《三角视线》作者:云芊(现代,校园)
季节已经进入九月,夏季的酷热还没有消退,刚开学的校园,游泳池里还是挤满了人,旁边的绿树映得池水一片碧绿,漾出初秋的一抹清凉。
泡水消暑的学生挤满了游泳池,坐在池边发呆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一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
一道修长的身影,踏上了三公尺高的跳板,仅是那么轻松的一站,游泳池中人们的眼光统统被他吸引过来,跳板正下方的人纷纷闪避上岸;游泳池像清场般马上空出了三分之二,本来坐在四周的人聚集了过来,黑压压的站了一地。
骆于心,正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身高一百七十公分高的他,体重只有五十五公斤。因为长期练习跳水,练就了结实有力的肌肉;一张讨人喜欢的秀气脸庞,即使有着高的身材,仍然常被误认成女孩子。
但这些都不是他引人注目的原因,他优异的跳水技巧,使他在学校的地位与知名度节节高升,去年在全国高中运动大会上获得优异成绩,令他成为学校的宠儿。
“于心!”
一些女孩子很亲热的叫着他的名字。他对她们挥挥手,又引来一阵尖叫。
他吸一口气,用脚尖弹跳两下,纵身而下,转体两圈半垂直入水。他没有辜负大家对他的期望,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美至极,连骆于心也对自己的表现满意至极。
当他冲破一片碧绿的水波,因为撞击力沉到水池时,突然撞到了一个物体;他翻身回到水面,一个人跟着从他旁边钻了出来。
“喂!撞了人就想跑?”
骆于心回头,看见一个幽黑眼眸的男人,黝黑的肤色与黑的发色,使得他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眼神阴森森的盯着骆于心的脸瞧,像是要看穿他似的。
他冷冷的开口:“你不道歉吗?”
他向骆于心靠近,一种闪避危险的本能,使得骆于心无意识的退了几步。
骆于心楞了三秒钟才挤出话来:“你在这里会危害到我的安全,需要道歉的是你吧!”
“这个泳池是你的吗?”
“不是。”
那男人阴沉的笑了。“那凭什么你想要跳水,大家就得让开?”
骆于心居然被这句话逼得哑口无言。
旁边的女孩子连忙帮腔。
“于心去年拿到全国跳水第三名耶!学校还空出室内游泳池给他练习。”
“对嘛!是你不识相,连让都不让。”
“仗着自己是学校的老大,连于心都敢欺负,你若欺负于心,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把别校学生打成重伤,居然没被退学,真不知道学校在干什么。”
“有后台啊!他打死人都不会有事的。”
说归说,批评归批评,许多学生越退越远,生怕被叶镇宇迁怒。他的脾气阴晴不定,好的时候与普通人所差无几,坏的时候只要走到他身边就遭殃。
从这些“骆于心后援会”会员的谈话当中,骆于心渐渐了解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个简单人物;但他从没有见过他,进学校这一年多来,他除了上课就是跳水,这些事情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使他没有余力去关心其余的事物。
这男人的可怕背景并没有吓倒骆于心,他露出倔强不屈的眼神。
叶镇宇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七嘴八舌,他哼了一声:“既然有室内游泳池可以练习,为什么要跑到室外跟我们这些老百姓在一起?”他看了骆于心一眼。“想出风头?”
骆于心沉下脸,瞪着那男人,漂亮的眼睛因为生气而闪着光芒,挺直的鼻梁衬托着完美的脸形,抿紧的嘴唇鲜红如三月的红樱。
“这样好了,送我一个吻当作道歉。”
叶镇宇看了骆于心一眼,突然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过来,在他唇上一吻。
周遭的人发出惊呼声。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骆于心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张大着眼睛,看到他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旁边的惊呼已经转为尖叫。
我的一世英名!我的一世英名……今天全被这个吻毁掉了。骆于心也在心中尖叫着。
“你干什么?我为什么要道歉?”骆于心用力的推开他,对于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偷袭成功,感到无比的羞愧。
“OK,我原谅你了。”叶镇宇自得其乐的笑着,转身想要走人。
“你发什么神经,我是男的。”骆于心生气的大喊,骂出口才发现这句话有多蠢,就像一个女孩子无助的撒泼般。
“我也是啊!”他跳上岸,一个女孩子拿着毛巾走过来帮他擦干身体,他昂然的站着让女孩服侍他,理所当然似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居然这样羞辱我?”骆于心也跟着跳上岸,努力的忽视周遭的窃窃私语。他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流传出去,成为学校的笑话之一,想到这里,他就气得全身发抖,举起拳头有揍人的冲动。
“我知道,你是骆于心,你真的被宠坏了。”他懒懒的说,似乎对骆于心的愤怒不在乎也不想过问。
他的身体擦干后,女孩像是一块毛巾般的挂在他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细细的白色手臂跟那黑色高大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对比。
骆于心站在叶镇宇的身前,才发现他高得惊人,比他高了将近二十公分。他举起的手犹如螳臂,在巨大的车轮前摇晃着,只惹来男人的一阵轻笑。
在他的视若无睹下,骆于心的挑衅宛若透明,他笑着跟女孩一起转身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骆于心在他背后恨恨的问,有朝一日他定会报复。
“叶镇宇。”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一字一句的敲进骆于心的心中。
他盯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直到身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骆于心发誓,他的脸上一定有着得意的笑容
“气死我了!”骆于心在好友吴致远面前暴跳如雷,嘴里不断的唠叨着。
两个人在国中的时候就已经同班,上了高中之后,又有缘的分在同一班,交情自然比一般同学要好。
吴致远抬头看了他一眼,耸耸肩,无奈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本来两个人是好哥儿们,没有什么事情说不得的,可是骆于心一想到中午的那一吻,便恶心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要他说出这件事,可能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吐出来了。
“我告诉你,我这个仇是报定了。”骆于心手指着天,像是宣示一般。
吴致远不是很关心的问,口气相当敷衍。“你跟谁结了仇大怨?”拿出笔来,一丝不苟的在书上画出重点。才刚开学几天,书上就已满满的抄写着重点。
“喂!你这是什么口气啊!这就是同班四年的交情吗?”
骆于心一屁股坐在吴致远的座位前面。吴致远的位子在窗户旁边,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刚好可以看到学校大门,许多学生正三三两两的背着书包回家。
“别看了,不看书就可以考前几名的人,没有看书的必要。”
他把书抽走,笑嘻嘻的看着吴致远。他柔软的头发在暮色沉沉的晚风中飘动,大大的眼睛带着笑意;也许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在室内游泳池练习,他的皮肤并不黑,唇红齿白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运动员。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你说了我未必帮得了你,你不说我就根本帮不了你。”吴致远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微笑,把书从他的手中拿回来。
骆于心一直很小孩子脾气,从国中开始就是这样,喜怒哀乐统统写在脸上,蹦蹦跳跳的没有一点形象。
“就是……”骆于心顿了下,这种事要他怎么开口!“你就不要问了,下我要找一个叫叶镇宇的人寻仇,你去不去?”
“你去,我自然会去。”吴致远理所当然的回答,很识相的不问发生了什么事。
“对嘛!这才是好兄弟。”骆于心才说着,突然很兴奋的跳了起来,身子探出窗口。“你看,那是我们学校的校黄芹蕙。”
顺着骆于心的指尖看出去,果然是一个短发俏丽、神态活泼的女孩。吴致远睨着他:“她就是黄芹蕙?我只听过而已,今天第一看到。”
“美吧?”
“还好。”
“骆于心后援会可不能少了这一个会员。”
看到骆于心既得意又骄傲的表情,吴致远有些失笑,“我不知道学校当中有这个组织的存在。”
“当然有。”骆于心嘿嘿一笑,“下他们聚会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让你多认识几个女孩子,不要真的变成书呆子了。”
“不用了,她们喜欢的是你。”吴致远拒绝。
“我保证,只要你肯出现,一定可以抢走我一半的光彩。”骆于心很有义气的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这句话并不是假话,吴致远只有在骆于心身旁才会相形失色。其实吴致远不论哪个方面,都出色得教人眼红,功课一流,家境富裕,身为校刊编辑,文采更是出众;惟有那稍稍严肃的个性,不苟言笑的表情,才让女生却步。
“不,女孩子大部分喜欢的是肌肉结实、能在运动当中散发力与美的美男子。”吴致远很实际的说。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女孩子喜欢的类型,骆于心才是学校女生的白马王子。学姐们喜欢他的清秀,把他当弟弟疼;刚进学校的学妹们,看到他在跳台上的英姿,就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的绕着他打转,本来只有八分的英俊,也扩大成十分。
“最好还有一脸傻笑。”
“喂!你在嘲笑我啊?”骆于心笑起来,果然就是一脸可爱的傻笑。
“来啦!下个星期就有一聚会,都这把年纪了,不想交女友吗?”骆于心摩拳擦掌的说:“连我弟都有女友了耶!”
“十七岁还太小。”
“你讲话的口气好像我妈。”
“我只是提醒你,功课都快要被当光了,交女友有害无益。”
他总算知道女孩子为什么对致远避之惟恐不及,这种喜欢说教的个性不改,可能一辈子都不受女人垂青。
“好啦!好啦!”
骆于心点点头,但吴致远知道刚才的一番话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看看窗外的天色,校园里的学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吴致远开口:“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两人住的地方很近,刚好都在以前国中的旁边,所以放学后很自然的一起回家。途中要坐大约四十分钟车程的公车,骆于心每每因为运动过度,上车不久就陷入沉睡当中,不到目的地绝对不会清醒过来。
骆于心的头靠在吴致远的肩膀上,柔软的头发在吴致远歪头看他时,轻轻的抚在吴致远的脸颊上,让他的心湖一片波动。
他喜欢骆于心很久了,从他们国中同班开始,他就开始注意骆于心。
当时的骆于心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他的眼神叛逆,对任何事情都爱理不理的,身为班长的他,起初是基于教化的心态接近他,每都被他似是而非的理论弄得啼笑皆非。
“骆于心,你不要每天都迟到,破坏我们班的秩序。”
“你不要把我算在这个班级里面就好了。”
“还有,早上值日生的工作你没做。”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把我排上去,这是民主的社会,你有没有问过我?”
那个时候的骆于心没有朋友,老是一个人,跟人说话也多用挑衅的口气,渐渐的大家也放任他独来独往;吴致远身为班长,只好担负起“管教”他的工作。
“喂!你把扫除工作做完了再走。”吴致远在一天下课后拦住骆于心。
骆于心没说话,眼神不驯的望着吴致远。
“哼!”他从鼻子中挤出声音,绕过吴致远离去。
“过来。”吴致远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拖到窗户前。“你把这片玻璃擦干净才准走。”
“烦死了。”
骆于心一转身又被吴致远拉住。
“回来。”
“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不要管我不就好了?”
话才刚说完,他就被吴致远打了一巴掌,不很重,却让他楞住了。
“你准备这个样子过一辈子吗?不跟任何人往来,这样对你有什么好?你以为这个样子就会有人来关心你吗?”吴致远正气凛然的说。可能是当惯了班长,他教训起人来还有模有样的。
骆于心没有说话,他向来泛着冷光的眼睛,直直看着吴致远。
“说话啊!”吴致远平静的外表下,其实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但他也不认输的回视他。
骆于心没有说话,眼睛突然红了,含着眼泪。
“好了,你今天先回去吧!”吴致远不习惯这种场面,很尴尬的抛下这句话,自己反而先走开了,很纳闷一个男孩子怎会因为这么几句话就哭。
这是骆于心第一在吴致远面前掉泪,之后,吴致远再也没有见过他哭泣。
两个人关系的改善一直要到半个学期后,骆于心的翘课事件。
因为骆于心强烈的不合群表现,而在午休时间被请到辅导室去。
辅导老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顿,但骆于心又发挥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功夫,忍受了十分钟后一溜烟的跑掉了。
辅导老师追不上他,紧张得跑到班上来问:“骆于心有没有回来?”
吴致远身为班长,马上站起来回答:“没有。”
“他跑掉了,能不能找几个人把他找回来?”
辅导老师这样要求,吴致远就找了班上几个男生分头去找,自己也在校园中搜寻他的身影;小小的国中校园,很快的已被吴致远搜寻一遍。
吴致远想到,依骆于心孤僻的个性,想要跑掉就不会留在学校里。怀着忐忑的心,吴致远走出校门,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人阻止他,他很顺利的在离学校几百公尺的泡沫红茶店里,看到骆于心一个人落寞的坐着。
他走进去,坐在骆于心的对面。
“喂!”吴致远唤道。
骆于心用手捣着脸,纤细的手腕,瘦弱的身形,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姿势使他看起来十分脆弱。
“我在叫你。”吴致远不耐烦的说:“午休时间要过了。”
骆于心还是不动。
他该不会又哭了吧?
这个人怎么哭哭啼啼的像个女孩子一样!吴致远心里对他娘娘腔的模样十分厌恶。女孩子是一种很难理解的动物,好像以为哭一哭就能解决问题;他从小就讨厌女孩子,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吴致远脱口而出:“是男人就抬头挺胸的站起来,不准哭。”
骆于心抬起头来看他。他并没有哭,眼中充满冷漠,像对一切都死心般的冰冷。
两个人四目交会,吴致远心中一阵电流通过,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视线居然无法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移开。他盯着骆于心的眼睛,一种又酸又疼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跋涉千里,终于找到了寻觅已久的东西一般,夹杂着喜悦与悲伤。
吴致远终于找回理智移开眼睛,他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骆于心也没有说话,依然看着吴致远,对他的态度忽然转变有点不解。他拿起饮料喝了一口,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当中。
“我爸妈终于离婚了。”在沉默了将近十分钟之后,骆于心说了这句话。
因为家中发生变故,所以才会这么冷漠吗?
“那、那……”吴致远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骆于心挥挥手,“你讨厌我吧?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跑出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我不喜欢听不认识的人说教。”
“我不讨厌你。”吴致远很认真的反驳。
骆于心因为这句话,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那抹笑容灿烂得让吴致远睁不开眼睛,一颗心因为这抹笑而温暖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骆于心搔搔头,平常冷漠的他,现在居然像个调皮的小男孩。“可是……班上就是你对我最凶。”
“也只有我理你啊!”
“对喔!”
骆于心看着吴致远笑,吴致远不由自主的也呆呆的对着骆于心笑。
吴致远发现自己的异常,很不自然的收起笑容,率先起身,“我们回去吧!”
骆于心呆了三秒钟才追上他。
看着身旁纤细瘦弱的骆于心,吴致远突然很不好意思的说:“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叫做了然?了然于心?这种取法很方便,第一看到你的名字时,我就这么想了。”骆于心露出了怪异的表情,然后忍受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吴致远第一听到他大笑。
“笑什么?”
“你真是个怪人,光是名字就可以让你思索这么久!”
“你以后怎么办?你爸妈离婚之后你要跟谁?”
“再说吧,没差,事情总算结束了。”骆于心摇摇头,无所谓的样子。
“你以后会笑了吧?”
“谁不会笑?”骆于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完全忘记自己进学校这半年来,几乎没有人看过他的笑容。
从那一开始,骆于心整个人都变了,他开始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为人爽朗又热心。风趣爱开玩笑的他,跟吴致远形成强烈的对比,但两人却没有因为个性不同而疏离,反而结成莫逆之交。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吴致远就发现自己的眼睛离不开骆于心,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都相当可爱,尤其是他孩子气的行径、坦率的情绪,都教人着迷。
想到这里,吴致远看着骆于心沉睡中的脸,只见他毫无防备的一转身,瘫在好友的肩上。吴致远稍稍压低了身子,让骆于心温热的鼻息可以吹上他的颈间。
吴致远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脸。他已经睡死了。
一个男孩子怎么会长得这么漂亮?
吴致远小心翼翼的调整骆于心的姿势,让他靠在椅子上。因为离校的时间晚了一些,所以现在已经是黑夜,街上的街灯温柔的亮起,台北璀璨而美丽的夜。
但吴致远的眼睛没有从骆于心的身上离开,他默默的看着。
车厢中的广播传来萧邦的夜曲,冷冽、哀伤如吴致远沉默的眼睛。
陪骆于心走到家门口,吴致远本来想转身就走,不过骆于心开口唤他:
“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不了,还有很多书要念呢!”
“陪我一下啦!”骆于心有点耍赖的说。
吴致远回头看他,拒绝不了骆于心任性的要求。“好吧!就一下子。”
骆于心的房间是标准的男孩子房间,脱下来的衣服顺手往书桌上一搁,地上堆的都是漫画、杂志。他将地板的书踢开,清出一个空位,坐下来刚好直视着放在矮柜上的电视。
骆于心习惯性的开了电视,又开了音响,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嘈杂的声音。
这种习惯性的动作让吴致远辛酸。他太寂寞了,所以需要如此以填补他的生活,就如同那些围在他身旁的女孩一样。
骆于心靠在床边看漫画,吴致远则拿出课本温习,说是陪他,他所做的也仅止于此而已。
庭院是一片静
听市谣围抱
织成一地松影
看当头月好
不知今夜山中
是何等光景
想也有月有松
有更的静
我想攀附月色
化作一阵清风
吹醒群松春醉
去山中浮动
吹下一针新碧
掉在你窗前
轻柔如同叹息
不惊你安眠
山中 徐志摩
这是老师额外要求的课外参考资料,一般学生极少找来翻阅,但吴致远对国文向来爱,所以往往比别人多用功数倍。
当吴致远念完徐志摩的诗时,骆于心也靠在床旁睡着了,跳水是体力的运动。
吴致远微微一笑,将他拉到床上盖好被子,在他唇上印下浅浅的吻。
“了然于心。”吴致远低低的念着,回想起当年,骆于心还是个孤僻冷傲的小孩,谁也不敢相信他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转过头,看见骆于心又被一堆女人包围住。
骆于心摆出迷人的微笑,以飨周遭的观众,不管是谁对他说话,他一律以亲切的态度响应,在日积月累的练习之下,他的架势不凡,很有偶像明星的姿态。
骆于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吴致远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道骆于心自从开始接纳周遭人群之后,一天天的更加热情友善,而后散发出耀眼的光彩,超越自己成为班上真正的领导者。
这种情况到了高中依然没有改变,每当两个人在一起时,目光的焦点总是集中在骆于心身上。
几个学姐围在骆于心身旁,摸摸他的脸,老实不客气的吃他豆腐。
“于心,你好可怜喔!居然被那种男人亲,要不要我们一人亲一下补偿你?”
骆于心的笑容很轻松。“没关系,我早就忘记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吴致远忍不住走近一些,驻足聆听。
“那个叶镇宇是个恶心的双性恋,以后你千万不要靠近他,我们真担心他还会做出什么事。”学姐们殷殷的告诫着。
“双性恋?”骆于心问。
“是啊!男女通吃。”
可怜的骆于心,这一整天当中,上门慰问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好心的提醒他一遍这个不堪回首的回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两天,所有认识骆于心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本来不认识骆于心的人,也因为这件事认识了他。
好不容易打了上课钟,人潮才渐渐散去。
骆于心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吴致远在上课时悄悄的问。
“你会把这么丢脸的事到跟人说吗?”
“还说我们是好哥儿们。”吴致远眼睛盯着黑板,一心二用的抄着重点。
“反正你一定很快就会知道。”
“说的也是。”吴致远看了骆于心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分不清楚是什么情感。“感觉如何?”他开玩笑的说。
“什么感觉?”
“被男人吻的感觉啊!”
“吻不到一秒钟,所以没什么感觉。”骆于心望向窗外,心不在焉的说。
看来他在意的是尊严,而不是吻这个动作。
吴致远看到他无意识的抬起手来,抚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如果于心知道,自己也吻过他,他会怎么说?
“于心……”吴致远正想要开口问。
“吴致远、骆于心,上课不准说话。”老师冷冷的打断了他们。
吴致远点了点头把心思拉回课本,骆于心却懒懒的露出一个微笑。“老师,我们是在说老师下个月要结婚了,我们都觉得好可惜喔!”他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三十岁出头的国文老师,听骆于心这么一说,口气一变:“真的吗?”娇滴滴的犹如十六岁的少女。
“真的,老师可是我们的梦中情人呢!所以上课分心也是不得已的,老师真的太漂亮了。”骆于心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老师很不好意思的说:“好了,下不要说话。”
“你真是无聊,闭上嘴巴就好了,还跟她扯这么多。”吴致远低声对他说。
“我要维持形象啊!”
“什么形象?”
“欧巴桑杀手形象。”
“这个学校里面,还有谁是你杀不到的?”
“嗯……”明明吴致远只是在讽刺他,他却撑着下颚,看着天板,很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还有谁是他杀不到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骆于心与吴致远在操场一边吃饭,一边看人打球。
翔鹰高中的校地广大,篮球场、足球场、棒球场等一应俱全;学生们不光以课业闻名,文武兼修才是学校发展的重点。
现在他们坐在篮球场旁,树荫下凉凉的风吹过,秋高气爽的天气使人心情放松。
吴致远一直觉得有道视线朝他们射来,他左右瞧瞧,却没有发现人影。
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打开自己的便当,丰富的菜色却让他有点歉疚,他看了看骆于心。
骆于心没有带便当,单亲家庭的他,中餐总是吃面包草草了事。
吴致远把自己的便当推到他面前。
“干嘛?”
“送你吃,我不饿。”
“哦!”
骆于心没有拒绝,默默的打开便当吃了起来。
“你妈还是忙得没有时间帮你做便当?”
“我根本见不到她的人,早上起床时她已经去工作了,晚上我睡着了她都还没有回来。”骆于心无所谓的说。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太正常的家庭生活,也习惯了这种自由或是……寂寞的感觉。
吴致远顺手拿起一本书细细阅读,既不看比赛,也不看骆于心。
骆于心一边吃一边说:“你晚上要不要来我家?”
“我要去补习。”
“哦!”
又是同样的对话方式,吴致远的回答坚定有力,似乎没有人可以动摇他。
从很久以前,骆于心就放弃说服吴致远;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决定的事,谁劝都没有用。
虽然两个人是好友,但骆于心觉得,他从来没有看穿过吴致远的心思。他总是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书本上,甚至连讲话的时候,他还是看着书,从来不关心周遭的一切;他似乎是越退越远,退到一个自己无法发觉的角落。
“致远。”
“嗯,什么事?”
吴致远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坚定、温暖,一如从前一样,骆于心却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看比赛?”他指指操场上激烈的三对三。
每天中午总会有学生抛下一切的对战,忘却饥饿,在操场上奔驰,挥洒的汗水在阳光下闪耀;有时候他觉得这种比赛比跳水刺激多了,有竞争、有合作,不像跳水般,只能自己孤军奋战。
“没什么好看的,下星期有复习考。”
回答完,吴致远的眼睛又瞟回书本,仿佛那才是他的心灵依归。
“我才懒得念书,有过就好。”骆于心整个身子瘫在身后的墙上,懒懒的说。
他是真的不喜欢念书,若非他体育成绩出色,否则也不可能进入这所成绩优异的高中。
“你只要维持现在的成绩,就可以直接保送大学不是吗?许多体育系都会要你的。”
骆于心不答,反而问吴致远:“你要念什么大学?”
“再看看。”
“这个星期天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下个星期有复习考。”吴致远像是对小孩感到不耐烦的母亲,回答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刚刚说过了。”
吴致远看着手中的国文课本,知道骆于心现在脸上的表情定然是恼怒的。面对好友的不理不睬,任谁都会生气,情绪一向比他人还要鲜明的骆于心,绝对会毫不保留的表现出来。
果然,骆于心跳了起来。
“我去打球了。”他简单的说完,抛下吴致远,快步的走向操场。
骆于心的背影镶着一道金光,闪闪发亮着,几乎让他张不开眼睛。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刚开始他只是喜欢于心的笑容,喜欢观察他的举动,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明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并不只是单纯的将于心当好友看,他要的不只如此。
这是一种不能被于心知道的情感,于是他将自己真正的心情隐藏起来。
即使只是当好友,能在于心身旁看着他总比失去他来得好。
而现在,随着感情的加,他发现他无法直视于心的眼睛,怕泄露太多自己的心情;越是想要表现出好友的态度,只会益发的故作冷漠。
他叹了一口气。叹气是为了自己的心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骆于心很顺利的加入了球场中的比赛,他的眼神锐利的扫过全场,切入跳投,拥有良好运动细胞的他,每项运动对他来说似乎都是轻而易举。
吴致远默默的盯着骆于心的身影,这份爱因为压抑而让他一天天的痛苦,他以为自己的眼神是空洞的,却不知道眼中正发出迷乱、痴恋的光芒。
远远的,一扇窗户里藏着一双冷魅的眼,看透一切的犀利,使他的眼神变得冰冷。
“镇宇,看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一个清秀的女孩对窗边的男人微笑。
“看到有趣的事情。”
女孩睁着无辜的大眼,不明白什么事会让这个阴冷的男人如此开心。
她偎进他的怀中,像服侍主人般的舔舐着他的颈间;他的身上有着成熟的气味,这是欢好**的男人才有的味道。
叶镇宇笑着,又强调了一遍:“很有趣。”
“到底是什么事?”
叶镇宇回答:“知道暗恋是怎么一回事吗?拼命掩饰自己的心情,但是过犹不及,不是言行太过兴奋,一下子就露了痕迹;就是压抑得太过彻底,反而得到反效果。”
女孩笑问:“怎么?你暗恋上什么人?”
“不,我从不暗恋,我只掠夺。”
他习惯掠夺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明明白白的给了骆于心一个下马威,接下来,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接近骆于心,我想试试看他到底对男人还是女人有兴趣。”
“要我跟他上床吗?”
“随便你!”
叶镇宇对女孩一笑,低头吻她,用手指抚摸着她身体的敏感之,女孩吃吃的笑了起来。
“于心,两个月后有全国高中校际比赛,学校说在比赛前要帮你举办一个友谊赛。”教练在走廊上碰到骆于心,顺Kou交代。
骆于心郑重的点头。
“还有,你上练习的时候,入水的动作一直没有修正好,角度太大了。”
“是吗?我的背有打直吧?”
“这是要的问题,重点是你的速度没有抓准……”
教练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完全忘记下课时间已经结束,骆于心必须进教室去;骆于心也乖乖的听着教练训话,没有提醒他的意思。
他进高中本来就是以体育为重,学校也大力栽培,对于念书,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想跟致远在一起,他才不想就读对课业要求严格的翔鹰高中。
好不容易等教练说完,已经上课二十分钟,骆于心索性不进教室。
今天中午与吴致远的一番对话,气坏了他。兄弟一场,致远近来却一天天的与他疏远,虽说男人不应该如此小家子气,好友偶尔的冷落也如此斤斤计较,但他依然耿耿于怀。
自国中开始,他们就是别人眼中的好伙伴,形影不离、秤不离铊。
他想不起来是从何时开始,致远对他竟变成这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骆于心漫步到学校的园,期已过,园中净是失去颜色的树,一排杨柳傍着荷池,骆于心在池边坐下。
隔着池子,他看到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轻轻的拍拍裙子、拍拍制服衬衫,像是刚刚在地上躺过般,她的身上沾着草屑。
一回头,她也发现骆于心了。她微笑道:“于心!你翘课啊?”
学校的人,不管认不认识他都叫他于心,没有亲疏远近之分。
骆于心这才发现,她是校黄芹蕙,见她秀丽的脸庞对着他笑,骆于心高兴的说:“原来你认识我?”
“学校里谁不认识你?更何况你上被镇宇吻了一下,全校轰动。”
哪壶不开提哪壶,骆于心显得有点僵硬,无法继续真心的微笑。
黄芹蕙也发现他表情怪异,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讨好的说:“我在四班,你有空来找我玩啊!”说完笑着挥手告别。
没想到校这么热情活泼,他本来还以为她是属于文静型的。
她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小径那一头,骆于心收回眼光。
一想到叶镇宇吻他的事情,传得全校皆知,他本来雀跃的心情倏地低落。拿出口袋中没吃完的面包,骆于心愤恨的咬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倒霉,下再让我见到他……”
“又饿了吗?要不要吃我的便当?”
一道声音出现,骆于心抬头便看见那张令他愤恨的脸。
叶镇宇手上拿着一个便当,亲切的要递给他。
“是你?”
“是我。”
他笑笑,对于骆于心的怒目而视觉得相当有趣。
“不要像对仇人一样嘛!笑一笑,漂亮的骆于心。”
“不准说我漂亮。”
骆于心的怒气更盛。今天一整天诸多不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骆于心对着叶镇宇冷冷一笑。“今天我们就来算算上回的帐吧!”
他站起来,摆出备战的姿势。
“相信我,你不是打架的料。”
叶镇宇嘲笑似的说着。
跟上一样,骆于心的怒吼、挑衅,激不起他任何响应,反而让骆于心感觉到自己的幼稚。
“试试看再说。”
骆于心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双手已经被叶镇宇制住,他庞大的身躯扑上骆于心,将他压倒在草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骆于心的唇被叶镇宇覆住,他挣扎着的身躯被叶镇宇强健的身躯复盖。
上一的吻是迅雷不及掩耳,没有一丝感觉的;而此,他的吻入且缠绵,瞬间就侵入了他的口内,令骆于心战栗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感受到了屈辱,牙齿用力一咬,企图阻止叶镇宇的攻势。
意外的,叶镇宇没有退缩,他加了这个吻的强度,整个人被制住的骆于心,连咬紧的牙关也挡不住他。
血腥味掺杂在这个吻当中,显得疯狂而残忍。
“放松一点。”
叶镇宇的气息轻轻的吹在骆于心颊上。
“走开……”
骆于心一句话未完,下一个吻又开始了。一个接着一个,叶镇宇的气息渗入他的呼吸,两人的呼吸混乱交杂。
叶镇宇这一个情场老手原本不会如此,但他渴望骆于心已久,且这吻既长且,和着骆于心激烈的心跳,让他享受不已。
“你的唇真是甜蜜……”
结束这一吻后,叶镇宇意犹未尽的抚摸着他的唇,眼中有着依恋。
骆于心渐渐从这一吻当中回过神来,气得发抖。
“混蛋!”
说完,骆于心一拳打向叶镇宇。
“于心!你的脸怎么了?”骆于心才走近教室,一群女生就嚷嚷着,凑过来看骆于心的脸,在走廊上围成一个半圆形。
吴致远听到骆于心不知出了什么事,本来在教室看书的他,也特地走出来瞧瞧。
骆于心不好意思的笑。“撞到电线杆。”
“怎么那么不小心。”一个女孩心疼的说。
“很丑是不是?”骆于心也愁眉苦脸的,自己的绝世容貌被毁,吸引力大减,有负他美男子的名声。
于心肯定在说谎,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于心脸上那块青紫色,一定是被打的,可能是他闪躲了一下,要不然那一拳本来该打在眼窝上的。
上课铃响,大家本来都站在教室门口说话,这时统统往教室内走。吴致远拉住骆于心,摸摸他的伤口,看来并不严重,只是一点瘀青,过几天就消了。
“谁打的?”吴致远轻声的问。
“跟你说你也不会帮我报仇。”他看了他一眼。这打架的起因他不想说出口。
“快说!”吴致远有些不耐烦,骆于心很少这样跟他兜圈子。
骆于心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下巴抵在他的头上。
“是我打的。”
这人当然是叶镇宇。他的双手环住骆于心的腰,任他在自己怀中挣扎,但眼睛却直盯着吴致远,挑衅的意味相当明显。
叶镇宇盯着吴致远阴晴不定的脸笑道:“要不要帮于心报仇?”
“放开我!”骆于心终于从他的怀中挣扎开,看到全班都探着头看这场好戏,他气道:“你不要来烦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漂亮的骆于心。”
“我说过不准这样叫我。”
“你不准的事情我还做过很多呢!像昨天……”
骆于心眼睛冒火,气冲冲的打断:“住口!”
吴致远拦住剑拔弩张的骆于心。“于心,你越生气他只会越高兴。”看向叶镇宇,他沉着声音说:“你是叶镇宇吧?上你把青萝高中的班联会主席打成重伤,学校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没有分你,不要再惹事了。容得了一、两,容不了第三,翔鹰高中向来重视校誉,你并不受欢迎。”
“那件事是空穴来风,没有人证实过,学校拿来唬唬人,你也来这一套?”叶镇宇脸色未变,显然吴致远的话对他构成不了威胁。“何况这所学校不念也罢!当我真的想念吗?”
“不想念可以休学,让大家都安静一点。”
“你是指……让你的于心安静一点?”叶镇宇牵动嘴角,露出嘲讽似的笑容。
这下反而是吴致远变了脸色。他冷静地压抑自己的恐惧,告诉自己他这样说只是巧合,而非已揭穿他心中的秘密。
“别胡说。”吴致远勉强说了这三个字,便再也无从辩驳。
也罢!太早揭穿谜底,游戏就不叫游戏了,他知道该是收兵的时候。
叶镇宇一扬手,一件物品飞了过来,骆于心接住。
“很有效,你可以用用看。昨天那一拳是失手,真抱歉。”说完,叶镇宇转身就走。
在骆于心手上的是一条消肿去瘀青的药膏,他不领情,顺手塞进吴致远手中。“拿去丢掉,我才不要用。”
* * *
骆于心的坏心情大约持续了半天,很快地他就恢复了活泼的模样。
放学后他惯常地走向室内游泳池,吴致远陪着他去参加社团活动。
“今天班联会没有事情?”
“班联会没有事情可做已久,一个学期不过开几会而已,比不上你们这种一个星期练习两三天的社团。”
骆于心觉得奇怪,他通常得练习练到七八点,所以吴致远才不常来陪他,不过今日吴致远的行为却让他高兴。
走进室内游泳池,一群女孩子已经在池边坐定。她们是骆于心的忠实观众,骆于心练习时总少不了这些拉拉队。
“于心,我在这边等你。”吴致远拿了一本书坐在游泳池旁。
几个选手在教练的指导之下,正在做暖身动作。
骆于心严肃的点点头,表示听见了。平常嘻皮笑脸的骆于心,只有在游泳池畔才会显得正经八百,他专注的听着教练的指导,一遍又一遍的修正自己的动作。
他会成为学园的白马王子并不是光靠那张纯真的笑脸,女孩子更欣赏的是他对跳水的认真执着;的确,他屏气凝神的表情,总让吴致远移不开眼睛,他手里虽然拿着书,但眼光却一直追随着骆于心。
“于心!加油!”坐在游泳池旁边的女孩子,只要见骆于心站上跳板,就开始欢呼鼓掌,把普通的日常练习,弄得跟嘉年华会一样热闹。
骆于心微微一笑,又恢复认真的表情。
他用力弹跳一下,跳得比平常高一些,屈身转体两圈半这个动作他没有做好,一不小心身体成四十五度入水,哗的一声,将水溅得四都是。
“啊!”女孩子四闪躲,又叫又笑。
“小心一点啊!”骆于心从水中冒出来,对女孩子露出灿烂的微笑。
他发现这些女孩子当中有黄芹蕙,不禁笑得更快乐了。
吴致远看着他对黄芹蕙挥手时脸上那说不出的得意。他摇头,骆于心的四肢比头脑发达,好听一点叫单纯、不知人心险恶;难听一点,就叫作头脑简单、容易上当。
并不是每个人都表里如一,这一点,吴致远决定有空时要说说他。
“于心,认真一点,校长说友谊赛一定要赢!”教练在旁边喊着。
“好!”骆于心笑笑。
发现吴致远还在旁边,他笑着说:“致远,下个星期不是有复习考吗?不回家念书?”
“我在这边顺便念书,待会儿一起回去。”吴致远指指手上的英文单字本。
“好,我尽快。”
“这的友谊赛对手是哪一所?”
“青萝高中。”
青萝高中是翔鹰高中的姐妹校,两校表面上交情厚,实则暗中较劲,从升学率到体育竞赛统统都是竞争的项目。
“千万要赢,学校自你来了之后,从来没有在这个项目输过。”身为班联会主席,吴致远知道学校的用意,这的友谊赛是想要在高中校际比赛前挫挫青萝的锐气。
“当然,我表演几套拿手的给你看。”
骆于心对他说完话后,兴匆匆地爬上跳台,这他跳的是十公尺的平台。
当他站定之后,全场一片宁静。他静静的站了几秒钟镇定心神,一翻身,后翻转体三圈半入水,身体垂直,水低溅,果然是完美无瑕的动作。
全场一阵欢呼,黄芹蕙站起来叫好。
骆于心出水,对吴致远做出胜利的姿势,吴致远摇摇头。他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喜欢出风头。
练习很顺利的进行,翔鹰高中的跳水选手只有两名,另外一名在骆于心的光芒之下,只能当作陪衬而已。
吴致远低头背单字,偶尔才抬起头来看骆于心的练习,但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人在看他?
吴致远四下张望,只见一道身影从楼梯旁闪过去,他认出那个人,直觉的跟上去。
走出室内游泳池,外面是漆黑的校园,一排榕树隔在游泳池与教室的中间。
一道人影站在树下,吴致远走近,那人果然就是叶镇宇。
“你在这里干嘛?又要找于心麻烦?”于心不愿意说出他跟叶镇宇打架的原因,他今天是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才特地来陪于心练习。
“不,是于心先出手我才反击。”
“于心不会主动打人,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吻他。”
又一?他看到叶镇宇享受般的笑容,眼神上瞟,似乎正回味着那个吻,令他不由自主地一阵怒意涌上心头。
“不要再接近于心,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你能怎么样?”
“我已经掌握了你所有资料,你在学校拥有庞大的地下势力,有一群人负责对外贩毒,网罗学校当中有意愿的女孩从事援助交际,并且在这一带对看不顺眼的人收取保护费。”
“掌握?你不过是听到一些风声罢了。话说回来,就算这些都是我干的,你又能怎样?找得到证据吗?”
说的也是,虽然话说得好听,吴致远还是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一个班联会主席又能怎样?看似位高却缺乏实权,老办些同学不认同的活动;且班联会的运作积弱已久,虽然表面上他有学校赋予的权力,可惜能做的着实有限。
且叶镇宇的组织严密,所有事情都在地下进行,成员从来没有曝光过,惟有一个老大摊在阳光下。这是一个很奇异的团体,所以格外让人害怕。
叶镇宇拥有雄厚的政治家庭背景,太保儿子打伤人,当议员的父亲出来说句话,校长便噤声不语,这样的家世,的确有当老大的资格。
吴致远自知能力不足,颓然转身离去。他心忖:自己只要从此守在于心身旁就是了。
“你就这么在乎于心对你的看法?在他面前不肯承认自己的情感?”
“你是什么意思?”吴致远猛然回头。
“我是说,你宁可这样偷偷喜欢他,待在他身边,也不愿表白?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压抑,很辛苦吧?”
“你不要胡说。”吴致远靠近他几步,既生气又无助,被人揭开心底的秘密的感觉是如此可怕。
“试试看就知道了。”
叶镇宇欺身而上,拉住吴致远的衣襟,将吻印上,吴致远挣扎,但仍敌不过叶镇宇的力量。
“看吧!你跟于心不一样,你对同性的吻丝毫没有反感。”
吴致远的唇因为呻吟而开启,让叶镇宇顺利进入;他的手加重搓揉的力量,感觉到吴致远的欲望在他的手中膨胀。
吴致远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因为强大的欲望攀住了他的肩膀。
“舒服吗?原来你的欲望这么强烈?”叶镇宇笑道。
“你要怎么样?”吴致远惊醒似的拍开他的手,但这种感觉已经挥之不去,受爱抚的悸动还留在他的体内。
“慰劳你一下,不要执着于心了,跟我在一起怎么样?我虽然没有于心漂亮可爱,但还是上上之选。”
叶镇宇的眼睛在吴致远身上流连,让吴致远有种异样的感觉。
“作梦!”他拍开叶镇宇接近的手。
“还没有经验吧?要不要跟我试试看?考虑一下,我可以用身体满足你喔!我住在宿舍,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叶镇宇呵呵的笑着,随着笑声,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当中。
吴致远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因为他的一番话而产生变化,虽然不会被别人察觉,但他不禁心虚。
他……喜欢叶镇宇吻他的感觉。
回到室内,吴致远拿了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去,他的心情混乱,长久以来平静的心湖,在此时有了背叛的冲动。
骆于心练习完毕,发现吴致远已经离开了。
他明明说要等我的啊!
骆于心涌起一阵失落的感觉,身旁那些吵闹的女孩,怎能取代好友的地位?
“于心,一起去吃东西好吗?”女孩子问他。
“好啊!”其实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他跟着一大堆女孩子到餐厅,听着她们言不及义的谈话,内容大约都不离学校的八卦、连续剧的剧情、以及风雪月的言情小说。
骆于心在旁边陪笑,其实能插得进嘴的地方不多。
骆于心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喜欢只是表面的,就像对那些偶像明星一样,看到他外表光鲜亮丽的一面,便忍不住想要接近,分享他的荣耀与光彩。
但,谁来接近他的内心呢?
没有人想要了解他,相信也没有人想要了解他内心的黑暗之。
谁会相信属于阳光、充满灿烂笑容的骆于心,会如此寂寞,如此需要人陪伴?
跟着一大群半生不熟的人聊天说笑,只是避免回去面对孤独的家、寂寞的生活罢了!每天回家,他都只能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没有光线的房间,没有任何亲人会迎接他;他甚至曾一整个星期都没见到母亲过,只靠扔在桌上的纸条与金钱负担他的生活。
“于心,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一个女孩发问,所有的眼睛都发亮地凑过来。
“沉静、稳重、有气质,做事有条有理、有主见。”他边想边说。其实他从来没想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喜欢欣赏漂亮的女孩子,但还没有真心喜欢过谁,所以说出来的条件很笼统。
说来好笑,他是照着致远的个性说的。
“外貌呢?”她们追问下去。
骆于心环视四周,大多都是中人之姿,但一朵明秀的朵夹在其中,黑白分明的眼睛朝着他笑。
是黄芹蕙,她也来了!
骆于心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她,她温文的笑着,坐得很远,只是眼睛一直看着他。
他低下头来,心中一阵悸动,他喜欢那种含蓄温文的目光,这是其它追着他的女孩所缺少的。
今天的她,看起来跟翘课那天的她不太一样,笑容收敛了,表情也没那么活泼,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情感。
后来整段谈话,他的眼光都离不开黄芹蕙。
他看她,但她反而不看他了,自顾自地跟旁边的女孩子说话。她俏丽的短发贴附在她的颊边,诚然是个美丽的女孩。
“我先回去了。”
黄芹蕙站起来,跟大家告别。骆于心觉得有点依依不舍,一直盯着她走向门口的身影。
突然,她回过身比比手势,眼神似乎在对他说:我在外面等你。
“抱歉,我有事先走一步。”
骆于心站起来,不管一群女孩失望的挽留声,提起书包便往外冲去。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骆于心左右张望了一下。
“找我?”
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冒出,他回头便看到黄芹蕙倚在橱窗旁。
骆于心点点头。
这是他第一这么靠近她,她实在漂亮,清秀的五官、大眼樱唇,骆于心想不出该怎么形容这种美。
但这种接近又是朦胧的,两个人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骆于心有点仿徨,接下来他该做什么?说实在,他连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都不知道。
黄芹蕙见他呆若木鸡,嫣然一笑,主动开口:“于心,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不能跟我交往?”
她的声音轻轻的、没有紧张感,不知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知道自己不会被拒绝。
哇塞!好像日本偶像剧喔!
骆于心目瞪口呆,觉得这场景棒透了,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跟他告白耶!
骆于心头昏脑胀,觉得四周发出光芒、白鸽飞翔、圣乐飘飘……
“于心,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黄芹蕙发现他呆住了,忍不住好奇的问。
“有,当然有!”
“那……到底好不好?”
“当然好。”
骆于心今天才正式认识黄芹蕙,连熟识都谈不上;但此机会千载难逢,不答应可惜,感情嘛!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黄芹蕙鞠躬,似日剧女主角般。“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骆于心也跟着鞠了一个躬。
看到骆于心必恭必敬的模样,黄芹蕙笑了。
躲在暗的一双眼睛也笑了……
有时候,爱情似乎可以在瞬间燃起,烧得人措手不及,燃烧自己,也蔓延到周遭的人身上。
骆于心跟校谈恋爱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不到一个星期就传得全校人尽皆知;学校像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学生是有史以来组织最庞大的狗仔队。
“今天看到他们在园散步,于心送了一束给芹蕙。”
“几朵?”
“十一朵吧!”
“明天我送二十朵。气死人了,芹蕙居然跟那种人在一起。”
这是校亲卫队的对话。
“于心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啊?不过就是漂亮了一点。”
“听说她私底下是混帮派的,于心被她骗了怎么办?”
“看她那个样子,就像是个狐狸精。”
“我打听到他们今天要去东区约会。”
“干得好,我们跟过去。”
这当然是“骆于心后援会”的聊天内容。
但骆于心似乎被爱情的魔力包围,丝毫没有感受到周遭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纭;即使有,他也当作是两人的外貌出众,引人欣赏。
据吴致远所知,黄芹蕙每天都陪着骆于心回家,在骆于心家中陪着他,帮他煮晚餐。
她填满了吴致远无法填满的时间,专心学业的吴致远无法做到这一些,吴致远努力不把骆于心交女友这件事当一回事,因为他们是好兄弟的事实不会因此改变。
“去交个女朋友啦!致远,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约会了。”
“没兴趣。”吴致远手上扬着成绩单,“你看看自己复习考的成绩,连升级都有问题。”
“谁教你不帮我作弊!”
“身为班长,哪能帮你作弊,你自己要多念点书。”
“好啦!”
话虽如此,骆于心手上拿的还是漫画,随身听放着摇滚乐团的音乐,与手持课本的吴致远形成强烈的对比。
中午的风和着饭香,两人靠着墙坐。吴致远睡了,手上的书落下,头歪在一旁,骆于心见状,把他拉往自己的方向,免得他倒在地上。
两个人靠在一起,骆于心闻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
应该是衬衫的味道,一种阳光晒过的清香。
吴致远长得其实不差,许多女孩子也欣赏他的稳重,成绩优秀更是引人注目。
骆于心歪着头看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是这么优秀,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第一名。
除了体育,自己从没有赢过他的地方;和他相比,自己总像个小孩,其实骆于心是有点自卑的。
吴致远的发色很,漆黑的头发垂下,盖住他的眼睛。
骆于心帮他拂开。他眼睛虽然闭着,但骆于心仍可以想象他那认真的眼神。
这样的男人,应该会比他更受女孩子欢迎吧?骆于心想着,至少他就很欣赏致远给人的安全感。
“于心,致远睡着啦!”一个同学走过,笑着跟骆于心打招呼。
骆于心猛然惊醒。
干嘛啊?看个男人看到呆掉,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好友。骆于心觉得不好意思,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放在吴致远的头发上,连忙放开。
“对啊!真拿他没办法,八成昨天又念书念到三、四点才睡。”
骆于心笑着回答同学的问题。吴致远靠在他的肩上,他的体重沉甸甸地压着他,但他早就习惯了这个重量。
致远老是这么勉强自己,让他看不下去。
可以活得轻松一点,何必选择辛苦的路?
“受不了你耶!每都让你照顾我,这换我照顾你吧!”
骆于心圈住吴致远,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他换了一片CD,耳机当中传来布勒合唱团的歌曲“e together”――
So why
Why
Can’t we e together
Why
Now it’s all been said
And you know it all
Then you should have known
I’d do anything for you
For you
吴致远没听清楚,他在梦乡当中,温暖的体温包围住他,他安心地沉沉睡去。
“听说于心跟校交往?”
“怎么又是你!”
下课时的偶遇,叶镇宇不怀好意的嘲笑吴致远。
“别装了,像是被遗弃的小猫。”
吴致远不理他,直直的走过去,却被他拉住手臂。
“来吧!让我上一,心情就会好多了。”
“下流。”
吴致远用力地想要把手收回,却敌不过叶镇宇的力气,越挣扎只会被抓得更紧。
“为什么不肯承认对于心的爱?想要他就正大光明的告诉他,把他从女人手中抢回来。”叶镇宇的眼神是认真的。
吴致远放松手的力量,不再挣扎后,叶镇宇反而放开了他。
“你……我不是你,而且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想做就做的,你别说这些不负责任的话。”吴致远低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做了再说啊!”
“后果呢?一晌贪欢,之后的结果该如何收拾?”
“跟我上床没这么多负担吧?想做就做、想走就走。”叶镇宇笑道。
原来他们说的是不同的事情。
吴致远转身离开,离开时,依旧抬头挺胸,摆出班联会主席骄傲的姿态。
他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问题是,他不想做。人最难战胜的,其实是自己啊!
吴致远知道跟叶镇宇说这些是没用的,他生存的意义就是追逐感官上的享受,无视他人的眼光。
算了!他居然跟这种人扯这些,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吴致远越走越快,很快就离开了叶镇宇的视线。
“致远,我今天要跟芹蕙出去,所以不跟你回家了。”
骆于心一只手牵着黄芹蕙,在翔鹰高中,这已经是学校可接受的极限,再多一些,就有让师长训诫的可能。
黄芹蕙将身子靠在骆于心身上,小鸟依人的笑着。
“我今天留校念书,你走吧!”吴致远点头。
骆于心的笑容灿烂非常,他的眼中闪着爱情的光芒,也有着骄傲的神情。
“才二年级,别这么拼。”
骆于心拍了拍吴致远的肩膀后便跟黄芹蕙离开。
因某种不名原因,吴致远一直觉得黄芹蕙的眼睛左右晃动,跟骆于心说话时也没有专心,而且对于自己抱持着某种程度的敌意。
这个女孩并不简单,吴致远私下打听过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有初步消息;但那些消息在此时已放不进于心脑中,他已经被恋爱的感觉冲昏头。
他们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于心平日像个小孩,应该不会这么快进展到最后一步吧?
吴致远一厢情愿的想着,没发现自己的嫉妒在这种想象当中表露无遗。
夜的校园,学生三三两两的在教室里自习。升上二年级之后,晚上留校的学生日渐增多,一些住宿的学生也选择在教室念到夜才回宿舍,这是校风使然。
吴致远翻开数学课本,只见一堆数字在眼前晃动,他不耐烦地改念英文,结果更糟,爬得一页一页的外国蚂蚁,他就是无法静下心来解读它。
最后,他终于知道,在他脑海中放映的一幕幕,都是骆于心对着黄芹蕙温柔的笑容,那跟对他的笑容完全不同;那是充满温柔、宠溺、怜惜的,更重要的是,那种笑容属于爱情。
吴致远走到走廊透气,夜里的空气沁凉,从学校的某个角落,传来了黑管的吹奏声。
可能是管乐队还没有结束练习,悲哀的乐曲钻进吴致远耳中。
一股燥热直烧到吴致远的脑门,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想走进洗手间解决自己的欲望,却被几个同学挡住。
“致远,这几题你会不会?帮我们解一下好不好?”
“好。”
吴致远站在走廊上,很轻松的就把题目解开了。他不会拒绝同学的请求,笼络人心也是一个增加势力的好方法,更何况,他总不能说他急着去发泄欲望吧?
“不愧是全校前三名,谢谢。”解完题目后,同学千恩万谢的走了。
而吴致远的欲望已经到达临界点,一点也没有因为分神而冷静下来。
骆于心牵着黄芹蕙的手、搂着她的腰的影像不停在他眼前闪动,让他头晕。
握住拳头,他的脑中有一个想法成形。“不管了!”吴致远喃喃自语。
脚步声由远而近,迅速但不显得急躁,在这个宁静的宿舍中,却有些不协调。
叶镇宇躺在床上发呆,听见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他的房门前面。
会是谁来找他?
这个念头还没结束,砰的一声,门已经被打开。
叶镇宇瞪住站在门口的吴致远,他的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野性的感觉,像是一只想要振翅而飞的老鹰。
“上我。”随着门被关上,一句话冷冷的从吴致远口中逸出。
“不会后悔?”
“少废话,你不是要我?”吴致远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衫,接下来是长裤。“你需要考虑?”吴致远发现叶镇宇动也没动,他停下动作,抬眼问他。
“不,不用。”看到吴致远坚定的眼神,他不再犹豫。
他上前用力拥抱住吴致远,得到他的回拥后,有这么几秒钟,他们就这样彼此相拥着,确认对方的存在。
火苗突然点燃,一瞬间在他们之间燃起。叶镇宇粗暴的唇狂吻着吴致远,吴致远的手上下爱抚着叶镇宇,两人的舌在对方的口中翻滚,随着衣服一件件的卸落,他们的身躯交缠着,如交错的暴风,强烈的纠缠对方、对抗彼此。
但此时,叶镇宇听到了喘息中的一句低语。
“于心……”
叶镇宇愤怒了,“喊我的名字!现在跟你Zuo爱的是我,不许你喊其它人的名字。”
“你没有资格控制我在想什么,我们之间只有欲望,只有肉体上的关系。”
热情稍稍冷却,吴致远从激情中回到现实,他知道自己喊的是谁,叶镇宇的愤怒他无能为力。
“我不管你现在想的是谁,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你只能想着我。”
叶镇宇握住他的下巴,愤怒、激动、妒火同时交杂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粗暴且危险,他的脸与吴致远仅有几寸的距离。
若他以此时的姿态出现在学校,所有人必定退避三舍。
“也许我做不到。”吴致远没有退缩,勇敢的看着他。
叶镇宇感到悲哀,自己看上的不是骆于心吗?为什么会对吴致远耿耿于怀?
吴致远瘫软在他的怀中,连续且持久的高潮使他虚脱,两个人紧紧贴着。
“我有没有伤了你?”
“没关系。”吴致远抬头一笑,发现叶镇宇的眼神是真诚的,没想到他也会关心人。
为了让他安心,吴致远补充道:“真的,我很好,谢谢你。”
何必道谢?叶镇宇耸耸肩,觉得吴致远的感谢没有道理。他半拥着吴致远,将他放倒在床上,并躺在他的身边。
“睡吧!”
话才说完,他便发现这句话是多余的,吴致远早就沉沉睡去。
他的嘴边带着一抹微笑。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身高约略一百八十公分的男子,一起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躯体扭曲成一种好笑的形状。
叶镇宇的长腿将吴致远夹在其中,两人的腿毛摩擦,有一种搔痒的感觉。
吴致远愉快的笑了,一时间没有听到叶镇宇问他的问题。
“你跟于心发生什么事了吗?”叶镇宇又问。
“没什么,也许……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吴致远的声音低沉。
叶镇宇了解,是强烈的嫉妒使他需要得到某种满足与发泄,而自己则是渔翁得利,是骆于心将吴致远推到他怀中的。
“这只是欲望,你不要以为我对你产生了感情。”
“不必你多作解释,我也知道你心里只有于心,连在Zuo爱的时候,你心里想着的也是于心,未免……太污辱我的存在。”
叶镇宇的脸离吴致远只有数寸,他的眼眸中怒气已淡,剩下的只有无奈。
他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欣赏吴致远的个性,欣赏他那坚强内敛,对于自己的感情毫不退让的个性。
他完全知道自己要什么。在感情上,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骆于心;只是在欲望上,他选择了叶镇宇。“如果没有爱,怎能叫‘Zuo爱’?”吴致远笑了。
“那表示你对我还是有一丝丝情感?”
“也许。”
他唇边露出微笑。原来**是如此的狂野,让人一陷入即无法脱身,享受忘却所有烦恼的欢愉。
“再来一遍?”
