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脱衣的男人(上)by 木原音濑

1

自从迈入六月以来一直就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今天却意外地是个大晴天。阳光普照大地,没有留下一丝雨滴的痕迹。不过到了快正午的时候,灰色的云朵开始多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覆满了整个天空。
过了下午一点,老天就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不爽的事般哗哗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甲斐谷安和撑着在便利店买来的应急用塑料薄膜伞,越过形形色色伞群的缝隙,穿行在人行道上。连踩到的积水飞溅在便裤的裤脚上也无暇顾及地跑过拐角,冲上一段斜坡,飞奔进了卡维化妆品公司大楼的入口。当他站在自动门前,却发现自动门打开的动作比预料中的要慢了一拍。虽然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让他一阵烦躁,“切"地咋了下舌。
在大厅里急行的甲斐谷,与前台的一个女孩子筱栗洋美对上了眼。看到她用手掩着嘴角向自己偷偷地笑了笑,甲斐谷不由得移开了视线不知怎么,觉得自己这副拼命的样子很逊。
正巧,电梯下到了一楼。甲斐谷冲进电梯,“呼"地吐了口气。低下头,映人眼帘的是被雨淋湿了的黑色公文包和湿漉漉的裤边。既没带毛巾,也忘了带手帕,虽然膝盖以下都凉飕飕的,可是也只好等它自然干燥了。
到五楼出了电梯,甲斐谷跑进了挂着"营业促进部"金属牌的办公室。入口虽然很狭窄,但内部却十分宽敞。大概有二十多张办公桌,通道很宽,足够人通行。每张办公桌都很大,相邻的办公区之间都隔有低低的隔断,形成了既重视个性又不会给人以压迫感的空间。
进入公司以来已经坐了三年的甲斐谷的办公桌,位于办公室角落的一角,不远就是资料柜。当他把湿漉漉的公文包咚地放在脚边时,对面办公桌上比他年长八岁的大前辈久家律子正越过隔断向他这边望来。
“甲斐谷,你来晚了!会议不是两点吗?已经开始了哦!”
“我知道。”
甲斐谷用还湿着的手开始收拾起桌上散乱的会议用资料。
“真不可爱。你要是总这么傲慢,我就不告诉你今天的会议由原来的第五会议室改到第八会议室进行了哦!”
“唉,是这样吗?”
甲斐谷抱着文件抬起了头。两人视线相交时,久家用鼻音哼地笑了一声。
“长田有把留言贴在你电脑上,不过我想你肯定没看到。好了,快去吧。藤原课长肯定在发火了。”
一把抓过资料和笔记用具,甲斐谷冲出办公室。两台电梯都下到了一楼,等电梯的时间格外让人焦躁和急不可待。但是会议室在十八楼,爬楼梯上去简直是自寻死路。好不容易来到第八会议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十分了。甲斐谷在门前站定,呼吸后,把心里的郁闷一口吐出,然后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我是营业促进部的甲斐谷。非常抱歉我迟到了。”

2

甲斐谷一边走进门一边地低下了头。一片沉默。等把头抬起时,他发现二十平米左右大小的会议室里,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前的十五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天气并不热,但甲斐谷的额头却忍不住滴下汗来。
甲斐谷寻找起空位,却发现只有一个位子还是空着的。居然是在营业促进部企画课课长"藤原康人"的隔壁。甲斐谷心里不由得想道"不会吧”,可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空位了。他只好一边前倾着身体,一边小心翼翼沿墙挪到空位上坐下。空气中漂浮着些微课长惯用的香水的甜美香味,这使得甲斐谷不由得条件反射般地紧张起来。
“这么重要的会议我还迟到真是对不起。”
甲斐谷向邻座的上司小声地道歉。但藤原却仍然直视着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当然也没有搭理他。“完完全全无视"的态度仿佛正昭示着上司愤怒的程度一样,让人生畏。甲斐谷瞥了一眼手表。本会议彻底迟到,而且还是三十分钟。今天的议题应该是就开发部试作的新品交换意见为主,甲斐谷却连话题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都一无所知。正在他困扰不已的时候,发现右边有人戳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前辈长田由香正盯着他。
“迟到三十分钟。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她小声指责道。
“对不起,跑外勤回来晚了”
长田仍皱着眉,不改严厉的表情。
“理由之类的之后再说。现在对新品爽肤水的说明已经结束,正在分发样品。”
甲斐谷慌忙接过分给他的资料。卡维化妆品来年春天将以全新的姿态在2小时便利店展开对自我健康管理用男用化妆品系列的推广。甲斐谷是新产品"KASHA’‘系列营业促进部的成员之一。
说是成员也只不过是比较好听的说法罢了。加入公司三年的甲斐谷对商品内容完全无法提出自己的看法,就算出席会议也只是在末席列席而已。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完全派不上用,也知道自己丝毫没有受到期待。但是就算如此,只要是还顶着成员之一的名头,就必须得出席会议。
KASHA是对现有系列"CHAPS’‘的改进型商品。说得不好听一点,CHAPS和KASHA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东西基本是一样的。在这中间,只有男用基础化妆品"洗面奶?剃须膏?爽肤水"这三样要投入新的产品。
洗面奶和剃须膏在上的合同会议上已经发表了试作,决定要开始发售。但爽肤水却还在开发途中,迟了一个月左右才发表试作。粗略地浏览了下资料,甲斐谷取过和资料一起发到手上的塑料容器。打开盖子倒转过瓶子,白色浑浊的粘稠状液体滴落在手心,让甲斐谷心里不由得"啊"了一声。
甲斐谷惯用的爽肤水是(其实是其他公司的产品,就算是打烂他的嘴他也不能说出来)稀薄呈水状的。虽然知道最近出现了这一型的女用爽肤水,但男用的还是很少有这样的。他试着往脸上抹,发现它比自己惯用的要润滑好几倍,但却没有黏糊的感觉。夏草般的味道也很是独特。
盖上容器的盖子抬起头,却发现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甲斐谷不由得一惊。说起来,自从自己进到会议室以来好像就没有人发过言了啊。一直都是很安静的样子。不是试作的意见交流会吗,难道不是该更加活跃一点积极发言比较好吗。
“甲斐谷君。”
被眼神都没朝自己这边瞥过的上司突然指名,甲斐谷一下子挺直了背脊。那被女同事评价为"倦怠"的细长的眼瞳已经超越了忧郁的范畴,以带着零下一百度寒气的眼神望着自己。
“是、是!”
紧张通过声音传递了出来。
“你不妨直率地说说对3的意见。”
别说是意见了,连商品的说明都没听,东西也才刚拿到手而已。没有丝毫整理思路的时间,但迫于当时不开口无法收拾场面的气氛,甲斐谷只好开口。
“嗯那个不是很好吗?”
他语无伦地回答道。
“那你认为具体来说,是哪里比较好呢?”
被上司尖锐地发问,甲斐谷不由得冷汗直下。喉咙好渴。藤原课长似乎看透了自己打算含糊其辞蒙混过去的心思。
“这个质感很特别,和女用的相似这一点很有意思"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藤原"唉"地叹了口气,对其他成员说道:“长田,你觉得这个爽肤水怎么样?”
“这个嘛”
长田拿起容器,侧了下头说。
“虽然我个人很喜欢这种材质,但对于它作为男用化妆品能否为人所接受这一点,我觉得很难说。根据数据显示,清爽并有清凉感、用起来很舒服的男用化妆品比较受欢迎。”
“我们也切实地把握了市场抽样调查的数据结果。”
发言的是"开发部"的东山裕一。上甲斐谷参加女用护肤品的工作小组时曾经和他共事过。东山曾在制药公司工作,因此对和药(注:日本草药)与中药植物类的效用知道得格外详细。既有实力,又有行动力。虽然是半路才来公司还不到一年,但他已经是开发部的王牌了。为人不错又有责任感,是很让人信任的大哥型人物。很有男子汉气概但却一点也不自傲,心胸开阔气度又好。甚至其他部署里也有人持有"要是他是我的上司该有多好"的念头。他对自己也很是照顾,研究小组解散后也偶尔一起吃过饭。比起总是弥漫着香水的香气,全身散发着慵懒气息,好像是只吃高级美食猫粮罐头的名贵猫一样的课长,东山要好亲近得多。
“正是在这抽样调查的基础上,这我们才选择了这样的材质。要说它和其他产品的不同之,就在于它有着粘性,这使它的保湿力提高到原来的两倍。”
藤原课长眯起一只眼睛,缓缓地侧过头,右手轻微弯曲,撑在脸颊上。
“我认为,对于男用爽肤水,以后除了要考虑‘用起来的感觉’,更该重视的是‘机能’。这我们的销售对象群是十几到二十多岁的男性,他们皮肤的第一大问题是青春痘。会长出青春痘的原因是毛孔里的细菌以及干燥问题。据我们的调查所知,常有人抱怨就算勤于洁面却仍然冒出痘痘。洗脸过勤会造成必要的保湿成分流失,反而促进了皮脂的分泌。我们针对这点,配人了可以适度保湿从而抑制皮脂分泌,并可吸去皮脂的成分。”
听了东山热烈的发言,甲斐谷再拿起了装有新的护肤水的容器。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那这种粘稠的质感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一开始让人有点困惑,但如果是这样就没问题了他不由得如此想道。
“如果单从结论来说的话”.
短暂的间隙后,藤原课长开了口。
“作为营业促进部,我不能通过这个产品的商品化。”
一直沉默着的会议室开始骚动起来。开发部的成员们面面相觑,浮现出阴沉的表情。
“请问是哪里不行呢?”
开发部课长高永弘惠以平稳的口气问道。高永弘惠今年6岁,一直献身于研究事业,至今单身。虽然已经步人中年,但她却有着丝毫不见一抹皱纹的美丽皮肤,听说在开发部中被称为"Gold Skin”。
“因为这个产品没有达到我所期待的程度。”
听了这话,高永的眉间不由一皱。两人之间似乎有看不见的火在噼啪噼啪地四散。在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感中,甲斐谷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关于这的新商品,我们开发部坚信这是时下最高的杰作。”
高永那毫不迟疑立刻断言的表情,传递着她对这商品那非比寻常的自信。
“这的爽肤水和以往的产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虽然形状是‘爽肤水’没错,但机能方面兼具了女用系列‘爽肤水?美容液?乳液’的三重效果。只要试用,就会发现它们之间明显的差距。”
藤原课长仍保持陷在椅子里的姿势,以"没什么兴致"的慵懒态度听着高永的发言。就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让人觉得很讨厌。
“也许正如高永课长所言,‘效果’确实不错。但这是毫无用的。”
藤原课长用指尖拈起装有样品、标着"3"字样的容器,左右摇晃了一下。具有粘性的液体在透明的瓶子里缓缓地摇动着。
“首先,第一个问题在于它的‘香味’。不管是多么优质的爽肤水,只要有这股草腥味,比如我就不会想用。在对男用化妆品有兴趣的年轻人中,爱用香水的人很多。就算是在抽样调查的结果里,在使用我公司产品的男性中,有六成的人回答对香水有兴趣,或者是正在使用香水。仅仅是这个与香水相抵触的香味,就会使消费者的购买欲减退了。”
砰的一声巨响,东山以险些撞翻椅子的势头站了起来。
“关于香味,我们会检讨的。但是产品本身”
“第二个问题是它的材质。”
藤原课长一边用淡淡的口气说着,一边打开了容器的盖子。把容器倒转过来,白色浑浊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滴落在他的手心里。
“粘性太强了。”
“我已经说过了,对这个质感我们也是有所考虑的。我想您只要直接触摸过就应该会明白,这粘稠的感觉只有最初的一瞬而已,很快它就渗入肌肤并浸透进去,表面立刻就恢复成千爽的感觉。”
藤原课长眯起了眼,左右摇了摇头。
“这个不是‘女用’而是‘男用’化妆品。如果是女用的,这一材质也许是‘有它自己道理’的,但男用是不同的。”
“这我明白,因此才”
“如果真明白的话,就请这么做。对我来说,比起效果很好但卖不出去,我宁可要效果只有一半但却能畅销的产品。说到底,这也是做生意,请去除所有不利于销售的因素。”
东山恨恨地咬了咬牙。
“这的试作被驳回了,因此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期待你们能有新的进展。”
迅速地整理了下桌上的资料,藤原课长便率先走出了会议室。长田等其他营业促进部的成员们便也匆匆追出门去。虽说自己走出去也没关系,但自己已经是最后一个来的了,再先行离去似乎满失礼的。
正犹豫不决时,却已沐浴在剩下的开发部九名成员的冰冷视线的集中炮火中了。
“营业促进的人总是只嚷嚷销售额,销售额!”
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同年的成员大声地抱怨道。
甲斐谷弯着身体,地弓起了背。
“够了,光指责他一个人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我们的确也还是有改善的余地的。”
帮他解围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山。
“关于香味,虽然我们是为了突出东洋风这一印象而特意加强了残留的香气,但藤原课长提到的使用香水的顾客会无法接受这点也是有道理的。也许是应该抑制下香味的浓度。”

3

开发部的成员们沉默了。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开发部课长高永站起身来缓缓地开了口:“被他露骨地直言‘销售额’的确很让人生气,但卖不出去我们就拿不到薪水这也是事实。藤原课长是市场销售的专家,我想他会反对当然有他自己的根据。接下来,我们该好好研究下哪里该妥协,哪里该协调,继续做下去。首先,等回去后我们先开个会吧。”
开发部的工作人员鱼贯地退出会议室。感受到场面终于安静下来而松了口气的甲斐谷,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有人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去,见站在身边的是东山。
“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被他那样诚恳地道歉,甲斐谷忙不迭地摇头。
“没关系的啦。我的抗打击能力可是很强的。而且我也能理解开发部的人想抱怨的心情。藤原课长的说法太过火了。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爽肤水真的不错。虽然我的意见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但回去后我还是会试着再一向课长推荐看看的。”
东山一边说"不用勉强了"一边苦笑起来。
“我们也还是有改良的余地的,而藤原课长也是有实绩的人。在他看来不行的产品,也就意味着它在某些地方肯定是存在问题的。”
虽然一脸遗憾的表情,但东山为了照顾甲斐谷的心情仍保持着微笑。环视周围,甲斐谷发现开发部的成员都已经离开,只剩下自己和东山两人了。
“等有空的时间,再一起去喝酒吧。今藏好像发现了有美味白酒的店,下我们一起去吧。他也说想让甲斐谷你也尝尝呢。”
他们所说的今藏,指的是甲斐谷通过东山认识的一个饭店的服务生。他一直希望能做酒侍者,所以对酒知道得非常详细。自从得知甲斐谷喜欢白酒之后,就常介绍许许多多的好喝的白酒的情报给自己。虽然他比自己要年长,和藤原课长同年,但脸很小,又是娃娃脸,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个高中生。
“真的吗?我基本上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你尽管叫我好了。”
东山神情奇特地笑了笑,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走出了会议室。留到最后的甲斐谷把门板由"使用中"翻回到"空室"上后,走进了电梯。
站在缓慢下行的电梯里,甲斐谷不由得想道:到底为什么那爽肤水会不行呢虽然那粘稠的质感是比较少见,但如果真有效果的话也会让人想要试一试的。说不行只是藤原课长个人的意见而已,是不是太过主观了呢?正想着,电梯到达了五楼。
回到办公桌前,正要坐下的瞬间,“甲斐谷君”,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音调稍稍有些低沉,很是悦耳的声音。回头一看,藤原课长正撑着脸颊望着自己。怀着不祥的预感,甲斐谷慢慢地向着窗边那张巨大的写字台走去。
走到跟前站定,只觉得飘来一阵甜甜的香气。就不知那独特的香味究竟来自什么牌子的香水,就算问藤原课长,他也不回答,因此在公司的女职员中被喻为是公司内七大不可思议之一。现在最有力的说法是,这是调香师特别为他调配的"藤原特色”。
在女职员中还有人声称"只要闻到那个香味,心就会砰砰地跳”,可是对甲斐谷来说,那简直就等于是老电影《大白鲨》的主题歌。从毕业到被分配到营业促进部的三年里,不是自夸,自己只被发脾气训过,从来就没被夸奖过。那香味接近自己二课长叫住自己的时候:毫无疑问地绝对意味着"训斥"。

藤原康人,营业促进部企画课课长,三十二岁,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公司里的名人,与同龄人间有着一条明显的界线。首先是他的相貌,端正得让人看到就觉得不爽。头小,个子又很高,虽然纤细,但却有着适度的肌肉,就算他穿着西装也看得出来体形相当标准。瘦削的脸,高挺的鼻子,细长的眼里总带着一丝忧郁。也不知是真是假,甚至有传言说几年前他还作过自己公司男用化妆品的模特。头发稍长,总是整理得整整齐齐,西服也是,量贩店里的成品服他是决不会穿上身的。简直就是流行杂志上介绍的"好男人"的王道样板。如果在街上被人撞见,也许让人产生"这才是成熟男人",“我也想成为这样的男人"之类无比羡慕的想法。但实际和他接近,不容其他人模仿的"THE男人打扮之道"的味道就扑鼻而来,让人难以接近。不过这也许只是自己对完美男人的偏见也说不定人帅气,再加上对衣服饰物的品位也很高,总是很整洁,还有不知怎么总给人一种排他性的忧郁感。像这种人,女孩子们是绝不会置之不理的。藤原在公司里常常和谁谁谁传出绯闻,然后不出三个月或半年,就又走马灯似的换了女主角。各型美女通吃,是公认的公子。照说与女性关系如此复杂,公司的女职员们该敬而远之才是,可想要和他交往的女孩子总是络绎不绝。
要说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藤原不但人长得帅,在工作上也很厉害的缘故了。迄今为止,他经手的工作中不存在"失败”。全都热卖,只是大热和小热的差别而已。上头也十分信任他,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没得到营业促进部藤原首肯的商品绝不可能热卖"。甲斐谷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曾很老实地觉得"二十多岁就当上课长,真是能干",但最近甲斐谷却渐渐对他的工作方法产生了疑问。到目前为止,甲斐谷一和他合作过两。从中了解到的,就是藤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市场主导型人物。
不管什么都是要响应消费者的需求,受欢迎的就是第一,其他全部驳回。无论开发部想出了多么新颖的点子,只要与消费者的抽样调查,过去的销售数据资料不合的,一律毫不留情地舍弃。和藤原一起共事,甲斐谷就有种自已是只为数据之类的情报而运转的机器一般的感觉。共同创造出一件东西,难道不该是更有人情味的行为,吗?比如学园祭的时候,整个班级一起努力推出节目,感受到那种连带感以及成就感什么的可是和藤原一起工作时,东西的好坏标准就仅仅用"能大卖的"和"卖不了的"的来划分,彻底没有了将自己的感情和想法投入其中的余地。
相反的,和藤原差不多同年的久家。她的工作方式就比较有人情味了。因此甲斐谷也比较喜欢和久家合作。不过自己只不过是个总没长进的差劲鬼,根本就没有选择上司的权利。“会议应该在十五分钟前就结束了,你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阴沉的低音。藤原望着自己的那倦怠的眼神,就像是在指责自己"不但会议迟到,会后还要偷懒,真有胆子"一样。
“我和开发部的人谈了下关于试作品的事。”
就算迟到一事甲斐谷无法抵赖,但在会后与别人进行了有关工作的交流也是事实。甲斐谷只希望能澄清这一点误解,就算至今为止都一直只是受到他单方面的指责藤原缓缓地用手抹了抹他那丝毫没有紊乱的鬓发。
“那个试作已经被驳回了。我认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也要考虑下对方的心情啊。而且他们也确实努力在做了。”
藤原用鼻子哼地笑了一声。
“甲斐谷君,这是生意啊。如果开发出的是卖不出去的东西,那就把它改良为可以大卖的东西。这就是开发的工作。没有必要投入过多的感情。另外,你自己也还有其他份内的工作要做,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他人的感受吧?”
被人用鼻子嘲笑自己没多余精力,真让人火大。不过,相信对这个让人讨厌的数据机器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因此甲斐谷弯腰道歉说了句:“我明白了。”
藤原课长用手撑着脸颊,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的会议在七月十二号星期二下午一点开始。你去联络一下开发部的成员。”
正当甲斐谷意思意思地低了下头,打算回自己座位上去的时候,藤原又继续说道:“还有”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啊!甲斐谷厌烦地回过头。
“开会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在意,你西装袖口脏了。”
甲斐谷慌慌张张地抬起右手,藤原冷静地指出"左边”。甲斐谷看了看左袖口,发现有什么淡茶色的脏东西牢牢地粘在上面。把脸凑近过去,闻到了好闻的食物香味。今天中午出外勤的路上,吃了好味烧。
一定是那个时候沾上的。虽然很醒目,但因为是在外侧,自己看不见,一直到被藤原指出为止甲斐谷一点都没发现。
“你有带替换的上衣吗?”
甲斐谷半张着嘴眨了眨眼一般人怎么可能在公司备有替换的西装外衣呢?他一边想着"怎么问这种没可能的事啊”,一边答道"没有"。
“接下来有外出办事的预定吗?”
“没有。接着主要是办公室里的工作”
藤原地坐进椅子里,把两肘撑在桌上,交叉起手指。
“既然没有外出办事的打算,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从以前开始我就留意到了,你的注意力很不集中不是吗。前天也是,裤脚脏了。既然你是在与‘美’打交道的公司里工作,最低限度也该注意下你的服饰整洁。如果知道容易弄脏衣服,那就该在公司备上一套替换的西装不是吗?你以为公司配给你那么大的个人储物柜是干什么用的?那可不是让你用来堆放没用的资料的!!”
仿佛是为了以儆效尤,藤原故意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责备着他。其他同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回转头来,随着头垂得越来越低,甲斐谷的脸也因为心里的不快和羞恼而越来越红。甲斐谷在高中、大学里都是棒球部的成员,头发短得接近光头,终年穿着牛仔裤和T恤。仪表打扮这些词跟他是绝缘的,
更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化妆品。
因为过于热衷于社团活动,而延误了就职活动,直到听说周围的朋友都被哪里内定了,甲斐谷才自觉到自己晚了。去应聘自己认为不错的工业类的企业,结果全军覆没,家里人又不肯纵容他吃闲饭。因此在马上要毕业的时候,硬是靠叔父的门路挤进了卡维化妆品公司。
虽然对化妆品没什么想法,也不是什么特别能干的人。但甲斐谷是打算要把交代给自己的工作努力完成的。没想到的是现在却是在跟工作完全没关系的形象问题上纠缠不清。
“以后我会注意的。”
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散发着柔和光泽的西服,甲斐谷燃起了一种想要在他西服上点火的冲动,他嘟嘟嚷嚷地道着歉。
“对了,顺便再跟你说一下,你有时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就出去了。”
甲斐谷被吓了一跳。
“带着乱糟糟的头发,用这种邋遢的形象出去跟客户见面。无论你多么热心地去跟客户解释这是多好的商品,对方一看到你的头发,肯定就会这么想:‘不管你说这产品多好,由你这么一个头发乱糟糟、形象邋遢的人来销售的话,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你从一开始就给对方留下了商品很差的印象。”
“实在对不起"甲斐谷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了。
“你缺少身为卡维化妆品公司职员的自觉性。虽然不需要过分的修饰,但是为了能给客户一个良好的印象,就必须注意自己的服装及仪表仪容。还有,作为一个社会人士最低限度的道德观,不要迟到。”
“我知道了。可是,今天是因为下雨了”
“越是不会做事的人,”
甲斐谷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藤原打断了。藤原眼睛朝上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种人的借口就越是特别多。”
就好像是被人从正面干脆地堵了回来一样,甲斐谷沮丧地垂下了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他坐下后,准备确认一下下午的预定计划,但他即使打开了记事本,眼光也只是滑过上面的字而已。心里想着:我不会再迟到了。都被人家这么说了,下就是爬也要爬刊会议室去。无意中,甲斐谷注意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摸着后脑勺。今天头发没翘嘛,应该没翘着啊
“是顺便被说到的啦。”
从对面的桌上传来了小声的说话声,甲斐谷抬起头,看到久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我早就觉得你老是头发睡得乱乱的就跑来上班的事总有一天会被课长念的。虽然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可是课长在仪表问题上可是超级计较的。”
甲斐谷按着自己的后脑勺低下头去。
“不要那么沮丧嘛。因为甲斐谷个子高,所以显得特别引人注目吧这话我只能在这里说,这是一个已经辞职了的人的事。我们公司有个很懒散的女孩,她的长筒丝袜脱线了也能毫无顾忌地穿上一天。于是有一天,课长突然把她叫过去,跟她说:“你那绽线的丝袜看起来太难看了,以后不要再穿了”。然后就递给她一包的新袜子。那女孩的脸变得通红,看起来真可怜。跟这个比起来,你只是被挑剔了一下就没事了,要比那女孩幸运多了。”
那可不是什么挑剔。甲斐谷感觉自己的语言神经已经麻痹了似的"啊"地嘟囔了一声。
“虽然藤原课长的确有点自恋,但他不是那种会记仇的人。你只要自己注意一下仪表就没问题了。”
面对久家这么亲切的安慰,甲斐谷只能回答她说"我知道了”。可是心情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恢复。甲斐谷闷闷不乐了五分钟,最终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直接往洗手间走去。

