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人生

(1)

雷霆的魂似乎到了九天外飘忽了一圈,好容易找回自各儿的身体,感觉复苏最先是后颈阵阵的疼,下手的人还真不含糊。

睁眼先是白一片模糊,看清了是满是潮斑的天板,他平躺在地上,手结实的绑在背后压在身下,指间是水泥地刹人的冰冷。

“哎,保镖小哥,醒了啊?”探出个脑袋居高临下,一脸痞笑邪得阴森,却是个年轻却异常帅气的男人,板寸平头,轮廓鲜明,眉挑得很高,一对吊捎眼似笑非笑总带着勾人的味道。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度步到雷霆身侧,细细打量雷霆如同审视自己的杰作。

“我家少爷呢?”雷霆接住那目光,问得平淡,好象面对面喝咖啡的两人无聊的闲谈。

“那龟孙子啊”,男人笑得恶毒,“他在隔壁屋挨我弟兄的操呢。”

雷霆心猛揪起来,面上却是训练有素的四平八稳,“他还是小孩,你们要操操我。”

这话声嘶力竭的怒骂倒还不新鲜,可雷霆偏说的平静近乎中肯,还思路清晰的剖析起利弊,“你们肯定是冲着归总裁来的,他向来疼少爷,应承了你们的要求,两边都好解决,可你们伤了少爷,怕你们这全身而退了,也后患无穷。”

“说得有道理,不愧是读过书的人。”男人冷不防一脚狠踢在雷霆侧肋上。

雷霆硬忍着没叫出声,换口气继续说,“想发泄出气打发时间,不妨都冲我来,对你们也没两样。”

男人低笑起来,俯身一把拽起雷霆,脸往上一凑,两人鼻尖几乎碰上,男人邪妄的狂气直刺进雷霆眼里:

“你他妈到底是脑子有病还是天生犯贱?”

“职责所在。”雷霆不卑不亢应答。

“去你奶奶个职责!”男人随手一耳光,打得雷霆耳中轰鸣,倒回地上,思维却保持着清晰――自己反绑了手九成九打不赢这个看起来不十分剽悍却力道惊人的男人。雷霆放弃了寻机反抗的念头,以免害归欣海的境更无法预测。

“既然保镖小哥这么忠心护主,我又怎么能不给表现机会?”男人拉下拉链,掏出的东西雷霆倒不陌生,但明显比他的要大得多。

“爬过来,让老子舒服一下,反正犬类就喜欢用舔的吧?”男人轻佻伸伸舌头。

屈辱感如同火焰焚身,要是雷霆自己,死也不会做这种肮脏事,可那男人却抓了他弱:

“你要不愿意,我就用那个小龟孙子的嘴。”

雷霆费力的自己跪起来,膝行过去。那男人身高腿长,阳物顶着他额头,火烧火燎的炽热,浓烈的男性体味刺激着嗅觉,让雷霆觉得自己的头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妈的!又不是叫你拜神,抬头!”显然是个半点耐性也欠奉的男人。

逃避从来不是雷霆的作风,他吸口气,仰脸张口含住硕大的龟头。这举动却出乎了男人的意料,他全身剧烈一颤,猛推开雷霆:

“你他妈的变态!谁跟你来真的?老子喜欢女人,也不缺女人!”本来一个高莫测的可怕男人,现在手忙脚乱跟个闯了祸的孩子。他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没法回头的形势,砸吧着嘴,“不争气的东西,什么人挑唆你都乐?”

他就地坐下,半点不回避的开始打手枪,眼看着小窗外的天空,情欲浸得满面绯红,可是眉间却总化不开重的紧锁。

发泄出后,他仍看着天不动弹,身上除了色情气味,更多是一种风尘中疲惫的潦倒。

“喂,我家少爷――”雷霆一直惦念归欣海的安危。

“你他妈喂谁?”男人没看他,语气恶劣的打断。

“哎――”雷霆换了个语气词。

男人眯眼投来调笑的目色,“哎谁?你爱谁?说啊。”他理好裤子走过来,把雷霆拉到墙角,让他背靠墙坐地上,“老子有名有姓――姜扬,辣死人的姜,飞得高的扬。”

“你们到底拿他怎么样了?”雷霆不依不挠追问。

“真他妈以为我们玩男人?玩也不玩他那种下贱胚子。”姜扬抓住他下巴,“你叫什么?”

“雷霆。”这没什么好隐瞒。

姜扬饶有兴趣斜眼瞅他,“有意思,你姓雷?这名你爸给取的?”

雷霆沉默片刻,淡淡说,“我不姓雷,我只有个名,叫雷霆。”

姜扬对着这张没啥表情的脸,很莫名其妙掠过阵感伤,好象心里一根弦被拨腾一下。他突然伸手往雷霆腿间一抓:

“你看了我爽,我也该看回你一吧。”

雷霆没防备,下意识闪避。

眼看雷打不动样的人也有失去方寸的时候,姜扬心中大乐,三两下扯掉雷霆的裤子。

“保镖小哥,你是白斩鸡啊你。”姜扬大肆嘲笑起来,看着雷鸣隐秘肤色白皙,体毛稀疏,连阳物都显得羞涩娇嫩,“你还没被人吃过啊?真是一纯洁男。”

雷霆闭上眼,咬牙忍受姜扬的手抚摩把玩他的分身,冰冷的空气像针一样扎进他每个毛孔。

快二十分钟,仍不见任何起色,姜扬不耐烦了,“你他妈的该不会是个废物吧?中看不中用!”