“好。”吴致远答应得很干脆。
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他要的是**,向下沉沦般的**……
有了经验,吴致远主动咬住叶镇宇的耳垂,在他的耳朵旁边吹气。叶镇宇马上有了反应,伸手拥住吴致远……
“于心,你越来越有进步了耶!”黄芹蕙躺在骆于心的怀中,夸奖的说道。她雪白的身体横陈在他的单人床上,没有丝毫遮掩。
“谢啦!”
她的脸上布着细微的汗水,刚刚激烈的**使她有些困倦,她趴在床上小睡。
骆于心起身,到厨房帮自己拿了一罐饮料,然后站在冰箱前发呆。
从冰箱中扑来的冷气让他脑袋清醒了一些,随着亲密关系数的增多,他却觉得这段感情越来越不真实。
跟芹蕙交往的感觉原本令他心满意足的,旁边时时刻刻有人陪伴,填补了他原有的孤单。
但一种枯燥无聊的感觉渐渐取代了这一些,虽然有人陪在身旁,可芹蕙还是没能接触到他的内心,他的感觉跟以前一群女孩子围着他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她跟他有说有笑,却让他觉得更空虚,不知道该怎样反应。
女友不是应该了解他,贴近他的内心吗?芹蕙似乎并没有试着去做。
当他提到他的寂寞生活时,她只是笑笑的说:“别提那种不快乐的事,以后我陪你不就好了?”
他有满腔的苦恼,却没有人倾听。
只有致远……他突然想起好友,现在的他定然还在学校苦读。到头来,了解他的还是只有好友。
“你该回家了吧?”骆于心回神后喊道。
“你妈又还没回来。”
黄芹蕙一翻身,趴在骆于心的棉被上不肯起来,逼得他得到床上拉她。
“起来啦!说不定我妈马上就回来了。”
“你不是说她几乎不回家?”
“就算如此,我不想冒让她看到你的脸,尤其是躺在我的床上。”骆于心老实地说。
“再来一,好不好?”
黄芹蕙粘着他,手在他的身上搓揉,自从上星期两人尝试了第一之后,这种关系好像就没有止境般。
这真的是爱吗?骆于心怀疑,如果没有这一层关系,他大概无法跟她交往到现在。
他早该提出分手了,却因为**的羁绊,让他迟迟无法开口。
这到底算什么?
说不定再过一阵子,他连**都不想要了。
“我累了。”骆于心知道这是借口,但他提不起兴趣,发泄过后,他只觉得无聊。
“哼!没用。”黄芹蕙忿忿的穿上衣服。
女孩子怎会这样?她的灵秀气质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骆于心越来越疑惑了,耐心的等黄芹蕙穿上衣服,好送不甘不愿的她出门。
怎料母亲刚好回来,撞个正着。
骆于心感到尴尬,黄芹蕙却司空见惯地一鞠躬。“骆妈妈好。”
“于心,你同学啊?”
母亲慈祥的笑容反而让骆于心更感到不安,他小声的回答:“是啊!”
骆于心连忙把黄芹蕙送出门外,走回客厅,发现妈妈疲倦地瘫在沙发上。
他不知道该跟妈妈说什么,静静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仔细看,母亲老了,脸上有着历尽风霜的疲态,两年前的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家庭主妇,现在却人事全非。
骆于心不知道母亲这样辛苦的养着自己到底有何感受。她有没有后悔过?这些年来,她有没有快乐过?但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后悔选择跟着母亲,与其跟背叛母亲的父亲同住,他宁可过得稍稍贫乏一些、寂寞一些。
“刚才那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
母亲显然不相信,她笑,连那抹笑都是如此疲倦。“你长大了呢!于心。”
骆于心不知为何心头感到一阵酸涩,眼睛泛起一层泪光。
“是啊!妈,你也老了。”
母子相视微笑,虽然没有再多加交谈,但骆于心发现,这样平静的幸福,才是他所想要的。
翔鹰高中的下课时间总是忙乱。
要上体育课的人抢着去更衣室换衣服,想买东西的就到福利社抢着买东西,走廊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吴致远习惯坐在位子上念书,骆于心总笑他如老僧入定,到了学校之后,如非必要,绝不起身。
他一屁股坐在吴致远前面的桌子上跟他说话。“喂!今天我要做友谊赛的最后练习,要不要来看?”
“今天不去约会?”
“芹蕙有事情。”
“也不回家?”
“回家……你知道的,回了家也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家充满了孤独与寂寞……不喜欢念书的他回到家只能看电视、打电动,根本没有其它事情可做。骆于心叹了口气。
“你妈有工作了吗?”
“哼!你指的是正当工作,还是当人家的小老婆?”提起这个话题,骆于心不禁把头转向窗外,心中感到刺痛。
“于心,若没有你妈,你能有安稳的日子过吗?”
“何必去赚那些肮脏钱?”
“于心,再肮脏也是用来养你、用来让你念书的钱,你心疼你妈就直说,不要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
吴致远一语道破,骆于心不说话。
果然知他心的,惟有致远。
这个秘密一直只有致远知道,他妈一直没有找到正当工作,长达十数年的安逸生活让她失去了在社会上竞争的能力,她宁可依附在男人之下。
她骗骆于心她做的是业务的工作,常常需要出国,但骆于心心知肚明,妈妈是陪着那个男人。
“如果我能早点赚大钱、养我妈就好了。”
“能有这片心,也不枉你妈硬要争取你的抚养权。”
吴致远抬头看他,禁不住流露爱怜。于心的生活是如此寂寞,而他却有着倔强的天性,因为寂寞,所以他要把他的生活弄得有声有色,让所有人包围着他,填补他的孤单。
两人话说到这里,一道身影出现在教室外,骆于心先注意到。
“叶镇宇?他来这里干什么?”
吴致远见他站在那边等,既不走,也没有理会其它人,知道他是来找自己。
像摩西分红海似的,叶镇宇挺立在走廊中央,大家靠向两旁的墙壁,不敢稍稍接近。
“我去一下。”
吴致远走过去,骆于心跟到门口才停下来,而且还是吴致远叫他停的。
骆于心认为吴致远是不希望他跟叶镇宇起冲突,所以他乖乖听话。
远远的,骆于心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内容。
“今天晚上……”
“宿舍……我等你。”
吴致远很快就走回来。
“什么事?他找你麻烦?”骆于心觉得奇怪,叶镇宇临走前还望了他一眼,那得意的眼光不知代表着什么?“不是……”吴致远心虚地应着。
“那是什么?”
嗯……这真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想起晚上的约会,他露齿微笑了起来。每一跟镇宇Zuo爱都是那么的强烈、激动,如同两簇火焰要吞噬对方般。
一种燃烧殆尽的快感,那种感觉无以言喻。
吴致远笑了,他说:“镇宇在问,要怎么样才能跟你上床?”
这句话半真半假,吴致远故意逗骆于心。利用叶镇宇逗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自从跟叶镇宇有这层关系后,自己说话的语气似乎也被他稍稍感染。
骆于心一听,气冲冲的质问:“无聊!你怎么没有把他赶走?”
“他不是走了吗?”
“哼!下我见到他,一定给他好看。”
有时候,骆于心单纯的个性实在很好应付,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骆于心回到座位上,可能要准备扎稻草人作法,对于这件事反而不再追问。
其实只要他够细心就会发现,他的好友最近放学后,并没有乖乖留在教室当中念书。
他另有去。
入夜后的咖啡店,几个高中生闲坐着,身上的制服显示他们出自青萝高中,这附近以升学率闻名的贵族学校。
一个人微笑着听另一个人说话,发出了满意的评论:“哦,这可真是一项大丑闻,翔鹰的班联会会长是同性恋,传出去一定能打击翔鹰的排名。”
“庭介,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打倒翔鹰,对我们没有好;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妹校,两校的班联会也常一起举办活动……”
陈庭介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不满起来。
怎么?他接掌班联会不过几个月,周围的人就开始对他的作法有意见了?
但他不会跟他人正面起冲突,好相是他的形象,跟前任班联会主席钟缘的不可一世相比,他亲和得多,但这并不代表他要受到下面的人摆布。
他见过吴致远几,从他还是翔鹰班联会的文书时就有来往。两边开会时,他沉静有礼,冷冷的眼光扫视一切,似乎在探索研究,他非常不喜欢那种犀利的眼神。
尤其是半年前,两校讨论要举办跳水的友谊赛时,他随口说了几句轻视跳水的话。
“跳水嘛!不过是一个人跳下水去,谁都会。我看那个骆于心也没什么……”
他的话引起青萝高中的一阵大笑,与翔鹰高中的尴尬静默形成强烈对比。
吴致远当时没说什么,却在散会后,冷冷的对他说:“你不过是钟缘底下的一只哈巴狗,别净说一些废话,没有人在乎你说什么;尤其是钟缘,你这辈子都比不上他。劝告你,如果要登上主席的位子,你最好耍阴的,光明正大的招数赢不了他。”
“吴致远的对象是谁?”陈庭介环视同伴,问道。
“不知道。”一个矮小的男孩推推眼镜回答:“是翔鹰高中宿舍那边传出来的消息。”
“总而言之,这个消息有利用的价值。”他看看表,已经九点,是该回家的时刻,所以站起身来跟其它成员告别。“我告诉我爸妈念书到九点,先走了。”
“庭介,上你买的CD随身听要怎么报帐?”班联会财务组组长连忙拦住他。
陈庭介意气风发、笑容满面的说:“这种小事你们自己想办法,我要对付的人是吴致远,有这个把柄在手上,还怕他不乖乖低头吗?”
“庭介,上我们差点被揭发,若不是钟缘放我们一马,我们早就被学校惩戒了,我觉得……”
“我说这样就是这样,有事我负责。”陈庭介不耐烦的说。
一个少年在他拿着书包要走时,走到他的面前。瘦削的身材、秀气的长相,再加上一对明亮的眼睛,是一个漂亮的少年。
他认出他的制服是翔鹰高中的。
“你们想要怎么对付致远?”
少年开口,陈庭介楞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自己。
“你是?”陈庭介疑惑地问。
“啊!他就是那个天才跳水选手――骆于心。”一个同学插嘴。
眼中燃着怒火的少年,正是骆于心。
“说啊!你们到底要怎么对付致远?”
谈起跳水,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陈庭介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看过骆于心的长相,所以认不出他。
陈庭介的语气中流露不屑,“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好友。”
“哦……”陈庭介拉长了语气,逼近骆于心,仔细地看着他。“不会就是你吧?”
骆于心不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吴致远的恋人,该不会就是你吧?”陈庭介的笑容越来越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吴致远还没有搞过你?”陈庭介存心激怒骆于心,笑笑的说出这句话。
“妈的!”骆于心扯住陈庭介的领口。
陈庭介不在乎地说:“你要破坏校誉?随便你。”
四周已经出现一大堆好奇的人们,睁大眼睛等着看这两所贵族学校的纠纷。
骆于心放开手,冷静地提醒自己,要学会吴致远的冷静,如果是他,他会说什么?
“随便你怎么说,清者自清,致远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也不想跟你计较。我想起来了,你是陈庭介,那个靠着耍诡计才得到班联会主席位子的可怜虫,致远说你的能力也仅止于此而已,我的担心根本不必要。”
骆于心转身就走,离开咖啡店,不知道这些话大大激怒了陈庭介。
骆于心气愤这些人的造谣,更担心吴致远会受到怎么样的影响。
经过学校前面,他正要坐公车回家。今天练习后跟几个同学去咖啡厅稍坐了一下,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令人气愤的事情。
骆于心走到一个僻静,他发现有一些人跟着他,他犹豫的回头,尚未看清楚,就被人打昏在地。
漆黑的房间当中夹杂着两个人的喘息,从窗外透入的光线下,两道身影在床上翻腾着。
“啊……”
一阵叫声隐隐地传出,高潮到来,两个人停止动作,跌落在柔软的床垫上。
一双大手滑过对方汗湿的背。“你的身体好像已经完全习惯我了。”
“嗯!”吴致远翻了个身,支起手看叶镇宇得意的表情。
Zuo爱过后,叶镇宇点起一根烟,整个房间烟雾弥漫。
吴致远挥挥手,想要让这种味道散开一些。他讨厌这个味道,不过也知道,即使抗议,叶镇宇也不会接受,他是个我行我素惯了的男人,尤其最喜欢向体制挑战,人家叫他往东,他绝对会朝着西边走去。
他不能明了社会上像叶镇宇这种人的心态。社会自有其游戏规则,依循着社会化的过程与其它人的期待过日子,不是比较轻松愉快吗?
“致远……”他唤他。
“嗯?”吴致远应了一声。
叶镇宇问:“你爱于心吗?”
废话!他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何必要他自己承认?吴致远不答。
“你说呢?”
看到吴致远一直皱着鼻子,叶镇宇熄掉香烟。
他围着一条毯子,盘坐在床上。“为什么不跟于心说清楚?怕让别人知道你喜欢男人?”
吴致远已经穿好衣物,他还要回家,不能逗留太久;他坐在床畔收东西,因为这个问题停下所有的动作,静静地想了一下。
“不,我不表明我的情感,是因为我胆小。告诉于心只会有两种结果,接受或不接受,我是风险厌恶者,不想承担永远失去于心的风险。”
“至少你有机会,为什么不冒险一搏?像我,即使说了,注定也只是让于心讨厌。”
吴致远凝视他,他看起来有点烦躁,才刚抽完一根烟,又点起另外一根。
“我说过我胆小,维持现状不是很好吗?”他伸手拿走叶镇宇的烟。“不要抽了,就是你这种人使得因肺癌死亡的人数节节上升。”
叶镇宇顺势握住他的手。“你开始关心我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辩驳。他的确开始把叶镇宇看成他的一部分,至少,在某种层上,他们填补了彼此。
他笑笑。“我不爱你。”
他选择告诉叶镇宇另一个事实,不管他们之间再亲密,他最爱的还是骆于心。
“好伤人的回答。”
叶镇宇拉过吴致远一吻,吴致远搂住他,两人的身子纠缠。
叶镇宇熟练的解开吴致远的衬衫扣子,眼看吴致远的衣服是白穿了。
一道声音隐隐约约的响起,打断了激情当中的两人。
“那是什么声音?”
“我的手机。”
叶镇宇从抽屉当中拿出一支最新款式的手机,手机伴随着声音正在闪着光亮。
吴致远斜倚在床上,却见叶镇宇激动的站了起来。
“什么!于心被带走?”
吴致远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也跟着跳了起来。他抓住叶镇宇的肩膀激动地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先去学校门口。”
吴致远跟着叶镇宇的脚步,当他们到达校门口时,一个俏丽的女孩正等着,那是黄芹蕙。吴致远惊讶的发现她一见到叶镇宇,就亲热的抱住他。
“芹蕙,于心被带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他们好像把于心带到校园里面去了,是几个青萝高中的学生。”
看来黄芹蕙跟叶镇宇不仅是普通的交情。
她趴进叶镇宇的怀中说:“于心好像被打了一顿,他们架住他,我那时候在对街。”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约、会!”黄芹蕙俏皮地把两个字分开,她笑笑的贴在叶镇宇身上。“嫉不嫉妒?”
“又看上哪个帅哥?只要长得够帅,你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是他们对我没有抵抗能力,只有你……老对人家爱理不理。”黄芹蕙撒娇。
叶镇宇回答:“我天生对美女免疫。”
话虽如此,看得出来他对黄芹蕙有特殊情谊,至少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吴致远冷眼观察,直觉认为校跟骆于心交往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叶镇宇安排的;黄芹蕙来者不拒,叶镇宇对她的态度也是纵容多过喜爱。
黄芹蕙攀着叶镇宇的手臂,吴致远下意识退开三步。
他不想跟个女人计较这么多,上当的是于心,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也要看于心的态度。
他不想多干涉于心的感情生活,就像他从一开始就忽略这个女人的存在一样;但他对黄芹蕙的态度生气,于心被带走她还有心情跟镇宇说笑。
“往哪个方向?”叶镇宇问。
“我不知道。”
“我们分头找吧!”吴致远提议。
“好,我带着芹蕙,分两边找。”
夜的校园漆黑幽静,黄芹蕙紧紧拉住叶镇宇的手臂,吴致远看了叶镇宇一眼。前几分钟,他们还沉浸在对方的肉体当中,现在又有另一个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这样的关系果然不会长久,但他从镇宇那边想得到的不就只是肉体吗?何必为了这件事而郁闷?
也许他只是不甘心而已,无论何时,黄芹蕙总挡在他之前。
于心是,镇宇也是。
吴致远发呆了几秒钟,眼看他们往西边找去,他才如梦初醒般,飞快往东边而去。
找到骆于心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他的衣襟半开,整个人趴在潮湿的泥土地上,眼睛、嘴角都有被殴打过的痕迹;他躺在学校后门外一个阴暗的角落,明月从云边探出来,但还是照不亮这个角落。
吴致远用面纸擦了擦骆于心身上的血迹,看来伤口不止在脸上,他必须找个地方帮他擦药。
“这不是第一现场,地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叶镇宇判断着。
“先停止你的侦探游戏,送于心疗伤比较要紧,不能让学校发现这件事情。”
身为班联会主席,吴致远非常了解学校会怎么置这类行为――最重以退学分。
“到我的宿舍吧!”叶镇宇提议。
“好。”
吴致远一同意,叶镇宇马上俯身抱起骆于心。因为比骆于心高了十几公分,叶镇宇毫不费力就将他横抱在手,叶镇宇这才发现他轻得像女孩子般,腰肢纤细,闭上眼的脸庞,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真羡慕致远的好运道。叶镇宇想到有多少吴致远跟骆于心朝夕相、同榻而眠却依然以礼相待,就不禁佩服起吴致远的自制力。
他尽力的使两人的兄弟之情不变质,也尽力使自己的人生不走上歪路。
黄芹蕙跟着他们,用手摸摸骆于心的脸,吴致远欣慰的发现她脸上有着担心的表情。
叶镇宇开口:“芹蕙,你先回家吧!男生宿舍你进不来。”
“以前还不是……”
她开口反驳,却被叶镇宇瞪了一眼,把话吞了回去。
“你回去吧!你家管教严,太晚回去连我都帮不了你。”
“明天我去找你。”说完这些话后,黄芹蕙乖乖的回家去。
吴致远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对话。
叶镇宇把骆于心抱回宿舍,吴致远满怀怒气的跟在旁边,看到骆于心全身伤痕累累,他咬着牙,克制住心痛的感觉。
将骆于心放在床上后,叶镇宇拿出双氧水、碘酒,开始帮骆于心消毒脸上、手臂上的伤口。
当双氧水涂上伤口时,骆于心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叶镇宇知道他感觉疼痛,但还是狠心的抹去伤口上的鲜血与尘沙。
吴致远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叶镇宇想要解开骆于心身上的衣服,他才制止他。“不准碰他,我要亲自照顾。”
“你就这么在乎他?”
叶镇宇将他拥入怀中,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中含着一种静默的温柔。
“是的,他是我最初、也是惟一的爱。”
这是吴致远首在他面前直接坦承对骆于心的感情。
叶镇宇点头。“我知道。”
眼前站着的,是他的情敌,跟他一同爱着骆于心,守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讨厌他,他的爱这么坚强、这么不可动摇。
他决定暂时退让,就这么一晚。
“你照顾于心,我还有事要办。”
不过,叶镇宇决定拿一些小小的补偿。
他倾身在骆于心唇上一吻,眼睛看着吴致远的反应。
吴致远动也不动,一点表情都没有。
“真无聊,所以我喜欢于心,稍稍刺激他就暴跳如雷,一个吻可以换一顿拳脚相向,生气起来一张脸染成红色,真是可爱。”
“我会教他成熟点,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不改小孩子的脾气。”
“不要把于心弄得跟你一样阴沉。”叶镇宇微微一笑,走出房门,他的笑容似乎有些落寞。
致远终究还是没有爱上他。
“对不起。”
是为了他抢了于心而对不起,还是因为他不能爱自己而对不起?
叶镇宇挥挥手,表示听到了,不过他不想去究这句抱歉之后的涵义,他们之间有太多言语无法表达的情感。
门关上后,吴致远继续帮骆于心解衣服。他的身上净是青色的瘀痕,显然是被拳头打的,奇怪的是,有一些像牙齿啮咬过的痕迹。
他心疼的抚着这一些伤痕,凑上自己的唇,似乎这样可以减轻骆于心的伤痛似的,他轻轻的舔着。
擦上一些去瘀的药膏,吴致远坐在床沿陪骆于心。他不小心打了一个盹,张开眼睛,发现骆于心已经醒了。
骆于心正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恍若回到从前。
那清澈的眼眸,似可看穿一切,但却看不透他的内心。
吴致远润了一下嘴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疼吗?”该死,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软弱,掺杂太多情感后,他的声音柔得不像平常的自己。
骆于心没有回答,反而伸出手来握住吴致远的手。
他捏住吴致远的手臂,似乎要把所有痛楚都发泄出来。
吴致远惊讶骆于心的力道如此的强。“于心?”
骆于心流下两行清泪。
“别哭。”
吴致远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发生什么事?”
骆于心别过脸不想回答,吴致远将他的脸扳回来。
“发生什么就说,别固执,在我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吴致远有些生气的说。
很久没看到于心这种模样,只有于心情绪真的不好的时候,他才会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内心,跟平日喜怒哀乐形于色的他完全相反。
“我……”骆于心开口,迟疑一下,又咽了回去。
“于心,你平常不是这么扭捏的。”
骆于心闭上眼睛,但他的泪依然淌着,吴致远伸手帮他拭泪。
于心是这样的悲伤,让他的眼睛也觉得酸涩。
“你睡一下吧!”他叹口气。看来今天于心是不会说什么了,他非得要等到事情全部过去,才会坦承出来。“嗯!”骆于心闭着眼睛点头。
吴致远看着他的面容,心不禁快速跳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的将抚摸骆于心脸庞的手移向他的唇。
在那一瞬间,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吻他,可是他压抑了下来,他最多只纵容自己抚着他的唇。
于心,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吴致远在心里问着。
吴致远的手指突然被骆于心张口含住,他惊讶得不能动弹。
骆于心缓缓的、温柔的舔着他的手指,像是对待情人一般。
吴致远虽然惊讶,但他却本能的配合骆于心的动作,他的手指如弹琴般,轮流在骆于心的唇上滑动,一根食指不听话的往内探去。
他再也忍不住冲动,俯身吻住骆于心的唇。
骆于心震了一下,但很快地,他接受了吴致远浅尝的唇。
吴致远不敢加,他就着他的唇,如吸吮蜜般,轻轻地靠着、吸着。
采取主动的是骆于心,他环住他的头,将这个吻加。
他怯怯地将舌头探出,在两人舌头交会时,不禁颤抖起来。
吴致远发现骆于心的害怕,他没有多想,以为是对同性接触所感到的不安。
“别怕,我不会怎么样。”
吴致远想要抽身,骆于心却警觉地将他拉住。
“别走,陪我。”骆于心低语。
吴致远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于心极怕孤单,单亲家庭的他,没有其它的兄弟姐妹,在国中时代,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先陪于心回家,两个人一起做功课、念书;陪于心做完所有作业后,他才会回家去。
一开始只是习惯两个人在一起,等他意识到他爱着于心时,已经不可自拔。
吴致远吻着骆于心。有时候他觉得这是一场美梦,会拉远距离看他的表情,他茫然、无防备的表情吸引吴致远继续这份缠绵。
他的手掌安抚性地滑过骆于心的身体,一又一,似哄婴孩入睡般轻柔。
骆于心喃喃道:“陪我睡好不好?好冷。”
吴致远听得明白,可是不能了解他为何这样说。今天的于心很反常。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反常的,他还是上了床,紧紧拥住骆于心。骆于心的身体炽热,吴致远以为那是自己的温度。
他将骆于心的头靠放在自己肩上。“睡吧!”
这个夜晚有点失控,再继续下去,就有失速坠毁的危险。
他们双双进入梦乡,却不知道夜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入房,看着他们许久。
“妈的,你们这样睡,我要睡哪儿?”
早上吴致远醒过来时,看见叶镇宇趴在书桌上沉睡,似一般高中生午休的姿势,他不禁莞尔。
但莞尔过后,也惊讶于他的温柔。这样霸道的一个人,居然不惊动他们,甘愿趴在桌上睡;他曾经看过一个学生在走廊上撞了他一下,当场被他打了一巴掌,受害者敢怒不敢言。
平日在学校横行霸道,但实际上叶镇宇除了常翘课外,真正违反校规的行为不多――当然不能把校外及私下的作为算上,叶镇宇的功课甚至在水准之上。
叶镇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吴致远一直弄不清楚。
“喂!起床了,帮我照顾于心,我去上学。”他摇一摇叶镇宇。
叶镇宇恢复清醒,抖一抖僵硬的肩膀,很随性的拨了下头发。“我也要上学啊!”他笑。
吴致远也笑。“老师比较习惯你的位子是空的。”
“让我逃学,你去当好学生?”叶镇宇唇边惯有的嘲笑出现,但那并非恶意。
“喝杯咖啡再走。”叶镇宇从冰箱中拿出一罐咖啡丢给吴致远。
“宿舍不是禁止携带大型电器?”吴致远指着冰箱问。
“你说呢?”叶镇宇拉开衣橱,展示他的全套家庭剧院设备。
一套闪亮的音响直立着,看起来气势磅礴。
吴致远又笑了。跟镇宇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对他来说,没有规则、没有戒律、没有一切世俗的羁绊;在他循规蹈矩的一生当中,惟有与镇宇在一起时,是可以完全不循法则的。
他不爱他,却奇妙地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我走了。”
吴致远背起书包,才想起功课未写,今天的小考也完全没有准备,但跟照顾骆于心一事比起来,那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放心把于心交给我?”
吴致远摇摇手,走了,无言地表现对叶镇宇的完全信任。
叶镇宇哼了一声,不习惯吴致远对他的信任。
他跟吴致远之间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渐渐产生,本来只是肉欲,现在好像超出了这一些。
吴致远现在不但关怀他、信任他,甚至还会不经心的照顾他。叶镇宇被这种奇异的心动震撼,他从来没有发现吴致远是如此的吸引人。
那个在黑暗当中的吻,是如此的温柔,像是给予了所有之后,渴求一些回报的卑微请求。
骆于心在迷茫中,依稀可以感受到那个吻的热度。
芹蕙吗?应该不是。她的吻通常是充满情欲的,像一只发情的母猫。骆于心在梦中笑了,他怎么能这样形容自己的女友,太过分了一点。
四肢五脏都在隐隐作痛,骆于心越清醒,那些疼痛就越明显。
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了自己,模糊的声音在说:“痛吗?忍一下。”
骆于心张口想要回答,却被人用唇直接堵住。这个吻跟刚刚的不同,强烈、狂热,好像想要掠夺他渴望已久的东西般的饥渴异常;但绵长的吻之下,却有着未曾拥有的失落。
“不要!”骆于心终于有能力吐出一句话。
“乖乖躺着。”
“不要!”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记忆浮现,骆于心高声叫出来:“不要碰,不要。”
但是,太迟了,叶镇宇已经发现真相。
他将手抽出,发现自己一手的血。
他用力的把骆于心拉起来,摇晃着他。“谁干的?”
骆于心被他摇得头昏脑胀,本来就不清楚的意志现在濒临昏厥。
他喘了口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很多很多……很多人。”
说完,他便陷入昏迷。
叶镇宇放开他,本来爱抚他的双手也停止动作;他纵使再喜欢强夺他人的肉体,也不好侵犯一个重病昏迷的人。
他轻抚过骆于心小麦色的脸颊。果然,就如他所预料般,骆于心正发着高烧,否则他身上的伤不至于让他昏睡不醒。
浓密的睫毛复着双眼,叶镇宇想着那双平时充满活力、热情、锐利的眼眸,现在的他却奄奄一息,嘴里犹自惊恐的呜咽着。
他一定会让那些伤害于心的人付出代价。叶镇宇在心中发誓。
他从抽屉当中拿出药,翻过骆于心的身子,细心的在他的伤口上涂药。
放学后,吴致远来接骆于心回家。
骆于心已经醒了,高烧刚退,整个人楞楞的坐在床上。
看来他不能理解自己身在何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叶镇宇在照顾他。
“喝杯水?”叶镇宇问他。
骆于心摇头,用手将他递过来的杯子推开。
“喝下去,你刚刚出了很多汗,要补充水分。”
叶镇宇强灌了一整杯水到他口中,因为太急太猛,他呛了一下,吐了一身都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镇宇无所谓地说。
骆于心瞪他一眼。这是谁害的?若不是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早就跳起来离开这里了。
叶镇宇抽出一大团卫生纸,用来擦拭骆于心身上的水滴。
“真不环保,雨林就是被你这种人砍光的。”骆于心盯着那团过多的卫生纸。
“哼!”
叶镇宇一听,顺手又抽了一大团,存心跟他作对。
“喂!你干什么?浪费!”骆于心的体力逐渐恢复,连吵架都开始有力气了。
叶镇宇笑着又抽了一团。“你再说啊!”
骆于心知道再说下去,那包卫生纸只会越来越少,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怎么会在这里?”
“致远送你来这边过夜。”说着,叶镇宇又端了一杯水给他。“吃药。”他的手掌中放着一颗药。
骆于心推开。“什么药?我不要吃。”
“任性什么?这是避免发炎的药。”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你再任性我就不喜欢你了。”
“谁要你喜欢啊!”
当吴致远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他们吵架的景象。
“看来你们相得很愉快。”吴致远微笑着走进来,他藏起手中的钥匙,这是走进宿舍时,习惯性掏出来的。
他不知道叶镇宇是否有把钥匙随便给人的习惯,不过他们在第一发生关系后,叶镇宇很顺手地就给了他一把。
“致远,我们走,我不想跟这种人在同一个屋檐下。”
骆于心撑着跳起来,吴致远连忙扶住他;他的步伐虚浮,需要吴致远扶着才能站立。
吴致远对叶镇宇点点头,叶镇宇没有加以任何拦阻,任由他们相互扶持着出去。
“致远,我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
“镇宇跟我一起找到你,所以……宿舍比较近,你又昏迷不醒,我也很难把你送回家去。”吴致远解释。
骆于心虚弱的瘫在他身上。
“谢谢!”
“说什么谢谢,回到你家后,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吴致远将骆于心拥在身边,这种真实拥有的感觉让他心动。
他是他心头惟一存在的人,即使跟叶镇宇在床上,他心心念念的依然只有这个名字。
“于心,我好担心。”吴致远轻声的说,在无意中泄露自己太多心疼。
骆于心的伤、骆于心的梦魇一直回绕在他的心头。
昨天夜里,于心一直做着恶梦,紧紧地攀抱住他,让他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的吻他,安抚他。
“走吧!送你回家。”
骆于心安静地点头。
不寻常的安静,抿起来的嘴,骆于心的表情比平日倔强。
吴致远熟知他的性格,说不定他无法从他口中问出这件事。
但无所谓,于心能平安的回到他身旁,这才是最重要的。
跳水友谊赛在青萝高中举行,由青萝高中班联会主席陈庭介亲自迎接,而吴致远则代表学校带领游泳社跳水部的几位选手前往。
“欢迎、欢迎!”
陈庭介跟吴致远握手,笑容可掬地说:“希望今天你的骆于心会有好表现。”
你的?
吴致远希望他是口误,而不是别有涵义,他微笑以对。“多多指教。”
一阵寒暄之后,选手们前往休息室准备,吴致远走上看台。小小的游泳池看台,已经挤得满满都是人。
翔鹰高中与青萝高中的恩怨起源已不可考,两校相距不远,社团间也时有往来,平日以姐妹校相称。
但两校在一些校际比赛上,却斗得比任何学校都凶。
不得第一无所谓,绝不能输了对方,这是两校学生共同的信念。
跳水,这是一年多来翔鹰高中的骄傲。骆于心自一入学,即屡屡击败对手,易如反掌,俨然成为翔鹰高中的英雄、青萝高中游泳社的眼中钉。
但今天,青萝高中的学生一个个笑得眉开眼笑。
“哇!”观众们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平日骆于心跳水也会引起一阵阵的尖叫,但那是欢欣的、喝采的。
然今天每个女孩皆愁云惨雾地将手捂住脸,不住的喊:“怎么办?怎么办啊?于心。”
骆于心的表现惨不忍睹,连吴致远也忍不住叹气了。
“事情不对,于心再失常也不会这个样子。”一道声音从身后冒出来。
说话的是叶镇宇,他穿得一派休闲,白色上衣、黑色休闲裤,长到肩膀的头发用橡皮圈扎着;他轻松的往吴致远身旁一坐,有意无意的靠在他身上。
“你怎么也来了?”
“于心的比赛我都会看。”
“天啊!”看到骆于心的下一个动作,吴致远简直想把眼睛蒙起。
动作没完成,才转身到接近平行水面就已经落水,其水之大,可用怒滔惊岸形容。
叶镇宇皱着眉,这不是他习惯的骆于心。
离于心受伤只有三天,应该是因为伤势未愈所以影响表现,于心没有逃离这场比赛真是勇气可嘉。
他这阵子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派出去的人手找到元凶,就要加倍奉还他们让于心所受的苦。
看致远的表情,于心定然没有告诉他真相;若致远知道真相,早就跟自己一样,即使把整个青萝翻过来也要报这个仇。
叶镇宇一只手扶在吴致远的颈后,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地搓揉他的颈项,如同爱抚一般地亲昵。
“干嘛?手拿开!”
吴致远不自在的看看周遭是否有人注意,幸好他们的目光统统在比赛上面。
“你为什么老是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又不是你!”吴致远自认这个回答说明了一切。
“哼!”叶镇宇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昨天你不是跪在我身前,乖乖的取悦我……”
“够了!”吴致远赶快打断下面更淫秽的字眼,“你来这里是存心侮辱我的?”
“不是。”叶镇宇吐出这两个字后,仰望跳水平台。
他的表情让吴致远心里一酸。镇宇老是埋怨于心和自己在一起时,眼中从来看不见他。
但他又何尝不是?
镇宇跟他即使靠得这么近,眼睛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看着于心的身影。
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叶镇宇的手,却又缩了回来。
镇宇说得对,他的确在意别人的眼光,这就是他,一个喜欢做人上之人的人;这种世俗的羁绊,他摆脱不掉,他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双性恋,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他受不了别人用有色的眼光看他。
他多么羡慕他。
一直看着骆于心的眼光,却在这一瞬间,迷失在叶镇宇潇洒自由的气质当中。
经历了一场悲剧性的比赛,骆于心无颜面对教练的责备,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对那些支持他的人解释。他已经用尽全力,无奈他的身体让他力不从心,每走一步都感到剧烈的疼痛;尤其伤口在碰了水之后,更让他寸步难行,光是要爬上十公尺平台就使他筋疲力竭。
比赛正式结束后,吴致远望着骆于心迈向休息室的身影。
于心一跛一跛的样子很熟悉……
吴致远想起自己有与叶镇宇彻夜狂欢后行动不便的样子,与现下的骆于心如出一辙,这个想象让他产生怀疑。
“去看看于心。”叶镇宇推了吴致远一下,是该让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吴致远马上奔过去。
进入休息室,他发现骆于心已经拿着衣服去淋浴间冲澡。
这参加的人不多,整个休息室空荡荡的;吴致远不客气地直接踏入淋浴间,找到了惟一有水声的隔间。
“于心,你在里面吗?”吴致远问。
“什么事?”
“你身上是不是有伤?看你好像行动不便。”
一阵沉默,惟有水声,骆于心抗拒回答这个问题,就像吴致远问他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一般,他死也不肯说。
吴致远决定采取行动。
“于心,我可以进去吗?”
“干嘛?我在洗澡耶,白痴……”骆于心嘟嚷了几声,声音低了下去。
吴致远见骆于心没反应,自己拉开浴帘进去。
“干嘛?”
骆于心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吴致远面朝墙壁的压住。
“别动,我看看。”
骆于心果真没动,他顺从的让吴致远检查身上的伤口,他整个背部暴露在吴致远的面前,水龙头没关,热水毫不留情的洒在两人身上。
滴滴答答的水声,冲刷着两个人的思绪。
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吴致远发现,骆于心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无法启齿,让致远亲眼见到也好,他就毋需辩白了,他的举动虽然让他感到些微尴尬,但却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吴致远则是心疼得想哭,证实心中所想后,他激动的抱住骆于心。
骆于心不动也不说话,吴致远的动作好温柔,无言的安慰使他泪盈于眶,这些事情,他怎么开口?
他既不敢跟母亲说,也不想让致远烦心,所以只好硬撑着上场,在两校的学生面前丢脸。
“你……”吴致远欲语还休。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告诉你。
也对不起,比赛结果让所有人失望,让学校丢脸了。
骆于心在心里默默的说。
感觉好友用力抱了自己一下,骆于心的泪缓缓落下,终于有人明白他的痛苦。
吴致远转身出去,不顾自己全身是水,湿淋淋的足迹一路延伸出去,最后,他奔出休息室。
叶镇宇等在休息室外,见他出来挑了一下眉。这下可好,致远真的生气了。
吴致远走到他身边,一拳打在叶镇宇身旁的墙上。
“于心他……被强暴了。”
骆于心变得比平日沉默,失去平日灿烂的笑颜。
还是有女孩子来找他说话,但他总是窝在位子上不理;阳光下,他的头发闪着光芒,沉静慵懒的他,看起来像一只贪睡的猫。
“骆于心,怎么又在睡觉?旁边的同学叫他起来!”
吴致远连忙推推骆于心,最近一换座位后,他特地换到骆于心身边。
“于心!”
“干嘛!”骆于心直起身来,翻翻自己的课本。“教到哪一页?”
他睁着迷 的眼,恍惚的表情让人不忍对他生气。
“现在是英文课,快点把你的国文课本收起来。”
吴致远摇头。虽然以前于心对课业就不太在意,但最近却越来越严重,上比赛的打击使他把所有的心力在练习上,希望可以一雪前耻,但这也影响到他上课的体力,在课堂上睡觉已经成为他的常态。
吴致远没有阻止他,如果这样疯狂的练习可以让他好过一点,他愿意支持他。
例如在小考时,丢张写满答案的纸条给他,这是以前吴致远不愿意做的;但现在他愿意多纵容骆于心一点,只要骆于心过得快活一些,他愿意放下自己一些不必要的原则。
他跟叶镇宇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中止,这一段时间,他只想要守在骆于心的身边,对于叶镇宇毫不依恋。
他的心中对叶镇宇有歉意,但感情无法勉强,他在这方面完全倾向骆于心。
再见到叶镇宇,是在放学回家的途中。
他在教室念书念到九点,经过学校附近的巷道,几个血淋淋的人被丢到他面前。
吴致远有些惊骇,退后数步,才看到一个人走出,叶镇宇的衣服上沾着血,后面跟着几个拿着棍棒的人。
“镇宇,你又在欺压同学了?你若是太过分,我就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吴致远摆出班联会主席的架子,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跟叶镇宇有特殊关系,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难保他不会明哲保身,当作没看到。
“这些人伤害于心。”
叶镇宇随手拎起一个人,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鼻血染得白衬衫一片血红。
“他们?”
“伤害于心的不止一个人……”叶镇宇一边说,一边踹了那两个人几脚。
“还有谁?”
吴致远想起骆于心身上的伤,一股怒气涌现。
“都是青萝高中那边的人。据这两人说,至少还有三、四个。”
那两个青萝高中的学生缩在墙角,用手捂住脸,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叶镇宇向后一伸手,一个跟班递来一把匕首,叶镇宇蹲下来,将刀子抵在其中一人的下巴。“麻烦再说一遍,你们是怎么对待骆于心的?”
叶镇宇的口气亲切,但他们知道其实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两个人抖得如风中的秋叶,其中一个没种地哭了出来。
“做了些什么事?”
“庭介说可以任我们置,所以有个人先上了……我们也就跟着……”
“上?上什么?”叶镇宇生气的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抓起来,匕首擦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他愤恨他将这么不堪的词汇用在骆于心身上。
“拿来!”吴致远从叶镇宇手上抢下匕首,依样画葫芦的抵在那人的脖子上。“给我说仔细一点。”
“就是那个骆于心啊!他被我们四五个人轮流……”
那个人吓得口不择言,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致远发狠猛揍,拳头落在肚子上,被吴致远揍得干呕不止;旁边的人越缩越远,庆幸自己没有多说话。
叶镇宇制止吴致远,抓住他的手臂,但见他漆黑的眼睛中,有一丝残酷的意味。
“先别打了,青萝高中的班联会主席才是主使者。”
“嗯,我们去找陈庭介。”
吴致远罢手。他知道青萝高中常聚集的咖啡馆,陈庭介八九不离十会在那里跟一些班联会的败类鬼混。“我们走!”
才刚走到旁边的巷子,陈庭介就发现黑暗当中传出许多人的呼吸声,一声口哨,许多人已经团团围住他。
“吴致远,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小人。”陈庭介对吴致远怒目而视。
“说错了,卑鄙的人是我。”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来,眼眸当中有骇人的阴森,叶镇宇手持一把西瓜刀,看起来非常吓人,陈庭介终于变了脸色。
陈庭介强自镇定,双手在裤子上擦擦汗,背脊凉了一大截。叶镇宇是青萝高中的地下帮派老大,贩毒、恐吓、卖春样样都来,自己没事怎么会惹上这号人物?
叶镇宇私底下虽是这样的人物,但他从来没被抓到过把柄,出身政商世家,富有与势力兼具,这种人不能正面与之为敌。
想起自己的大好前程,陈庭介决定挑软柿子吃。
陈庭介看向吴致远。“你敢动我试试看,我会告到翔鹰,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吴致远不动,安静的口吻藏着怒火,可惜陈庭介笨得没听出。
“你强暴于心?”
“我可没变态得喜欢男人,骆于心?送我都不要!”陈庭介一句话撇得干干净净。
可他不知道这一句话激怒了两个男人。
“明明是你打晕于心,将他带走的。”吴致远怒目而视。
“我不知道这件事。”他笑着帮自己开脱,却不识相的加上一句:“如果是我下面的人要帮我出头,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
陈庭介看看叶镇宇的脸色如常,勇气大了一点,希望可以全身而退。他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他们好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吴致远拉住,一拳揍上他的肚子。
“好!”叶镇宇拍拍手,为吴致远这有力的一拳喝采。
这一拳正中胃部,痛得陈庭介直不起腰来。
陈庭介挣扎着扶住墙,遥望远方,希望同伴会来相助,但是他看不到任何前来援助的迹象。
叶镇宇冷笑。可怜的人,他不知道柳至轩已经被他收买了,任凭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任何一人前来。
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这个道理陈庭介不会不知道,要不然他那些伤害于心的手下从何来?
他吩咐部属:“看好四周,警察来时喊一下。”
说完叶镇宇将西瓜刀一抛。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取他性命,但他要他永远记得这教训。
他加入战局,架起陈庭介痛揍几拳。
陈庭介终于抛下自尊大喊:“救命啊!”
这一声求救很快就被叶镇宇以几巴掌终结,暗巷中,复仇持续了许久。
衬着冷夜,吴致远强烈的恨无法稍减,他恨透了这个带给骆于心伤痛与羞辱的人;明知道这晚过去,陈庭介会一状告到学校,带给自己一场浩劫,但为了骆于心,他什么都不顾了。
“记三个大过退学?我绝对不让这件事发生。”
“于心,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跑去找校长也没用,谁会因为一个学生的求情,就撤消原来的分。”
黄芹蕙气喘吁吁的跟在骆于心后面,刚刚在布告栏上看到公告后,骆于心就气得直接往校长室走。
“不试怎么知道!”
“于心,你以为这是日本偶像剧,冲进去抗议就可以力挽狂澜吗?”
“校长认识我,我跟他求情看看。”
黄芹蕙终于在校长室外扯住骆于心,她不认同的说:“这是罚吴致远,关你什么事?他平常自以为比别人优秀聪明,现在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况且他功课好,要转到别的学校还不简单,你操心什么?”
骆于心对她开始厌烦,一张嘴说个不停,偏偏说出来的都是不中听的话。
“他是我的哥儿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少管,烦死了。”骆于心不耐烦的回道。
听到骆于心的口气,一向被人捧在手掌心的黄芹蕙交叉双手,撇一撇嘴,原本娇美的容颜变得狰狞。
她任性的说:“你自己选,有吴致远就没有我。你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我们还在一起干嘛?”
骆于心当下毫不犹豫。“你走吧!”
“你真的要我走?”
黄芹蕙从没有吃过男人的排头,她总认为只要她跺个脚、扁个嘴,男人就会心甘情愿为她做所有的事。
“你快走吧!我一个人去。”骆于心淡淡的说。
那张天使般的脸孔,一旦冷漠时,益发冷漠无情。
黄芹蕙变了脸色,她没看过骆于心生气,更没看过这样严肃的他。
“哼!走就走,你以为我只有你啊!”从来没有人这么忽视自己的存在,连对她爱理不理的叶镇宇也不会。黄芹蕙一跺脚,气冲冲地走了。
骆于心知道自己彻底的惹恼了她。他摇摇头,不管她了,再说下去两人只会越说越僵,他们之间很早就没话可说了。
他转过身,举手敲了下校长室的门。
“于心?”校长见到进来的是骆于心,笑着问:“怎么了?这里是校长室,不能就这么闯进来的。”
校长向来以慈祥的教育家闻名,对体育活动的推动不遗余力,骆于心多因跳水比赛与他会面,他对这个跳水界的明日之星很是看重。
“校长,为什么要给致远这么重的罚?当初致远是以前几名的成绩进来的,他可以选更好的学校,可是他没有,他这么喜欢翔鹰,现在却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赶他走?”
校长苦笑着说:“吴致远不肯解释他为了什么事揍人,所以我只好听对方的片面之词。于心,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
骆于心当然也不肯说,他想到好友为了维护他,宁可默默地接受罚,眼眶泛红。
笨蛋,自己跑去帮他报仇后就想一走了之,如果真要报仇,为何不找他一块去?至少可以有难同当。
骆于心在心里骂吴致远骂了一千遍。
陈庭介被揍的事情传遍了两所学校,也登上报纸的社会版,使学校的名声遭受损伤,幸好校方刻意保护事件的当事人,没有公布吴致远的名字。
但吴致远仍受到校方相当大的责难,吴致远不开口不辩解,甚至自请分,不到两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骆于心吸一口气。“校长,如果我们单靠对方的片面之词,就轻易定学生的罪,这显示学校保护学生的能力不足,错可能在对方,谁对谁错谁都无法证实;但如果不罚,对青萝也无法交代,且有违校规。我不期待完全撤消对致远的惩罚,但我希望可以跟校长做个协议,如果您能够减轻致远的惩戒,我保证高中运动会时定会拿到冠军,为学校挽回校誉;要不然,我就跟致远一起走,离开翔鹰高中。”
校长没有对骆于心挑衅的口气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听起来很像威胁喔!”
“是,如果他走,我也不想待在这所学校了,老实说,如果我进入以体育为主的学校,会更有发展不是吗?”骆于心表面冷静镇定,说出来的话咄咄逼人,其实心里紧张得几乎令他发抖。
“于心,你先回去,我会考虑的。”
“校长,致远品学兼优,有目共睹……”
“于心,你先回教室。”
校长眼镜底下的目光从和蔼转成犀利,骆于心不敢再说,退了出去。
校长其实心中已允诺了骆于心的要求,可如果一口答应,对骆于心太过纵容,只怕将来他恃宠而骄,所以先叫他走。
其实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学生,吴致远循规蹈矩,他相信吴致远如果伤人就一定有不得不然的原因;这的罚会这么重,也是因为对方势力庞大,利用政界、学界多方施压要吴致远离开学校的缘故。
若骆于心发下此豪语,他可以用以当成谈判的筹码,有希望总比没希望来得好。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学校重新发布公告:吴致远改记一个小过,但需要撤销班联会主席的位置,除非有半数以上的班联会成员希望他留下,由下会议表决。
骆于心得偿所愿,看了布告后,得意地整天笑呵呵。
吴致远打了他的头一下。“别得意,校长私下对我说,如果你这没拿到冠军,我就要自行退学。”
“啊?”骆于心的脸垮了下来。“奸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吴致远夸奖骆于心:“这句话用得不错。”
“你为什么这么轻松,你的前途掌握在我手中耶?”
“很好啊!”
吴致远一派轻松的微笑,骆于心反而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团团转。
我的心早已在你手中,再多一样又何妨?吴致远在心里暗道。
不论如何,这个公告一出,短时间内致远是不会离开了。骆于心松了一口气。
“谁教你这么逞强,早一点告诉我就好了。”吴致远拍了骆于心的脸一下。
“我又不是女人,发生这种事,总不能四哭诉。”
“可以告诉我啊!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这种事对我说不得?”
“就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不要你为我担心。你还记得国三时,有人嘲笑我爸跟别的女人跑了,你背着我把那人约到厕所打个半死的事吗?”骆于心笑笑。“陈庭介还活着吧?我真担心他被你打死了。”
“还剩半条命,死不了。”
吴致远宁静的表情,衬着学校中庭的绿意,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这一切都让人感到舒适且安心。
骆于心从来没有想过吴致远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所以一时乱了方寸,回想起那一天冲进校长室的情景,骆于心觉得自己犹如被吴致远附身,说了一大段自信又不肯让步的宣言。
“让我抱一下好吗?”骆于心突然伸手抱住吴致远。
两人坐在长椅上,骆于心侧过身子,环抱住吴致远。
他有着令人安心的呼吸与心跳。
骆于心发现这种感觉好温暖,跟抱住黄芹蕙的感觉完全不同,一抱住就不想放手。
好累、好累,好多事堆在他的生命当中,幸亏有致远在他身边;也许是致远太优秀了,所以只要在他身边,他就从不觉得失败这两个字会属于他们。
这个赌注太容易,他一定会赢的。
感觉吴致远的身子在他的臂弯中扭动了几下。
是觉得不自在吗?
骆于心放开手,一张嘻笑的脸显得严肃。
“要报仇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运动员不可打架闹事。”吴致远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替心爱的人报仇是自己的事情,他要亲自动手。
骆于心蹙起眉头。“难道班联会主席就可以去?”
已经放学许久,骆于心还在中庭跟他坐着闲话家常,吴致远觉得怪异;不去练习的时刻,总有黄芹蕙来找他,今天却迟迟不见她的踪影。
他好奇地问:“你的女友呢?”
“她大概在生我的气,我上赶她走。”
那天他毫不留情地赶走她,定然使她火冒三丈,打电话也全然不理;今天早上,远远见到她,她见到他来,转头就走了。
总归一句话,女孩子是麻烦的生物。
“去哄一哄就好了。”
这骆于心当然知道,可是他对这段感情已经兴致缺缺,感到索然无味了,他不想多心力。
“我想分手了。”
“哦!那也好,可以专心用功。”吴致远眨了一下眼睛,不敢流露欣喜的表情。
这件事他不想过问,对于骆于心的感情他只能守候着、守护着。
“不交女友是一回事,可别叫我跟着你日夜苦读。”骆于心笑笑地握住吴致远的手。
他逃开,骆于心又抓住。
两个人似游戏般的打来打去。
“哈哈!”骆于心笑出来。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骆于心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致远没有因为他发生这种事而用小心翼翼的态度对他,他可不想被当作病人一般看待。
他没发现吴致远脸部潮红,一颗心怦怦直跳。
对骆于心来说这只是游戏,但一接触到他的手,吴致远不禁心猿意马。
习惯了叶镇宇占有式的拥抱,骆于心的怀中却轻软舒适,从刚刚的拥抱后,吴致远心中就充满着对骆于心的渴望。
吴致远扭开他的手。
这个人啊!什么都不知道,看不到别人的感情,吴致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骆于心犹自笑着,不知道好友的心思。
“于心最近心情不好。”
“一定是要分手了。”
“我打听到他们中午约在后门那边的水池。”
“你又打听到了?真厉害,中午我们去瞧瞧。”
就这样,当骆于心要提出分手的时候,周遭不知道围了多少对眼睛,其中以骆于心后援会的人数最多。人人有意无意的聚集在这里,想要一睹这对校园情侣的决裂。
站在树下,骆于心有点犹豫的说:“芹蕙,我想要分手。”
“好啊!”黄芹蕙点点头,随口答应。
这让预演半天的骆于心觉得失望,他本以为她至少会表示一些不舍。
“那……还是朋友吧?”
骆于心原本的台词派不上用场,所以整个人呆住,他看着女友。
不,是前女友。
黄芹蕙用手绞着头发。在阳光下,她肤白似雪,阳光一照,没有任何瑕疵;她还是漂亮得很,可惜毫无灵魂,也没有触动骆于心的灵魂。
结束这段感情,骆于心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开始。
他的感情不能这样白白被挥霍,人的青春有限,如果不适合,早点分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经过这一的交往,骆于心发现自己对感情有了新的了解,爱情的产生不能因为寂寞,不能为了打发时间。
黄芹蕙嘴角弯起,淡淡嘲讽的说:“反正我跟你在一起只是想试试看你是否喜欢女人,现在试过了,你果然喜欢男人。”
“我不喜欢男人。”
“才怪,你跟吴致远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多开心;跟我在一起,笑得太温柔了,温柔得一点感情都没有,你爱的人不是我。”
黄芹蕙控诉着,但骆于心只是否认的摇头。
“你误会了。”
“明明就是!你老是说致远怎样、致远怎样,我跟你在一起,真正认识了解的居然是吴致远。”
“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难道都是吴致远?”黄芹蕙越想越生气,她同时败给了两个男人;镇宇的眼中有于心也有吴致远,于心眼中有的也只是吴致远。
她恨恨地问:“不好奇谁叫我来试验你的吗?”
骆于心没有说话,他拿出一个钥匙圈交给她。“小心点,不要再弄丢了。”
钥匙圈是一个型的铃铛,是他买给她的,有好几天她特意带在身上,每走一步就发出轻脆的声响。
“这我掉好久了,你在哪里找到的?”黄芹蕙变了脸色。
“在镇宇的房间。”
上在叶镇宇房间过夜,他在床上摸到了这个钥匙圈;他本来以为只是巧合,顺手放在口袋,但后来发现黄芹蕙的钥匙圈也同时消失,觉得其中有鬼,今天黄芹蕙一提,他很快的就把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可见他并不笨,黄芹蕙以前把他看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实在太轻视他了。
黄芹蕙眼见自己露出马脚,也不是很在乎,微微一笑。“反正你都知道了,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不是吗?”说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跟你玩玩啊?难道我没有试着去培养感情吗?
骆于心颓然坐倒在地上。
草地柔软,小湖碧波荡漾。他想起当初是在这里跟黄芹蕙有了第一对话。他怎么会那么笨呢?那天他们一前一后的出现并不是巧合。
骆于心越想越生气,对黄芹蕙与叶镇宇也益发的不谅解。
事后,骆于心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吴致远。
没想到他像是知道般的点点头,没有其它反应。
“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我是猜的。”
“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骆于心觉得气闷,发生在他周遭的事情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每个人都明白,只有他最后才知道,他对这种情形相当不满。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把我送到镇宇房间?你为什么跟他有说有笑?你根本不记得他跟我有仇对不对?”吴致远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有点招架不住,他知道这是转移不开话题的。
“我觉得镇宇这个人不错,很懂得照顾人。”
“因为他混帮派啊!当然懂得照顾下面的人,要不然老大怎么做?就像你,也很照顾人,还常跟我讲,这叫恩威并施。”
吴致远笑了。原来于心都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嘛!