卡维公司的洗手间采用黑白相间的颜色,简单大方而又非常时尚,是那种会让社外人员大吃一惊的设计。在洗手池前面的镜子是海洋那样的流线型。这似乎是遵循社长的"创造美的人们,必须身于能经常意识到美的环境中"这样一个理念设计出来的。但在甲斐谷看来,厕所就是厕所。不管多漂亮、多时髦,那都不是长久呆着的地方。
在流线型的镜子面前,甲斐谷开始查看自己的后脑勺。头发没翘。然后慢慢地转一圈,再看一下西服,除了裤管弄湿了、袖口被调料弄脏以外,就没有其他什么明显不好的地方了。
站在镜子前,甲斐谷像个男模特似的介意着自己的打扮,慢慢地转着圈的时候,心想: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看起来像个傻瓜。可是话又说回来,并不是我想把西服的袖口弄脏才把它弄脏的,也不是我想把头发睡得乱糟糟才睡成这样的啊。即使睡相差,把头发弄乱了,我还是很认真地工作,从没偷过懒。这样的小事就能左右自己的心情,人类真是渺小啊,实在是太渺小了。不对,渺小的是那家伙。那个超级自恋的机器人藤原。只会抓着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一个劲地刁难部下,对睡相差之类的事情豪爽地"啊哈哈"地一笑了之,说句"全交给我吧"之类的话不是更好吗,真是可恶。
甲斐谷以"**藤原!“的意思在镜子前摆出战斗的姿态,可是一时也想不到具体的反抗对策。不知是不是因为了多余的力气,甲斐谷突然尿急起来,马上转过身去,站到便池前面。
“卡维啊”
甲斐谷心想,或许自己并不适合这份工作吧。虽然在学生时代时,一直打算着要找份跟工业类相关的工作,但那也并不是出于想做。虽然那时漠然地觉得这里"挺好的”,但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想从位居化妆品业界前三位的卡维公司辞职。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对不住四托人硬把自己塞进这家公司的叔父了。
卡维化妆品的母公司是纤维业界的寡头纤维公司之一。是从战前就开始经营的老字号,战后迅速发展,事业很快就壮大了。现在,正在向药品、食品、服装、书籍等各个领域发展。化妆品事业是十五年前从北野化工收购了化妆品部门开始的,在前几年销售状况一直很差。
直到六年前,进行了大幅度的业务改革,彻底实施了一系列的市场调查、商品化计划、促进销售及宣传广告等措施后,发行了面向年轻一代的"Lyric(抒情诗)“基础化妆品系列,掀起了一股购买热潮。从此以后就保持着稳定的销售额,三个月前发行的日用品及化妆品的周边产品–“黄楼"也获得了好评。甲斐谷是进了公司才知道,卡维之所以会实施比其他公司更重视市场性的销售战略,是因为公司里做市场调查的营业促进部握有相当强大的力量的缘故。
卡维化妆品公司的主力产品是女用化妆品,最高负责人也是女性。并且以"由女性来打造的女用化妆品"为宗旨,招聘的大部分员工也是女性。是在业界被戏称为"女子高中"的彻底的女性社会。虽然现在也开始招聘男性员工,但是绝对数量是极少的。虽说在开发研究等领域里男性居多,但从总公司的各个部署来看,男性连百分之十不到。营业促进部里有三名男性职员,因为其中有一名正在亚洲进行海外研修,所以现在就只剩藤原和甲斐谷两名男性职员了。
不管情愿不情愿,仅有的两名男职员应该好好地相,但是,藤原和甲斐谷之间除了上司和下属的这一层外在的联系以外,内在存在着巨大的鸿沟。这都不只是合不合得来的问题,由于生活习惯和价值观相差太大,使得他们俩很本无法沟通。
比如说,早上,甲斐谷是一直睡到上班前十五分钟,也就是七点半的。闹铃响了以后就起床,急急忙忙地洗脸刷牙、刮胡子、梳头。换上西装,系好领带,胡乱塞了几口面包在嘴里就飞奔出公寓楼。照镜子也就是在刮胡子的那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万一睡过头了,为了节省时间,就把早饭和梳头的时间省掉。
要是哪天甲斐谷是顶着一头睡乱的头发来的,那这天他肯定是睡过头了。
跟每天早上打冲锋的甲斐谷不同,藤原的早上就像是可以听到小鸟啼鸣般的优雅。以前,刚进公司的时候,偶然听到过他在酒会席上跟女职员之前的谈话。那时候的藤原笼罩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里,摆着以手支颊的一贯的招牌姿势,用那种余音缭绕似的低沉声音慢慢地跟她们说话。
“无论晚上睡得有多晚,第二天早上六点一定会醒。洗完淋浴后,就会泡一杯蒸馏式咖啡。虽然会要
–些时间,但是如果不喝咖啡的话,就没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的感觉。”
虽然只是不留心听到的,但还是觉得背上有道不善的目光刺过来。甲斐谷偷偷地在心里想着:我即使不喝蒸馏式咖啡,只要眼睛一睁开来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休息的时候早上仍是一样。下午就看看书、做做健身什么的不工作的哦。既然是为了解除疲劳而有的休息日,再工作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藤原像西方人那样很夸张地耸了耸肩,微微地笑着。显示着他对自己的容貌及姿态都充满着自信,那笑容里满是优越感。藤原一边保持着笑容,一边在女孩子耳边低声地说:“下到我家来玩哦,请你们喝我煮的蒸馏式咖啡。”
就在这瞬间,甲斐谷确信了一点:我跟这种男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在这之后,甲斐谷又知道了关于他的其他情报。比如,手表是OOOO的,四百万;皮包是△△△的,七十万;西服是度身定做的,三十万;鞋子是X X公司的,十二万;另外,一件五万以下的衬衣他从不上身,等等等等。甲斐谷还想,这男人身上的东西全加起来到底要值多少钱啊。
正因为藤原非常注重穿着,所以他总是给人一种漂亮整洁的感觉。满头大汗或是油光满面这些词都是跟他绝缘的。
不只是身上穿的都是超高档品,就连自己给别人的印象也要特别创造出来。可能的确会有以这种生活方式生活的人吧。但是甲斐谷可是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睡眠时间缩短,用挤出来的时间洗洗淋浴、喝喝蒸馏式咖啡什么的。并不是说不想这样,是不可能吧。
听到"咔嚓"一声的开门声,甲斐谷这才回过神来。随着甲斐谷转回头的动作,上完厕所的小弟弟本来还摇摇晃晃的,此时却因为主人过于紧张而缩了起来。
即使意识到了甲斐谷的存在,藤原还是一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从口袋里拿出折叠的小梳子,仔细地梳起他那一点都不乱的头发。整理好了头发(?),接着再轻轻地把西服的肩膀压平。把梳子放到胸前的口袋里后,又拿出一个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又小又薄的纸,在一点也不油亮的额头及脸上轻轻地按压了一下。
就是不看这些,光是藤原存在于这里就使得甲斐谷心情恶劣。他绕过藤原的背后,正打算开门的时候,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甲斐谷君”,阻止了他的离开。
“是、是的”
甲斐谷用有点愠怒的口气,回头说道:“我又做了什么吗?“是在这里呆太久了吗?什么嘛!居然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要计算!
“你经常是‘这样’的吗?”
藤原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冰一样的冷。
“不是的,今天稍微长了一点。”
甲斐谷找了个借口。藤原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像是看到了脏东西的嫌恶的表情。
“我不是在问你的排泄行为所费的时间,而是在问你上完厕所手都不用洗吗?”
甲斐谷不自觉地把两手藏到自己身后。
“啊、我是想着要洗的,但看到课长您正在用,所以想到开水房里也有洗手的地方就想到那去洗”
“开水房不是让你上完厕所后洗手的地方,是用来洗杯子的。说是因为我站在洗手池前你才不洗手,这不能成为理由。难道你非得要等我说了‘请你洗手’才行吗?你用那只脏手摸了门把手,然后你认为会是谁去碰那个把手,是我啊!你会把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我的手弄脏。你不觉得你缺少作为一个社会人士应有的礼仪吗?就因为那么不讲卫生,平时的生活也一团糟,这在你的穿着打扮上全都体现出来了。”
甲斐谷就这样被他指责着,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上完厕所以后要记得洗手真是的,要别人用这种对小学生说的话来说你,你都不感到难为情吗!”
藤原大大地叹了口气,说道"洗吧”,就从镜子前离开了。甲斐谷倾下整个身体靠近洗手池,畏于那道紧紧盯着的视线,用了平时不太用的洗手液,两手使劲地相互搓着。洗完后,跟平常一样轻轻地甩了甩手。正要小小声地说"对不起"走出去时,又听到了那严厉的声音。
“等一下。”
甲斐谷的背吓得微微震了一下。心里几乎要哭出来了,他想着:这又是什么事啊。
“你的手帕呢?”
甲斐谷慌慌张张地在裤腿上擦了下还残留着水的手。
“呃那个啊,那个忘在家里了”
其实是骗他的,甲斐谷从来就不带手帕。因为手帕要洗要叠实在是太麻烦了。
“那就是说你每上厕所都是在裤腿上擦擦手就好了,是吗。”
已经瞒不下去了。甲斐谷弯下腰道歉:“对不起。“藤原像是愣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洗了洗什么都没做过的手,掠过甲斐谷身边,先他一步走了出去。甲斐谷就这样一个人被留在了厕所,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很后悔被人这么指责。虽然很后悔,但因为这个而哭起来的话就更悲惨了。
甲斐谷一点都不想回办公室,就在墙边蹲了下来。就这样待了五分钟左右,突然想到要是再待在这里,又会被人说偷懒了。没办法,他只能从厕所里走了出去。为了进办公室不看到藤原,甲斐谷低着头走着。
对着办公桌,甲斐谷静静地坐着,想了很多事,又开始郁闷起来。他把下要商量的关于试作品的邮件发给相关人员,把最近累积起来的问卷调查的总计一一整理好。
“甲斐谷。”
久家在对面叫道。
“什么事?”
“我手上有件很急的工作,想麻烦你帮个忙。能不能帮我把这份资料输入电脑然后作成图表呢?”
接过资料的同时,课长的桌子映人眼帘。心里一直在意着的藤原居然不在,甲斐谷不禁脱口问道:
“课长他,到哪里去了吗?”
“谁知道呢,可能开会去了吧。”
最大的精神压力来源不在这里,这不禁让甲斐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三十分钟做完了久家所交代的工作,又被要求将其中一部分打印出来送到营业部的筱原课长那里去。一直坐着工作久了也有些累了,正好跑跑腿活动活动。
送完东西回来,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像做投球练习似的甩了甩手。高中大学的时候甲斐谷曾做过捕手,而自从离开校园就再没打过棒球了。虽然完全没有进入职业队的那种实力,但因为相当喜欢,所以那时也曾经是乐在其中。哪怕是现在,只要有棒球的现场直播他也肯定是一场也不错过。虽然才只过了两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甲斐谷不由得觉得寂寞起来。一边想着"要不今天就到击球中心去玩玩吧”,一边像要投出第一个球一样把子高高举过了头顶。就在把"球"爽快地投出去的时候,和转过拐角正走向这边的男人目光相接了。全身行头据估计价值在5万的那男人冷笑一声,消失在了电梯里。
“出局”,脑中不禁出现了裁判的声音。甲斐谷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办公室。“工作也不做,在走廊玩什么呢?“虽不愿意却不自觉地开始想像起被那时厌的男人川这种充满恶意的口气教训的场面。
“课长说他在外面,有事和人商量,完了就直接回来。”
坐到自己椅子卜的时候,对面的久家说道。
“唉?”
“刚才你不是问我课长到哪去了吗。你不是找他有事吗?他好像也正好在找你。他还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就说我托你帮我去一趟营业部了,然后他就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接过藤原留下的东西一看,是一个印着自己公司名字的浅蓝色的信封。很厚却很轻。比规定的A规格要小一圈。甲斐谷战战兢兢地瞧了瞧里面,顿时受到了冲击。
那感觉就像是"打者三振,三人出局"的彻底封杀一般。
听完这些,东山颤动着肩膀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甲斐谷咚一声重重地把啤酒杯放在了柜台上:“这有什么好笑的嘛。”
下班回家的路上,因为不想就这样郁闷地回家去,甲斐谷就给东山发了个短信。正好东山好像当时也是工作刚结束准备回家,于是二人商量着要不要聚在一起吃个饭,最后决定在车站旁一家料理很好吃的叫"烟"的小酒馆会合。
曾是茶馆的这家店,因为嫌"太麻烦"而没有重新装修就换个名字直接开业了。墙壁是颇为怀旧的红砖模样,天板上还吊着玻璃的大吊灯。原先应是被用来盛蛋糕的玻璃器皿现在却被盛上各种菜肴被送到饭桌上。店主人"除了饭菜以外一切随意"的性格可算是一目了然。但因为老板娘做的生鱼片和天妇罗等等都相当可口,生意也是非常的红火。
靠在包有老板娘亲手制作的毛线外套的柜台上,甲斐谷开始哭诉从藤原那受到的种种委屈。尤其是这的那个信封中装着的那东西。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他也算是很为你着想不是吗,他也是看你没有才买给你的吧。”
东山缩了缩肩膀。甲斐谷使劲地摇着他那因为喝醉而脸红红的脑袋。
“我难道会连手帕都没有不成。就职当初买西装的时候六件套的套装里就有啊。虽然现在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可是,我怎么想这也是在挖苦我啊。”
被拿出来放在柜台上的那个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五块手帕。
“送手帕给你当礼物呢。送五块的意思就是,除了周六周日一天一块呢。”
东山一边感叹着,一边把手帕取出一块,然后用更夸张的声音感叹道:“质量很不错哦。”
“想要全给你好了,我可不想拿这种东西。”
东山把手帕放回信封中,“嗯"了一声,交抱起双臂。
“虽然用还是不用是甲斐谷你的自由,但你还是应该跟人家说声谢谢比较好吧。阿比特的手帕,一块至少要3日元呢。”
甲斐谷赶忙拿过信封,装在那里面的,是几块活像7岁以上老头才会用的颜色很土气的手帕。
“这这要3日元一块?”
“阿比特可是外国的老名牌了。尤其是棉织品可是很有名的。不知道该不该称赞他是相当的好人呢,居然这样不声不响地送了五块给你,实在是相当胸怀宽广啊。”
听说了这手帕的价格,甲斐谷不禁开始暗暗后怕。那几块每块价值3元的手帕似乎也开始和脑中藤原课长"记得洗手记得洗手"的声音一唱一和似的。既不想收,更不想拿来用,但又不敢扔掉最后甲斐谷还是把它塞回了包里。
“我觉得,”
慢慢喝着第三杯啤酒的甲斐谷幽幽地说。
“我这辈子是没办法和藤原课长和平相了。该说是性别不同呢啊,不对,准确地说是种类不同。”
“种类啊"东山在旁随声附和着,“价值观相差这么多的两个人一起工作,注定就是不行的。能和藤原课长合得来的,只有那种浑身擦着香水,穿着3万的定制西装的恶心男人而已。”
一口喝光杯中剩下的啤酒,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是呢"坐在一旁的东山开始说,
“朋友的话当然是价值观一样在一起才能开心,但工作上就不见得了。价值观的不同往往能带来很有趣的结果。而月。能让你以后变得更能理解别人。能否理解别人,有时候就意味着自己有没有真正的成长呢。”
甲斐谷用两手握住啤酒杯,直勾勾地盯着杯底的剩酒。
“东山先生真的很成熟呢,我就怎么也做不到活得这么的洒脱。”
“也不是的,我在之前的公司上班的时候也是有个跟我不对胃口的上司,老是让我们饿到头昏眼还得继续工作呢。说起来可能挺不可思议的,工作这东西,只要你一开始想‘真没意思啊’,它就会真的变得越来越没意思了。所以你要一直对自己说‘这真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也算是一种自我暗示吧。人际关系电是一样的,老是在想‘真是讨厌真是讨厌’,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观的。哪怕明知道是在骗自己也可以试着对自己说‘这人虽然口德不好,但其实是很好的人’,这样过一段时间你可能就会真的认为对方是好人了。人嘛,谁也不会讨厌别人喜欢自己的,不管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东山你还真是乐观的人呢。我其实连课长身上的那香味都很不适应呢。当然,不是那香味本身怎么样,光是想想一个大男人居然让自己身上带着那种香味这一点,就让人想吐了。”
“看来真是积怨已哪。”
“东山先生,你也试试在厕所被他骂‘记得洗手’啊。绝对会一蹶不振的。”
等把对藤原的怨气统统倾吐出来,长出一口气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1点刚过。甲斐谷晃晃悠悠地和东山一起从店里走了出来,,离开公司时还在下的雨,现在已经完全停了。甲斐谷站在没什么人经过的步道上,把塑料伞斜斜地举了起来,想象着一个正在好球区的白球,用力地挥了一下。
“啊~打到了!把它当成藤原就打飞了好远哦。东山先生,一起去击球中心吧。”
东山一边折着上衣的袖口,一边苦笑着。
“我倒无所谓,但你醉得不轻哦。一直击空被三振也没关系吗? "
“那我可不要。”
想像着将化成藤原的脸的棒球一个一个打飞的场景,甲斐谷慢慢地开心了起来,抬头望着昏暗的夜空,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出农。
“甲斐谷,从这边走去车站吧。”
东山指着公园旁的一条小道说。
“啊?什么?要去车站当然是走这边比较近了。这边这边。”
说完甲斐谷和东山唱反调似地迈步开始走向大路,但没走几步他就开始明白到东山为何说要绕远走小道了。

5

刚才还被自己数落得一塌糊涂的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大路上等红绿灯的人群之中。身边一个女性和他耳语了两句,他便转过头来。东山轻轻点了点头作为打招呼,而对方也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于是二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流之中。
“喂,发什么呆呢?”
甲斐谷就这样傻呆呆地盯着那两个人消失在视野中,直到东山开口。
“没什么,只是这还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偶然啊。”
藤原身边的,是接待的筱栗。在历代的接待小姐中,筱栗也是因为其美貌与甜美的声音而最受内外好评的。尤其是那温柔而迷人的笑容。自己也曾想过要找女朋友就要找像这样的女孩子,但也就是因为她过于可爱,使人总觉得似乎高攀不上。到最后也只是上下班打声招呼而已,更不用提约她去玩或者去吃饭之类的。
“在他旁边的是接待的筱栗吧。”
东山小声地说。
“居然会和藤原交往,她的品位也太差了吧。”
甲斐谷像是吐一样地愤愤地说。虽然自己也算是很中意她,但也没到想要向她表白的程度。可随着一步一步走向车站,胸口却慢慢地开始隐隐作痛,开始想着"她怎么会和藤原交往了呢。”
因为和东山是完全住相反的方向,坐的电车也是完全相反。于是就在坐电梯准备下到站台的时候,东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难不成你喜欢那个接待的女孩子?”
东山真是太敏锐了,甲斐谷哈哈地笑了笑。
“只是觉得她不错而已,但像那种可爱的女孩子和我这种人,是不可能的啦。”
电车驶来的声音渐渐近了。
“我这人又很笨”
聊着聊着,电车已经驶入了站台。
“今天让你一直听我吐苦水真是不好意思了,下我们再一起喝一杯吧。”
然后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冲进了电车。
“下再聚”
随着自动门关上,东山的声音也就听不到了。人烟稀少的车内,甲斐谷找个空位坐了下来。垂下头,白天发生的让人不爽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让人越发郁闷。
“真是让人讨厌的一天,都是因为那个藤原”,甲斐谷这样想着。

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甲斐谷准备去见KASHA系列的总设汁师。本该是藤原课长直接去和他谈的,但他突然因为要参加某个很急的会议而无法脱身,于是接洽这个设计方案的担子就落到了甲斐谷的头上。
总公司的三楼,楼层的东面有好几个单独分隔出来的多功能小会议室。因为事先已经交代接待说设计师来的话就将他带到空着的小会议室里,于是,在事先约定的下午两点整的时候,从接待接到了设计师已经来了的通知。听到那铃声般悦耳的声音,让甲斐谷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抽痛。
放下做到一半的工作,甲斐谷走进了设计师所在的第五会议室。然后,和坐在椭圆型细脚靠背椅上的年轻男人目光相接了。
“初见面,我是营业促进部的甲斐谷。藤原他因为实在有事脱不了身,所以改由我来接待您。”
甲斐谷微微一鞠躬,做起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这设计师虽然和藤原见过面,但和甲斐谷还是第一见面。而这KASHA的设计包是因为藤原的意思才交给了外面的公司而不是一直的专属设计公司。
“甲斐谷安和(anna)?”
听到那男人用试探的口气把自己的名字念成"anna”,甲斐谷惊讶地抬起头来。公司里的人都叫他"yasukazu"的,会知道"an-na"这个叫法的这设计师下巴留着一小撮胡子,戴着纹复的帽子。穿着随意的衣服,但却并不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现在这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是在做搞"创意"的工作的男人,正在咧着嘴亲切地笑着。这笑容让甲斐谷突然想了起来。“啊!你不是盐泽吗,可资料里写设计者是‘JUNICHI’是”
“那是做设计时用的昵称。能在这遇到你实在是巧呢。这也是我们高中毕业后第一见面吧。”
盐泽幸彦和甲斐谷高中时是同一个年级,和甲斐谷同属棒球部。甲斐谷当时所在的高中虽然一直高呼"进军甲子园”,而实际上却是弱得让人惨不忍睹。而盐泽就是达成连续两年初战告负伟业的传说中的笨投手。当时二人交情也是相当的好。可高中毕业以后,进入专门学校的盐泽和进了大学的甲斐谷自然而然地也就疏远了。
但毕竟是曾一起流着汗在泥地里打过滚的棒球伙伴,气氛马上就这样被打开了。
“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现在成了设计师了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种才能呢。”
“高中的时候我还兼职混过美术部哟,你不知道吗?”
虽然有听说过的印象,但甲斐谷毕竟是对美术毫无兴趣,早已是忘得一千二净了。经他这样一提,倒也想起高中文化节办模拟店铺时看到盐泽所画的招牌惊叹不已的情景。
“我也吓了一跳呢,你居然在做化妆品公司的促销什么的,跟你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像嘛。”
“是吧,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呢。其实不瞒你说,我也是托叔父帮我走了点后门才进来的。毕业的时侯找工作找得太晚了,因为自己老是定不下来呢。”
盐泽小声叹了口气,带着很正经的表情说了一句"是这样啊”。
“走后门其实也无所谓了,因为毕竟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努力和表现嘛。不过话说回来,在大公司上班真好啊。我那只有一个师傅一个成员的两人小作坊可是在勉强支撑着呢。这卡维的这份工作可算是关系到我们公司的生死存亡,绝对不容失手的。”
他边说着边紧紧地合握自己的双手。高中的时候,笨投手每也都是这样紧握双手给自己打气以后才迈向投手板的。
“这的综合设计,可算是我们的自信之作了,拜托了哦。”
看到他地鞠了一躬,甲斐谷一下感到了压力。
“不要这样嘛,这也不光是我们两个的交情的问题。”
“话是这样说啦。“盐泽微微笑着,边取出了文件夹。
“这,总共1类产品,我们使用了统一的主题。听到KASHA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和式,或者说是东方式的那种印象。于是我试图将这印象加以扩张,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打开接过的文件夹的瞬间,甲斐谷不禁脱口而出"太有型了!“银色为基调的瓶身上,用偏绿的黑色印上了龙的图案。
“龙总仿佛给人以轻微的邪恶感,可这种感觉却又偏偏颇受男性的青睐。大概也是源于大家心中的那种扮坏的欲望吧。以往的男士化妆品设计基本都是以全体通吃型的简朴造型为主,偶尔来点让人印象刻的产品应该也不错吧,何况这产品也并非完全与流行背道而驰。”
甲斐谷边"嗯,嗯"地答应着一边重重地点着头。
“光看这图你也许看不太出来,龙图案的部分是要用浮印,摸上去会稍微有些凸起。比起其他粗糙的印刷会显得更加高级。瓶盖也经过特别设计,做成了被龙尾盘旋着的形状。甲斐谷开始想像龙造型的自己公司的产品占领便利商店一角的场面。绝对是够酷够有型的。
“不错,这个真的不错。”
“真的吗?”
盐泽激动得双手撑住桌子,把身体探了过来。
“另外,这设计最大的要点就在于‘有型到底’。买这种瓶装化妆品的,虽然也有个人差别,但到用完为止少也需要两三个月,不怎么修饰的家伙则需要半年,在这段时间里它就一直被放在洗手台上,自然是会变脏变旧。一般简洁的设计这种时候就会显得很碍眼了。而这种设计在经过手的摩擦以及变脏变旧以后反而会显得更有味道。我们所希望的就是人们在用完以后也会觉得‘好帅啊,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以心传心。就像当年看到站在投手板上的盐泽便能理解他的意图一样,甲斐谷心领神会地脱口而出说道:“也就是说,让他们下还会想买同样的产品是吧。”
“没错!”
仿佛一下就找回了当年同心协力将强棒打者三振出局时的那种默契,两个人同时伸出的右手就这样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方案马上就会被采用的。”
听到如此肯定的回答,盐泽咧嘴一笑,搔了搔后脑勺。
“要是那样就真太好了,不过据说营业促进部的藤原课长可是很严格的呢。”
“哪怕他说不行我也会力挺你的方案的。而且让他看到这设计他应该也是绝对会觉得好的。”
于是二人放下工作,开始聊起了高中时代的事情。二人不知不觉就把陈年旧事聊了一个小时。分别的时候,甲斐谷给了盐泽一个小小的警告。
“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是没什么关系啦,但在公司的时候可不要叫我anna啊!在这里他们都叫我yasukazu
来着。”
盐泽"喔~“了声说道:“我到是觉得anna比较好哦。”
“不要啦,像女人的名字似的。”
“你可要小心,a~n~na~”
都和他说了自己不喜欢这个叫法,他还故意强调"anna"这个念法。看到甲斐谷气恼地冲着自己"喂"了声作出挥棒打击的动作,盐泽一边笑一边说"抱歉,抱歉"地离去了。

6

甲斐谷的名字"安和”,在户籍上念作"anna”。安和作为三兄弟中的末子出生。那时甲斐谷爸爸强烈地希望"这生的一定是女孩”,因此只考虑了女孩子的名字。但出生后一看,才知道又是个男孩子。
但受父亲喜爱的名字"anna"却没有更改。本来的话,汉字应该是"安奈"才是。但母亲坚持认为再怎么样给男孩子的安和用这个名字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就把汉字改成了现在的这个"安和”。
甲斐谷自己对这个女孩子般的名字实在是恨之入骨。小学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被人当做是"人妖"受人欺负。进中学的时候,他就自报家门说自己叫"yasukazu”。现在"yasukazu"这个叫法已经广为大家接受了。只有从小学开始就和自己认识的老朋友还是叫自己为"anna”。
回到办公室,甲斐谷又把盐泽留下的文件夹拿出来看了一遍。既有型又让人印象刻,无可挑剔。让他不禁开始想"那家伙,很有两下子嘛!“就在这时候,藤原课长回来了。看样子是临时的会议已经结束。
迟到事件,洗手事件加上筱栗事件,让甲斐谷对这个本就觉得棘手的男人是越来越讨厌了。说实话就算现在,甲斐谷也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但却又想早点让他看到盐泽的设计。于是甲斐谷拿着盐泽的文件夹开始走向藤原的办公桌,一边还想像着等藤原赞叹"这真不错呢"的时候自满地说"这叫JUNICHI的设计师以前和我是同学"的场景。
“这是SEVEN1/2工作室送来的设计方案。”
藤原"哦"了一声,一只手接过文件夹然后随手放在了桌子边上。眼睛还继续看着电脑屏幕,看来没有马上拿来看的意思。甲斐谷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做了一个小时左右电邮问卷调查和简单的资料输入之类的简单桌面工作后,甲斐谷起身准备外出。
“甲斐谷君。”
藤原似乎是早在等着甲斐谷站起身来一般。
“应该是关于设计方案的事吧”,甲斐谷这么想着,边迅速地走到课长的办公桌前。只见盐泽的文件夹被啪一下扔了过来。
“等下要出去吗?”
“是的。”
“是要去西之地区吧,顺便把这个送回SEVEN1/2办公室吧。另外告诉他们其他的事情我会邮件联系他们的。”
“全送回去吗?不需要影印备份了吗?”
藤原很不耐烦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影印的必要,这方案沉了。”
“唉?沉了是指”
“就是说不能采用。让SEVEN1/2提出新的方案。”
甲斐谷战战兢兢的开始插话:“可是,我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好,到底是为什么不能被通过呢?”
藤原右手撑着脸瞅了甲斐谷一眼。
“你已经看过了吗?”
“我收下的时候就看过了,我当时就觉得这设计相当有型。”
藤原叹口气,侧过头。
“你今年来公司已经是第三年了吧,身在掌管市场资料的部门,居然连为什么不能通过都看不出来?”
这话如一把利矛直接刺人甲斐谷的胸口。
“有点常识的话,用脚想也该知道这种里胡哨的东西不会被普遍接受的。这种一看就是有人会喜欢有人会不喜欢的设计能用,吗?对于男性化妆品的设计,简洁是最重要的。要玩样也最多只能在标志设计上动点手脚。”
藤原耸了耸肩膀。
“如果是我直接接待设计者的话,当场就把它退回去了。”
语言上的狂轰烂炸一下子把甲斐谷弄得晕头转向。他咬紧了牙关。“虽然藤原说这肯定不会被普遍接受,但自己实在觉得很有型。我是卡维的职员,但我更首先是一个25岁的男人,正是KASHA的目标购买层。“他想着。
“简洁的话,那不就和如今的CHAPS一样了吗,这KASHA不是很想与其他公司的产品拉开差距吗,既然如此使用这种新颖的设计不是更好吗?”
毕竟,自己已经对盐泽说过"这个马上就会采用的”、“他说不行我也会力挺你的方案的"这种话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甲斐谷自己觉得它真的是很棒。
“再怎么优异而新颖的设计,不能卖就只会停滞在作者的自我满足层面上。而这对于公司将是多么大的损失。“就像是在教育甲斐谷一般,藤原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说道。
“可是,还是有可能会大卖的不是吗?”
“你要我说几才会明白?这个设计方案被驳回了。”
“这点我无法认同。”
甲斐谷就是不肯轻易罢休。
“设计中的龙这个主题,不存在什么流行啊落伍之类的问题。只要是男人,不管多大都存在着某种扮坏的欲望,不是吗?而这个有那么一点点坏坏的感觉,又很东方氛围的瓶身,不正可以满足这一点要求吗?”
虽然完全是照着盐泽所说的一套现学现卖,但甲斐谷却流畅地解说着,仿佛是在述说自己的想法一样。
藤原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陷入了沉默。
“我希望能使用这个设计案。无论后果怎样都由我自己承担。”
像是被自己家不懂事的孩子给惊呆了的母亲,藤原摇了摇头,慢慢地开了口。
“那我问你,你觉得这个设计案‘很好’,‘能大卖’是出于自己的直觉吗?”
“是的。”
甲斐谷挺起胸膛,自信满满毫不动摇地答道。
“那你之所以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根据又是什么呢?”
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可甲斐谷就是没能回答出来。直觉的根据根据说起来直觉这东西能有什么根据啊?
“到目前为止,你还完全没有作为领导者亲自指导工作的经验。做的都是支援性立场上的工作。虽然你
参加过‘黄楼’的工们:,但直接与销售有关的提议和资料,也并没有采用过你的意见。”
无法反驳。工作至今,甲斐谷的确是多以被动的姿态应对的。
“像我这样一无所知的人,就算提出意见也"这种想法也很是强烈。
“第一年刚来也就算了。你被派到这里这已经是第三年了。差不多也该好好地学学我们这里的作法了吧?
你妄自坚信龙的设计案‘很好’,但实际上KASHA的目标购买层中会有多少个人觉得‘不错’,会对龙有‘坏’的感觉,这些你做过实地的问卷调查了吗?”
甲斐谷低下头,陷入了沉默。看到设计案大约是两点不到。之后立刻做问卷调查收集数据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点,相信藤原应该也是知道的。
“快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做问卷调查”
像是在夸耀他的胜利似的,藤原淡淡地笑了。
“也就是说,认为龙的设计案可以为大众所广泛接受,会给人一定不良印象,都是毫无实际成绩的你的个人意见,我说的没错口巴? "
虽然是这样,但甲斐谷不愿承认地闭紧了嘴。
“既无实际成绩,又没有可以依照的数据资料。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这个和外行没有两样的直觉呢?”
甲斐谷狠狠地咬了咬牙,用力地握住了两手的拳头。真懊悔真悲哀甲斐谷懊恼得直想哭。自己真的认为龙的设计案很不错,但藤原说的也没错。因此才更是懊悔自己没有可以与这个男人对抗的武器–数据。
“你希望能用这个设计案,但你知道如果失败了的话会对公司造成多么大的损失吗?如果事情真变成这样,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又能怎么样?不要随随便便地说什么承担一切后果。”
藤原桌上的一部电话响了起来。
“这的设计案沉了。新的方案必须在十天内交出来。根据交来的方案的好坏,也不排除变更设计公司的可能性。你就这样转告SEVEN1/2的人。”
藤原快速地交代完甲斐谷后就接电话去了,没再望甲斐谷一眼。甲斐谷意思意思地低了低头,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刚回去,对面就传来了久家的声音。
“和课长说什么呢?还真是长啊”
“没什么啦。就说了点新产品的设计方面的事”
甲斐谷含糊地一语带过。把放着信封的文件夹放进脚下的外出用手提包里,耷拉着头走出了办公室。靠印在名片后的地图,甲斐谷直奔盐泽的设计事务所。明明是自己拍胸脯打包票说没问题的设计案,却要自己对他说"这个设计案沉了,给我重做。“这才是说不出的痛苦,难以启齿。但如果不让他按照藤原所要求的无创造性但却比较中庸的去重做的话,对盐泽那人员极少的小公司来说,就有可能会丢掉拼上公司命运的和卡维的工作。
盐泽的事务所距离卡维总公司不远,离最近的车站大概三站电车的路。当甲斐谷走出电车,天空下起了雨。被这仿佛象征着不吉的雨一淋,甲斐谷的心情更是愈发阴暗起来。
虽然交换过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但甲斐谷却没事先和盐泽打声招呼,那是因为他缺乏和他说这件事的勇气。本来还在奢望,要是盐泽不在事务所就好了,那就可以不和他直接碰面解决问题了,但来应门的却是盐泽本人。