“你不准再跟他往来,他先抢我的女友,现在又跟你往来,他到底想要干嘛?把我身边的人统统抢走?总而言之,你不准跟他做朋友,否则有他就没有我。”
骆于心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口气极像那天的黄芹蕙,任性的要他在她与好友之间作抉择;不过他跟致远的交情不同,骆于心很放心地想,吴致远绝对会选他的。
黄芹蕙早就跟叶镇宇有关系了,他并没有跟叶镇宇抢。
吴致远想要帮叶镇宇辩解,却将话咽了下去。于心不会喜欢听的。
他顺着骆于心的口气回道:“我以后不跟他接近就是。”
“很好,告诉我,你们都聊些什么?”骆于心得意的微笑,瞧吧!致远一定会选他的。
他跟镇宇不太谈话,欲望上的互相满足是他们来往的目的,言语并不必要;而他们谈话时,十之八九说的都是于心,他们共同喜欢的人。
“这……”吴致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上课钟救了吴致远,一阵乐声响起,这是翔鹰高中特有的文化,以古典乐曲替代铃声。
“这是什么,难听死了,上个月那首比较好听。”骆于心痛苦的捂住耳朵,那枯燥无味的弦音让他头痛。
“巴哈的无伴奏大提琴,很好听啊!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
吴致远翻开书本,赶骆于心回座位上安静坐好。骆于心倒也听话,乖乖的坐在邻座,只是用眼睛盯着吴致远看。
逃过这一是侥幸,吴致远知道不会有下一。
从现在开始,他要跟镇宇保持距离。
骆于心与校长的约定很快便传遍学校,有人说骆于心重情重义,不愧是个好男儿;有人说校长法外开恩,明知道骆于心会赢,所以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但不免有人担心,如果骆于心输了,一失去课业、体育顶尖的两个人物,翔鹰高中将损失惨重;当然也有野心份子因吴致远离开班联会,而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进入权力核心。
各方人马都注意着这件事情,骆于心的练习场地,每天都挤满了人,黑压压站了一地。
当然,趁这机会在学校开设赌局的事情也发生了。
“我看不出来他的状况怎么样,现在赔率多少啊?有多少人赌他会拿冠军?”
一个人坐在池边,眉飞色舞地说到一半,手机被人抢走。
“喂,你干嘛!”
话还没有说完,他发现眼前站着的竟是吴致远,只见他一脸铁青。
“学校严禁赌博。”
“你已经不是班联会主席,有什么权力管我?先把你自己管好再说!”
那人从鼻子哼了一声,伸手把手机抢回来,根本无视吴致远的愤怒。
吴致远痛恨别人把这件事拿来下注,他问:“是谁开的赌局?”
“要你管?”他转身就要走。
自吴致远当上班联会主席后,从来没有让人如此轻忽过。
他这时看到一道身影,挥手召唤:“小队长,过来一下。”
来的人是新上任的纠察小队长赵如中,看见吴致远一鞠躬,敬重异常。
“主席,好久不见。这人在找你麻烦?”
赵如中看到吴致远身旁的人脸色不对,像是做贼心虚般地急着逃走,却被吴致远用力握住肩膀。
吴致远微笑着说:“不,他是于心的跳水迷,正在跟我讨论这个动作呢!”
他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是啊!”
翔鹰的校规比一般学校严苛许多,迟到三就要记警告一,集满三警告换小过一个;小过得来也容易,凡服装仪容检查不过、无故旷课等过失,统统在小过的范围当中。
被记大过也不难,打架闹事、聚众赌博等有辱校风之事,一定逃不了一两个大过的命运,集满三个就可从翔鹰高中光荣结业。
那人想想自己离退学只在一线之间,连忙点头称赞:“看于心这个……这个……动作做得不错、太完美了,简直无懈可击!”
他本来想要找一个天乱坠的形容词,可是对跳水外行,所以只能说一些笼统的话。
吴致远忍不住笑道:“这个背跳真的不错,水少,脚背也有打直。”
原来这个姿势叫背跳,那人又陪笑。“是啊!是啊!”
赵如中看两人有说有笑,应该是朋友没错,很恭敬地又一鞠躬。
“主席,我走了,大家都等着您回来,你放心好了,赞成的人绝对在半数以上。”
吴致远点点头,赵如中双脚立正,又行了一个举手礼才走。
“学校还在我的控制之下,别以为我已虎落平阳,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开这个赌局了吗?”吴致远微笑。
“是叶镇宇。”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地下老大从事的是营利事业。
听到叶镇宇的名字,吴致远百感交集,所有纠缠在他与骆于心之间的情感统统涌上心头。
他无法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镇宇对他十分温柔,无论是肉体或是情感上,他一向放任他,即使偶尔有嫉妒也并不让他讨厌。
他是个霸道的人,但他见识过他那种无言的温柔。
叶镇宇跟他之间的微妙情感,只能被他放在心中,这并不需要、也不能响应。
轻吁一口气,他简单的吩咐:“记得统统压在于心身上,他绝对会赢。”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镇宇去做他的地下经济吧!这是自己惟一能回报他的方式。
吴致远仰头看骆于心又做了一个难度三以上的动作,他专心执着的眼神让吴致远心动。
于心会赢的,一定!
“于心,不要再跳了,很晚了。”
“再跳十。”
骆于心挥挥手,完全不管吴致远的劝阻。比赛一天天接近,他练习得益加勤奋。
吴致远在旁陪着他,骆于心的努力是为了他,他无法放他孤军奋战。
跳水需要坚强的意志力与充沛的体力,稍微的分神便会造成严重后果,骆于心却没有越跳越差,他的专注力一流。
“你再不回家,骆妈妈会担心。”
“才不会。”
“有数学跟物理作业喔!”
“没关系。于心!”
“你不要再 唆了,这件事最重要。”
吴致远终于住了口,幸好骆于心离他甚远,看不到他心情激荡的表情。
他将骆于心的书包拥在胸前,作为一种替代,代替他不敢伸手将骆于心拥住的情感。
骆于心是如此努力的为他奋斗,他无以为报。
一群少女看得累了,先行离去,一面走一面笑闹的她们,走至门口忽然噤若寒蝉。
叶镇宇的高大身躯站在门口,女孩们如老鼠见着猫一般从他身旁钻过去。
叶镇宇没有惊动任何人,骆于心也没有发现他,他看了看骆于心,又看了看吴致远,以他一贯沉专注的目光。
吴致远别过头去,装作没看到他。
抱歉,现在的我只有于心。他在心中默默的说,祈祷叶镇宇会懂。
骆于心高兴地笑道:“致远,跳完这最后一,我们就一起回家。”
“好!”吴致远回答。
“要不要去吃个消夜?”
“也好啊!吃你最喜欢的汤包。”
他将注意力全部转至骆于心身上,一回首才发现,叶镇宇早失去了踪影。
开赛的那一天是阴天,山雨欲来风满楼,但仍挡不住络绎不绝的人潮。
高中运动会已经开赛多天,游泳池畔的成绩乏善可陈。惟有跳水这一项,参加的人不多,却格外引人注目,因为在台湾,跳水还是属于小众运动,水准跟选手数量都不能跟一些跳水大国相比。
两年前,骆于心的出现带给跳水界新的希望。他是天才型的选手,练跳水不到一年,就可以跟一些前辈齐肩,且进步的速度惊人,每比赛都可以看到他对自我的突破。
骆于心跟吴致远一同到达游泳池的时候,池畔已经满满的都是人,许多熟面孔夹在其中,有骆于心后援会,有班上的同学,还有黄芹蕙。
她特地走过来跟骆于心说话:“于心,为了致远要好好加油,我……其实我很喜欢你,不完全因为镇宇。”
那天她发过脾气后,又回头想到骆于心的好,他天真开朗,对她也温柔体贴,她实在没必要对骆于心生这么大的气。
“没关系,我又没怪你。”
骆于心现在一心记挂着比赛与吴致远的去留,对他而言,黄芹蕙有如一场春梦,散得无影无踪。
不同的是,这场春梦真实了一些。
黄芹蕙走回位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孩子,骆于心明白,这又是黄芹蕙另一个喜欢的人。
他只是不明白,不停的更换伴侣有何乐趣可言?每换一个人都必须经历适应的过程,当自己开始渐渐适应对方的习性时,一切又要重头了。
不稳定的关系何其辛苦?还是在这世上,每个人都如此不幸,寻寻觅觅,却仍找不到真正了解自己的人、真正灵魂的另一半?
骆于心走向更衣室,吴致远在等他。
“加油!发挥实力就好,不要太在意名。”
吴致远老是这样鼓励他,很实际又很普通的加油话语,让他皱起眉头。
“别开玩笑了,当然要得第一,我会为你拿个第一回来。”
“为你自己就好。”吴致远笑笑,他对骆于心有信心。
“不,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我不能让你离开,我们一定要在同一所学校。”
骆于心握拳。他绝对不放致远离开,他一直跟着他的脚步,进翔鹰高中也是为了跟致远在一起,如果致远要走,他也不要这所学校了。
吴致远看到骆于心义愤填膺的表情,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骆于心被他这一笑涨红了脸。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吴致远把骆于心推进更衣室,自己一边笑一边走开。他不敢告诉骆于心,他的个性实在太可爱了,一根肠子通到底。
当年他也是这样,为了可以利用跳水保送翔鹰高中,日夜不停的练习,而在比赛当天他也对他说:“我一定做得到,我们一定可以进同一所学校。”
旧欢如梦,吴致远笑着,心里知道,自己就是在那天彻底地爱上骆于心,不再抗拒自己喜欢同性的犹豫。
在前面几跳结束时,骆于心已经遥遥领先,最后一跳在全场的欢呼声中结束。
“致远,这是我为你跳的,后翻转体三圈半入水。”
骆于心从水中爬起来,看到超过一百分的高分后,振臂高呼。
吴致远微笑。于心又来了,完全不避讳地表露情感,因为对于心来说,这是亲如兄弟之情,不含任何杂质的情感。
水池旁边已经摆上颁奖的奖台,大会广播正在播报最后成绩,骆于心的名字配上骄傲的成绩,吴致远对好友引以为傲。
骆于心擦干身子,套上一件外套后便奔向吴致远,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说过我会拿个第一给你。”
骆于心抱住吴致远,兴奋地用力拍他的背。
这是怎么样的复杂情感?骆于心这么全心待他,用的是他厌倦的友情。
如果可以,他好想抛下一切的规范、戒律、风险与恐惧,大声地说出他对于心的爱。
但他没有,吴致远推开骆于心。“去准备领奖了。”他永远只能说这种朋友间的普通对话。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骆于心活泼地跑开,如一只雀跃的小鸟。
吴致远一激动,眼眶微微泛红,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一双有力的手把他拉到阴暗,吴致远看进叶镇宇漆黑的眼睛里面。好久不见,镇宇的眼中还是这么阴冷空虚,还是这么寂寞。
他们同是寂寞孤独的人,在黑暗中相拥取暖,渴望光明的到来。
吴致远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他们能契合的原因,他们是如此寂寞……
“你哭了?”
“没有。”吴致远摇头。
“骗人,我刚刚在旁边看到你差点哭出来。”
叶镇宇扳着他的脸,仔细观察,神情严肃。
叶镇宇的话让吴致远更伤心。
“你是在看于心,还是看我?”吴致远的声音显得孤独软弱。
没有人懂得他的情感,他的生命注定是这样了,强迫自己满足于骆于心的友谊,却在一骆于心对他的关照当中伤心得不能自己。
“当然是……两个都看。”
“致远呢?”
“好像有人找他,他说离开一下马上回来。”一个同学回答。
骆于心抱着奖杯,兴匆匆地往同学指的方向走去。
绕过休息室,骆于心依旧没看到吴致远,他走到体育馆的偏僻,发现有两个人正在拥抱,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
骆于心本没有在意,正要转身离去时,他听到其中一人说:
“真羡慕你,有于心为你卖命。”
那是叶镇宇的声音,骆于心停下脚步。
“何必羡慕,他越努力只会让我越痛苦。”
即使声音微弱,但相识多年,骆于心怎么可能认不出。
他走近,看清楚两人的姿态,吴致远靠在叶镇宇怀中,他不禁心中大骇。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关系的?
一个是自己多年好友,秤不离铊、铊不离秤,无话不谈,他还多在他面前说叶镇宇的坏话。
一个是老追着他跑,把他当女孩子耍的小混混,口口声声说喜欢他,怀中抱的却是他的好友。
骗人,他们统统都在骗人!
骆于心握紧双拳,他要揍死他们,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但跟着愤怒而来的,是掩盖不了的悲哀。
原来他是一个这么呆的呆子,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被世上最亲的人欺骗的感觉是如此凄凉,他将所有的情感、思绪统统放在他的眼前,他却置之不理,用谎言来敷衍他。
“我现在似乎喜欢你多过于心了。”
吴致远没动也没回答,似乎不当一回事。
叶镇宇也不介意,他笑了一下,收紧自己的手臂,吴致远不过矮他几公分,两人拥抱时是互搂着腰,靠在对方的肩上。
越过叶镇宇肩上,吴致远看见骆于心发白的脸。
“于心?”他震惊地轻呼。
“又来了,我不是说过跟我在一起时只能想着我,不准喊于心的名字?”
“不是……”
吴致远的脑中因谎言被揭穿而一片空白。
看他欲语还休,叶镇宇更是恼怒地道:“于心又怎样?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能怎样?一辈子守在他旁边,一又一因为他爱上别人而痛苦?上他跟黄芹蕙交往,你已经失控,下一,你又要怎么样发泄你的嫉妒?”叶镇宇发怒当中,骆于心一步步走近,吴致远更是说不出话,他只能推着叶镇宇转身,让他看到骆于心,自己不争气的退开一步。
三个人巧合般地各拉开一段距离,形成一个正三角形的空间。
就像他们情感上的距离,彼此牵绊着,各有一条隐形的线,牵扯着彼此的心。
平地一声雷劈下,大雨在这一瞬间降下,哗啦啦地遮盖住四周的景象,他们在体育馆的屋檐下,被隔绝在雨幕之内。
“致远,这是怎么回事?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吴致远越站越远,平日精明的头脑在此时一点用都没有,他想不出任何有用的解释。
“没关系干嘛抱在一起?”骆于心愤怒的说。
骆于心有伸手把吴致远拉过来的冲动。他讨厌致远站在镇宇旁边。
“怎么没关系?我们是恋人。”叶镇宇用他天生蛮力硬把吴致远拉过来,搂在自己的身畔,宣示性的在他唇上一吻。“瞧!就是这样。”
旁观者清,叶镇宇看得清清楚楚,骆于心现在眼中只有吴致远,而他所有的怒气都是针对吴致远而来;骆于心的眼中根本没有他,他只有借着激怒他才能得到他的一瞥。
“致远,你为什么不反抗?他这样对你,你可以揍他啊!我帮你。”骆于心终于受不了他所看到的,用力把吴致远扯过来。
吴致远被骆于心一拖,直直地站在骆于心身前,两人面对面,眼神交会。
骆于心从来没看过他的眼神如此茫然涣散。
“告诉我啊!你们在搞什么鬼?”骆于心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些恐惧随着雨势变大而益发冰冷。
叶镇宇冷眼旁观。
骆于心越是发怒,越让他嫉妒吴致远。
吴致远决定说出实话,低低地道:“我们有关系。”
“什么关系?”
“不可告人的关系。”
“什么叫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能告诉外人的关系。”
“我是外人吗?你不能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
骆于心咄咄逼人,吴致远益发沉默。
终于,他吸一口气。“我跟他是肉体上的关系,这样说你懂了吧?”
“什么意思?你跟他上床?他……他可是男人耶!”骆于心指着叶镇宇,“看清楚,他是男人耶!你不嫌恶心啊?”
骆于心话语中的不屑与侮辱让吴致远难受。他早就知道了,若他跟于心告白,遭遇到的就是这种场面。
你不嫌恶心啊?这句话撞击着吴致远的心,他回头发现,叶镇宇正直直的看着自己,鼓励性地对他笑了一下。
那种无拘无束、无畏无惧的笑,使吴致远有了勇气,既然被发现,索性豁出去了。
他要在于心面前坦白他的真心。
“是,我就是喜欢男人,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为什么?
叶镇宇干嘛对致远笑?为什么他一笑致远就了解他的用意?
骆于心发现,他被致远排挤在他的心之外,他看不出他的思绪。三年多的交情,难道比不上一个外人?
他为致远付出了这么多心力,最后竟发现自己只是一头热。
骆于心气得转身走开,但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大声的吼:“就算你喜欢男人,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你要他?我也是男人啊!你为什么不要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骆于心用力地把手上的奖杯往吴致远手中一塞。
“这是我为你得的奖杯,我现在不要了!”
“于心……”
吴致远想说出自己的真心,但他拦不住骆于心。
骆于心冲了出去,冲破这一层雨幕,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没想到应该是充满欢喜的日子,却演变成这种局面。吴致远看着手上的奖杯,这可是于心每天练足六个小时才有的成绩,他就这么放手不要了!
“不要哭,太难看了。”
“我哪有……”吴致远反驳,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早已经垂下两串泪珠,眼泪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大雨冲刷着周围,他觉得他的人生正陷入一场大雨当中,模糊而混乱,但他还是要一路走下去,躲不开这一场大雨。
其实自己早就猜到了,致远总是先对爱发脾气的自己低头。
所以好久没响过的门铃响起时,骆于心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这个家不会有其它人来,三四年来惟一有过的客人是吴致远与黄芹蕙。
吴致远捧着奖杯站在门口,将之交还给骆于心。
“这是你的。”
“我不要!”
听骆于心一贯任性的口气,吴致远今天却无端的生气。“辛辛苦苦练习才得来的,为什么不要?”
吴致远将奖杯用力塞在骆于心手里,又被骆于心推回来,两人一阵拉扯,奖杯砰的一声跌落地面。
似他们在争执中失落的友情,经营多年,却如此任性地骤然放手。
看着奖杯在地上打滚,发出金属般硬冷的声响,骆于心的心中犹如被挖了个大洞。
他对吴致远尽心尽力,一片至诚,从没有对他说过谎话,他竟这样对他;他为了他努力跳水,保住他在班联会的地位,他一句感谢也没有,还把他当外人看待。
“你太过分了,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兄弟之情一刀两断。”骆于心愤恨地对吴致远吼叫,又一脚踢开奖杯。“早知道我就不帮你了。”
吴致远伤心地退开一步。“就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他转身就想走,但骆于心不容许他说走就走,要走也要先说个清楚再走。
“妈的,你给我进来!”
骆于心硬拖着吴致远进房子,力气之大,连吴致远也摆脱不掉。
骆于心抓住他的手,把他压在墙上,他此时才发现,骆于心又长高了一些,与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的他所差无几。
“你为什么要跟叶镇宇在一起?”
“欲望,我只是因为欲望。”
“如果只是因为欲望,任何人都可以吧?”
吴致远无法回答,他只是看着骆于心,这张让他又爱又怜的脸庞,此刻充满了怒气,一双眼睛尖锐刺人。
四目相交,骆于心突然趋前亲吻吴致远。
在惊讶之后,吴致远明白这是一个报复性的吻。
骆于心要证明,只要是男人,他都会接受。
多亏黄芹蕙,骆于心接吻的技巧傲人。他用同样的方式挑逗着吴致远的唇、齿、舌,轻巧地挑开吴致远的唇,吸吮着他口中的甜蜜。这种亲密让骆于心无法离开,他吻了又吻,形成一个缠绵又漫长的吻。
果然,就算是我,一个吻也会让你有这么大的反应。骆于心气愤的想,他用力的咬了吴致远的唇一下。
吴致远双眼湿润。于心的吻与拥抱是他所梦寐以求的,但没有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他不能明了于心为何有这么大的怒气,这种混和着甜蜜与痛苦的感受让他无法动弹。
“于心,不要!”
骆于心放开,仰头看他,满脸的怒气。“只有叶镇宇能做,我就不能做吗?他做过,对不对?”
吴致远无法否认,叶镇宇的确做过。
看到吴致远默认,骆于心气得更加用力的挑逗他。
“啊!于心……不要……”
受到暴力对待,吴致远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呻吟。
“你连我都要,这就是你说的欲望?”
骆于心用力抱住吴致远,紧得吴致远喘不过气来;他的动作粗暴中带着怒气,宣示着他不会停止。
“你要不要阻止我?”骆于心粗声的问。
怎么可能?吴致远无法拒绝骆于心的拥抱,这是一种强大的诱惑。
他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伸手将他拉近。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这是一连串失控的行为,自他吻上致远的唇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无法命令自己停止。
一开始失去理智的泄愤行为,却有如排演过般的熟练。
骆于心抬起头。“只要是男人,你都可以和对方上床是吗?”
“不是。”
“哼!你该不会跟我说你要跟爱的人才上床吧?你爱叶镇宇吗?”
“不爱。”
“你习惯跟不爱的人上床吗?下流!”
自己的确跟一个不爱的人上床,这点吴致远无可辩驳。
但他不后悔跟叶镇宇在一起,他们之间虽然没有爱,但的确有种无人可取代的吸引力。
“哼!我终于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只要能上床,你可以接受任何人,连我也没关系。现在我做完实验啦!我不屑有你这种朋友,你可以走了。”
骆于心每说一句就哼一声,看起来似乎真的对吴致远不屑一顾。
对于心,如果只是因为欲望,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欲望很容易解决,但真爱难寻。
吴致远被骆于心的话弄得心灰意冷,他准备好的告白被骆于心的一番话践踏成灰,一点不剩。
“比起来,镇宇比你成熟多了,你像是个玩具被抢走的小孩,大吼大叫的要抢回去,不计手段,却不肯直说。”吴致远穿好裤子,冷冷的对骆于心说。
惟有这样,才能压抑他被骆于心污辱的伤痛。
什么?致远说他不如叶镇宇?
骆于心气得指着大门。“你现在就走,这么喜欢叶镇宇你就去跟他在一起,我不要再看到你了。”
不需要骆于心下逐客令,吴致远早就自己走向门口,他回首。“于心,长大一点吧!”
“你嫌我幼稚就对了,快走啊!我不要你管我。”
骆于心话语未完,大门已经被用力关上,吴致远走了。
不需要感觉敏锐的人也知道,这阵子二年十班的气压不太正常。
“喂,我这边低气压笼罩,晴时多云偶阵雨,偶尔还会打雷、闪电。你那边如何?”
班上的足球健将袁健青偷偷问副班长杨秀娟。
“你还算好的。”杨秀娟妙语回答:“这边是大陆高气压南下,冷风飕飕,温度急速下降。”
“唉!”
两人同声一叹,如果长久这样下去,他们的小命不保。
看,来了,吴致远神情冷然的站在讲台上。
“明天下课后,理化小老师安排小考。”
理化小老师莫名其妙地问:“我没说要小考啊?”
“我们班期中考班级排名只有理化这一科没进入前三名,有负我们秀才班的美名。”
他眼睛瞄了一眼那个五科不及格的跳水冠军,后者听都没听的趴在桌上睡觉,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期中考刚过,我觉得应该让同学休息一下。”理化小老师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提出自己的见解。
吴致远哼了一声。“因循怠惰、故步自封是人类最大的敌人,每一天都是一场战争,我们必须不停的向前。马基维利说:‘艰难的时代,只有有真本领的人才能施展才能……’”
他滔滔不绝的讲下去,足足讲了十几分钟,中间没有一刻的停顿间断。
袁建青在后面拉理化小老师的衣服。“求求你下别为我们出头了,有一致远一生气,利用自习课讲了两个小时的君王论,事后还鼓吹国文老师叫大家一人交出一篇君王论的心得,你忘记那恐怖的经验了吗?你就随便出个几题吧!”
谁不记得?吴致远生气的方式比那种大声怒骂的莽汉恐怖、麻烦多了。
理化小老师连忙举手屈服。“致远,我现在马上出题目,你可以下来喝口水,休息一下了。”
吴致远温柔一笑。
这通常表示他已经气到极点。
“瞧!你也认同我的想法吧?”
“是、是。”理化小老师除了唯唯诺诺还能怎样?
吴致远点头宣布。“大家准备一下。”
这时候,那个五科不及格的跳水冠军站了起来。“下午我请假。”
没人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只见他抓起书包,摇摇晃晃的走出教室。
“于心!”
杨秀娟看吴致远呆住了,楞在讲台上动也不动,只好自己跑出去追他。
“于心,你要去哪里?”
“别管我!烦。”骆于心边说边用书包用力的砸了墙壁一下。
当同学一年多来,杨秀娟从来没看过这样暴躁的骆于心,她吓了一大跳,无力再阻拦他,只能任由他离去。
“致远外找!”
听到这声呼唤,吴致远往走廊看去,是叶镇宇来找他。自那件事之后,两个人几乎断了关系。
他往外走去,笑着问:“好久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
这是实话,叶镇宇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来上学。
叶镇宇笑笑,看起来相当疲累。“帮派有些事情,我去理一下。小事,一下子就理完了。”
小事?
吴致远可不这样想,叶镇宇的左手下垂,手腕上缠着绷带,看来事情不简单。但是他没问他,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极难了解他的生活。
“叫黄芹蕙小心一点,她上介绍女孩子去援助交际,差点闹到警察局。”吴致远提醒他,黄芹蕙若真被捉到,叶镇宇肯定脱不了关系。
叶镇宇点点头,不愧是恢复职权后的班联会主席,这么快就打听到黄芹蕙是为他物色女孩子的负责人;黄芹蕙跟他合作已久,这失手,差点被乔装的警察捉到,自己已经教训过她。
“别提这种不愉快的事,你跟于心还好吗?”
“很好。”
“说谎。”
叶镇宇扬起一抹笑。他解决了帮派内的内斗,心中挂念着致远跟于心,所以来看看他们,不过看起来事情还是僵着,没有好转。
隔着玻璃窗,骆于心看到吴致远跟叶镇宇有说有笑的,满腔怒火不知怎么发泄。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讲台,拿起粉笔写字。
“不会吧!”全班同学异口同声的惊呼。
他们看到骆于心写在黑板上的字――
今天体育课:
男生五○○○公尺
女生三○○○公尺
“于心,我们跑不完啦!”女同学群起抗议。
骆于心残酷的说:“体育老师交代的,要抗议去跟他说。”
事实上他们班上的体育老师正是骆于心的跳水教练,体育课上什么都由骆于心自行决定,导致他们班一年到头上的都是游泳课。
在骆于心的带领下,残酷的体育课就此开始。
骆于心带头绕着操场跑,身先士卒,无视于后面同学的哀叫;与其说他在折磨别人,还不如说他是在享受运动带来的快感。
一个人遥遥在前的孤寂,是多么的美好。
袁建青使尽吃奶的力气追上来。
“于心,别跑那么快,后面已经倒了一堆了!”
“把他们抬到保健室去。”
“很多女生已经撑不住了!”
“等她们倒下来,就把她们送到保健室去。”
“喂!于心,我们没有得罪你啊!不要摆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模样。”
骆于心加快脚步,把袁建青抛在身后,他抱怨的声音终于消失,骆于心则继续这种自虐虐人的快感。
过了不久,一道身影挡在他前面,是副班长杨秀娟。
她唤骆于心:“于心,别跑了。”
“你怎么会跑在我前面?”
“我已经落后好多圈了,你也超过我好几,现在才发现我?”她的声音虚弱,气喘吁吁,身为副班长的尊严让她继续缓慢的跑下去。
但骆于心很快的又超越她,一个人迈着大步向前。
但又有一阵脚步声追上来。
吴致远跑到他身边。“于心,你中餐没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要你管!”
“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说。”
骆于心不想听他说。
大家?谁是大家,他跟叶镇宇叫大家,那他算什么?他不讨厌叶镇宇,但他恨透了那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奋力地向前冲刺,没有理会后面倒的倒、翻的翻的场面。
这吴致远没有再追上来。
烈日当空,一种强烈的孤寂笼罩住他,骆于心一直跑着。
在黑暗终于笼罩他之前,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喜欢致远,非常非常的喜欢。
一向冷清的保健室,因为来了一位贵客而热闹非凡。
十班的女生来了一半,围在一张病床前面说话,副体育股长袁建青站在里面。
“多亏于心昏倒,要不然我的腿就要断了!”
“你是足球队的耶,体力反而比于心差。”
“所以我们学校的足球队才会屡战屡败。”杨秀娟下了一个结论。
“是屡败屡战。”
袁建青更正,一回头,发现骆于心恍惚地坐起身来。
“啊,你醒了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
骆于心的头依然昏沉。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依稀记得他奔跑在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那是一条无止境的孤单道路,没有人陪着他,直到黑暗降临。
“你昏倒了,大家把你送到这里。”
“我昏倒了?”
杨秀娟说:“从来没有看过有人把五千公尺当作一百公尺来跑,昏倒是必然的。你从头到尾都用冲的,冲到一半突然砰的一声倒下来,吓坏旁边的人。你自己摸摸看,头上有没有一个大包?”
骆于心摸摸头,果然有。
袁建青点点头。“如果你能这样跑到终点,我就真服了你啦!”
骆于心看看这些关心的脸,里面没有吴致远。
“致远呢?”
“他回去了。”
“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没想到你会问起他?”
杨秀娟是班上的才女,平庸的一张脸,却有善解人意的个性,她澄澈的眼睛看着骆于心,想要听他怎么回答。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骆于心落寞地叹了口气。这比吵架更严重。
“别哀声叹气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而且对象就是致远。”
袁建青这样一说,女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美男子组合,很合新时代潮流喔!”一个女孩笑着说。
他跟致远?
这个玩笑话似乎把骆于心内心的感情挖出来般,他终于发现,他并不是在生气,而是一种绝望的妒忌。
当他看到致远在叶镇宇的怀中时,他惊恐的发现致远没有让他知道全部的他,他一直都在演戏。
多年的友好情谊竟是假的!
想到致远就要被叶镇宇抢走,他的怒气就如山洪暴发般涌现出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跟致远的Zuo爱也是,就因为在内心早已爱上他,所以才会如此自然。
“于心,你不要再跟致远冷战了好不好?”袁建青夸张地叹了口气。“两人斗法,全班遭殃。”
“你们感情这么好,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杨秀娟叹气地道:“用不着拉全班人陪葬啊!”
骆于心沉默,一旁的女孩子打圆场。
“于心累了,让于心再睡一下,我们先回教室吧!”
这也好,骆于心顺水推舟的躺下去,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吴致远今天追上他的神情。
他还是关心他的,一如从前一样。
今天的脚步声不一样,敲门声也不一样。
“进来。”
叶镇宇喊了一声,没有动静。
“进来。”他又喊了一声。
骆于心步伐轻盈地走入,他默默地站着,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找我做什么?”
从他一进来,叶镇宇对他的来意就已经全部明了,但他故意这样问。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就这几个月,大概从你跟黄芹蕙交往时开始。”
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光,好像已经把他们的生命翻了过来,使他们走上完全两样的道路。
骆于心清澈的眼睛似乎有着雾气,但吴致远说过,骆于心不会哭,他是个坚强的人,他的脾气只会化为任性、孤僻。
“你们相爱?”
叶镇宇无奈的笑了笑。如果他们相爱就好了,他就不会痛苦,致远也不会痛苦。
“他爱的是你。”
骆于心的眼睛张大,看着叶镇宇。
致远爱他?他回想这些年来两人的相,他们的感情一直好得让人羡慕,但他不知道有这种成分存在。
这样想来,致远爱他像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他爱你,但知道你对男人没兴趣,所以宁可当你的好友;这也对,当伴侣可能只是一段时间,当朋友却可以一辈子。”
“屁话!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你就会接受?”
“这……”骆于心犹豫,如果致远告诉他,他会接受吗?
叶镇宇优闲的坐在床上,看着骆于心天人交战,但他的心情是黯然的。
于心显然愿意接受致远的爱。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因为得不到你,所以找一个代替品,就跟我的理由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都要我,可是却都不跟我说,而选择跟对方在一起?”
骆于心握住拳,不知道该打的是谁?
他怪致远骗他、不告诉他,但致远的确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他。
“于心,还来得及,只要你开口,致远就是你的;我没有能力,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介入你们之间。”
只要他一开口,致远就是他的……
这个想法让骆于心怦然心动。
“我要怎么开口?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根本还没对我承认他的感觉,就把我丢在旁边,置之不理。”
“你先问自己,你对致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
骆于心握住门把,欲走还留。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骆于心的口气当中透着寂寞。从认识致远到现在,他俩从来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冷战;致远会训人、会管人,但从来不会不理他,放他一个人。
是致远让他不再孤单的,因为不论何时,他都在他身旁;即使他被人群包围着,一抬眼,就能看到致远守候的目光。
“爱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在乎尊严,在心爱的人面前,过多的骄傲只会成为相爱的阻碍。”
叶镇宇走到骆于心身边,手抵住墙,一左一右的将骆于心困在其中,他决定抛下骄傲。
“于心,我喜欢你,从我第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第一?是开学的那跳水吗?”
“不是,是从一年前开始,我记得那天我因为翘课,坐在屋顶上发呆,远远的看到你在练习跳水。从三层楼的高度往下跳,一又一,那么有自信、那么愉快,我从那天开始注意你、开始喜欢你。只要你的比赛,不论大小,我一定到场,你的练习,只要我有空就会去看;但是你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我,你会跟女孩子挥手打招呼,也会跟致远开心的说笑,但你从来没发现过我的存在……”
叶镇宇一边说一边把头俯下,想要吻骆于心。
骆于心别过头去。“不要。”
这的抗拒,叶镇宇没有再强求,他看骆于心戒备地退开。
“那天在游泳池,我决定要让你认识我。”
这么说来,那跳水,两个人会起冲突并不是偶然,而是叶镇宇终于想要靠近他?
骆于心明白了这件事,他看着叶镇宇脸上没有任何爱情的痕迹,但他的话语字字充满诚意。
骆于心摇摇头。“你不用跟我说这一些,很抱歉,你再怎么爱我也没用,现在,你是我的情敌,我不会再让致远跟你在一起,他是我的,你休想夺走。”
连考虑都没有考虑,骆于心直截了当的拒绝。
叶镇宇闭了一下眼睛,抗拒受伤的感受后才道:“致远一直都是你的,如果你不要,我就接收了。”
“我现在就把他要回去。”
骆于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叶镇宇一秒也没有犹豫的把门关上,骆于心离开他的步伐是如此迅速,一步步震得他心头发疼。
于心不是他的,叶镇宇早就明了这一点,他说出口只会遭到拒绝罢了,也许得到致远已经让他有了些弥补;而且他发现,他的视线如今不只放在于心身上,致远有时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他们在一起应该会很快乐吧!
两个属于光明、应该在众人面前闪耀的人,是不应该跟他这种属于黑暗的人在一起的。
叶镇宇叹了口气,躺回床上,继续他无止境的发呆。
好难得的景象,下午有三科小考,吴致远不但没吃午餐也不念书,反而在操场上跟叶镇宇打球。
这样想来,叶镇宇不是更难得吗?
在操场上挥汗飞奔的模样,跟他地下老大的形象完全不符。
致远明明喜欢的是他,却死也不说,还跟叶镇宇混在一起,真是太过分了!致远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明他的感情?他不一定会拒绝啊!
想起叶镇宇,骆于心有种异样的感觉。
其实他不坏,他的话语中有对致远的温柔,以及对自己的情感;他说话的口气有着浓厚的寂寞与空虚,这让他有种同病相怜的心动。
但他不会把致远让给他的,以前跟致远形影不离的是他,以后也会是他。
想归想,但依现在致远别扭的样子,他存心不解决问题,说不定两个人一直到毕业、到分开,都会是这样见面不相识的情况。
骆于心猛然站起来,大声的说:“好,我要去跟致远和好。”
“你说什么?”袁建青被他吓了一大跳。
“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我们才受不了了呢!”袁建青回答他。
“我要回到以前的生活,谁要现在这个样子嘛!”
骆于心用力的捶桌子。臭致远,是他不跟他说清楚的,逼得他现在要自己拉下脸。
“是啊!”
骆于心匆匆忙忙的离开教室,没有听到二年十班爆出一声欢呼:
“太好了,万岁!我们要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在奔跑追逐的过程当中,叶镇宇问吴致远:“于心还是没有跟你表白?”
“表白?”
看来没有,于心还在闹别扭吗?叶镇宇不想让吴致远得意得太早,所以没有让他知道他跟骆于心会面的事。
这时,他看到远远的有一道疾速奔跑的身影,身影越来越近。
骆于心一张带着怒意的脸也益发清晰。
“有人来找你。”
叶镇宇把球抄走后,停下步伐,又走开几步。“你们谈谈。”
他到隔壁的球场去,自己对着篮框练习四十五度跳投。
吴致远放任他去,这时骆于心已经跑到了他的眼前。
“我决定了,你不准跟叶镇宇在一起,你要跟我在一起。”骆于心抓住吴致远的手臂说。
“你不是觉得喜欢男人很恶心吗?”
被吴致远一问,骆于心放开手,不安的抓着头发,腼腆的微笑。
吴致远看着眼前的骆于心。奇怪,眼前的于心,仿佛回到四年前的模样。
“你爱我吧?”
“是,非常非常爱。”
骆于心凝望着吴致远的表情。他说话的感觉好伤心,好似这份爱给他许多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爱你吗?我不知道,像是天经地义一般,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觉得很尴尬吗?”
骆于心自己是觉得尴尬得不得了。
吴致远倒是坦然,他的神情温柔。“不,因为我发现我爱的是你,这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从四年前开始,你就一直在我身旁,成为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也喜欢你。”骆于心说完,脸颊泛红,连忙补充:“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只是刚好我现在最喜欢的人是你,就是这样。”
“也许你日后会变心?对象可能是男,可能是女?”
“哪段爱情能够保证永远?”
骆于心就是不长久关系的牺牲品,这个道理他最明了。
“我目前爱的是你,而且我们在一起很快乐,这不就够了?”骆于心坚定的说。
好干净俐落的回答。
吴致远仰头看天,风雨已经过去,留下的是一片纯净的蓝。
两个人的内心经过这一番冲刷,终于拨云见日。
“不想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就不要承认,何必因为这个理由就划清跟我的关系?”
“怕你不接受,也怕别人的眼光,但如果你介意,我会为了你承认。”
“不用了,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要欺骗全世界我也不在乎。”骆于心简单的说。
两个人的心若相知,何必一定要摊在别人的面前,这样只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是的,即使两个人的关系不可告人,但能在自己心爱的人身旁,已经能够弥补所有。
但,想要接近对方的心却无法克制。
骆于心向前一步,想要拥抱吴致远,却又停了下来。
“怕什么!我们是好兄弟,没人会怀疑的。”吴致远安慰他。
两个人的身影紧紧相拥。
远远传来一阵欢呼。
“那是什么?”
“听起来……好像是我们班在欢呼。”
吴致远想起从教室是看得到操场的。远远看去,教室当中欢欣鼓舞得好似在开同乐会。
“我们好像让同学们过得生不如死。”
“的确,我们得找个机会补偿他们。”
两个人微笑,骆于心脸红。从这个角度看致远,他发现他的微笑更温柔了。
“我想吻你。”
这句话从吴致远的口中说出,让骆于心觉得不可思议,但一颗心搔痒着,若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可能马上就会点头,任由吴致远吻他。
“晚上来我家,好不好?”
言下之意已经相当明确,骆于心拉住吴致远的手,双手交握。
一种确定的感觉让骆于心的心头一震。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相爱,这么简单的接触,就给他完完全全的幸福。
“镇宇……你割舍得掉他吗?”骆于心的头埋在吴致远肩上,小声的问。
“我爱的是你。”
吴致远从不说谎的,骆于心点头。
“他……”骆于心突然有些不忍。叶镇宇不是个坏人,但他待他一直恶劣。
“放心吧!他会了解的。”
他们互看一眼,爱情的空间是狭窄的,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无法容纳第三者。
对镇宇,他们只能说声抱歉。
叶镇宇手上的球在他的拍打下上下跳动,单调的声音回荡在篮球场上,像他寂寞的心跳。
对他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他运着球离去,即使失败,他依旧要抬头挺胸、骄傲的走。
“喂!镇宇,你要去哪儿?比赛还没结束啊!”
叶镇宇一楞,回头发现吴致远向他挥手,骆于心也看着他,并没有过去的憎恨与厌恶,他终于将他当成朋友了。
两个他挂在心头的人,就要这么放手了,叶镇宇心中有些不舍。
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男人也是。从以前开始他不就是这样,玩完一个再换一个,从来没稀罕过什么长久的关系。
可是这,他望着吴致远跟骆于心。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居然进入他的生命里,成为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要放手,谈何容易?
可是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也不愿卑微的夹在他们中间,他喜欢的是支配、是权力。
“谁跟你们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啊!我走了。”
叶镇宇把球一抛,丢回给吴致远。
这种结局未尝不好,他们是如此的契合且彼此相属,自己只能在夹缝当中,捡拾一些他们多余的温情。
比赛结束了,不是他不想玩,是他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END
楔子
当他吻上了我的身体,我才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应该糊里胡涂的跟着一个陌生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要……你要干什么?啊!”
无视我的抗议,我的衣服很快就被扯破了,男人占有的搓揉着我的下体,很短的时间当中,那个不听我意志使唤的部分就已经炙热且坚硬。
我羞愧的想死,挣扎的推开他。
“难道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
“对啊!”
我挣扎着起来,想要脱离他的掌握,不过他又把我压回床上,一口气脱去我下半身的衣物,他举起我的臀部,侵入的手指慢慢撑大那狭窄的信道,渐渐的,这种异样的感觉变成一种搔痒难耐的欲望。
他把他的巨大抵在洞口,我在此时了解,人是如何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恐惧,我害怕得不停扭动,双手抓着床单,努力的想要离开。
他停下动作,很不客气的说:“你别动!”
我又不是自愿来的,他凭什么这样凶我?我虽然不服气,可是他凶恶的眼中发出怒火,即使在黑暗当中都可以看见。
像一只躲在黑暗当中狩猎的豹!
我被他的眼神镇住,不敢再动。
他的下体抵了几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好一些的进入角度,我咬住唇,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啊!”
他身体猛然侵入,那种炙热与疼痛的感觉一瞬间就淹没了我所有理智,所以我终究还是大喊了出来。
“不要……不要……”真的太痛了,我整个脑袋当中只有这两个字,谁说做这种事情会有快感?
“真吵!”男人喃喃的抱怨。
抱怨归抱怨,他的身体可没有停止行动,他任意的满足自己的欲望,一遍又一遍的撕裂我脆弱的身躯。
我的心灵已经枯竭,为何上天还要派这么一个人来折磨我。
我呜咽的喘气根本引不起他的同情,他对我没有任何温柔,只是发泄着他的欲望。
我好可怜,好可怜……
我忍不住掉了一串泪下来,恍惚间,男人俯下身来,吻了我的泪。
这个吻之后,疼痛如奇迹般的渐渐消失,我的身体不再紧张恐惧,他侵入的节奏也没有这么吓人了。
我开始能享受这种律动当中的快感,也可以敏感的感觉到他在我身体当中任何细微的移动,我开始喘气,呻吟。
在黑暗当中,我的身体开始因为欲望而沉沦。
这场Zuo爱超乎想象的漫长,在激烈的Zuo爱之后,我累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点了一根烟,坐在床上,静静的吐出一句话。
“你刚刚为什么蹲在那边哭?”
“因为……唉!说来话长。”我怯怯的说,不敢接触到他漆黑的眼睛。
“那……你就慢慢说吧!我愿意听。”
也许是因为黑暗的掩护,也许是男人口中突然出现安抚的意味,我开始滔滔不绝的诉说我这些日子来的委屈。
第一章
我是翔鹰高中的新生,说实在的,我居然考上这所名列前几志愿的私立名校,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国中时,我所就读的是一所男校,进入翔鹰这所男女合班的高中,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不论如何,我的春天总算是来了,翔鹰高中以美女众多闻名,光是公认的校黄芹蕙,便名震四邻。
有这么漂亮的校,是学校的光荣,更是学校男生的福音,即使只能远观,也觉得赏心悦目,幸福无比。
“文易,不要一直对着窗外傻笑,看起来好恶心。”
班上的八婆方于安用力的拍我的背,力量大的让我想吐。
还来不及回话,她又在我头上戳了一下。
“思春啊!”
“才没有!”
八婆二重奏之一凑上来,她偏偏是班上功课最好的蓝小云,真不晓得一个会读书的女孩子怎么多嘴又唠叨,我还以为会念书的女孩都是抱本书的气质美女。
“对啦!他就是思春,上他看到校,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口水流满地。”
“好歹你也是个班长,振作一点,别让所有的人都踩在你头上。”方于安说着,又用手指搓了我一下。
她不就正踩在我的头上吗?
“你们根本只是把我选出来使唤的,我有什么地位?”我抱怨的说。
这是事实,当这个班长不但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还常充当同学的跑腿,老师的出气筒。
管好他们的整洁秩序是我最大的痛苦。
每天都有人试图用各种借口逃避扫除这个无聊且体力的工作,更糟糕的是,扫除时间排在放学后,更增加他们逃避工作的欲望。
扫除时间永远是状况连连。
“班长!”三个同学排成一列喊我,脸上的兴奋让我怀疑他们的用心。
“班长!”他们又喊了一声。
我的名字可不叫做班长,平常他们对我也没有这么客气,听到这种恭敬的谈话一点也没让我高兴,反而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什么事?”
“我家临时有事叫我早点回去,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
人心隔肚皮,古有明训,不能太相信别人的话。
就算我想相信,看到他脸上的兴奋之情,我也不免怀疑,如果要骗我,至少装的像一点,要不然会让我觉得像个呆瓜,他们连骗我都不想要隐藏。
“到底好不好?”他们可能是等的有点不太耐烦,所以用上凶悍一点的口气催我。
“好啦!好啦!别让老师知道我放你们走,你们负责外庭扫除,会被纠察队抓到。”
在我说完第一声“好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转身走开了,藏在墙角的书包一把抓出,我整段话说完的时候,他们刚好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我可以猜想他们一定在背后笑我,是有史以来最好欺负的班长,好说话、耳根子软,容易让人左右。
性格创造命运,我既然是这样的个性,也不能怪别人喜欢欺负我。
结束扫除工作,我正要背着书包回家,一个扩音四平八稳的进入我的耳中。
“一年三班外庭还有垃圾,请马上派人清除。”
这声音没有高低起伏,也没有任何威胁之意,但这不代表可以忽视这个提醒,学校风气自由、但一些校规上的纪律甚严,如果藐视学校的法纪,在翔鹰高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所以我一脚才刚跨出教室,听到这个扩音,又马上转了回来,同学们很识相的走的走、避的避,神乎其技的在一瞬间做鸟兽散。
我抓住平日的损友周弘治:“弘治,平日朋友一场,帮个忙吧!大家都走光了。”
“抱歉,我要赶着去补习。”
如果这是谎话,起码他的表情真诚多了,不过他逃脱的速度一样敏捷。
方于安的表情也很真诚,她站在我面前幸灾乐祸:“谁叫你做人太好?你为什么不叫那三个人做完扫除工作再走?你自己气势不足,就怨不了别人欺负你,这年头人善被人欺,你如果不想继续被人欺负,就要摆出架子,拿出作班长的气魄。”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现在正在欺压我的是她?
等她训到一个段落,我连忙插嘴:“你要不要帮我?我们一起去扫一扫,那一块区域很大,我一个人扫不完。”
“不要,也该让你知道教训,人好就会有恶报。”她甩甩她的及肩长发,下我一个人离去。
拿着扫帚,我寂寞的在校园当中打扫,落叶遍地,平日引以为傲的枫红美景,现在是我解决不掉的梦魇。
人好就会有恶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在心里一遍遍诅咒,手中扫帚一挥,想象自己是迎战风车的唐吉轲德,在寒风当中为着自己的理想奋战。
拿着扫帚挥了几下,心情好多了,我果然是一个只能在幻想当中得到满足的人。
甩了两下扫帚,只听呜的一声,有人惨叫起来。
“好痛!好痛!”
一个人影倒在地上住脸,我以为我闯了大祸,连忙蹲下来扶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你在这里,痛不痛?”
他被我一拉,很快跳了起来,调皮的对我一笑:“不痛,我吓吓你的而已。”
他比我高了半个头,全身上下有一种阳光的气息,大而明亮的眼睛调皮的眨了几下,五官轮廓秀气,要不是他先开口对我说话,否则在这日暮昏暗之际,我真会将他看成女孩子。
他看我手上提了一大袋落叶,笑眯眯的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扫?好辛苦,同学都没有来帮你吗?”
听到他的话,我一阵感动,辛苦了大半天无人闻问,班上同学不会同情我的境,甚至把这种事情当作理所当然。
只有这个路见不平的学长(我看到他绣着二年十班),一句体贴的话,温暖了我这颗寂寞的心。
“也不会啦!”我言不由衷的说。
“我帮你一起把垃圾搬到垃圾场。”他很亲热的提起垃圾袋就往垃圾场走,反而是我追着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那包垃圾抢回来。
啊!他真是一个好人。
我可以感觉出来,站在他身边,连十二月的风都温暖起来。
他开朗的说:“你觉不觉得还没完全变黑的天空最漂亮,有一种发着异样光芒的蓝色?”
“是啊!”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片天空非常平凡无奇,每个回家的路上都会看见,但今天因为他的称赞而在我眼中美丽起来。
“我一直很不喜欢自己走这段路,今天还以为要一个人走了呢!”他对我微笑,让平日被同学极力欺压的我感到一阵温暖。
谁说人好会有恶报,今天幸运之神降临到我的头上。
将垃圾倒入户外的垃圾车后,他对我挥手道别:“谢谢你啦!”
“哪里,是我应该向你道谢……”
他看看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迟到了,教练又要骂人……”
他转身就跑,那个方向是室内游泳池的方向,他没忘记回过身来跟我挥手道别。
“掰掰,快回家吧!很晚了。”
他灿烂的笑容没入黑暗,如同最后一丝阳光消逝般,让人留恋不舍。
我呆呆的站着,刚刚那是一场美梦吗?
“弘治,如果你跟一个人只有一面之缘,可是过了几个星期,你的心里还是一直想起他,那 ……这是什么情况?”
“你在暗恋她。”他直接了当的回答我。
“不……不可能,我只是一直忘不掉他,还有我们一起做过的事……”
“什么事?”
“倒垃圾!”
弘治听到我的回答,忍不住笑弯了腰。
“倒垃圾?哈哈……如果有一个人让你只是跟他一起倒垃圾就无法忘怀,你肯定是爱上她了,恭喜你,你的春天终于到来!”
我用力的抓着我的头发,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我的春天怎么会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不要!我不要!我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我复杂的思绪。
“我不可能爱他啦!”
“为什么?”弘治奇怪的问。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当我正在振臂狂呼时,蓝小云的声音传过来:“那是于心学长?”
“啊!好可爱哦!”
一群女生迅速冲到窗户旁边“哪里?哪里?”
“无聊!在学校里搞这种校园崇拜,我还弄到一本女孩子流传的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手册,怎么没有我?怎么没有我?”弘治不屑的说,他一向自以为是美男子,每到了下课时间就拿出镜子与梳子来膜拜自己的美貌,头上喷了一层又一层的发胶来维持他俊俏的发型,因为发胶而坚硬的浏海,即使用龙卷风吹也定然文风不动。
但他的光荣岁月仅止于国中,进入翔鹰高中之后,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外貌,套一句老话:“红也要绿叶来衬”,在校园既有的风云人物与偶像前面,他能当上绿叶已经是祖上积德。
“我倒想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子!”说着,我走到窗户旁边,好不容易才在女生堆当中挤出一个小空间,探头出去。
穿过一大堆蠕动的头部,跟已经快要落尽的枫红之间,我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
他眯着眼睛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开朗的模样正如我记忆当中,如同春天一样的气氛。
是他?
我呆住了,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转过头去,我连大气都不敢呼一口。
我没有料到第二见面会是这种情况,更没料到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骆于心。
说起骆于心这三个字,翔鹰高中内有谁不知道?
他的好友,也就是班联会主席吴致远因殴打外校学生而差点被退学,就是他在校长前面慷慨陈词,才争取到撤销分,上个月,他勇夺高中跳水冠军,整个学校如同陷入庆典当中,一连庆祝了好多天,校长也公开称赞骆于心的表现。
骆于心这三个字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没料到的是他居然就是我念念不忘的人。
弘治在我背后拍了一下:“让开让开,我也要看………嗯!不过就这样嘛!比我高一点,比我瘦一点,比我可爱那么一点点……不过男人要可爱干什么?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威严……”
他唠唠叨叨的说下去,他口中的那些“一点”“一点”逐渐拼凑出我脑袋当中的形象。
啊!骆于心,果然,他的名字已经的烙在我的心上了。
惊魂甫定,我失了一半的魂魄,呆楞楞的坐在椅子上。
我转过头去,弘治正在照镜子,我用手挡住镜子,遮住他自傲的容颜,他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弘治,你那本‘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他从他凌乱不堪的抽屉当中好不容易掏出了一本小册子,这是学校某社团做的手册,被少女们广为流传收藏。
“吴致远、冷翔、丘应昀、骆于心………”
我很快地略过其它人,直接跳到骆于心那一面,上面有极为详细的介绍
“骆于心
生日:五月二十六日
身高:173公分。(持续生长中)
体重:55公斤。
兴趣:跳水、玩电动
喜欢的颜色:紫色
喜欢的音乐:摇滚乐
喜欢的乐团:Blur、Oasis
志向:成为国际跳水选手
个性:热心亲切、来者不拒,永远拥有阳光般的笑颜。
未来性:跳水选手生命不长,未来若未转成教练,恐有失业之虞。单亲家庭,家境不及前面数字,希望嫁入豪门者,可以另择对象。
追求障碍:骆于心后援会。
评语:能跟于心在一起,谁会在乎未来?”
这些资料旁边,还附了几张生活照,美少年不愧为美少年,一张简单的生活照也能令人垂涎三尺。
没想到小小一本刊物,兼顾了趣味性、娱乐性、可看性,分析起得失也头头是道。
我看得津津有味,往下看去,还有篮球社社长,足球队黄金守门员,这个年代看来还是运动员吃香,稍稍散发一些汗臭,女孩子即趋之若鹜。
也许我也应该去学个运动才对。
“看完了没?你对男人有兴趣啊?”弘治在后面拍我。
我转过身去大声的说:“才没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这叫研究敌情。”我挺起胸膛,很有气概的回答。
“难得见到你有战斗意识,很好很好。”弘治拍了我几下肩膀,大有孺子可教的欣慰之意。
“这本送我可以吗?”
“没问题,你拿去吧!”
可能是我难得的豪气干云,让弘治不疑有他,他很爽快的答应。
我将小册子塞进抽屉当中,明明说没有兴趣,还眼巴巴的把这本书要来,连我都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啊……抱歉,请问这边是社团办公室吗?”
我走进狭窄潮湿的办公室当中,一个粗壮的老男人翘着腿正在看报纸,他瞄了我一眼:“有什么事?”
“我想要进游泳社。”
“会不会游泳?”
“不会。”
“那你加入干嘛?我们这是游泳社,不是游泳教学教室,我们是要拿全国冠军,不是要让小朋友泡水。”
好不容易我下定决心加入游泳社,没想到三言两语就被这老头子打了回票,我低下头:“对不起,打扰了。”
“也不看看自己的能耐再来!”老头又抱怨了一声。
“对不起。”
匆匆跑出游泳社办,刚好撞在一个人身上,我连忙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反正对不起是我最常说的一句话,每个人都在欺压我的时候,我只会一直说对不起,先把自己贬到最低,让他们心生同情放我一马。
“咦!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
我抬起眼睛,眼前的男孩,不就是我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骆于心。
“于……于……”我太过兴奋与惊骇,一句话说了半天说不出来。
“于心,我叫骆于心,你认得我?”
“是!”
全校有几人不认识他呢?我暗想,他并非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啊!
我哪有资格喜欢他?
我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思绪,把那本“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每天照三餐拿来翻阅,弘治以为我在增加自己的杀气,却没发现我把所有的焦点都放在“骆于心”那个部分。
当弘治拿一些Se情书刊想跟我分享的时候,我反而一点兴趣都没有,这种情况每下愈况,到现在,甚至走火入魔到要加入游泳社,看看真实的骆于心。
我是不是很奇怪?
对,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居然这么这么喜欢一个同性。
“你叫?”
“张文易,文章的文,容易的易。”
我呼一口气,近看于心,他真的好可爱哦!大大的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有点女孩子气的举动,可是他的行为又不像女孩子,说话爽朗,待人亲切,跟你说话时会直视着你的眼睛,让人陷入他的双眸当中不可自拔,难怪在那本书上给于心的评价如此高。
“文易”他马上直呼了我的名字“你来干嘛的?”
“我想加入游泳社,可是不会游泳,所以被一个老头子赶出来。”
于心哈哈的笑两声,故做恐吓的说:“那不是老头子,那是教练,你这样说他,他会生气哦!不过他这个人很大小眼,表现不好的社员常被他气跑,来,我帮你说话。”
“不用啦!”
“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你进入游泳社,游泳跟跳水都是很好玩的运动哦!”
于心一扯我的手,兴匆匆的把我往社办里面拉,就是刚刚那个我逃出来的地方。
能跟于心见面,我当然欣喜欲狂,但进入游泳社?
想起那个对我不屑一顾的老头子,我怀疑这算不算我失算的第一步。
第二章
游泳社规定每个社员每周必须排出两天以上的时间来练习,我帮自己排定每周一、三、五放学后,因为我比其它人起步都要晚,到了这把年纪才开始学游泳,所以必须比其它人更加用心。
况且,于心还在教练前面大声的称赞我:“教练,文易非常任劳任怨,一定可以游的很好,不要小看他是初学者,没有人是天生就会游泳的嘛!”
教练一句回话刺伤了我的心:“游泳是讲究技巧的,又不是耕田,任劳任怨有什么用?”
总而言之,我还是糊里胡涂的进了游泳社。
在更衣室当中,我发现于心已经换好了泳裤,套着一件T恤,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打瞌睡。
于心睡觉的样子比他的笑容更可爱,若有似无的微笑,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他的表情看起来是多么纯真无邪,我静静的站着,不敢做任何动作,怕任何轻微的声音惊扰到他的睡眠。
红楼梦当中,薛宝钗曾经守在宝玉身边看他睡觉,帮他赶赶蚊子,此刻,我多希望飞来几只苍蝇,让我表达一下我的情感。
要不要喜欢男人?这种问题似乎从问句,慢慢变成一个肯定句,甚至我开始帮喜欢同性寻找借口,例如:不会怀孕之类的白烂理由。
我就这样看着他睡觉看了五分钟,发现爱情是如此美好,这样一件小事情也能让我充满兴奋与甜蜜。
于心突然重重点了一下头,清醒过来,看到我站在眼前。
“啊!文易,你来啦?”他亲切的问我:“学会游泳了吗?”
“我已经会蛙式了,自由式还在学换气。”
“那就好,我出去练习了。”
“于心,我有问题……”看到他要走,我连忙拦住他,有一句话我真的好想问,就算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对,我也希望先得到答案。
“什么事?”于心好脾气的停下脚步。
“于心,你对于同性恋有什么看法?”
“啊?”于心像是慌了手脚,“你……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问题?”
他看起来有点慌张,我何尝不是,我连忙摇手:“不是啦!我只是问问看你,对于喜欢上同性有什么意见?这是我们写报告要用的………”
“哦!”于心像是松了一口气,恢复了笑容“喜欢就是喜欢,这是一件很单纯的事情,这跟性别、年龄、背景这些外在的条件都没有关系吧!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想要随时随地待在他身旁,用尽一切方法把他留在身边,你会因为他的一个微笑而微笑……”
说着,于心发起呆,脸上有一个神秘的笑。
“那……你也有可能喜欢同性?”
“是啊!”
于心点点头“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不会因为他是同性而却步,只要那是真爱,就值得付出一切去追求。”
于心说的很认真,让我感动莫名。
他正说中了我的心事,我干嘛为了于心是男人烦恼这么久?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这跟外在是没有关系的。
趁着于心已经走出去,我神秘兮兮的掏出那本小册子,看着于心的资料微笑,太好了,于心对同性没有排斥,表示我还有希望。
我瞄到“评语”那一栏:“能跟于心在一起,谁在乎有没有未来?”
这句话明明白白的写出了我的心情,明明知道跟同性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我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的扑向他。
嘿嘿……看着窗外的斜阳,我像思春少女般开始傻笑。
我照着进度游完一千公尺之后上来休息,两个星期内,我的进步一日千里,许多社员都对我刮目相看,可惜就是那个糟老头拼命损我。
“快点跟上大家的程度,别拖累人。”
他对我从来没有一句好话,还好于心照顾人,总会笑笑的鼓励我。
我裹上毛巾坐在看台看于心跳水,池边欢声不断,骆于心后援会正努力的帮于心加油打气,于心不愧是校园偶像,每天的练习都有一打女孩子坐在旁边观看。
“妈,我在游泳池等于心一起回家……嗯!我知道,我会小心。”
听到这句话,我把眼光从于心转到不远看台上的一个男人身上,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正将自己的手机收到口袋当中,这年头几乎人手一支手机,偏偏我没有赶上这个风潮。
他是于心的朋友吧?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并不容易亲近,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漠,他低头翻书,有种认真的沉着感。
翻个几面、画重点、在口中轻轻朗诵,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用功的好学生,跟这里喧嚣的气氛毫不相配,最令我感到惊奇的事,只要于心一站上十公尺平台,他就会抬头看于心,丝毫不差,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
我就像小偷般偷偷摸摸地凑过去,迟疑好久,才开口对他说:“你……喜欢看跳水吗?”
他看着我,那种由沉静一转为精明锐利的眼光吓了我一跳。
“喜欢。”他终于回答。
“你认识于心?”
一提到于心的名字,他的脸部线条那间变的柔和,他微笑:“是,我是他同班同学。”
“那……学长,于心平常喜欢做些什么?”
我迫不及待的询问,啊!总算找到一个熟识于心的人了,想到可以更了解于心,我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乐。
“跳水!”
真是简单明了的回答,我不满足的问:“还有呢?”
“看漫画、玩电动。”
啊?我搔搔头,于心跟我的爱好显然格格不入,我不看漫画,宁可中国古典文学,我也不打电动,平常喜欢听古典音乐自娱。
那人微微一笑,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本来低垂着眼睛跟我说话,但突然一抬,看着正准备跳水的于心。
“每于心上台你都刚好抬头,你怎么知道?”
“听声音。”他指着旁边的女孩们“于心上台时,欢呼声就开始,这是最简单方便的辨认方式。”
对啊!我居然没想到?我尴尬的笑了一下,这时于心刚好跳完上岸,兴奋的往这边跑过来,他没有擦身体,拎着毛巾,由头发上滴下来的沿着他的脸往下窜流,有一些渗进眼睛,他抬起手来抹一抹,脸上绽着华丽的笑。
“你来啦?”
“嗯!”那人点点头,接过于心手上的毛巾,很顺手的帮他擦擦头发,细细的帮他拭去脸上的水滴,他的动作纤细温柔,不放过一丝一毫,于心顺势闭上眼睛,让他的手抚过他的眉眼。
我感觉到身后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回头一看,那些骆于心后援会的女孩子一个个面露妒意,想取而代之的心情不言而喻。
他到底是何许人?居然与于心如此亲密。
我心里的疑问渐渐蔓延开来,尤其看他越来越放肆的帮于心擦干身体,我在心中大喊“够了”。
于心可能注意到游泳池畔不寻常的安静,他推推那人:“我自己来。”
“嗯!”那人将毛巾交还于心,那双可恶的手,又摸了于心的脸一下“今天很冷,明天寒流要来,小心不要着凉了。”
可恶,他连我的台词都抢走了,我已经在心中预演了好多遍,今天社团活动结束后,一定要提醒于心明天温度降低,以表达我的关心。
于心注意到我“文易,帮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友,吴致远,别看他有点严肃,其实他人很好,好得让你受不了!”
“致远,这就是新加入社团的学弟,叫做张文易。”
啊!他就是校园必追之首位,吴致远?
直到现在,我才开始细究他的外貌,说实在,他长的不错,斯文的脸因为严肃而紧绷的有些老成,弥补他太过儒雅的脸部线条,那种内敛的眼神,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看起来有点高莫测。
但美丽是相对的,站在于心旁边,他逊色许多,这种人怎么会是校园必追的首位?
“致远学长,久仰。”我假假的笑着。
他还来不及答话,于心又抢着说:“真是的,每个人看到我,大部分都说,‘啊!你就是骆于心?’要不然就是‘于心,你跳水有没有进步?’,一碰到致远就变成‘致远学长,久仰大名。’、‘您的大名如雷贯耳、请多指教。’,真不公平啊!每个人不管年级,看到我就于心、于心的叫,那致远呢?小的喊他致远学长,大的尊称他一句主席,唉!”
“你在吃什么醋?”
致远学长拍了于心一下,像在打小孩,于心对他挤挤眼睛:“我最会吃醋了,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
“不准让我吃醋,要不然我会好好的欺负你,让你求救无门。”于心嘿嘿的笑,不知道这句话是否内涵意。
“于心,不要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我眼睛错乱,就是致远学长真的脸红了,他的表情带点羞赧,看起来比刚刚亲切多了,原来他也是有人性的,而非日本漫画当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
因为这个表情,我对致远学长马上心生好感,弱者总是喜欢弱者的。
“我要先走了,还有书要念。”
“哦!”于心失望的很,看到致远学长要走,他一伸手拉住了他“不多陪陪我吗?”
致远学长默默的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握住于心的手又放开。
“我还是先走比较好。”致远学长看我还站在旁边,对我说:“文易,要提醒于心早点走,不要练到太晚了。”
“好!”我楞楞的点头。
“哼!”于心变了脸,摔下毛巾走掉。
致远学长抱歉的对我笑笑:“不打紧,于心有时候比较任性!你要多包容一点。”
那有什么问题?不管于心做什么我都觉得可爱,连刚刚他“哼”的一声,扁起嘴的模样,都是如此动人。
我用力的点头,致远学长
“吴致远
生日:十月十四日
身高:176公分
体重:7公斤
喜欢的颜色:蓝色
喜欢的音乐:古典、新世纪
喜欢的曲子:巴哈无伴奏大提琴
喜欢的书:君王论
志向:成为精英份子
个性:略为沉默严肃,但不至于过于冷漠,自视甚高,凡事要求完美。
未来性:企业家第三代,家境富裕,成绩每每列全国前十强,以医学院为第一志愿,前途无可限量。
评语:别再考虑了,你还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吗?”
又是一个超优秀人物,名列十大之首,直至今天我才把他的资料细细阅读了一遍,在于心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我的前途多舛。
习惯身边有这么优秀的人,于心会甘于跟我这么一个平凡没有用的人吗?
家境平凡、课业平凡、长相平凡、我的这一生从来没跟优秀两个字扯上关连。
还是,我要欺骗自己爱情会是盲目的,于心有可能喜欢我?
我问弘治:“如果我喜欢男生,你会怎么想?”
“少恶了,我会跟你绝交,省得传染到我。”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瞧!喜欢同性这件事情多艰难,不但没有几个人会赞成认同,而且寻找真爱的过程也比一般人要麻烦许多,你弄不清楚他的性向,即使弄清楚了他的性向,他也不一定会喜欢你。
我叹了口气,都已经进游泳社一个月,我跟于心虽然常说话,可是也仅此而已,于心对我的态度,就是一般学长照顾学弟时的态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的爱情,没有任何进展。
有时候我会趁着下课时间,偷偷摸摸的到二年十班,远远看于心一眼,然后在他发现之前跑回教室。
只要看到他的一个微笑,我的一天就充满了阳光,但这种行径跟那些一天到晚跟踪于心的后援会有何差别?这种变态举动做多了,连我自己都觉得羞愧。
瞧,我又趴在一根柱子后面,对着二年十班东张西望,奇怪的是,明明是下课时间,二年十班的学生们却统统在教室里面。
我走近一些,看到致远学长正站在讲台上大发脾气:“成功是孤独的,我们必须要忍受孤独才能成功,所有伟大的东西都要与世隔绝、远离小人与浮华才能产生,我们必须要在孤独当中寻找支撑我们向上的力量,只有软弱的人会被孤独所击垮。”
训话告一段落,全班同学垂头丧气的走出来,我偷偷的抓住一个人:“学长,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
“哪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公关提议这个星期天举办个联谊罢了!谁叫他选在期末考前两周,致远一向重视班上的成绩,当场发飙,真是的,大家不过交个朋友,干嘛这么严肃啊!他不想交女友,我可想……”
那人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
“袁建青,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好吗?”一个如幽灵般虚无飘渺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没有没有。”
他倒退三步,连滚带爬的钻回教室。
我转头,果然,致远学长就站在我的后面。
“学弟,你来找于心的吗?”致远学长没有什么表情,直接问我话。
“不……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既然如此,你找我有事?”刚发完一顿脾气,他的脸色还没和缓过来,口气也冷漠了一些。
得快点想出个理由,以免自己随口说的谎话被拆穿,被致远学长发现我是来偷看于心,所以我装出满心诚意,既然他把班上同学训的狗血淋头,我干脆就这样往下发挥:“学长,你是学校的班联会主席,又是班上的千年班长,我想请教一下你对领导的心得。”
反正随口乱掰吧!我也不相信当一个班长会有什么领导的心得。
“你……在领导上有困难?”他反问我。
“嗯!当然有,班上的同学都不听我的话,我做的好就当作理所当然,做得不好就狠K一顿。”
致远学长仔细听我说完班上管理的问题,纪律散漫、打扫工作又不好好的做,这些都是我头痛的问题,他认真的思索,即使听到我做了这么多蠢事,也没有任何嘲笑的表情。
最后,他终于开口:“你有听过马基维利的学说吗?领导者不一定要十全十美,但他必须装作自己是完美的,领导者不可以被在下位者轻视,被憎恨与被轻视都是君王不可原谅的特质之一,只要你一天被人轻视,你就无法顺利的支配他人。”
我拼命点头,致远学长说的头头是道,让我感动的几乎滴下泪来。
“首先,你必须要有狮子的勇气与狐狸的狡诈,狮子的勇气可以让你威吓他人、逃脱陷阱,狐狸的狡诈可以让你蒙骗世人,玩弄权谋,你现在的基础还不稳固,所以施恩与残暴最好同时并进。”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一定会试试看的。”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致远学长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属于菁英份子的骄傲与自信,有了他温言鼓励,我突然充满了勇气。
那本小册子说的没错,致远学长虽然严肃了一些,可是对人可一点也不冷漠,我看到他外表下那颗纤细温柔的心。
“快回去上课吧!别学于心一疯起来就逃课。”
他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于心不在教室当中。
“好!我回去了。”
我快步离开二年级教室的范围,才敢回身看看致远学长俊朗、充满威严的身影。
我不过与他有一面之缘,他就毫不藏私的对我,这份恩情让我感怀于心。
我的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居然跟当初遇见于心一模一样,致远学长的话语,缓缓的在我心头流动。
我是怎么了?人有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第三章
“喂!”弘治拍我一下,“你今天放学又要去游泳?”
“对啊!”我点点头。
“文易,你根本不是那块料,干嘛这么认真,偶尔也跟同学在一起聊聊天、休闲一下啊!”弘治不知哪根筋不对,说话带点苦口婆心。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叹一口气,弘治是不会了解的,每天看到于心就是我的休闲生活,如果致远学长在,更是其乐无穷,他总是捧本书在手上,不会多跟我说话,那种优雅的书卷气,是于心所没有的,光是坐在他的身边,我的生活就充满了光彩。
与致远学长相的时间越长,越能明白他之所以能名列十大之首的价值,他不温不火、却充满威严,无须任何多余的优点陪衬他,他本身就是如此完美。
“不了,我要多加练习,我的进步速度太慢。”
“快期末考了耶!别去啦!”
“我就是要去。”
我竖起眉毛,干嘛啊!连好友都要管我。
“你知不知道方于安喜欢你?”
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冒出一句,我楞了一下,她喜欢我?怎么可能,班上最喜欢欺负我的就是她,一张嘴利得跟刀子一样,一抓到我的把柄就刮的我无可逃,她会喜欢我?
“别开玩笑了!”
我僵硬的笑,试图掩饰我的心虚。
“谁跟你开玩笑,你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三魂没了七魄,每天跟游魂一样,本来就呆现在看起来更是一脸白痴样,方于安摆明着暗恋你,你居然看不出来?今天就是她叫我约你一起出去吃个饭、同学们聊聊天,你去不去?”
“嘿!刚刚是谁跟我说期末考要到了?你想吃饭聊天你自己去,没事干嘛拿这些话来侮辱我?我一脸呆样惹到你啦?”
“她要我约你。”
弘治一脸不情愿,更别说是被约的我,跟女孩子出去聊聊天?我才不干。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我收好书包,决定不跟弘治纠缠下去,不管方于安喜不喜欢我,对我都没有意义。
那个八婆每天都以践踏我为乐,如果喜欢一个人是这样,我宁可不要被她喜欢。
“你要叫一个女孩子拉下脸来说这些?我偷偷帮她说话,你要装作不知道,别让她难堪。”
“哦!”
自己长舌,又要我装作不知道,他到底要我怎么办?一开始就不应该让我知道。
我哦了一声就要走,弘治拉住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她,不能哦一声就了事。”
“她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我喜不喜欢她,又关你什么事?”
说完我快步跑掉,想要摆脱这些愚蠢且又具挑衅的问答,我真是一个懦弱又没用的小人,平常胆小怕事又懦弱,对好友发脾气却毫不迟疑,标准的欺善怕恶。
喜欢一个人是不能控制的,当然,不喜欢一个人同样不受控制,方于安不是不好,但我对凶悍的人一向畏惧三分,我不认为我跟她是适合的一对。
可是……想到有个女孩子喜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诉说这种心情,有种千里马遇上伯乐的快感。
啊!我可不能因为几秒钟的快感,毁掉我一生的幸福………我连忙阻止脑袋当中不应该有的想法。
可是……如果我跟个女孩子在一起,不但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还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去约会旅行,而且送上门来的,不要多可惜………
世界上就是有我这种软弱的男人,才会有这么多纯真少女狼入虎口,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我正在胡思乱想,肩膀上突然被拍了一下。
“文易,要去游泳社?”
“啊!致远学长,早……早安。”
“不早了。”
致远学长指指满天红霞,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瞧我胡说八道的,一遇到喜欢的人就乱了手脚。
“一起走。”致远学长指指游泳社的方向,很自然走在我的左前方,他真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也许他没有发现,但他习惯性的宣示他的优越。
他偏着头看我,像在研究什么。
终于,他开口:“我想过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纠察队,可能会培养一些威严。”
他所说的纠察队,就是翔鹰高中负责维持秩序、检举不法的一群可怕族群,每天来回在学校当中用最锐利的目光揪出违反校规的学生,如果不小心招惹到这些人,包管不到三个月就被他们鸡蛋里挑骨头,揪你的小辫子,利用严苛的校规踢你离开翔鹰。
“我……我可以吗?”我战战兢兢的问,进入纠察队虽然没有什么资格限制,但是通常进入的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菁英份子,换言之,就是喜欢踩在人家头上,以他人受苦为乐的那些人,这种形象跟我完全扯不上边。
“只要你愿意。”
“我很荣幸。”
我刚说完这句话,像是排练好般,一个人迎面走来,致远招手。
“冷翔,可以过来一下吗?”
那人停在致远学长面前:“主席,有事情吗?”
“这个学弟想要进纠察队,可不可以帮他安排一下?”
冷翔?奇怪,这个名字我好象在哪边听过,我看到他把眼光转向我,冷冷的眼神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学弟,你是哪一班的?”
“一年五班。”
“一年五班已经有人加入纠察队。”他对致远说。
“我想,多培训一些人应该不打紧吧?我很欣赏文易,希望你可以好好的训练他。”
致远温文的话语藏着不容否决的口吻,连我都可以听的出来,何况冷翔。
他点头“就照主席的意思,但是如果文易不适任,希望主席可以尊重我决定他去留的权力。”
“当然,不过……我希望你可以‘事先’告知我。”致远学长特意强调了“事先”这两个字。
冷翔面色不变,但我可以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暗流在我周遭流动,波涛汹涌,怒滔拍岸,夹在这两个人当中,一不小心,我就有灭顶的可能。
“是的。”他迟疑几秒,终于吐出这句话。
等他走开后,我呼出一口气,这个人冷的跟冰库一样。
“文易,从明天开始,你就找纠察队报到”。
“学长,学期快结束了,下学期再加入也没多大差别吧?”看到刚刚的情况,我哪敢一脚踏入这个危境当中,我连忙扮出一张苦脸,对致远学长求饶。
“不,要做改变要趁早开始,不是吗?”
致远学长一反往常,露出满脸笑容,在那个笑容之下,我总觉得有一种我不能了解的大阴谋在进行着。
走到游泳池,于心早已经开始练习了,我先进去换衣服,做完暖身运动后,开始两千公尺的自由式练习,社员们都大呼不可思议,那个老头子居然这样折磨我,不到一个半月,我的练习量已经可以跟正式选手媲美。
从更衣室出来,于心正在等我,他笑眯眯的说:“教练要我问你,你想不想试试看跳水?”
咦?我才不要呢!
我面露难色。
于心握住我的手“试试看,很有趣呢!”
啊!我看着于心的手,脑袋有几秒钟的空白,他的手轻轻的扣住我的手腕,体温圈住我的手,温暖的感觉在我心头如一把火延烧开。
我下意识甩开他的手,知道自己脸红了,但一秒钟过后随即后悔自己的失态。
于心对我甩开他的手似乎没有在意,原来他正看着另外一个方向。
“致远!”
致远学长背着书包,正要往外走,我想他可能又赶着回家念书了吧?
于心喊了一声,他马上就停了下来。
“要等我吗?”
“明天有考试,我还有一部份没念完。”
“一起回家,好不好?”
在他们讲话的时候,眼神无声的交流着,于心开朗的表情渐渐变淡,换上一些渴求与期待。
转头看致远学长,他的神情好温柔,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的表情。
我就站在他们中间耶!可他们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是透明的。
我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我像个多余且没有存在感的东西,他们根本没有感觉我的存在。
于心那种依恋的眼神,滚烫着我的心,如果他是这样的看着我,那该有多好?
“我等你。”
致远学长说完这句话后,于心学长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态,他对致远学长点点头“要等我哦!。”
致远学长含笑走回看台,于心一直等到他坐定之后才收回视线,转回我身上:“文易,别发呆,我带你上去试试看!”
他总算发现我站在这里了,我真的好想哭,我做了这么多努力,加入游泳社,努力的练习游泳,但于心全都看不见,他若不是迟顿就是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中,他是属于大家的,我是那些仰慕者的其中一名罢了!
我爬上十公尺平台,从那个高度往下看,我一阵头晕,这个高度往下跳跟自杀有什么差别?
于心从后面扶住我。
“怎么啦?”
肌肤的接触让我兴奋的起鸡皮疙瘩,于心湿滑的手握住我的肩膀,他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明明知道他只是好心,我的下半身却发生了不该有的反应。
“唉啊!”
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我紧张的尖叫起来。
“到底怎么啦?”
怎么办?我正穿著贴身的泳裤啊!
我弯下腰,曲着身子,用手护住我的重要部位。
于心紧张起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扬声喊:“教练,文易好象肚子痛,快拿药来!”
于心说着,扶住我的肩膀,用另外一只手撑着我,使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得到支撑。
“还好吧?撑一下,我扶你下去。”
我真没爱错人,于心是这么的热情友善,对人热心。
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容我再感动下去,如果他发现我下肢肿大的情况,我该怎么办?
于心的眼光慢慢的往下移,眼看他就要发现了,我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挣脱他的手臂,匆匆往后退,希望在第一时间逃离他的视线。
但我居然忘记身后是悬空的,右脚一拌,整个身体往下掉落。
哇!
整个游泳池畔回荡着我的尖叫声,教练在池子旁边发火:“文易,你在干嘛?”
我湿淋淋的从水里钻出来:“好痛哦!”
我吐出一口水,像一只搁浅的鲸鱼摊在池边,从高空摔下来的恐怖感,让我心有余悸。
“白痴,教你跳水,不是自杀,看来你不是这块料,还是乖乖的练游泳吧!任劳任怨?哼!”
教练的手指在我的鼻尖上,我无言以对,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
“文易,你还好吧!”
于心从高台上向我挥手,我挤出微笑:“还好!”
“那就好,你不要动哦!”说着,于心简单的两个转身入水,刚好落在我身后三公尺,于心对自己的技术有绝对信心,当然入水的地点更是在控制之下。
他出水,涌身跳上岸,顺便把我从水中捞起来。
“文易,肚子还痛不痛,我带你去拿药吃。”
坐在休息室当中,明明肚子不痛的我,在于心的好意之下,吃了止痛药跟胃药。
于心关心的歪着头看我:“你好多了吧?脸色比刚刚好。”
“好多了!”
其实是因为换回制服后,体温上升,所以脸色当然红润一些。
于心拉住我的手,将几颗药放在我手心“你带这些回去,以防万一。”
从来没有人对待我如此温柔,这年头变了,女孩子越来越凶悍,似水柔情这个特质只好由男孩子分担一些,不能怪我喜欢男人,实在是不得已的。
我感动的脱口而出:“于心,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如果我可以得到正面一点的响应,说不定我可以有勇气告白,我双眼凝望于心,希冀着他口中吐出来的答案,这关系到我属于爱情的春天。
我没想过我跟于心的未来,我只是要他,仅此而已,所以只要他也对我有好感,我会不惜牺牲一切来跟他在一起,反正我只是个没用的人,别说“生涯规划”这种事从来没有出现在脑袋过,生活当中也毫无目标。
于心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
“你很认真啊!做什么事都认真的过份,看你进步的程度就知道了,我没推荐错人。”
于心很明快的回答我,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是说,如果像我这样懦弱胆小的人喜欢你……你会不会考虑?”
“那你最好要果断一点!”于心笑着说:“我喜欢像致远那样,有自信、优秀聪明。”
我脸色一定一阵青一阵白,自信、优秀、聪明?我干脆先自杀投胎重来比较快一点,进游泳社根本没用。
“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不要太介意。情人眼里出西施,感觉对了最重要。”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我的,我自知无法到达于心喜欢的标准。
“文易,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有恋爱上的问题?”
“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真相,于心太迟钝了,我动不动跟在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发现到我喜欢他?也许因为同性的烟雾,让他看不清真相,我的坦白应该会让我们的关系有所突破。
不管是好是坏,试过了才知道,我开口“于心……我……”
休息室的门被轻敲数下,一个程咬金突然杀进来。
“于心,好了吗?我们走了。”
“好,文易,我们下再谈。”
致远学长催促着于心,他没有丝毫迟疑,更不在乎我们的谈话只到一半,他离去。
我早该知道的,在于心的认知当中,我根本只是一个社团学弟,其余之外,什么都不是。
他们该不会是一对吧!回想起于心开开心心跟着致远学长离开的模样,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而我的行为叫什么?
叫做不折不扣的暗恋,唉!真够惨的。
就像被人诅咒般,厄运突然一个个降临在我的头上,弘治跟我冷战,气我不听他的忠告,方于安也突然不欺负我了,平常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现在一天下来跟我说不到十句话,教室里的气氛就像窗外的寒流一样冰冻凝结,更糟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
向纠察队报到之后,我的生活越加忙碌,每天早午晚三个时段守在校门口监督进出的学生,偶尔放学之后还要接受一些训练课程,游泳社的练习只得删减成一周两,但我在纠察队的课程结束后,就算时间再晚,总会绕到游泳池去看看于心。
“于心呢?”我踏进游泳池,刚好教练站在门口。
“于心说他有事先走了。”教练回答我。
“今天早上碰到于心,他明明说会来练习的!”我鼓起双颊。
教练双手往我脸颊上一拍,我的怨气被他拍散。
“学女孩子撒什么娇?”
教练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就算撒娇也不会笨的找他啊!
“我回家了!”
纵使再不喜欢教练,我还是温顺的敬了个礼离开。
校园当中的夜晚十分恐怖,尤其是游泳池外的一排树,在黑夜当中耸立着,像是古老童话当中的巨人般,阴森森地威吓着来往的人,有时经过,我都会忍不住加快脚步,一边抱怨学校为什么要把游泳池建在这个偏僻的角落。
“不要在这里,先回去再说。”
“不,我偏要在这里。”
两句轻语吓得我停下脚步,怎么这个时间还有人在?
“你不会想象上一样,让镇宇撞见吧!他通常会看你练习到最后。”
“我就偏偏要他看到。你是我的,不可以想其它人。”
“于心,你真是任性!”那种无可奈何的口吻,听起来好熟悉。
我手脚地藏到一棵树后,终于看清楚躲在树下的两个人影,他们的身体交缠着,嘴唇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对方,在那些吻的空隙当中对话。
致远学长的手紧紧环住于心的腰,他饥渴的吻着于心,而于心的手,淹没在致远学长的身下。
“于心,节制一点,我们先回去……”致远学长的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显然于心的手正对他产生影响。
于心贼贼的笑:“不要,我要你说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当然只属于你。”
致远学长的声音如同晚风一样的安静且温柔,我看见于心笑了,他高兴的靠在致远学长肩上。
“我爱你!”
“我也是。”
这些属于恋人的言语,一句句落在我的耳朵当中,也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
他们果然是相爱的一对恋人!
“我们回家吧!”
“嗯!”听到致远这样说,于心点点头,握住了致远的手,他们两只手紧紧交握,这么简单而亲密的动作,看起来是如此幸福。
他们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像是要拖延这段可以牵着手散步的路程般,他们走的极慢,于心眉飞色舞的说话,致远学长微笑倾听。
这个场面让我心痛难当,啊!好痛哦!
我蹲下来,把头埋在双手之间,心痛本来是无形的,现在我却被这种感觉弄得站不起身。
我的世界已经崩塌了,没有人能够帮助我站起来,过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脸上有斗大的泪珠。
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模糊了我的视线,一个男人悄悄的出现在身边,我没抬头,只觉得男人一定很高大,我被他笼罩在巨大的阴暗当中。
“喂!你哭什么?好吵。”
“我爱的人被抢走了。”我抽抽噎噎的说,好不甘心,我来迟了,如果我可以跟致远学长同时认识于心,我一定不会输,我对于心的喜欢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哦?该不会是刚刚那一对?”男人问。
“对。”
“你喜欢哪一个?”男人笑着说。
“………于心……”平常我一定不会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我喜欢于心,但今天我已经失恋了,我的心事、我的爱要对谁诉说啊!
“来,跟我走,我会安慰你的。”
他一把抓起我来,拖着我往宿舍的方向走,我也笨的没有反抗。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夺去我纯洁肉体的可怕邀约,更不知道,这个男人将会把我带进另一个属于爱情的无尽渊当中。
第四章
“这就是我悲惨的遭遇”
我终于说完了这漫长的故事,这些故事至少了我两个小时来诉说,男人很有耐心的听我讲,没有任何打岔。
甚至我可以感觉到他听的津津有味。
撑起因为粗暴Zuo爱而酸痛的下半身,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进翔鹰不到半年,就下身为男人的自尊喜欢上两个男人,可是他们居然彼此相爱,完完全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蹲在地上自怨自艾又飞来横祸,被人抓到这个地方来,无缘无故失去了我宝贵的第一。
我住脸,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我顶多只能压抑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哭的太狼狈。
“呜~”
到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放声痛哭,恋爱好痛苦啊!
我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心结,不顾一切地喜欢同性,我还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用同性的障碍来考验的真爱,试图用这世俗的压力来迫我低头。
我已经通过啦!为什么我的春天还不到来……
“吵死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有什么好哭的?”
男人用力地打了我一下,他没有手下留情,一巴掌热辣辣的在我脸上。
“我就是想哭嘛!”
跟我心里的痛比起来,这一巴掌跟蚊子盯一样的微不足道。
眼泪根本停不住,我还是好喜欢于心,他每一个动作都在我脑海当中,他的笑容还是如阳光一样温暖着我的心。
“别吵!”男人不耐烦的口气带着威吓,我早就失去生存的意义了,才不怕他生气。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于心学长,了多大的力气学会游泳,还从十公尺高的平台掉下来……被教练骂……被同学笑………”
越想越伤心,我真的做了好多蠢事,只求能够吸引到于心的注意,这比那些在游泳池旁边尖叫的女孩子用心多了,可是于心对我的态度没有任何差别。
“就这样而已?哼!”男人轻轻的笑,颇有一种嗤之以鼻的味道。
“就这样?我怕水,小时候我有一游泳的时候,差点溺水,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拉了我一把,我早变成水鬼了,从此我再也不上游泳课,直到现在,我成为游泳社社员,还试图挑战跳水……跳水耶!跟自杀一样的恐怖运动!!”
“你该不会也怕高吧?”
“还用说,我连走天桥都战战兢兢的。”
“哈哈哈哈……”他一阵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笑什么?”
“没想到你喜欢于心喜欢到这种程度?好,我喜欢你。”
我的“喜欢”是很神圣,很高尚、充满奉献意味的,这男人口中的“喜欢”,就像在街头面包店看到一块精致的蛋糕,很不经意的,很随兴的……也很像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狗,在他头上拍一拍说:“我喜欢你。”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我看了手表上的指针,十二点二十五分,这个时间还没回家,也没有跟父母报备一声,我死定了。
那男人看出我的不安,他问:“想回家?”
“没办法回家了,我没有交通工具。”
“我载你回去!”
男人很帅气的抓起外套,往身上一套,漆黑的外套与裤子,越发显得这个人黑暗阴沉。
我想他不喜欢开灯,自我进这个房间开始,他就没有开过灯,所以我也一直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这个人的作风很爽快俐落,说什么就做什么,毫不拖泥带水。
十二月的天气,非常的寒冷,尤其是他以一百多公里飚车的时候,他没有戴安全帽,也没帮我准备安全帽。
呼呼的风吹过我的头发与脸颊,我忍不住缩在男人的身子后面。
“干嘛啊!这点冷就缩成这样。”
他放开双手,高举过头。
“啊!”
在黑暗的风当中,他肆无忌惮的狂笑,我却紧张的拉住他。
“快把手放下,现在九十公里,你一摔车我们就粉身碎骨了。”
“胆小鬼。”
他放下手,还是用杀人不偿命的速度继续驰骋,我提心吊胆的,生怕今天就成为我的祭日,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死在路上,我连死都不会瞑目。
一直到家门口,我才放下心来。
利用公寓前面的路灯,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他长得不能叫做英俊,但有菱有角的脸庞使他的轮廓充满英气,一双浓眉又显现着他的傲气,漆黑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整体看来,他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终于想到要问这句话。
好啦!问完这句话,我才发现我跟那些妓女也没有分别,这个男人只想要上床,根本不在乎我叫什么名字,也不在乎我是什么人。
他肯载我回来,可能还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兜兜风,而不是他对我有什么好意。
唉!
我叹了一口气。
这个晚上,真是我的一场梦魇。
那男人对我的问话好象没听见,转头就走了,他跨上机车的模样十分潇洒,正如现在吹的风,不羁而狂放。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隆隆的机车声呼啸过小巷,留下我一个人跟呆子一样的站在风中。
十二月的风,带着寒流来袭的前兆,我孤伶伶的被弃在这里,野狗呜呜的叫起来,让黑夜更显凄凉。
我打了一个喷嚏。
好冷。
“文易,你生病啦?”
方于安才刚问完,我就开始剧烈的咳起来。
“要不要紧?要不要喝一些热水?”
她从自己的保温壶当中倒出一杯热茶给我,碧绿的颜色,空气中飘来淡淡清香。
“喝喝看,这是碧罗春。”
没想到这个八婆也有温柔的一面,我怔怔的看着她,如果于心或致远学长能在我生病的时候端一杯热茶给我,那我就算死也甘心了。
我别过脸去,小声的说:“谢谢!”
我居然不敢接触到她的眼神,失恋之后,我重新思考我的性向,如果我要的只是温柔,大可以从女孩子身上寻找,何必喜欢男人?
这样想想,其实方于安也不算是一个坏选择……如果她一直维持这个样子的话。
“不客气。”
她坐在我的斜后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默默的坐在位置上,平常她话多的让我头痛,今天突然转性,一下子端茶给我,一下子又像小媳妇一样坐在那里,真让我不习惯,还好这个时候音乐响了,提示大家要出去升旗。
“方于安,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带队出去升旗?”
“好。”
她看我一眼,交代:“你好好休息,不要出来吹风,今天只有十五度。”
“好!”
一群同学嘻嘻哈哈的走了,根本没发现最前面带队的是方于安不是我,升旗时的队伍排列有列入每周的秩序比赛评分当中,看到他们散乱、三三两两的队伍,就可以知道我们每周都排名倒数。
说到这里,我还真佩服致远学长,我趴在窗户上寻找二年十班的踪迹,果不其然,走的犹如军队一般整齐的,便是二年十班。
致远学长神色严肃的走在最前面,后面的队伍整齐画一,步伐一致,在一整排进操场的队伍当中,硬是独树一格。
我配不上致远学长,更配不上于心,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像个傻瓜一般跟在他们身边打转根本没有用,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我的恢复力比想象中快速,才一个晚上,我就已经看开了,只是看着这么比我优秀一百万倍的人,我心还是有点酸酸的。
在升旗的队伍当中,并没有看到于心,我想于心一定又去游泳池练习了。
教室当中有电暖气维持室温,配合上夏天的冷气,冬暖夏凉,但冬天的时候,进出都要记得加上衣服,以免一出教室便感冒。
披上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我走出教室,感冒并不严重,昨天在床上的折磨,才是我今天身体不适的原因,配合上今天早上父母的痛骂,今天早上是我度过最难捱的清晨。
坐在早餐桌前,我足足听了半个小时的演讲,父母都是老师的坏就是,一训起话来,他们就忘记了时间,从四书五经到三民主义,我一个晚上的晚归被他们归纳成人类灭亡的导火线。
如果家里也有下课铃,说不定我的日子会好过一点点。
无意识的走着,一不小心又走到室内游泳池旁边,这已经是我的反射动作了。
听到里面有水声,我靠近落地玻璃往里面看,果然是于心。
无视于今天十五度的气温,他一遍又一遍的跳着,有时候停在泳池旁边,歪着头思考自己的错误,那张秀丽的脸皱起眉头,与平日女孩子在场时的他大不相同。
他失去了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严肃的仰望跳台,似乎在计算自己哪一个环节出错。
即使泳池的水是温的,但于心仅着泳裤,我看了有些不忍,想要走进去提醒他披上外套。
一只手跟我同时扶上了游泳池的门,回头一看,致远学长对着我笑:“你看到于心了?”
“是啊!我想要去提醒他穿外套,今天温度很低,这样会感冒。”说着,我用力的咳起来,咳的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致远学长温文的笑,提醒:“你小心你自己比较要紧,于心已经习惯了。”
他没进游泳池,反而围着透明的玻璃走,隔着玻璃,他遥望于心。
我终于看出来致远学长的情感了,我怪于心迟钝,看不到我对他的爱慕,但迟钝的其实是我,我居然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缠绵炙热的情感。
在致远学长那一层严肃的外衣之下,他的眼神炙热滚烫,他跟我说话时,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于心。
“人家都说于心是天才型的跳水选手,练跳水不过一年,他就拿到体育保送资格,不到三年就已经成为全国第一,但是,没有人知道于心是如何日以继夜的苦练,每天早上两个小时,晚上三个小时,他的训练量比任何人都要重。”
“学长,你不会劝他休息一下吗?”
“我的话于心大部分都会听,但是,只有跳水这一件事,于心不会让步。”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于心又从高台上跳了好几,都是接近完美的动作。
连在练习当中,于心也不让自己有丝毫的失误,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心动,每多跳一,我就更确定我爱极了那个飞跃在天空的于心。
“学长……”
“什么事?”
你有多爱于心?你从何时开始爱他的?
这句话我怎么可能问出口?我还以为世界上只有我爱于心,只有我是以同性的身份,不顾一切的爱着于心,可是……我却盲目地没发现,于心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我真是白痴。
致远学长看我不说话,也不勉强,他提醒我:“快回教室吧!要上课了,你跟于心不一样,他拥有治外法权,上不上课无所谓,跳水成绩最重要,学校宠他宠得太过火了,也不看看他的成绩多烂。”
致远学长嘴里微微抱怨,但他脸上的表现显示,他恨不得能多宠于心一点,我心中一酸,匆匆忙忙告别,飞也似的逃开。
弯过转角,我正要离开游泳池,刚好撞上一个人。
“是你!”
我还记的那个黑暗当中的轮廓,不过是昨晚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像是一个世纪。
“你来看于心?”他笑笑地问。
“关你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找个地方散散步。”他懒懒的说。
“才怪!散步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只要碰到没有威胁性的人物,我的声音就大了一点。
“你跟我在一起好了,看你没头没脑的到晃,被纠察队看到了一定记一个小过。”
“谁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可要于心也不要你。”我固执的说。
“又是一个要于心而不要我的人……”
在一那间,我看到他寂寞的表情,我心有戚戚焉,但忍不住又要糗他一下:“原来你也是偷偷喜欢于心?跟我一样没用嘛!”
他挑起眉毛“我没用?”
“还不是跟我一样,偷偷喜欢又不敢说,现在好啦!他喜欢的是别人,我们只好窝在这边偷看。”
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真是好玩!晚上再来陪我好了。”
“我才不要!”我皱起鼻子,错了一可不能再错,真糟糕,我的那个部位还在痛呢!
“如果我想要把你抓回来,你逃也没用!”
“你抓抓看啊!哼,我要逃你才抓不到我!”
啊!今天我似乎性情大变,不断的向他挑衅,一定是失恋带来的后遗症,让我全身都是刺,恨不得让别人尝尝受伤的感觉。
“哦!”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笑容越来越大。
“等着瞧吧!我现在可是纠察队的,你小心一点!!”
我拔腿就跑,可是我依稀可以感觉得到他看着我冷笑的表情。
翔鹰高中的生活,像是两个极端,每个学生都战战兢兢的维持着平衡,例如中午吃饭时间,学校可以放任学生出外用餐,附近餐饮小吃林立,中午休息时间也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睡觉,放任学生作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只要你稍微迟到,过了规定时间才回到学校,马上是小过一个,绝不宽待。
纠察队过了一点就开始守在门口,负责登记迟到的同学,然后当天移送训导,隔天就公告分名单。
看到那个践踏我、嘲笑我的男人在一点二十分才缓缓走进校门,我唇边拉出冷笑,总算有个公报私仇的机会了。
一整排纠察队,居然没有人上前登记他的学号姓名,我大着胆子第一个冲出去。
“学长,请告诉我你的学号姓名。”
周遭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动作,看我跟这个男人的对答。
“二年三班,叶镇宇。”
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叶镇宇,就是他毁了我的清白。
他嘴角漾出一丝冷笑,我怎么看也觉得是一种抓到猎物一般的快感,他很配合的在登记簿上签下名字,看我一眼:“小子,你挺有种的!”
“我不叫小子,我叫张文易。”
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生出一些自杀式的勇气,从失恋的渊当中爬出来之后,我终于脱胎换骨,我微微扬头,学习致远学长那种有点骄傲、却不傲慢的口气:“下早点回来,不要再犯校规了。”
他好象啼笑皆非似的,我话还没说完就越过我走进学校。
午休时间的纠察工作结束,每个人都将登记簿交给小队长,再由小队长送到训导去,今天特别不同,当小队长领着我们走近训导,大队长冷翔突然出现。
“队长好!”所有人一律肃立,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冷若寒霜的男人。
“把本子交给我。”冷翔藏在无边眼镜后的眼神令人看不清晰,他语调冰冷,小队长毕恭毕敬的奉上登记簿,冷翔接过,一本本翻阅。
当翻阅到我那本时,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奇怪,上面是空白一片,叶镇宇的名字与学号不翼而飞。
“啊!那个……”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冷翔抬起他冷冽的眼睛,镜片的反光亮的我一阵心惊。
“什么事?”
“没有。”我摇摇头,老毛病马上就犯了,只要一遇到气势比我强的人,我就马上认输低头。
“大家辛苦了。”他将登记本交还给小队长,赞赏似的对着他一笑,看向我的时候又是丝毫不留情的眼光,吓得我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不知道我到底哪边得罪了这个位高权重份子。
他缓步而去,我硬生生的吞下满脑子疑惑,唉!我是招谁惹谁了
隔天的分名单上果然没有叶镇宇,我回想起昨天的过程,从我把登记簿交出去之后,不过百公尺的路途,到达冷翔的手上已经是空白一片,这中间的程序实在神秘不可解,超出我这个单纯脑袋的理解范围。
“奇怪!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在公布栏前面自言自语。
一个纠察队的队友看到我,连忙把我拉到旁边,他叫张家鸣,比我早进入纠察队一个月。
张家鸣神秘兮兮的提醒我:“昨天忘了跟你说,如果以后看到叶镇宇……就是昨天那个男人,你就当作没看到,知道吗?你别自找麻烦,惹他不高兴,你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他到底是谁?”
“翔鹰高中的地下老大,你能想的到的坏事他都做,你别问我他的势力范围多大,当一个人的势力大到无影无形,这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
瞧他说的神秘兮兮,我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个人最不容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如果你反抗他,他会把你弄得生不如死,如果对他视而不见,他反而会觉得无趣,把你丢在一旁。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叛份子,你叫他往东走,他绝对往西走,所以我劝你,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跟他计较,更不要以为他外表只是普通学生就好欺负。”
他说完,就慌慌张张的离开我,走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的,就像跟我说话会诸连致死。
我那天跟叶镇宇说了什么?
原来你跟我一样没用!
我要逃你才抓不到我!
等着瞧吧!我现在可是纠察队的,你小心一点!!
回想起那些话………
啊!我完了。
第五章
背着书包,我一如往常的往大门走去,原本每日报到的游泳池今天也没有精神去了,少了于心这一个动力,我对游泳兴趣缺缺,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学校大门。
“学弟,你可不可以来一下?”
一脚才刚跨出大门,后头就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回头,俏生生的校身影就立在眼前,我以为这是梦,眨了眨眼,才发现这是真的。
“啊……我……你认识我?”
黄芹蕙抿嘴一笑:“认识啊!”
“为什么?”
“你跟我来。”
她招招手,叫我跟在他的后面。
“学…学姐,你要带我到哪里去啊?”
跟在校后面,她娉婷的身影让我眼睛紧追着不放,哪还顾得了她把我带到哪里去?
走到园的一角,只听见黄芹蕙拍拍手,得意的说:“人我给你带到啦!还不谢我?”
从树荫下走出来的不是镇宇是谁?
“你………你要干嘛?”
“我早说过如果我要抓你,你逃也没有用,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容易上钩,乖乖的跟着来?”
“今天镇宇很无聊,想要找个人陪他上床,哦!”黄芹蕙笑着说。
这真的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说的话吗?我张大嘴巴,惊骇地说不出话来。
“你是黄芹蕙?”
“当然!”
她眼波一扫,怎么看都是个清纯少女啊!
我怎么忘记武侠小说当中的经典教训呢!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镇宇,他就交给你了,你用完看要不要转手给我?”
“想要?”
黄芹蕙上上下下的看我,犹如检验猪肉:“是还不错啦,斯斯文文的,可是还勾不上我的标准。”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标准比你低?”
“我可得到过你得不到的东西。”黄芹蕙笑的得意,叶镇宇的脸色越发铁青,求求你不要再惹他生气啦!要不然迁怒我的机会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以上。
这一问一答对我来说像是哑谜,我被他们论斤论两的喊价。
“最近有一些客人对男孩子有兴趣,我看看能否开发新市场。”
“景气不好,有没有影响生意?”
“压力越大,人越需要发泄的管道,最近生意好的忙不过来,差点要我亲自下海。”
“卖春!”我忍不住大叫了出来“你们居然卖春,这里是神圣的校园耶!你们居然做这种事?”
“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太难听了,我们这个叫援助交际,帮一些女同学赚赚零用钱,各蒙其利何乐而不为?”
我悲愤的咬住嘴唇:“世界上就是有你们这些人才会乱的。”
“嘿!镇宇,你这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满口道德仁义,比那个吴致远还要讨人厌。”黄芹蕙皱起眉头,西子颦眉,她这个样子不但不丑,反而多了一分楚楚可怜。
“你们做这种事情难道不会有人揭发?”
“谁?谁来揭发?”黄芹蕙吃吃的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离开“镇宇,这只未经人世的小猫就交给你啦!”
看到叶镇宇不怀好意的笑,啊!大难临头。
“喂!天亮了。”镇宇推推我。
“几点了?”
“六点半,你可以走了,今天是期末考,你没有忘吧?”
又一在这个黑暗的房间睡到天明,我觉得好悲惨,幸好我已经学会对父母说我跟同学在宿舍准备期末考,但事实是,我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任由叶镇宇把我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天一亮就被他赶走。
这种说法其实很不公平,因为镇宇Zuo爱的技巧很高明,每当他一吻我,我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他的吻似乎把我的躯体都掏空似的,让我的灵魂渐渐的向他靠近。
他的Zuo爱很粗暴、狂野,有时候根本不顾我的需求,可是意外的,却能满足我潜藏已久的欲望。
他从来没有掩藏过他的坏心眼,他就是纯粹想要玩弄我。
“既然有了第一,多个几也无所谓吧!”
每他说这句话,我就有的无力感。
如果我只是要享受Xing爱,我应该会满足于这段关系,可是,我不要,我要的是单单纯纯的爱情,就像我躲在旁边偷看于心一样的单纯。
这一又一的堕落非得找个人投诉不可,可是把事情闹大,我怎么做人?
所以在我思熟虑之后,我决定向致远学长投诉,我听说他是学校当中唯一可以跟叶镇宇对抗的人。
他们就像黑夜与白天,一明一暗,各拥有强大的势力。
这是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趁寒假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等到新学期开始,又是崭新的人生。
刚好,一放学我就看到致远学长站在门口,我急忙走过去,拿他当我的山海关,以防不能预知的敌人兵临城下。
“学长好!”
致远学长点点头,他温文的模样让我心安,很难相信他跟于心会是好友,他们的个性有些极端,致远学长的话不多,表情总带着一点高莫测的感觉,跟于心喜怒哀乐形于色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站在一辆机车旁边,这辆黑色的重型机车,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盘据在校门口,等着迎接主人般的闪着光亮。
这辆机车好眼熟,我心中一惊。
“这台车………”
“很棒的车子,排气量 16 CC ,气冷引擎, V 型汽缸,五段变速,皮带传动,这是YAMAHA的Midnight Star,一台要三十多万元”致远解释给我听。
真厉害,致远学长连这个都知道,我还以为他的专长领域是在文史方面,没想到他是如此的博学强记,我对致远学长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好眼力!不愧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班联会主席。”
一个声音冒出来,把我还没有说出口的称赞词抢了去。
“镇宇,我早该知道这车子是你的。”
致远学长严肃的声音含着一丝喜悦,用微笑的眼睛看着眼前185公分的高大身材。
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学校当中可以相互抗衡的人,反而像是一对久违的好友。
居然被镇宇抓到我要告状,我战战兢兢的缩到致远学长身后,希望他可以救我逃离苦海。
“好久不见。”
镇宇把手交叉在胸前,轻松的打招呼。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吧?”
“对我,你可以省省你的外交辞令,我好不好,你真的关心吗?”
“我真的关心。”
致远毫不犹豫的回答,他这种说一是一的脾气全天下都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镇宇表情变了一下。
“那……很好!”像是要掩盖自己的感情似的,镇宇把矛头指向我,“我今天是来找文易的。”
文易?
哼,平常他不是叫我“喂”、就是你啊我的,一副根本不在乎我叫什么名字的样子,今天在别人面前装的这么亲热!
他根本是找我去当他的发泄工具,我躲在致远学长后面,大声的说:“我不认识你。”
“你昨天不是在我房间过夜,还被我上了几吗?怎能说不认识我。”
镇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盯着致远学长的反应。
“哪有……”我反驳,怎么会有人丝毫不介意的说出自己的隐私,还上啊上的,说的这么粗俗,我难堪的想要挖个地洞。
致远学长笑笑,不当作一回事,也没有丝毫惊讶,他真是太体贴了,没有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让我无法做人。
但接下来的发展让我料想不到,他非但没有保护我受这个大色魔的侵犯,反而一转身就把我推进虎口:“你们谈谈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被镇宇抓回房间,我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看到那张床,更勾起了我不好的回忆。
今天的他看来有心事,坐在计算机桌前,他打了几个字,似乎在对网友传讯息,然后开始对着屏幕发呆。
打开衣橱,有一套黑色发亮的音响放在里面,层层叠叠的组合音响,我分不清哪一层是有什么用途。
叶镇宇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不想跟你上床。”我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前几糊里胡涂的上床已经让我悔恨交加了,在黑夜里的放纵,只会招来更多属于阳光下的愧疚。
“这由不得你,是由我来决定的。”
他一点也不客气的回嘴,我知道事实真是如此,不由得沮丧的垂下肩,坐在床上不敢言语。
他按下音响的播放键,令人意外的,流泄出一阵清柔的钢琴音乐,新世纪的钢琴乐音,跟阳光一样,温暖了周遭的气氛。
“你喜欢听这种音乐?”
他看到我的眼神“很不可置信吗?”
“不是。”
他递给我一片CD,这是加拿大的钢琴家所弹奏,怪不得音乐当中充满着阳光、绿野、枫红、秋霜的自然美感,我沉浸在这温暖的乐音当中,忘却自己是被抓来的。
这个房间当中,充满了不协调,一个叱咤风云的校园老大,跟我这么一个懦弱的小人物坐在一起,冷冷的表情,配上温柔似水的音乐,真是怪透了。
坐的离他这么近,我还是看不出镇宇的心思,这种感觉跟我接近致远学长的时候一样。
“走吧!”