7

位杂居大厦三楼的SEVEN1/2工作室,是个很小的事务所。房间大约有十六平米左右,靠墙一侧是整体的书架。上面的杂志啊书啊,还有资料堆得快溢出来,连地上都杂乱无章地堆积着。也许在制作者眼里看起来,这算是有创造性氛围,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也等于告诉别人,这里是个手工作坊。甲斐谷被领到被独立分割出的办公室一角,被招呼在一张看起来设计超酷,但似乎坐起来不会舒服的,貌似是用来招待客人用的椅子上坐下。
“你是帮我送资料来的吧,有劳你了。其实只要你说一声,让我去拿不就是了。对了,结果怎么样啊?连你都很中意,我就和师父说大概会很顺利”
被对方这样满怀喜色地追问,甲斐谷不由得转移了视线。
“关于这件事啊”
该说的话都堵在嘴里一般,甲斐谷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是一个劲地摆弄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说不出口怎么说得出口让他们重做呢。甲斐谷耷拉着脑袋,沉默着。
“该不会没通过不会吧?”
听到从对方嘴里小心翼翼吐出的字眼,甲斐谷抬起头来。
“果然是这样啊。”
无语。仅是点头对盐泽的问话表示赞同就费尽了甲斐谷全身的气力。
“这样啊。”
盐泽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遗憾地垂下了双眼。
“我、我是真的觉得那个龙的设计非常好的。但他说像这样的设计是无法为绝大多数所接受的,所以不行”
被人砰砰地拍了拍肩膀,甲斐谷感觉仿佛全身都没力了似的。
盐泽苦笑着说道:“你不用这么顾虑我啦。我明白你上司的意思。重做设计案这类的事也是像每天的功课一样。只不过这的设计案是我们的自信之作,心里不免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盐泽挠了挠脑袋。
“设计案得重做是吧?有没有什么期限之类的?”
“啊嗯。十天内。具体的情况藤原他说会和你邮件联系的。”
“我知道了。”
原以为可以和久违的朋友一起共事,甲斐谷曾是多么的高兴啊。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得这么个收场。
“那等我完成了新作再去拜访吧。”
盐泽咧开嘴笑了笑。但那是心境已经完全改变了的表情。
“设计案会通不过是因为我的错,你不必太在意。”
注意到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甲斐谷不由得感觉自己真想哭。走出SEVEN1/2办公室的甲斐谷,颓丧地垂下肩膀,迈着沉重的步伐,向附近的车站走去。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地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一块块积水。甲斐谷却视若无睹地走了上去,连裤脚都被溅湿了都毫不在意。
他的脑海里,只有已被驳回了的龙的设计案。想要忘记这一切烦恼,但藤原那流露出一丝冷笑的嘴角和盐泽沮丧的表情交替着浮现在甲斐谷的脑海里。
就算存在着是否能大卖的争议,龙的设计案毋庸置疑是个不错的创意。虽然课长断言说它不行,但自己也坚持己见和他争论过。怎么就被他一句简单的"不行"给轻易打发了!?说来自己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轰隆隆的雷声听来似乎越来越近,一条闪电划破了灰色的天空。远远地传来了些微混杂在雨声里的小声悲鸣。在周围急促的脚步声中,甲斐谷茫然地抬起头望向那电光闪烁的天空。
雷电交加的天空仿佛是在警告着自己,在明明结局如何完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不可以想当然地向别人拍胸脯说"没问题”。
那不是我的错。我对此无可奈何。都已经拼死向藤原抗议了,但最终仍是不行。拼死拼死想到这里,甲斐谷似乎想起了什么。真的已经毫无办法了吗?他问自己。真的已经手段用尽了吗?
天空划过的闪电照亮了甲斐谷的脸。去做所有能做的,这真的只是顶撞藤原的气话吗?难道除此之外自己就真没有能做的事了吗?
大雨如注,甲斐谷凝视着街对面早已模糊得看不清的景色。要说什么做全了做足了,也得要做了以后再说!甲斐谷握着伞的右手上更加了几分力道。
之后,他便掉转方向,在瓢泼大雨中朝着和车站相反的盐泽事务所SEVEN1/2工作室跑去。
从一早的全体会议开始,甲斐谷的呵欠就没停过。站在他旁边的长田看了都忍不住对他耳语道:“喂,你好歹掩着嘴打啊”。甲斐谷低下头好不容易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呵欠给压了下去,可下一个又忍不住地想冒出来。
甲斐谷抬起脸来,和站在自己身边的藤原对上了视线。不知怎么总觉得藤原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愤怒。大概是认为自己的部下是个从一大清早就呵欠连天的懒家伙吧。可甲斐谷却丝毫不把这针扎般的视线放在心上。因为,自己之所以会这样瞌睡是有充足的理由的。
会议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职员们都陆续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甲斐谷径直地走向藤原的办公桌。
“藤原课长,我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
对着显示屏的藤原只是瞥了甲斐谷一眼。
“是什么事?”
“我希望您能听一听我的一点意见。拜托您了。”
藤原看了一眼手表,淡淡地说了句:“限你十分钟内说完。”
“之前SEVEN1/2工作室交上来的KASHA系列设计案就是那个以龙为主题的”
藤原闻言,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个案子已经沉了。”
甲斐谷把右手里的文件夹递交给藤原。
“就龙的设计案,我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市场调查并整理了结果。请看这份资料。”
甲斐谷见藤原任凭自己举着资料,却毫无接手的意思。便自做主张地把资料放在了藤原的办公桌上。
“我请高中和大学的朋友帮忙,收集到了大概八百份的市场调查。然后我将它理作成了数据。”
藤原仍是一脸冰冷的表情,没有搭腔。甲斐谷按捺下心里的急躁之情,开始作资料说明。
“首先是关于龙这个主题。这个问题各个年龄层的人作出的回答是不同的。十几岁到二十岁前半的年轻人,认为‘很帅’或者 是 ‘很古雅’的意见非常的强烈。而二十后半的青年则认为它‘不良’或者是‘落伍’。”
藤原终于打开了手上资料的第一页。
“另外,我还问了其他很多问题。比如说:如果有用龙来装饰的容器装化妆品,你们会买来用吗?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回答说愿意尝试!!”
甲斐谷越说越起劲。最后,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东西:
“这个是我拜托熟人做的带有龙型设计的爽肤水部分的容器样本。是实物的1/2大小。”
对此,连藤原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带着龙型装饰的瓶,是以像是熏黑了的老银一般色调的不锈钢为素材,龙在瓶身周围呈向下姿态环绕一周。龙的部分浮凸出来,涂上了绿色的涂料,摸起来给人一种凹凸不平的触感。盖子没有采用以往的螺旋式设计,而是使用了可以单手开闭的设计。在这里也玩了个样,瓶盖设计成了龙的尾巴环绕的样子,只要按或是拉那里,就可以打开瓶盖。
藤原拿着那瓶子,仍是绷着一张脸。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课长,关于下个礼拜的企画会议”
久家的声音从甲斐谷的背后传来。藤原微微地抬起了头。
“由我负责的份,现在交给你可以吗?”
“啊,你放在那里吧。”
久家把资料放在办公桌的一边,顺便看了藤原手里的东西一眼。
“课长,那是新产品的瓶子吗?”
藤原并不回答久家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怎么看这个设计?”
藤原把二分之一大小的模型递给久家。久家一边触摸着体味这瓶子的触感,一边重复着开开关关的动作。
“这个真不错啊。太可爱了!”
听到"真可爱"这个出乎意料的评价,甲斐谷不由得膝盖一软。
“不该是可爱是帅才对,不是吗?”
听到甲斐谷的抗议,久家一边耸了耸肩膀一边道歉道:“也是。抱歉,抱歉!”
“我很喜欢龙的主题。瓶盖部分就是龙尾这个好点子真是亏得想得出啊。这个看起来已经不是单纯的化妆品的感觉了。要是我的男朋友家里放着这么个东西,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来看的!”

8
在女性中也得到了不错的评价。甲斐谷暗暗握了握双拳为自己叫了声好。在五天前的那个雨天,甲斐谷就下定了决心。尽自己的最大力量不光是嘴上说说,而是真正的该做的都要去做。他决定与其拼命与他争辩,还不如努力地去试图获得他的认可给他看。
一开始的时候他先回了盐泽的办公室,提出想用龙的设计再继续坚持努力试试。最初盐泽消极地认为"已经被人说过一不行了的东西再怎么也”,但经过甲斐谷热心的劝说,最终还是点头道:“我明白了。“但是如果把一切都压在龙的设计上未免也太豁出去了,要是断了生意就糟了。于是盐泽便兵分两路,一边考虑新的设计案,一边继续跟进龙的设计案。
纸上谈兵总是缺少真实感,因此盐泽便提议说做个样品模型来看看。外面好像没找到做模型的门路,最后还是拜托了盐泽设计专科学校时候的朋友帮忙做成了这个。
不光是全靠他们帮忙,甲斐谷自己也积极地有所动作。为了说服藤原,他做了市场调查表发给了所有初中、高中、大学所有的熟人和朋友。这也是对龙这个设计的大众接受度的数据收集。不能慢吞吞的,考虑到不行的话就要马上换下一个的期间,自己连收集情报带分析整理在内的时间只有五天而已。
连日来,他一直不眠不休地整理着送来的传真和邮件。最值得感谢的是做高中教师的朋友,他发动了学生做问卷调查,直接反应了年轻世代的意见。
“这个很新奇,不是很有意思吗。”
虽然没有事先拜托,但久家也参与进来进行了支持。藤原用手支着脸,一页一页地看着资料。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这个设计不行了吗。”
他看也不看甲斐谷的脸,就这么低声说。
“可是问卷调查显示出大众的好感。这个绝对能行得通。”
藤原呼地叹了口气,用手指压着额头。
“这个设计方案也许是有着比我所想象的更被一般接受的可能性,这一点我承认。结果就是结果。可是,你认为这个有‘商品化’的可能性吗。”
“有的。”
甲斐谷自信地回答。可旁边的久家低声地念了句"是吗,这样啊”
“对这个太专注的话,就有在容器上太多钱的可能性。甲斐谷,这个的原价是多少呢。”
头脑中变成一片空白。容器所费的金额原价对啊,容器也不是不要钱的啊。自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龙图案的市场调查上,根本没考虑到这个方面。
“呃还没有考虑”
“就算认同了设计,成本太高也是无法采用的。这点必须要注意才行。这个龙凸起来的设计更是要增加成本了吧,干脆把这里改成印刷的如何?这样感觉会存留下来,成本也会变得便宜。”
印刷,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就觉得"不要”。正因为有了这样凸凹的手感,这条龙才有了价值。
“甲斐谷。”
被点到名字的甲斐谷抬起头望去,见藤原的表情很是严肃。
“我再说一。我已经说了不行的东西,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在它上面了。”
听到自己东奔西跑了整整五天的辛劳,就被一句"浪费时间"给彻底打发掉,甲斐谷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我说过,我想要的是可以卖的商品,因此既没有胡乱冒险的打算,也不打算担这个风险。你不好好学习,别老想把自己个人的意见强加给他人。”
甲斐谷初努力自己得出的结果,竟然被人当成垃圾般的对待。那份懊悔让身为男人的甲斐谷直想哭出来,他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最近几天,甲斐谷都睡不满两个小时。虽然想睡又不能睡地,老实说很辛苦,但却非常快乐。虽然既痛苦又快乐这种说法很矛盾,但似乎只有这种说法可以表现自己的感觉。收集整理的数据看起来感觉不错,这更坚定了甲斐谷能行得通的信心。进公司三年,甲斐谷还是头一对工作如此地热衷。
砰地一声巨响。久家把右手用力地拍在藤原课长的桌子上,上半身大大地探了过去。
“课长,我认为不管怎么样,你说得也太过分了!甲斐谷对这的工作不是付出了非常的努力吗!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该认可他的努力不是吗?“久家极力地为甲斐谷争辩。她的气势让藤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将方向错误的努力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去。这不正是我们这些作为上位者的义务吗?”
“就算以徒劳告终,努力还是努力。而且说不定会成为今后工作的准备不是吗?你就不能用更有预见性的说法来说这件事吗?”
激动起来的久家一发而不可收拾。
“正好,趁这个机会让我说些一直想说的话。一直以来我都对课长的工作方式存在着疑问。虽然市场主导型的确是有着巨大的功绩,实际上效率也很好,失败又很少。但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为‘结果’这一数字所左右,不但想要做到与其他公司有所区别比较困难,而且就算有了新的点子也会立刻被抹杀。”
藤原皱起了眉头,用一种苦涩的表情,很不高兴地呼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
久家打断似乎想说什么的藤原,继续说道:
“要让我来说,甲斐谷坚持的这个设计案,只要能解决制作成本的问题,这何尝不是个崭新的好主意呢?我觉得这个不错。反正还有时间,姑且把它作为一个备选方案留下不是很好吗?“藤原沉默了一阵,他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久家和课长那令人紧张不已的交锋,吸引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在几乎令人窒息的紧迫感中,他"咳"地小声咳嗽了一下,直视久家说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就把龙的设计方案作为备用方案之一留下吧。”
久家回过头砰砰地拍拍甲斐谷的背,说道:“太好了。”
“啊,是!”
“龙的设计案留下了,虽然在生产成本费用方面可能你会很辛片,但要加油干啊!”
对着甲斐谷眨了眨眼送了个秋波,久家率先回自己办公桌去了。甲斐谷偷眼瞄了藤原一眼。眼神刚对上,藤原就把甲斐谷刚交给他的提案还给甲斐谷。
“这个还给你。”
“嗯请你收着它吧。我自己还有”
“对我来说没有必要,你自己保管好了。”
甲斐谷拿着还给他的资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这个方案被留下来了!可是自己的心里却没有丝毫释然的感觉。
虽然藤原没有说,但甲斐谷其实是明白的。虽然藤原在大家面前,在久家面前说了要"保留"下龙的设计,但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要采用这个设计的意思。他并不是认可了这个设计而说要留下它的,只是为了能收拾场面,打发久家,才说"保留"的。那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对自己,对龙的设计,根本毫无兴趣。因此他手边并不需要那份资料。
甲斐谷从没有奢望过只要努力就必然能有所回报。高中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连续两年,不管大家怎么练习,却总是在第一回合的比赛中就落败下来的经历。对有些事情,你总是无能为力的,高中时候也很是不甘心的,但是输掉球赛的悔恨感,与现在的这份感觉是不同的,就是不一样。
那一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听到终场的哨声吧,甲斐谷想道。
除了龙的设计,盐泽还做了个比较简单朴素的设计logo。对这个新方案藤原一就表态说OK。这终于使得盐泽可以免于丢掉卡维工作的最糟状态,简单设计方案的logo虽然满漂亮的,但总给人一种不知在哪见到过的感觉,毫无新鲜感。
而龙的设计案虽然作为候补方案被保留,但甲斐谷却完全想不到该如何继续下去。可就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就为了争那口气,他也绝对不愿意去问藤原。因为就算去问他,他肯定也只会用说自己"学习不够"来一刀两断而已。
万一这个方案被采用了,总要知道瓶身的成本金额才行吧。姑且就从成本计算开始。只要一有空,甲斐谷就开始查阅以前的资料。化妆品的容器基本都是在海外,亚洲地区生产的。特别是单价低,数量多的场合,往往多在海外生产。KASHA会采用哪一种到现在还没有确定。老实说很微妙。和女用化妆品相比,男用化妆品的生产数量极端的少。因此就算是在海外生产,运费、容器成本也会比较贵,所以也存在在国内生产的可能性。
如果是海外生产的话,对甲斐谷来说就存在着一个不安要素。像这样精致细密的手工活,在海外工厂是否能够完美再现呢?上他负责女用化妆品的时候,海外工厂生产的容器简直是问题不断。在日本,可是神经质到连一毫米的差别都会斤斤计较,可海外在这方面却总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成品都是良莠不齐的。
甲斐谷不由得想:“要是在国内生产就好了”
卡维的不锈钢制品–摩丝和止汗露的容器瓶在国内生产的部分,都是在品川的卡维直营的青叶工厂生产的。事实上最佳方案应该是直接跑一趟青叶工场,问问他们大概要多少价钱才肯做。但这个只是个尚未定案的设计案,工场的负责人是否愿意和你谈这个事还很难说,甲斐谷对此感到不安。

9

那一天下班后,甲斐谷还是和往常一样在资料室里查阅资料。只不过不锈钢制品的资料有是有,但这的设计里用量特别多,关于容器的成本价格问题只能起起参考作用。
“还是和青叶的负责人谈谈比较好吧。“甲斐谷想。但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当他把资料全过目完一遍的时候,觉得连眼睛都了。他把资料还回到架子上,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钟了。整个楼面里就只剩下甲斐谷一个人。
他和保安的大叔打了声招呼,走出了公司。虽然雨已经不下了,但空气里的湿气让人憋得透不过气来。往车站走的路上,他看到2小时便利店的广告牌。店前装饰有小小的七夕装饰品。说起来,已经是七月了啊甲斐谷想道。最近回家总是很晚,天天都是吃便利店的便当。他还总是去同一家便利店买,因此所有种类的便当他都按顺序吃过了,现在已经进入第二圈循环。
虽然带着便当乘电车会很麻烦,但偶尔也吃吃其他便利店的便当吧。甲斐谷琢磨着,随便走进了一家便利店去。本来是去买便当的,却径直走向了男用化妆品柜台。占据着货架上大部分空间的,是其他公司的人气产品。最醒目的地方满当当地排满了成系列的产品,各种商品无一缺漏。而自己公司的产品就在它们的旁边,这里放一样,那里放一样,而且爽肤水还没货了,摆放得非常零乱。
甲斐谷看着看着,不知怎么觉得有点难过。他装做研究商品的样子,把瓶子看了看又按照/顷序排整齐。正放着,从他的背后伸来一只手,拿起其他公司的化妆水消失在收费。
等到KASHA开始发售,一定要让这个架子上放满龙、龙、龙甲斐谷在心里这样发誓道。等他转过身来,和在杂志一角站着的女性对上了视线。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苗条的身材,在肩头轻微打着卷的看起来很柔软的发丝,光润的双唇,轮廓清晰的大眼睛。卡维总公司的前台小姐,筱栗洋美。
筱栗向他微笑着行了礼。甲斐谷慌张地低下头回礼。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筱栗向自己走近。
“甲斐谷先生,你现在才回去吗?”
两人只在请前台转接电话的时候说过话,但甲斐谷没想到的是筱栗居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就算公司的男性职员再怎么少,好歹也有六十来个。在这些人中自己居然能被她所认识这件事,使得甲斐谷高兴得恨不得当场跳上天去。
“是啊。有点东西要查所以拖到现在”
“甲斐谷先生对工作真是热心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们公司的产品看个不停啊。”
貌似自己是被表扬了,甲斐谷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偷偷地检查着"自己后脑勺上的头发不知道有没有翘起来”。自从他被藤原警告过以后,没时间的时候,哪怕早饭不吃,也一定把翘着的头发整理过了才上班。
“那个筱栗小姐你也是现在才回家去吗?”
筱栗轻柔地拨了拨刘海,微笑着说道:“工作到六点就结束了,我刚才是去看了场电影。”
好像在车站前的大楼里的确是有个迷你影院。热门的电影不是很多,大都是放的单馆上映的日本电影。甲斐谷的脑海里闪过了"痴迷者"这个字眼"咦,有意思吗?”
筱栗作出了一副"一般般啦"的表情,苦笑了下。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你喜欢电影吗?”
会去迷你影院看电影的应该是相当喜欢电影吧。甲斐谷这样猜测才会如此一问。可筱栗的回答却正与他的预料相反。
“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看电影的时候可以让我不必考虑各种事情。”
正说着,她那可爱的脸仿佛一下子出现了阴影,表情黯淡了起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啊甲斐谷猜测道。但他又缺乏直接问她的勇气。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甲斐谷突然想起来了。不管自己和筱栗怎么热络怎么要好,她始终也是在和藤原交往,是藤原的女朋友啊自己毫无胜算。
甲斐谷难过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就在这时,已经被自己置之不理了近十个小时的胃袋抗议般地开始发出"咕噜噜"的叫声。筱栗听到后睁圆了大眼睛,“噗"地笑了起来。“被筱栗嘲笑了"的这个事实,使得甲斐谷一瞬间从耳朵一直红到脚尖。
“你的肚子还饿着吧?”
筱栗一边笑一边问道。
“啊嗯。一直都没吃才会”
“那我们一起去哪里吃点东西怎么样?我也还什么都没吃,肚子都饿得空空的。”
苦肉计说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吧。甲斐谷对着刚才还泛起杀意的胃袋褒奖道:“真有你的,做得好!!”
“好、好啊!那我们去吧!!”
甲斐谷答应着,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半夜十点半多了。
“晚回家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啦。我是一个人住的。今天总感觉不想回家去有你在正好。”
不想回家去仿佛是在诱惑着自己一般,甲斐谷的心脏砰嗵砰嗵地跳得很厉害。他提醒自己"她可是藤原的女朋友啊!!“才终于冷静下来。不想回家,并不是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字面上的不想回家而已。
“那我们走吧。”

1
于是两人一起肩并肩走出了便利店。虽然知道她是藤原的女朋友,只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又不是打算要做"私通"这种大胆的事,只是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顿饭而已。这是在友情范围里的甲斐谷说服着自己。
等他们到车站前开始找合适的店时,因为时间已经晚了,比较雅致的店全都关门了;小酒馆又有点"那个”,去酒吧的话肯定不指望能吃到像样的东西。结果两人走近车站前的家庭式餐馆,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
虽然没什么好的气氛,就仅仅是和筱栗呆在一起,甲斐谷就已经开始心神不宁了。接过菜单,筱栗点了个通心粉套餐,甲斐谷本想点自己喜欢的汉堡牛肉饼套餐,可一下子想到,汉堡牛肉饼听起来可能会给人种小孩子的感觉,便硬生生地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改点了比萨的套餐。
“甲斐谷先生你一直都好有精神啊!“筱栗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水,低声说道。
“会吗?”
“我觉得你总是给我一种急急忙忙在跑的印象。”
因为都到快要迟到的时候才赶到公司,甲斐谷常常是直奔人口的。筱栗指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是逊毙了。从明天起,一定不能再迟到,也不再奔跑了!不要再跑!甲斐谷在心里发誓道。
“工作很忙吗?”
把闹钟再调早十五分钟吧正当甲斐谷在考虑具体的早起计划时,筱栗如此问道。
“是有点啦。明年我们已经预计要推出新的男用化妆品,我是那个开发小组的成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啊,听你这样说起来,也是哦。“从那说得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语气中,甲斐谷感到了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她连分组的事情都会知道?但他马上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了。筱栗是藤原的女朋友啊。一定是听那家伙说的。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又是怎样说自己的呢?甲斐谷猛然介意起这件事来。是说我办事不力?没有修养?还是说我上厕所后不洗手?总觉得想起来的净是些损坏自己形象的丑事。
“藤原课长他是怎样说我的?”
筱栗的表情明显地僵硬了起来。
“怎样说?”
她小声地重复着甲斐谷的问题。
“那个就比如说老是迟到之类的”
筱栗呵呵地笑了。
“藤原先生不是会说别人坏话的那种人。”
听了这话,甲斐谷感觉自己右边的脸颊好像突然被人猛殴了一下。不会说人坏话的男人和试探别人有没有说他坏话的男人无论怎样想,都是自己比较差劲。
甲斐谷低下头闭上了嘴。点了的饭菜恰好就在这时送上来了。吃饭的话就算是没有说话也不会显得不自然。比萨很好吃但是却很薄,所以可以不停的吃。吃完了自己的,甲斐谷看了一下筱栗,却发现她基本上没有动过那通心粉,只是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
“你不吃吗?”
筱栗慢慢地转回脸。
“我吃了一点,最近刚好没什么食欲”
筱栗捋了一下刘海,抬眼看了一下甲斐谷。
“藤原先生最近怎样?”
正当甲斐谷想着作为藤原女朋友的筱栗应该会知道的吧。筱栗就回了一句"我想还是跟平常一样吧”
“跟平常一样”
“应该说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嗯小声地说完后,大滴大滴的眼泪就从筱栗那双大眼睛里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她双肘撑着桌子,像要用手掩住脸一样低下了头。
甲斐谷的大脑一下子慌乱起来。他既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又不知道怎样开口比较好。
“那那个”
“真对不起。”
她突然抬起头来。
“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才看的那出电影"她一边说着,眼泪就一边啪啦啪啦地掉下来。说什么想起了刚才的电影,那绝对是骗人的吧。虽然毫无根据,但甲斐谷觉得肯定是这样。
“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筱栗再低下头,并没有回答。
“我很擅长听人家诉苦的。做学生的时候就经常有些师弟师妹们来找我商量事情。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筱栗抬起头,被眼泪弄湿了的脸红红的,笑了。虽然是笑着,但是却像硬挤出来似的,脸都扭曲了。
“我被喜欢的人给甩了。”
甲斐谷的脑中闪过了藤原的身影。同时也激起了他强烈的愤怒之情。居然让女孩子哭成这样的甩人方式,绝对是男人不好。绝对是他不好。
“分手的时候,他说‘你并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我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理想女性什么的,所以我觉得特别受打击。如果他肯告诉我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的话,我可以努力为他而改变的。”
甲斐谷的脑中挤满了对藤原的恶言恶语。凭着比其他人好看一点的脸蛋,不到半年就换个女朋友,把公司的女孩子当小菜一样地吃,真是差劲透顶的男人。甲斐谷把身体从桌上探了出去。“在筱栗小姐面前说这话也许不太合适,不过藤原课长是个女性关系很丰富的人,所以"她合上眼睛,点了点她那小巧的头。
“我早就听过这样的谣言了,但是我还是喜欢他啊。我向他表白,听到他说‘跟你交往也可以啊’的时候,我简直是开心得想哭出来。他对我很温柔,还会每天晚上都打电话给我,无论怎么忙,他每个周末都会抽出时间出来两个人一起去约会”。
用手轻轻的揩着鼻子,小声地抽噎着。甲斐谷一直盯着自己握紧的双手。他悔恨得咬紧了牙。如果换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她哭泣,让她悲伤难过的。
“要是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就会胡思乱想,心情也会变得很灰暗对不起,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话,突然就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抱怨”
甲斐谷用力地摇着头。
“你不用在意。因为我真的很擅长听人家诉苦的。还有这是很平常的啦,好男人到都会有的。虽然像他那样装模作样的男人就不是很多了”
筱栗的神情更加黯淡起来。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他呢。”
就算自己看不惯他,但他对筱栗来说可是难以忘情的前男友。甲斐谷在心里大叫"不好了”,但是话说出去了已经撤不回来了。
“对不起"他老实地低下头道歉。
“我这个人很大大咧咧的,和严谨的课长性格不合。因为他既能干,长得又帅,所以我自己单方面的一个劲地和他较劲而已”
甲斐谷越说就越是自虐似地钻起牛角尖来。与陷入自我厌恶的甲斐谷正相反,筱栗笑了起来。
“甲斐谷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不是那个”
虽然情况让人觉得很丢脸,但甲斐谷想,只要能让筱栗笑起来,这点小事有什么要计较的。接下来他们就再没说到关于藤原的活题,转而说起了筱栗刚刚看过的电影了。聊到末班车快到的时候,两人在车站前分了手。分手之际,筱栗挥着手对他微笑着说了句"明天见。“那一瞬间,甲斐谷的心情就像要飞上天似的,梅雨季节夜晚那闷热的空气,仿佛霎时间就消失了。等他回到了家,筱栗的"明天见"那句可爱的话语还在脑中回响,甲斐谷觉得自己浑身都好像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11