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唤我。
“要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镇宇的机车还是停在校门口,我非常好奇,他是如何让车子可以这么嚣张的横放在此,却不受拖吊的威胁。
他带着我走近车子,我才发现一个人影恭敬的立在旁边,那是大队长冷翔,我早该想到的,冷翔也是镇宇的同伙之一。
先是校,今天加上纠察队大队长,下一就算是校长我也不会惊讶了!
“镇宇,你要回家?”
“嗯!一下子就回来,我都用网络通知你了,何必亲自来见我。”
“我要留下你不让你去。”冷翔一派认真的说。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受伤。”冷翔真的在担心,他档在机车前,不让镇宇发动,进纠察队近一个月,冷翔这个人似冰雪堆出来的,我从没看过他情感的显露。
今天看到他激动的表现,我惊讶不已。
“别唆,那毕竟是我的家。”镇宇漆黑的眼眸泛出怒火:“冷翔,别跟我争这些,你应该最了解我。”
“谁了解你?明知道会受伤,你还是一一的去扮演你的角色。”冷翔似乎在压抑心中怒火,他说话的感觉,像是一把火在冰雪里头燃烧,明明是强烈的怒与恨,却烧不出应有的温度。
镇宇靠着身材与体力上的优势,硬从冷翔手上抢下机车,我看到他们推拉着机车的过程中,冷翔的手腕上多出了一两道淤痕。
“文易,上车。”镇宇发动车子,大声唤我。
我避开冷翔的怒眼,慌张的在镇宇的催促下跳上机车,车子绝尘而去。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那个如木雕般目送我们的冷翔。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对镇宇说,我觉得冷翔的表情非常非常伤心。
镇宇把车子骑到市中心,停在一栋高级住宅前面,他还是老习惯,把车子一摆就走进大厅,这个大厅比之高级旅馆的大厅有过之而无不及,顶上晶莹剔透的水晶串成的华丽灯饰,照的一地光华。
我跟着镇宇进入电梯,直上顶层。
“少爷,你回来了?太太正在等你。两个月不见,少爷您又长大了一些。”一个女佣立在电梯口迎接镇宇,她笑得近乎谄媚,我想可能我只是不习惯有人这样奉承。
“我先去换衣服,还有,帮我的同学准备一套。”
镇宇很自然的发出命令,果然环境培养一个人的性格,镇宇骄傲目中无人的脾气一定就是这样被宠出来的。
我们在佣人的服侍下,都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这西装质地细致、剪裁大方,一看就知道价值非凡,镇宇穿上西装后,他桀傲不驯的气质收敛许多,在许多投射灯的包围下,他看起来成熟且气宇轩昂,正如那个相遇的夜我对他的评价一样,他是一个出色的男人。
他打了我一下“你发什么呆?”。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穿好好看。”我有点呆住了,每我看到长的漂亮的人都会发呆,从于心、致远、到镇宇,屡试不爽,但是那个冷翔例外,他也长得很好看,我却不想接触他如冰一样的眼神。
“我叫人带你参观一下,宴会快要开始了,你是今天我唯一带来的朋友,要好好应答。”
镇宇叫来一个佣人带我在房子里熟悉环境,在这同时,有许多客人三三两两的前来。
这个位在高级大厦顶楼的豪宅约有百坪,客厅、起居室、会客室、超大的餐厅、厨房、和室,除去四个套房外,光是佣人房就有两间,我看的啧啧称奇,一个男人过来请我就座,我才发现他的身份是管家,这个在电影当中才看到过的人物。
镇宇的父亲叶显达是议员,这个背景之下,宴会虽然只有三十多人,但冠盖云集,统统都是政商界顶尖的人物,连我这个小市民都认得,那肯定赫赫有名。
“今天是小犬镇宇生日,多谢大家赏光,光临寒舍,招待不周……”他举起一杯二十一年的威士忌对众人致词,但除了第一句话提到镇宇之外,接下来都在说一些政界的事,什么承蒙大家支持照顾云云。
镇宇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周旋在宾客之间,遇到有人对他说话,他也得体的应答,他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与雍容华贵的母亲,同样也穿梭在宾客之间,谈笑盈盈,没有去管儿子身在何方,只顾着打好自己的人际关系。
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没有蛋糕、没有蜡烛,这个生日高贵的让我觉得好孤独。
我偷偷凑到镇宇身旁:“镇宇,你有没有收到礼物?”
“当然有,一张有七位数的支票。”镇宇蛮不在乎的说:“你要吗?送你好了。”
“不,不是。”我真正的含意只是要知道,他的父母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需要,为他准备一份喜欢的礼物,当然,一张支票也是很好的方式,让镇宇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就是少了一分亲切感。
“生日快乐,镇宇。”我递给他一杯酒,很诚心的对他说:“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
“快乐有这么容易得到吗?”
“所以才需要祝福啊!因为快乐是人生当中极难达到的目标。”
连我这么乐天的人都很少感到快乐,何况是镇宇,我举起杯子,这是有生以来,我第一这么期望一个人能快乐,因为夹在这些达官显要当中,镇宇的笑容实在太虚假了。
镇宇笑了,我希望这个笑里有几分真实。
“生日快乐。”
他举起酒杯与我的轻触。
酒会一散,夫妇俩有如戏曲落幕般,整张脸垮下来,台词用凿,无话可说,镇宇的母亲把鞋子脱下来,娇媚的把身体屈在椅子上,她的样子犹如一只猫一样,偏偏眼神娇媚,艳若桃李。
比起我妈圆润的身躯,高八度的说话声,镇宇有这么一个美女妈妈真叫人羡慕。
镇宇叫我先别走,他会送我回去,所以我站在大厅当中发呆。
看着镇宇的妈妈叼起一根烟,从她浓艳的红唇当中喷出一团雾气,在我短暂的生命当中,只有电视上的坏女人这样抽烟,但她抽烟的模样带着三分天真,看起来不是太讨厌。
在这么三个人对峙发呆的大厅当中,镇宇的父亲拿着手机,一连讲了十几分钟的话。
她睨了他一眼:“怎么,今天准备带她上哪去?”
“不关你的事!”
“问问不行吗?”
“这是我的私事!”叶先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他的模样,似乎真的想要出门。
“我还以为我是叶夫人,你给我搞清楚,我随时可以告那女人破坏家庭,别以为我不敢。”
镇宇的母亲熄掉香烟,站起来挡住丈夫,她怒声道:“我努力维持你的良好形象,你却越加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让那个女人跟我平起平坐?”
“哼,你爱的不过是我的钱,要的不过是叶太太这个虚名,告了我,唇亡齿寒,你当真敢!”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巴掌打上了叶先生的脸:“你竟敢这么说我?”
叶先生没有对着巴掌有所响应,他扬声喊:“管家,叫司机在门口接我!”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往大门走。
“你敢这样撇下我?”镇宇的母亲追在丈夫身后。
他虎的一声转过来,虎虎生风的样子让我心惊。
“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还要待在这个家,你就要容忍她的存在,否则我随时愿意签字离婚。”
在两人互相瞪视的冷洌空气中,我看到镇宇的母亲流下泪来,一滴眼泪缓缓滑下她已经憔悴的面容。
“我爱你!”
“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当门真正被摔上的那那,镇宇的母亲也跌坐在客厅舒适高贵的长毛沙发上,无声的泪水一颗颗跌落,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如此残酷的对待妻子,糟蹋自己的婚姻。
我掏出一包面纸放到她面前。
“叶妈妈,这给你用………”
她没抬头,直接抽了一张面纸走。
“啊,那个…………不高兴的时候就想一些快乐的事,这样就会好一点了,像是出去玩啊!中了发票之类的……”
她抹抹脸,抬起头来笑:“你是个好孩子,镇宇有这样的朋友真难得,他平常都不带朋友回来玩。”
“嗯!”我不想浇她冷水,只好尴尬的笑,我是被他抓来充数的,算不上什么朋友。
“妈,我要回学校了!”镇宇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的西装已经换下,现在他穿著一件简单的褐色毛衣与牛仔裤,他的身材比例很完美,牛仔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几可与杂志模特儿相抗衡。
“不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
“不了!”
我不相信镇宇没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痕,也不相信他没注意到她哭红的双眼,可是他面无表情的对答,视而不见。
我为这个受丈夫、儿子冷落的女人感到心疼,人生就是这么公平,在外表上她拥有了一切,背地里她却只有高不胜寒的寂寞,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我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长大许多。
镇宇载我回去。
在车上,我告诉镇宇:“刚刚你爸………”
“我知道。”才刚开口,我就被镇宇打断。
“你妈………………”
“我知道。”
我又被打断,显然镇宇一点也不想谈到这个话题,但我好奇心不减,想了半天,决定用最轻描淡写的口气问:“你们家平常都是这么惊心动魄吗?”
“不,更糟。”
在风中,他的声音有点飘忽。
我直觉不再多问,觉得自己在心痛,为这个破碎的家庭难过,镇宇回到的家,只是一个虚幻的舞台,灯光一灭、曲终人散之后,他就得硬生生从这个角色当中抽离,面对他四分五裂的生活。
他坚硬的外表之下,到底还藏着什么过去?
冷翔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这样的家,每多回一,都是一伤。
我没有再多问下去,却一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上。
第六章
酒会一散,夫妇俩有如戏曲落幕般,整张脸垮下来,台词用凿,无话可说,镇宇的母亲把鞋子脱下来,娇媚的把身体屈在椅子上,她的样子犹如一只猫一样,偏偏眼神娇媚,艳若桃李。
比起我妈圆润的身躯,高八度的说话声,镇宇有这么一个美女妈妈真叫人羡慕。
镇宇叫我先别走,他会送我回去,所以我站在大厅当中发呆。
看着镇宇的妈妈叼起一根烟,从她浓艳的红唇当中喷出一团雾气,在我短暂的生命当中,只有电视上的坏女人这样抽烟,但她抽烟的模样带着三分天真,看起来不是太讨厌。
在这么三个人对峙发呆的大厅当中,镇宇的父亲拿着手机,一连讲了十几分钟的话。
她睨了他一眼:“怎么,今天准备带她上哪去?”
“不关你的事!”
“问问不行吗?”
“这是我的私事!”叶先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他的模样,似乎真的想要出门。
“我还以为我是叶夫人,你给我搞清楚,我随时可以告那女人破坏家庭,别以为我不敢。”
镇宇的母亲熄掉香烟,站起来挡住丈夫,她怒声道:“我努力维持你的良好形象,你却越加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让那个女人跟我平起平坐?”
“哼,你爱的不过是我的钱,要的不过是叶太太这个虚名,告了我,唇亡齿寒,你当真敢!”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巴掌打上了叶先生的脸:“你竟敢这么说我?”
叶先生没有对着巴掌有所响应,他扬声喊:“管家,叫司机在门口接我!”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往大门走。
“你敢这样撇下我?”镇宇的母亲追在丈夫身后。
他虎的一声转过来,虎虎生风的样子让我心惊。
“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还要待在这个家,你就要容忍她的存在,否则我随时愿意签字离婚。”
在两人互相瞪视的冷洌空气中,我看到镇宇的母亲流下泪来,一滴眼泪缓缓滑下她已经憔悴的面容。
“我爱你!”
“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当门真正被摔上的那那,镇宇的母亲也跌坐在客厅舒适高贵的长毛沙发上,无声的泪水一颗颗跌落,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如此残酷的对待妻子,糟蹋自己的婚姻。
我掏出一包面纸放到她面前。
“叶妈妈,这给你用………”
她没抬头,直接抽了一张面纸走。
“啊,那个…………不高兴的时候就想一些快乐的事,这样就会好一点了,像是出去玩啊!中了发票之类的……”
她抹抹脸,抬起头来笑:“你是个好孩子,镇宇有这样的朋友真难得,他平常都不带朋友回来玩。”
“嗯!”我不想浇她冷水,只好尴尬的笑,我是被他抓来充数的,算不上什么朋友。
“妈,我要回学校了!”镇宇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的西装已经换下,现在他穿著一件简单的褐色毛衣与牛仔裤,他的身材比例很完美,牛仔裤包裹着他修长的腿,几可与杂志模特儿相抗衡。
“不住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
“不了!”
我不相信镇宇没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痕,也不相信他没注意到她哭红的双眼,可是他面无表情的对答,视而不见。
我为这个受丈夫、儿子冷落的女人感到心疼,人生就是这么公平,在外表上她拥有了一切,背地里她却只有高不胜寒的寂寞,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我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长大许多。
镇宇载我回去。
在车上,我告诉镇宇:“刚刚你爸………”
“我知道。”才刚开口,我就被镇宇打断。
“你妈………………”
“我知道。”
我又被打断,显然镇宇一点也不想谈到这个话题,但我好奇心不减,想了半天,决定用最轻描淡写的口气问:“你们家平常都是这么惊心动魄吗?”
“不,更糟。”
在风中,他的声音有点飘忽。
我直觉不再多问,觉得自己在心痛,为这个破碎的家庭难过,镇宇回到的家,只是一个虚幻的舞台,灯光一灭、曲终人散之后,他就得硬生生从这个角色当中抽离,面对他四分五裂的生活。
他坚硬的外表之下,到底还藏着什么过去?
冷翔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这样的家,每多回一,都是一伤。
我没有再多问下去,却一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上。
二月七日是一个极为寒冷的日子,我起了个大早,在晨光当中,我慢慢的散步到学校。
翔鹰高中离我家不远,平常只需要坐三站公车,如果用走的,不用十五分钟就到了,我心情极佳,刚开门的面包店充满了香甜的味道,我挑了一个刚出炉的蛋糕,准备送到宿舍。
寒假中,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唯有今天,我突然想为镇宇做些什么,宿舍中的学生早已经走光了,在寒假当中还留宿在学校的人寥寥可数,镇宇是少数几个。
我轻敲了镇宇的房门几下,门很快就开了。
“生日快乐!”我奉上蛋糕,欢欢喜喜的说出我的祝福,今天是镇宇的生日,那场生日宴会开的太早,我生怕真到了生日,没有一个人会陪他过。
镇宇愕然,他的眼光从那个小蛋糕移到我的脸上,再从我的脸上移回那个小蛋糕,他的表情很惊讶。
迟疑了一下,镇宇对我说:“进来后,坐在旁边什么话都不许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怀疑着走进房间,才发现冷翔也在,他坐在计算机前面,快速的打着字。
“镇宇,这是组织这个月的营收。”
冷翔按了几个钮,一大串数字跑出来,镇宇站在他的身边观看,点点头:“这是你弄的?”。
“是,我昨天熬夜弄出来的,网页我也已经下令改版,透过网络行销,我们的营收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长。”
“嗯!芹蕙那边你要帮忙照料一下,不要让她被逮到,最近听说警察要做一波强力清查。”
“我已经派了人保护,一有风声就马上撤出。”
他们一问一答,别说镇宇叫我不准多说话,就算想说,我也不知道从哪边插口,他们的组织已经做到了网络化、计算机化,真是了不起,若不知道内情,真会以为他们在经营什么大企业。
对于那张表格我挺有兴趣的,不知道上面营业项目是不是写着“贩毒”“收保护费”“卖春”?
冷翔有条有理清晰的报告,我缩在旁边不敢动弹,因为我发现他好似用眼角看我,意图用恫吓的眼神把我吓走。
“全部资料就是这些,我统统放在网络硬盘当中,我会随时上传最新资料。”
“辛苦你了。”
“不。”冷翔抬头看镇宇“为了让组织更大更强,我会更加努力。”
“我看你来代替我的地位算了。”
镇宇笑道,不过是一个玩笑,冷翔马上变了脸色。
“镇宇,我绝对无意取代你,只是今日组织的力量还不算大,你不肯正面跟班联会为敌,这会给外人不良的印象,认为我们软弱怕事,我们不能再退缩了,我们应该正面迎战。”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论过许多,现在还需要再吵一吗?”镇宇冷冷的说:“要动班联会可以,等吴致远离开了再说。”
“我的目标就是吴致远。”冷翔毫不犹豫的接口。
“这是第几我们为了这个人争吵?我不明白你为何事事针对他?以你你大队长的地位几乎跟他平起平坐。”
“在你心中呢?我是你的同伴,可是你的心却偏着他、向着他,为他着想,我与他可有平起平坐?我们的组织发展停滞不前,你的计画、野心跑哪去了?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吴致远?”冷翔怒道,他摔门出去,没有等镇宇回答。
就像一场风暴骤然停歇,房间内虽然平静,但镇宇肃杀的表情没有与房间气氛配合上。
我拆开包装,拿出蜡烛插在蛋糕上。
我小心的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以免惊扰到镇宇的思绪,他陷入沉思当中,冷翔的话定然让他有所反省。
“镇宇,有没有打火机?”
“有啊!做什么?”他转过身才发现我已经布置妥当,他将打火机递给我,悄声的抱怨:“弄这些娘娘腔的东西干嘛?”
我将烛光点亮,小小的十七立在蛋糕上,象征着一个人成长的里程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房间当中,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的歌声,我却没有感到困窘,我多么希望镇宇能够快乐,能够真正享受生活,不被世间种种的现实所困扰,我宁可他没有冷翔口中的计画、野心。
镇宇就站在我旁边,听我唱完整首歌,好不容易露出个微笑,可能在笑我的愚蠢行为。
“我……好久好久,已经接近十年没有人帮我唱过生日快乐歌了!”
他轻声的说,我想他这句话是在道谢。
“我只希望你快乐!”
我想,这应该还不算喜欢,只是看到他的寂寞,我心生同情而已。
“你平常都对人这么好?”
“对啊!我平常人就是这么好,所以才会被人欺负,把我吃得死死的,帮同学跑腿、代班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选我当班长是把我当私人奴隶用的,不管什么作文、书法、朗诵比赛统统叫我参加,他们在旁边等着看笑话。”我随口乱扯,也不愿意承认我对他比较特别。
但事实跟我所说的差不多,我是班上最好欺负的人,耳根子软,人家装的可怜一点,我就什么都答应了。
镇宇瞧着我,许久没有移开目光,我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故做开朗的说:“来吧!吃蛋糕吧!”
在寒假当中,假念书之名,我常常会到宿舍去陪镇宇,他也不阻止我,让我坐在他身旁看书,自己默默的透过网络下达命令,我渐渐明了组织的运作方式,镇宇是最高决策者,冷翔是执行人,许多重要成员都以网络联络,连开会也是透过网络进行。
“镇宇!起床了,今天是开学呢!。”
一大清早,我先绕到宿舍去,把镇宇叫起来。
“什么事?”
他一脸惺忪的打开门,脸上有着怒气“你该不会又来送午餐了?”
寒假当中,我偶尔会送午餐给镇宇,以免他在宿舍当中冬眠,不吃不喝,我这种善意的行为却被他嫌像女人一样唆。
“要送也是送早餐,今天是开学,我来提醒你上学。”
“好啦!”他应了一声,却又倒回床上去。
他的计算机屏幕没关,我看到一封冷翔寄给他的信留在桌面上,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有冲突,但从频的信件往返当中,我可以看出冷翔对镇宇的一片忠心耿耿。
有时候我会在镇宇的房间当中过夜,这个行为本来是我所讨厌的,但是现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习惯待在沉默的镇宇身旁,习惯感受他温暖的体温,可是,我知道对于他,我与其它陪他上床的人都没有差别,他是为了性而性,没有多余的成分,每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痛心,这与禽兽何异?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遵守礼义廉耻、四维八德,镇宇对这些思想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种关系持续了一个多月,也许镇宇没有感觉,但我知道我对他的情感慢慢的在转变当中,从本来的厌恶、不满、同情、到现在,已经增添上许多喜欢与爱的成分。
但是我没对镇宇透露,因为这是不必要的,只要这样平静的日子能够维持下去,就是一种很平淡的幸福。
新学期开始后,一切果然恢复了正常,经过一个冬天的沉淀,弘治不再跟我冷战,船过水无痕地继续跟我称兄道弟,方于安也继续凶八八的每天欺负我,也许她是另外有了意中人。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开始正常的转动。
每周一的最后一堂课固定是班会,由班长主持,检讨班上的缺失,以及学校一些活动事项。
拿着学校发的一些活动资料,我站在讲台上主持第一项议题,却看到致远学长站在外面,我连忙下一句“副班长来接替主席位置,我有事。”,然后匆匆走出。
“致远学长。”我向他打招呼。
“文易,好久不见,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不敢当,有什么事情?”听到致远学长用到请教这两个字,我浑身不对劲。
“最近纠察队有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嗯……”冷翔与镇宇是同伙,这件事情还是不说为妙,我决定说些别的“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每隔几天,总有几个小队长会在上课时间因公外出,而且带着一个不属于纠察队的同学出去。”
“冷翔知道吗?”
“看他的样子八成知道,可是纪录上却从来没有登记过,也没有写是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是哪些人?”
“哦!我想想………”我边想边念出了几个小队长的名字。
致远学长像是不经意的听着,没有很用心的样子,我也不觉得这些对话有什么奇怪,纯粹是班联会主席关心隶属单位事务罢了!
他点点头:“文易,如果你下再看见这些事情,可不可以记下来,有空的时候来告诉我?”
“好啊!”
“快回教室开周会吧!”
在致远学长的催促下,我敬个礼,转身回教室。
“本届比赛,班上就决定推派张文易了。”
我走进教室时,刚好听到这句话。
就像一只栽到陷阱里面的小白兔,我不安的看看周遭狞笑的同学们。
嘿嘿嘿……他们似乎在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料理我。
“发生了什么事?”我小小声的问,在此时,我多希望我拥有致远学长气宇轩昂的气质,他随口一声命令莫不让所有的同学凛然遵从。
我回头看看黑板,今天班会的议程第五项写着“第三届角色扮演大赛参赛者推选”
所谓的角色扮演就是针对漫画或动画、电玩等,利用衣服与化妆,来扮演其中的角色,翔鹰高中有“角色扮演社”的存在,每到社团活动时间,就可以看到叶小钗与素还真卿卿我我,或是八神庵与草雉京倚在一起,做出暧昧的动作。
两个男人搂抱厮磨,旁边的女社员一边尖叫一边拍照,那是一个我搞不清楚的领域,我看不出来扮演成别人有什么好玩的,更不能了解那些女孩,如果在现实当中看到两个男人这种行为,她们也会如此喜悦吗?
不论如何,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学校要举办的活动啊!
我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来,大家推举一下……”
“不用了!”全班同学异口同声的说。
副班长,也就是那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方于安,她笑着说:“就在刚刚,我们已经推派了我们班上最最威风、最最英明神武的班长去参加这场比赛。”
“开什么玩笑!叫我参加?”
“要不然是谁?”
“我不要!”我慌了手脚,可是又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我支支吾吾的说:“班上应该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吧?”
方于安才不管我的抗议,她开心的站起来:“大家,你们说有没有更适合的人呢?”
“没有!”
“大家是不是都赞成文易参加?”
“是!”
“那大家拍手通过吧!”
台下掌声如雷,我又再一被坑了。
这是集体暴力,假民主之名,行独裁之事。
尤其是那个方于安,她真是命中注定我的克星。
当我坐在更衣室当中,还在抱怨不已。
“为什么会是我?难道我扮女人很好看?”
我看到镜中的自己,真是哭笑不得。
紫色的长发、加上披披挂挂的一大堆披风、长裙,不喜欢看漫画的我对我扮演的角色根本毫无头绪。
走出更衣室,一群班上的女生围住我。
“哇,你真的是文易?”方于安睁大了眼睛。
“要不然是谁?”
都是害的,我才不想做这种事呢!我在心里说。
几个女生抓住我的假发,又把我扯来扯去,把我当洋娃娃的玩。
“没想到,真的是人要衣装,原来文易也能变的这么好看?”
方于安称赞又称赞,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看看她,比我这个参加的人还要兴奋。
“我到底是谁?”
“张文易。”方于安连一秒钟都没有考虑就回答了。
“不是啦!我是说我扮的是谁?”
“咦……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方于安一摊手,故做无辜的样子。
做人做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真是没意义透了!
我闷闷的等着比赛开始,正在发呆,刚好看到一个人影远远的经过。
“镇宇!”大声唤出他的名字后,我提着裙摆,气喘嘘嘘地跑过去。
难得他没有走掉,站在原地等我。
“我……我这个样子好不好看?”
镇宇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我,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明明每个人都说好看,没道理他会觉得丑吧!
“很好看,很适合你。”
“咦?”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这一定是梦。
“咦什么?我可懒得说第二。”
镇宇一凶我,我就有想哭的感觉。
“别皱着眉头!”
镇宇的手毫不温柔地抚过我的前额,用力磨擦了几下
“好痛哦!放开啦!”我怪叫起来。
平常我再怎么喊痛、再怎么抱怨,镇宇也不会理我,今天我才一喊,他就真的住手了。
是镇宇变温柔了吗?
我抬起头看到他的神情,那是一个专注而温柔的表情。
可是,他不是对我露出来的
他的视线越过我的头顶,定在某一点,我回过头去,看到于心学长已经换好衣服,站在更衣室的门口。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我在心里反复地说。
天啊!没想到一个男人扮女孩子这么美。
苗条的身材、纤细的腰身、脸上水盈盈的双眼,少女般的樱唇,长及腰间的青丝(当然是假发),衬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活脱脱就是从火王里走出来的司徒奉剑。
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的形容词根本都是多余的,美就是美,玫瑰不叫玫瑰依然是芬芳的。
我看的眼睛发直。
于心看到镇宇时楞了一下:“嗨,你好!”
“嗯!”
镇宇点点头:“你好。”
“上我看到你站在看台,怎么不过来跟我们说话?”于心笑得有点害羞,但还是不改他喜欢跟人亲近的个性。
“我不想打扰你们!”
他们两个人目光交会,于心先别开眼睛,令人意外的红了脸。
“致远不会觉得是打扰,我………我也不会。”
“你总算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为什么镇宇的声音听起来好寂寞?
他平常对我总是颐指气使,丝毫不留情,为什么对于心却是这样?
“真想吻你,今天你真是漂亮。”镇宇笑着说,他的口气像开玩笑,但又像真的,镇宇从来没有说过他想吻我,总是先做了再说。
“第一不准说我漂亮,第二如果你吻我,我会狠狠的揍你一拳。”于心认真的说。
于心左右看看,他似乎是出来找人的,只要稍稍了解于心的人就应该知道,他一定是出来找致远,要他看看他的装扮,即使还没上妆,于心已经美的让人禀息,如果上了妆,黄芹蕙校的地位不保。
“我还没化妆,先进去了。”
“嗯!”
听镇宇应了一声,于心望他一眼,才转身走回更衣室。
镇宇也一直看着他,直到那扇门关上,这情况让我心头酸痛,好象看到于心与致远学长的翻版。
镇宇的手停在我的额头上,一直到于心消失,他才如梦初醒的放下手来,回复冷漠的面孔径自离去。
参赛的二十个人并列在台上,前面放了一个箱子,由全校学生直选,一一上台将事先发好的塑料球投入箱子当中。
镇宇上台的时候,全校学生都禀住气息,连站在台上的我都可以听到台下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这种无聊的校园活动他会有兴趣?”
“好恐怖,谁被他选上谁倒霉。”
“他到底又看上谁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倒霉好了!我在心里这样说。
镇宇缓缓走过来,这几秒钟对我来说长得像一世纪。
选我吧!
当他越走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但镇宇像是完全没看到我一般,直接从我面前走过去
砰的一声,他手上的球掉在于心学长的箱子当中。
全校哗然:“他投给于心耶!”
“怎么会这样,他不会想要玷污我们的于心吧!”
不可以,于心是致远学长的,你要跟我在一起!我在心里大喊,可是没有人听得到。
全校陷入一片交头接耳当中,没有人关心渺小的我。
“你今天比平常还要漂亮!”
“谢谢!”于心大方的笑着道谢。
“晚上我要在宿舍煮火锅吃。”
不得了啦!致远学长,有人想要拐跑你的于心。
我直对致远学长挤眉弄眼,他站在台下跟工作人员说话,我猜他一定有看到这一幕,可是他还谈笑风生,放任镇宇跟他的人勾搭
啊!我越来越不懂了,致远学长对于心学长的占有欲不是很强吗?
“这是不是邀请?”
镇宇点头。
“好啊,只要你让我带个朋友去?”于心笑。
镇宇又点头。
“晚上见。”
于心话才刚说完,镇宇就头也不回的走下台。
我摸摸我的额头,刚才他明明说我漂亮的啊!为什么他选的不是我?
他的背影似乎非常愉快,那……那我呢?
他完全忘记我了,我……我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陪镇宇上床的是我,受欺负的是我,他看着的、一起吃火锅的却是于心?
我坐在更衣室里面,眼泪如瀑布一样的流出来,自从认识镇宇之后,已经算不清是第几流眼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短短一个多月,镇宇给我的伤痛就已经比我这一辈子遭遇到的还要多。
呜,骗人,嘴巴夸我漂亮,眼睛却只会看着别的男人,我自觉像个弃妇。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无缘无故,这两句诗浮上心头,我就像那个可怜的怨妇,等到发霉、变石头,也没有人会管我。
“喂!没得第一居然会让文易这么伤心?”方于安在我背后悄悄的问。
“我怎么知道,用头发想也知道于心学长会拿第一,文易干嘛这么想不开?”蓝小云比较不客气,声音大得很,数落我的懦弱。
男人的懦弱是被强悍的女人逼出来的。
“一张脸哭得绿绿,更见不了人了!”
“他胆小懦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要好好教导他才对,还好我们会同班三年,铁杵都能磨成绣针,不怕他不成器。”方于安笑嘻嘻的,完全不把我的伤心当一回事。
我想起那个晚上,我蹲在树后面哭,有一双手握住了我,把我带进他的怀中。
回忆如此美好,而我也一直以为日子可以这样平淡的过下去,镇宇对我的可有可无我也没有去计较,但今日我才发现,有些事情是不得不计较,也忍不住不计较的。
我嫉妒死于心了!
第七章
走到镇宇的门前,我举起的手犹豫了,因为我听见一串笑声,既熟悉又陌生,我没听过镇宇那样笑。
他笑的时候总是张狂着,似乎在恐吓人一般,但看起来一点都不快乐。
而今日他的笑容,像是放下了他所有的心事与压力。
“于心,喝不喝啤酒?”带着笑意的问句,一点也不像是镇宇的口气。
“我喝一口看看……耶……好苦。”
“我帮你喝。”听到这个声音,我才知道连致远学长也来了,于心并不是独自赴约。
这个事实让我心里面好过了一点,于心是致远学长的,谁都不能抢走,当然,他们最好也不要来跟我抢。
这种想法是很没有用的,没有竞争力的我,没种的希望他们自己走开,而不是站出来为自己的感情奋战。
对手太强,所以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知等了多久,我终于坐在镇宇的门口睡着。
我做了一个美梦,在梦中,我梦见跟镇宇在一起吃火锅的是我,两个人围着一锅热腾腾的汤,分享着彼此生活的点点滴滴。
“文易?”门一开,我就顺势往后倒了下去,刚好看到三张讶异的脸。
于心首先伸出手来扶我一把,跟着问:“你怎么来了不敲门?”
我让于心拉了起来,看到面色不善的镇宇,嗫嚅着说:“我是来找镇宇的。”
这句话小声的连我自己都听不见,镇宇没有说话,他转过头去不看我,摆明着不欢迎我。
在我低头看地面的时候,致远学长说了一句话替我解决这个尴尬
“于心,我们先走吧!文易有话要对镇宇说。”
“好。文易,你好久没来练习了,小心教练发火,记得常来一些。”
“知道了。”
一直到他们走后,我才敢抬起头来。
“你来干嘛?”
我怎么知道?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他房间门口了,跟我爱上他的程序一样,当我发现时,已经爱上了他。
我居然会用到“爱”这个字,连我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
以前我不是动不动大喊着我好喜欢于心、我好喜欢致远学长……现在那些行为让我觉得很幼稚,爱一个人并不是那样的,我喜欢于心,并不代表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甚至我可能跟他的爱好、生活格格不入,我喜欢的只是他的外表,他在众人面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而爱上镇宇让我五脏六腑、每条神经都在抽动,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他,想要更了解他,更接近他的生活。
即使他做再多的坏事我都不管了,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他。
我鼓起勇气上前,抱住镇宇,我没有说话,镇宇也没有。
多希望这样的心情可以传达到他的心中,我更希望我可以进入他的心中,让他不再孤独。
“今天你说我的打扮很适合我,是真的吗?”
“真的。”他皱起眉头:“一个男孩子也在乎人家说你美丑?”
“不,不是的。”我摇头。
“那是为什么?”
“那是你唯一夸过我的话。”
真可悲,我的性格、行为都一无可取,最后居然要靠一些外表的服装才能换来镇宇对我唯一的好话。
他的眼神变了,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明知道镇宇不爱我,却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为难,他太善良了,以致于他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我老是这样扮可怜,所以才能留在他的身边。
如果我跟冷翔一样,强悍的顶撞他、激怒他,他早就把我赶走了。
“我……我不讨厌你。”
这句话可以等同于“我喜欢你”吗?
我不敢说话,在此时,说什么都不对,我知道镇宇对我并没有爱,但是喜欢。
能不能有一点点喜欢?
我不要跟他只有肉体的关系,至少加上一点点喜欢?
我这样卑微的想法,真让我羞愧,我这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梦,越缩越小,最后只剩下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
镇宇把我推开:“你回去吧!省得又被你爸妈念了。”
“哦!”
我看看时间,的确很晚了,所以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
刚走两步,我的身体又被拉住。
“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好。”
我连一秒钟都没有考虑,当然好,能陪在镇宇的身边,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走过来,把我手中的书包接过,丢到一旁。
看着镇宇的脸越来越近,我闭上了眼睛,感觉他的唇轻轻的贴在我的唇上,他的舌在我的口中滑动、吸吮。
这一吻几乎吸走了我全部的灵魂。
镇宇平常并不像今天一样温柔。
这算不算一种补偿?
我窝在镇宇的怀中,我比他矮这么多,甚至只到他的肩膀,有时候我还会故意的屈着身子听他的心跳。
他解开我的衬衫扣子,我也大胆的帮他脱下衣服,我喜欢赤裸的贴着他的感觉,有种真实的亲密感。
他一边吻着我,一边将我推到床上,压在他的身体之下。
他伸手握住我的分身,一种炙热的感觉从他的掌心传来。
“不要这样。”
我一直不喜欢他来帮我抒解,这会让我觉得相当碎弱。
“没关系……”
他放重了速度搓揉,我的神智也随着欲望的攀高而恍惚。
“啊……好啦……可以了……”
我悲惨的说着一些我也不知道含意的话,更悲惨的是,我很快的解放在他手中,跟他的持久力不能同日而语。
也许这才是不喜欢这个行为的原因。
他这没有嘲笑我,反而将他手上的液体涂抹在我的后庭上。
他那比我大上许多的分身,以一种很男性化的仰角期待着接下来的Xing爱。
我很配合的抬高臀部,让他进入我的身体,两人结合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既痛楚又甜蜜。
“我喜欢你。”
在一波波的律动当中,我近乎呻吟着说出这句话。
镇宇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
其实我也没有期待他回答,只希望起码我的心情能够让他知道,镇宇的手搓揉我的头发。
“文易,你真是笨得很可爱。”
这句话算是赞美还是批评?
感觉到他的手搔着我的头,像是在玩弄宠物般,对于镇宇来说,我也只是宠物吧!
没关系,那就这样好了。
我凑上我的唇吻他,镇宇用力的抱住我,响应我。
有这么一刻,我真的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打好了吗?”冷翔走进社团办公室,用一种冷死人的语气跟我说话。
“还没。”
我翻翻旁边的一大叠资料,即使打到天黑,我也不一定打的完。
事实上,我已经打了许多天了,每天一放学,我就必须到社团办公室报到,拿出一大堆的资料打入计算机,每天都有固定的进度。
配合数字化时代的来临,学校特地拨了经费购买计算机,让我们将这些年纠察队的文件、纪录一一转为计算机档案。
这个苦差事不知道怎么着,居然落在我的头上,而且冷翔还三不五时的监督我的工作进度,稍有落后就不留情的责备我。
“你的打字速度怎么那么慢?”冷翔摇摇头。
“我就是笨嘛!你看不惯就不要待在这里。”
我小声的反驳,没想到却让冷翔听到了。
“你说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凑过来。
“没有、没有。”
为了这项工作,我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镇宇了,打手机他也没接,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充满了焦虑。
好想见他……
这种感觉一直出现,让我第一知道何谓相思。
想见到他黑的眼睛,即使在看着我时,是不带一丝情感的……
“嗯………队长,你最近有没有见到镇宇?他好不好?”还没经过脑袋缜密的思考,我就直接问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
“你是他的同伴啊!每天都联络不是?”
下一瞬间,我的领口被他拉住“镇宇没有叫你少说话吗?太可惜了,要不要尝尝凭空在世界上消失的滋味?”
冷翔的神情让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多说。”我连忙保证,以保障我的生命安全。
冷翔这个人太过忠心,只要是危害镇宇的事情,只怕要他杀人他都会做。
我眼睛不敢离开计算机屏幕,继续勤奋的打字,将这一学期纠察队的人事异动资料一一打入。
奇怪,这学期加入与退出纠察队的人特别多,异动频频,害我打了半天都打不完,想到致远学长曾经交待我,如果资料打好了,多印一份给他,让我心里好过一点,这份工作不至于完全没有意义。
“你这种人,不配提到镇宇,你不属于我们的一份子,你是个外人,不要以为你知道了很多,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要大声嚷嚷,遭殃的只是你自己。”
我没说话,把冷翔的话当作他自己的自言自语。
我才不想要成为他们的一份子,我只是想要待在镇宇的身边。
冷翔走出去后,我才松了一口气,同样是菁英份子,致远学长待人多么亲切温柔。
我相信,我永远也不会欣赏他这种人。
为了见到镇宇,我破例到放学后去镇宇的班上去等他,但是一直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拦住一个学长:“请问…… 叶镇宇走了吗?”
“叶镇宇已经四五天没来上学了。”
那位学长打量我,似乎觉得有人来找镇宇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
唉!镇宇的行为一向神秘,来无影去无踪,身边也没有要好的朋友,当然没人知道。
我默默的走开,站在走廊上发呆。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
“黄………学姐!”想到直呼名字不礼貌,我才马上换了称呼。
“哦!是你啊!”
黄芹蕙温柔的笑,仿佛不记得先前一她是怎么样羞辱我。
“学姐,镇宇为什么好久没来上课?”
“哦!”她似乎考虑着该不该说,然后点个头说:“他在宿舍当中休息。”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匆匆的走开。
她的表情,充满着一种哀伤与无奈,欲言又止,且镇宇为什么要修养?他生病了吗?
想着,我匆匆往宿舍跑去。
冲到镇宇的房前,我用力的拍打房门:“镇宇!镇宇!”
没有人响应,我用力转着房门,如果我的力气够大,我一定会破门而入。
镇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会关在房间当中几天几夜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生了重病却无人闻问?
没有人会关心镇宇,他的父母不会,他的同学也不会,一个人孤伶伶的活在这个校园当中,即使他拥有看不见的庞大势力又怎样?
高不胜寒,我明白镇宇比谁都要孤单。
一边拍着门,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放不下他,无论怎样,我都没有办法下他。
我的拍门大概持续了十分钟,连隔壁房间都探头出来关心,但知道我是来找镇宇之后,隔壁邻居好心的提醒我:“你把他吵起来不会有好下场的,省省力气吧!”
说完,连忙把头缩回房间,以免遭池鱼之殃。
“镇宇,你开门啊!”
我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因为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文易,不要这么大声,会妨碍宿舍安宁。”
天外飞来救星,致远从走道的另一端走过来,轻声提醒我:“再这么大声,纠察队就会来维护秩序了。”
“这是紧急事件!”我抓住致远学长:“镇宇好几天没来上课,宿舍的人说他都关在房间当中,没有出来过。”
“我也听说了,所以过来看看,把自己关在房间当中不像他的作风。”
听到致远也关心镇宇,我不知道是嫉妒还是高兴,但是有人帮助,总是一件好事。
“我叫了十几分钟了,没有响应。”
“用我的钥匙吧!”致远从口袋当中拿出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支跟我说:“你来开。”
致远学长为什么会有镇宇的钥匙?
这个问题在我脑袋当中一晃而过,没有时间多想。
他走到我身后,不想跟我争夺镇宇的暗示清楚明白,我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镇宇!”门一开,我就冲进去。
整个房间是黑的,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的密实,只有桌上的电子钟闪着“5:3”,我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摸索了一下,反倒是跟着我进来的致远很快的找到开关,让整个室内恢复光明。
眼前的景象让我呆住,镇宇在床上没错,但他身边有另一个男人,虽然两个人都衣着整齐,但我不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镇宇!”我伸手拉他,避过他身旁的男人不看。
“什么事?”他懒懒地睁开眼睛。
“你为什么都没有去上课?”
听到我的问话,镇宇很快从昏睡当中清醒过来。
“关你什么事?”他坐起身来,推一推身边的人“起来。”
那人直起身来,看看眼前的情况,没说什么就走了,致远从头到尾都站在门边,冷眼看着这一切,那个男人走过他身边时,他甚至微笑地点了点头。
“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完了,我的口气像是捉到老公跟女人在床上的妻子。
“我需要跟你报告吗?”
“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的口气越来越悲愤,只要镇宇想要,我都愿意给他,不顾我是男人的尊严,宁可让他拥抱,他居然这样对我。
镇宇本来就不是耐心的人,听我这样说,马上发火:“我做什么事,何必需要跟你报告?从来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对你好一点你就缠着不放,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控制我的行动跟自由?我需不需要跟你报告昨天晚上我砍了几个人?放了几火?”
他嘿嘿的笑起来:“你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吗?我老实跟你说,只有你,我是无法满足的,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就要忍受这一些,我会不停不停的带人回来上床,只要我高兴,说不定哪天我还会叫你在旁边看我跟其它人上床,你也不可以有任何意见与不满。”
好恶毒、好下流、好熟悉………
这些话就像在哪边听过一样,我想起镇宇母亲那天所受到的伤害,她脸上的泪就是因为这种恶毒的行径所流的。
“你太过份了!说得出这种话,你有没有羞耻心?”
“没有!”镇宇简单明了的一抬手,指着门口“你不能接受就走。”
“难道你有了我还不够?”
“就是不够!一句话,你接不接受?”
“我……我……我不接受。”
我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匆匆忙忙的从致远学长身边擦过,飞奔离开。
我不想要站在这里,受自己心爱的人的侮辱,更不希望这些脏污秽的想法留存在心中,我一直觉得镇宇是好人啊!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污秽的想法,要叫我容忍第三者、第四者……的存在,甚至要我观看他们之间的Xing爱?
关上门后,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内心当中隐隐约约希望,镇宇至少会出来唤我一声,可是,他没有。
门里面传来几句对话。
“镇宇,你这样说,会伤了文易的心。”
“无所谓,我不爱他。”
这句话又一刀砍上我的心,我真笨,居然留下来让他伤害我。
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宿舍,我发誓,我再也再也不要回头。
第八章
自从那天跑离开镇宇的房间之后,一连两个星期,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过。
无所谓!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的生活一切正常,每天正常上下学,每天放学后两天去游泳、三天去纠察队,我的日子忙碌且充实。
我终于回到了一个正常高中男生的生活。
我不再喜欢男人、也不再随便跑到男人的房间当中过夜,更不会与人发生没有爱的性,想到这一些,我的心中有点安慰。
尤其在阳光耀眼的早晨,我会格外高兴自己脱离了那个黑暗的房间。
但,为什么我会如此忧郁?
自从我变成不喜欢说话的班长后,班上却对我另眼看待似的尊重起来。
甚至可以听到有人说:“文易变的有威严多了。”
他们统统误会了,他们所谓的威严只是我不想开口、落落寡欢而已。
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果然比较容易让人敬畏。
我又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听着同学们说话。
我无意阻止吵闹凌乱的秩序,这阵子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反正我已经认定自己是个平凡且没用的人,只要乖乖的跟着升学的阶梯往上爬,就可以过完我接下来的数年。
等过完我的求学生涯,顺利进入社会,继续当我受人欺压的小员工生活,试图着一阶一阶的往上爬。
我想起镇宇家的豪宅,那就像个天梯的顶端,我一辈子也爬不到的地方。
好没有意义的人生哦!
我一眼就可以看穿我接下来的整个人生,就是如此的平凡而无聊。
光是镇宇目前所经营的“事业”,我就一辈子都追赶不上,我对我的人生没有野心与企图心,只单纯的希望我可以恋爱,可以找到幸福。
真爱真的难寻吗?
我注意到旁边的对话。
方于安拿着言情小说跟蓝小云讨论:“你看,这个男人不管曾经拥有多少风流韵事,不管有过多少美女随侍左右,只要一遇上女主角,他的心与身体就只要她,无法容纳其它人的进入。”
“这在现实生活当中可能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姑且一信吧!你忍心十六岁就去想爱情是多么现实与残酷?”
“也对!”
听到这些对话,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无法发泄的愤怒就涌了上来。
我气匆匆的站起身:“那统统都是骗人的,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只要能够做,连充气娃娃都无所谓,何况是活色生香的美女,这些小说就是要骗你们这些清纯少女,让你们以为这个世界多美好,爱情多美妙。”
我一把抓起方于安手上的书,指着封面的美女:“你看,你以为要长这副德行,才会吸引的到男人吗?才不,只要你愿意陪男人上床,长得面长面短根本无所谓,灯一关,每个女人都一样。”
“我们喜欢被骗行不行?”蓝小云不客气的回复我,“这个世界的真爱已经少的可怜,我们用这种假象来填补我们的想象,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爱情比小说当中丑恶万倍,何必需要你搓破给我们看?”
“你们甘愿被骗就算了,等你们知道爱情的丑陋时,不要后悔莫及。”
我把书一摔,乒乒砰砰的往外面跑去。
蓝小云在我身后批评:“今天吃错药了。”
我跑到园当中发呆,这里有一座小湖,没有名字的小湖,并不是所有的湖都有名字。
也时候,它只是存在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闷闷的坐着,脑中一片空白,不想哭、更不想思考,我希望现在有人一拳打昏我,让我忘记这些日子来所有的事情。
这里是个宁静的地方,且现在已经过了午休时间,除了一些特权份子之外,任何人在外走动都会被记申诫,我很放心的躺下来,准备好好睡个午觉。
我也是特权份子,身为纠察队,也只有这唯一的好。
正当我闭目养神,一句问话打破了这片宁静。
“镇宇,你知不知道……”
“什么?”
我回身一看,湖的旁边有两个人影,被树荫盖了一半,但我仍一眼认出那是镇宇与致远学长,我一直默默的坐在树后面,所以他们没有发现我。
镇宇的笑容一如往常狂傲,他笑道:“吞吞吐吐的,真不像你,特地把我叫来,却什么都不说?”
致远学长苦笑,他摇摇头:“算了!我下再告诉你。”
镇宇笑:“好啊!”
话题告一个段落,两人默默的站着。
即使是旁观的我,也觉得气氛奇异。
镇宇一伸手把致远拉近,低头吻他,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又如此顺理成章,连致远学长贴近镇宇胸膛的动作也像是他本属于那里一般。
他们唇齿交缠,似要吞没对方,致远学长的手原本抚在镇宇的胸前,他缓缓的移动手,环住镇宇的肩膀。
他们熟悉且自然的亲密,好似他们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千百。
两人分开对看了一眼,眼神纠缠着,似乎控诉着对方不该存在的情感,而后他们的脸又靠近,继续这个缠绵的吻。
他们紧闭双眼,全心投入在这一吻当中。
我咬着唇,这个场面一刀刀凌迟我的心,我却被那种无言的感情震撼的移不开眼睛。
他们相爱?
不,我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因为致远爱的是于心,只要看过他们的相情形,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爱。
可是……他们的感情太强烈了,让我无法相信镇宇又要轻轻松松的下一句:“这只是为了欲望。”
如果我这再跳出去,对镇宇大喊:“你有了我还不够?”他绝对会把我放逐到再也看不到他的地方。
他们终于分开身体,致远学长用压抑的语气说:“仅此一,下不为例。”
什么下不为例?装得这么圣洁!刚刚明明是你主动抬起手抱住镇宇,抱住这个我爱的人,于心被你摆在哪里?
致远学长,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忿忿不平,握住双拳,可是却无望的放下手,我谁都打不过。
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默默的坐在树后,直到他们离去。
先是肉体、然后是情感,我没有任何存在在镇宇旁边的空间,他需要的一直不是我。
我真的没有理由爱镇宇,他对我一直是如此无情,我坐着让风呼啸过耳边,这一阵春风稍嫌寒冷了一些。
就像镇宇对我的感情一样。
从树后爬出来,我正对着一双腿,沿着躯体往上看,镇宇笑笑的看着我。
“偷看完了?”
“啊!你怎么在这里?”我吓得往后一倒,刚刚好抵在树上,我向上仰望着镇宇。
“我倒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睡午觉!”
我哼了一声,把头撇到旁边。
反正我不接受他的条件,从此我们就各走各的路,我不再当他的床伴了,这个位子人人可得,我希罕什么?
“好久不见,你坚强了一些。”
“废话!上一当、学一乖”
想到我的初恋就这样被一个不知贞操为何物的男人糟蹋,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上那个人……是我的同伴,他有事情……所以躲到我这里。”
镇宇低低的说。
他是在道歉吗?可惜我不接受。
“你不是有数不清的人可以陪你上床?不用费心跟我解释啦!反正我知道你是那种没有爱就可以上床的人。”
“没错,我是这样的人。”
镇宇坐下来,靠在我的身边,虽然没有多余亲昵的动作,我的身体仍然因为他的接近而有所悸动。
“我无法告诉你原因,本质上我就是这样子,可以随便跟人上床,只因为高兴、欲望、快感,男女都无所谓,只要让我发泄就好了,我从来没有觉得不对。”
“喜欢呢?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一定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吧?”我抱着希望问他。
“我喜欢人也是如此,我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人,分不出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不觉得这种感觉不好,同时喜欢很多人有什么不对?因为每个人都有让我喜欢的特点啊!”
这些话诚实的让我有点无法接受。
换句话说,镇宇喜欢人就跟吃东西一样,可以同时喜欢很多种类。
“你怎么可以同时喜欢许多人?这就失去了爱的独占性。”
我转头看着他,他也看向我这个方向。
“你以前不是也同时喜欢于心跟致远?”
“才不是,我对他们只是仰慕而已。”
事过境迁,现在我对那段时光的心情矢口否认,因为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太过愚蠢,蠢到不想承认。
“他们………”
镇宇好象想说什么。
“什么?”我问。
“没什么?”
“反正,你有任何事情都不会跟我说,我不属于你的任何圈子,我既不高高在上,也不像你的同伴一样,陪你共同支撑什么狗屁组织的运作,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你闲来没事干,抓来玩玩的对象。”
我气得跳起来,真的,镇宇从来不跟我说他心里的话,他总是把所有事情堆在心中。
每个夜里,当我醒过来,发现他坐在计算机前面,拼命打着键盘时,我会很羡慕计算机另外一端,跟他通话的对象,镇宇从来都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话。
镇宇的打字速度越快,我的心情也就越悲伤,他是如此的想要与外界沟通。
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最无害的方式。
“你到底在气什么?气我上说的话?”
镇宇也站起来,恢复他无所谓的表情。
“就算没有我,你的生活一点差别都没有。”
这句话是个控诉,我想镇宇不至于笨的听不出来吧!
“对,没有差别。”
镇宇不两秒钟思考,就很快的点头,这种态度伤了我的心,果然我的存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我还以为他今天来是跟我道歉,抱住我跟我说他对不起我?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我不发一语的走开。
镇宇在背后叫我:“文易,你有东西在我房间没拿。”
我不记得是什么东西,所以镇宇这么说,我也只是懒懒的回他:“送你好了。”
要我打包,然后扫地出门吗?
这种事我不干。
但是,也许我还是爱着镇宇的,因为我一边走,一边拖着脚步。
希望他会追上来,告诉我他是在乎我的。
“班长,今天我们想要早点走。”又是那三个人,每到扫除时间,就想尽了办法要溜。
我 竖起眉头,大声的说:“你们给我做完扫除工作再走,你们这的打扫范围在哪里?”
“厕所!”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脸上的表情悲惨,在我的猜想之下,今天厕所可能多了某些不该有的东西,所以他们才急着把苦差事丢给我。
“好,我跟着你们去,省的你们偷跑。”
我面色铁青,拿出致远学长教我的那一套,要对人民残暴,等他们无法反击,才能有开始施恩的机会。
站在厕所的门口,我环抱双手,冷冷的凝视着他们不情不愿的扫除动作。
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的厕所堵塞,有很多“麻烦”的东西在水面漂浮,我忍着笑,又同情他们的境,于是我的脸渐渐无法再维持僵硬状态,忍不住哈哈的笑了出来。
“哈哈……”我用力的住嘴,还是止不住自己的笑声。
“班长,这样很过份耶!”一个人自恶臭的厕所隔间走出来。
“抱歉,这样好了,我去买瓶饮料犒赏你们。”
我也自知太过幸灾乐祸,所以主动的提出,致远学长说过,要在残暴之后开始施恩,才能让人民信服。
呵!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已经从被人欺压的懦弱班长,成为一个恩威并施的领导者了。
想到这里,那一段段爱恋所带来的经历,不是没有用的。
从饮料贩卖机走回厕所的路上,我看着校园当中几丛杜鹃,红的白的落了一地。
现在不过三月,春天就已经过去了吗?我的心犹如冬天一样的萧索。
我叹口气。
怎么办,我越来越像老头子了,每天不停的叹气。
走回厕所,我发现进入了刚被屠杀过后的战场上。
三个同学倒在地上,脸上青肿、流着鼻血。
“文易!”他们哀嚎。
“发生什么事?”
“那个叶镇宇……”同学说到一半突然住口,因为镇宇从厕所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
“镇宇,你怎么可以殴打学弟?这是要记大过的。”
“你登记我好了。”镇宇冷淡的说,他甩干刚洗过的手。
“别开玩笑了,登记?我登记有什么用,只要一经过冷翔的手,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就是仗着你有同伴、有背景撑腰,所以就这么为所欲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这个校园当中,谁也管不了你。”
“你知道就好。”
镇宇哼了一声,我本来以为他生气的走掉,可是他却站着不动。
他看着我许久,久到我在想他是不是在等我说话。
他希望我讲什么?
我又能讲什么?
所有的校规对他都没用,他也完全不受道德良心的拘束,他根本是我行我素惯了。
在学校打人是家常便饭,可是我不喜欢他殴打我的同学,更讨厌正面跟他宣战。
“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镇宇,你不要以为你永远会有靠山,说不定有一天你会一败涂地,让你尝尝被人欺负侮辱的感受。”我口不择言的说。
镇宇变了脸色,一张脸阴沉得很。
我知道换做是别人对我使出这样的脸色,我一定会吓得转身就跑,可是他是镇宇,我再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你想揍我就揍吧!我不能让你欺负我的同学。”
再怎么逞强,我的声音还是透露着一些恐惧。
镇宇的拳头可是全校闻名,与他的我行我素同名于江湖。
“哼!随便你好了。”
镇宇说归说,他又站着看了我一会儿,才闷闷的走开。
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我身后的三个人一眼,吓得他们躲在我身后,以我当作屏障,吓得噤若寒蝉。
第九章
“你们是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那个流着鼻血的吴家豪。
“他走过来问你在不在,我们说不在,他就站在门口等。”
“就这样?”我皱起眉头,镇宇脾气再坏,也不会就这样动手啊!