由于工作的关系,手机是不可或缺的。而自从和筱栗吃过饭之后第二天开始,甲斐谷更加是片刻也不肯放下手机了。因为他们互相交换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
第二天,她发来了一封"昨天你听我诉了这么多苦,真是谢谢你了"的邮件。他马上就回了"请不要在意。我很高兴能和筱栗小姐说上话,有机会再出去吃饭吧”。不久,对方就回了"请一定叫上我啊"这让人兴奋的邮件。
甲斐谷对她本来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而对方也是刚刚被甩的自由身。但是自从那天发了"一定要去吃吃看"的邮件之后,就再没有收到过她的回复了。尽管如此,甲斐谷还是连上厕所都带着手机,等她的联络。
直到那天结束,甲斐谷高昂的心情才恢复了冷静。又不是高中生,而且只是刚认识而已,一天发好几封邮件才不正常吧。才稍露头角的恋爱的心情,使得甲斐谷不自觉地就头脑发热起来。
等了又等,回复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发过来了。仿佛对甲斐谷的郁郁毫不知情,她发来了"今天可不要迟到哦"这样可爱的邮件。甲斐谷意识到比起急不及待地强求,说不定稳扎稳打慢慢来会更好。
两人保持着早上上班时的问候和每天的邮件联络,本来还不是很熟的两人之间的生涩慢慢地被融化了,朋友般的感觉不断递增。原本两人就年龄相近,共同话题比较多,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起来。
但她的内心还是隐藏着"藤原"的气息。每甲斐谷不小心提起藤原的名字的时候,她就会流露出仿佛是被吓到了似的表情,好像在诉说着她还没有忘记他,这让甲斐谷感到十分不甘。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每当坐在远的藤原的身影映人眼中,甲斐谷都会燃起熊熊的妒忌之火。目前,自己还没有一样东西能比得过他。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会击败他的。绝对要好好教训他的。甲斐谷下定决心要让那个像艾菲尔铁塔般的家伙狠狠地栽栽跟头,把他打得鼻血横流!
甲斐谷以”**藤原!“为首要目的而提交上去的,就是KASHA的设计案。
一定要让自己首推的龙的设计案继续进行下去,让它奇迹般地热卖起来。依靠实绩,获得周围人的承认,自己也会变得有自信。
如果设计案能获得通过,剩下的问题就是容器的成本了。首先要提出容器的生产成本以此为目标,甲斐谷几经烦恼最终还是给品川的青叶工场的主任发了一封邮件。毕竟不是正式的设计案,有的地方不得不含混地带过,但虽然尚未被采用,但这的设计案是经过思熟虑而设计出来的。甲斐谷仔细地列举着,尝试着拜托对方无论如何给生产成本报个价。
对方马上就回复了。甲斐谷本来还以为对方可能会不屑于理会一个普通公司职员的邮件。结果对方上来就提出了原价,反倒让他吃了一惊,,而更让人吓一跳的是那价格的数字。通常容器占成本的几个百分比都是固定的。但是设计出来的不锈钢瓶的成本却是上限的1.5倍。在连一日元都要争得头破血流的市场里,1.5倍是太困难了。甲斐谷几发去邮件与对方交涉,对方却给了"考虑到铁原料的进货价格,再低的价格我们是没法做的。但是你去中国的工厂问问的话,说不定可以"的答复,还给了他在中国工厂工作的熟人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
甲斐谷马上就往中国发了一封邮件。似乎青叶工场的主任已经事先跟对方提起过这件事了。中国工厂的一个叫柳井的男人马上就回了电话。柳井是个满口东北(注:日本东北部地区)口音,说话又挺快的男人,跟他说起话来就会有像跟高中社团活动的顾问老师说话那样亲切的感觉。
甲斐谷明白原价最多只能压低到上限的九成。如果把原价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能否按照要求做出完成品的问题了。甲斐谷虽然知道这是自己的任性,却仍然询问对方能不能做一个试作。不仅最后的设计都还没有定下来,而且又只是个出于他个人的要求而已,会被拒绝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没想到柳井却立刻爽快地回答说:“噢,好啊! "
七月中,从卡维的中国工场用航空邮包寄来了当地技术员力作的盘龙容器瓶。第二天,在白天的新闻里已经连续放送了无数遍"今年第x夏日高温记录"看得都让人心烦的午后两点,KASHA系列的开发部、营业促进部的协同会议开始举行了。
在会议上,盐泽把他设计的简单的设计画介绍给了大家。而甲斐谷则极力地想让龙的设计案能赶上这协同会议。
会议上首先对基础化妆品的爽肤水的第二试作开始说明。在内容上并没有很大的改动,因此只准备了表示想看的会议出席人数份的容器。
一拿到手,甲斐谷就不由得"咦?“了下。质感和之前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变化。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而已。将那粘稠的液状物在肌肤上涂开,感觉它以比原来快好几倍的速度渗透进了皮肤,而且一点也没有黏糊糊的感觉。不但香味变得清爽了,还有种柔和的清凉感,让人感觉特别舒服。
当大家都试用完爽肤水的时候,东山缓缓地向大家询问道:“请问大家感觉怎么样?“那表情充满着坚定不移的自信。
“上承蒙大家指出了关于质感上的问题,于是我们就针对它进行了再检讨。但从效果和差别化上来说,我们得出了无法在这方面让步的结论,因此我们就对其它部分进行了几点改良。相信大家都试用过了,一定可以明白,我们在里面加入配合了美容液的成分,使它在肌肤渗透性、保湿、抗炎症方面的作用加强到了原来的一点三倍。关于生产成本问题,将由中国福建省的公司定期为我们确保提供优质的草药,并且成功地将原价压制在了所提出的价格以下。”
只不过是三个礼拜而已,就有了如此大的成果。真厉害甲斐谷想道。自己到目前为止好歹也看过不少女用化妆品的试作品,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如此显著提高的还是头一看到。上基本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这可以肯定地说"能行!“都到这份上了总能一OK了吧?甲斐谷这么想着,便偷偷地瞥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旁边的艾菲尔铁塔上司一眼,只见他还是老样子,一脸不愉快的表情。
“你们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
他一开口说话,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着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不过这样还是不成。上我已经说了‘问题在这个质感上’,但关于这个部分你们却毫无改善。”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
藤原硬生生地截断了东山的话。
“我并没要求你做那么难的事。我是认为关于质感的事只要改变一下基底材料的配比就能解决问题的。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于那种会影响销售的不良因素。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搞垮这个计划啊?”
甲斐谷火上心头。努力过,并有了光用肉眼看就能看出的提高,居然还被他说什么"想故意搞垮计划"这样粗暴的话。东山好像也和甲斐谷–个想法,平时总是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带着一丝危险的神情。
“若是改变基底材料,保湿效果就会大幅下降。”
藤原和东山形成了相互对视的局面。先把视线转移开的是藤原,他撩了一下刘海,呼地叹了口气。
“眼睛看不到的东西是很难为人所理解的,况且那种商品还为时过早。如果想推出这种特异的产品,就等KASHA上了轨道后,采用新产品的形式来投入也可以啊。没必要用最重要的新品发布会来冒险。”
正因为是很重要的新品发布会所以才会执着于想推出"最好的产品”。东山的这种心情,甲斐谷非常能够理解。
“如果改变不了产品的质感,那也没办法。那我就直接转用以前CHAPS品牌的爽肤水。”
东山的嘴半张着,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藤原课长。”
到现在为止一直沉默着的开发部的高永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如果使用现行的产品,那么把KASHA作为一个新的品牌来推广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觉得你也应该要考虑一下相关的开发部人员的感受吧。”
“那可是因为你们硬是做出些已经被驳回过的产品的缘故。”
在座的人谁也不敢做声,周围一片安静。藤原用慵懒的神情淡淡地对主持会议的长田说:“请继续开会。“长田一边犹豫着,一边转换了话题:“关于爽肤水的事,我们下再词‘论,接下来我们还是先来说一下包装瓶的设计问题,因为这个基本上已经决定下来了。”
“那么,首先来看一下设计图。”
在分发下来的资料上,就是那副简单的设计图。上面还有这整个系列都使用这个设计的插图。如果没有先人为主的观念来看的话,可能会觉得"简单大方的也很不错嘛”。但在甲斐谷的眼里看来,这种通过精确计算的简单映在他眼睛里就是那么苍白。
“有谁有什么意见要提吗?”
没有人说话。使人感到藤原的爆炸性发言还残留着影响。甲斐谷咬了咬牙,举起了手。
“甲斐谷,请吧。”
虽然实在是没必要,但甲斐谷还是站了起来。藤原惊讶地侧仰着头看着他。
“我想说的是关于这个系列的设计图,其实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提案。也想请你们看一下。”
甲斐谷把事先准备好的龙形设计资料发给大家传阅。在看资料的人群中发出了小声的议论声。
“哇,这个蛮有趣的嘛!”
从年轻的女职员口中传来了这样的议论。
“最近很少看到这种无序类型的图了。反而显得很新鲜啊。”
四十多岁的男职员也边点头边低声议论着。比起那张简单的图,这张图在会议室的反响要好得多。
“其实这张图还考虑到了成本的问题。尽可能控制在预计的金额之下。用这个做出来的试作品是这样的。”
说着,甲斐谷从纸袋中把中国工厂做好的试作品拿出来。
“哦~~!“从周围传来了欢呼声。试作品的瓶子在椭圆形的桌子上慢慢地被大家传阅了一圈。
“这个真是太帅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爽肤水的容器。”
“没有很高档的感觉,不过也不算是废品艺术。让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啊。不过,还真是不错啊。”
听着周围的议论,甲斐谷觉得自己感到了大家的支持。这个能行,肯定能行的!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转头看了看藤原,真想对他说:“怎么样,这样的反应。比起你选择的设计,大家都说我的龙形设计不错。”
藤原移开了视线。甲斐谷坚决地想:你这家伙,败倒在我手下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临了。
“现在发给大家的龙形设计最多也只是第二方案而已,虽然还没有最终的决定,但还是请大家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优先考虑先前的那个设计。”
虽说已有过一定程度的预测,但受的打击就像是肚子挨了一记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高速球直接攻击一样。虽然周围的反应很好,但却反而没能通过。
“为什么。问卷调查时得到了好评,也按照你说的好好考虑到了成本的问题。并且反响也不错。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不行!?”
甲斐谷太兴奋了,以致于忘了他面对的是他上司。与愤愤不平的甲斐谷不同,藤原很冷静。
“跟这提出的化妆品相同,你的这个设计也有可能对用户存在选择上的局限性。”
“对不起"有人举起手,露出细细的手腕。是开发部二十几岁的一个女孩子。
“我觉得龙形设计很有趣。非常醒目,也很符合KASHA的设计理念。”
以她的声音为契机,会议室起了一阵骚动,有很多人附和着说:“是啊”,“那样子的还很有视觉冲击力”。这样的议论被藤原课长的一番话打断了。
“现在我作为营业促进部的负责人发言。这的第二方案驳回。如果不能改变爽肤水的质感,就还是使用上系列的产品就是这样。”
随着发言的结束,藤原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了出去。他毫无急躁不耐烦的神情。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跟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这真是不让人有半点反驳机会的暴君独裁。甲斐谷顿时失去了发怒的矛头指向,呆呆地看着被"驳回"了的龙形设计的瓶子。
咚!甲斐谷愤怒地猛敲了下桌子上的有机玻璃。
“那个家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12

在那家除了酒菜一切随意的不可思议的小酒馆"烟"的桌子边,甲斐谷和东山、盐泽一起在喝酒。他想到白天开会的事情就一肚子的火,忍不住就叫了起来。
连一向温厚的东山也皱起了眉头,一脸的怏怏不乐。
“我认为自己是一贯很客观地来看问题的,但是这的事真的让我很生气。把开发部的人当傻瓜啊。什么叫基材的问题啊,我们不正是因为清楚那个才执着于这个质地的吗。”
“就是说嘛!“甲斐谷用力地附和道。
“我也觉得改良后的那个爽肤水满不错的。如果用那个,肯定能行的。要是能和我的第一选择龙形设计联手,一定打遍天下无敌手。毫无疑问一定会大热的可恶!”
就算在小酒馆的角落里再怎么大喊大叫,也不过是败家之犬落荒而逃的吠叫而已。营业促进部里,课长的决定是绝对的。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还是忍不住地不甘心。
“虽然我也满喜欢那个龙的设计。不过课长说的话也不是全没有道理。太有个性的东西在用户的选择上会有局限性,这也是常识。’’
盐泽低声嘟囔道。
“不过,大家不是都说好了吗?除了藤原以外所有的人都说这个龙的设计不错啊!可却被驳回,怎么想都觉得太奇怪了,不是吗?”
“他就是这么顽固、保守的人啦。刚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虽然他看起来一副懒散的样子,不过一定是个一本正经的人。”
怀着怎么也无法摆脱的空虚感,甲斐谷将第三杯啤酒一饮而尽。“烟"的啤酒杯是有机玻璃的。一开始的时候还在想"这算什么呐!?“今天才开始庆幸它是有机玻璃的了。怎么砸,怎么摔,也不会破掉。以前,东山曾告诉过自己,“这个是美国产的古董哦!“不过甲斐谷估计这里的主人一定不知道这种事。
“对于藤原的做法,虽然我无法赞同,到现在为止我都一直是表示支持的。他是个保守人这点我是知道的,不过我总觉得关于这的KASHA他特别的保守啊!”
东山环起双臂,用一副刻思考的表情说道。
“不管是这的爽肤水也好,设计案的事也好,这可不是从制作者的角度的偏袒,我是真的觉得是我和甲斐谷的比较有意思。而且同样也存在被市场接受的可能性。不是我自满,我相信会有相当的概率会受欢迎。就算是个保守的人,我也一直认为藤原课长应该属于能更冷静地对情况作出合理判断的人来着”
盐泽歪过脑袋。
“到最后,反对的也只有藤原课长一个人是吗?”
东山耸了耸肩膀。
“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他的首肯,事情就无法顺利进行下去啊”
甲斐谷把有机玻璃杯子砰地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没错,万恶的根源就是那个男人。要是没那个男人,要是没那个男人龙的设计案就可以被展示在阳光下了!
“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去威胁威胁藤原那个混蛋家伙吧!要是他不肯说‘oK’,就让他吃点苦头。像那家伙那种不中用的草包,肯定马上就回答‘嗯’了!”
东山苦笑着说:“要真这么做不就成了犯罪了啊!?”
结果三个人只是一起发了一顿牢骚,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不对,结论其实早就有了。“驳回"这一结论。不管你怎么努力,就因为那区区一个男人,就把大家的努力化为泡影。甲斐谷设身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大家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胡乱抱怨,在这种热闹的环境下人还比较好受。等和他们两人分手后当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甲斐谷突然觉得很想哭一场。比起说是因为难过,更应该说是出于悔恨。自己所喜爱的东西,就这样一天天一点点地似乎就要消失殆尽,那种感觉,真是不甘心! “如果平时工作比较能干,又能注意仪容整洁的话,是不是藤原他就会愿意听听我说的话呢?“甲斐谷不由得这样想道。
就在距离公寓还有一点路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筱栗发来的邮件。内容是今天来了个很有意思的营业员,这种不着边际的消息。甲斐谷突然觉得非常非常想和人说说话,他忘记了现在已是夜,拨通了筱栗的电话。
夜色里,她那小鸟般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可爱。
“今天遇到了点不顺心的事真对不起,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介意。我正好也是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听到对方那安慰自己的话语,甲斐谷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今天开会的时候,我力荐的设计案被驳回了。所以我有点消沉”
“就是那个你已经拼命查了各种资料,还和工厂都已经联系过了的那个案子?我记得你和我说,还请中国的工厂做了个样品,想把这个给他们看的是吧?”
“我有给他们看但最终还是被驳回了。”
“真是可惜。你都那么拼命地努力了”
听了她那温柔的话语,甲斐谷的眼角扑簌扑簌地落下了泪水。
“就算我再怎么拼命努力,藤原课长可是从来不在乎那些的。因为对他来说‘你做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能大卖’。”
虽然甲斐谷一边想着,在藤原的原女友面前不能说藤原的坏话,可是话不小心滑出了嘴就再也停不住了。
“开会的时候,有很多人都赞成说我推荐的这个设计比较好。可最后还是因为那家伙的一句‘驳回’就沉了。我实在是再也受不了了啊!”
两人都沉默了。等了好一会,终于听筒里又传来了筱栗的声音。
“藤原先生是个对工作要求很严格的人”
对方似乎有袒护藤原的意思。甲斐谷听了这话,不由得气愤难平。
“他一点都不明白我们的痛苦!!”
“没这回事啦。”
“反正什么都会的能人是无法理解我们这种做不成事的人的痛苦感受的。像他那种完美的人是不会有什么烦恼的。”
“怎么会,烦恼这种东西,藤原先生当然也是有的啊。”
“长得很帅,头脑也好,那么年轻就已经当上了课长,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的家伙会有什么烦恼啊!?”
更半夜的甲斐谷对着手机气恼地大吼道。听了他的话,筱栗用严肃的口吻回答道:
“当然有了。他藤原先生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很强烈的自卑感。”
甲斐谷惊讶得脸都扭曲了。
“说什么自卑感啊。个子又高,脸长得又帅,所有能看到的部分都是完美无缺的不是吗?”
“说的就是看不见的部分啊听说他小时侯遇到过火灾,背上被严重烧伤,直到现在背上还留有伤疤呢。所以在所爱的人面前从不脱衬衫的。他说他无法裸露。”
甲斐谷咬住嘴唇他无言了。
“无论是谁都是有烦恼的。虽然甲斐谷拼命地努力过了,可成果却没有被认可,虽然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不可以把责任都推卸在别人头上哦。”
电话被切断了。是甲斐谷自己切断的。他的耳朵再也听不下去,心理上也再也承受不了了。甲斐谷怀着仿佛是遭到了两连击然后又吃了记上勾拳般的绝望心情,在人行道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明明公寓就在不远,却不想回去。甲斐谷就这样在人行道的正中间坐着不动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在人行道正当中睡着了的甲斐谷,被驾车赶来的警察叫醒了。听说是有人报警说"有人死在路上了”,被警察"要有作为社会人的自觉"之类的教训了一通,甲斐谷拖着沉重的步子无精打采地回家了。
房间里安静得像是海之底一般,甲斐谷受不了这份静谧,打开了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只有卫星台的老电影了。脑袋里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挤得满满的,相反的,心里却觉得空空的。甲斐谷呆呆地看着电视画面。演女主角的外国演员真是漂亮。好像正在和一个男人争执的那个女演员回过头来,说道:“为了达到目的,我是不择手段的。”
叠印字幕上出现了这行字。这是句常常被人使用的老话了,但却砰地打进了甲斐谷心里。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择手段”
在天快要亮的那会儿,甲斐谷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似的,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同一句话。
和开发部的交流最终还是以未能和藤原达成妥协而告终。下的会议也只定了日期,是在八月四日召开。
“从时叫上来看,这应该是最终交涉了吧。“长田如此说道。
就在这时,营业促进部的主任,坐在甲斐谷对面位子上的久家,在七月末的时候突然提出了要"结婚辞职”。因为她男朋友突然回国,久家就决定要和他一起走。一直到久家辞职,甲斐谷才刚知道,原来久家的男朋友是苏格兰人。就算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他还连续问了两"苏格兰人不就是英国人吗?“这种问题。久家生气地吼他说:“去买张地图好好看看!”
对甲斐谷来说,久家前辈虽然老是喜欢欺负他耍他玩,但却比任何人都疼爱自己。因此甲斐谷率先开始筹划起送别会来。要出国一定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久家一定会很忙。因此送别会的日子就定在稍早的七月二十日举行。
送别会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漂亮的小酒馆里举行的。那里有美味的日本酒,这正是久家所希望的。当然,藤原也出席了送别会。在他两边,有两个美女牢牢地"守"着他。他基本不太说话,一个人喝着啤酒。像这样的酒会,只要邀请他,他就会出席。不过他经常是在酒席间,就带着自己看中了的对象先走。

不过今天不管怎样也要把他留到最后。为了某个目的

13

甲斐谷私底下悄悄地做了计划,并交代几个后辈说:“今天要把藤原课长灌倒。“他骗他们说:“课长喝醉了会跳脱衣舞哦。“并以此煽动着他们的情绪。虽然后辈的那些女孩子都说:“讨厌啦。“但不知是否为了能目睹帅哥上司的糗态,她们赶走了藤原身边的女孩子,果敢地开始向他灌酒。
有点微醉的久家走到甲斐谷身边。今天的久家穿了一条质地较薄的简单的连衣裙。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为我做了那么周到的准备。”
“因为我实在是受到久家前辈太多的照顾’了。”
我真的很照顾你哦,久家扑哧笑了。
“第一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会被我们公司录取呢。后来知道你是靠门路进来后,我才理解了。不过你居然对这种事情连瞒都不瞒,超级老实,真是太迟钝了吧。不过呢,不是有人说笨笨的孩子才可爱嘛。忍不住勾起了我母性的本能呢。”
甲斐谷听了她不加任何掩饰的理由,突然间变得不安起来。
“我真的那么不行吗?”
“与其说你是不行,还不如说你其实是没有干劲。”
久家重重地压在他肩膀上,“砰"地敲了一下真是痛啊
“不过最近老是对课长紧迫盯人,看起来很努力啊,不是吗?我还从长田那听说了很多事情喔。虽然藤原课长不管是从外表还是内在看起来都很自恋的样子,但他其实并不是坏人,只是属于慎重派而已,我觉得他跟甲斐谷你这样做事不知道思熟虑的人一起搭档应该会满不错的。”
一点也不可能的。甲斐谷"哈哈"笑着蒙混了过去。而久家则从下往上看着甲斐谷的脸。
“工作只要努力去做会很有趣的,是吧?比起让别人来教自己,自己主动去学习思考才能获得更多的乐趣,对吧?”
“嗯是吧”
“只要能明白这点就算是成长了。今后也要紧逼藤原课长做个好男人喔!”
说完久家就被其他女孩子拉到别的酒席上去了。甲斐谷远远地看着久家,感觉她真的是要走了,突然变得寂寞起来。就算是在加班时被久家派出去做跑腿买点心时,在大型活动前被她使唤得像破布一样时,久家的话里总能让他感受到爱。但是那个男人却不同。
甲斐谷戴着"男演员"的假面,走近藤原。虽然他混到那群后辈中,跟着灌了他好几杯,可他的脸色一点都没变。虽然也听说过他的酒量很好,但像这样的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一直以来给您添麻烦了。”
甲斐谷作出开朗的样子,走到藤原身边。对同性绝对不会让出位子的美女们看到来的是甲斐谷,便表现出一脸"没办法"的表情,空出地方给他。
“在喝什么呢?啊、是啤酒啊。课长是个葡萄酒通是吧。不过偶尔也喝点日本酒怎么样?这里有各种各样的日本酒,很好喝哦。”
甲斐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空杯子。藤原虽然一脸的迷惑,不过大概觉得拒绝的话不太好吧,就接受了他的敬酒。甲斐谷用右手上拿着的有一升容量的瓶子,把酒倒得差点就要溢出来的样子,这也是在计算之内的。看到快要满出来的酒,藤原慌忙用嘴去接。
“经常给课长您添麻烦,真是太对不起了。”
因为自己今天是演员,所以就算是口不对心也能跟他道歉。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胡说,也想听到他能说"你很努力"之类的话。
可藤原对他的道歉居然也没有否定。甲斐谷对他这正直过分的反应感到一阵火大。
“不过今后我会努力的,还请多关照。”
藤原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甲斐谷一点都不放过,马上又倒满了一杯酒,并且无视对方"喂"的抗议。
“这是我的心意,请喝了它吧。”
藤原虽然露出很困惑的神情,但还是喝了满上的酒。
“首先,你该做的就是学习。虽然说起来有点残酷,但我对没有上进心的人没兴趣。”
甲斐谷想问"这是说我吗,是指我的事情吗”,但没能说得出口。如果藤原若是回答说"是的”,甲斐谷说不定真的会当场勒死他的。
“我、我会努力的。呵呵”
虽然表情很是勉强,但甲斐谷还是坚持继续着他的表演。在言谈之间,藤原就把倒满的喝掉了。甲斐谷看着他,心里想着"没想到他日本酒也很能喝"地望着他。两人视线相接了。藤原把甲斐谷从上到下,用很不礼貌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哼"地笑了。
如果今天不是为了演戏,一定把这一升的酒从这男人的脑袋上倒下来。不,其实他是真的很想这么做的。阻止了甲斐谷这一念头的是因为他想到这是久家的送别会,自己作为负责人所有的责任感。不能再这样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会使自己更火大的。于是他留下了那一升瓶离开了藤原的身边。
甲斐谷回到原来的酒席上。那些计划"要把藤原灌倒"的后辈们走到他身边。
“前辈,课长一点都没醉啊。我们都已经灌了他很多了”
“是啊”
“我们把啤酒和日本酒混着灌他,一升瓶都空了一瓶了啊。”
“的确是啊,等下,你们说一升瓶?说的太夸张了吧?”
“我们说的是真的啦!课长他只要是别人敬的酒马上就喝掉了。我刚开始时就看到他喝了六、七杯的啤酒,然后我跟吉野前辈一起敬了他五、六杯的日本酒,确实有将近一升了啊。”
此时,甲斐谷脑子里晃过一句话:“藤原太可怕了。”
“他真的醉了就会跳脱衣舞吗?连脸都一点也不红,说话也很正常,而且我们还被他说教了几句呢。”
甲斐谷被他们用磨人的口气围攻,只好含糊地说了句"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然后找借口逃到厕所去了。解放了被啤酒充满了的膀胱,从厕所里走出来的甲斐谷突然间紧张了起来。藤原似乎是倚靠在面向着男厕所的墙壁上,摆着模特的姿势站在那。
“洗过手了吗?”
被这低低的一句话提醒,甲斐谷想到了在公司厕所里发生的那件事。
“嗯,洗了。”
藤原用锐利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真的吗?”
“真的。”
“把手帕拿出来给我看看。”
甲斐谷急忙到口袋里去找,拿出了手帕。这是藤原给的。只不过已经在口袋里放了一个礼拜了
藤原"扑哧"地笑了一声,就从厕所里消失了。看不到他的身影后,甲斐谷在放松的同时火气也上来了。被突发事件吓到,乖乖地把手帕拿出来的自己真的很没面子。回到宴会席上,甲斐谷拿起啤酒一饮而尽。

1

正要倒第二杯酒的时候,店员过来了。告诉甲斐谷快到结帐的时候了,他急忙看了看手表。匆匆走到久家那里,说了些分别的话,送给泪眼朦胧的她一束,开始了送别会。
今天没能把藤原灌倒,也就意味着目的没能达成。不,这已经不重要了。在男厕所拿出手帕的时候,自己就输了。不管具体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总之是输了
结完帐后,只有四、五个人还留了下来,其他人离开酒馆了。因为把二送别会的干事交由后辈去做了,因此久家就先过去了。
“对了,好像没看到课长”
还留下来的长田突然在甲斐谷耳边说道。
“大概跟平时一样,跟别人先回去了吧。”
甲斐谷连藤原的"藤"字都不想听到就随口回道。
“可是他的鞋子还在啊。那双黑色的直筒的,是课长的吧?”
甲斐谷不知道藤原穿的是什么样的鞋的。不过因为好歹自己也是这活动的干事,不去找一下的话也说不过去甲斐谷叹了口气。
“那个,不好意思,先生”
甲斐谷回过头去,看到店员一脸为难的表情。
“厕所里有位客人坐在那,问他名字他也没反应。有人看到过他是你们宴会的客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们一起来的人?”
这么说来,是没看到在自己后面进去的人出来过。甲斐谷急急忙忙赶过去,看到藤原坐在厕所的地板上。喊了几遍"课长”,摇摇他也没反应看样子已经醉死了。
在厕所里跟自己说"要洗手"的男人,现在就瘫坐在地板上,两手就放在地上。如果可以的话,甲斐谷真想把他摇醒然后跟他说"你把手放在厕所的地上了哟”。
在店员的帮助下,甲斐谷把烂醉的男人背在了身上。他倒是用尽了全力要背起他,不过却比想象中要轻。看到他们走出来,长田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看着完全没意识的课长。
“他被灌醉了,一点都喊不醒了。我就这样把他送回去,久家那里就拜托你帮我说一下了。”
拜托长田转告大家后,甲斐谷带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藤原,得意扬扬地坐进了出租车。他把藤原推向和自己反方向的窗户,自己坐得离他远远的,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烂醉如泥万岁!等的就是这个时刻的到来啊!为了这一刻,他甚至把二会的干事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后辈。
出租车司机问"请问上哪?“甲斐谷便把事先在职员名簿里查到的藤原家的住址告诉了他。因为事前他有万全地预想过,在他醉得连自己家在哪都说不出的情况下该怎么办。坐了大概二十分钟的出租车,他们到了估计是藤原住的高级公寓门口。这是距离都心很近,位于住宅街上的高层高级公寓。不远就是车站,还有公园,是住起来很方便的地方。甲斐谷抬起头望着这高大的建筑物,心里不由呆呆地琢磨道:这里的租金得要多少才够啊?
他架着藤原向着正面的人口走去。发现在电梯前有扇自动门。怎么才能打开那扇门呢?甲斐谷没办法地站立在原地。然后,他看到一个大概是住在这楼里的女人掏出了看起来像是个门卡的东西插进去刷了一下,门开了。
甲斐谷把藤原在入口的角落里放下,开始翻他的黑色公文包。并在他的钱包里找到了和刚才那女人拿的一样的门卡。用那个顺利地打开了自动门,庆幸地带着藤原坐进里面的电梯。电梯上到十六楼,甲斐谷又架着他走向一六一六室。房间的门也靠刚才的门卡-下就打开了。
甲斐谷把藤原丢在玄关,打开了灯。随着光亮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如同样板房般干净又整洁的房间。出了玄关就是起居室。趁着房间主人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甲斐谷便自作主张大摇大摆地向着里面的房间走去。起居室非常宽敞,大概有二十五平米左右,奶黄色的墙壁,棕色的实木地板。一组浅棕色的沙发,甲斐谷上前坐下试了试,那沙发仿佛把整个屁股都吸了下去,实在是舒服。房间里还有看不出头绪的铁制抽象作品,虽然看不出它搞的是什么名堂,但莫名地觉得它很帅。接着又去看了看厨房,里面毫无仃人在生活的感觉,因为所有的烹调用具都没有被拿出来。甲斐谷又试着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奶酪和一点点蔬菜而已。浴室也基本是旅馆状态。没有门的架子上,雪白的亚麻织物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除了起居室和厨房,还有两个房间。甲斐谷把这两个房间都看了个遍,发现其中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是卧室。
毫无生活感,给人无机质冰冷感觉的房子。和它的主人简直是-模一样让人无法静下心来。老实说,甲斐谷很不喜欢。在这整间房子里,唯一让甲斐谷觉得不错的,就是在起居室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都心那美丽的夜景。灯火闪耀,仿佛游乐园般的美丽。
“这里的租金到底得要多少钱哪”
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来回答甲斐谷的自言自语。还是把该做的事先做了吧甲斐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睡倒在玄关的藤原拖到卧室床亡。把他往床单上一扔,甲斐谷这才发现还没脱鞋。犹豫了半天最后把鞋脱了扔在了玄关的角落里。他想象起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没脱鞋就进了房间而后悔不已的藤原的样子,一个人笑弯了腰。
甲斐谷向着仰天大睡的男人的衬衫伸出了手。他把纽扣一个一个地解开。烂醉如泥的男人紧闭着眼睛毫无任何反应。当衬衫的纽扣被甲斐谷全部解开的时候,那仿佛是橱窗里的假人时装模特似的男人翻了个身面朝下继续睡着。

15

“啊,不好。”
甲斐谷急急忙忙跑回起居室,把藏在上衣口袋里的数码相机拿了出来。接着他再回到卧室,把手伸向那筋疲力尽睡得沉沉的男人的后脖领。
“为了达到目的,我是会不择手段的!”
现在的自己就是那电影里的女演员。不管别人会怎么唾骂我手段肮脏我都不在乎,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那个龙的设计案上了。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呼吸了几后,甲斐谷一股劲地把解开了纽扣的衬衫给脱了。
“啊?咦?唉?”
甲斐谷手里拿着衬衫呆住了。在他眼前展现出的,是不要说烧伤,连个斑点都没有的雪白而美丽的后背。根据筱栗的说法,藤原的后背应该是由于小时候的火灾而留下了很严重的伤疤才对。连恋人都不给看的,使他做爱的时候也不能脱衣服的丑陋的伤疤。
难道是在更下面一点的地方?甲斐谷边想着,边把他的裤子也向下拉了一点。却发现连臀部都是雪白的,当然,连半点伤都没有。
把上半身全裸,下半身露着半个屁股的男人扔在床上,甲斐谷坐在床下开始自问自答起来。为什么背上会没有火烧的伤痕?筱粟说了他是"在做爱的时候都不脱衣服的。“自己又不认为筱栗会撒谎,而她也没有必要对自己撒谎。那也就是说,是两人在实际做爱的时候,藤原这么对她说而没有脱衣服了。为什么呢?
突然他脑海里一闪,甲斐谷飕地站起身来。凝视着讨人厌的上司半裸着呼呼大睡的场景。是这家伙说谎!
是这家伙用谎言欺骗了筱栗!要说为什么,原因就是这家伙天生是个专门欺骗女人感情的骗子!
编造出背上有伤的谎言,不脱衣服,这种种的一切都是这混蛋家伙在做戏。是他的恋爱技巧。女性对男人的旧伤和精神上的创伤这类东西最没辙了。迎合女孩子的母性本能来击溃对方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吃掉了不计其数的女孩子。
甲斐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死盯着上司那半个屁股。这,他策划把藤原灌醉,目的就是为了拍他背上伤疤的照片。和恋人情事时都不能脱的衬衫,拍下他背上那丑陋的伤疤,以在公司内部散发为威胁,迫使他同意龙的设计方案和开发部的爽肤水的商品化。
抓住人家的把柄威胁人家,是最差劲的人才会做的事。可就算变成这样差劲的人也好,被人说手段肮脏也好,甲斐谷决心一定要北龙的设计方案获得认可才行。除此之外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这把他灌醉了剥光,都是按照甲斐谷的原定计划进行的。只除了他背-亡并没有伤疤这一点。这是因为藤原是个远比自己要坏的家伙。
“可恶!”
甲斐谷狠狠地踢了那超大的床的床沿一脚,自己脚所感受到的疼痛更让他感到气愤。他望着那看起来似乎睡的很舒服的家伙那露在外面的半个屁股,心里不由得想,这个情景看起来也很羞辱啊。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露着半个屁股睡觉就是成年人的耻辱。注意到这点后,甲斐谷就立刻把数码相机对准了他那露出的半个屁股。
咔嚓咔嚓地连拍五张,那半个屁股的确是拍进去了,不过屁股那部分拍的太大,没把脸给拍进去。这样不就只是单纯的屁股的照片了?屁股上基本没什么特别的特征,估计要是和人说这个是藤原的话,只会被人笑笑不当回事吧。
为了寻找一个能让人认得出人的角度,这他把画面控制在从头到屁股附近拍了张照。可是藤原趴着睡,基本看不到脸。认识到从背面拍是不可能照清楚脸的甲斐谷,把藤原给翻了过来。
镇座在暴露在外的藤原的股间的,是用"中规中矩"来形容最为恰当的最为恰当的标准型尺寸的家伙了。不是可以用来取笑它太小,或者是太短的家伙。形状也还可以,也没有包茎。要是硬要说有什么特征的话,那就是毛比较稀疏,而那家伙的颜色比较接近粉色仅此而已。
甲斐谷一气把藤原的裤子和内裤都剥了个精光。帮他把袜子也脱了似乎有点蠢,就放着不管了。甲斐谷拍起了从头到股间的照片。他不断地变换着角度,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拍着拍着不由得空虚起采。
为什么自己会沦落到给自己最讨厌的男人拍裸照啊?就算自己下决心不管手段再怎么肮脏,可做到这份上,反而显得自己超级可悲起来了。
可当他放下数码相机时,又想道:不能为了这点事而半途而废!甲斐谷自我激励着。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信念!是为了让龙的设计案可以面市!他重新振作精神,把扔在床角的数码相机拣了回来,确认起刚才拍的照片来。虽然这是连股间都暴露在外的裸照,可总觉得还缺少点冲击力。就靠这样的裸照真的能威胁到藤原吗?甲斐谷迷茫了。他总觉得,如果自己扬言要散布这些裸照的时候,还可能会反过来被藤原鄙视地说:“你真是个卑鄙的男人。要真有种你就做了试试看吧!”
如果是更羞耻的照片,是不是更有可能威胁到他呢?不过说起更羞耻的照片,该怎么拍呢?甲斐谷努力地思考着,这时,“变态"这个词浮现在他脑海里,又立刻消失了。变态。对了,变态的照片可能会更有效果。甲斐谷开始拼命地回想以前曾经看过的****。
其中,首先映人甲斐谷脑海的是领带。对,只要把他捆起来就可以了。只要把他给捆起来不管怎么看应该都会有点变态的味道。于是他便立刻用藤原今天戴着的领带把他那无力的双手给捆了起来。虽然感觉不错,但还是感觉太老实了。不如干脆把脚也绑起来,把大腿张开就像是那一系的录象带的封面那样,应该会显得更变态一点吧。