他们三个交头接耳一阵,我狐疑的看着他们。
他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由吴家豪开口:“还有……我们正在讨论……趁你不在的时候溜掉,让你收拾剩下的部分,他听到之后,就对我们出手了。”
哦!镇宇是因为这样而生气?
“你们开溜,关他什么事?”我为了更确定,故意这样说。
“他吼了一句:你们不准走,给我乖乖扫完,所以……我们这样猜。”
我咬住唇,克制自己的笑容。
这种感觉真好,镇宇是因为我而生气的。
即使心情好的要飞上天,我还是要故做生气:“你们想要溜走?难道不怕我去报告老师,这已经是第几了?”
狐假虎威,这一套也蛮好用的。
“文易,对不起。”他们异口同声的道歉。
他们并不算太坏,除了平常偷鸡摸狗之外,对我这么班长一直都是友善的,经过这一件事情之后,对我胆敢反抗镇宇,看起来多了一份敬意。
这件事情的内幕他们并不明了,镇宇跟我有一段私怨。
我用一种赦免的口气说:“这算了,你们快点打扫完吧!还有……这几瓶饮料,你们拿去。”
我将本来就买好的几瓶饮料递给他们。
施恩也是一种手段,我越来越熟练。
“我还有事,我信任你们一定会打扫完,不监督了。”
露出对孩子般纵容的笑容,我向他们告别,一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我连忙拔足狂奔。
上天啊!
就让我追上镇宇,让我跟他道歉,刚刚不应该用那些话伤害他。
他那种心高气傲的人,宁可被我误会也不肯解释,更不要说告诉我他来找我做什么了。
想着,我越发觉得命运的捉弄。
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只好先往大门口跑去,到了大门口才发现自己的愚蠢,镇宇应该会回宿舍。
正想转身往宿舍走,站在大门值班、监视放学的冷翔拦住我:“文易,纠察队这个星期的纪录也要统统打进计算机,你还没去?”
“我……我有事。”
他眉头竖起:“有什么事?”
“去……”
去找镇宇……这句话我说不出来,怕让冷翔生气。
“我家里有事,想要先走,所以今天不能去理资料了。”
真是讽刺透了,这句话是平常同学对我说的。
冷翔仔细的看我,像是想要看穿我的心事。
“好,你先走吧!资料明天再打。”
他把我一路推,推出校门之外,亲自送我出门。
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呆呆的被推出门后,才转头看冷翔。
事情一定有鬼,我灵光一闪,镇宇必定是在学校当中,所以冷翔二话不说赶我走,心积虑要隔开我跟镇宇。
“队长,我……”
“快走啊!”冷翔唇边有一股掩不住的冷笑。
后面站了一排纠察队冷眼看着我跟冷翔的对峙,我进也不得、退也不得,这大门是再也进不去了。
“我突然又想起我有东西没拿。”我赶忙又编了一个谎话。
“很重要吗?”
“很重要!”
“是家里的事情重要?还是回去拿东西重要?如果你有空回去拿东西,那就不妨到社团把资料整理完,如果家里的事情重要,你现在应该迅速回家,不是吗?”
冷翔的一串话搞得我头晕脑胀,我明明可以想出话来反驳,但知道时不我与,只能被他一推。
“回去吧!学弟。”
“是。”
我颓然道,一山还比一山高,要驯服同学不难,要跨越冷翔这座坚硬寒冷的喜马拉雅山可不容易,我认命的回家。
冷翔昂然的站着,用胜利的眼神看我颓然离去。
经过昨天那件事,我明白镇宇对我并非完全没有情感。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只要我去道歉,一切就会恢复以往的境。
奇怪的是,经过一晚的思之后,我又不想这么做了,我宁可等待镇宇主动过来,用他的心接纳我,而不是因为我的低头。
相思难熬,但看到一个我在乎的人对我若即若离,我一样痛苦。
两害相权,我宁可自己一个人生活。
“文易,你又在发呆了。”
方于安从我面前走过,她笑着说,还用书打了我一下。
其实我不讨厌女生,甚至有些喜欢,尤其是他们没有全身带刺的时候。
“看你满面春风,春天来了?”
“嗯!”
她嗯了一声就走过去,害我反而好奇起来。
我偷偷的问弘治:“你不是说方于安喜欢我?”
“才怪,她寒假不知道参加了什么营队,认识了一个青萝高中的男孩子,现在打的火热。”
弘治一脸不爽的回答我,他小声的抱怨:“我还以为她对你多坚持,害我为了兄弟之义不敢追她,没想到啊!她这么容易就被一个敌校的学生追走了。”
他悻悻然的哼了几声,抱怨我不懂的把握机会。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很有义气的拍拍肩膀,“世间女子多薄悻,你就不要太伤心啦!”
“谁是旧人?你才是那个旧人啦!我根本连个边都没沾上过。”
弘治掐住我的脖子,气得哇哇大叫“奇怪,你这种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喜欢你还不如喜欢我。”
“冤枉啊!我可从来没打过她的主意。”
我被他一勒,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另一方面,我又高兴着,我回到了高中生应有的生活,跟同学说笑打闹,这也是另一种幸福吧!
“文易,那边有人在看你。”
我跟同学正在走廊上聊天时,突然推推我。
往对面的大楼一看,有一个我思念已久的身影。
那身影趴在栏杆上,没有表情的看着我。
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我是熟悉的。
但今天,我却仿佛读到他的思绪。
“抱歉,失陪。”我跟同学道歉后,连忙跑下楼去。
跑下三层楼,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又跑上三层楼,这么漫长的一段路,我用尽全力的跑着,直上镇宇所在的楼层。
我靠在墙边喘气,看着数步之遥的他。
“镇宇!”
我喊他的名字,一股热流进入眼中,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自己有多想他,已经超过我能忍耐的境界。
我却这么勉强自己不去想他,忘记他的存在,以为自己可以若无其事的活下去。
“哭什么?”镇宇生气的说。
我摸摸脸,果然泪已经掉出来了。
“对不起,我上不应该没搞清楚就骂你,我公报私仇,根本是在气你不管我,不在乎我的心情。”
镇宇没说话,我知道他在生气。
他在生气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说话。
“没关系。”
终于,他吐出这句话。
我的眼泪停不下来,这算不算和好?可是,我们之间还有这么多问题没有解决,我要他重视肉体,将性升华成Xing爱结合的行为,我也要他能够专情,定下心来喜欢一个人。
我要得太多太多了,可是镇宇能给我多少?
“我们和好好不好?”
“嗯!”
“我不要你随便跟人上床。”
“嗯。”
“我也不要你同时喜欢很多人。”
“嗯!”
我生气了:“‘嗯’是什么意思?答应还是不答应?”
“‘嗯’的意思是我考虑考虑,还是你宁可我直接说做不到?”镇宇的口气一变,冷淡的说。
如果我再生气下去,镇宇就会为了气我,故意说出反话,他是那种超级没耐心,为了反抗而反抗的人。
我没用的性格又跑出来了,我小声的说:“那你考虑考虑好了。”
镇宇把手插进口袋,我想,他好象是有些不可置信与无奈,不敢相信我如此容易妥协。
“你为什么要跑过来?”他问。
“因为,我刚刚看到你的表情,总觉得你在对我说:过来找我。”
镇宇听了我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但是镇宇的笑很温暖,我心情一瞬间晴朗起来。
守得云开见月明,原来就是这种感觉,我开心的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镇宇突然对我说。
“哪里?”
“冷翔的教室门口。”
他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把我一个人下,自己踱步回教室。
我往教室里面望,果然看到冷翔直视着我,眼睛似乎发着毒箭,要将我万箭穿心。
在我最开心的时候,让我看到地狱的入口,有时,镇宇真的是非常残酷。
下课时,我正要回家,一个人影突然拦住了我。
“文易,跟我来一下。”
冷翔一脸傲然的向我招手,他的表情冷得让仲春三月变成严寒冰霜。
该来的还是要来,我硬着头皮走过去。
“什么事?大队长。”
我跟着他走到学校的偏僻之,两栋建筑物之间的夹缝。
他停下来,用冷漠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他虽然从来不是待人亲切的上司,却也没有用这样接近残酷的眼光伤害我弱小的心灵。
“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镇宇了。”
“为什么?”
“我讨厌你。”他毫不遮掩他对我的厌恶。
我心中警铃大作,又一个情敌吗?
于心、致远、现在又来一个冷翔,我的爱情一路上碰上的都是铜墙铁壁。
“你也喜欢镇宇?”
他冷冷的笑了,阴恻恻地勾得人心里发毛,平常他就是用这种类似地狱爬出来的表情对全校学生进行合法的威吓,利用翔鹰滴水不漏的校规,建立起人人闻知色变的东厂作风,在他的带领之下,纠察队成为人人惧怕的一个组织。
致远学长纵容纠察队的跋扈也是冷翔势力越来越大的原因,这点一直让我很不了解,致远学长为何要默许纠察队的高压,不过优秀的人思考逻辑跟我们这种龟缩份子不同,我也不去多想。
眼前他对我的迫害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他口气冷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陈述自己的想法:“我是为镇宇好,我不希望你继续在他身边,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温柔,这个弱点会毁了他跟我们。”
我实在听不懂他的话,温柔这个名词从来不会、也绝不可能跟镇宇连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冷翔又笑:“你听不懂也好,总而言之,你太弱了,以往镇宇看上的人都是优秀、顶尖的人才,我不了解这他怎么会选上你。”
我颓丧的低下头“镇宇根本没选我,只是因为我一直缠着他,所以他才勉强理我一下,就算现在,他也只是考虑考虑”
说着我叹一口气:“他的心里面都是……都是……”
想起他跟致远学长的那个吻,我的心还隐隐抽痛。
“你是指于心跟致远吗?”冷翔接口“可惜镇宇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人在一起,否则不论是哪一位,都可以增加我们的力量。”。
“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老早就想问了,可是找不到人可以询问,今天冷翔既然知道他们的过去,我也毫不客气的问出口。
“内情我也不完全明了,只知道镇宇曾经与致远共同争夺于心,后来他却转而对致远发生兴趣,在他两个人都割舍不下的情况下,他主动退出这场战争,与他们成为好友。”
原来如此,难怪镇宇总是用寂寞且温柔的神情看着他们。
我一张脸又臭又冷,刚好跟冷翔的寒霜相配,嫉妒的感觉慢慢在心里发酵。
他用阴冷的声音警告我:“致远是班联会主席,功课顶尖、领导能力一流,于心是学校的宠儿,跳水全国第一,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注目的焦点,你有什么?懦弱、优柔、滥好人一个,以你的条件,你用什么来胜过他们?镇宇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他一字一句都刺痛了我,没错,我就是他口中的那种人,他直言不讳,完全不管我心里的感受,这种态度实在太恶劣了。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管镇宇和我的关系?”我悲愤的说。
“我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他是一个纵欲的男人,随便找性伴侣根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大家都是好兄弟,帮他个忙无伤大雅,只是我们都没料到,这会持续这么久。”
他口中的“我们”是指他跟黄芹蕙吧?我想。
“原来你们都把我当镇宇的玩具?”
“事实不就是如此?我劝你自行离开,否则如果其它人要除掉你,别说我没有办法救你,连镇宇也无能为力。”冷翔习惯性的把手弯至身后立正站好,直直的挺立着。
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充满了对我的不屑,随着天色变暗,我们站的角落渐渐失去光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摆明了要逼我离开镇宇,如果不走,我的下场就不会太好看,这么清楚明确的威胁,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我对镇宇的感情再度遭到严重的考验,这个考验可能已经是我能跨越的极限,而且从一开始就是我缠着镇宇,不让他走,不让他远离我,我的离开说不定反而会让他轻松一点。
“我知道了!”
我很没有用的点点头。
这就是我,我认了,这辈子我就是被这些高高在上,用鼻子看人的家伙给吃定了。
但我还有问题要问。
“镇宇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冷翔像是心软般的开口:“如果镇宇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我也用不着亲自把你赶走了。”
“嗯!”我点点头,够了。
我只希望镇宇在多年之后,回想他的高中时光,还能够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
但我想这是不可能的,以致远的优秀,于心的讨人喜欢,我算什么?
我把歪曲的书包重新背好,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个时候,我只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感觉。
这跟放弃致远学长跟于心的感觉不同,我觉得彻底的绝望,镇宇的世界容不下,即使我只是乖乖的跟在旁边,也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如果我坚持要跟镇宇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呢?
冷翔已经扬言要用组织的力量把我赶走了,以我一介平民,岂是抵挡得了的?
如果跟镇宇告状呢?结果可能更惨。
本来要考虑考虑的他,一定二话不说把我踢出他的生活。
唉!
既然如此,我该回到我原有的生活,我这个平凡的人,本来就应该甘于平凡。
“再见!”
冷翔没有阻拦我迅速离开的脚步,他眼睛有着冷漠的光芒,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个小虫子,失去利用价值,用手一捏就可以解决。
我的个性一直软弱,但镇宇却从来没有因为我的个性而嘲笑我、践踏我。
直到今天,我现在才发现,镇宇的确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第十章
放学后的我,要前往游泳池去练习,才走出一年级大楼,就遇见致远学长。
“学长好!”我恭敬的问好。
致远学长今日看起来特别严肃,他的眼睛带着寒光。
“文易,多谢你上个月给我的资料。”他客气地对我道谢。
“不客气。”
因为刚好同方向,所以我自然地跟在他身边走,我看着致远学长俊秀儒雅的侧脸,心中不是滋味,我居然要跟这么优秀的人竞争。
我一句话脱口而出:“致远学长,你跟镇宇……”
我真是白痴,连问句都没想好,就贸然开口了,因为我对湖边那个吻印象刻,至今念念不忘。
致远学长停下来看着我,他等着我问完。
“你是不是喜欢镇宇?”我终于拼凑出完整的一句话。
“嗯?叶镇宇吗?”致远学长没有太过惊讶的表情,他好似考虑着什么,问:“你爱他?”
“是的,我爱他。”说完,我鼻子就酸了,一份没有回报的爱最叫人痛心。
致远学长沈默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他是在叹气吗?我看他脸上交织着复杂的表情。
最后,他终于轻轻的说:“听过一句话吗?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这句话,大约可以说明我跟镇宇的关系。”
我当然听过这句话,是指身边已经有了可以相敬如宾的人,但却念念不忘另一个人。
他们是翔鹰高中一明一暗的领导者,却有着这样强烈的契合,也许在灵魂的层上,他们是最相近的,只是现实上,他们各有羁绊。
“那于心呢?”
“他是我最爱的人。”
啊!致远学长丝毫不避讳的说,显然他对我与镇宇的关系了若指掌,所以特意说出来让我安心。
“文易,既然刚好遇到你,你就跟我来一下吧!”致远学长这么说,我也不明就以的跟着他走。
踏入办公室,我才发现我踏入了一个大阴谋当中,纠察队当中有四分之三以上的小队长直挺挺的立在办公室当中,让我想起西安的兵马俑,冷冰冰的表情,没有血色的脸。
“致远学长,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了话,但没有一个人有反应,这个教室当中就像吹起了北风一样,冷的我直发抖。
冷翔从一个角落站起来,他是这个房间当中唯一坐着的人,他走到致远学长身前,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他,脸色难得的出现了戒备的脸色。
“冷翔,你的人都到齐的差不多了吧!”致远学长温文的笑。
“是,不知道主席集合我们有何目的?”
“没发现来的都是你的弟兄吗?”
“我不懂。”
致远学长神情一敛,凛然道:“到了现在你还要装蒜?这一个学期以来,你把所有不服从你的人赶出纠察队,同流合污者才有资格留下,现在整个纠察队像是你的私人组织。”
冷翔没说话,他的表情像是说着:“那能怎么样?”。
“执法者带头从事不法,这是最危险的事。”
冷翔一昂头:“校园秩序良好,纠察队绝无失职,这些全校师生有目共睹。”
“呵!”致远学长笑了“你当我看不见毒品经由翔鹰往外散布?看不到你们利用正直的学生,以他们犯的校规来要胁他们,帮忙运送毒品或是交货?你们很聪明,没有在校园当中贩毒,但是夜路走多了,连你也无法担保不被抓到吧!或是……即使抓到了,受法律制裁的也不是你们组织的人?”
冷翔冷冷的笑:“你既然统统看穿了,我瞒也没有用,这是保护组织的最好方法,找一些代罪羔羊。”
“翔鹰的严苛校规是用来规范学生,而不是让你们利用的手段。”致远学长生气的说。
“你又能怎么样?把纠察队这些人统统赶出去?学校不会追究吗?追究起来你要怎么回答?以你自诩为菁英份子,一定不肯在你的任期当中,揭发这么大的弊案。”冷翔一指他身后的部队,统统都是纠察队的中坚份子,如果全数赶出,纠察队马上就成为空壳。
致远学长毫不退却:“每一个月撤换四分之一,三个月完成换血,在我卸任之前,我要你的势力完全撤出纠察队,不要以为我是胆小怕事之徒。”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总算见识到菁英份子的魄力,在小小的教室当中,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意让步,我急忙想找个掩蔽物,试想,如果他们到时候打起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这只小到不能在小的鱼就要被烤成鱼干了。
我偷偷摸摸的,一只手已经摸上门把,正准备混水摸鱼的逃出这一场世纪大战,门却先一步打开。
我正对上镇宇阴沉的表情,两个在吵架的人停了下来,望着镇宇。
这种僵局也许也只有镇宇才能化解开来吧?
“镇宇,你扩张势力也无须扩张到我的管辖范围当中吧?”致远挑起了眉,二对一的压力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这件事我一肩承担,跟镇宇没有关系。”冷翔抢着回答。
“果然是你一人主导……我没猜错,镇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致远眼光一扫,哇!我在这一瞬间发现,致远学长比任何人都要可怕,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当中。
“致远,你不用再说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三个月内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纠察队。”
“镇宇!”冷翔怒喝一声。
“你想反对我的决定?”镇宇淡淡的吐出了这句话,他眼睛没看冷翔,也没有显示出他的心情。
“不敢。”冷翔低头道,果真一物克一物,在所有人面前趾高气昂的冷翔大队长,居然对镇宇服服贴贴,眼看一场风暴在镇宇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当中就化解掉,我眼睛瞪的比谁都大。
“镇宇,我欠你一份情。”致远凝视镇宇。
“你欠我的,绝对不止一份情。”镇宇轻声的说,只有身边的我与致远、冷翔听的见。
冷翔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致远见好就收“我先走一步,相信你会说到做到。”
他越过镇宇往门外走,我既然是跟着致远来,这个时候当然也要跟着他退场。
镇宇拦下擦身而过的致远,他道:“你居然会选文易来当间谍,真没想到。”
“因为文易太正直、太纯真、太一个肠子通到底,他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光凭这几点,就可以胜过我派去的那些乖觉狡诈份子。”
“果然!”
镇宇点头,放致远出门,我急忙追上去,不敢抬头看镇宇,生怕看到一双责备我背叛的眼睛。
“学长,致远学长,你……你利用我?”即使知道自己被利用,我还是无法对正气凛然的致远学长生气。
“我不是说过,要有狐狸的智能吗?我早就知道纠察队日益腐坏,但是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我也无法准确的抓出破坏份子,解散这些外来势力。”
“哦!”
解散那些欺压我的人,我当然不反对,可是……这牵涉到了镇宇,我这个背叛者,怎么有资格回到镇宇身边?
“你不要担心,镇宇不会因为这件事生你的气,我倒是担心冷翔。”致远学长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的表情与刚刚的他判若两人,微笑的他又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模样,他自言自语的说:“若不是他忠心耿耿,我倒是很想将他收纳旗下!”
那个冷翔真不简单,镇宇跟致远都看中他的才能,即使再不甘心,我还是不能不服气,人家是菁英啊!
“文易,你不要小看你自己,你的力量绝对不会输给他。”
“因为我任劳任怨,像牛一样?”我无奈的说。
致远学长笑了:“因为你的单纯,就像一只猫跑进狮群当中,让人无法忍下心伤害你。”
够了!怎么每个人都把我当作一只无害的小猫?
我还来不及开口抗议,就看到于心从远方跑过来:“致远,我到找不到你,你到哪去了?”
“我去理一下班联会的会务,小事一件,忘记事先通知你。”
“哦!理完了吗?”于心显露出骄傲且信任的表情,他挽住致远的肩,他们看起来像一对好哥儿们,只有我知道他们相爱。
“理完了。”
瞧致远学长轻描淡写的,刚刚的场面差点没有酿成流血事件,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刚刚听说有一款电动今天要发售了,放学你陪我一起去买,顺便到我家吃晚饭好了。”
“好,今天我不用补习。”
“我为什么排在补习后面?”于心皱皱眉头,有些不满。
“于心,高三马上就要到了,你的功课要多加强一点,不要以为你可以保送推荐就可以马马虎虎。”
“停!不要再说教了。”于心大声抗议。
致远学长对我眨眨眼睛,我知道那是叫我保密的意思,我当然不敢说出去,若口风不紧,说不定哪天致远学长会一边笑着一边给我一刀,让我死的不明不白,并不是外表凶恶的人才强啊!
他们说笑着离去,于心是幸福的,他对校园当中的斗争一无所知,他被致远学长隔绝在这些丑恶的现实之外,让他拥有宽广的天空可以自由来去,专心的为自己的理想奋斗。
这是致远学长爱于心的方式,而我,也会为了自己的爱情奋斗。
我回到办公室,发现其它人都已经不见,只剩下冷翔。
冷翔看到我出现,很不高兴,他把我推到我墙上。
“我叫你不要接近镇宇,你还来这里干嘛?”
我拨开他扯住我衣领的手,大声的说:“我知道我比不上致远、比不上于心,更比不上你们组织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我……我有自信,我可以给镇宇幸福,这是你们做不到,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做的,你们只会把一大堆压力压在他的头上,要他去承担,他不高兴的时候,丢给他一个玩具玩玩,你们这样做跟他父母有什么差别,镇宇是人,他有感情啊!他这么渴望去爱人,也渴望被爱,你们为什么看不出来?
你们自称是镇宇的好伙伴,可是你们给镇宇带来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想要给镇宇幸福。”
冷翔呆住了,我不知道他这种呆若木鸡的神情是在思考我的话,还是纯粹被我的态度吓到,他一定没想到,只会缩在一角哭泣的小绵羊,有一天也会奋勇的与大野狼奋战。
不要小看我爱人的力量,为了爱人,我可以做出惊人且不可思议的事情。
“今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负责?这就是你爱镇宇的方式?”
冷翔很迅速准确的找到我的弱点。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把致远学长要的资料交给他。”
“如果不是你,他拿得到资料吗?”
当然不,冷翔定然会假造一份给他。
我摇头“就算是背叛镇宇,我也站在致远学长这一边,我不能因为爱情就不明辨是非。”
“你的意思是,你事先就知道?”
“不,我只是就事论事。”
“总之,若下有机会,你还是会背叛镇宇。”
完了,冷翔压在我脖子上的力量越来越大,我毫不怀疑他马上就会杀了我。
“你们吵什么?”
我们同时回过头,镇宇怒气冲天的站在门口,看来对我们的争吵很不以为然。
他走过来,重重的给了冷翔一巴掌,也解决了我被压制住的僵局。
冷翔动都没有动一下,他漠然地看着镇宇:“我是为你好。”
“我自己会决定什么是对我好的事。”
镇宇平常已经够吓人,现在的他如同鬼魅,铁青的脸色,严厉的口气都吓得我倒退三步。
太可怕了!!
冷翔之所以可以是冷翔的功力在此,他面不改色的直立在镇宇前面,胆识过人的说:“吴致远的存在只会削弱你的力量,我布局三个月,就是为了用丑闻把他赶下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吵了。”我马上道歉,不愿意见他们兄弟阋墙。
冷翔恨恨的说:“闭嘴,你没有资格说话,我们不是为了你吵架的。”
我马上闭嘴,不敢说话。
“镇宇,我不会放弃的,今日吴致远怎么对待我们,日后我会加倍奉还。”
镇宇又用力打了冷翔一巴掌:“我说过,不准你动吴致远。”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下去,更不敢看冷翔受伤的神情,他好可怜……一时之间我忘记他平常是怎么欺负我的,我了解他想为镇宇报仇的心情。
冷翔没有说话,他只是站着,用一种清冷的眼神看着镇宇,他如希腊神像般的冷峻五官,看起来雪白冰冷,直到今日我才发现,他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我是为了你。”
冷翔爱着镇宇?
这个显然易见的事实击倒了我,难怪冷翔这么排挤我,对我丝毫不留情,这一切只因为他是我的情敌。
“把文易赶走,也是为了我好?”
“这只小虫子,根本不值得你时间精力。”
被我猜对了,他果然把我当作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小虫。
我越退越后面,若不是镇宇堵在门口,我真想夺门而逃,刚刚的勇气已经不翼而飞。
镇宇突然说:“文易,你离开。”
冷翔抬头,眼中出现一丝喜悦。
我乖乖的走出去,并且把门关好,靠在门上,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的残局。
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从纠察队办公室当中出来,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过冷翔没有管我,径自转身离去。
镇宇默默的站着,看冷翔的背影。
“镇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低着头,心想终于轮到我了,镇宇不知会怎么教训我?
“这种事故意叫你做,你才做不来。”
“哦!”
我抬头看镇宇那种不计较的表情,又被致远学长料中,镇宇不会因此事对我生气。
“我想过了。”镇宇的脸上没有笑容,其实,在别人眼中,他是相当可怕的,偏偏我越接近他就越了解他内心的温柔。
“嗯?什么?”我反问。
“你的话啊!”
他环抱起双手,有点生气。
“啊!你考虑完了?怎么样?”我想到马上可以获得答案,心中激动不已,偏偏身体与心情不能配合,僵硬的站着等他宣判。
“我以后不会随便跟人上床,除非是我喜欢的人。”
这一点我同意,我连忙点头。
“至于同时喜欢很多人嘛……这做不到,随你接不接受,我不想勉强自己,在还没找到真正爱的人之前,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力,我对冷翔说过了,他以后不会骚扰你。”
虽然不满意,不过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我没想到镇宇会主动帮我挡住冷翔的攻击。
“好,我接受,其实……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接受。”
“为什么?”
镇宇一定在内心当中笑我没有原则,口气这么大,最后他仅作了一点点让步,我就马上回头。
但我坚定的说:“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幸福。”
镇宇看了我许久,终于叹出一口气,叹气一点也不像他会做的事。
“唉!你真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我不管怎么故意赶你走,你还是在我身边。”
他把我推往大门的方向。
“很晚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自找麻烦,我可没有时间看着你。”
我只是他的麻烦………
唉!我低下头叹气。
镇宇没有说话,他从口袋掏出东西,轻轻一,一串亮晃晃的东西丢在我的脚边。
“这是我宿舍的钥匙。”
咦?
我捡起来,一种温暖的感觉进入我的心中。
镇宇说过他给致远钥匙是因为喜欢他,那么现在我终于得到了他的“喜欢”。
“别弄丢,弄丢我就不会给你了。”
他想想又丢给我一句话:“我还是比较喜欢致远跟于心。”
好吧!就当作是运动比赛,起码我还拿到了铜牌。
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我在心中默默念这句话,镇宇喜欢他们不打紧,在他身边的是我,这才是最真实的。
“第三名也不错!”我露出了一脸天真的笑。
“错了,是第四名!”镇宇一副等着看我发飙的表情,笑笑的说。
“什么?第三名是谁?”我生气的问。
“当然是冷翔。”
“我不信!”我拼命摇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怎么可能?每我见到冷翔跟镇宇相,不是吵架就是肢体上的冲突,两个人杀的眼红,只差不你吃了我、我吞了你。
“是真的,不过不要告诉他,省得他太过骄傲。”他理所当然的说。
我想起刚刚镇宇要我离开,留他们在房间当中独,在房间当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也有情人一般的亲密关系吗?
镇宇分给我的爱到底有多少呢?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还是千分之一?
致远、于心、冷翔………还有多少人排在我的前面?
到头来,我还是无法得到他唯一的爱。
镇宇说,他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都喜欢,可是他都感受不到致远与于心那种生死难分的真爱。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明白。
他对我一笑,那几乎等同于我的天堂。
“我走了!”
让我着迷的潇洒身影一转,他离开我身边,我有点紧张,只要一离开他身边,我的安全感就以极快的崩溃。
只有喜欢吗?
不够,我要的不只这样。
我得寸进尺的追上去:“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不爱。”他的脚步越走越急,显得有些困窘,但对我还是如此无情。
我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唯我独尊的脸,跟着镇宇,肯定是一场没有未来的爱,因为他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总有一天他会飞到我抓不到的地方,现在的我,只能尽全力跟着他。
镇宇还是没有说出他对我的情感,我的春天带着一丝丝的凉意,但这就是我渴望的幸福。
第一章
几点了?
致远困难的在狭小的单人床翻个身,房间是黑暗的,他摸索到一个小夜钟,发现上面亮着3:2。
他悄悄地起身,走到床前的书桌,打开台灯继续他没有念完的课业。
大概在五个小时之前,他也如此伏案念书,却被他任性的恋人所打断,直接架到床上去,随他任意的需索。
高二下是一个尴尬的时期,用功的学生意图努力打下基础,以便进入冲刺的第三年,而松懈的学生,心存侥幸的想要在进入高三的地狱之前,多一些玩乐的时间,享受一些属于年轻的青春。
致远是前者,而他躺在床上的恋人是后者。
心念及此,他回头看看,于心安稳的睡着,赤裸的身体很坦然的暴露在空气当中,致远笑了一下。
他走到床旁边,帮于心盖好被子,坐在他的身旁,看他沉睡的脸。
交往已经接近半年,两个人的相模式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依然是好友的表象,只是他来于心家过夜的数变多了。
他伸手搔搔于心的头发,致远老是情不自禁地想要碰触他,即使是一根头发,一只手指,他都想要从这种碰触当中感受真实的幸福。
他跟于心是真的相爱了,而不是致远单方面的相思。
结束长达四年的暗恋,致远对这样的幸福感到不真实。
正想回到书桌旁念书,于心却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致远坐在身边盯着他。
“你睡醒了?”
“还有一部分没复习完,我不放心。”
于心笑:“你刚才色眯眯地看着我干嘛?”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很诱人”于心不喜欢人家说他漂亮,致远连忙换个形容词
“有没有迷倒你?”
“有。”
致远口气平淡,像在开玩笑,一点也不像被诱惑的模样。
于心皱皱眉头。
“过来。”
于心把致远拉近,凝视着致远的眼睛,他说:“我爱你。”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就算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情感,还是困扰于这句话表达不出这份爱意的万分之一。
他不知道有哪一种文字才能精确地传达自己内心对致远的感觉。
致远响应他一个唇上的轻吻:“我也爱你。”
“我爱你。”于心又说了一。
“我用我的生命、我的心、我的一切去爱你。”致远用唇在于心的唇上许下誓言。
一样的对答,他们每天重复着,却让于心更不安。
似乎这个对答只是种习惯,等同于“你好”、“早安”。
“致远,你真的爱我?”
“当然!”
致远奇怪地问:“于心,你干嘛这么怀疑,我做了什么会让你怀疑的事?”
“没有,可是我就是会不安啊!”
致远搓揉于心的头发,他突然想要拥抱于心,用行动来证明他的爱。
可是于心快了一步,他用力的揽过致远的身体,将他压在自己的怀中,这种姿势才会让他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否则,他总是感觉不到致远对他的重视与爱情。
致远嘴巴上说爱他,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却跟交往前完全相同,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不会对他说甜言蜜语,他也不会刻意的增加两个人相的时间,这种感觉让于心相当不安。
“要我帮你吗?”
发现于心已经亢奋起来,致远很主动的提议,他将手往下移动。
“不,我来帮你。”
于心强势地帮致远脱衣服,他看进致远英气勃勃的脸庞,不管什么时候,他看起来都这么迷人,一双有自信的漂亮眼睛,男子气概的脸部线条,他顺着他的脸颊抚摸。
“致远,你好美。”
致远可以了解为什么于心不喜欢有人说他漂亮了,他一个男孩子被于心说“好美”,果然让他觉得怪怪的。
他啼笑皆非的说:“比不上你,你是我们翔鹰高中的白马王子。”
“可是,翔鹰高中十大之列,你才是首位。”
“我想应该是家庭因素。”致远不否认他的家境优渥,的确让他比其它人多了一些可以骄傲的地方。
“有钱人总可以在各种不同的场合加分,我们这种穷人家一辈子也出不了头,唉!穷人家总是被人瞧不起的。”
“于心,我从来也没有瞧不起……”
“嗯!别说了。”于心用嘴唇堵住致远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他另外一只手爱抚致远的下半身,挑逗着他的欲望,使他慢慢的坚硬起来。
“于心……嗯……”致远轻轻地呻吟。
“舒服吗?”
看到致远点了点头,于心用舌吻继续挑逗他。
“于心,刚刚已经做了两,我该念书了。”
致远知道于心想要做什么,连忙提出抗议。
“是吗?不放你走。”
于心用一种女孩子抱洋娃娃的姿态,很用力的把致远搂在怀中,不顾致远比他高了几公分,臂膀也比他宽阔一些。
他宠爱的舔舔致远的脸颊,用一连串的吻沿着致远的颈项而下,那边是致远的敏感带,他的手插入致远的发中,将他的头调整成适合接吻的角度。
他席卷致远的唇齿,用舌头缱绻着致远优美的唇形,。
于心满意地看到致远张开迷蒙的眸子,致远已经被他弄得意乱情迷,根本忘记明天是重要的期中考了。
于心偷偷的笑。
“啊……啊……”致远突然大口喘起气,于心的手指巧妙的潜入,在他的身体进出,一阵身体颤抖,致远整个身体酥软在于心的怀里。
不知何时,致远的身体已经赤裸,在他意乱情迷之际,于心俐落的褪去他所有衣物。
似跳水前的专注,他用心的将自己的男性象征对准目标。
于心温柔的一颊加兄略兜纳硖澹他悄声的用言语爱抚他:“致远,你觉得怎样?不舒服要告诉我哦!”
于心忍耐着自己强烈的欲望,只希望致远可以得到满足,他缓缓的进入、又缓缓的抽出,这体贴的动作,却让致远更加情难自禁,伸手抓住于心的身体。
知道致远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于心开始加快速度。
“嗯……嗯……于……于心”致远失去意志的呢喃,于心听到他在激情中呼喊自己的名字,更加狂野地让自己在致远的身上放纵起伏。
致远的眼睛发着火光,他身上的炙热使于心更加兴奋。
他们在全然交合的快感当中载浮载沉,汗湿的身体,伴着不连续的喘息,于心的一进一出,牵扯着致远攀上高峰,达到无法形容的高潮。
一阵热流随着于心的瘫软冲进致远的体内,于心倒在致远身上轻喘,致远又怜又爱的亲吻于心的眉、眼。
在Xing爱编织出的天堂中,致远混沌的灵魂突然有了一点点不安:明天的考试怎么办?
“考的怎样?”
“唉!”致远叹了一口气“不好。”
“少骗了,每说不好不好,结果考出来还是全校前几名。”于心笑笑地抱怨。
致远很真诚的又叹了一口气:“这真的不好,精神不济,有几题粗心错了。”
他翻翻课本,半抱怨半自责的说:“你看,这一题八王之乱的复选题,我居然把司马炎选进去,传出去真丢脸。”
“嗯……”于心左耳进,右耳出,对他来说,会把八王之乱是哪八王都背起来的人才不正常呢!
会出这种题目的老师也不正常,都哪个世纪了,还出这么钻牛角尖的问题。
于心邪邪地笑,靠在致远耳边说:“昨天累着你啦!抱歉啦!今天还要不要来住我家?”
“于心……你真是的,以后不要这么胡闹,要多念点书。”致远脸色严肃的说,完全没有受到于心话语的挑逗。
“你别训人啦!反正我可以保送,几所大学已经指定要我了。”于心看到致远的眉头拧着,忍不住心疼的拉住他的手:“来啦!今天再到我家念书。”
于心想着,他会让致远高兴起来,在床上好好的让他开心。
于心这番单纯的心思,致远一点都没有领情。
仗着自己是跳水冠军,于心对功课一向可有可无的,只求能升级就好,平常致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刻因为考得不好,心情欠佳,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于心,就算保送也要考学科啊!只有术科强,你大概只能进排名后面的体育系。”
“你在骂我?”
于心嘟起嘴巴,本来拉住致远的手也放开了。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致远发现于心有点生气,连忙放软口气,于心的脾气坏,他不想让他心爱的恋人生气。
“那你今天要不要来念书?”
“我回家念,比较专心。”
“反正你就是嫌我打扰你?”
“我没有这样说。”
两人口角到这里,都发现对方不会让步。
致远想了想,决定先低头:“那我去你家念书到十点,然后就回家,好不好?”
看到于心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致远直觉是自己不对,于心向来任性,在他可以做到的范围,他希望多对于心好一些。
致远总觉得奇怪,他越是容忍于心、一的容忍他发小脾气,于心就得寸进尺的要求更多。
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么宠着于心?
这个疑问慢慢浮上了致远的心头。
“好吧!那你快收书包”于心不甘愿的说。
“好!”
致远将桌上的一些考卷、计算纸有条不紊的收进书包,于心站在旁边默默的等着他。
虽然这件事情两人各退一步,可是一种争执过后的沉静却悄悄的蔓延。
“去!统统都去死好了!”期中考最后一科的钟才打完不久,二年十班突然传出一个生气的怒吼。
于心用力的砸了一下墙壁,气匆匆的往校外走去。
“于心在气什么?”
“刚刚好象听他在跟致远吵架,什么辩论队的事情,于心气得这么厉害,鼻子眼睛都皱成一团,待会儿走在路上,会不会吓坏一狗票拥护者?”
“他们最近好象常常吵架?怎么了?”
“不知道,致远这么高傲的人,可是总看他对于心低头,真可怜。”
班上一些放学后还没离开的同学议论纷纷的,回头一看,致远表情冷漠地整理书包,他垂下头,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
落寞的神色如秋色撩人,让许多人心跳漏了一拍,没想到致远忧郁时,尽是如此的楚楚可人。
“致远,你们怎么啦?”
一个大胆一点的女同学走近致远询问,致远“统治”二年十班的作风虽然是以斯巴达式著称,可是同学却都崇拜他,对他又敬又爱。
“没什么,你们别担心。”致远露出平静的神色,刚刚的落寞一扫而空,恢复他向来的自信。
“致远,你不要老是让着于心。”另一个女同学也劝致远。
“奇怪,今天你们不站在于心那一边啦?我可不敢得罪于心亲卫队。”致远露出迷人一笑,他环着双臂,悠闲且从容的看着同学。
“嘿!我们身为于心的同班同学还不清楚他的个性吗?一张脸长的比女孩子还漂亮,笑起来灿烂的会刺伤人的眼睛,可是脾气坏得很,一受刺激就喜欢跳起来打人,对别人还会维持形象收敛一点,但对你他从来不会收敛自己的坏脾气。”
“喂!彩蓝,你不要把于心说的这么坏啦!”另一个女孩子听不过去,忍不住帮于心辩驳“于心亲切热心,对人又和善,脾气一点都不坏呢!”
“但他对致远老是发脾气,让致远跟他赔罪。”叫彩蓝的女孩义愤填膺的说。
“你观察的那么清楚啊?”一群女同学的眼光突然有意味的亮起来。
致远看同学越聚越多,笑笑的告辞:“我先走一步,我要去辩论队讨论下个月的辩论比赛。”
致远一走,每个人都掐着彩蓝:“你说,你是不是在暗恋致远?”
“不是啦!不是啦!我怎么敢。”
这是一个在二年十班隐藏的秘密,于心虽然受欢迎,在校园当中被封为白马王子,可真正在班上受到女生爱慕的却是致远。
只是致远那完美到让人凛然生畏的形象,让大家只可远观而不敢亵玩,至今还没有人真正追求过,成为班上最佳暗恋对象,每个女孩子爱慕致远,却不敢接近,偷偷的欣赏不说,还会互相牵制不准其它人采取行动。
这些事情,眼睛里只有于心、注意力只放在学业上的致远是全然不知的,在他心中,真正值得爱的只有于心,所以其它人也理所当然的统统喜欢于心,他从来没有对这一点有过怀疑。
于心气匆匆地往前冲,刚冲出校门,就被一只手拦住。
“于心,今天没有练习?”
“镇宇!”
靠在校门上笑的正是镇宇,他穿著一身便装,皮衣、牛仔裤,很少看到他这么轻松的时候,今天是期中考的最后一天,学校的学生一考完就飞奔出校玩乐,看镇宇的模样,八成也是要出去玩乐。
但没有朋友的他,要去哪儿玩?这件事倒很让于心玩味。
“没有,我要回家了。”
“致远呢?”
于心瞄镇宇一眼,他搞不懂这个人,他曾经说过喜欢于心,可是每于心碰到他,他好象都在关心致远。
“管他的,我才不知道他在哪里。”
“哦……”镇宇嘿嘿的笑,好象也没打算过问于心跟致远发生什么事了。
“你要回家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咦?”
于心听到这个邀约,有一点点惊讶,他不知道镇宇也会这样子约人出去,而且是对这个他曾经暗恋过的他。
听起来就有那么一点点“约会”的味道……
“去哪里?”
“随你,看你想去哪。”
“我想去一个很辽阔的地方。”于心没有细想,以直觉回答,他真的想要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放开自己的心胸,让这些烦人的事情统统离他远去。
“好,上来吧!”镇宇指一指他身旁,于心才注意到有一亮黑的发光的重型机车停在旁边。
于心二话不说,接过镇宇的安全帽戴上。
“你这么会有两顶安全帽?”于心很奇怪的问,镇宇不都是独来独往吗?何必需要两顶安全帽?
“有一个单纯的傻子坚持要遵守交通规则,硬是买了两顶,自己戴也逼着我戴。”
“你说的是文易?”于心笑,他知道文易跟镇宇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在他看起来,总像主人与宠物的关系。
镇宇喜欢若即若离的把文易耍的团团转,搞得文易一下子高兴一下子烦恼,每看到文易被镇宇二话不说就丢到旁边,于心就会发现致远对自己的迁就、宠爱。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真是的……于心不知道该怎么说致远。
镇宇点点头,表示于心说的对。
“是啊!就是那个单纯的傻子,啊!说曹操曹操到,快走!”镇宇催促于心上车,坐在他的背后。
一催油门,车子跟箭一样的冲出去。
“镇宇!”远方一个身影追过来,文易望着绝尘的车子“你今天不是要跟我出去吗?太过份了!”
“有了于心他还会要你吗?”
一个冷冷的、始终在旁边观看的目光插进来,搓破这个文易也心知肚明的事实。
他一直在校门值勤,所以刚刚于心跟镇宇的谈话统统看在眼中。
“冷翔,你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你就比我好多少?镇宇连考虑跟你出去都不曾有过。”文易皱眉,一种受尽委屈的怒气直接向他爆发出来。
“冷翔是你叫的?”背负翔鹰高中纠察队大队长的头衔,冷翔对文易一瞪,威力十足地达到恐吓的效果。
“冷大队长。”文易低着头打招呼,今天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好不容易缠着镇宇出门逛逛,没想到杀出程咬金拐走镇宇不说,还有个冷翔幸灾乐祸。
“很好。”冷翔镜片下闪出一丝冷酷的光芒,他转身想走,却不忘用言语刺文易一刀“于心比你适合镇宇多了。”
“好过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于心是致远学长的。”文易抗议的说,但发现自己音量太大,连忙住嘴,这个秘密可不能泄漏出去,否则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吗?”冷翔又笑“那是镇宇不想跟他抢,如果镇宇要抢,还有得不到的吗?”
“少用暴力了,你们这些人老是作奸犯科!”文易一激动,又骂了出来。
“哪些人啊?我们作什么奸?犯什么科?”冷翔今天挺反常的,不住冷笑,看得文易心里发寒。
糟糕,他又泄漏了翔鹰高中另外一个大秘密,冷翔负责统领庞大的地下组织,虽不至于无恶不作,但靠许多不法的手段来牟取利益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这个组织的老大就是镇宇。
“没有,我先走了。”文易一边骂自己懦弱、一边回头看人来人往的街道。
镇宇的车子早已如轻烟消逝,他一向如此以自我为中心,他现在身后载着他喜欢的人,根本不会想起他。
想着,文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章
致远一结束辩论赛的讨论,就到了于心家门口,希望能找于心谈和。
意外地,于心并不在家中,致远不想白跑一趟,所以站在楼下等他。
跟家里交代一声后,他安心的等到夜,因为他对家里说他今晚要住于心家。
这个决定应该会让于心高兴一点吧?
这是当好学生的好,表现越好、家庭给他的压力越小,因为他会自行做好份内的事,无须父母担心。
父亲常骄傲的对朋友说他的儿子就像野地的幼苗,放在一旁不管,有一天已惊觉他长成参天巨树。
致远的确从小就努力的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人,不需要父母的任何叮咛催促,他尽力在各个领域做到最好。
事实上,父母依旧努力栽培他,不时带他出席大小社交场所,以琢磨他的谈吐礼仪。
就像他上对于心说过的,他并没有瞧不起穷人家,因为有了下,才有上的存在,他认为这个社会的结构是很重要的,必须要有下面的人才能衬托出他的高高在上。
致远靠在墙上,对自己所信仰的菁英理论感到自豪。
他忽然看到一个灯光由远而近,呼啸过长街,依稀听到于心痛快地笑声。
致远疑惑地站直身体,被车子的灯光刺的看不清灯光后的人影,车子紧急的停在致远跟前,他终于看到镇宇懒懒的笑容,举起手在空中虚晃:“嗨!”
“嗨!”
致远也扬起手,眼睛盯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于心。
他的发被风穿乱,横七竖八的纠结在头上,脸部因为寒冷而潮红,眼眸兴奋的亮着。
“致远,飙到一百五十公里的感觉好刺激哦!”于心喊着。
致远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开始沉,他有礼貌的对镇宇说:“请回避一下,我有事跟于心谈。”
镇宇潇洒的一挥手,一瞬间已经激活车子,不到几秒钟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致远等车子引擎声隐没,马上发难。
“于心,你去哪了?”
“出去走走?”
“去哪里?”
“你又不是我妈,问这么多干嘛?”
于心皱起鼻子,是致远不好,下他一个人不管,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兴师问罪?
“狂飙到一百五十公里?如果你受伤怎么办?”
“你怎么不阻止镇宇?真正骑车的是他。”
“他会保护自己。”
“我就无法保护自己吗?”
于心提高了声音,让致远知道,把于心看成需要自己保护照顾的人,不但不会让他高兴,反而会让他不满。
致远把声音放柔,试着解释:“要是你又像上被人袭击怎么办?你这么晚回家,我会很担心,总之,你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致远的语气已经接近委曲求全,他注意着于心的反应。
“死就死、强暴就强暴,你管得着!你是我什么人,管我作什么?”
“我是你什么人?”致远笑容消失,反问于心。
“哼!你是我什么人!我爱做什么做什么,你管的着?不要以为你有管我的资格,我才不会管你说什么。”于心挑起眉,恨恨的又说了一遍。
致远又气又愤的感觉终于在于心这句气话后爆发出来,他举起手,想打醒这个不知自爱的傻子。
但看于心眸中带泪,又不忍心了,他恨恨的收回手,这人一定要狠狠的在人心上割一刀,而后又摆出委屈的姿态吗?
你是我什么人?
这句话太伤人,于心真不该一生气就失去理智,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致远摇头叹息。
于心自暴自弃的说:“你不是要打我吗?打啊!打啊!反正世上没有一个人在乎我,我死不足惜!”
听到这句威胁的话,致远反而失笑了:“这是什么洒狗血连续剧听来的?小小年纪学人说什么死不足惜?先去作点大事,才有资格说这句话,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有若鸿毛,你的死不足惜在别人眼中就真的变成不足挂齿。”
“哼!又来说教。”
“于心,我们先上去吧!别让人看笑话。”
“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把这里当什么地方?请你回自己家去,要谈明天再谈,我累了!”
于心故意迈着大步上楼,致远知道于心一时是听不进他的道歉,所以也没有费力去追他。
于心真的很任性,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致远却觉得一天比一天棘手。
他数数身上的钱,夜已,他只好冀望有足够的钱坐出租车回家,并希望父母们不要追问他改变心意的原因。
现在的他没编造理由的心情,等了两个小时之后,被自己心爱的人赶走,这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在路灯的映照下,看自己长长的身影,致远只感到荒谬,居然也有他无法理的事情!
他很有条理理两人的争执,也试着用委婉的语气平和两人之间的僵硬,事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转,甚至他还被于心挑衅地差点恼怒揍人。
唉!
致远又叹了一口气。
他驻足下来准备叫车,一个声音阻止了他扬起的手。
“需不需要我收留你一晚?你并不想回家吧?”
回头望去,镇宇高大的身子趴在机车上,露出一丝狡狯的笑。
他知道于心不会让他进去,所以在这里等致远。
致远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个邀约。
“谈恋爱之后,人果然就变的畏畏缩缩起来,怕于心生气吗?”镇宇一语说中致远的心事。
“于心跟我之间不能再有更多裂痕了。”致远叹气。
“想这么多作什么?你再这样下去,失去你原有的模样,这会是你乐见的吗?”
他说对了,致远并不想改变他原来的样子,但这原来的样子却只会惹怒于心,让他找不到一个平衡点,这些让镇宇一眼看穿。
致远终于得承认镇宇的精明藏于他的内在,一般人很少能瞥见。
“来吧!”镇宇一挥手,邀请致远上车。
“也好。”
他不再犹豫,果断才是他的本色。
他跨上机车,跟着镇宇以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消逝在夜色当中。
“桌上有三张宣纸,请各位同学自行写下一首七言绝句,限时一个小时,先写完的可以先交出。”
文易摊开手边的宣纸,照例,他又被同学们推出来参加书法比赛了,所谓兵来将档、水来土淹,同学们的偷懒跟依赖反而让文易在这方面闯出了小小的名气,不论作文、书法、演讲,他总是可以跟得奖沾上一点边。
从小学习书法,这一点雕虫小技难不倒文易,上学期参加时,他拿到佳作,希望这可以更上一层楼。
书法比赛如果可以自己选择要写的字,自然是再好不过,因为自己最能了解哪种字可以把自己的优点突显出来,但切忌不能选笔画太少的句子,一来会有偷懒之嫌,二来也没办法表现自己的技巧。笔画多也不见得讨喜,挤得满满的版面,会造成视觉上的凌乱,所以适中为要。
考虑了一下,文易提笔写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遍插茱萸少一人。”
悬腕书写,文易一勾一勒地,很快将字写完,看到成品,连自己都满意的微笑。
这说不定能拿到前三名,文易点点头,对这件作品抱着一丝希望。
他摊开另外一张纸,心想,反正有时间,可以再写一张试试看,这时,他注意到他左前方的参赛者,搔首弄姿,至今没有写下任何一个字。
他不会写吗?
文易好奇心起,盯着那人充满犹豫的落笔“海鸥飞彩云飞……”
写的不错,手腕有力,转折充满力道,可是文易不记得哪首诗是这样开头的。
他第二句写下“黄鹤楼上黄鹤飞”
咦?文易瞪大眼睛。
第三句是“凤凰台上凤凰飞……”
文易终于领悟过来,原来他不会背诗,正在利用所有以往课本上出现过的句子瞎掰。
文易赶忙偷偷的抄了一首诗在废纸上,揉成一团,丢到他的桌上,幸好大家都全神贯注,没有人发现文易的举动。
那人发现了纸条,如获甘霖一般,马上龙飞凤舞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写完整首诗,力透纸背,每一笔画都犹如要冲出纸面的生动优美。
如果文易是个爱好虚荣的人,可能就会懊恼自己帮助了一个强敌,但他反而眼睛发亮,佩服得不得了,认定他一定会拿到第一。
看到他推开椅子要交作品,文易反射性的跟着起身,成为第二个交作品的人。
“谢谢你!”走到比赛场地外,那人回头对文易笑。
“不客气,应该的。”
“你不怕我抢了你的第一名?”
“咦?第一名?”
“是啊!我刚刚偷看了你的作品,如果没有我,你就可能是第一名了。”他这番言语透露着对自己的自信,这是文易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做什么事情都但求全力以赴,可是从来不曾对自己有九成以上的自信。
“没有啦!我写的不好。”文易被他一赞美,有些羞怯的低下头。
“不、不,写的很认真、很秀气,人说字若其人,你的字就跟你的人一样,看了很舒服。”
说着那人笑了起来,他身高比文易高一些,大约17出头,文易看他很开朗的笑,如银铃一般,柔软的头发在风中飘着,淡淡的褐色眼眸如猫一样的眯了起来。
他总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感觉跟于心很像,四周洒着阳光暖暖的笼罩着他们,每一句话都像春风吹过。
“你该不会也是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之一?”
文易脱口而出,说了出来才发现这句话真蠢。
“什么叫翔鹰高中十大必追美少男?”他莫名其妙的问。
“就是翔鹰高中十个少女不可错过的好对象,你没看过那个统计数据?”
“没有,你怎么会这样问我?”
“不是啦!一来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二来我特别有缘,专门跟菁英人才窄路相逢。”
文易越说越不好意思,他的确跟十大都很有缘,于心、致远、冷翔,每一个跟他都有很大的牵连,不是他仰慕的人就是他的宿敌。
不过,镇宇除外。
他并未列入十大,就他家世显赫、外貌英伟、势力庞大,没有道理不列入菁英份子当中,可是就“美少女必追”这一点,他几近零分,他为人恶劣、生性又风流放荡,哪一个少女受的了他?
“不,我才不是菁英人才,菁英人才会连一首七言绝句都背不出来吗?”
“说的也是啊!”文易想到他刚刚看到的七言绝句,忍不住狂笑出来“能编出那种诗,真有你的。”
那人对文易嘲笑他一点都不在意,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觉得我很天才耶!谁叫他们不给模板,参加这么多比赛,这是第一遭。”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张文易。”
“我叫秦少钧。”
他的脸凑进文易的脸,吓了文易一大跳,可能是跟镇宇在一起久了,每有人靠他这么近,他都会以为他要吻他。
“干嘛!”文易慌慌张张的说。
“没什么,我只觉得你长的很不错呢!”
唉呀!他说我长的不错!
文易害羞的低头,怎么会呢!我既没有于心漂亮的脸蛋、又没有致远学长文质彬彬的气质,更没有镇宇英气逼人的雄伟,只是客套话罢了。
他也客气的响应:“哪里哪里,我觉得你帅多了。”
“不会啊!我是说真的。”秦少钧笑的眼睛成一条线,嘴角弯起,形成一个帅气的微笑,他跟镇宇的帅气是不同的,他的阳光气息也跟于心的纤细温柔不同。
两个人互相恭维到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相互看着对方傻笑。
“我问你,如果我没丢纸条给你,第四句你会写什么?”文易好奇的问。
“大鸟小鸟一起飞。”他豪爽的说。
大鸟小鸟一起飞?
如果评审看到这种狗屁不通的诗,不知道作何感想?
沉默了五秒钟,他们同时狂笑出声,笑的一屁股坐倒在校园的草地上。
这种在阳光底下开心大笑的感觉真好,如果镇宇也会这样陪着他说说笑笑多好?
文易抬头,看到一道彩虹出现,如他的心情一般,五彩缤纷的划过天边。
“你看,彩虹耶!”
于心正靠在学校的一个偏僻角落发呆,一个声音出现,一只手臂伸在自己眼前。
沿着致远的指尖,于心看到右上方的天空挂着一道快要消逝的彩虹。
致远指着彩虹,脸上有个近似天真的笑容。
“很漂亮吧!”
于心笑了:“真不像你,为了引我注意也不用用这种方式吧!说什么白痴话!”
致远缩回手,尴尬的笑一下,那种天真的神情消失,剩下的是经过计算后的温柔神色。
“还在生气吗?”
他小小声的问,于心也许是他这一生当中最无法控制的部分,他不由自主的爱他、宠他、哄着他。
在于心面前,他丧失一切优势。
“当然生气,你为了辩论比赛,宁可放弃跟我约会。”
“这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突然要讨论,以后一定事先告诉你。”
“是吗?”于心看致远一眼。
致远漆黑的眼睛充满担忧,于心心中一软,致远平常对他百依百顺、要多好有多好,自己居然因为这种事就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把他档在家门外,想想,自己也有错。
“下别下我,知道吗?”于心绽开一个微笑,拍拍致远的肩膀“那我们都别气啦!”
致远松一口气,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在心中大喊不妙。
真糟糕,他该怎么开口跟于心说他今后这两个星期每天放学都要去讨论比赛、或跟同队的人一起到图书馆收集资料,且假日的时候还要在校外演练辩论过程。
一失约,于心已经动怒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接下来密集的准备动作。
致远烦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旁敲侧击:“于心,最近你的跳水练习好象松懈了一些?”
“哪有?我一个星期还是去三遍啊!”
“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再进步,水准如果停滞不前,很容易被人超越。”
“是哦!”于心歪着头想想“也对,我是应该开始努力一些,要不然那些学校说不定会改变主意不要我了。”
他直率的拍致远的肩膀“谢谢你提醒我。”
看到这么单纯且天真的于心,致远有一种的愧疚。
自己真是一个小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心爱的人都可以哄骗。
所以致远不顾被看到的危险,在于心颊上一吻,作为他的补偿。
难得在这种青天白日下获得致远的一吻,轻轻柔柔如春风一般抚过面颊,于心什么气都消了,反而觉得自己不懂事,明明致远有正事要办,自己还像个女孩子一样闹别扭、耍脾气。
于心低下头来,想跟致远赔罪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致远发觉于心的态度大为软化,他趁机说:“我今天放学后还是要去讨论辩论的内容。”
“嗯!加油,我在游泳社也会好好努力的。”
对于心这样乖巧温顺的反应,致远不但没有欣喜的感觉,反而越发厌恶自己,再怎么擅长心理战术,也不应该用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他会补偿于心的,他心里暗暗的说。
第三章
“于心,今天致远没来?”镇宇走进游泳池,刚好碰到于心跳完水,披着毛巾在转来转去,他贴在于心身后,把于心拥在怀中,想吓于心一跳。
不过于心没有被吓着,他回头看到是镇宇,轻轻一下把他推开。
“他有事。”于心停下来,对镇宇笑:“每都问致远,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看他?”
“我也不知道。”镇宇乌黑的眼睛凝视于心,高莫测的让于心看不出他的心。
“镇宇,你来了?”一声欢呼,文易从水中钻出来,兴奋地跑到镇宇跟前,脸上有笑意,一点也不在意湿漉漉的身子。
“又不是来看你!”镇宇笑容收敛,脸色一变,冷淡的说。
“哦!”文易看了一眼于心,镇宇一定是来看于心的。
致远、于心、冷翔、自己,这是文易所猜想镇宇心中的顺序。
第二名与第四名的差距竟是这么的遥远。
“我继续练习了。”文易咬了咬牙,压抑心中的难受,一言不发就走。
文易有些变了,连他自己也察觉到,他变的比较消极,比较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因为他知道再怎么争取,镇宇能给他的还是有限,就像上的约会一般,他的争取最后只是带来更大的遗憾。
文易落寞的表情让于心不忍:“镇宇,你干嘛老是这样对文易?”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致远说只有懒人才会这么回答,因为他们懒的思考,懒得去理解自己所的情境,他们无力抵抗四周的打击,所以只好随波逐流,让命运摆布,说不知道只是一种推卸责任的方式。”
于心有些生气,看到文易一又一的被欺负,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文易对镇宇一片真心,却要遭受到这等无情的对待,上天真不公平,辛苦的付出为什么没有收获?
“把拼命想接近你的动物吓得不敢靠近,不是很有趣吗?”
“过份,那为什么你不赶走我?不赶走致远?”
“因为你们不会主动接近我。”
听到这个回答,于心思起来,踌躇着说:“让我归纳一下,想接近你的你想赶跑,不想接近你的你反而想要,你这样子的个性,会不会永远只能孤单一个人?”
“也许吧!”
听到镇宇这种不脑袋、不算回答的回答,连于心也觉得无力,他甩甩头:“算了算了,我真受不了你,天知道文易喜欢你哪一点?”
“因为我温柔。”
“温柔?”于心不可置信的大喊一声“你如果叫温柔,走在路上踩你一脚还要你道歉的人简直叫慈悲为怀。”
“于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要拿你的标准来比。”
听到镇宇的语调,本来已经要走开的于心猛然回过头来。
为什么他听到了一种哀伤的感觉?
“镇宇,你不会……你不会对致远……”游泳池旁边的人越来越多,于心没办法在人来人往的情况下把这个问题问完。
你不会对致远有感情?想抢走他吧?
“他的温柔只有对你,从不会分给旁人,你眼中的温柔标准太高,因为他几乎给了你所有温柔可做到的极限。”镇宇答非所问的说下去。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一种就事论事的态度。
于心的心中却出现了一种的焦虑,他明了致远的温柔,然而这些温柔又能代表什么?当他不能陪他,而用一种最委屈求全的姿态道歉赔罪时,这种温柔能带给他幸福吗?
镇宇何必用这种疑似嫉妒的口气说话?
“镇宇,你错了,这种温柔也不一定是我想要的。”于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反驳镇宇的话。
“哦!是吗?你不要我可……”
于心没等到下面的话,镇宇走了。
可……… 可什么?
于心发现文易没走远,他也用疑惑的眼神目送镇宇。
那天晚上,游泳池有两个人闷闷不乐,于心与文易都闷着头苦练,不与人交谈,心中只反复思索着。
可什么?
“辩论嘛!不过是用最详细的资料勾勒最模糊的轮廓,用最似是而非的言语,打击别人同样模糊的诡辩。换言之,任何事都有一体两面,谁的言论模糊到人家听不出你的论点时,谁就是最后赢家。”
莫印杰对自己的理论沾沾自喜,转头一看,辩论队队长正无聊的看向窗外。
“队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啊?你说的很好。”
回过神来的俊秀容颜弯起有礼的微笑,他听来诚挚的回答让莫印杰厌恶的皱起眉头。
又来了,表面的有礼只是为了隐藏他骨子里的高傲,明明自认为位于金字塔的顶端却又以家天下的姿态亲民爱民。
每看到他,莫印杰都忍不住作恶。
“致远,我好高兴这是你当队长。”说话的是辩论社社长叶如华,旁边陈明锦则是辩论社的公关。
她连声附和:“有主席在,青萝高中根本不足为惧。”
看她们笑的鱼尾纹浮起,莫印杰手上一层鸡皮疙瘩跟着浮出表面,他全身一阵颤抖,本来以为是寒冷所致,但看看温暖的五月天,这才发现是一种强烈的憎恨。
翔鹰高中辩论社历史悠久,每有校际比赛就代表学校出赛,成绩出色有目共睹,连宿敌青萝高中也不得不忌惮三分,但这个吴致远一登上班联会主席的宝座,就在班联会下编制了一个辩论校队,强迫辩论社派出高手参加,到了比赛期间,他甚至毛遂自荐来担任辩论队的队长,这一切都让身为辩论社副社长的他忿忿不平。
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个吴致远不过是个外行人,就空降在他们头上,莫印杰无法了解社长与公关何以可以笑的如此毫不介意,他决定一开始就挫挫。
“我们这的题目是『同性恋于社会当中的存在是正面或反面的影响?』,不知道队长对于这个题目,有什么意见?”莫印杰笑着发招。
他可恶的敌手不慌不忙地扬起一个微笑,他看来胸有成足:“同性恋的形成远从古希腊时代就已经记载,在竞技场上运动员赤裸着身体,展现他们矫健的身躯,希腊人对肉体摆脱了肉欲主义而全然用美感领会,对裸体的崇尚造成了同性恋的合法与正当。”
抓到你的小辫子了吧!莫印杰洋洋得意的一笑:“队长,你说的都是同性恋正面的地方,但我们此分到反方,古希腊的例子只是消减我们的力量。”
他又笑了,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让莫印杰不寒而栗,他看来一点也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压过去。
“副社长,任何事情都有一体两面,这不是你刚说的吗?古希腊时代因为同性恋盛行,一般男子的婚姻为媒妁之言,他们认为真正肉体与精神的爱情只存在与同性当中,对婚姻制度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这也可以连接到史学家伊本?卡尔顿在『历史导论』一书当中谈到的,同性恋的产生不利于人类的殖,我建议从这一点切入,你说如何。”
他说完,微笑着看看点头如捣蒜的两个女孩,还有不情不愿的莫印杰。
“是……”
可恶!居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莫印杰心情不爽:“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搜集资料吧!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他站起来,却又被吴致远唤住。
“副社长,以后散会可以由我来宣布吗?”
他轻轻地点个头,笑容看起来是经过训练而成,不亢不卑、却又从一丝犀利的眼光当中看到他的坚持。
旁边的社长也帮腔:“嗯!印杰,这会议的主席是致远。”
她对致远笑笑:“对不起,平常我们社里开会,我都让印杰当主席,所以他习惯了,真不好意思。”
如华帮他说话,却让莫印杰更火。
“社长!”
我不干了,我才不要屈居这个外行人底下。
这句话想要脱口而出,却因叶如华转头给他一个微笑软化。
“什么事?”
“我……我先回家了。”
“好,辛苦你了。”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莫印杰带着一种孤独的挫败感,结束了跟班联会主席吴致远的第一场交锋。
如破镜重圆一般的尴尬,在争吵之后,即使表面已经恢复往常,但两人的心中都荡漾着一种难解的烦躁,于心知道自己是因为镇宇在游泳池旁说的话,但致远的心情不佳他却无法探查出原因,上的期末考致远依旧保持全校第一的地位,没有让永远的第二名丘应昀超越过去。
而辩论比赛似乎也进展得很顺利,每天都看到致远桌上堆放着满满的资料,这人只要一关系到成败,就会格外努力与全力以赴,这点于心比谁都清楚。
“致远你在想什么?”
“没有。”
“有心事?”
“没有。”
致远似乎要逃避于心追问似的翻开一本书,于心伸手抢过之后,致远又摊开另外一本,他的眼神似乎刻意的避开于心,不想跟他接触似的,致远的表情平静如常,但于心却不会轻易相信他的内心一如他的外表,如果不是致远太过冷静与镇定,他怎能暗恋他。
“于心,你每都独占住致远。”一群女孩笑着凑到两人身边。
于心一笑,占有地把致远搂进怀中:“致远是我一个人的。”
女同学的尖叫声简直把屋顶都翻了,他们又妒又羡,喜欢于心者,向往那个纯情的拥抱,仰慕致远的,妒忌于心可随意拥抱他的自由。
致远好气又好笑的也故意靠了一下于心的肩膀:“是、是,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于心,你好可爱哦!”
女孩们都被于心可爱的行径所逗笑,乐不可支地说
“唉,好相配的一对哟。”
致远推开于心,带着暧昧的口气说:“瞧,人家对我们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秘密快守不住了。”
于心没笨到不知致远在做戏,他配合着说:“就让他们知道我们相爱吧!”
说着,他做势要亲下去,两个人的脸靠近至一尺时致远把于心推开,笑骂道:“笨蛋!”
这些动作更让二年十班的女孩尖叫出声,好久都没有停止。
于心对这种出风头、引人注目的事一向欢迎,他微昂起脸,尽是得意的神色。
致远一怔,于心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于心继续这么坦露情感,终会有隐藏不住的一天。
他想起昨天夜里跟镇宇的对答。
“回到我身边吧!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你跟于心会互相伤害对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说不定有一天,你们会永远的分开,再也无法相见。”
永远跟于心分开……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致远的心头,看着眼前笑的灿烂的于心,他一点也没有办法想象离开于心的感觉,就像夏天里无法想象冬季的严寒,他怎么可能从这样的温暖当中抽离,与于心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都是如此温暖。
每一出现想与于心永远在一起的念头,致远就会懊恼自己的情感被于心发现,那是一个意外,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他会永远跟于心维持好友状态,守护着他,期待一个好女孩带给于心幸福。
而他,会是于心永远的好友。
在致远精心安排的人生当中,却因为一连串的意外而显得艰困了一些,先是因为欲望跟镇宇在一起,又被于心发现两人的关系而使好友情谊濒临破裂,最后意外的,于心接受了自己的爱。
这个看起来幸福的结局,却出现了悲剧的前兆。
致远虽不至于悲观到喜散不喜聚,但是如果这段恋情没有开始,就不会让他日夜担心着结束的那一天。
“于心,别闹了。”
致远推开还攀在自己身上的于心,脸上的神情虽然平静,但他相信于心看得出自己略微的烦躁。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但尚未走到门口却打了钟,他不动声色的又走回来,于心看着致远反复的动作,其它人亦是。
一个女孩子不安的说:“于心,致远生气啦!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哦!”于心应道,一群人也就慌忙的散去。
这才不是开玩笑,他刚刚说的话句句都是出自肺腑,致远先配合着他演戏,又突然翻脸,满脸不悦,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致远的心思越来越难懂了?
于心想想,心中也不快了起来。
学校四点下课,镇宇回家一趟再回宿舍,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事情,推开宿舍的门,一盏温暖的灯光开着,文易从书桌旁转头对他笑。
“镇宇,你回来啦?”
“在做什么?”镇宇点头询问,一边脱自己的制服,把衣服往床上一扔,套上在宿舍穿的轻便衣物。
“在练书法。”文易展示刚完成的作品,墨迹未干,雪白的宣纸上有着一首唐诗。
文易笑着解释:“认识个朋友,跟他一起切磋书法,他说我的字不适合练颜体,所以拿了几个柳公权的帖子给我,不过我刚刚练的是瘦金体,画虎不成反类犬,写得很好笑。他问我为什么不学八大家书法?我说、苏轼才气纵横,一张寒食帖写的痛快淋漓、欧阳修人如其文,他的字俊秀不失婉约,光是这两人我就学不来了。”
镇宇听完,点点头,便坐倒在床上发呆。
“镇宇,你看我这张写的怎样。”
“很好。”
“说点评语嘛,好歹我也写了大半个小时。”
文易满脸兴奋,镇宇却没多搭里,他倒下去敷衍道:“随便,看起来都一样。”
烦不烦啊!镇宇一肚子火的看着天板,光是家里的事就已经够他烦的了,冷翔最近不知发什么脾气对组织的事情有些不闻不问,让一些组织的小事层层上报,搞得他焦头烂额。
“镇宇,你有没有在听?”
“没有。”
“我……上书法比赛得了第二名。”
“哦!”
文易住了口,他沮丧地望向镇宇。
他甚至不隐藏他心不在焉的事实。
对镇宇来说,他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文易不想问,镇宇诚实的让人难以招架,他会老实的说文易可有可无,也会直接宣称文易是他上床的对象,如是而已。
镇宇的一生都在权力的核心,养尊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文易一直知道,两个人于不同的世界当中,思考的方式完全不同,他不会觉得练习书法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当然更不会觉得在一个校内的比赛拿奖是个成就。
“我……我回去好了。”文易将桌子上的墨水、毛笔收起。
“不留下来过夜?”
“不留了,反正有其它人会留。”文易愤怒的等待镇宇的反应,他至少听的出来他话中有话吧?
“再见!”镇宇不跟他唆,直接下逐客令。
被镇宇丢出房间的文易,只能欲哭无泪的骂自己笨,明知道镇宇最讨厌有人跟他唆,最讨厌有人吵他,还喋喋不休的跟他攀谈,可是……自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一阵冷风吹过,唉!文易叹息。
我的春天怎么会这么冷呢?
第四章
放学后于心固定会去室内游泳池练习跳水,致远平常会稍稍陪他一下,但近来因为辩论比赛迫在眉梢,所以致远总是直接去图书馆查资料,留于心自己一人去参加社团活动。
越过操场,于心一边哼着歌一边往游泳池的方向走,想起致远临走前,轻轻在他耳边说的一句我爱你,于心的眉梢有了更多的笑意,别看致远平常正经八百,说起甜言蜜语时,反倒是于心显的口拙了。
“文易,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练习吗?”于心看到社团学弟还坐在操场旁的椅子上面发呆,开口提醒他。
文易是社团当中数一数二认真的社员,自从他退出纠察队之后,每天都去游泳池报到练习。
又望了空气半晌,认真的表情让于心耐心的等着他开口,文易终于轻吐出一句话:“于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这句话好熟,于心想可能是致远在哪篇文章上写过,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他暗暗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发现自己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不起,我不知道。”
文易望着于心坦率又真挚的笑,暗叹一口气。
其实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有口难言,他不忍心让于心忧心。
文易幽幽的说:“我前几天发现镇宇的房间有人过夜。”
于心了然的眸光,先是出现同情的眼神,接着,是想起致远与镇宇的过去。
在致远没坦率地说出对于心的爱之前,镇宇与致远也曾有过一段交往,两个人有一种超乎一般人所想象的默契。
这种默契总让于心眼红。
“自从有了我之后,镇宇就没在留宿过任何人。”
文易偷偷的排除了一个镇宇组织当中的成员,他曾抓到过一镇宇跟男人同床,但事后他知道,那人只是普通朋友,因为惹了一些麻烦,所以躲到镇宇这边来。
文易在当时曾发了一大顿脾气,反被镇宇丢在旁边不加闻问许久,几乎闹到两人决裂,这个教训让文易不敢多问,也不敢再对任何事质疑镇宇。
他是宁可被误会也懒得解释的人。
但那夜……当他跟往常一样,骗父母要去同学宿舍念书,来到镇宇房门前时,却发现房中有人,而且那人正与镇宇交谈着……
“这段感情你还要继续下去吗?于心的个性终有一天会藏不住你们的关系,到那天……”
“你明知道我对于心无法放手,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于心太小孩心性,你要约束他一些。”
“你不就喜欢他这一点?却要我约束他?”
“我是喜欢于心,但我想要你,致远,你来我身边吧!”
但从那夜开始,他就忧心忡忡,这件事不仅是关系到他一个人而已,如果说出去,可能是一场大风波,但是他就这样坐视不管?装作完全不知道?
对镇宇的爱向来没有安全感,似乎每一秒都会解体,但他不甘心镇宇的心还是离自己这么遥远。
他忧愁的抬起眼睛:“如果你爱的人心中想着别人,那你会怎样?”
于心先是觉得有趣的笑起来,致远怎么可能想着别人呢?想起文易不知道有没有从镇宇得知自己与致远的关系,他的笑容收敛一点,怕自己表露太多对情人的满意。
“揍他一顿。”
文易的眉毛挑起来,镇宇?他怎么敢揍他,他将自己的拳头举到眼前晃晃,怎么看自己也没有一丝胜算。
于心没发现自己的回答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依一般人来说,交往的对象是女孩子,他回答“揍他一顿”不会有侵犯女权之嫌吗?
既然文易没有对这一点质疑,于心也没发现自己的失言,他笑着说:“别烦啦!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时间一到,你自然会找出答案的。”
两人并肩一起走向游泳池,于心所烦恼的是致远与自己之间的冲突,至于致远是否会变心,这一点于心从来没有想过,致远对他的感情已经这么多年,守在他身边许久,他不相信会轻易改变。
文易跟在于心身边,看他怡然自得的表情。
于心真的好幸福,他对自己的爱情充满自信,认为自己永远全心全意的爱,跟自己一厢情愿的感情相差好多,他对镇宇全然的付出,却犹如将一滴水滴落大海般,没有任何响应也没有任何存在感。
但,于心,我所听到的声音就是致远学长啊!
他们一起过了一整夜……想到这里,文易忍不住辛酸,他好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也希望他没有听见镇宇对致远学长提出的请求,更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把这件事情忘记。
“致远,来我身边吧!”
当镇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没有于心、冷翔,还有自己。
为什么镇宇想要致远学长?
文易不懂,但他却知道致远跟于心之间极难介入,镇宇多半只是一厢情愿。
只要什么都不说,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他跟镇宇的关系不会变,致远学长跟于心的关系也不会变,而冷翔也不会采取激烈的手段再报复致远学长。
“文易,你不要太烦恼了,镇宇不是坏人,他一定会感受到你的用心。”于心看文易久久没有说话,开口鼓励他。
在将落的夕阳下,文易对于心一笑:“其实没什么啦!我想只是普通朋友,是我多心罢了,走走走,我们快去游泳池练习。”
他决定装傻,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假装自己安于镇宇给他没有任何忠诚的爱。
而他也希望于心可以继续满足于致远学长给他的爱。
“致远,你喜欢我还是喜欢镇宇?”
“你说什么?”
吓了一跳的致远不解地望于心一眼,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于心直直的看着致远“你喜欢镇宇吧?”
“喜欢,但我爱的是你。”
“那………我就不用担心你变心了,对不对?”于心一脸没有其它意思的笑容,让致远安心一些。
“是啊!”
致远点头,心中还是犹疑不定,于心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尽管是犹疑,他还是站起身来,午休时间他约了辩论队的成员在图书馆的讨论室当中开会,离辩论比赛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星期,资料整理不全不说,成员当中还有一些杂音,让讨论每每都中断在最应该切入的论点上。
为反对而反对的声浪致远也有经历过,但他这特别容忍。
他手里抱起一大堆资料,向于心挥手。
“来,帮我把这些一起抬到图书馆。”
几本书、一大叠活页夹,致远一股脑的堆在于心手上,这些份量并不需要两个人拿,致远只是要转移于心的注意力罢了。
叫于心跟自己一起去辩论队,于心更会将注意力移转到辩论队的互动当中,不须担心他继续对这个问题多想。
他的心机越来越了,致远在心中暗暗对于心道歉。
两人并肩走过夏日即将到来的绿色校园,于心看着致远笑:“夏天要到了耶!暑假一起出去玩吧!”
致远还没有回答,他又拦下他的话头:“不准跟我说要补习、要暑期辅导。”
尽管这样,致远还是含笑的重复了一遍:“学校有暑期辅导,平常要补习,我看大概没时间。”
“你这人真是的,明明你不需要这么用功就可以考第一!”
“你怎么知道我不用功也可以考第一?”
“高一时有一你为了气丘应昀,故意不念书,每天打球看闲书,最后还是考了第一赢过他。”
“我当然有念书,半夜偷偷爬起来,拼命喝鸡精提神,念到天亮,然后抱着小说漫画来学校。”
“你骗丘应昀?”
“对,我骗他!”
致远神秘的一笑,这件事连于心都不知道内情。
翔鹰高中的学年排行榜有永远的前三名,分别是第一名的致远、第三名的冷翔以及永远屈居第二名的丘应昀。
当时同班的丘应昀对致远极不服气,认为自己是不够努力才拼不过致远,所以日夜读书,把自己弄得面容憔悴。
致远决定一举击溃他,故意在他面前不念书,整天跟着于心闲混,但段考一过还是拿了第一,自此之后丘应昀不再拼命念书,放弃了跟致远竞争的念头,而转向自己有兴趣的绘画发展,身体也健康起来,不再形容枯槁。
致远不忍心见到有人因为他而弄坏身体。
“应昀那个滥好人真可怜,被你这样玩。”
轻哼了一声,于心似乎没看出致远的用心。
“我是为了他好,后来他的成绩还是很好,一直维持前三名,不是吗?”
“可是骗人就是不对!你啊……为什么老是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不累吗?每件事都要争第一,巩固自己的地位……”
于心正要发表他对致远人格上面的高见,一个人影冒出来,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冷翔,有事吗?”
来的人正是冷翔,他依然面容冷漠,从致远认识他到现在,他没有看过冷翔的笑容。
用眼睛瞪着致远,冷翔道:“真没有想到……”
致远沉默,等着他自己说下去,并不想答腔。
于心则是笑笑的站在旁边等候,他已经习惯跟致远走在校园当中被拦下来,致远名气大,老是有许多学生、老师有事找他。
“你给镇宇回答了吗?”
听到镇宇的名字,于心神色一凛,没想到冷翔会提到镇宇?
冷翔是学校的纠察队大队长,提到镇宇一定不会是一件好事。
“镇宇又做了什么?”于心插嘴问致远。
“没什么事。”先对于心摇摇头,然后转向冷翔,致远说:“我没有答案,而且……你并不是镇宇派来的,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果然聪明。”
冷翔不由得想要赞美吴致远这个人,他冷静、从容、思路纤细。
镇宇一向对感情不认真,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甚至提出交往的要求,这让冷翔不能忍受,他没有直接向镇宇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
镇宇直接告诉他这件事,就代表不管冷翔怎么想,他都想要吴致远。
所以冷翔先来探一探他的口气,但吴致远一如往常的探不出任何消息,他像是个无底洞,丢下石头也听不见回音。
点头告别,冷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望着于心一脸疑惑的模样,致远却知道这会是一个麻烦的开始。
第五章
“文易外找!”
中午时间教室一片闹烘烘的声浪,文易跟几个同学围坐着聊天吃饭,自从离开纠察队之后,中午时间不需要值勤,跟同学来往的机会增多。
蓝小云难得没有提高嗓门,而是用一种耳语的语气,走到文易跟前告诉他这个消息。
文易才刚站起身,就被她一把抓住。
“文易,这是你社团的朋友吗?介绍一下吧!”
文易给她一个微笑。
“我不要!”
“别小气,难得你可以认识这么称头的朋友,还不介绍一下,去帮我问问看他有没有女朋友?”
称头吗?
文易望着窗户外的秦少钧,他的确是个显眼的人,一脸的笑,看起来就令人想接近。
其它同学跟他一比,显然逊色许多。
“你跟刚刚那个女孩子说什么?”走到他身边时,秦少钧笑着问他。
“没什么,她说想要认识你,说你长得很好看。”
他笑起来:“这样啊!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是个很好的人。”
“这样啊!”
秦少钧还是笑,文易发现他的口头禅是“这样啊!”
每找不到话说时,他就说这三个字,然后看向斜角四十五度的地方笑,那种潇洒又自然的模样真是文易学也学不来的。
“来找我什么事?”
“我最近开始写篆体,你帮我看看写的如何?我身边一个喜欢写书法的人都没有,只好跑来找你了。”
张开原本卷在手中一张一张的宣纸,那古意盎然的字体让空气中顿时都诗意起来,文易赞叹的说不出话,这人真是有天份,一枝笔在他手上可以任意挥洒,不管是快意狂书的草体跟中规中矩的篆书都一样出色。
“写的真好,你临摹哪份帖子?我也想试试看。”
“我们到图书馆的图书室去,我身边有笔墨,我写一遍给你看,好不好?”
文易点点头,连饭盒也没来得及收,就被秦少钧拉着走,幸好他在教室当中常没有存在感,同学对他迟迟不归也没有任何感觉。
之后秦少钧来找他的数越来越多,短短两个星期,竟然有六七天一起吃饭,窝在图书馆当中的个别图书室一起研究书法。
这情况别说班上同学开始觉得怪异,连一向对文易淡漠的镇宇也发现了文易跟平常不同。
“文易,最近你好象比较少来我这里,游泳社那边太忙吗?”
坐在自己的笔记型计算机前,镇宇淡淡的问。
“我忙着写书法。”
“在家里?”
“跟朋友在一起。”
文易摊开颜真卿的帖,少钧说书法以篆书为本,连颜真卿的体也是由篆而来,跟他练了几天的篆书再回头来练颜真卿的字,果然更有意境。
这本帖子是从少钧那边借来的,他说不用急着还,其实他们常一起练字,还不还也无所谓。
他说如果不是自己马上要毕业,真想跟文易一起创一个书法社,喜欢诗画的文易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可惜。
“哦?什么朋友?”
传了讯息给冷翔,等了等,居然一点回音都没有,镇宇心中烦闷,顺口问文易。
文易一点掩饰也没有,直言不讳。
“在书法比赛中认识的,叫秦少钧,今年高三,是一个很好的人。”
又等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冷翔的回音,明知道他在计算机的另一端,但他相应不理,冷翔尽管对他冷漠,却也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在学校当中对他视而不见,在网络上也无声无息。
将近一个星期的冷战,让镇宇满头雾水,完全不了解冷翔跟他冷战的原因。
在学校拦下他,直接问冷翔:“你在气什么?”
结果换来的是冷翔的冷眼与无言以对。
冷翔以往再怎么冷漠也还是会例行性的跟他交谈、交换意见他们可是掌管组织的两个最高决策者。
现在他却像是什么都懒得管似的放手,对一切不屑一顾。
冷翔一直都陪在他的身旁,一直到现在,镇宇才感受到他的存在,没有冷翔的辅佐,没有冷翔淡漠但是适时的关心,他的生活呈现混乱状态,即使有文易陪在身旁,不时的嘘寒问暖送食物来,也没有办法满足镇宇心中乱糟糟的感觉。
“最近见过冷翔吗?”
心中一惊,镇宇一脸怒气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吓人,懒散惯的他,脸上老是无所用心的表情,今天的他格外不同。
他有见过冷翔,因为自己的自私,所以他将不敢告诉于心的事情告诉了冷翔,他当然不期待冷翔给自己好脸色看,甚至安慰自己,不过冷翔一定有办法阻止镇宇跟致远在一起。
只要镇宇不跟致远学长在一起,即使镇宇的心中有冷翔在,但文易还是可以待在镇宇身旁。
这是一种很没有用而且自私的心态,他将这个棘手的问题嫁祸他人帮自己解决。
“没……没有。”
连一个谎都说的结结巴巴,文易更觉得自己没用,马上低下头,不敢直视镇宇的眼睛,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虚。
他甚至加油添醋地告诉冷翔,致远学长好象想要放弃于心,跟不会束缚他的镇宇在一起。
文易想哭得很,自己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维护自己的爱情。
“镇宇,你找冷翔有事吗?”
镇宇没有怀疑文易,他仅是皱皱眉头,将计算机一推。
“我才懒得管他。”
“对不起。”
这句话几不可闻,只溶进文易的心底,在他心中第一升起了一种想法他不应该跟镇宇在一起。
跟镇宇在一起之后,他变的退却、没有安全感、嫉妒、不安,所有负面的缺点一个个出现在自己身上,反思自己,他已经失去了以前的热情、积极。
对感情的单纯、热烈更像是一场梦般,在镇宇的强悍下,散的无影无踪。
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不喜欢,他更不指望镇宇喜欢这样的他。
“唉!”
叹气,却没有人听见。
因为恋爱而变成一个讨厌的人吗?
明明坐在镇宇身旁,他却只是盯着屏幕发呆、生气,这样的爱,他为什么要坚持下去?
还是走吧!
这样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加,因为害怕失去镇宇,所以想要自行离去。
林黛玉曾说过“喜散不喜聚”,宁可从未相聚也不愿意聚后分离的栖清,这种心情文易终于明了了。
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屏幕,不等着冷翔的响应,一歪头,镇宇发现文易的神情箫索。
“怎么了?”
摸摸文易的头,镇宇将他拉到身旁,像个宠物一般搂入怀中。
就是这样,高兴的时候把你亲亲热热的搂在怀中,不高兴的时候把你踢到一边不理。
镇宇的爱比任何人都要自我、率性。
“没有。”
给他一个微笑,文易靠上他,笑自己的姿态像个小女人,不过在爱情面前,什么卑微的姿态都是假的,只有此刻的欢欣是真真切切。
“真的没有吗?”
“没有。”
要走吗?
文易想,明天再考虑吧!永远都还有明天。
又是一个没有致远陪伴的夜晚,在游泳池练习完跳水之后,于心独自踏上归途。
正要走出大门,却不巧的碰上冷翔,看的出来他不是特意等于心,应该是纠察队有事,他与几个纠察队员站在门口说话,看到于心时,冷翔犹豫了一下,不等于心走过大门,他就支开身边的人,唤住于心。
“骆于心!”
全校上自校长、下至学弟学妹,皆不分尊卑的叫于心名字,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实在不常见。
于心回头,向来皮笑肉不笑的冷翔居然带着一抹微笑,冷翔平日出名的冷若冰霜,突然这么一笑,看的于心阴恻恻心里发寒。
“冷大队长,什么事?”
于心反而不笑,他露出奇怪的神色,他跟冷翔没有交集,顶多是他跟在致远身边的时候遇过他几,属于点头之交的范围,叫住他干嘛?
“吴致远在哪?”
“有什么事?又要找致远麻烦?”于心戒备的说。
“有几句话还没对他说。”
“跟我说也一样,我跟他没有秘密。”
“跟你没关系。”
“致远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于心口气强硬的说,以前他也曾经因为致远的事跟人冲突,受了许多苦却一点也改不掉他这种维护好友的脾气。
且现在的致远已非单纯的好友,而是他心中最爱。
既然骆于心这么想知道,告诉他也无妨,说不定正好可以达到自己的效果,至少也可以让吴致远头痛一段时间。
想罢,冷翔挑衅的说:“你知不知道镇宇准备跟你抢致远?”
“咦?”
于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冷翔。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在心里骂完人后,冷翔说得清楚一点:“镇宇要致远考虑放弃你!”
等了十秒钟,等着对方的暴跳如雷。
但没有,于心先不问冷翔为什么知道他跟致远的关系,只是冷笑:“致远会听别人的指使他就不叫致远了。”
“如果镇宇对致远提出的是忠告,如果致远自己也觉得离开你比较好呢?你想过你配的上他吗?”
“致远才不可能呢!少用这种激将法。”于心交叉起双臂笑“我是他的哥儿们,一辈子的。”
“如果不是哥儿们,还有可能一辈子吗?”
“怎么不可能?我对自己有信心,对致远更有信心,让一些小人来挑拨,那还叫什么哥儿们?”于心嘻嘻地笑,完全没把冷翔的话听进去。
冷翔完全没料到骆于心会有这种表现,他一直小看骆于心,认为他不过是个依靠脸蛋出名的草包,今天一对阵,他倒是落了下风。
自己向来的冷静不见踪影,对方却片尘不染身的稳若泰山。
这让冷翔感到难堪,一言不发,他调头而去。
“喂!没别的好说了?”
嘲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从耳边扫过。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被骆于心一语击中,自己汗颜自己幼稚且没有效果的挑拨。
隐瞒多年的自制,似乎渐渐在崩溃当中,这种对感情的投降与崩溃让他越来越不像自己。
并不是秦少钧的错觉,连续好几天,他都看到一个男人在他跟文易附近。
他跟文易约好了一起在图书馆念书,他准备联考,而文易准备期末考的东西。
文易认真在书本上,没有发现有个男人连续三天都以一种自然的姿态走过他们的座位前。
秦少钧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眼光一直看着文易,那眼光让秦少钧相当介意,他那占有似的眼光好象文易是他的。
本来想开口问文易,但看他认真的沈浸在书本当中,就把到口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很欣赏文易的生活态度,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全力以赴,就算并非聪明绝顶,也绝对比旁人用功百倍。
写书法如此,念书如此,他练游泳时也是如此,到过游泳社看他练习,教练一声令下,他可以一口气游一公里没有半句怨言。
对自己功课并不是太在意的秦少钧,被文易这种态度感染,也认真起来。
因为兴趣相同,个性相合,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没有任何窒碍的感觉,很自然的成为好友,想到两人认识、相知的过程,一切只能说是缘分。
念完书后,两个人在图书馆外的台阶上聊天。
“少钧,你有没有女友?”
蓝小云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帮她问这个问题,拖了一个多月,文易终于想起来,随着秦少钧来班上找他的数增多,越来越多的女同学注意到这名阳光般笑颜的学长。
包括刚失恋的方于安,也加入这一波新浪潮当中,每天跟蓝小云凑在一起讨论秦少钧的优点,偶像就是这么诞生的,隔着一段距离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把一个普通优秀的人美化至神圣的地步。
“没有,干嘛问我这个问题?爱上我啦?”
秦少钧笑着打趣文易。
“谁会爱上你啊!臭美,我们班那些女生要我问的。”
“你呢?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才不是女孩子!
文易不敢告诉少钧真相,他有点害羞的笑:“我喜欢的人很强势、很骄傲,老是对我爱理不理的,虽然他喜欢我的程度不如我喜欢他的百分之一,也知道他脚踏两条船,可是我还是喜欢他。”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既然容许脚踏两条船这种事?”
秦少钧瞪大眼睛,义愤填膺的说。
“可是……那是没办法的!”镇宇不可能放开冷翔,如果文易不能忍受,他可以走,而镇宇完全不会拦阻他。
“不要为了爱情委屈求全,爱别人之前必须爱自己,珍惜自己会给自己更多爱人的力量。”
说的像励志小品般的言语,秦少钧插着腰,看文易完全不受教的茫然呆滞,又气愤的说:“你啊!你想得到真爱就不可以委屈自己,去争去抢,抢不到就放弃这二分之一的爱。”
“我……我抢不过。”冷翔在前,又有隐性情敌致远学长,文易没有胜算,还有开战就已经节节被退,退到不可知的角落。
“真受不了你!老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他哪一点?”
“嗯……”糟糕,想了想,文易居然说不出到底喜欢镇宇哪一点,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吧!想要让他幸福的感觉,他低头笑:“我想,喜欢一个人大概是没有理由的。”
“这样啊!”
秦少钧别过脸,看到斜后方靠近体育馆的暗,有一个男人正在抽烟。
斜射在他脸上的光线,照出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好一个大胆的学生,居然敢在学校抽烟,如果被纠察队抓到,准是大过一条。
烟雾散去一些,秦少钧发现他就是这几天在他们身边观察的男人。
他似乎在看文易?他到底是谁?他从刚刚就站在那边听他们说话吗?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这些简单的肢体语言,都可以让人感到威吓的感觉。
“文易,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把文易从他的胡思乱想当中唤起,秦少钧推推他,要他转头。
“什么人啊?”
回过头去,墙边已经空无一人,秦少钧摇摇头,没有再追究下去。
抬头看天,一轮明月朗朗的挂在天边,他们继续随意的漫谈,天南地北,随性所致。
初夏的风吹着,文易从容的笑着,宁静的生活让他的心一天天的安稳下来,减少去镇宇寝室的数,让他忧愁的心情逐渐减少,转换成一种宁静的相思。
文易转头,将眼光放到秦少钧身上。
这样的生活是他所赐,自己逐渐开朗的心也是他阳光般的笑颜所照耀出来的。
无言的说着感谢,秦少钧注意到他的眼光:“瞧你,又看着人发呆,这会引人误会的!”
他拉拉文易的脸,文易也不甘示弱的捏回去,两个人打打闹闹,然后一起摊在楼梯上大笑。
好一个月色美丽的夜晚!
第六章
“于心,我们今天要去看你练习,好不好?”
一群女孩子包围着于心,致远看到于心笑着点头:“当然好啦!”
他没想过独占于心,事实上他喜欢于心被众人包围的笑容,而且他也明白,于心只属于他一人。
但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对于心的独占欲一天天的加,连看到他远远的微笑,心里也有一丝嫉妒。
爱情的确会改变一个人,如果不往积极的方向前进,就会往黑暗的路途上把自己的心啃蚀的坐立难安。
也许是致远想得太多,忧虑太,他时时会忧郁这段感情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他们又可以隐瞒这段感情多久,如果有一天克制不了,他会不会突然公诸于世。
不,他永远不会这样做,他却很难保证于心的个性有天不会爆发出来。
“致远,来我的身边吧!”这句话在耳边响起,依稀还记得镇宇说这句话时异常的真心真意。
如果想跟镇宇在一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他在一起?
致远苦笑,说来说去,自己内心还是放不开于心,即使知道他会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定哪一天于心冲动的个性又会把自己经过精心规划的生活炸的四分五裂。
而镇宇,他十分感激他的心意,也知道跟镇宇在一起,不但可以增加自己的力量,且他的个性也不会束缚自己,相较之下比于心强上许多。
但如果爱情是可以这样条列的列出优缺点,衡量利弊得失,那又怎能称的上是真爱呢?
镇宇的表情浮现,致远发现自己居然有一丝的动摇,曾有那么一刻,他想要同时拥有这两个人。
于心在一群女孩子的包围之下,从夹缝中对着致远笑。
但致远没有回他一个微笑,反而别过脸去看向远方。
跟在致远身后,连于心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耻。
像是抓奸一般,当他发现致远不告而别的离开教室,他就忍不住偷偷跟在他的身后。
即使在冷翔面前逞强,他还是把冷翔的言语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镇宇是一个可怕的威胁,于心一向知道这一点,不但是因为他对致远的情有独钟,也因为他爱人的方式,是如此的自由、不羁,而致远正需要这种自由的空间。
于心不是不知道自己将致远绑的太牢,但却情不自禁。
隔着一段距离,于心发现致远果然是去见镇宇,约在校园的一个偏僻角落,两人窃窃私语,无法偷听到任何消息。
“还是当朋友就好。”致远靠得很近,对镇宇微笑。
“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说了,何必这么认真回答我。”
当他们在说话的时候,镇宇伸手想要揽住致远,却被他摇手拒绝。
他眼望他,等待致远的话语。
致远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着镇宇。
“怎么了?”
“也许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在乎于心,我知道未来会有很多阻碍,也知道于心的个性会带给我更多困扰,但我还是想要跟他在一起,真的很抱歉。”
“你对我道歉就代表你心中有我,所以何必道歉,只是你爱于心多一些罢了!你也爱我,只是不够。”
“只是不够”这一句话让致远笑了,镇宇对感情的豁达实在超出他的年纪,也淡然的让人心疼。
“于心跟我不一样,他是很纯情的,他选择了你,将所有的心力与感情都放在你身上,就像他对跳水一样执着,其实我不该……。”
“别说了!这种事情没有对错。”
致远拍一拍镇宇的肩膀,两个人笑的坦然,将话明白的说开后,各自的心情都放松开来,知道两人之间日后的关系只会更好,不会有丝毫的尴尬。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于心闷闷的坐在远,不敢靠近,所以心情每下愈况。
致远,为什么不跟他说要来见镇宇?
真的像冷翔所说,致远要放开他去跟镇宇在一起吗?
用力的摇摇头,于心在心中大声的说:“才不会呢!致远心里只有他,不会有别人。”
口气说的这么坚定,但,他真的有把握致远对他的爱会一直维持下去吗?
世上分手的男女不知几何,谁保证他跟致远不会?
就算没抓到致远跟镇宇的任何暧昧,于心的心情还是一落千丈,直接影响起他对致远的态度。
“于心,我要去辩论队。”放学时分,致远例常性的交代。
“哦!”于心手上翻著书,没多搭理。
“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还不快走?”
平常于心老是拖着他说话,东拉西扯,就是想要他晚点去辩论队,今天反常的举动让致远惊讶。
他右手握住于心的左肩,正想说什么,于心却突然站起,面对致远,举起手来在两人的头顶比划了一下。
“还有三公分。”
“什么?”
“我现在已经173,只差三公分就追上你。”
“这……这有什么好比的?”
“我能追上你的,也许只有这个了。”
于心在焦虑什么?
致远看进他的眼睛,没有发现任何消息。
由于时间紧迫,他没有多问,匆匆的拉起书包,给于心一个关心的眼眸:“如果今天不用去游泳社,你就快点回家吧!我可能要弄到很晚,不用等我了。”
“如果我要你不去,今天陪我,你会肯吗?”
背对着致远,于心淡淡的问。
致远狡猾地没有正面回答,只问:“于心,有事需要我吗?”
没事就不可以找你?
没事就不可以需要你?
我要你陪我是为了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这都不懂吗?
于心恨恨的在心里骂,知道致远不是不懂,只是装傻。
“你不会为了我留下,因为我不会让你功成名就,对吧!”
又是一片寂静,圆滑的回答从致远口中吐出:“于心,我今天晚上再找你谈,我先走了。”
“没什么好谈的!”
于心生气的话才出口,回头却发现,致远已经走了,他的怒气散在空气当中,没有人接收到。
致远居然完全不顾他的心情,就下发脾气的他径自离去?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让于心怔在原地不得动弹。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两人怎么会弄到今天这种田地?
用华丽的言语安抚于心的不满。
用流畅的理论狡辩自己有多么急切,非下于心离去不可。
用铿锵有力的发言,表达自己对这辩论比赛的重视。
致远的确跟于心好好谈了一两个小时,但这些都没有让于心好过一些,反倒让他觉得致远一天比一天离他更为遥远。
身高只是一种表面上的距离,心的距离却是遥不可及。
试图说服于心是没有用的,爱情是一种感觉,绝非用那些理论可以抚平不满。
今天好不容易致远答应看完辩论的资料,就好好的陪于心一个晚上,但于心趴在旁边穷极无聊的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致远有任何结束的意思。
“致远,你还要背那些资料背到哪一年?”
“再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致远一面回答,一面誊下重点,并且翻看一辩、二辩、三辩的草稿,希望能够整合所有的论点做出完美的结辩。
一辩、二辩主要是提出论点、并且反驳对方的论点,三辩得另外负起损益比的工作,而结辩主要是做最后的整理,他不需提出新的见解,也无须反驳对方新提出的意见,他主要是让裁判可以明了整个交锋的过程。
因为致远的口才出众,头脑清晰,并且良好的形象可以让整体加不少分数,这个责任就由致远来担当。
于心百般无聊的坐在旁边,越听越不耐烦,对于辩论的主题也相当不满。
“你真的觉得同性恋不对吗?是罪恶的吗?”
致远没有回头,一心二用的回答:“当然不是。”
他本身就是,怎么可能会这样认为?
“所以你要在辩论比赛的时候,说出违心之论,对你支持的事情,提出一大堆反驳的理论?”
“于心,这是比赛而已。”
致远已经写了满满的一张讲稿,他看到内容当中犀利的见解,感满意,在注重人权的今日,同性恋的权益已经受到许多国家的尊重及保障,所以他们站在反方,其实是相当不利的,所以致远更要全力以赴,得到这场比赛的胜利。
“因为这是攸关你名誉的比赛,你就可以站在一大堆人的面前,高谈阔论同性恋是开天辟地以来人类最大的错误,会导致人类灭亡?你自己的立场呢?你可以为了一场比赛,把自己的立场置之度外,你真是虚伪透了。”
致远终于发现于心的不对劲,他回过头来看他。
于心已经背起书包要走,他气愤的眼睛冒火,站在两公尺之外瞪着致远。
“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总是这样,什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口蜜腹剑之类的成语统统都可以用在你身上,只要能够表现出你完美优秀的一面,你都会努力去做到,因为你要你自己是最强的,只要能够赢得胜利,你会不计一切代价,包括违反你本身的意愿。”
“于心,我不明白你在气什么?你应该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是这样子的人。”
致远站起身来,他的浏海遮着前额,用漂亮乌黑的眼睛凝视于心,那眸中含着温柔,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没有意味的浅笑。
他温文却又不可侵犯的模样,让于心想不起致远在他身下呻吟的模样,那些两人亲热的画面,想起来都像一场梦。
“是,我是知道,我本来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可是,我无法忍受你在我面前大谈特谈同性恋的不对,我们在一起是错误的吗?”
“于心,我要解释多少,这是比赛,我只是刚好分在反方。”
致远无奈,这种情形也不是他所愿意的,他身为辩论队队长,不可能因为不喜欢反方,便拒绝比赛,于心的反弹他能够了解,可是这件事他真的无能为力,他所能做的只是领导辩论队得到胜利。
“我知道那是比赛………可是……”于心焦躁地看看左右,四下无人,他大声的说出来:“你永远都以有利益的事为优先,你宁可去补习也不肯陪我,你把什么狗屁班联会看成你的事业,你宁可违背良心,也要赢得这场比赛,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以让自己得到利益为优先考量,那我算什么?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得到什么?我不能让你成功、不能让你得到第一名,甚至我还会浪费你的时间,我们在一起干嘛!我对你根本是个阻碍。”
将这几的不满凝聚起来,于心一口气说完,用力的踢了一下桌椅:“你到底爱不爱我?”
“爱啊!”
“那你为什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其它的事情上?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你干嘛爱我?你如果爱我,为什么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又是同样的问题,致远无奈,于心的问题从“你爱不爱我?”“你为什么爱我?”“你爱我哪一点?”到现在“你干嘛爱我?”一路追问下来,于心的不安全感有越来越的倾向。
他吸一口气,开始说:“我爱你并没有任何的目的,真正的爱是纯粹且无求的,我不寄望在你身上获取什么,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幸福与快乐,爱情不是凝视着彼此才是真爱,我们要看往同一个方向,爱情不应该是互相羁绊,而是相互扶持着,成为我们的力量,支撑着我们一起向前、一起成长……”
这些话不知道是哪一本书上看来的,致远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他本身已经词穷,说了再多的爱,也只会被于心怀疑,所以他只好搬出书上的理论来搪塞于心。
他被于心生气的打断:“这是哪本书看来的?拿这种八股的东西来唬我?”
没想到会被于心看穿,致远有些困窘:“于心,我只是要跟你说,我爱你别无所 求。”
“那又怎么样?你别无所求、我可有所求!
你根本不重视我的存在,我要在你的课业、社团、还有什么辩论队当中,努力的争取一点点时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别拿那些甜言蜜语来哄骗我,你口才好我知道,你要针对爱的本质来申论、来阐述,我根本说不过你,可是我的感受就是: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说实在,这跟他们以前的相没有不同,可是现在身为致远的恋人,于心一天比一天受不了这种被忽视的感受,偶尔致远会到泳池来看他练习,可是不一会儿就因其它事情而先行离去,撇下于心一个人。
致远根本不重视我,我是可被代替的……这种感觉随着交往,一天天的加……
“我爱你,于心,你不要想这么多,我很重视你,真的。”看到于心气的几乎哭出来,致远连忙走近他,拉住他的手,轻声的安慰他。
他真的不愿意于心为了他生气、甚至伤心,可是这种情形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多到他不知道该怎么理,于心不是女孩子,就算他是女孩子,也不是哄哄就能了事的。
“光是说说有什么用?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的爱。”
于心甩开致远的手,他不要了,这种不完整的爱他才不想要呢!
“我要跟你分手。”
“分手?”
致远一下子被于心爆炸性的宣言弄得头昏脑胀,他不了解于心怎么会为了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跟他提分手。
他不过只是要参加一场辩论比赛罢了!
“于心,你别任性,你先回家,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好好的谈一谈。”
“不用了,我要跟你分手。”
说着,于心脸上淌下两行泪,他紧紧锁的双眉,所蕴含的已经不只是怒气,而是一种长期受到忽视的委屈,他不甘心的用手抹去脸上的泪,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脆弱的流泪。
“分手!听到了没有?”于心大喊,看到致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越来越生气,用力捶桌子“听到了没有,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听到了。”
致远抬起手来,拨自己的浏海,他不但没有把浏海拨开,反而让浏海遮到眼前,让于心看不清他的双眼,他手上还拿着笔,百般无聊似的用手转着。
“然后呢?”于心要听致远的回答。
“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于心没想到致远会这样回答他,不管是赞成或反对,致远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走就走,你今天赶我走,以后就别想来见我。”
于心夺门而出,用力的把门摔上。
本应回家的他,却气匆匆地跑上楼顶,把自己藏在一个没人看得到的偏僻角落。
“臭致远!什么啊!”于心一边骂,一边发现自己止不住满面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掉,沾湿他整个面颊。
第七章
“你有没有发现不对?”
“有,高气压跟低气压又同时出现了。”
“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
“怎么不记得?那段日子超级恐怖,走进教室都不敢大声说话。”
副班长杨秀娟跟副体育股长袁建青交头接耳,已经三天了,他们发现到致远跟于心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以往一有空就腻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形同陌路,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致远本来有找于心谈谈的意思,在吃了几闭门羹后,也变的不理不睬,根据小道消息,致远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到游泳池去等于心回家,这个征兆让二年十班挂起三级以上的狂风警告。
这些情况看在其它同学眼中,一个个俱是心生疑惧,战战兢兢。
半年前两个人也曾经冷战过,一个人狂排考试、一个人利用体育课折磨同学,这些悲惨的记忆,没有一个人忘得了。
眼看致远的心情越来越差,于心的脾气越来越坏,他们再也忍不住的请求杨秀娟跟袁建青这对居于位的最佳拍档想想办法,要不然这一文一武的校际风云人物,在班上刮起龙卷风,二年十班将死伤惨重、尸横遍野。
“我看,制造个机会让他们说说话就应该会好了吧?”
“机会?哪来的机会?”
“机会是需要制造的啊!”杨秀娟打了袁建青的头一下。
“怎么制造啊?找个手铐把他们铐在一起,丢到荒岛上,让他们同甘共苦,患难见真情?”
如果不是太多现实因素的阻碍,袁建青这个方法实在不错,难得这个大脑细胞绝大部分用在足球上的人想得出这个主意,杨秀娟点点头;“差不多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算了吧!我们要怎么把他们关在一起?”
“这个嘛………”
此时,一本课本插在他们中央,隔住他们的视线,两人同时抬头一看,致远正抿着唇微笑。
“上课铃响后请不要任意交谈。”
有礼的笑容让袁建青感到一阵寒意。
“是,是!”他呵呵的笑,笑的一脸呆样。
致远回他一个亲切的微笑:“知道就好。”
他走回座位上,特意绕路不从于心身旁经过,这让杨秀娟跟袁建青更忧虑了。
情况每下愈况。
“笨蛋,你干嘛笑的这么呆啊?”杨秀娟抱怨。
“对象是致远耶!我才不敢跟他硬碰。”
“唉!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两人同声一叹,没有人可以力挽狂澜,拯救他们日益悲惨的生活。
在冷翔的教室前面,镇宇终于拦截到冷翔,没有刻意的回避,他被镇宇一拉,回身转向他。
冷冷盯着镇宇,冷翔脸上毫无表情。
“找我有事?”
“最近你都不管事了?”
“我有管事,只是你没有看见罢了,我明天呈一份纪录给你,我把每天的工作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冷翔堵住了镇宇本来想好的质问,想要用组织的事情来当交谈的借口,但现在他却一件事情都想不出来,那些不法的勾当根本没有进入镇宇的脑袋,他心里只想知道为什么冷翔要跟他冷战。
他吩咐:“跟我到宿舍一趟,我有事要问你。”
摆出不亚于冷翔的正经表情,镇宇转身走在前面,却发现冷翔没有跟上来。
回头用质疑的眼光看他,夕阳从斜后方射过来,让背着光线的冷翔脸上一片阴暗,看不真切。
冷翔淡漠的声音更让人听不真切。
“我不想去。”
“那就在这里谈,你直接说吧!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为什么这些日子对我不理不睬,形同陌路?”