16

甲斐谷自说自话地打开了藤原的衣橱,拿出几条领带。他用两条两条扎在一起的领带,把已经完全脱力了的身体的大腿和小腿弯折起来捆在了一起。当他把藤原的两条腿都这样捆绑起来,再把他的大腿大大地张开,满是变态气息的照片就做成了。
越干越起劲的甲斐谷,为了拍出更变态的照片,将藤原那背下垫着枕头和床单的身体前倾,以从下向上仰视的角度拍了张照。当他确认照片拍得怎么样时,发现藤原的股间有点异样的感觉。不管是哪张照片,他的小弟弟都微妙地歪向左边。
到底是为什么呢?甲斐谷边凝视着藤原的真家伙边想道。但要自己直接用手去摸,他是绝对不愿意的。哪怕自己身上也长着和他一样的东西。
甲斐谷用捆剩下的领带放在藤原的"那家伙"下,然后利用领带把它抬起来。小弟弟下的阴囊,本来按照他的想象,应该是呈漂亮的倒鸡心状,但却是悲惨的只有右半个鸡心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是这个形状的呢?甲斐谷一边想着,一边下定决心用手碰了碰,却发现,真的只有一个
呵呵呵呵甲斐谷的笑声从腹中传来,逐渐地,他握紧了双手,仰望着天板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藤原会谎称自己背上有烧伤。不得不说谎,因为他是不得不穿着衣服做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掩饰"这个事实”。
以营业促进部的课长、慵懒的帅男人、女性杀手而广为人知的"不脱衣的男人"藤原康人。他的真面目,是只有一个睾丸的单珠男。

17

平时总是在早上八点到公司的藤原,却在久家送别会的第二天,八点三十早会开始前一点点,才勉强按时赶到公司。虽然距离迟到已没有多少时间了,但他仍然是发丝一点不乱,衣服穿得笔挺。可表情却很暗淡,脸色也不太好。
会议结束的时候,甲斐谷被叫到藤原的桌前。
“我听长田说了,昨天是你把喝醉了的我送回家的吧。给你添麻烦了。”
在他的胸前,扎了条彩色的领带。甲斐谷见了忍不住失笑了出来。那是昨天,自己用来移动他小弟弟的那条领带。而对此丝毫不知情的藤原,却仍然若无其事地扎着那条领带。
“为什么要笑?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藤原用愕然的口气问道。而甲斐谷则摇了摇头说:“只不过是回想到了件好笑的事而已。请您不必在意。”
“平时我可是一直受到课长的照顾,像昨天那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
藤原垂下眼,一副郁闷的表情,“唉"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第一喝醉到要人照顾。以后得要好好注意不能再喝多了。”
接着就一直沉默着。甲斐谷以为话都说完了,就说了句"那我就先告辞了。“准备起身离去,而藤原却"喂"了声,叫住了他。
“昨天,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不会是记得些片段吧?甲斐谷想道。于是他反问道:“你指的奇怪的事是?”
“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鞋子扔在卧室里。穿着鞋子就进屋子,这种事照常我是绝不会做的。所以我想,以这个样子我会不会做出了什么难看的事情啊,一直都很在意。”
甲斐谷佯作不知地侧过头去。
“你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啦。只不过喝醉了在居酒屋的厕所睡着而已”
厕所一听到这句话,藤原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更为惨白了。
“我送你也只送到玄关那里。”
说到这里,像是已经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一样,藤原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够了,请你先回去工作吧。”
被赶回去的甲斐谷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只要藤原的身影一映进他的视线内,他就会克制不住地"呵、呵"笑出声来。
就算是头发做成一丝不乱的完美造型,身披高级西服,架势摆得像演员一样,这小子还是只有一个睾丸。只有一个睾丸啊。伴着微妙的优越感,甲斐谷同时也对这个撒谎也要隐藏自己是单珠男的男人生出了一丝怜悯的感觉。
瞥着忧郁度至少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那个男人,甲斐谷闷闷地想着该什么时候开口和他说那件事。
傍晚六点三十分,藤原开始整理书桌准备回家。确定现在这个时间不会影响到他工作,甲斐谷猛地站了起来,向男人靠了过去。
“辛苦了。”
一听到声音,藤原也轻轻点了点头回了句"你辛苦了。”
“你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藤原以缓慢的动作看了看时钟。
“啊,那需要一些时间吧”
他把手指抵在下巴上,好像在思考似的。接着又看了一眼甲斐谷。
“我等一下还约了人。给你十分十五分钟能够结束吗?”
“可以。”
微微耸了耸肩膀,藤原催促甲斐谷"请快点说”。
“是一些私人问题,我们可以去会谈室谈吗?”
啊呀呀藤原一脸不耐烦地踏出脚步,甲斐谷也紧跟在他的后面。二楼有好几间设计成酒吧空间一样的小会谈室。因为是开放空间,所以经常用来和客户什么的进行一些简单的讨论。全部加起来一共有八间,平时下班后就不会有人在里面了。
每间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藤原率先坐了下来,甲斐谷在他对面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我想商量的是关于KASHA的设计。”
甲斐谷开门见山地说道。闻言,藤原那作为男人却修整得过于漂亮让人觉得有点恶心的眉毛稍微动了动。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用龙的创意来做。你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藤原往椅子里面靠了靠,双手抱胸,直直地盯着甲斐谷,什么话都没说。在安静得几乎快要窒息的沉默中,飘起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不明事理啊。我不是已经说了不行的吗。”
“但是”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龙的创意。只不过你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我才暂时把这个方案留了下来。”
说着,他看向甲斐谷。
“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在考虑甲斐谷君,我看你还是退出这的企画小组比较好吧。”
胸口好像被钉子刺入一样,一阵剧痛袭来,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对于自己努力做出的龙的创意,居然就这么被否定了,“没用"两个字就好像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底。
“我原本是想让你参加这个企画组学习学习的,但是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你是连哪里要学都不知道吧。我看,下让你去更小规模的子公司,重新学习流通和销售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我会帮你和上面打招呼的。”
不甘心,不甘心,甲斐谷咬紧嘴唇。说得好听点是让他去子公司学习,其实是嫌弃他没用要把他一脚踢开。因为自己碍事,因为自己碍眼
“我想在现在的组里继续做下去。”
他拼命地把话挤了出来。
“这种企画是需要团队精神的,而你却自我主张过剩。对你来说,只要让你‘喜欢的东西’面市可能就满足了,但是我要求的是‘销售量’。不能因为你个人的固执,让我们公司背上莫大负债的风险。”
“你又是为什么认定不行,卖不出去呢?”
“因为风险太大了。”
“如果你老是在那里说风险大、风险大的话,不是根本不能作出任何充满新意的有趣的东西吗?”
藤原呼地叹了一口气。
“我并没有想做有新意的或是有趣的东西,我重视的只有‘销售量’。”
和这个男人再说下去也没有用了,甲斐谷如此想着。他们两个就像两条平行线,根本没有任何交点甲斐谷握紧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我觉得龙的创意很棒,我一定会让你同意的”
咆哮一样的低语,却换来藤原"哈哈"的嘲笑声。
“关于KASHA商品的最终决定权在我手上。很遗憾,事实不可能如你所愿。”
丢下这句话后,他还故意看了看低着头的甲斐谷的表情。
“我从心底里觉得你不适合这个工作,之前还对你有所期待是我的错。如果不能做出取舍选择,不能转换思维的话,是无法适应日后的工作的。抱歉我是有点独断,但还是请你从今天开始退出KASHA的成员组。”

18

虽然被下了最后通告,但是甲斐谷的心里却一下清爽了很多。既然不管怎么样都要让他退出成员组,那么他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甲斐谷吸了一口气,瞥向那个男人。
“那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因为他一脸完全占有优势的表情,藤原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说什么因为背部有烧伤所以不能脱衬衣,这个其实是弥天大谎啊。”
虽然表面上是在笑,但他的脸颊却微妙地绷紧了。藤原用右手拨了拨前面的头发。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甲斐谷啪地一声,双手拍在桌面上站了起来。
“不要给我装傻了。要是你不想让公司里的人知道你只有一个睾丸的话,就同意我龙的方案,否则的话我就发邮件告诉大家你是单珠男。”
甲斐谷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藤原用撑在桌子上的单手托住了下颚。
“你要是想把我的身体缺陷到宣扬的话,就去说吧。不管用邮件也好什么也好,随你高兴。”
藤原静静地用嘲笑的语气说道。他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让威胁他的甲斐谷反倒觉得困惑了。
“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是那可不是‘事实’啊。”
藤原断言道。
“就算假设是我的身体有什么缺陷,你又能怎么证明呢?你要把我脱光,拖着我在公司里到走吗?”
藤原从鼻子里哼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要想威胁我,对于这种没凭没据的流言,我可不会害怕。受上司信任的我和没有任何业绩的你,你认为大家会相信谁呢。而你作为发布这个流言的根源者,一定会被认为‘是个陷害上司,卑鄙阴险的男人’,一定会被人厌恶的啊。”
甲斐谷没想到藤原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确实,如果他说藤原只有一个睾丸的话,受别人白眼的也许会是自己吧。但是,事到如今不管怎么样,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龙的方案得到认可只有这个而已。
“这不是无凭无据的流言啊。我可掌握着有力的证据。”
“证据?“占有完全优势,脸上浮现出笑意的男人在听到这个单词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要是口说无凭没人相信我的话,我就只有给他们看事实了。就把照着你脸部和下身、拍得非常清晰的照片作为邮件的附件传送给公司全体员工吧。”
藤原吃惊地张大了嘴。刚想问"你是在什么时候拍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是昨天”
“是啊。昨天你醉得不醒人事,我就趁机拍了你的裸照。而且不是用手机的照相功能,是用数码相机好好拍摄下来的哦,所以你是绝对赖不掉的。
藤原咬住嘴唇低下头来。他那不是等候着对方反应、而是无言以对的沉默,在甲斐谷看来是自己已经"赢了"的象征。到底自己掌握着"照片"这样难以否认的证据。这种只要用眼睛看就明白的事实,他是无法否认的。
藤原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就像看着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样,盯得甲斐谷背后一阵凉意。他还是第一被人用这种充满敌意的视线注视。
“你有什么目的。”
“啊?“甲斐谷歪着头。
“要钱吗?如果要钱的话,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但是你拿了钱以后,就不许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胸口不禁升起一股热气,因为愤怒连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自己不过是认为有可能让他认可自己的创意,才进行的威胁,居然被他歪曲到肮脏的金钱勒索问题上了。从刚才开始,自己明明就一直在那里说"希望认可龙的设计方案”,其他什么都没有提到啊。
这个混蛋既不了解自己,也不打算了解自己。甲斐谷越来越想要好好捉弄他一下了。
“那就十亿吧。”
沉默之后,藤原"哈哈"地笑得肩膀都震动起来。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十万五十万。最多到一百万。那样应该能满足你了吧。”
甲斐谷静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会像你那样说谎乱讲。只要你说不给的话,我就只有把添加附件的邮件发给大家了。”
背对着藤原正打算从会谈室中走出去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说了我会给。”
一边怒吼,他一边露出走投无路的表情逼近。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让甲斐谷的心中猛地一震。
“我才不要什么钱呢!”
甲斐谷用力摔开他的手。
“用来拍照片的数码相机在哪里?公司里,还是在家里?”
甲斐谷无视他走向走廊,男人也慌忙追了过去。在电梯前一停下脚步,男人就开始叫了起来。
“你好好听我把话说完啊!”
到底谁没有听谁说话啊!他真想这么吼回去。电梯门打开了。先进去的甲斐谷在藤原进去后即将关门的瞬间把他推了出来。藤原一时没有站稳,“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平时总是一脸悠闲的男人,现在却散乱了头发,用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看向甲斐谷。
电梯的门关上了。甲斐谷一回到办公室,就抓起公事包,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张脸。这么想着,为了避开有可能在电梯上再遇到的男人,他急急忙忙从平时不怎么走的楼梯跑下楼去了。
晚上八点过后,甲斐谷在家里一身体恤短裤打扮,边看电视边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在从公司回家的公车上,他还对藤原的怒气而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现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
虽然开着电视,他却完全没有在看。为什么事情进行得这么不顺利呢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甲斐谷的预想是这样的:“用发送他只有一个睾丸的照片的邮件威胁他”→“不想暴露秘密的藤原采用了龙的方案”。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会演变成勒索这种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呢?
藤原虽然害怕,但他也可能突然改变态度装酷说什么"你敢发证据照片也好什么也好就去试试看好了,不过我马上会把你给开除的”,让威胁不再构成威胁。不过,既然他隐瞒了这么久,想必他也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其他男人身上,别人最多也是一笑了之,但是对藤原来说就不一样了。
像他这种长相又好,做派又帅的男人居然只有一个睾丸,即使说是开玩笑也很难让人笑出来。虽然当面笑不出来,但也滑稽到够人在背地里扑哧一声喷出来的程度。那样的话,这个家伙至今为止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高雅男人"的形象,也一定会被破坏殆尽的。
在藤原说要用现金来换的时候,一怒之下他还真打算去网吧给全体员工发那张单珠照片呢。但是,要是任性而为,让交易无法成立的话,这件事情只会以自己单纯地被他厌恶告终,原本想让龙的设计获得认可的目的也会无法实现的。
虽然不想单独和他在一起,也不想和他起冲突,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只有拿那张照片作为武器再和他较量一看看了。

19

“叮咚。”
门铃声拉回了甲斐谷的思绪。才想着"现在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啊"时,门铃再一响了起来。对于门外这个性急的家伙,甲斐谷一边"来了来了"地回应道,一边站了起来。踩在拖鞋上,打开了玄关的门。一看到站在那里的男人的脸,甲斐谷不禁吃了一惊。他正是几小时前在电梯口被自己推出去的男人。可能他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身上还穿着西服。
反射性地刚想把门关上时,那个男人快一步地踏了上来。看到靠过来的男人,甲斐谷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极为阴郁。就好像是站在大楼顶部,准备跳下去的样子
“这么晚来打扰你很抱歉,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想在今天之内和你谈一谈。在外面站着说有点不太方便,可以让我进去吗?”
绝对不要,不想让他进到房间里来。
“没什么,在外面说也一样吧。”
于是,男人的眉头义皱了起来,看上去义急义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在这里说的话,可能会被人听到的。”
确实,让他在玄关这里说一个睾丸什么的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
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藤原一手拿着上班用的公事包,一手慢慢地脱掉了鞋子。之后就这么一直站在六叠大小的房间门口,好像没有再进去的意思。
“我来这里的理由,想必你也应该知道吧。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想买下你拍的关于我的照片。”
又是钱、钱、钱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话才刚说了一半,藤原就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到了甲斐谷面前。
“这里是一百万。”
在不想收下的甲斐谷面前,藤原拿出了信封里的东西。是大量的一万元纸币,共有一百万的现金。藤原用手指拨了拨,成叠的纸币发出啪啦啪啦的动听的声音甲斐谷不禁咽了下口水。
“怎么样,这样还不能满足你吗?”
藤原从公事包里又拿出了一个信封。两百万就这么笔直塞向甲斐谷。要是有了两百万虽然脑子里浮现出恶魔的诱惑,但是最后他还是打开了那些纸币。
“不、不是钱的问题啦。”
“还不够吗?你真是个贪婪的家伙。”
除了掉在地上的两百万,藤原又继续扔出了三个信封。要是一个信封里装有一百万的话,这里总共就有五百万了。
“五百万。这样就不错了吧。你只要放弃那个创意,再把照片交给我,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甜蜜的诱惑不断在他的脑中闪过。想了很久的车子以及给父母寄去的补贴甲斐谷咬紧了牙根。
“我就是最讨厌你这个地方。我都已经说了好几不是钱的问题了”
话说到一半,藤原忽然有了行动,他走进了房间。
“你、你干嘛?”
推开甲斐谷,藤原直冲电脑桌,一把抓起了放在那里的数码照相机。
“啊”
在甲斐谷惊叫的同时,藤原已经把数码照相机塞进了西装的口袋里。
“把那个还给我。”
甲斐谷伸出了右手,藤原却用急迫的脸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
“这是我刚才五百万买的东西。”
“谁说过要卖了!”
藤原突然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推开想要阻止他的甲斐谷,向大门口跑去。甲斐谷虽然没有站稳,后脑一下子狠撞上了墙壁,但他还是马上站起来追了出去。在看到那个正从楼梯跑下去的男人的背影后,他也全速追了下去。
藤原边捂着装数码相机的西装口袋,一边没命地在路灯昏暗的道路上往前跑。在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差几米就快要追上的时候,那家伙突然停了下来。他在一座小桥的中央,而桥下正是积着淤泥的河流。
藤原的右手在昏暗的路灯下用力地一挥。
“啊–”
伴随着甲斐谷的叫声,他用第一薪水买的具有纪念意义的数码相机在天空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形,途中就消失了踪影,只有噗咚一声的水声回响着。从紧抓着桥上栏杆的甲斐谷身后,传来了"哈哈哈哈"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男人笑得双肩抖动,就好像是脑子坏了一样。甲斐谷盯着污水河昏暗的水面,不禁把栏杆握得更紧了。
“真的让我生气了。”
甲斐谷低声说道。
“我要把你的照片,发送给公司里所有的员工。”
藤原因为大笑而抖个不停的肩膀,猛地顿了一下。
“你要怎么发?从这么脏的河水里把相机找出来吗?”
“你不要以为照片只能存在数码相机里,笨–蛋。”
骂完,甲斐谷就朝回家的方向跑去,怒气似乎在他脑中沸腾,这是真的把他惹火了。他现在就要把留在电脑里那家伙变态的照片传送给全卡维公司的职员。
在回到公寓,他正准备关上玄关的门时,藤原追了上来。把身体抵在门缝间,强行闯了进来。
“滚出去。”
“请、请你再考虑一下。”
像是要扯下T恤一样,他紧抓住衣服的下摆,但是马上就被打开了还被推了出去。无视摔倒在玄关地上的男人,甲斐谷径直走向电脑桌,启动了电脑。
“不要啊!”
不管怎么摔开他,他还是会从背后跳过来。这样下去不要说发邮件了,就是连电脑都摸不到。甲斐谷回过身,对着男人的腹部就是一拳。趁着男人"呜"地呻吟着蹲在地上之际,又一下压在了他的背上。用自己的领带把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又用皮带缠了两圈来固定。手脚失去自由的藤原就像虫子一样蠕动着。甲斐谷一脚把这个虫子男踢到床边,然后解下他的皮带,再用这个把他的双脚和床脚捆在一起。这样的话,那家伙就碰不到坐在电脑桌前的自己了。
“甲、甲斐谷,对不起啊!”
传来了声音都变了调的求饶的声音。
“刚刚是我太性急了。因为我无论如何也要把照片毁掉你也明白的吧,对男人来说,要是身体上的缺陷被暴露了,那会造成多么大的精神上的打击”
那种事情我才不管呢。
“我求求你,再重新考虑一下吧。要是钱的话,你要几百万都可以。所以你不要发邮件”
事先准备好的全公司职员的邮箱地址已经被粘贴到了收件人地址栏。两张他全裸着的、很变态的、只有一个睾丸的照片也已经添加好了。
“甲斐谷、甲斐谷、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邮件发送准备完毕。甲斐谷把手放在键盘上,稍微考虑了一下。从感情上来说,如果他按下了发送键,那心里该有多么的爽啊。但是
甲斐谷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了电脑。叉着腿站在成了青虫状态、蚯蚓一样蠕动着蜷缩在床边的藤原面前。
“接着就只剩下按发送键了。”
藤原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是你不想邮件被发出去的话,就快点认可龙的方案和开发部爽肤水的商品化。”
“你说设计和爽肤水的商品化”
虫子男的眉头皱出了的皱纹。
“你要是回答YES,我就不发送。要是NO的话,就马上发送邮件。”
甲斐谷吸了一口气。
“十秒内给我答复。”
在他倒数计时时,还听到藤原飞速地叫道:“就算你这么急着催我也”
“二、一零。”

2

一直数到最后,还是没有回答YES或者NO。甲斐谷靠近电脑,把手放到鼠标上。
“等一下!你真的会发吗?你要是这么做的话,我的我的”
甲斐谷回过身,微微一笑。接着又转回身子,背对着他,右手故意做出幅度很大的动作。
“我、我明白了,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就住手吧。YES,YES。所以请你不要发送邮件。”
交易成立。手离开了鼠标。甲斐谷在青虫状的藤原面前蹲了下来。
“是你自己说YES的。既然说了,就要遵守约定。要是你不遵守的话,我就会真的把邮件发送出去哦。”
藤原紧咬着牙根,用骇人的眼神瞪向甲斐谷。
“你明明对我说‘龙的方案不行’,但是我现在只是拿照片威胁你一下,你就这么简单地听我的话啦。之前还说得好听,说什么为了公司的利益和销量,结果还不是在紧要关头把自己放第一位。”
颤抖着双唇,愤怒万分的男人却无法反驳地偏过了头。呜咽声从半张的嘴里泄露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男人把自己的身体蜷得小小的,不停地在发抖他哭了。
虽然讨厌他,但是看到他真在哭的时候,心里却感到了与"给你好看"正相反的感觉,一种微妙的歉疚。甲斐谷离开了虫子男的身边。走向身兼过道的厨房里,打开了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后,就这么蹲在那里,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喉咙实在是太干渴了。打开第二罐的拉环,他回过头看下眼身后。藤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呜咽。虽然想应该要把他的手脚解开比较好,但是甲斐谷却犹豫着不敢靠近。因为是自己把他弄哭的,所以该怎么去和他说话甲斐谷也不知道。
像要逃避现实一样干掉了第二罐后,把手伸向了第三罐。声音忽大忽小,听上去像车用收音机一样让人不舒服的呜咽,让他越来越烦闷了。适可而止吧,你这个混蛋。一个大男人还要哭到什么时候,甲斐谷无声地咒骂道。
当他喝第三罐,那边也没有了声音的时候。“叮咚”,这时门外传来了门铃的响声。今天是怎么回事啊?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还有谁来啊边想边站起来,发现脚步有点不稳,只好慢吞吞地扶着墙壁走到玄关,打开房门。
“这么晚打扰你,抱歉啊。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了点事。”
东山站在玄关微笑着说道。可能是刚下班,他还穿着西服。
“我找到之前跟你说过的美味葡萄酒了。”
他拿出来的白葡萄酒是今藏告诉他的,让甲斐谷感动的一种酒。
“咦,你就为了这个特意来我家的吗?”
“都说了是顺便啦。“东山耸了耸肩。
“这的企画我们互相都经历了不少东西,喝了这个一起打起精神来吧。”
想到东山也对那个爽肤水的样品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却还特地来关心自己。甲斐谷觉得胸口一阵发热,不由得有点想哭了。
“开发这边也是,做过不少错误的尝试呢”
刚刚还微笑着说话的东山,却突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
他的视线似乎是看向自己却又没有看自己。难道甲斐谷的脑海中迅速切过了"完蛋了"的念头。之前的醉意也似乎一气退到了脚下。像他这种单间的公寓,从玄关就能一眼看到房间里面,自然也就能看到那里躺着手脚被绑住、正往这边看的藤原了。
“救救命啊!”
甲斐谷抓住东山的右手,就慌慌张张地把他拖到房间外面。之后他背贴着门,低垂着眼睛。他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现在所发生的情况。东山却还是保持着刚刚的沉默。
“刚刚在房间里的那个,是藤原课长吧。”
甲斐谷慌慌张张地动着双手。
“那个、那个是这个虽然他刚才叫了‘救命’,但是我并不是在做什么欺负他或者是违法犯罪的事的”
不能说是在威胁他,也不想这么说。所以说出来的话语无伦的,也不敢看对方的脸。东山的叹气声在他听来特别刺耳。
“那么是你们两个商量好的喽?”
对他说出"商量"这个词感到了诧异,甲斐谷抬起了头。
“要是这是你们两个互相同意的玩耍,那我就没什么话好说了。我也没有说话的立场啊。”
玩耍?这个词在脑海中奇妙地一闪,但要是他这么认为的话也没什么不好所以甲斐谷用力地点了点头。东山不知为什么,意味长地坏坏地笑着,轻轻地抓了抓后脑勺。
“哎呀这么说起来还真让人吃惊呢。真无法想像甲斐谷你和藤原课长原来是这种关系啊。虽然藤原课长是美形又有自恋倾向,但是没有那种感觉呢。也真有你的。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交往、交往、交往是指"喜欢你"“爱你"的那种交往吗?为什么他看到手脚都被绑着、成了虫子状的藤原,会联想到他们两个在交往啊?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用交往这个词不是很奇怪吗?
原本以为是看自己醉了,东山才想要开个玩笑。没想到一看他的表情,居然是认真得让人害怕。
“你们交往很久了吗?”
“你问什么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还没有”
东山的表情阴了下来。
“你们只是互相玩玩而已吗?”
“呃,算是吧”
听到了他的回答,东山叹了口气说道:“是吗?”
“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所以我也不能一概而论地说不好但我还是认为有个固定的伴侣会比较好点。否则又要担心疾病问题,精神上也不容易放松啊。”
“是、是啊。”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敷衍一下吧。

21

“藤原课长啊,不仅是工作,他在其它方面也好像满难伺候的口巴。 "
东山苦笑之后,又把脸贴到甲斐谷的耳边轻声问道,
“那个捆绑方式,难道也是课长的兴趣吗?”
虽然是自己把他给绑起来的,但是只要否认就会被误认为是自己的兴趣。不仅是同性恋,还最喜欢虐待,高呼被虐万岁?自己可绝对不要被认为是那种SM的家伙。于是甲斐谷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就想是嘛。那我打扰了你们的甜蜜时光,真是抱歉啦。”
东山啪地一声拍上了甲斐谷的肩膀。
“让人家久等了可不好,我就先告辞了。我是觉得,放置不管的游戏可不要玩过头,不然反而会扫了兴致的。以后再跟你慢慢说,下带你去家很棒的店吧。”
话音未落东山就回家了。没想到这种情况也可以蒙混过关,甲斐谷不禁抚着胸口松了口气。但是只有被误认为是SM同性恋这点实在是糟糕。下见面时,不知道要被他怎么说了边想着边返回屋子里,却看到虫子男眼中闪着怒火看向自己。
“你他*的,和开发部的东山是一伙的!”
那是低低的,仿佛从很的地底传出来一样的声音。
“这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做的,和那个人没有关系。”
“那不是很奇怪吗?要是他和你没关系,为什么看到我被绑起来也不来救我呢!”
“他以为我们在玩。”
“玩?“藤原不解地歪了下头。
“因为他以为我们正在做同性恋的SM,所以认为我们很享受这种捆绑的乐趣。”
话才说了一半,藤原的脸就已经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了。
“马、马上去和东山解释清楚!我才不是什么同性恋,也没有被捆绑的兴趣!”
“别说不可能的话,我都说这和东山先生没关系了。”
藤原就这么半张着嘴结巴起来。
“要、要、要是那个男人去和大家乱说怎么办啊?我又不是同同”
“人家才不会那么做呢。”
“人的本性又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看透的,和你这种卑鄙又下流的家伙关系这么好,他的为人我猜也猜得到。”
自己被他说成卑鄙下流也无话可说,但是绝不允许他侮辱东山。
“不许说东山先生的坏话。”
“要是你不想我说他的坏话,那就改善一下对我的态度!而且我们的交易应该已经结束了,你还不快点帮我解开手脚!”
明明还被绑得像只虫子一样,明明刚刚还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居然像变了一个人似地盛气凌人,感觉又变回了原来的藤原课长。
“我绝对不会给你解开的。” .
甲斐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扬起下巴不逊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帮我解开?”
像是一只要咬人的狗似的,甲斐谷凶恶地皱起了眉头。接着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笑了起来。
“就因为我讨厌你,所以才这么决定的。”
“你、你说什么!”
无视在一边叫嚷着"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的吵闹男人,甲斐谷打开了电视,拿起了已经被遗忘的吃了一半的便当。完全排除了虫子男的存在,他假装继续着自己平时的生活。而另一个家伙好像是想靠自己的力量摆脱束缚,在旁边发出咚咚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真低俗。”
出人意料地听到了低声的嘟囔,那家伙边看着电视边皱眉。
“就是因为看这种低俗的节目,才会这么若无其事地做这种卑鄙的事吧。”
电视上正在放的是人气偶像主持的综艺节目。虽然也许是说不上什么高尚,但是也不至于被说得这么低级。
“你要是有时间看这种无聊的节目,还不如多用功一点呢。你连自己该学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
至少让我在吃饭的时间看看自己喜欢的节目吧!他心里想着,可是这毕竟也是正论,他无法反驳,于是又冒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这个女生最近经常出现在广告里,是个很可爱的偶像哦。啊,对了。抱歉,我忘了你那东西只有一个,所以对女性的兴趣应该也减半了吧。”
听到他露骨的话,藤原的脸再变得通红。
“那个和这个又没关系我可是精力充沛的。”
喝下去的啤酒差一点就要噗地一声喷了出来。像他这种背负着慵懒高雅感的男人,真是很难让人有精力充沛的印象啊。
“我可是个现实主义者,没兴趣对媒体夸张捧出来的人产生幻想。与其这样还不如和身边的女性交往比较正常一点呢。”
“对象一个接一个换的公子,少说得这么健康了。”
听到他的话,藤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我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很认真地在和女性交往的。只有通过交往,我才能判断那个人是否适合成为我的终生伴侣。但是和这么多女性交往下来,我发现她们都不适合成为我的理想伴侣。”
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认真地在听他说话,甲斐谷慌忙摇了摇头。
“对你来说的话,做爱不是和吃下酒菜没什么两样吗?”
“性这部分在生活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更何况和我交往的人又不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所以发生那种关系也很正常啊。”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对于这种有色的成人世界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就被那个人"哼哼"地嘲笑了。
“你好像缺乏恋爱经验啊。”
被说中了痛,心里猛地一跳。过去,也曾经和女人交往过两。大学时代棒球社的经理,和就职第二年通过联谊认识后交往了半年的女生。联谊认识的那个女生没什么热情,也因此两个人之间也很少联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自然消失了。
“你这样和各种女性做爱做的事还真让我嫉妒。但是这也没什么,像你这种不洁的公子,女人都应该对你敬而远之。”
藤原眯起了眼睛。
“你讨厌也无所谓啊,反正被男人讨厌我也不痛不痒的。倒是你要是真这么羡慕我的话,要不要我教你和女人搭讪的方法啊。”
背对着虫子男,甲斐谷把电视的声音调大。明明是自己喜欢的节目,却因为这家伙的嘲讽变得毫无趣味。话虽如此藤原也会因为闹情绪而变得多嘴呢甲斐谷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因为平时他给人的印象就是呆板,除了要紧事以外不会多说一句话的人。也许正如他所说的,人要是没有接触过就无法看见这个人的本质。
就在吃完便当的时候,综艺节目结束了。开始了新闻时间。
“你差不多该给我解开了吧。”
藤原就这么俯卧着,反绑在身后的手腕发出簌簌的摩擦声。要帮他解开吗?正当他边这样想边往虫子男靠近的时候,电视里出现了自己最喜欢的超人气性感偶像的名字。结婚、怀孕这样的字眼飞人他的耳中。

22

“喂,快点!”
“你、闭嘴!”
他的视线像是被钔‘在了电视上。那个人是个二流的搞笑艺人。
“你也差不多一点,到底打算让我趴在这肮脏的地上多久啊?”
真是让人火大的说法。藤原的脸像是吃了什么很难吃的东西一样歪斜着。这不禁让甲斐谷不爽的情绪一口气膨胀了起来,你就认为我家的地有这么脏吗?
“怎么了,你干吗笑?”
直到被他指出来,甲斐谷才发现自己原来在笑。
“我不会帮你解开的。”
“为什么?”
“因为你说了我家的地板脏啊。”
开什么玩笑,快放开我!不顾男人的怒吼,甲斐谷转过身去,不管他说什么都装做没听到。突然身后一下子安静下来,接着就听到急切的声音。
“放了我。再不放的话我就要在这里解决了。”
回过头才发现,男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脸都发白了。甲斐谷慌忙把装便当的便利店塑料袋递到藤原的嘴边。
“不对、不对!“藤原苍白着脸继续喊道。
“干吗啦,不是你自己说要解决吗?不管我这房间再怎么脏,要是你想吐在上面绝对不可以!”
“不是的,不是那里。厕所带我去厕所!”
“厕所”
“要、要出来了。你快点!”
听到悲鸣似的声音,甲斐谷慌忙解开藤原脚上两根皮带的束缚。才刚解开,藤原就像脱兔一样向厕所冲去。但是,因为两只手还没有解开,所以无法打开厕所的门。
“快点解开我的手!”
可能已经忍得相当辛苦了吧,他的身体像蚯蚓一样扭来扭去。甲斐谷想要帮他解开绑手的领带,却因为结打得太紧完全解不开。而且越急就越解不开。
“快点、快点!”
藤原的下牛身不停地在颤抖,眼珠也快朝天翻了。领悟到"已经不行了"的甲斐谷,打开厕所的门,把藤原推了进去,拉下他裤子的拉链,把右手伸了进去。
“你、你干什么!”
“我不能放着你不管,所以这就把手借你用一下。”
“我才不稀罕你的假慈悲,快放开你的手!”
“都说了不能放你不管,我也不想摸其他人的小弟弟啊。”
摸索了一下,取出了那个,摆好姿势。
“不、不、不要”
一边在惨叫,藤原的那个也爆发了出来。随着强劲的势头后,就是长时间的流水声。好不容易等他解决完了之后,甲斐谷像是自己在上厕所一样还上下抖动了一下,然后把它塞回了内裤里。藤原却"咿咿咿"地悲鸣着。
“这又怎么了?”
“你、你、你刚刚没有擦!”
“擦”
“我在小解的时候都会擦一下前端的。不然的话会有残液滴下来,内裤不就完了吗?”
甲斐谷"啊"地歪过了头。
“内裤反正要洗,有什么关系啦。”
“这不是洗不洗的问题!”
因为他在耳边吵得没有办法,甲斐谷只能把他的那个再取出来。抓住根部,故意左右摇晃,换来了他"不要晃!“的怒吼声。用平时只有在大号时才用的手纸,用力擦拭着他的前端。
“好痛!“藤原缩了缩腰。
“你不要因为是别人的东西就这么粗暴!”
“我也没有理由对这种东西亲切啊。”
如他所愿地擦完了那个,甲斐谷就这么扔着那个不管了。从黑色的内裤开口中露出来,实在是很滑稽很变态的样子。
“放进去!”
那家伙又在低声怒吼了。无视他走出了厕所,他却在后面摇摇晃晃地追了出来。
“快把这个放进内裤里去!还有,你刚刚去完厕所都还没有洗手吧。真是肮脏到了极点!”
甲斐谷坐在床上,故意夸张地点头"是~啊”。
“难道我摸了你的小弟弟一,手上就会有污垢了?”
听到他强调小弟弟这个部分时,藤原的脸又因为发怒而涨得通红。
“不是这个问题!”
甲斐谷站起来,把右手贴在藤原衬衫胸口用力摩擦了几下。
“好了,擦完了。这样OK了吗?”
藤原站立着不动,身体却不停地颤抖着。
“你、你不要做这么孩子气的事!”
不管怎么做他都会生气,这点真叫人郁闷。甲斐谷绕到藤原的背后,开始解他手上的领带。原本以为要点时间才能解开的,没想到一下子就把领带解开了。
一获得自由,藤原就用右手把还露在外面的那个塞进内裤,接着又擅自冲进厨房洗了手。一回到房间他就抓起公事包,连看都没看一眼,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跑了出去他回去了。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甲斐谷叹了口气。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时间,但是浑身都觉得疲惫不堪。
“真是的,饶了我吧。”

23

他低声嘟哝着。往下扫了一眼,却突然发现藤原用来做交换条件的五百万还完完整整地躺在他家的地板上。
和藤原发生数码相机骚动事件的第二天,甲斐谷收到了从东山那里发来的"今晚要是有空一起去喝一杯吧"的邮件。为了解释SM同性恋的误会,他立刻回了"那就一起去吧"的消息。
晚上七点他们在车站前碰面。原本以为会去老地方的那家居酒屋"烟”,但是东山却说"今天带你去个不一样的店吧”,所以两个人就坐上了出租车。
在甲斐谷平时没有到过的车站前有一条华的街道,在人口他们下了出租车。稍微走了一会儿后,东山在一家风格简洁的酒吧前停下了脚步。大门上挂着写有"BellSound?S"的金属牌。
“这虽然是个酒吧,但只要点的话,也可以吃到料理哦。”
是啊一边附和着,甲斐谷一边跟着东山走了进去。人口虽然很狭窄,但是到了里面却很宽敞。里面的摆设也都是美式的复古风格。在店的一角还有一台大型的投币式自动点唱机。虽然这家店的气氛很好,但是客人却很少,男性只有他们两个。
“啊呀,这不是裕一吗?”
在吧台里有一个强壮的男人,“啪"的一声很女人地把双手合在一起。不管怎么看都是浑身肌肉、满脸胡茬的男人,竟然用女性口气说话甲斐谷觉得自己的背上突然有冷汗冒了出来。
“真难得,今天你居然带过来一个啊。啊呀,很有精神嘛。”
肌肉男对着他抛了个媚眼,甲斐谷赶紧低下头打招呼"啊,你好”,以此避开对方的视线。刚在吧台边坐下,肌肉男就朝这边凑了过来。
“呐呐,这个孩子是你的新欢?我要去告诉小隆哦–”
东山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不是那样的。甲斐谷是我们公司营业促进部的,这我们负责同一个项目。况且今藏也和他认识啊。”
肌肉男"哼"地回应了一下。
“甲斐谷,这家伙是我的朋友友晴。这间酒吧是他经营的。”
以后请你多捧场啊!说着肌肉男就递来了名片。因为销售人员可悲的习惯,甲斐谷也反射性地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名片夹。
“我姓甲斐谷。一直受到东山的照顾。”
看到那个叫做友晴的肌肉男一脸很开心的样子在看自己的名片,甲斐谷感到一阵不安,虽然如此他还是装出一副不介意的样子。在东山说了"就做点能让我们填饱肚子的东西吧"之后,友晴用更尖锐的声音回应道"好–",接着便消失在店的内部。
“大概在上午左右吧,藤原课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说爽肤水要采用方案。那时明明已经说过不行了,怎么他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快,大家也都在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想是不是你在他面前了美言了几句啊?”
与其说是美言,倒不如说是恐吓吧但是这个话不能说。甲斐谷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是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也不想被大家轻视。那个企画很棒,不应该埋没,应该被世人知道,所以他才与龙的设计一起来推进的。但是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判断而已,和东山没有关系,所以还是不要多说什么,让他来操多余的心。
“不是的啦。那个是对了,应该是那个人他自己重新考虑过了吧。我可什么都没做。”
“真的吗?”
是啊甲斐谷刚想回答,伴随着一声"来啦,让你们久等了"的吆喝,他们的料理已经被端上来了。友晴微笑着把两只餐盘 放在了吧台上。
“夏季蔬菜冷通心粉。这是只有我们这里才有的原创美味哦。”
肚子好饿,先吃东西吧狼吞虎咽地开始吃起通心粉,对话就被打断了。东山也没有追问下去,拿起叉子开始吃面。在吃面的这段时间内,不断地有人涌人店里。但是增加的人净是些男性,而且明明同样都是男人,却还有人互相拥抱、十指紧扣或者是依偎在一起,到散发出诡异的气氛。这里是同性恋酒吧吗虽然这么想,但是他不敢向东山确认。
甲斐谷没法适应这里的独特气氛,不停地在椅子上变换着坐姿,而东山好像心情很好似地环视着四周。
“我没想到甲斐谷你会是这边的人呢。”
这边这边是哪边他回过头去,却看到那里一对男同志正吻得难解难分。
“怎么了,你紧张吗?”
东山"啪"地拍上了甲斐谷的肩膀。
“没关系的。这里的客人素质都很好,就算是你拒绝他也不会对你纠缠不休的。要是有人烦你的话,就告诉友晴吧,他会帮你适当地理那个人的。”
拒绝可以拒绝就好。.甲斐谷正对坐在自己邻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热情的视线凝视自己的相扑运动员一样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我知道甲斐谷你和课长是那种关系的时候,真是高兴得不得了啊。因为我也是个完全的同性恋。”
“唉?”
目光相对,东山微微一笑。
“咦、咦咦–”
像受到风速五十米的飓风的冲击,甲斐谷的嘴巴就这么张成菱形呆呆地看着东山。看到被绑住的课长时,马上说出"SM同性恋"而接受,还以为他是对变态系的人也报以理解的、胸怀宽广的人呢,没想到他才是"真的”。
长得帅、人又高、又温柔现在想起来他从来没有聊过女孩子,也没有听说他有女朋友
“事实上今藏是我的伴侣。”
“那个、伴、伴侣什么的,具体是指”
恋人啊,东山似乎有点害羞地回答。不但知道了东山是同性恋,也知道了今藏是同性恋。甲斐谷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公司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脑子里浮现出个子小小的、笑容亲切的、还是见习酒师的今藏的身影。他虽然是个漂亮又可爱的男人,但是甲斐谷没想过要和他接吻或是睡觉什么的。尝试着想象一下他的**,果然也是完全没有想法。虽然甲斐谷对于同性之间会产生欲望怎么想都不能理解,但是他还是喜欢东山和今藏的。这份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这个人啊,是个超级醋坛子哦。带小隆来这里的时候更是夸张,一步不离地粘在他身边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友晴,站在吧台的另一边加入对话中。
“你不要说这种多余的话嘛。”
“不-要-啦。”
友晴一边说一边扭动着身体。虽然能够接受东山和今藏但是对于这个肌肉人妖,他还需要点时间。
“可是,甲斐谷的恋人是藤原课长吧”
东山的低语使对话突然转入到今天的主要内容。
“那个啊,因为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不算是恋爱关系啦。”
甲斐谷强烈地否定道。
“嗯–“地用力眨了下眼睛,东山用右手抚摸着下巴。
“我想你不是那种和别人玩玩的类型,还以为肯定是你的恋人呢。”
我才不会和别人玩。虽然甲斐谷的本性确实如此,但再被误解的他也只能悲哀地"哈哈"苦笑着。
“呐,小甲斐谷的对象是裕一你认识的人吗?”
友晴饶有兴趣地从两人间探出身来。
“是啊,很美形,即使从同性的角度来看也非常诱人的类型呢。”
“嗯~小甲斐谷原来你是喜欢漂亮系的啊。”
“你说漂亮系是指漂亮的男人吗?”
啊呀,友晴扬起了半边的眉毛。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那个”
“漂亮系虽然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但是在男人里意思也一样啊哦。你像是刚出道的吧?什么时候自觉自己是这个的?”
什么自觉啊,自己才不是同性恋。但是话已至此,都已经听到东山的自白了,他可没有办法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再说,如果是同性恋的话,那个捆绑事件就会被当成是玩乐;如果不是同性恋的话,还需要其他的理由来解释那件事。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平时什么事情是需要捆绑住对方的。所以结果还是不可能消除SM同性恋的疑惑。甲斐谷现在是刻体验到自己之前以为只要多聊聊总该有什么办法的天真了。
“那个,就是最近”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讨厌啦~虽然你觉醒晚,但这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嘛。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有到甲之年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的呢。甲斐谷你喜欢美形系的,我呢则喜欢壮壮的工人系的,小裕他喜欢的是正太系的。”

2

突然一下子被灌输了这么多方面的知识,甲斐谷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其他还有喜欢大叔系的、胖子系的、秃头系的、蕾丝系的等等很多种呢。也有人会喜欢胖子+秃头的混合类型哦。”
对于这种奥的分类,甲斐谷只能"是这样啊"的敷衍着。
“我啊,虽然喜欢工人型的,但是最近觉得运动型的也不错哦。甲斐谷你以前有在做运动的对吧?”
“啊,你怎么知道的?”
友晴"嗯哼"地耸了耸肩。
“虽然比较苗条但是你肩膀的肌肉很结实,腰部以下也很健壮哦。还有你右边和左边的肌肉不是很平衡。说道要用到肩和腰部的运动就是棒球对吧?”
“是啊。我以前就是打棒球的。”
果然!猜中了的友晴就更有兴致聊下去了。
“虽然对小甲斐谷你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还是要说我对漂亮的人没辙啊。因为脸蛋长得不错就盛气凌人的人很多呢。”
听到盛气凌人这个词,甲斐谷有了反应。
“就是啊,那家伙就因为自己长得很美形所以高傲到有点自恋倾向了呢。”
“果然是吧说到美形就会联想到自恋狂。啊–真恶心。”
友晴抱紧着自己的双臂,做出一副颤抖的样子。到底谁比较恶心啊边想着,甲斐谷边猛地干掉了手中的酒。
“是美形、有自恋倾向、喜欢被捆绑的M吗?”
“唉?什么喜欢被捆绑的M?“听到东山的话,友晴追问道,眼中还闪着兴奋的光芒。
“昨天,我去甲斐谷他家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男人被捆绑着放倒在地上呢。好像是正玩到一半啊”
“那你不是打扰到他们了吗?还有啊,对刚刚才发现自己性向的小甲斐谷来说,一下子就来个既美形又带有自恋倾向、又喜欢被捆绑的M,程度会不会太高了?”
话题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下去了,但是甲斐谷他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哈哈哈"地苦笑着。
“那么,那个怎么样?”
友晴又悄悄地问道。
“那、那个是什么”
友晴竖起右手的食指,左右摇了摇。
“你装傻可不行哦。我问的是你和那个美形系M的H怎么样?难道他不被绑起来就不行吗?”
“那个那个H”
和藤原做爱和这个感情表里相差这么多的男人做爱,他真是无法想象不,是连想都不愿意想,脑子都停止思考了。正当他结结巴巴的时候,东山把头歪了过来。
“虽然我认为你是攻,但是看你这样,难道说藤原课长才是攻吗?”
“攻?那个是指扮演男人的那个角色吗?”
友晴"啪"地一声拍在了吧台上。
“真是的,真让人急死了。小甲斐谷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快点说清楚!”
被友晴这么一逼,甲斐谷马上慌慌张张地大声回答道"是公的”。
东山笑得肩膀都不断颤动着。
“你还真有意思啊。那么,藤原课长的情况怎么样?我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很会做似的。”
“说到H那个还没有到可以发表感想的程度啦”
如坐针毡地垂着头,他们却不知为什么"是吗"地就接受了。
“藤原课长他,是就算那样玩了也不会让你做的类型吗?”
误会那个人就没关系了。甲斐谷用力点了点头。
“真是的~差劲的男人。我绝不允许他只知道让人服侍自己,也不给别人点甜头尝,他以为他是淮啊?”
友晴双手叉腰,气愤地撅起了嘴。
“但是也有那种类型的人啊,我是觉得他好像很清楚自己的魅力的样子。”
“那,裕一你是要站在那个M男那边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友晴就用"M男"来代替藤原了。
“我最讨厌那种装模做样的男人了。啊,可是小甲斐谷你喜欢他喜欢到一点甜头都尝不到也要服侍他的地步啊?可是,那种男人还是不可原谅。”
考虑了半天,“对了!“友晴突然双手一拍,叫了出来。
“下个礼拜我们要举办通宵的舞会活动哦,说舞会是借口,其实就是男同志的联谊啦。到那个时候,你把那个M男也带来吧。我会负责把他灌醉的,等到他酩酊大醉的时候,你就可以跟他好好算帐了。我看至少也要做个一吧。”
话题已经进行到不得了的地步了,已经不能再奉陪下去了。
“那个,我那样不行”
刚想开口,就被友晴猛地顶了回来。
“你在说什么!那种M男不做他一回根本就受不到教训,鼓起勇气来个下克上吧!不能害怕,要成为真正的男人啊!”
友晴把甲斐谷给他的名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坏坏一笑。
“我啊,刚和男朋友分手,正在征集恋人哦。反正我也厌倦了那些纯肌肉男,这换运动型的应该不错吧。要是你不来的话,我绝对绝对绝对会让优柔寡断的小甲斐谷你变成我的甜心哦。”
他投过来的飞吻好恐怖,那种带着认真感的表情也好恐怖所以,甲斐谷没有办法拒绝他。

25

去"BellSound?S"之后的第二天,甲斐谷收到了友晴发来的邮件。内容是"昨天玩得很开心。你下还要再来哦"以及"今天,工作也要加油哦"这种毫不相关的话,而且一天里还发了五。那天甲斐谷还在想"他究竟是人好呢,还是太闲了呢?"。但是在之后的第二天,从他发过来的邮件里居然出现了异常醒目的图案文字的”?",把甲斐谷吓了一大跳。
又过了一天后,当甲斐谷下班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居然在车站遇到了他。友晴没有用女性用语说话,也没有做出很夸张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肌肉男一样。肚子都饿了的两人,决定去居酒屋喝几杯。面对面地坐在桌子两边后,因为他的视线,甲斐谷怎么都不能镇定下来。
前天晚上东山给甲斐谷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最近,你和友晴联系得很密切啊,你对他也有那种感觉吗?“这种吓人东西。连忙打电话过去问,东山才说友晴在店里公开宣布道:“要是甲斐谷没有带那个M男来参加舞会,我绝对绝对绝对会让他成为我的!”
甲斐谷慌忙给友晴发了一封内容是"我只喜欢M男,其他的人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邮件。但是友晴马上回复了"讨厌啦,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啦。你不要想太多,轻松点来参加舞会吧"这样的内容。
去参加呢,还是不去参加呢。甲斐谷自己很难判断,于是就去找东山商量。听完他的话后,东山就在电话的那头沉默了起来。
“虽然我认为你应该不要勉强去舞会比较好,但是还得考虑到友晴的感觉啊。我从来没看到他这么认真过。明明知道别人有对象了,还不肯放弃,这其中的原因就只有他认为你的伴侣不重视你。所以,你要是让他看看你和课长有多恩爱,说不定那家伙就会放弃吧。都是我带你去他店里惹出来的麻烦,可是你可以带课长去一吗?拜托了。”
自己喜欢的东山都这么说了,甲斐谷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要是可以的话,他也想这么做,但有一个难关,就是那个藤原肯不肯和自己一起去。
就算是一般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也不会去拜托人家"我被肌肉男同性恋看上了,为了让他对我死心,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同性恋酒吧"这种话的。更何况,藤原和自己是"被威胁"和"威胁"的最恶劣的关系。
因为知道去拜托他,他也不会答应的,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当他在烦恼的时候,又收到了友晴发来的”?“和”♂“这种图形文字乱飞的短信,甲斐谷不禁抱住头呻吟起来。
不如在舞会当天用"我的父母生病了"之类的被世人用烂了的理由吧,才刚这么想就又收到了友晴的邮件"你要是以你父母身体不好为借口而不来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哦。你要是那么做的话,我就在下班的时候去袭击小甲斐谷,知道了吧!就算是一个人也一定要来哦"他事先把话说死了。之后,在快要下班五点的时候,他又发来了 “甲斐谷看你是不是男?子?汉?的时间就快到了哦。呀!“这种邮件,甲斐谷才看了一眼就把它给删了。
五点三十分,藤原已经开始整理桌子了。甲斐谷抱着必死的心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藤原课长。”
那家伙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带着能乐的面具。自从上五百万事件后,正好已经过了一个星期,那天留在公寓里的现金也在第二天夹在文件里还给他了。关于被返还的现金,他本人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因为KASHA爽肤水的第二试作品成功,之后就马上和开发部联系,但是关于设计的变更没有正式的发表。也许他打算在下一的会议中提及吧,所以KASHA的工作进度就好像变成了停止状态一样。要是没有KASHA的工作,甲斐谷就不用和藤原接触,面对面的机会也就减少了。那天之后,在工作中和藤原谈话的数屈指可数。
“你能稍微给我点时间吗?”
好像能面一样的眼睛,不高兴地眯了起来。
“有什么事?”
“那个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一会儿就好。”
“要是一会儿就好的话,就在这里说。”
办公室里还有十几个人留在里面。只有这拜托他的事,不想被别人听到啊甲斐谷边想着,边小声说道:“希望你今天和我一起去我朋友开的酒吧,拜托你。”
“啊?“藤原露出惊讶的表情,歪过头。
“今天有个通宵舞会,可是你只要能抽出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
尴尬的沉默。吞咽唾液的声音听起来也格外刺耳。
“我不明白。”
那家伙低声嘟囔道。
“明知道我对你很反感,还能这么平静地邀请我参加类似联谊的活动,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想法。”
把舞会理解成联谊是没有错啦,但是这的对象不是男X女,而是男X男的情侣
“这课长不去不行啊。”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非去不可。难道你是想利用我来吸引女性吗?” 。
看来不把话说清楚是不行了,甲斐谷已经有所觉悟。
“之前,我和东山两个人去他朋友经营的酒吧喝酒。那个时候,聊到了课长,说我们是SM同性恋情侣但是呢我没有办法解开这个误会。”
虽然SM同性恋情侣这几个字是用很轻的声音来说的,但是听到一半,那个男人的脸就一下子发白了。赶紧看了看周围是不是有人在注意他们,接着粗暴地抓起甲斐谷的手腕就往办公室外跑。
一下子把他拖到了营业促进部隔壁平时不怎么使用的资料室里。六叠大的小房间里没有窗户,周围的墙壁摆满了六个大书架,人口也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出的空间。

26

“你还有没有常识啊,居然在那种场合说S、S”
藤原怎么都说不出SM这个词。
“你不要这么平静地说出那么难为情的话!”
“但是,我都说了要换个地方,不是课长你让我在那里说的吗?”
藤原用手抵住额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说道:“你有什么事,快点说!”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怒气。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甲斐谷开口说道:
“在那个酒吧里我们聊到了做爱当然,我是否定了和课长你做这件事,但是那家店的主人却对我说‘明明是恋人却不做爱不是很奇怪吗?把他带来舞会吧,我会给他准备个很棒的感觉’。”
不仅眉头,嘴角也开始颤动起来。虽然他快要发火的样子看起来很恐怖,但是甲斐谷还是继续说道:
“舞会本身是没什么啦,但是那家店的主人那个好像看中我了,还说要当我的恋人候补。可我也不是同性恋啊,所以很困扰如果课长你和我一起去的话,让他看到你的脸,我就可以告诉他‘这个人是我的恋人’,这样他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没有附和,也没有回答。片刻的沉默之后,那薄薄的、形状优美的嘴唇终于动了动。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去装‘同性恋’?”
“啊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咚"伴随着一声巨响,甲斐谷只觉得腿间一股凉意。往下看的瞬间,下身不禁瑟缩了一下。藤原穿着高级皮鞋的脚正穿过自己的腿间,踢在了背后的门上。
“滚开,你这个混蛋!”
从漂亮的嘴唇里冒出来的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的低俗的话。
“为什么我要和你这种无聊的人扯上关系啊,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难为情的事啊!”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哦。”
“随你去说。反正你和我只有工作上的上下属关系,其他没有任何瓜葛。你被怎样不关我的事情。”
甲斐谷没有办法,只能张开手臂阻止他离开。
“那,就算我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把你绑起来也没关系吗?”
“那是你对我的卑鄙暴行,你老实去说好了。”
对于他单方面的指责,甲斐谷也发怒了。
“你还说那是卑鄙暴行,但是一开始把我数码相机扔到河里的人不是你是谁啊!”
被戟指相向怒斥的藤原却"哼"的一下笑了出来。
“因为是你拍照想威胁我,所以那是理所当然的报应。”
理所当然的报应。听到这句话,甲斐谷猛地咬紧了牙关。
“那是因为你不肯承认龙的设计。明明市场调查也不错,周围的评价也很好,你却说‘不行’不是吗!”
“我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承认龙的设计。”
两个人不停地舌战着。虽然到后来对话是结束了,但是两人还是像两只愤怒的狗一样互相"呜呜"地低吼着瞪视着对方。在这紧张的状态中,先转开了视线的是藤原。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给我滚开!”
说完,无视甲斐谷直朝大门外走去,但是却被强行拖住肩膀,整个背部压在了书架上。藤原还是佯装没事一样,把手搭上了门把手。
“我知道了啦!”
即使站在门外也能听到甲斐谷的怒吼声。藤原转过头去。
“那我就去说了。说我拍了你只有一个睾丸的照片,结果你恼羞成怒大闹起来,所以我只能把你绑起来。我要这样说也没关系吗?”
藤原的脸部僵硬了,但还是笑了一下。
“随你高兴。反正你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说什么,都和我无关。”

27

确实,店里的人并不认识藤原。就算是被嘲笑,也只是在那里一个地方而已。甲斐谷双拳紧握,既然这样就不能不说那句话了。
“你就乖乖跟我去吧,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照片发送给卡维的所有员工!”
刚刚还占有优势的藤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这混蛋!设计的事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你还提出其他的交换条件,真是卑鄙啊!”
甲斐谷咬紧了嘴唇。藤原说得没错,自己太狡猾了。但是现在
已经不能退缩了。
“这、这是附加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我说是附加条件就是附加条件!”
你卑鄙,是附加条件。这样争论了十五分钟后,面对毫不退缩的甲斐谷,藤原还是让步了。在去"BellSound?S"的出租车中,藤原就坐在后排的角落,向着窗外一言不发。因为被照片威胁,所以即使不想去还是不能不去。开出租车的中年驾驶员起初还问道"你们是参加工作接待啊,还是去联谊啊?“但是一感受到车子里那股低气压,他马上闭起嘴默默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在商店街前他们下了出租车。甲斐谷走在前面,藤原跟在五十米之外的地方。一停在"BellSound?S"门口,藤原惊讶地看向写着店名的金属板。
打开门进去,店里的样子完全改变了。墙壁上装饰着闪闪发亮的金丝银缎,天板上装着一个大型玻璃球。到都营造出令人怀旧的七十年代迪斯科的氛围。店里流淌的音乐也是舞曲。
店里看上去只有十几个客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还真是有点恐怖。
“小甲斐谷~欢迎你来。”
友晴从吧台里飞奔出来,猛地抱住了甲斐谷。
“你、你好。”
才刚感受到他的肌肉,友晴就放开了甲斐谷。
“欢迎光临,你好。”
面向藤原,友晴微微一笑。藤原也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今天的友晴很是惹眼,因为他穿了三件套的西装和白色的皮靴,而那件呈几何图形的衬衫领子却竖在西装外面。这已经超越了合不合适的问题,是稍微不是,是严重地品味糟糕的问题了。
“今天是星期六疯狂之夜哦。背景音乐也是BEEGEEOLNY。来、到里面来。旁边的美人先生也请一起来。”
被称为美人先生的藤原,神经质地挑了挑眉毛,装做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刚刚在吧台边的凳子上坐下,“小甲斐谷你喝啤酒是吧"友晴就自说白话地点了饮料。
“美人先生你要什么呢?我强烈推荐SEXONTHEBEACH哦。”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GIBSON”,藤原还是点了其它东西。友晴走进了厨房。与此同时,一直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藤原突然出声叫"喂”。
“这到底是家什么趣味的店啊?”
他小声地问道。
“趣味这是家同性恋酒吧。”
藤原呆呆地抱住了脑袋。
“啊?之前都没说”
之后就再陷入了沉默中,他拿年轻服务生递来的湿毛巾拼命用力擦手。
“你们好。”
很开朗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藤原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一个男人。身穿款式简单的T恤和长裤,没戴任何饰品,牙齿白得令人炫目。很有男人味,一头短发也非常适合他。整个人的印象很清新,和藤原的感觉很像。
“能和你们聊两句吗?”
友晴说过,举办舞会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男同志之间的联谊。旁边那个人的目标应该是藤原吧。看到我在了,还敢这么大胆甲斐谷打量着那个男人,两个人的目光接触到一起。
“你不要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看我啦,我稍微聊两句就会走的嘛。”
明明没有瞪他,却被他说得自己好像在嫉妒一样,使甲斐谷更加恼火。还有对方悠然地笑着,那眼神似乎在说"和你比起来,当然是我更加优秀喽"之类的话。
“你是第一来这家店吗?”
“是。“藤原生硬地回答。
“啊啊,好动听的声音啊。从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还在想这么漂亮的人声音会是怎么样的呢。”
真是物以类聚。看到藤原不输对方的装腔作势的样子,背上就觉得不舒服。藤原虽然不搭理对方,但他们两个人一直在对话,让甲斐谷终于气不过,出声叫道:“课长”。