当机立断,没精力跟他迂回前进,镇宇马上提出自己的问题。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子不是吗?”
“不,不是的。”
冷翔对他的态度绝对不是不闻不问,镇宇已经习惯他站在背后当影子,当他无形的力量,也习惯他没有温暖的关怀,一以及句一句压抑住情感的问候。
“那是怎样?”冷翔反问。
“你怎么对我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
“那你又怎么对我?”
“我…”
两个人都回避正面回答问题,镇宇不想挑破他需要冷翔,冷翔也不愿意表明他自己的心情。
看到镇宇哑口无言,冷翔笑了,这种感觉真舒畅,决定放手的感觉真好。
当他知道镇宇对吴致远的要求后,自己的心陷入一片绝望,找吴致远询问这个消息的真实度,也找骆于心挑拨,完完全全乱了方寸,而后他开始反省这些年来跟镇宇在一起的日子,他觉得自己累了。
做了一些幼稚的事情之后,冷翔觉得自己可笑。
疲倦于永远跟在镇宇身旁却得不到他任何一丝响应,他在一夕之间决定放手,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找到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不用时时刻刻想着镇宇,也不用替他担忧一切。
“纠察队还有事,我先走了!组织的事情一切都在我的掌控当中,你可以不用操心。”
微微颔首,冷翔带着有礼的笑容走开。
镇宇找不出可以拦阻他的话语,其实有的,只是自己不愿意开口,这句话他已经压抑在心中多年了,却知道自己伤他太,问出这句话怕的是挑破两人之间的平静,也怕得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你还爱我吗?”
试着发出这个句子,镇宇对自己摇摇头,算了,他还是说不出来。
命运有时候是很奇妙的,文易疏远他、冷翔不理他,当镇宇感叹自己的感情生活分崩离析的同时,却有人主动上门,让他成为另一场战争当中的得利者。
于心很没有戒心的趴在镇宇床上,翻着一本电玩杂志,悠闲的不去管快要到来的期末考。
镇宇也是同样懒散的脾气,窝在书桌前,看的却永远不是课本,这时他坐在书桌旁,玩味着于心的表情。
不用问也知道于心是跟致远吵架了,而且吵的极凶,连续三天跑到镇宇房间来消磨时间,却从来没有提过致远两字。
镇宇才懒得旁敲侧击,要不就不问,不然就直接戳到核心,前两天他还装聋作哑,到了第三天,他才终于开口:“你跟致远发生什么事了?”
“别提他!”
意料中的反应,于心撇撇嘴,将手上的杂志翻过一面,全然不想提到致远。
“今天看到致远在图书馆站着发呆,很伤心的样子。”
“别管他!”
全然没有引起于心的同情,镇宇也就不再提了,相信于心的脾气,只要他持续来他这里消磨时光,总有一天他会按奈不住泄露出来。
奇怪的相一直维持下去,两人的相越来越自然,于心将自己的电玩游戏机搬到镇宇的宿舍来,怂恿镇宇玩玩看,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都是寂寞的人,在互相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的情况下,很轻易的心照不宣达成协议,不问明天、也不去管两人的关系特殊,只是单纯的陪伴着彼此,也填补自己的孤单。
即使在这些玩乐结束之后,于心偶尔会难掩悲伤的叹息,镇宇也尽量不去过问。
“镇宇……”
听到于心唤他,镇宇停下正在播放CD的手,回过头:“嗯?”
“你跟致远还有往来吗?”
“有啊!就像我们这样。”
没多做解释,镇宇拉过椅子跨坐,将头放在椅背上对着于心微笑,他的言下之意于心不应不懂,他跟致远是清白的,因为致远对于心的爱,他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于心叹口气,镇宇说没有,那就应该没有,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慌得很。
“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因为你跟致远是同一类的人,跟我比起来,你们家世像,个性像,能力也差不多,跟你们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镇宇是政治世家之后,致远是企业家第三代子弟,于心的自卑其来有自,即使在学校当中他们的名气可以相提并论,但于心也没有幼稚的以为他跟致远是平等的。
倒是镇宇有点疑惑,他跟致远哪儿相像?
“同一类?你是指哪一类?”
“会征服天下的那一类!”
楞了一下,镇宇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椅子前后摇摆:“你电动玩太多了!”
镇宇笑着取笑他。
“我只知道,致远目前唯一想要征服的目标是你……”
“你呢?”
笑容未变,镇宇像是开玩笑似的说:“冷翔吧!”
冷翔?
起眼睛,于心想起冷翔对他与致远的挑拨,事实证明致远跟镇宇并没有藕断丝连,至少他来镇宇房间这段时间,他没有撞见致远,也没有听见镇宇说起。
“你们是什么关系?”
“想听听我跟冷翔的故事吗?”
“说说看。”
“冷翔是我的国中同学,在国中时既温和又瘦小,常受一些小流氓欺负,后来他找上了我,要我做他的后盾。他利用我的金钱与家族给我的权势,集结了一些人成立地下组织,组织目的在于保护彼此不受其它人的欺负,事情本来很单纯,但进了高中之后,冷翔胃口越来越大,组织开始涉及犯罪的事,越做越多,组织也扩张到我几乎无法想象的地步……”
说了半天,根本没有说到重点,于心有点不耐烦,他直接打断,问镇宇:“我是说你们私人的关系。”。
“他是我的性伴侣。”
“什么?”
“就像我跟致远的关系一样。”
这句话真刺耳,让于心别过脸去,心里疼痛着,却不好发作,又知道镇宇说的是事实,更是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打了于心一下,镇宇逼他面对自己:“干嘛?你还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自己情人的过去任谁都会挂在心上,故做大方也没有用,只要被提起,依然还是一根心上的刺。
于心摇摇头,“没啦!然后呢?”
“然后就没啦!”
“你们的关系还继续维持着?”
“断断续续的维持到现在,看他是否主动,我从来没有勉强他,但我们的的确是伙伴,一起维护组织的事务,管理着成员当中的举动,这个关系始终没变。”
“你为什么想要征服他?”
重点来了,镇宇笑,征服这个字眼太过强烈,其实他想得到的东西不多,出生在一个有钱的家庭有其优点,想要什么几乎没有得不到的,看来看去,就现在的他而言,想得到的只有冷翔那颗飘忽而若即若离的心。
冷翔曾经爱他,但被镇宇拒绝,不愿付出爱的镇宇只愿意接受两人之间性的存在,冷翔因为这样而恨他,整个人变的冷若冰霜,不复当年的温和。
他开始用冷漠的态度对待镇宇,冷得镇宇以为两人之间只有公事关系,但他又时时跟在镇宇左右,甚至自愿奉上肉体,让镇宇怀疑他的爱是否仍然存在。
“我只是想要打碎他的面具,直接看到他心里面在想什么,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明明他靠的这么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
“跟我对致远的感觉好象,明明他这么近,却一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了,却不了解他行为的目的。你爱冷翔吧?要不然你为什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爱冷翔吗?
这个问题连镇宇本人无法回答,他太习惯冷翔在身旁,也习惯文易对他的付出,而当这些开始消失时,他才发现这些对他的意义。
表面上,他还是懒得去在意什么,至少他没有费力去阻止文易跟人的往来,也没有真正挽回他跟冷翔的冷战。
与其说是懒还不如说是对感情麻木,镇宇很久以前便发现自己这种严重的毛病了,对一切都可以轻易的放手。
无情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为什么就是无法对一个人执着?
“你爱致远吗?你只能跟他在一起吗?”
“我……你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能跟你说我现在爱的是他。”
“换个人就没办法?”
“我想是吧!”
于心笑笑,不是很肯定,明天的事他怎么知道呢!
但此刻的他是爱着致远的,因为爱他,才会因为这些小事跟他闹到这种田地,别说爱情,连以前的友情也一并不保。
镇宇感到沮丧,他就是没办法,冷翔也好、文易也好,只要不用他费功夫,他跟谁在一起都没差。
“让我吻一下?”
听到这个要求,于心惊骇的笑:“你想干嘛?”
“就是吻你一下。”
“好吧!你可别太过份。”
一时兴起提出要求跟随口答应的两人慢慢靠近,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镇宇想起第一吻于心的画面,那是在游泳池内,他一时冲动强吻了于心,还跟他起了冲突,之后他与致远、于心这段三角恋情让他第一有付出真情的感受。
不过半年多,那些事情居然在记忆当中被刷成一片淡影。
“拜托你闭上眼睛好不好。”镇宇忍不住笑出来。
于心居然张着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等着镇宇的吻,害这性经验不谓不丰富的男人反而害羞了起来。
“好啦!”
原来以为只会是一个开玩笑般的吻,至少于心是这样想的,他以为自己对于镇宇不会有多少感觉,因为自己曾有一度非常讨厌他,更恨他抢走了致远。
两人的吻一开始就没有客气这两字可言,相互着想要攻入对方的牙关,让舌头交缠着互不相让。
两人的吻越趋激情,好久没有享受过Xing爱的于心,开始兴奋起来,也使的镇宇在放开他时居然感到有些失望。
“果然如此!”镇宇像是做完实验般的点点头,满脸严肃。
“你说什么?”
“我没办法对任何人认真,不管跟任何人发生情感、或肉体关系对我来说都没差,我可以很轻易的吻你、抱你,就像我跟别人一样。”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吧!”贼贼的笑起来,漂亮的脸上带着对镇宇的嘲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贼样。“如果是你不喜欢的人,你也可以吗?这其中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你要试验不应该找我,去找个你讨厌的人比较准。”
即使于心这样说,镇宇还是摇头:“我没有办法固定一个人,我就算脚踏许多条船,也没有任何背叛的感觉,这……难道你随便跟人发生关系,对致远不会有背叛的感觉?”
“我不知道。”
没试过的事情,于心不知道,更不想随意回答,想到他跟致远提出分手却没有得到一丝响应,就忍不住怒火高张。
“不知道?”
“这样好了,你跟我发生关系我就会知道我愧不愧疚了!”
“咦?”
惊讶于心说出这样的话,镇宇没动,他摸摸于心的脸:“别开玩笑,像我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哦!”
“要做就做啊!”又不是女人,他干嘛为了致远守节禁欲,于心一火,直接开始脱衣服“你要不要?”
“自己送上门的我从来没拒绝过!”镇宇笑,“不过这例外,我不要!”
“为什么?”
“我担心致远生气。”
什么理由!
这句话证明镇宇的心中致远的份量比他重,如果于心记忆没错,镇宇应该喜欢自己在先。
“嗯我跟他已经分手,我要跟什么人做什么事跟他都没有关系。”于心任性地拉镇宇“你不是跟任何人上床都无所谓?你不是喜欢我?”
越得不到的越想要,这就是属于于心的固执与任性。
“我不想做任何会让致远讨厌我的事。”
“我就是想要。”于心硬脱镇宇的衣服。
“你想主导吗?你自己来好了。”镇宇笑笑的说,很随便的倒在椅子上,仿似想要任于心摆布。
于心衬衫脱了一半,瞪着镇宇高他十多公分的人,要他主导?
想一想,两个人都觉得这情形很可笑,于心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是镇宇开始狂笑。
“我……我看我是不行。”于心笑的俯在镇宇身上,虽然他跟致远在一起时,一直是主动的那一方,可是对镇宇,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镇宇看于心笑的脸都红了,眼睛眯着,本来就秀气的他有种甜美的感觉。
因为两个人动作的关系,他转头,很轻易的在他唇上一吻。
“老奸,不是要拒绝我吗?”
“这只是友情。”
扶住他的脸,两人对望,脸上都是笑意。
收拾好东西以及自己的心情,于心离开宿舍。
从镇宇轻易的放手,让致远跟于心可以在一起之后,于心就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今天更证实了他的想法,镇宇何必烦恼他不懂得爱人,他那些不忠诚的爱情背后,却埋藏着他对所有人的在乎。
哼着歌走出宿舍大门,一撇眼,见到致远站在门口呆立着,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看着于心。
他有到镇宇的房间吗?
他有听见两个人在房内的话语与行动吗?
他在等他?
这些都没有答案,因为冷战中的两人不发一语的错身而过。
快步走开的于心与直立着没有开口的致远,他们的感情只锁在自己的心中,随着距离越拉越远,没有人回头。
第八章
“这星期六我们去美术馆!”顺口定了一个约会,秦少钧转头看文易的反应。
没有意料当中文易满脸笑容的欣然同意,文易微笑但犹豫的说:“离联考没多久了,你不多念点书吗?”
“放心好了,我有照进度在念,你不用担心。”
陪着秦少钧回教室拿东西,两人经过一个公布栏前面,上面正有活动告示,翔鹰与青萝的辩论比赛也在这个星期六举行,活动办的极盛大,邀请了各大高中的辩论社一起来切磋观摩。
上面有致远学长的名字,文易停下脚步,看着致远的名字列在首位,排在众多菁英之上,雪铜纸张的海报反着光,让致远学长的名字镀上一层耀眼的光亮。
“吴致远……二年级最出名的好象就属他了!”
“是啊!”
点点头,文易专注的看着那个名字,致远学长似乎无所不能,但凡参加比赛定然名列前矛。
若致远学长比之鸿鹄,自己只能喻为燕雀,怎么能与之相比?镇宇就算选择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找镇宇了,而对方也忘了他的存在吧?
轻吁出一口气,听到秦少钧在身后问:“你想去看比赛吗?因为要看辩论比赛才不能跟我去美术馆?”
“不是,只是想到致远学长……他真的很优秀。”
“你认识他?”
“算是认识吧!”
文易又一阵苦笑,不知道致远学长心中是怎么看待他,致远学长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觉得他是一个好人,也有时候想起他时,却犹如一团迷雾,让人看也看不穿他的心意。
反正文易也不需要看穿致远学长,他想看穿的是镇宇的心。
而那是一个更艰难的任务。
镇宇他现在在哪里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距离好象越来越远了,这是不是跟一般情侣一样?因为细故闹翻,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在校园中你躲着我、我躲着你,就这样交错而过,从此没有再聚首。
而自己甚至没有跟镇宇吵架,他只是想要先逃开一阵子,从那个冰冷的男人身边逃开,享受一下温暖的感觉。
对少钧,文易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友情,并没有刻意利用少钧,但他的确喜欢跟他在一起。
跟镇宇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文易都快忘了跟男孩子平等交往的感觉,两个人商量着去哪里,做什么,遇到对方没空,也只是耸耸肩说没关系。
跟镇宇在一起时,文易永远弱势,配合着镇宇的时间,等着他回房间,等着他回头看自己一眼,等着他把眼光从别的人身上移开。
奇怪,明明离开这么远,可是想着心却痛了起来。
文易抱住胸口,好痛。
“文易,你不舒服?”秦少钧被文易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不是!”文易摇摇头,他不是不舒服,只是被一种绝望感所支配,让他差点站不住。
他已经两、三个星期没去找镇宇了,他居然不闻不问。
好无情,他本来就知道镇宇是这么无情的人了。
轻轻一声咳嗽,秦少钧比文易更先反应过来,他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阶梯下,一个火光呈物线飞出,他把抽到一半的烟往地板一丢,用脚扭了几下,简单几个动作潇洒俐落。
又是他?
秦少钧看着他慢慢走上阶梯,用眼睛瞄着文易。
“文易,过来。”
转头发现是镇宇,文易着实吓了一大跳。
“镇宇,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好经过……你过来一下。”
霸道的口气完全不容人拒绝,文易对秦少钧苦笑以表达歉意后,走向镇宇。
“最近你都没来我那?”霸道的口气正是文易记忆当中的样子。
镇宇长的高他二十公分,文易必须用艰难的角度扬着头。
爱一个人就是如此奇怪,再怎么气恼他的无情,但仍会眷恋他一点点温柔。
所以当再相逢时,看到的是对方的无情,让文易有点懊恼。
“还没回宿舍?”文易轻轻的问。
“我去哪里要你管吗?”
“今天心情不好?”
“我心情好不好跟你有关吗?你要来安慰我吗?你以为你是谁,不过跟我上了几床就管起我来啦?”
镇宇今天好象格外不同,一见到文易就发了一顿脾气!
文易尴尬的回头看看秦少钧,想来刚刚那些话统统都进了他的耳朵。
秦少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镇宇。
文易一点黯然慢慢浮上心头,镇宇才不会管他的尊严,不管他在朋友面前会不会泄露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
镇宇不在乎的事情,文易还是介意的,他尴尬的看少钧反应,后者脸上淡淡微笑,没有多大的惊讶。
“少钧,你等我一下……”
“不用等了,你跟我走!”镇宇拖着文易,不管他的意愿就要拉他走。
文易急急的拖住镇宇,歉疚且犹豫的说:“可是……”
“可是?”
“我有朋友,我们约好要念书,现在只是回教室拿个东西,还没有念完。”
文易用力挣脱。
他不能够因为镇宇一来就下原本的约定,这是他自己的原则问题。
“连你都要反抗我吗?”
连文易也不想理他了?本来以为文易只是忙了一点,所以没有来宿舍,几在图书馆撞见他跟朋友在一起,却开始让他在一起来。
冷翔够独立、够冷静,从以前到现在都保持一段距离,所以今日的反目早已经有前兆,但文易呢?他只是一个承欢膝下的宠物,有什么资格决定去留?
恶意的在脑中想着,镇宇冷笑:“你到底来不来?”
料定文易不会违逆他,他没这个胆子,但文易却说:“对不起,我今天没空。”
他认真的模样让镇宇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放开文易的手,淡淡一笑:“今天没空?”
笑容当中有威胁的意味,文易最受不了这种恐吓的笑容了,姑且不论镇宇的本质是孤单寂寞的,但他外表显露的危险感却常叫人害怕。
文易不怕,只是担心两人关系越弄越僵。
正想要屈服,身后的秦少钧上前一步,有点恼怒的开口:“文易都说不去了,你未免太强人所难!”。
“我有叫你发言吗?”
“少钧,他是叶镇宇。”
几乎不用帮镇宇做介绍,只要报出名字,秦少钧就知道这是名满翔鹰的危险人物,传言中打架闹事什么都有他的份,但因为家世关系,一件件都变成悬案。
“文易,你干嘛跟这种人在一起?”
“我……”
“文易跟谁在一起又关你什么事?难道你也要参一脚?”
“我跟文易是朋友!”
朋友?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镇宇的身边没有朋友,从来不了解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感觉。
“文易,你自己选择好了!我才不管呢!”
镇宇一转身,不在乎的走开。
“镇宇……”
分不清自己对于镇宇的轻易放手是开心还是失望,文易呆呆的看着镇宇走开,他一刻也没停留,很快消失在眼前。
他放了这么一大片天空让文易自由的来去,可是却让他觉得好孤独。
“他是谁?他…是你的什么人?”
听到这句问话,文易尴尬起来,镇宇对自己过份亲昵的言行,都不像是对待同性的举止。
文易为难的回头,看到少钧不带偏见的眼光,他纯粹只是好奇。
“他是……我的恋人。”文易没有选择说谎,他说了实话。
不习惯说到“恋人”这个名词,文易的脸终究还是红了起来。
“是吗?你是同性恋啊?”
“是啊!我喜欢男人!”
“就算是恋人,也不可以任性到管你的行动、拘束你的自由,不顾你的颜面!这种人外表骄傲任性地讨人厌,内心又空虚无聊的让人不舒服,你瞎了眼睛啊!跟这种人在一起不会有安全感的!”
真厉害!才见一面就把镇宇的个性说的这么完整,当初文易可是被他迷惑了许久才弄清楚他的本质。
文易失笑。
“你不奇怪我喜欢男人?”
“还好啦!是吓了一跳,不过很难想象你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模样,可能是小鸟依人吧!”
秦少钧边说边比划仿真两人的身高差距。
觉得受侮辱的文易瞪了少钧一眼,发现他在开玩笑后,反倒不好意思,跟着他呵呵笑起来。
可能他是想要减轻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吧!这份体贴让文易感动。
不过秦少钧提醒道:“你还是跟他分开比较好!”
分手?是吗?
一个想法一旦扎根之后,就开始成长茁壮,慢慢成形。
因应观众的人数,辩论比赛选在大礼堂举行,现场挤了满满的观众,翔鹰的、青萝的,还有一些外校学生,各种颜色的制服充斥在礼堂当中。
“一九四八年,金赛大师定义同性恋为一个与自己同性别的伴侣有肉体的接触,并且达到性高潮的人,天主教的教义在于,他们在肉体上的接触,已经严重的违反了天主教的本质,违背了他们对神的信仰……”
“请注意,那只是性学大师自己宣称的定义,同性恋绝非他所定义的如此狭隘,同性恋可以是一种性喜好,是属于内心层的行为………”
一辩、二辩、三辩,一大堆话语在致远的耳朵旁边飘过去,他都没有在听。
他的脑袋塞着一大堆于心对他的不满,还有自己的歉疚与反省,他没有怪于心去找镇宇,都是自己太过疏忽他。
尽管如此,嫉妒的感觉挥之不去。
于心,我该怎么挽回你?
“致远,要轮到你了。”旁边的莫印杰推了推致远。
“知道。”致远点点头,把心思放回眼前的笔记上。
轮到反方结辩,他站起身来,摆出优雅的姿态,发出清晰流畅的声音:“我们不反对正方所说人生而平等,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所要的生活………”
莫印杰在底下冷笑一声,提醒道:“他们没提到这个论点。”
致远连忙改口:“但重点在于,他们身为神的子民,他们以神的传播者自居,哥林多前书六章
1节把同性恋行为与淫乱、拜偶像、奸淫、偷窃、贪婪、醉酒、辱骂和勒索定为不义,不义之人不能承受神的国……”
同性恋与淫乱同罪吗?同性恋就要背上不义之名?
致远心中掀起波澜,他跟于心一样讨厌这些理论。
可是这是工作,他不能抗拒,言不由衷又如何,只要能达成任务即可。
马基维利说过,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合理化。
持续滔滔不绝的他用锐利的眼神环视台下,专心聆听的群众让他志得意满,而不刻意寻找的眼光却赫然发现于心的身影,他夹在旁听的人当中,皱着眉头聆听。
他以前最讨厌来看这种沉闷的比赛了,所以致远没有料到他会来。
他一时间分了神,看进于心的眼眸,每天他们依然朝夕相,在同一个教室当中上课、进出,而今却形同陌路。
这一切都在致远的计算当中,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竟是如此想念他。
人影一晃,致远看清楚跟在于心身边的人。
是镇宇,又是镇宇。
不动声色的继续自己的结辩,一股酸楚又疼痛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马上就要结束了,再等一等,只要撑过这一场比赛就好。
撑过这场比赛,他的忍耐就会到达终点,他就会把于心要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回避开于心直视过来的眼神,致远不想让自己在此时失控,所以他冷漠的扫过去,忽略于心眼中的依恋与思念之情,继续自己精确而经过充分准备的演讲。
没有等到比赛结果揭晓,于心就离开了,看比赛本就是为了致远,既然他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甚至比赛结束后,也只顾着跟自己的队友聊天,于心不认为自己有等待下去的必要。
于心对致远视而不见的反应相当心痛。
他回镇宇的房间去,门没锁,所以他直接推开门。
靠着墙壁坐下,于心看着窗外渗入的光。
难怪镇宇说他喜欢不开灯的房间,就这么坐着,好象可以跟这个世界脱离关系似的,好象可以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他可以回到致远身边,这一切统统可以重来。
就算只当好友也可以,只要不失去致远,可以待在他身边,其它的都可以不计较。
这些年来,他是一直依靠着致远的精明能干过日子,失去他的日子,于心度日如年。
他一直以为变成情侣不算什么,可以按照以往好友的步调生活,但经过这一些日子,他发现情况比想象中严重,他渐渐不能忍受致远以往对他的态度,他想要更多。
他好想致远!
没有跟着于心离开辩论比赛,镇宇一直看到最后,看到致远在拿到胜利时那从容的微笑后,第一觉得致远控制自己的能力好得过火。
刚刚他别过脸不看于心的神情,莫论于心,连自己都被那无情的眼眸震动。
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宁可要这人前的光彩,也不愿意被牵绊着停下脚步?
而这样的心态无情的让人感受不到他对爱的执着。
“谁?”
镇宇推开房门,发现一个小小的黑影窝在床旁边,因为房间的黑暗,让他一时间看不出那人的模样。
应该是于心,除了他,这阵子没有人想要接近他。
“是我!”
这句回答证实了镇宇的猜测,他没有打开灯光,而是直接走过去,蹲在于心身边,让眼睛适应黑暗后,看到于心脸上落寞的神情。
“于心,你还好吧!”
“嗯!”先是嗯了一声,于心的眼光还是呆呆的凝视前方,过了几秒钟,当镇宇想要接话时,他却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为什么谈恋爱会这么痛苦?就因为爱一个人如此痛苦,所以你才不恋爱,是吧?”
“我不知道。”
很像是镇宇的回答,于心苦笑了一下。
“难道,不谈恋爱就不会痛苦吗?因为不在乎,就不会痛苦?但是,人要怎么去阻止自己在不在乎?在不在乎到底是自己主观意识的引导,还是当你发现的时候,你便已经在乎了?”
听完于心这么一串像绕口令的话,镇宇还是说:“我不知道。”
对于心灵接近荒芜的自己,于心的问题对他来说无解。
他从来也没有想要解决他身边这些纠结情感所造成的问题与伤害,他在乎,不代表他想要拥有。
这种情况下,不管在不在乎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
他并不期待他可以拥有什么的时候,在不在乎只是一种装饰品而已。
直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人可以让他在乎到想要拥有。
冷翔?
这个名字突然浮上心头。
为什么不是致远,他对致远提出的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介入于心跟致远之间?显然不是,他绝对没有让于心伤心的意念,那是为了……想了想,镇宇惊异的发现自己的真心。
也许,他是在逃避着渐渐失控的生活吧!
利用他无法掌握的致远,来逃避冷翔的爱、文易的情。
“于心,对不起,我曾经向致远要求,叫他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
“请原谅我!”轻轻的诉说,其实并不是歉意,而是一种对于心的心疼。
“没关系,我没有介意,我们之间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不喜欢多唆的镇宇今天却觉得这种沉默难受,于心眼光呆滞,看不出是在思考还是纯粹的发呆,直到他呆呆的吐出一句话:“镇宇,抱住我好不好,就只要抱住我就好,好不好?”
寂寞、空虚、想要让人拥抱,于心坦率的让镇宇心痛,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痛苦,于心一直都是这样,坦率明朗犹如太阳。
这也是镇宇从一开始就喜欢他的原因,毫不矫饰的展现出他所有的心情。
他跪着拥住于心,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还有那些他在心里面群暗奈侍狻
致远,你怎么会这么对于心?
将于心曾经诉说过的片段组合起来,然后利用致远的个性来判断,如果于心激动的宣告分手,他何以不马上追着于心和好?
想着,镇宇得出了一个看起来简单却很符合致远个性的答案-他是为了辩论比赛,可是,他居然忍心这样对待于心,这一点又让镇宇感到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的。
不管可不可能,与其在这边呆呆的想,还不如直接去问致远。
就算帮于心一个忙也好。
加重了拥抱的力量,于心没动,任由镇宇抱着也没有回拥。
镇宇很认真的做了这个决定,直接去问致远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致远第一眼看到镇宇跑到班上来找他时,心里浮现的念头就是这个。
他一脸的笑,很轻佻的倚在墙上。
“喂!好久不见。”
致远走出教室的时候,曾经装作不在意的往于心那儿瞄了一眼。
于心看起来也是莫名其妙的样子,但这件事一定跟于心有关。
若说镇宇底下有很多手下,那致远未尝没有,他的情报网告诉他于心在镇宇那里待了许多夜晚,虽然没有过夜,但这个情报已经让致远冷汗直流。
直接去镇宇宿舍探看,却刚巧被于心撞见,尴尬的他想不出辩解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跟于心解释,只好默然不语的跟于心擦肩而过。
于心跟镇宇之间不会发生什么的,致远知道。
于心是一个专情的人。
这一点致远为自己感到庆幸。
现在镇宇亲自找上门来,他想要做什么?
“镇宇,有事吗?”还是端出了亲切的微笑当作开场。
“你跟于心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自己可以理的,你不要插手,否则事情会越弄越糟,于心的脾气我了解,你不用帮他出头。”
致远自信的微笑当中好象藏着玄机,镇宇没打算让他轻易脱身,他直接批评:“致远,你认为你一定有办法跟于心和好,说服他回心转意,所以你故意拖过辩论比赛,好让你在比赛之前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准备,对吧?”
致远转身就走,镇宇追上他,不满的说:“恼羞成怒?”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不需要介入!”
“你凡事大权独揽、事必躬亲,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翔鹰高中,一个小小的班联会主席位子,你没有必要这么多心力,你这么做,小心反而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没有事情不需要付出代价。”
两个人对峙的情况很快就吸引了一群看热闹的同学,大家看两人高来高去,语带玄机,山雨欲来,个个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梦寐以求的黑白两道对决,大家看得心脏狂跳。
“你们在作什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于心站进两人中央,左右看看。
许多人想把于心拉出暴风圈,可是于心文风不动,瞪完这边瞪另外一边,最后决定先对镇宇开口:“你们吵什么?”
致远先开口拦住镇宇的回答,他反常地讽刺道:“有人提着南海的水来救鱼,不知是真有心要救,还是想分一杯鱼羹。”
“若非有人看不清真正宝贵的东西,谁占得到便宜?”
“可笑的是,你本身不知道对你来说真正宝贵的东西是什么。”致远轻笑,让镇宇眉头一竖,有揍人的冲动。
于心一楞一楞,显然他没发现自己就是那只俎上的鱼,但他知道他们争吵必然为了自己,忍不住怒声的说:“你们不准吵!”
“哼!”镇宇哼了一声,没说话。
“跟他吵?哼!”
致远别过脸去,他一向讲究形象,再吵下去对自己也没有好,不过于心主动跑来介入,因祸得福,这场架倒是没白吵。
“镇宇,你回教室,致远,你跟我走!”于心大声的宣布,然后扯着致远离开。
镇宇漠然地看着于心将致远扯走,没有表情的脸,却在发现冷翔也夹杂在人群时变了颜色。
第九章
致远跟于心还没走远,人潮就散的差不多。
冷翔跟着人群正要走,镇宇却忍不住喊住他:“冷翔!”
原来以为冷翔不会乖乖过来,但他却排开人群走到镇宇面前,轻声说:“不要在人前跟我说话。”
这本来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在公开的场合当中不要相认。
但这时候镇宇才不管,他轻蹙眉头。
“你还要闹多久?”
“我?我闹什么?”
冷翔觉得好笑,淡淡的扬起一抹微笑。
注视着冷翔淡然的表情,镇宇发现冷翔真的变了,以往压抑住的情感像是云淡风轻的过去,留下的是一抹忘却过往的笑容。
冷翔不爱他了?
以往这只是一个问句,现在似乎开始转换成一个肯定句,但同样镇宇也知道,感情不可能说变就变,如果现在他改变自己的态度挽回冷翔,就一定还有机会将他拉回自己的身边。
可是,要得到冷翔的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镇宇觉得他被冷翔逼到死角,已经无路可退,他必须想一个办法突破重围,要不然他会被冷翔判了死刑。
他的地位、力量都是冷翔帮他建立出来的,而现在冷翔就算要收回那些,镇宇也不会有丝毫的恐惧、动摇,但他要收回的是情感,这令镇宇心寒,即使是冷翔也不会守着他一辈子。
冷翔不要了,他不想跟镇宇继续玩这你躲我藏,互相猜测对方心意的游戏,他要走出黑暗的感情生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新生。
这个体认让镇宇震惊,长久以来浑浑噩噩可有可无的感情生活,就因为冷翔这个决定起了巨大的波澜。
“冷翔……”
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任何话。
冷翔看他一眼,脸上尽是笑:“如果你真的想谈什么,打手机给我吧!”
“你的手机?”
“电话号码知道吗?”
“不知道。”
“号码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冷翔一笑,如果镇宇真的想要知道,他自然有办法拿到的,何必多此一举。
镇宇从来没有打过电话给冷翔,他总是被动的等着冷翔找他,等着冷翔用网络跟他沟通,等着冷翔主动到寝室找他。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忽略冷翔,就像他忽略文易一样,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们。
即使远远的望着他们,他也不会主动去要求什么。
“没有事情是不用付出代价的!”致远刚刚说的话正好应在他的身上,如果他想要冷翔的爱,他就必须要放开文易,这一点不需要冷翔解释他已经能够明了他的言外之意。
镇宇看着冷翔的脸发呆,每个人都在成长,他们现在只是十七岁的少年,每一天都在变化,他们不停的成长着,长成他们或别人想要的模样,每一件小小的事情,都有可能在日后变成巨大的变化。
而冷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悄悄变了。
他很快的跟镇宇擦肩而过,若无其事的跟镇宇拉开距离,越走越远。
镇宇,你选吧!
如果你不做选择,这就是结局了,冷翔在心里面笑道。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有种尘埃落定的快感。
拉着致远到达顶楼,于心终于停了下来。
“你跟镇宇吵什么?”拿着镇宇当借口,于心终于逮到可以跟致远谈谈的机会,他打算一讲个清楚。
迟钝的家伙!
致远瞪着于心,这人还是一样没脑袋,他们两个为了他差点打起来,他居然还睁着可爱的眼睛问为什么吵架。
“说话啊!”
“为了你。”叹一口气,致远轻轻说。
“为什么?”
“镇宇帮你抱不平,问我为什么跟你吵架。”
咦?听到这句话,于心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一定是前几天自己脆弱的样子被镇宇看到,才有今天的事情。
那天自己被致远伤得身心俱疲,所以忍不住靠入镇宇的怀抱。
利用了镇宇对他的喜爱与温柔来填补自己的寂寞。
致远静静的站着,跟于心四目相交,两人心里面都有满满的话,却有种有口难言的感觉。
“于心,我们别吵了,这段时间都是我的错,很对不起。”致远先开口,他走近于心,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于心拨开他的手,接近一个月不理不睬,现在他说一句和好就和好?
“要打要骂随便你,我们和好好不好,嗯?这段日子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致远的声音又低又轻,是于心梦寐以求的一切。
但致远姿态越低,于心怒火更为高张。
致远根本是吃定他了,以为随便说说几句,他过去的委屈就可以全部消除吗?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你说要打要骂随便我?那我现在揍你一顿行不行?”
“当然可以!”
“那你站着别动!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致远点点头,还没有反应过来,于心拳头就直接挥了过来!
果然如于心所说,他没有留情,一连串的拳头袭击过来,致远连忙举起双手挡住。
于心的猛力攻势逼得致远手忙脚乱,但他还是没有回击,整整让于心揍了一分钟才道:“于心,够了吧!”
“不够,你以前跟镇宇在一起,我都没有找你算帐呢!我去镇宇那边几天,你就跑来监视我了?你根本不信任我!”想到那天撞见致远,于心恶人先告状,把罪名全部算在他头上。
“你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于心不说还好,致远一听也有些生气,于心哪边不去,偏偏要到镇宇那边,摆明着报复自己。
“谁要跟你客气?”
于心还没说完,致远一个拳头就砸了过来,正中眼窝。
于心不敢置信地抚着脸,“你打我的脸。”
天啊!明天一定会肿起来,他珍爱的脸庞三天之内一定丑得不能见人。
“你自己说不要手下留情的。”交叉手臂,致远看着于心。
“可恶!你不知道这张脸是翔鹰高中重要资产?”
于心的自恋实在无药可救,致远在百忙当中笑出来,回他:“我的脑袋也是翔鹰高中重要资产。”
致远偏了一下身子,避开于心当脸一拳,却没躲开当头一击,于心的拳头重重的落在他的左脑。
“玩真的?”
致远摸了一下头,真不是开玩笑的,于心这一拳真重。
“于心,别打了!”
致远右手一拉,右脚一拐,一个大外挂让于心扑倒在地。
“学过柔道就了不起啊!你这个假惺惺的人,平常别人夸你只会说一些谦虚的话,对着我说什么重要资产,要骄傲不会去骄傲给别人看!你的脑袋很值钱吗?”
痛得半死的于心挣扎爬起,不甘心的骂,伸手对致远的腹部又是一拳,看到他痛的干呕才得意的笑起来。
“去死吧!”于心生气的吼,接着扑上去对致远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你也去死!”节节败退,致远招架不住于心的怒气,忍不住也火了,动作开始火爆起来。
“你这个权力欲望冲昏头的书呆子。”
“你才是没有脑袋的跳水狂!”
于心力气较大、动作较凶猛,致远学过柔道,以技巧取胜,有几差点将于心过肩摔。
这种野蛮且残暴的争斗持续不到十分钟,两人已经累的气喘不已。
于心习于运动,但此时也不禁气喘如牛,他看到致远沿着墙坐倒在地上,也跟着坐下来,眼睛盯着致远看,致远看起来很糟。
事实上,他看起来凄惨极了。
致远移了移身子,靠近于心,于心吼他:“还要来?不怕被我打死?”
于心摆出警戒的姿势。
而致远没管他的恐吓,还是缓缓的爬到于心身边,看他的表情,似乎很痛的模样。
“你还好吧?”致远伸手摸于心左眼上逐渐浮出的紫色淤青。
“你先管你自己”于心挥开致远的手“鼻血快滴在榇衫上了,还有你的右半边脸最好去冰敷一下,红的跟猪肝一样。”
“……”致远沉默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什么痛的感觉,半张脸是麻木的。
他们并肩坐着,各自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冲突,一环扣一环似乎没有止尽。
是镇宇一句“来我身边吧!”挑起了他对于心的心结-他害怕因为于心而改变自己。
可以怪镇宇吗?当然不能。他跟于心的冲突主要来自他冷落于心。
于心突然说:“我跟镇宇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知道。”致远马上接着说,他微笑起来,他一向都知道的,于心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于心侧过脸看致远,他脸上温柔的笑牵动他的心。
“你的柔道学得不好,几过肩摔都没成功。”扁扁嘴,于心突然一笑。
“我怕你受伤。”于心听到这话,开心与惆怅的感觉同时升起,他永远都在致远后面,如果他能赢致远,那多半是致远让他。
“还是赢不过你,不管哪一个方面。”
“什么赢不赢,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这种无聊的事?”
“我总觉得我们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你已经到了我追不上的地方。”
致远轻轻地说:“有什么追不追的,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现在快乐的在一起不就好了?”
于心的确这样说过,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于心说过,只要快乐的在一起,他不介意自己爱的人是男是女。
但随着交往越、他就越想永远跟致远在一起
“我………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于心激动的吐出这句话,从淤黑的眼眶当中发出认真的光,他是认真的,对于这一场爱情,他有永远的奢望。
但他不知道致远的心情,致远从来没提过未来。
“我也是,这不只是你单方面的心愿。”
致远也是如此想?
于心用奇异的眼神看他。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怎么可能?你是我见过同年龄当中能力最强的人。”
不过对镇宇的能力,于心总觉得不可测,他总是漫不经心似的,看似懒散功课却一直维持在中上,身为一个隐形组织的首领,也没见他过太大心力,如此比起来,每天劳心劳力的致远反而过份刻意的卖弄能力。
虽是如此,致远还是他生命当中最优秀的人。
于心肯定的点头,让致远欣慰一笑:“那就是了,如果有一天,我们走失了,迷失了对方的踪影,你只要在原地等着我就行了,我会用尽我的一切力量,把你拉回我身边。”
说着,致远用一种缓慢的姿态将于心放倒在地,他们凝视彼此的双眼。
于心先闭上双眼,似是承受不住致远的满腔柔情:“为什么要这么爱我?对我好?”
“因为你是我的于心。”
致远俯下身,用双臂撑住身体,轻拥于心,反复吻着于心的发梢、眉间。
终于,他的唇落下,陷落在于心渴求的唇瓣间。
他们用力的吻着,直到彼此都喘不过气。
致远轻轻叹息,在于心的耳边说着:“今晚,我可以要你吗?”
“可以啊!”
于心满足地闭上眼,将致远拉近。
随便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是这么的爱你……
等会儿,致远想要做什么?
于心陶醉的表情一瞬间凝住,他好象听懂了致远话中的含意,随着致远手越来越肆意的探索,他的企图越来越明显了,他抓住致远的手。
“你想做什么?”
致远肿了半边的脸庞有着光彩:“就是你刚刚答应我的事情。”
“喂!该不会是……那个吧?”
于心面有难色,平常都是他在主导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地位,岂可再让致远拿回主控权,他坐起来,想把致远反压在地,但致远已经扣住了他,轻轻一使劲又让他倒了下去,被他扣在地上。
这下子,学了五六年的柔道真的派上用场了,好死不死,致远居然现在开始展现他的柔道技巧。
于心不甘心的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好一个寝技!
他恐吓:“致远,如果你敢,我可从此就跟你断绝关系。”
“于心,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我才不是,少使用激将法。”
于心揭穿致远的用心,他硬是又踢又打的挣脱致远的怀抱,刚跳出来要被致远拉住。
“于心,你真的不愿意吗?”看到致远露出几近哀求的模样,于心心软了三秒钟,又想起致远最擅长这种心理攻势,便狠下心说。
“绝不!”
“好吧!”轻易放弃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致远,他颓然的坐起身子。
“猜拳好了,这样最公平。”于心终究还是心软了,其实他并不介意这一点,若不是他心中还有阴影,他也不会强势到现在。
“好!”致远笑,就像于心所说的,除了运动他从来没有输过他,如果会输也多半是他让给于心。
“剪刀石头布!”
于心兴致勃勃的扬起手,决定自己的命运。
从侧面消息知道于心跟致远已经和好,所以于心第二天又出现在镇宇房间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你跟致远和好了不是?何必找我?”
“如果只有在不如意时才找你,那算什么朋友?”
轻轻揍镇宇一拳,于心笑。
真是个明朗的好人,镇宇欣赏的看着于心,他跟致远都拥有他欣赏的好性格,可惜自己无缘。
与他有缘的人在哪里呢?
想着,镇宇的表情黯淡下来。
其实,是他自己放弃罢了!
“你在想什么啊?这种表情……”盯着镇宇的脸,于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看到一丝忧郁。
忧郁耶!居然出现在这个比任何人都嚣张、任性的人脸上。
“冷翔下了最后通牒,要我选他或是文易。”
当然冷翔没有用言语,这是镇宇自己的感觉。
“你要选谁?”
“如果可以,我谁都不想选,跟一个人固定下来是我无法想象的,我都喜欢,同时想拥有,也同时不想放手,感情只是程度上的差别,对我来说,任何人都一样。”
“胡说!你真是狡猾,你只是不想付出感情。”
“也许吧!”
镇宇轻轻一笑,没有否认。
“你在怕什么?”于心问。
“我?”
于心点点头,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镇宇:“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总是想要吓跑想对你付出的人,只要有人对你有善意,你反而会全身是刺的把他们赶跑,你在怕什么?”
下意识点起一根烟,想起于心不喜欢闻这味道,又在地上踩熄。
镇宇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也许我是怕真正得到后才失去吧!所以我宁可跟永远也得不到的人相。”
他眼睛看着于心,意思相当清楚,就因为致远、于心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终有一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他们只是短暂的交集,所以镇宇才放心的以这种心态跟他们在一起。
“如果我认真了,放了感情进去,我担心终有一天,我会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
“你早就认真了吧!否则你根本不会在意冷翔走不走。冷翔跟文易,你放哪一个走会心痛?”
“我……”
答案其实很明显,清晰到近乎无情的程度。
闭上眼睛他想到的是冷翔的冷漠眼神,接下来才是文易依恋的眼光。
如果真的要选,他会选冷翔,但他不忍心开口叫文易走。
“于心,我不知道什么方法才不会伤到我身边的人!”
“你有没有搞错啊?他们平常早就伤痕累累了,你现在说这什么话?”
坐到地板上,开启还没有带走的电视游乐器,于心自顾自的玩起电动,一如前一个礼拜的情形。
这个傻子!于心在心里冷哼一声,以为他很精明,结果理感情上这么软弱。
伤就伤吧!
感情不就是这样?
总有人会受伤,即使爱情里面只有两个人也一样,该来的还是会来,但人总不能因为怕受伤就不谈恋爱。
于心庆幸自己是跟致远在一起,致远对感情的控制力超乎常人,就算无情也会是他心中判断出来的最佳方案。
在打电动的空档,于心抬头看镇宇的脸色,他的表情变了,类似致远的笑容浮现出来,让于心感到一阵寒意。
镇宇终于下决心了!
隔天晚上,镇宇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势,事情就发生了!
这才发现下定决心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文易。
他坐在镇宇的寝室当中,用很认真的表情说:“镇宇,如果我走了,你会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一切照旧!”
“有没有我陪你,对你来说都一样吗?”
一如往常的无所谓,镇宇回答:“都一样!”
“那么,我们分开吧!”
角色是不是相反了?
这句话应该是从自己的口中,而不是从文易的口中吧!
分手的画面应该是他狠狠地丢下几句话给文易,然后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下因为哭泣而一片凄惨的他。
绝对不是现在这种严肃的场面。
“你要离开我?”
镇宇不可思议地挑起眉毛。
“是,在你身边,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整个世界,可是我越来越想走出去,去看看自己可以创出多大片的天地,我的世界不能只有你,如果只有你在我的世界当中,我会被限制在这个框框当中,我会变的跟冷翔一样,做任何事情都为了你。”
“是因为那个人改变你?”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文易发现即使不跟镇宇在一起,他对镇宇的爱还是没有变。
他想要趁这份爱还没有变质之前,离开镇宇,然后在心中守着这份感情。
“想走就走,不必跟我报告!”绷着一张脸,镇宇直接拉开门叫文易走。
“我……”
“我没生气也不会伤心,你不需要用这种担心的眼神看着我!”
文易被镇宇一推,然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镇宇又回到他一个人的世界了,关起门来、没有人敢进入的世界。
文易看了那扇门一眼,放轻了脚步往外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十章
接到镇宇的电话时,冷翔的心情充满矛盾。
一直走到镇宇的房门前,他还在问自己,要不要见镇宇一面?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房间里一片黑暗,冷翔习惯了镇宇的习性,反正有外面透进来的光,所以他也不忙着开灯。
站在门边,他严肃地问:“打电话找我来有事吗?”
没有声音。
“听说你跟文易分开了!”
依然没有回答。
既然不想说话,叫他来干嘛?
冷翔转身想走,手刚碰到门把,身后就传来一句话!
“你还爱不爱我?”
冷翔猛然回身,因为看不清镇宇的表情而走近几步。
他坐在床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冷翔。
镇宇的脸随着距离拉近而越来越清晰,冷翔艰困的发出声音:“你再说一遍?”
“别逼我说第二遍!”低下眼睛,镇宇淡漠的说。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一切都太迟了!当我想要有所行动时,发现一切已经不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再问一遍……”冷翔如梦般的低语,明知道镇宇是绝对不会再问一遍的。
你还爱不爱我?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会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为什么要在他决定放弃之后,又问他这句话?
好象镇宇期待他爱他一样!
无助、痛苦、悲哀,所有曾经出现的感情交织在心头,厌恶无法从情感中脱身的自己,也同情这无法断绝的决心!
忍受不了镇宇的询问,害怕自己马上就会毫不保留的倾诉出自己的爱意。
镇宇心中亦充满挣扎,他本以为感情的收与放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不料冷翔先一步撤守这段爱情,而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甩掉文易时,又被反将一军。
真是失败啊!
他在真真假假的爱当中翻滚多年,到头来好象什么都没有得到。
“文易走了………”镇宇低语,并讶异自己居然如此在乎。
冷翔呼出一口气,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却给他最大的困扰,曾有一段时间,他以为文易会一辈子跟着镇宇,满足于他偶尔的温柔。
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容易满足,就跟自己当年一样。
“有什么差别?不久你会再找到下一个。”
似乎是没什么差别。
但镇宇却想起一个冰冷的早晨,这个傻子捧着蛋糕来祝他生日快乐,也曾经在一个又一个的黑夜当中,陪在他的身旁,不在乎他对他的无动于衷。
好多好多的往事,就这么一放手散的无影无踪。
“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只要他幸福就好。”
“是你真的希望他幸福,还是懒得挽回他?”冷翔平平板板的说出这句话,就像镇宇懒得挽回自己一样。
镇宇看着冷翔,突然说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能不能温柔一点。”
“为什么要温柔?”
“因为我喜欢温柔的人。”
“我可不是吴致远。”冷翔的眉宇之间流露一丝怒意,吴致远才是他最大的情敌,只要有一天能够彻底的铲除他,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
“真没办法,我只好慢慢的等你把个性改掉了。”
“我不会改,绝对不会。”
“如果你改的掉这么冷冰冰的个性,我就爱你。”
“这………。”
冷翔低下头,他长期与镇宇的冷漠奋战,也有些疲倦了,每当他看到镇宇对致远或于心温柔体贴的模样,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妒意,他努力的说服自己那些都只是过客,一段时日之后,留在镇宇身边的终究只是他一人,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能得到镇宇的关怀呢?
他为镇宇做了这么多,他到底得到过什么?
镇宇心中可有他?
看冷翔烦恼的一塌糊涂,整张脸失去平日的冷静,镇宇宽容地笑:“我开玩笑的,看你烦恼成这个样子。”
像是要加强他这句话的可信度,镇宇摇摇头“你觉得我定得下来吗?”
开玩笑的?
冷翔猛然抬起头来,为自己的一时软弱羞愧不已,他到底在干嘛,最了解镇宇的他,居然会听信他的话,以为他会定在自己身上,自己不是早就决定离开这段感情吗?
他是最不可能的人选,平常他跟镇宇只要一接触,根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冷翔恢复冷竣的脸。
“既然没事,我走了。”
他无意留下来继续丢脸,刚刚的一时软弱已经够他愧疚一生。
冷翔犹豫的握住门把,转动,一寸寸推开。
但突然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把他往后拖,拖进一个怀抱当中。
“不要走。”镇宇眼中是冷翔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冷翔看进他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真心想走,但………
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从来不曾在意。
没有更多言语了,镇宇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低头吻冷翔,吻得他欲望高涨,倚进镇宇的怀中。
该等他开口,自己才开口坦承情感吧?如果他不开口,那两人永远这样僵着?
冷翔心中千回百转,也完全不明了今天镇宇为何对他异常温柔。
当镇宇环住他的腰,让他紧紧贴住他时,冷翔决定不再多想。
刚刚没有给的答案在这一吻之后,冷翔却不禁说出口:“我还爱着你。”
冷翔轻声说道,他不敢看镇宇。
“我想我……”
镇宇的声音比冷翔更轻、更小声,比冷翔高大的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靠在冷翔的肩上,闭着眼感受冷翔的存在。
他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镇宇抬手拥住冷翔的肩,试图让这第一说出的告白完整一些。
“我想我也爱你!”
“离联考还有一个月,你不好好念书,跑来这里陪我,会不会太浪费时间?”
从颜真卿的碑帖中抬起头来,文易撇了秦少钧一眼。
知道文易眼里的责备都是一番好意,不过秦少钧不在乎的笑笑:“你放心,我考得上大学!”
“因为录取率有百分之六十吗?你这么有自信!”
“我相信我自己,而且我不可能在朋友心情不佳的时候放下他不管。”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今天是你有生以来第一逃课,而且你整个早上连笑都没有笑过!”
趴在图书馆的图书室桌上,秦少钧慵懒地不像一个即将参加联考的考生。
文易没有对他说过任何他跟叶镇宇之间的事情,不过依照文易的个性,很容易观察的出来,这个天性温柔坦率的人,实在不适合那个孤高阴暗的男人。
孤高阴暗已经是一大缺点,又不是小龙女。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呢!
秦少钧实在为文易感到高兴,初恋不过就是一时的迷恋,一过去就是一场云烟。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可是他可没有丝毫愧疚,很坦然的接受这种结果。
“男人的初恋一下子就会忘记的啦!”
“我的初恋的确忘得很快,可是他不是我的初恋,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等我找到跟他平等的地位时,我会回去他身边,逼他重视我的存在。”
说的云淡风清,但文易的口气是坚定的,他一笔一划的写着书法,认真的神情正对照他坚定的心。
“哦~”拖着长长的声音,秦少钧还是笑,不置可否的笑。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有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情?”文易听少钧口气说得郑重,所以特地抬起头来听他说下去。
“我……喜欢的也是男人!”少钧笑得好温柔。
“咦?”文易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瞪着眼睛,脱口道:“不会吧!”
坐在窗边的桌上,于心危险的靠着玻璃窗,一边看放学的学生一边跟致远话家常。
“冷翔跟镇宇走在一起?他们真的和好了?”
于心歪着头。
冷翔真是好说话,对于镇宇经年累月的不理不睬,简单的说几句话就可以让他回心转意,可见他是真的爱着镇宇。
看到纠察队大队长以及一个帮派首领混在一块,犹如警政署长与黑道老大握手言欢一样奇怪。
于心将眼光转向致远“你知道他们吧?”
致远也看看于心,这阵子跟于心吵架,他的心思没有去管镇宇的感情,不过看这个情况,冷翔跟镇宇终于又各进了一步。
“他们会永远吗?”
于心就是这点可爱,永远期待童话故事的结局。
摇摇头,致远残忍地回答:“不,他们不会永远。”
于心回视致远,脸上有个责怪的表情:“乌鸦嘴。”
“我说真的,这一切都会改变,即使星星、太阳、月亮都是。”
致远似笑非笑,用朗诵的口气说话,他一字一句的说,语调轻缓。
“别给我文诌诌说话,既然如此,我们有一天也会变?”
致远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仅用温柔但掺些哀伤的眼光注视于心。
“嗯……”
“干嘛啊!问你几句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于心埋怨着,却不禁红了眼。
致远正暗示着他,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变。
他们的爱呢?就要遗失在流动的时光中吗?
致远一笑,靠近于心,低声的说:“唯一不变的是,我愿你快乐!”
于心看进他的眼中,蕴含在其中的感情,可能是于心这一生都发掘不完的>
于心知道,致远付出的一直比他多,考虑的也一直比他远,所以才会一直如此忧虑。
但致远也说过,如果两个人走失了,他一定会尽所有的能力让两个人重逢,不论距离多远、时光多长。
远方的镇宇跟冷翔愉快的交谈着,于心想到文易,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离开那无边无际的孤独爱情,选择了独立自主的生活,他就能找到幸福吗?
那幸福必然也是有缺憾的吧!
没有一份幸福能够十全十美,也不一定所有失去都是失去,离开不一定是永别,结局也不一定是终点。
他看着致远,勉强一笑:“只会把书上的东西搬来哄我,真受不了你这个虚伪的人。”
“可是你爱我。”
“是啊!真受不了我自己。”
致远心疼地看着于心,于心红着眼,却坚强地笑着。
他们都只是平凡人,会不安、会焦虑、会为了这种引人注目的恋情而害怕未来,他靠近于心,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让于心伸出手来,将他拥入怀中。
“会被看见哦!”于心小声的提醒。
“没关系,再找理由解释就好了。”致远吸着于心颈边的气息,于心错了,并不是于心依赖他、需要他,而是他需要于心当他的支柱与依靠,他们是相依的、平等的。
就暂时这样吧!
两人相依相偎,紧握着双手,直到有一天不可阻挡的命运让他们分离。
在爱情当中,快乐最重要。
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只愿……大家都能快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