28

那个男人听到后,用手捂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口。
“连私人时间都要叫‘课长’,你男朋友还真可怜啊。”
和藤原对看一眼,甲斐谷满脸涨得通红。好像自己的难堪被一下挑在了明面上一样,他感到非常难为情。
“你好香啊。用的是什么香水?”
撇开甲斐谷,男人堂堂地向藤原搭话。
“已经停止生产的东西,现在没有卖了。”
藤原静静地回答。
“还有非常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对男人的体臭味在生理上就无法接受。”
从刚刚开始一直自认为占优势的男人,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你的味道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还是会介意。”
“告辞了。“男人低声说着,笨拙地站起来走开了。藤原还是一脸平静地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酒。
“美人先生,你还真是严厉呢。”
友晴已经回到吧台里,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听的。友晴双肘撑在吧台上,像偶像明星拍照一样,用双手撑着下巴。
“虽然他对有伴侣的人出手是他不对,但是你的话对他打击太大了哦,他可能爬不起来了呢。”
闻言,藤原抬起头直直看向友晴。
“可以请你不要叫我美人先生,叫我藤原可以吗?”
友晴微笑着说"对不起啊,藤原先生。“接着,在藤原快喝完GIBSON时,他又拿出了一杯咖啡色的鸡尾酒。
“我没有点这个”
藤原歪了下头,友晴耸了耸肩。
“这是给第一来的客人的特别服务。名字称为rgasmus(性高潮),很美吧。”
绝妙也好、意味刻也好、猥琐也好。果然不出所料,藤原脸色虽然难看,但是却没有退回这个被称为特别服务的东西。
知道他们没吃饭就来了,友晴还端出了两人份的小盘意大利面和三明治。在他们用餐的期间,藤原还收到了其他客人送的鸡尾酒。这个在同性之间也大受欢迎的公子。像他这么漂亮,已经到达不分性别通杀的地步了。
吃完饭,也喝了别人送的三杯鸡尾酒,藤原把手伸向了放在脚边的公事包。顺便看了眼时钟,到这家店里正好过了一个小时。
“呐呐,藤原先生。”
友晴出声叫住正准备回家的藤原。
“人都是有各种各样的兴趣的。我也不是想否定什么,但是总该适才适用才对吧。”
藤原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又把包放回了脚边。
“我认为,小甲斐谷并没有S倾向。”
在友晴的观念里,藤原就是个喜欢被捆绑的M男。藤原回过头看向那个男人,甲斐谷一脸抱歉地低了低头。
“小甲斐谷他啊,是个有点傻爱撒娇的人哦。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欺负他,好好疼爱他,把他好的部分引导出来不是很好吗?”
藤原右手撑在桌子上,把额头抵在手上。稍微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
“非常感谢你的忠告,但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请你不要介入好吗?”
一瞬间,友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生气,但是马上又变回了"店主人"的脸孔。
“也是哦,对不起啦。”
“要是有机会我也想让给你,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可是非常迷恋我的。”
友晴无言以对,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样子,我是真的多管闲事了。“说完还耸了耸肩。
“那再让我问一个问题吧。你是真的爱小甲斐谷吗?”
藤原露出了像是喝了苦药似的苦涩表情。接着叹了口气。
“我是不得不爱他啊。”
明明不是SM同性恋却要被人误会;被人用照片来威胁只得到同性恋酒吧来,帮那个讨厌的男人摆脱肌肉男同性恋的纠缠;在这种情况下,还必须得说喜欢他。但对于藤原的这些苦衷,友晴似乎只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
“我完全输了呀。”
友晴把脑袋悠闲地左右摇晃一下。接着又拿出一杯鸡尾酒递给藤原。
“我已经不能喝酒了” .
藤原想要拒绝,友晴却伸出食指摇了摇表示"NO、NO”。
“纪念我失恋呀。这个只是一般的水果鸡尾酒,酸酸甜甜非常好喝哦。你要是想回家的话,就把我的眼泪给干了吧。”

29

既然这么说了,藤原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于是拿过酒一口气喝了下去。接着他就好像再也撑不住一样,摇摇晃晃从椅子上跌下来。就在以为他要摔到地上去的时候,他又用力抓住了桌子的边角。
“你、你不要紧吧?”
问了也没有反应,只见他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重新坐上凳子后,就一直低着头。好一会儿才看向甲斐谷。
“你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吗?”
甲斐谷慌忙取出手机,友晴却在店的地方对他招手"你过来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甲斐谷还是走了过去。“你不叫出租车也没关系的"友晴小声地在他耳边说。
“因为我在他的鸡尾酒里掺人了强力的安眠药和媚药,所以他才会醉成这样。就请你们用里面这个房间吧。今天就是你成为男人的日子喽。”
这时甲斐谷才想到,之前友晴似乎是说过要给他好好地准备一下的。
“这个房间只借给特别的熟客,今天就让你和他用啦。里面床和卫浴设备都有,你们就慢慢地好好玩吧。”
事到如今想拒绝也开不了口。
“那个这个”
甲斐谷还在想该怎么说的时候,友晴已经架着藤原走了进去,甲斐谷也只能连忙追上去。在厨房的尽头有一条走廊,推开一扇茶色的门,就可以看到一间大约有五叠大小的小房间。里面附有玻璃的卫浴房,也有化妆镜。虽然没有其他家具,但是整个墙壁被涂上了高雅的奶油色。乍看之下,好像商务旅馆的房间一样。
房间里有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小双人床,友晴把藤原放倒在上面。接着又抓住站在身后发呆的甲斐谷的手,把他拖到了外面。
“因为掺了很多媚药,我想做到后面你一定会腰痛,再加上小甲斐谷是第一做这种事,所以我在床边为你准备了很多好东西。你就挑你喜欢的用吧,当然,这些都是没用过的哦。”
是甲斐谷只能这么回答。
“那你也要加油哦"友晴"啪"一声拍上了他的后背。
“裕一他啊,告诉过我你的恋人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但是我想美人的范围很大,根据个人不同的喜好给人的感觉也会不一样,一定是他说得太好了。没想到,今天你带藤原先生来店里,真是吓了我一跳哦。藤原先生不管是从前看也好,还是从侧面看也好,都是非常完美的美人呢。虽然我的兴趣不是漂亮系,但还是看呆了。话说回来,他是M男还真看不出来。”
“不过啊”,友晴双手抱胸。
“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坏人,我想他可能是因为喜欢小甲斐谷你,所以才故意刁难你的吧。”
说完,友晴微微一笑,用手在甲斐谷的双腿间拍了拍。
“你、你干什么!”
“你就好好用这个,来惩罚那个坏心眼的M男吧!待会儿见喽。”
友晴很开心地回到前面的店里去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去的甲斐谷也只能回到房间里。藤原就仰躺在小双人床上,可能由于日光灯太刺眼,他用手腕遮住眼睛。甲斐谷来到床边,背对着藤原坐了下去。
既然友晴都这么做了,那他们暂且就在这里待到明天早上吧。然后再和藤原串好"口供”,再弄出那种已经做过了的气氛就好了。
看了眼时钟,已经是晚上九点。虽然藤原已经醉了,但是对自己来说现在睡觉还太早,所以甲斐谷他有点无聊地环视了一下这个狭小的房间。没有衣柜什么的家具,整个房间里只有床和床头桌,以及一把椅子。小桌上除了台灯以外,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箱子和一个像鞋盒一样大的藤筐。凑近小箱子一看,保险套像小点心一样整齐地摆放在里面。而且,各种式样各种尺寸的一应俱全,感觉怪怪的。
打开旁边的那只藤筐,看到里面的东西,让甲斐谷吓了一跳。粉红色的按摩珠、透明的好像海参一样的按摩棒、润滑剂,居然还有绳子。在这些情趣用品中,甲斐谷无可奈何地拿出了按摩棒来看。摸起来手感很柔软,很舒服。试着打开开关,它就像软体动物一样开始嗡嗡地蠕动了起来。
“好、好恐怖”
慌忙关掉开关,蠕动也停了下来。甲斐谷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它看。
“这个究竟用在哪里的,该怎么用啊"他一边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把它插到那里去的吗他心想着。但是海参的直径很大,长度也很惊人。这一定是给大屁股的人专用的,甲斐谷自己胡乱地解释着,把它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又没有电视看,又没有什么事可以做,真是无聊,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甲斐谷脱下西装上衣放到椅背上,接着关掉小桌上的台灯后,整个房间就一片漆黑了。他又把睡在床当中的藤原推到边上,给自己腾出地方来。虽然空调开得有点冷,但是还满舒服的。
把床单盖在头上闭起眼睛,突然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是课长的香水。事实上,甲斐谷并不讨厌这种香味,反而还有点喜欢。但是–得是抹在女人身上的味道才行。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在动,心想着他只是要翻个身吧,也没在意,但从背后传来的重量让胸口都有一点发痛。
“喂,好重”
甲斐谷动了动肩,想让身后的男人让开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个男人似乎靠得更紧了。脖子那里啾的一声,感觉好像被虫子叮了一样。这这是怎么回事甲斐谷用力一转身,和那个男人四目相对,只见男人那形状优美的双眼大睁着,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真可爱。”
他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对甲斐谷说道,接着男人的脸就像照相机的变焦镜一样慢慢靠了过来。连喊"等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甲斐谷的双手就被按到头顶,被他强吻住了。
不但发不出悲鸣声,还因为头部被固定,甲斐谷想躲都躲不开。他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接着吻,那滑腻的舌头还趁着甲斐谷一个大意伸了进来。如此一来,甲斐谷就没有办法把嘴巴闭起来了。所以他只有尽量把自己的舌头往里面躲,但是藤原却步步紧逼舔吻进去。
“嗯、唔、呜”
是判断对方很消极吗,藤原用舌尖舔起其他地方来。他来回舔着齿根部分,这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触感,让甲斐谷的背部一阵颤抖。虽然有过吻的经验,但是用舌尖这样这样的吻他还从来没做过。渐渐地,甲斐谷习惯了藤原的吻,让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藤原的吻技真的很棒。
被吻占据了全部意识的甲斐谷突然感到有人在摸索自己腰部的衣服,等他稍微有点清醒的时候,肌肤上已经感受到了手指的温度。触碰着乳头的手指以让他感到轻微疼痛的力度捏拧着,让他的腰也不禁颤抖起来。
“好可爱的胸部。”
拖着尾音的低音在耳边低语,背部窜过了一阵电流。
“我喜欢小的胸部。”
被再捏住了,自己也意想不到地发出了"啊"的声音。听到自己像是有感觉的女生发出来的声音,甲斐谷恢复了意识。现在不是让他玩弄乳头的时候啊!
“课课长。请你清醒一下。是我啊,我是甲斐谷安和!”

3

两手抓住男人的肩膀用力摇晃,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要退开的样子。
“你讨厌被强迫吧。我不会让你很痛的,保证让两个人都很舒服哦。”
边说,边以卑猥的感觉把股间压到了甲斐谷的腹部上。就算是隔着布料,甲斐谷也知道课长的那里已经猛烈地勃起了。如果是女生的话,说不定会高兴得"呀!“地叫出来,但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看到另一个男人勃起,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好恶心。求求你饶了我吧甲斐谷快哭出来了。
“我因为太想要你才会这样的,希望早点进入你的里面安抚我啊。 "
什么安抚不安抚的,自己可没有那种器官啊!可是藤原现在听不进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和谁在一起,领悟到多说也没用,甲斐谷双手双脚一用力把藤原推到了一边。从床上翻下来,就直冲出口的大门。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吧他搭上了门把手。
“啊、啊咧!?啊咧!?”
虽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但是却打不开。像是被锁住了,可从房间内部看又没有钥匙孔,也就是说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咚咚咚"甲斐谷用力敲打着门。
“友晴先生,你开门啊,友晴先生!”
大声叫喊也没有回答。从房间外传来了怀旧舞曲和酒吧吵杂的声音,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友晴先”
感到背后紧紧地贴住自己的感触,甲斐谷又一下子紧张起来。
“像这样惹我心急,你很开心吗?”
什么惹你心急!我是真的真的不要啊!甲斐谷推开藤原,开始寻找可以逃避的地方。但是这个房间不但没有窗户,连个可以藏身的衣柜什么的都没有。整个房间里只有那间玻璃的淋浴房。甲斐谷笔直冲人淋浴房中,但可悲的是那里没有锁。藤原却一步一步地靠近了,还把手摸上了玻璃门。
甲斐谷为了不让门打开,拼命在里面顶住。两人展开了胶着的拉锯战,正当他们持续着战斗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咚咚地敲门。
“小甲斐谷?”
是友晴来了。就在甲斐谷一松懈放手的瞬间,淋浴房的门被打开了,冲进来的男人把甲斐谷紧紧抱住。
一直把他压到墙壁上,撞到了他的后脑勺,然后又给了他一个热吻。
“真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小声的嘟囔后,人的感觉就离开了。好不容易摆脱接吻的攻击喊出"救、救命啊!“但是已经没有回应了。在狭小的空间里,怎么都甩不开藤原的纠缠。特别是他碰触自己的胸膛和屁股,感觉特别恶心。好不容易打一样地推开了像八爪鱼一样缠住自己的男人,甲斐谷再向门边跑去。
“开门,开开这里的门啊!”
甲斐谷紧紧抓住大门,感受到了身后那个男人的气息,但他用力拍打着。
“这里”
突然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下半身一阵凉意。甲斐谷慌忙低下头,看到内裤和长裤已经脱落在了脚边。在意识到自己下半身的裤子被脱掉的瞬间,本来凉凉的皮肤又传来一股暖意。有什么东西顶在他的屁股那里,硬硬的是什么啊
“呜、呜哇啊啊啊!”
急急忙忙为了拉上内裤而弯下身去的甲斐谷,一不注意被自己的长裤给绊了一下。一时失去了平衡,咚的一下向前倒去。
“好疼”

31

微暗的照明突然被遮住了,背上传来的沉甸甸的感觉,让甲斐谷在心里想着"不要啊!“但因为是从背后袭来,所以完全无法抵抗。
“真是只有精神的小猫啊。”
那家伙在耳边低语着。他紧紧贴在自己背上,腹部也被用力抱住了。赤裸出来的臀部上,有一根又硬又粗的东西在摩擦,随着男人那卑猥的腰的动作,甲斐谷的阴囊一下一下地被顶着。
“课、课长。请你快点清醒吧!”
匍匐前进着的甲斐谷快要哭出来地说道。
“我是甲斐谷!拍了课长那里照片的甲斐谷啊!我也有小弟弟,所以没有能让你进去的地方啊!”
可能是为了寻求慰藉,藤原勃起的那个一直在甲斐谷的股间徘徊。快点放弃,快点清醒你这混蛋!一直忍受着被他人的那个碰触着的不快感的甲斐谷,当那东西停在某个地方的时候,更是升起了极为讨厌的预感。
“这里也可以吧。”
听到男人的低语,“那里不可以!“甲斐谷感到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退了下去。
“不、不行!那里不”
感觉到后面的窄穴被撑开,甲斐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拼命扭动腰部想要抵抗,却因为对方的紧贴而没有任何作用。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真的侵犯了啊。不要说成为真正的男人,现在自己都快变女人了。
“呃呜呜哇哇啊啊啊啊啊!”
咬紧牙关,双臂灌注了全身的力气,甲斐谷拖着背后的男人转了一个圈。没想到会被反击的藤原因为一时大意,松开了双手。趁这个机会,甲斐谷站起了窜上了双人床。藤原就像恐怖片里的不死僵尸一样又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不、不要靠近我!你这混蛋!”
边发出高八度的悲鸣声,甲斐谷边抓起桌上的小箱子向男人砸去。明明很有自信能扔中他,但是可能由于太过惊慌,扔出去的箱子擦过男人的右肩掉在了他背后的墙上。
接下来,甲斐谷就开始抓到什么扔什么,从按摩珠到按摩棒,只要是他能摸到的东西都被扔了出去,但是那个男人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在藤筐中摸索新武器的甲斐谷,看到自己摸出来的东西,一下子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
“呜喔喔喔!”
右手抓住绳子,甲斐谷从床上向藤原扑去。靠着冲击力将男人推倒在地,又趁机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然后拖着被绑住的男人,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门把手上。
确认男人无法自由活动身体了之后,甲斐谷快速地捡起了自己的长裤。股间粘粘的感觉很恶心,他又抓起床单仔细擦掉,根本就不想去想这个究竟是"什么”。接着又慢吞吞地爬回床上。因为身心俱疲,他就这么横躺着不动了。但是刚才那只手在自己屁股抚摸、那里被撑开的感觉还在,他的心里非常郁闷。
要是被"这里也可以吧"的男人,被藤原侵犯了的话,自己恐怕要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藤原只穿着一件衬衫,光脱脱的还干劲满满的样子,被绑住的双手还在不停地挣扎着。你就一直这样呆到早上吧,混蛋变态!因为厌恶,甲斐谷翻身背对着男人。要是看着他,就会想到刚才的事情,就会觉得还会被他袭击而恐惧得睡不着。

32

“手,帮我解开手。”
虽然听到微弱的讨饶声,甲斐谷还是把头蒙在床单里装作没有听到。不一会儿,居然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中间还夹杂着"好疼、好疼"的呻吟声。给你点好看的,现在你也知道疼了吗,最初还这样想着,可是他一直哭着叫疼,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份了啊
瞥见被绑在门边的男人,甲斐谷觉得自己的体内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向男人靠去。藤原紧紧地夹着双腿,滴答滴答地掉着眼泪,扭动着腰部。
“你,你怎么了?”
湿润的泪眼望向甲斐谷。
“好疼绷得好疼。”
“怎么了,是肚子疼吗?”
藤原把紧合着双腿大大地打开,看到他那紧张的勃起的甲斐谷猛地吃了一惊。
“好疼、好疼帮帮我”
濡湿的眼中又掉下泪来。这个难道就是友晴提到的媚药发作了吗,甲斐谷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因为欲望的勃发而疼痛,自己也有过这种经验,再说藤原被下药自己也要负点责任。虽然甲斐谷自己也认为放开他让他自慰一下比较好,但是现在要解开他的手真的很恐怖啊。要是给了这个不管是男女只要有洞都OK的大野狼自由的话,他再扑向自己该怎么办呢。
“求求你。我求求你让我进到你里面吧。”
听到他这句话,甲斐谷更坚定地决定"绝对不能给他解开!”
“要是不行的话那你帮我吧。请你摸我的那里。”
求你摸我一边重复着这句话,眼泪又掉了下来。曾经差点侵犯了甲斐谷的可恨的那里,也求饶似的不停地颤抖着。
“啊啊,好痛,好痛!”
藤原难耐地扭动着身体。无法可想的甲斐谷,看到了掉落在一边的不属于自己的内裤。灰色的四脚裤,还印有高级品牌的标签。抓起了那高级的内裤,放在藤原的那个上,为了不让手直接接触到,甲斐谷隔着布料握住了男人的那个。
“啊啊!啊啊”
只是这一个动作,藤原的腰部以及他那只有一侧的阴囊都颤抖起来。
“再用力用力”
藤原用嘶哑的声音低喘着。让他射一就该平静下来了吧,甲斐谷想着就用右手紧紧握住,轻轻重重地上下套弄起来。比起长长地握着他人的那个来,还是让他早点结束的好些。
“啊!啊嗯、哈啊哈啊”
低低的喘息声,听起来黏黏糊糊的拖着长音。要是闭上眼睛,听起来就像是女人在娇喘一样。想着怎么也差不多该要去了吧,低头拿开裹着的内裤一看,虽然湿了,但还是没有一点发泄的意思,硬得厉害。

33

甲斐谷闭上眼睛,把那低音想象成女人在娇喘,努力动作着右手。突然闻到一股甜美的香味,原来是藤原正在舔自己的耳垂。吓得他背上一凉,慌忙移开身体。
“你、你干什么!”
湿润的眼睛就这么笔直地望向自己。漂亮的眼瞳中散发出的性感信息,让甲斐谷无法移开视线。
“到我旁边来。”
摄人心魄的低语声,让甲斐谷没来由地一阵狼狈。
“说、说什么怪话。我、我只是帮你到射出来而已啊。”
隔着内裤粗暴地摇动着那里,藤原"啊嗯"地一声喘息。
“只要你吻我,我就射了。”
听到甜腻的耳语声,抬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藤原在微笑,甲斐谷不禁咽了下口水。就算双手被绑住,只穿着衬衫,双腿大张,那里搭着一条内裤,这男人也还是美丽的。美得让人恐怖
“我想接吻。”
从他半张的嘴里,可以看到里面鲜红的舌头在翻搅。诱人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甲斐谷心脏砰砰直跳,下半身也奇怪地发热起来。快点动手让他射就好了虽然脑子里知道该这么做,但是甲斐谷的目光却无法离开他的脸。
“真、真的只要吻你,就会射了吗?”
小声地问了问,男人却垂下眼帘,好像把人当傻瓜似地笑了起来。
“是很棒的吻就会哦。”
头脑一下子热了起来,甲斐谷向藤原扑去。把他的头压下来,用力吸住他的嘴唇,舌头在口腔里折腾。直到甲斐谷自己觉得够了才放开他的唇。这时,他强烈地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
“还真粗暴呢。”
才刚刚这么低声说了一句,就感到自己的嘴唇上有潮湿的温度。原来是藤原吻了自己。从下唇到上唇,非常温柔地轻啄着。光是嘴唇间的刺激就已经非常舒服了,甲斐谷又试着第一和他舌头纠缠在一起。
就好像浑身通电一样,头脑火四溅。途中,甲斐谷也没有完全交由对方控制,他也积极地用自己的舌头进行着纠缠。两个人的嘴紧紧地络在一起,湿湿滑滑的感觉让人舒服到魂都要飞走了。
在吻的空间中,不时能听到"啊、啊"可爱的娇喘声,手中的身体也不住颤抖起来。难道才想着,从双腿间的内裤里滴落了白浊色的液体。还没有用手,光是吻就已经高潮了。
轻轻地舔吻着他的脸颊,他抬起了脸。像是催促继续吻下去一样又抬高了下巴,也想再吻一的甲斐谷,因为男人的动作终于回过了神来。
“呜哇!”
甲斐谷猛地一下退开来。直到在离开有两米多的距离,才背对着男人停了下来。总之只要让这个男人射一,他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可不是在这里和他玩亲亲摸摸的场合。不是场合甲斐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明显已经比平时膨胀变硬了起来。很明显都是因为和藤原接吻才变成这样的。
“好疼。”
背后又传来呻吟声。
“刚刚不是已经让你射过了吗?”
对手是藤原,居然会让自己勃起,因为打击太大,甲斐谷粗鲁地回答道。明明刚刚差点被侵犯,已经够打击自己的了,可是现在居然会因为男人而变成这样。难道自己是那种对肉欲快感抵抗力很弱的人吗?甲斐谷在一边自问自答着。
“好疼,好疼!”
不停的呻吟声,像是故意在诱惑自己似的,带着媚意,惹得甲斐谷焦躁不安。用这么漂亮的脸引诱我居然这么做越想越生气的甲斐谷猛地回过身。
“什么好疼好疼,不要再乱叫了!”
靠近那个男人,他一把扯掉了盖在下身的内裤。想要看他已经瘫软的那个来讽刺他"喂,你看这里!“但是没想到,明明几分钟前才刚刚射精的藤原的那里还是硬挺着的。
“摸我”
听到他的喘息声,甲斐谷咽了下口水,重新握住了他湿漉漉的那里。
“啊嗯、啊嗯啊啊啊!” 。
充满情欲的喘息声又响了起来。听到这个声音,甲斐谷不禁怒上心头,双手也更用力地握紧了。可能是太舒服了,藤原的身体向后仰去,不停地颤动着。
“吻我”
对于他甜蜜的索吻,甲斐谷拒绝道"不要”。他不看藤原的脸,一直盯着他那哭泣一样的那里看。
“再来一。”
“绝对不要!”
要是看他的眼睛,一定又会被诱惑的。所以他没有看藤原的脸。
“因为那个,明明不喜欢对方却和他接吻,不是很奇怪吗?反正我会用手帮你,你自己射就好了。”
“我喜欢你。”
听到意想不到的话,甲斐谷呆呆地抬起头,立刻就被他充满情欲和热量的湿润眼睛给捕获,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不、不要骗人了!你不是还骂过我混蛋吗?”
“那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嘛。”
这算是接得上吗?微妙地说得通嘛。但是这已经是近乎执拗的诱惑了。就算媚药的药效有多强,但他的话并不是前言不对后语的。到底是喝醉的缘故,还是药的效力呢,如果他吐出的是心底藏着的真正的心情的话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洋美。”
对于自己居然有那么一丁点点相信他,甲斐谷觉得自己真是个笨蛋。
“什么洋美,不对!”
“那,夏树。”
甲斐谷觉得自己真的就快要哭出来了。
“我才不是叫那个名字!我是甲斐谷、甲斐谷!”
甲斐谷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的男人,突然冒出了一句"安和(anna)"。
“对了是anna。到我身边来,anna。”
在公司里,大家都会叫自己"yasukazu”。应该没有人知道anna这个叫法啊。
“anna。”

3

被男人凝视着,又叫着自己的名字,甲斐谷不禁靠了过去。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小声地问道。藤原以让人目眩的美丽的脸微笑了。
“可爱的人的名字,我马上就会记住的。所以来接吻吧,anna。”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啪地绷断了,同时下半身也已经蓄势待发了。甲斐谷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来回舔着那张漂亮的脸庞。当然,也吻到连唾液都滴下来的程度。那里也越发有精神了起来。渐渐的,甲斐谷也无法忍耐了,把自己的那个从长裤中拿出来和藤原的握在一起厮磨。
“咿!咿!啊啊嗯!啊啊啊”
在耳边的低喘声,让欲望更加勃发起来。再一下就要才刚想着,伴随着一声"啊嗯,呼"的急促的呼吸,指尖突然粘滑起来。原来是藤原先高潮了,只剩自己一个很寂寞啊。有点生气的,甲斐谷用自己的那里逗弄着藤原只有单边的yin nang。
戳刺着yin nang的那个,一不小心滑到了下面。碰触到柔软有弹性的部分,让甲斐谷一阵心跳。藤原也好像有感觉似的,用充满诱惑的眼神看着甲斐谷。
那里是刚刚他还想从自己的这里进入的可怕部分。很可怕,怕到想哭,但是现在他却想对藤原做相同的事那诱惑的眼神似乎在催促他吻住自己,甲斐谷咬住了那片薄唇。既然有肛交这个词汇,那从物理角度来说应该能做的吧。要是没问题的话,他想进入藤原,进入那个感觉很舒服的身体里。但是,甲斐谷又想到了一个矛盾点。自己不想被做,那么藤原他呢?藤原他会不介意吗?
苦苦思考的甲斐谷,突然啪地闪过了答案。刚才因为缺乏爱,所以才会那么恐怖。因为是强jian,所以才恐怖。但是这不一样。藤原说了喜欢自己,所以这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就可以做了。
甲斐谷–边吻他,一边右手慢慢向后面探去。用手指去撑开那个窄穴,藤原却不禁浑身颤抖起来。触摸到的部分虽然很柔软,但是人口的地方却很紧实。这样的话就不行了依依不舍地抚摸着他的臀部的甲斐谷,突然想到了那样东西的存在。连忙跑到小桌旁,从藤筐里取出了润滑液。把粘滑的润滑液涂在右手上,再涂抹在藤原的后面。但是,要撑开窄窄的那里果然很恐怖啊。算了,凡事都会有第一的一边自我开解,一口气把食指插了进去。
“不、不”
藤原扭动着腰部。对于他几乎没有的抵抗,甲斐谷很是吃惊。虽然一开始很紧,但是里面非常柔软,非常暖和。轻轻转动一下手指,藤原全身都颤动起来。
“那里,不要。”
让人神魂颠倒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会疼吗?”
“不会疼。虽然不疼但是感觉很奇怪”
只要不会疼就好!因为第一步成功而变大胆的甲斐谷,又插入了第二根手指。
“不要、不要”
虽然做法比较粗暴,但他还是没有喊疼。甲斐谷的两根手指在温暖的地方用力搅动着,藤原的腰部也开始随着手指的律动而摇摆起来。感觉到人口已经变得柔软,甲斐谷急忙从周围散落的安全套里抓了一个,套了上去。一口气将自己由于一直在等等等而憋得几乎爆发的分身插了进去。
“咿!咿!¨”
藤原叫出声来。原本已经变得柔软的地方又紧丁起来。与其这样一点一点进去,还不如一口气插到底。想着,甲斐谷就把腰部一沉,用力插了进去。
“不要!不要!住手,anna。好疼,好疼!anna、不要!”
“请、请你稍微忍耐一下”
一边吻着藤原,甲斐谷的腰慢慢左右摇摆起来。藤原那原本已经萎缩的东西也再抬起头来,开始上下晃动。
“咿!咿!啊嗯、啊啊啊!”
接着,藤原马上忘我得疯狂起来。摇摆着腰部,身体纠缠在一起。甲斐谷为了让他能够抱住自己,解开了藤原双手上的束缚。
“舒服吗?”
吻住那张满是汗水的苍白脸孔,甲斐谷问道。
“这里,舒服吗?”
轻轻往上一顶。“啊!“的喘息之后,藤原销魂地回答"舒服”
“不疼吧?”
点了点头,藤原趴在甲斐谷的耳边低语。
“再插到前面一点。就是那里”
如他所愿的,甲斐谷用力插去。
“啊啊嗯! "
藤原呓出甜蜜的娇喘。重点攻击他舒服的地方,藤原的腰部开始用力扭动起来。
“啊啊!啊啊嗯!啊啊啊啊舒服、舒服、那里、那里”
藤原浑身颤抖着射jing了,差不多同时,甲斐谷也在藤原体内释放了自己的欲望。
他把瘫倒在地上的藤原抱上了床。藤原躺着,半失神地看着门。光是看着那半开的嘴唇,那倦怠的表情,甲斐谷又再勃起了。看着那具美丽性感、因为自己而愉悦的身体,甲斐谷无法忍耐。再靠了过去,藤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稳的气氛一样,怯怯地缩了一下身体。那双眼睛回望着自己,湿润着。
应该让他休息下,再等一会儿但是忍不住了。甲斐谷扑向藤原,和那仰着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积极地吻着他,用自己已经勃起的那个压着他。
“啊! 不要anna,anna。 "

35

无视他的抗议,甲斐谷把他的双腿掰开到最大限度。那个鲜红润泽的中心,就像是在邀请自己进入一样。慢慢地,把顶部插入,再由浅至地律动。“啊、啊"的喘息声,藤原也勃起了。渐渐的,很难顾及到对方的感受,甲斐谷的腰部开始激烈地前后摆动起来。
即使藤原已经叫不出声音,只会像人偶一样不停颤抖,甲斐谷还是一遍一遍不知厌倦地贪求着那美丽的身体。
咔嚓,开门的钥匙声让甲斐谷清醒了过来。不意间周围一片明亮,头晕目眩的他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习惯了房里的亮度,把视线转向门口,从打开的三分之一门缝里,看到了肌肉男的脸。
“我可以进来吗,小甲斐谷?”
“啊,可以"还没睡醒的他回答道。
友晴进到房间里,马上把双手交叠在一起,使劲抽动着鼻子。
“啊哈,有相爱的香味哦。”
他陶醉地念叨。
“能够了却你的心愿,太好了!小甲斐谷。”
用床单遮住下身,甲斐谷"哈哈"地苦笑着。不知道他意图的那个人,现在正赤裸着雪白的背部躺在自己的身边。
“对了对了,这个房间没有内部钥匙,我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没事吧?”
都是因为他锁了门,才害得他差点没当成男人反而去当女人,但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回答"啊,没事”。
“因为这里无聊的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看到了。再加上这又是你们的初夜,为了不让人打扰你们,我才这么做的。”
友晴边说,眼睛边向旁边的藤原瞥去。
“即使睡着也是个美丽的男人啊。睫毛好长,整个背都雪白雪白的哦。”
甲斐谷抓过最近的一条床单,想也不想地盖在了藤原的身上。
“只是看看嘛,这么小气”,友晴耸了耸肩。
“也、也不是啦,就是”
甲斐谷抓了抓头,友晴"哼哼"地笑了出来。
“不说那个了,你们做得可真厉害啊。看你们把这儿弄的,究竟你们是怎么做的啊?”
一听到怎么做,甲斐谷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个的刺激场面,一下子就连耳朵也涨得通红。
“虽、虽然做的数是满多的,但是还算普通啦。”
友晴"啊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小甲斐谷你慢慢来,没关系的。我会把钥匙留给你,你回去的时候只要把钥匙放到隔壁大厦一楼的四零八邮箱就可以了。稍后的打扫你也不用操心,我可是会因为胡思乱想而更加燃烧的人哦,可不要夺走我的乐趣哟。”
留下这些话,他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差点忘了说。甲斐谷,变成男人后你的脸好性感啊–”
临关门前还不忘对甲斐谷眨眨眼睛,耸耸肩膀。
呼–地吐了一口气,甲斐谷凝视着身边像小猫一样蜷成一团睡得正熟的男人。慢慢拉下他身上刚刚为了遮住友晴视线的床单。
不仅是背部,他的腰和腿也非常白。体毛也非常少,少到看不出长了没长的地步。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和雪白的脸颊对比,他嘴唇的颜色非常醒目。薄薄的,艳红的性感嘴唇。真想让这嘴唇舔吻自己的那里啊才这么想着,下身又开始炙热起来。
和男人做了啊真的能做啊甲斐谷感叹道。虽然从来没有和男人做过,但是感觉真的很舒服,难道自己是同性恋吗他又不禁想道。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和恋人分开后,一直都是靠自己的右手解决,所以一下子爆发出来也有可能啊。可是,再怎么压抑过头,再怎么被诱惑,自己居然会想和男人做。难道只要是男人就可以吗?要是换成友晴或者是东山才刚想了一下就放弃了。那个、稍微有点恶心。他这才自然地发现,果然因为对方是藤原,才能发展成这种关系。
一直盯着他的睡脸看,突然他"嗯"地呻吟了一声,眉头也一下子皱了起来。因为很想去抚摸,所以甲斐谷用食指抚向他的眉间,褶皱一下子就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滑溜溜的皮肤触感很舒服,甲斐谷又继续摸向他有点微红的眼角。因为抚摸而脸上有点痒痒的藤原,无意识地缩了缩肩膀,那幅样子可爱得让人真想一口咬下去。甲斐谷一下子心动了起来。
身体稍微动了动,藤原翻了个身。仰天睡的姿势让他露出了粉红色的乳头。
昨天,不知道玩弄了多少这装饰,颜色淡淡的又小巧,捏上去硬硬的,只要吸住它就好像在吸果冻一样,充满弹性非常柔软。
甲斐谷覆在藤原的身上,撩起刘海,在他的额头上啾地吻了一下。捏住他右边的乳头轻轻一掐,马上"啊"地吐出了嘶哑的喘息声。甲斐谷一边舔吻着他的脖子,一边用拇指和食指玩弄着他的乳头。
“好重。”
听到微弱的低语声,甲斐谷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那个人眼睑眨了几下,一点点睁开了眼睛。没有焦点,还睡意朦胧的双眼,盯住了甲斐谷。
“甲斐谷吗?”
叫他名字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嘶哑。因为昨天不知喘息呼叫了多少的原因。
“早上好,你还好吧?”
“有点头痛这里是”
藤原的视线,落在了甲斐谷的右手上。
“为什么你的手会抓着我的乳头?”
不是甜蜜的声音,他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时听惯了的严厉。因为一下子被带回现实世界,甲斐谷慌忙松开了他的乳头。
“为什么,会抓着?“追问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
“你问为什么那个”
虽然自己是打算爱抚他的,但是照现在这种情形甲斐谷可不敢乱说。
“那个、那个正好有蚊子叮在那里。”
甲斐谷胡乱找了个很烂的理由。
藤原左右环视了一下,用右手拨了拨头发。刚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呜"地呻吟出声,横向倒在了床单上。
“你不要紧吧?”
“没事!”

36

藤原马上挥开了放在肩上的手。他和昨晚完全不同的态度,让甲斐谷稍微有点受到打击。虽然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歪着,藤原还是半坐了起来。
“你的腰或者背部痛吗?”
“我不是已经说了没事嘛!”
嘶哑地低吼了一声后,藤原咳嗽了几下。捂着喉咙,他歪了歪头。终于,他好像才发现到自己现在的状况。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穿?”
像是自言自语地念着,但是马上他就转身看向甲斐谷。
“为什么你也什么都没穿?”
被他用恐怖的表情盯着,甲斐谷小声地回答道:“因为脱掉了"但是,藤原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和我会赤身**地躺在一张床上?”
甲斐谷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难道藤原真的一丁点都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吗?但是就算他不记得,已经做过了这是事实。应该要坦白和他说比较好吧
甲斐谷偷偷看了看藤原的脸色。夜晚妖娆的藤原和现在藤原好像不同的两个人一样。漂亮、性感,但是现在完全不同。现在的藤原,就像平时在公司里看到的一样,对自己冷淡到不愿多说两句话,整个人好像充满着洁癖气息的自恋狂。
“昨天的事,你记得多少?”
坦白之前,甲斐谷还想稍微探个底。藤原臭着脸,不停地摇头。
“我们在酒吧的吧台喝酒了,对吧。接着,有个自称店长的男人给了我一杯很苦的鸡尾酒然后然后”
不记得了。甲斐谷确信。昨晚那好像要榨光精液的做爱他也不记得了。
“那个是,昨天课长你喝醉后,店长就把里面的房间借给我们休息。一直到今天早上”
“只是休息而已,为什么要脱衣服?”
对了,还有这点。甲斐谷拼命找借口。
“那个、怕西装弄皱了”
“西装和衬衫就算了,为什么连内裤都要脱?”
用严肃表情环视周围的藤原,视线突然集中在某一点上。
“在那里的是不是我的衣服?”
一看,才发现藤原的西装被卷成一团乱七八糟地丢在地板上。甲斐谷不记得他有脱过,多半是藤原自己脱的吧。
“你是说为了防止把西装弄皱才把它丢在地板的吗?”
强调"丢在地板上"这几个字时,藤原的表情非常恐怖。他刚想从床上下来,微微一动就发出"呜"的呻吟弯下了身。他双手紧握,全身颤抖着。
“腰好痛”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我的腰会这么痛”
藤原抬起头,看向甲斐谷。
“难道你这混蛋”
就算不问,也能想象到。
“我没有插入。我没做!”
因为过于紧张,甲斐谷的声音都变调了。
“别撒谎了,否则我的屁股为什么这么痛?不奇怪吗?你这混蛋故意把我灌醉”
就算是撕了甲斐谷的嘴,他也说不出实情。这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藤原好。
“你这混蛋说你自己是清白的,那你倒是解释看看为什么我的那里会这么痛?”
这时甲斐谷的脑海中,自己已经像是蒙克的"豪叫"一般惨叫着想昏倒了,不管怎么被那双眼睛诱惑,不管怎么被挑逗,自己都不该和藤原做爱的,因为当时的藤原已经喝醉了,醉到完全没有记忆的地步。
但是、但是甲斐谷又在自己心中解释。他好歹说了喜欢自己啊。虽然一开始说错了,但是终究还是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啊。不过,即使这是事实,但是对没有记忆的藤原来说的话,根本就毫无意义。要是跟他说的话,一定会被他痛骂"撒谎"的。
“那,可能是我翻身踢到你的腰了吧。”
嘴巴扁成了一根折线,甲斐谷用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找借口骗他。
“要是踢到腰应该是外伤吧,为什么我是内部感到刺痛啊”
藤原一脸冰霜的表情打断了他的话。接着,突然用双手按住太阳穴叫了出来。
“啊!啊!你用了那个!?”
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甲斐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看到丢弃在角落的海参形按摩棒,甲斐谷惊得浑身都吓出冷汗来了。
“我没有用。那种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用”
“说什么不知道。那种东西不是只要插进去就好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倒也确实如此。
“你趁我喝醉失去意识的时候,在我的后面插入了这个吗?你是不是又拍了照片,想要威胁我?快把相机拿出来!”
藤原这么想象着,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他毫不留情,疼得甲斐谷几乎跳了起来。
“住、住手I”
甲斐谷就这么赤裸着身体从床上跳了下来,藤原边叫着"站住”,边也跳下床来。但当脚碰到地面的时候,就当场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好好疼”
为了忍疼而咬牙忍耐的苦涩表情,不意间变成了小孩子要哭一样的样子。从漂亮的眼睛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了下来。
“好疼,好疼,好疼”

37

最后,居然趴在地上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对于这个男人,要是告诉他插入他后面的不是海参按摩棒,而是自己的话他一定会发狂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要摆脱现在这个生死关。关于屁股"疼"这件事是事实,他自然就会注意到到底是插入了什么东西。不过问题就是插入的到底是"什么”。
甲斐谷用手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右脸颊,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应该拿出勇气来,不堂堂正正一点,撒谎也混不过去。
“昨昨天,我本来想稍微喝两杯就回去的,但是友晴不知道误会了什么,所以在课长你的酒里面掺了媚药。”
抬起哭湿的脸,藤原喃喃地重复道:“媚药”
“那个媚药,就是会让人产生很想做的感觉的药”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藤原咬牙切齿地打断了甲斐谷的话。
“然后因为喝醉再加上药效发作,所以课长你那个就勃起了,看你很痛苦,我才想把手借给你的。”
藤原目不转睛地看着甲斐谷。
“一开始我是用手帮你解决的啦,但是没想到媚药的药效这么强劲所以我想让你射得更快一点所以用手指”
“用手指怎么了?”
藤原催促道。甲斐谷抬起眼,快速地瞟了他一眼。
“用手指插进了你的后面。”
咿–藤原抱着头惨叫起来。
“你!用手指插到我的里面?”
“只用了手指而已啊,只用了手指而已。手指不是比便便细很多了嘛,再说我才插进去一下下,课长你就浑身颤抖地大声哭出来了。”
藤原怒吼了起来,把藤筐朝着甲斐谷迎面扔去。甲斐谷好不容易才躲开。
“你这混蛋真是低级!”
甲斐谷一面斥骂着躲到了墙角的自己,一面挺起了胸膛。
“我从以前就很低级啦,倒是你不要再这个样子坐着,快点把衣服穿起来吧。你就这么想被人家看到你那单珠啊?”
藤原咬紧牙关,像腰脚不好的老人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捡起散落在床上的衣服和裤子,穿了起来。
甲斐谷也在一边穿衣服,但是扣纽扣的手却抖得非常厉害,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穿衣服的时候,甲斐谷不止一地转身看向背后,藤原只是默默地在穿衣服,没说一句话。
穿好衣服,藤原无声地走出了房间,甲斐谷慌忙跟了出去。
抱着公事包,扶着墙壁弯着腰走着,光两三阶楼梯都走得晃晃悠悠的藤原,步履非常缓慢。虽然很想伸手去扶他,但是当时的气氛让甲斐谷无法把"要我帮忙吗"这句话说出口。
当甲斐谷把钥匙还到隔壁大厦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藤原要坐上一辆出租车。他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在这早晨无人的华街道坐出租车走了。
甲斐谷因为带的钱不够,所以只能坐地铁回家。已经过了早上八点,要是平时的话正好是上班的高峰时间,但可能因为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方向和去市中心的相反,所以地铁不是很拥挤。
一回到公寓,甲斐谷马上觉得浑身无力。虽然很热,但是连开空调都觉得麻烦,他就穿着西装躺到了床上。听到手机短消息的铃声,拿出来一看是东山发来的。
“我听友晴说了,你和课长进行得很顺利吧。我会继续帮你忙的,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商量吧"内容就是这样的。
什么进展顺利啊不想回信,甲斐谷盖上了手机。一想到清醒后藤原的模样,他就后悔得不得了。当时被他攻击的时候,要是就把他绑着不去管他就好。因为清醒后的藤原,根本就不记得勃起时痛苦哭泣的事情了。
他难受地哭泣,叫自己摸他,他性感地喘息,他说喜欢自己甲斐谷像小狗一样拼命左右摇晃脑袋后,猛地站了起来,脱了西装后就去淋浴了。
在洗澡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就发起呆来了。这是因为昨天基本上都没有睡觉他这么自我暗示道。
穿着短裤和T恤,他在冰箱里翻找着。没有吃的东西了,但是还有啤酒。虽然是一大早,他还是边喝啤酒边打发时间。
想来想去都觉得"感觉很舒服不就好了吗,就当是去了不要钱的夜店"但是去了夜店的话,心里可不会觉得有什么后悔,很是清爽,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在意得要命啊。啊,也许身体是清爽了没错,可是心情却跟掉进了阴沟河的污泥浊水里一样。
突然想到还有某样东两,甲斐谷启动了电脑。打开了名为XX的文件夹,里面有数十张藤原张开大腿的照片。一张一张打开来。之前只顾着抓角度拍他单珠的镜头,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些照片。而且他没兴趣去看,也不想看。
雪白的大腿,没有防备的表情。接着是只瞟了一眼就贪婪地紧紧盯住的部分,就是他的那里。一想到那里曾经好几地接受过自己,喉咙就咕嘟了一声。应该是被好好榨取过了的那里又坚硬了起来。
闭上眼睛,他的右手动了起来。脑海里回荡着不断重复着"anna、anna"呼叫着自己的、低音的喘息声,还有那双无论是谁都会被诱惑的诱人的眼睛把粘满了释放物的纸巾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甲斐谷趴在电脑桌上,叹了口气。
要是藤原能够稍微记得一点昨晚的事想着想着,就觉得胸口似乎稍微有点刺痛。
星期一的早上一般总是令人郁闷的,但是今天却尤为厉害。甲斐谷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自言自语道"真不想去啊”。但是,又不能因为难堪就而不去上班,拖拖拉拉直到快要迟到了,他才慌忙出门。

38

虽然五分钟前就已经到公司了,但是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不想进去。
“早上好,快点进去啊!“最后,还是被身后的长田给推了进去。
低着头快速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刚放下包,早上的晨会就开始了,甲斐谷慌慌张张跑到墙前面的白板前集合。藤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眼睛看向前方,似乎不想看到自己。
“不好意思,甲斐谷。”
会议中,突然听到有人小声地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看到站在藤原旁边的长田正在向自己招手。既然看到了,也不能装成没听到,甲斐谷低着头靠近长田身边。
“会议中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关于六月份新产品的推广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那个还在进行中”
“还在进行中?你想拖到什么时候?真不敢相信,今天就要整理好提交数据了啊。”
“对不起”
把这事完全忘记了是自己的错,所以他生气也是应该的甲斐谷越发窘困了,因为站在藤原的身边被教训,实在太痛苦了。他果然会认为我做事又慢,又总是半调子吧偷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发现他还是一副一贯的酷酷的慵懒样,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里的对话似的,眼睛只向前看。
会议结束,回到自己的桌子,启动电脑。检查邮件的时候,发现有收到藤原课长发来的新邮件。甲斐谷的手指也一下子紧张起来。邮件的主题是"关于下会议”,他一边注意着周围的视线,一边迫不及待地看起信来。
“今天(八月一日)下午三点召开关于新系列的临时会议。请打印附件资料出席”
原来是真的关于会议的邮件啊。读完的同时,甲斐谷整个人也无力了。看着这封不带一点私情的邮件,就会想着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在下午:三点以前,甲斐谷一直忙于整理被长田责骂的推广调查数据,以及理一些事务问题。下午二点五十分,为了不迟到,甲斐谷比藤原早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突然感到有点尿急还是先去了厕所。把资料什么的放在厕所的架子上,甲斐谷慌慌张张地解决起来。
就在快要好的时候,他感到似乎有人进来了。不经意地转身,却看到藤原的脸,吓得立刻挺直了背。藤原站在人口看到里面的人是甲斐谷,也立即转身走了。
自己感到尴尬,藤原也一定很尴尬吧带着这种忧郁的心情,甲斐谷向会议室走去。
在会议开始的五分钟前,甲斐谷挑了一个离藤原隔开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下。虽然还想坐得再稍微远一点,但是其它位置都已经被营业促进和开发部的人占掉了,所以没办法离他远点。
时间一到,大家都准时到齐了,由长田主持的会议开始。爽肤水用上的试作品,包装方面已经正式决定用龙的设计了。真的用了龙的方案啊虽然是自己威胁他的,但是在正式决定前,甲斐谷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虽然这是尊重大家的意见,才最终决定的。但对我来说,这是残留着相当不安的结果。”
藤原坐在那里发言。比平时更为冷酷的严肃口吻,不禁让人产生"真的很讨厌"的感觉。
“但是既然决定做了,我也必须要做出成果来。为了减少不安因素,以及为了和其他公司拉开差距,所以我想在销售价格再削减三十元左右的成本费。”
四周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其中,东山举起了手。
“现在的状况已经很紧张了,再降低成本不会太困难了吗?我想您也知道,开发部的原料价格调整也是有个限度的。再要继续下调实在是不太可能-.”
“我没有说只消减原料的费用啊,应该还有其他部分可以消减吧。这两三天请各部门计算目标消减额,提交上来。”
会议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就结束散会了。甲斐谷为了等藤原出去,最后一个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啪啦一声,一不注意打印资料散落在了地上,为了捡起来而看向桌底的时候,甲斐谷注意到那里掉着一条手帕。
正好在隔一个的位置下,也就是课长的位置下面。掉在那里的话,不一定绝对是课长的东西,也许是之前用会议室的人掉的吧。捡起了样朴素的手帕,甲斐谷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打开手帕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就是课长身上的香味
那个浓厚的晚上的事情又一下子闪入脑中。他在自己怀中狂乱的样子,以及他叫自己anna的甜蜜声音。
一想起来,心里就怦怦直跳无法镇定。明明还在公司,还在工作,但是好像又要勃起了。
甲斐谷折起手帕,放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
回到办公室之后,虽然想马上还给他,但是就是不敢靠近课长的桌子。要还给他要还给他想着想着就到了傍晚,下班的同时藤原立刻就回去了。
“甲斐谷,这个。”
在会议后,因为一直在意着口袋中的手帕而无法顺利工作,落到不得不加班的甲斐谷面前,长田递过来一张纸。
“这是你的额度计划。因为创意几乎都是做在瓶子上,所以相当困难,你加油啊。”
关于瓶子容器的费用消减目标如长田所说,这个比率实在是太高了一点,困难到会让人觉得这是故意难为人的程度。
“我会努力的”
听到他小小声嘟嚷出的回答,长田叹了口气说:“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啊”。
“你那么努力推行的方案不是被采用了嘛,多少努力些吧。”
是努力推行吗,该说是强迫采用的吧甲斐谷只能"哈哈"地:苦笑。
“你刚刚工作的时候,也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休息日你干了什么啊?”
很多真的做了很多事但是都是不能和别人讲的。
“说起来,课长好像也有点身体不舒服呢。今天回去得这么早。”
课长光听到这个词,脑子的哪里就像受了刺激一样无法镇静下来。
“他身体不舒服吗?”
“虽然没有问过他本人,但是你不觉得他今天脸色一直很难看吗?他明明是个很注重保养的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自己今天不敢看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的脸色怎么样。但是听长田这么一说,甲斐谷突然担心了起来。
“我也先回去了”
甲斐谷边收拾桌子边低声说道。
“回去?你的工作都做完了?”
“啊,我回家去做。”

39

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办公室。但是坐上的车却和自己公寓的方向相反是开往藤原公寓的电车。
一边在摇晃的车里看着不熟悉的景色,一边考虑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在快到电车检票口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就算是想去藤原的公寓,也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借口。藤原一定不会让自己进门的。那么自己究竟为什么一直坐车坐到这里啊。
结果,才走出检票口没几步,他又买了回去的车票。回到公寓后,一边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一边继续整理剩余的工作。
等到一切都理好抬起头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一点。保存了文件后,他就切断了电脑的电源。爬到床底下,拿出来一本色情杂志。不管买了多少新书,都舍不得扔掉这本,明明是最喜欢的一本书,但是现在却没感觉了。昨天试过了也不行。
猛地站起来,又再启动电脑。接着打开名为XX的文件夹,刚刚面对一直以来夜里的朋友也没有精神的那里,现在开始一跳一跳地兴奋起来了。
虽然有点想哭,但这是现实,自己也无可奈何。不顾下半身,关掉电脑,又躺回床上。突然又想起白天的那条手帕。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放在鼻尖闻闻,还残留着的那股甜美的香味让他的那里一口气成为了完全兴奋状态。一边闻着手帕,甲斐谷一边开始自我理了起来。他脑海里想象到的,当然还是那双带着最强的色欲的诱人的眼睛。在麻痹一般的解决感之后,甲斐谷陷入了更阴暗的心情。
自己这身体远远超前了三四个马身的心情,究竟是不是恋爱呢?甲斐谷完全无法判断。

从三天前开始,甲斐谷就每天接到藤原传来mail,要他赶快提出削减费用的案子,但他都只是看过从不回应。
[甲斐谷啊]
这一天.长田走到一大早便默默在办公室里敲着电脑的甲斐谷背后说:
[科长要你提出的费用削减案做好了吗?我想你应该一周前就交出去了才对]
甲斐谷无言摇头。
[就算没有具体的成果.总该有些想法吧?]
长田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那对我来说太难了]_
[大家也都觉得很难啊。下会议已经决定在下周三召开。你要是动作不快点]
[我知道]
焦躁起来的长田用高跟鞋鞋尖跺着地板。
[你要是觉得难,可以请教别人啊。你知道科长他跑来问我说,你为什么都不理会他的电邮吗?]
甲斐谷歪着头,事不关己似地[哦~]了一声。
[还哦哩。这是你自己份内的工作,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放在心上!]
长田忍不住大声骂出口。甲斐谷虽然低头道歉,她还是无言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中午他在员工餐厅吃过午饭.下午一点回到办公室。想说过了点时间她应该气消了,便走到她身边跟她说话,没想到却被当做不存在的空气般无视。长田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办公室,跟她同一室益发尴尬起来的甲斐谷.拿起公事包想去外面拜访客户却被叫住。
他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叫住他的,正是这两个星期以来都没跟他说过话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耽误你一下时间,我有话要说。]
他一定是要问削减案的事吧。站在藤原面前的甲斐谷明知故问地说:
[请问有什么事吗?]
[想必你也接到我好几封邮件,削减案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预料之中的质问,就像北极冻土般夹杂着冰冷的空气直刺过来。
[完全没有进度。]
藤原右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即使没有进度,我不是传mail要你报告经过吗?]
[很抱歉。]
藤原抬起头。看到他眼神中掩饰不住的不耐与焦躁.甲斐谷觉得自己的掌心瞬间渗出冷汗。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交不出削减案吗?]
[呃]
甲斐谷紧张得连喉咙都干涩起来,嗯啊半天后才说[不知道]。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实在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那么你这几天,就是在毫无头绪的状况下度过吗?]
藤原故意字字强调般地说。无法否定的甲斐谷只能低下头。藤原嘲讽地哼了一声。
[看你到强迫推销自己喜欢的设计,没想到事到临头却裹足不前。真是差劲。]
[因为我怎么算都不可能啊,那个目标实在订得太高了。]
[觉得目标订太高,为什么不跟我或周围的同事商量呢?你以为专案小组是干什么用的?]
现在后悔为时已晚。藤原说得对。但明知他说得对,甲斐谷就是不想承认。
[就算要跟其他人商量]
甲斐谷瞥了藤原一眼。
[气氛好像也怪怪的。]
藤原用力拍了一下桌面,甲斐谷背都抖了起来。
[气氛?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你家,而是工作的地方。你以为自己还在当学生吗!]
藤原的怒骂声让全办公室的人都吃惊地回头望。知道自己过于情绪化的他丢下一句
[跟我来!],就率先走出办公室。甲斐谷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
[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两人在无人的资料室里独,但甲斐谷心跳得似乎不是时候。把门关好的藤原,一转过身就开骂。
[你用尽威逼胁迫让我答应能的设计案,结果却毫无干劲。不了解工作内容也不向人求教。不想干的话就别在这里碍事,立刻给我提出辞呈!]无言以对的甲斐谷低着头。
[很抱歉。]
[我不要只有表面功夫的反省!我要你去动、去想,去把结果交出来!]
藤原劈头大骂了甲斐谷一顿。他的确什么都没做,案子就丢在那里放着不管,但他也有这么做的苦衷。
[要削减三十元的成本根本不可能,而且我要负责的部分未免太多了?您会突然提出削减成本的要求,一定是因为[不安]吧?其他人对这个新产品根本没有半点不安,他们都认为一定会大卖!]藤原的表情出现微微动摇。
[为了消除自己的不安而提出无理要求的人是您啊!]
两人沈默地互相瞪视.先移开视线的是藤原。
[你要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就立刻退出这个企划。]
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竟然也会产生讨厌的心情。甲斐谷耸耸肩。
[又来了。每只要我稍有反抗,您就会用[提出辞呈],退出专案小组]来压我。
这里是完全不接受基层工作人员意见的封建社会吗!]
藤原白皙的额头隐约浮现青筋。

[如果是有建设性的意见当然可以采纳。但你根本就是毫无根据地一味强调这个好、那个好不是吗?我是管理阶层的人,当然有自己的作法。我不能让这个企划失败!]
[反正您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销售量。根本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
握紧双拳的甲斐谷也忍不住怒吼。两人再度陷入互瞪的胶着状态。
[长田手上有一个抗老化的女性用基础化妆品系列的企划案。]
藤原忽然语气一转平静地说。甲斐谷完全不明白他干嘛在此时提到长田。
[我觉得那是个好企划,不过要推出也在KASHA系列之后了。这是公司为了预防KASHA失败所做的备案。但这个企划案并没有通过即使通过,可能也会压到几年后才推出。就拿开发部来说,那种质感的化妆水如果失败.那类商品起码五年内不,搞不好十年内都无法重见天日。像这设计容器的公司,如果因为怪异的设计导致产品失败,我们公司也不会再跟他们合作。]
藤原停顿了一下。
[这的商品我要对所有参与人员负责。你或许觉得如果失败也[没办法],但公司和员工却会因此蒙受莫大的损失。]
甲斐谷像被当场浇了一头冷水。他从来就只是个基层人员,没做过什么必须负责的事,光是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已经很辛苦,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主张会替公司带来什么样的危机。
[虽然龙设计是在你的威胁下采用.但我觉得能有机会推动这个设计也不错。当然我也有自觉,为了确保此的企划成功,自己的做法比以往保守许多。]
藤原抬起右手拨了拨一丝不乱的前发。
[我知道龙的设计跟质感在公司里相当受好评,但决定购买与否的却是一般消费者。他们看不到我们为了这些商品付出多少努力。况且努力不见得等于大卖。所以我想替这个商品多增添一点附加价值,也就是价格。你刚才说。要削减三十元不可能办到,但我并非毫无根据就提出三十这个数字,而是认为做得到,才会算出目标额通知各部门。]
甲斐谷低下头,紧握的拳头几乎要在掌心留下指痕。他觉得好羞耻羞耻得无以复加。要是还有另一个自己的话,肯定会把现在的他揍一顿后丢到河里去。
短视的自己只以眼前所见做判断,一经认为藤原是个大怀蛋。但藤原并非暴君.也不是个没想法的人,更不是个满脑子只想赚钱的近利者。
他不但有远见,还会替所有的工作人员设想。跟没大脑得过且过的自己完全不同。
彻头彻尾地不同。
他回忆起自高三那一年,参加高中棒球赛预赛第一场就输掉的往事。虽然打到延长赛,终究还是输了。
他在本垒板上流下悔恨的眼泪,却不觉得羞耻,不为自己的努力和拚命感到羞耻。
现在的他会觉得羞耻,是因为知道自己根本在逃避麻烦,非但完全不努力,还想半途而废。
[唔喔喔喔喔喔–]
握紧双手的甲斐谷仰天长啸。他咬紧牙关,霹哩啪啦赏了自己几个巴掌。等为自己打完气再重新看向藤原时,只看到对方有点被吓到地往后退了几步。
[是我太任性了!没有顾及到科长的想法真的非常抱歉!]
他对认错毫不犹豫。
[请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低下头,抱着没听到回答绝不抬头的觉悟,直瞪着藤原擦得发亮的鞋头。
[在请教别人之前,先自己去寻找答案或用功吧。]藤原毫不留情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这个人没有自尊吗?]
藤原的话像利刃般刺进甲斐谷心里。他又痛又羞耻,真想立刻逃离。但也知道一旦逃出,就等于输给没有用的自己。要是放弃比赛,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就算有也没什么用。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我也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只能拜托您了!]
在冗长的沈默后,藤原低声说[抬起头来]。
从隔天开始,甲斐谷只是混日子的每一天开始改变。关于削减成本案,藤原只给他暗示而不肯直接告诉他答案。他只好根据暗示开始猛K从前的资料。连以前念书考试都没这么用功。但是看不懂的地方也随之增加,为了解疑,他又得再寻找其他资料补强。
白天必须上班的他,只能利用下班之后用功。时间好像怎么用都不够,他连搭电车的时候都书不离手,中饭时间也边吃着便利超商买来的御饭团边翻资料。
[甲斐谷,你在干嘛啊?]
[就是在搜寻啊]
午后的办公室,长田忍着笑意表情奇妙地站在甲斐谷身后问。
[连左手一起动比较方便吧?]
被她这一说,甲斐谷才想搜索,没想到太投入居然忘了手上还有吃剩的食物,赶紧把剩下的饭团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