雷霆也不言语,姜扬在那张冷然的脸上,似乎找到一丝鄙夷和嘲讽,

“操!你当我拿你没辙了是不是?我――”他突然不骂了,却笑得诡异,“我不行,但有人肯定行。”

姜扬起身,拉开门喊,“华强,小兵,带那个龟孙子过来。”

一直闭目沉默的雷霆霍然睁开眼,直射一脸奸诈的姜扬,“你想干什么?!”

(2)

归欣海像只待宰的鸡,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拎进来。十七岁的他一看就是养尊优,面孔粉嫩,嘴唇软红,眼中全是惊恐无措,抓着衣摆发抖的一双手细滑如玉,指甲缝里没有丝毫污垢。

“雷――雷霆!”他见着雷霆如同抓着救命稻草,眼看就要扑上去,却因雷霆赤裸的下体呆若木鸡。

“少爷,别怕,不会有事。”雷霆温和安抚着。

“对”,姜扬接过话,“只要你让你雷霆哥哥有了性致,就不会有事。否则――”

“别!别杀我!”温室朵被姜扬凌冽的目光吓得容失色,“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爸爸也会,你们要钱,要多少都有……”

“妈的!闭嘴!该死的太监声音吵得老子头疼!”姜扬掏出枪捅进他嘴里。

牙齿撞得直疼,归欣海眼泪成河再不敢出声,乖乖含着枪口,唾液润得黑金属发亮。

“去!”姜扬撇头示意,“让你的保镖哥哥爽,十分钟他出不来,老子让你做真太监。”

“姜扬!你不要太过分!”雷霆忍无可忍的喊道。

小兵和华强来劲跟着起哄,“还没见过男人怎么玩,今天正好开开眼。”两人将归欣海推到雷霆面前跪着。

姜扬眼见雷霆浑身因愤恨不住颤抖,心底隐约的快感越发明显――你不是就重视这个龟孙子,老子就用你作贱他!

“还剩八分三十七秒,雷霆,你是不信我敢废了这龟孙子?”

“雷霆――”归欣海冷汗直流,颤声求助。从小到大任何事只要他开口雷霆都能帮他做好。上回他抢了八中老大的马子,被二十多个人堵有雷霆挡着分毫伤不着他,虽然后来两个月雷霆住院没人使唤了挺麻烦。

雷霆的眼中恢复一片清和,冷静理智简直像他与生俱来的,冷冷看着姜扬,“是不是我――射了就行?”

姜扬扬起下巴,“落我们手上,就得任我们玩,你还想谈什么条件?”

雷霆无奈看着归欣海,包含歉意,以及更多复杂情愫说道,“少爷,对不起,你,你用手……”

归欣海早玩转风月场,可从未降尊纡贵的取悦别人,何况还是个男人,可什么能比得了性命身家?他双手一合,抓住雷霆分身套弄起来,他本就不考虑雷霆的感觉,加上有时限更心急如焚,下手粗暴毫不章法。

雷霆吃痛得不由眉头紧锁,却很快仰头向后靠后墙上,闭眼竭力放松了身体。

本是个冷心淡性的人,偏要在三个陌生男人面前强迫自己沉浸情欲,这份屈辱,若不是亲身经历,其中的沉重根本无法想象。

“我靠!他还真硬起来了!”小兵鬼叫着。

“出了!出了!”华强兴奋得跟看杂耍一般。

姜扬却不怎么高兴了,他知道人与人交欢求的就是难以言喻的快感不期而至,哪有像雷霆这样忍辱强求高潮?这就好象他逼良为娼,还是逼一个十六岁的女扮演一个人尽可夫的饥渴荡妇。

姜扬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就是怒火直窜,上前一脚踢开归欣海:

“真他妈的恶心!变态!喜欢搞男人?雷霆你爽了是不是?要不连你少爷的屁眼也试试?”

不等归欣海吓着,雷霆已跳起来一头撞在他腹部,姜扬后退两步痛得弯下腰,雷霆膝盖一抬顶在他脸上。

华强和小兵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抓住雷霆,“你他妈的活腻歪了!”

姜扬一手捂着鼻子,血不住从指缝里往外淌,另一手拿枪指着雷霆眉心,“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不信。”雷霆不甘示弱。

姜扬定定看着他,突然咧开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就算你不想搞那个龟孙子,也犯不着命都不要了。你他妈的带种――不像某个孬王八,有人拼死为他制造了机会都不知道逃跑的。”

几个人刚才都顾不上的归欣海,门就在他旁边,却瑟瑟发抖的连动都动不了,华强过去一把逮起他。

小兵看看雷霆,对姜扬说,“这点子手脚利索,练过的,不如做了免得有麻烦。”

姜扬邪笑道,“不用,你们把龟孙子带隔壁屋看好了,他就不敢不老实。”

两人押了归欣海出去,雷霆被丢在墙角,坐着微微喘息,大腿内侧还残留着体液痕迹。

“其实本来没你什么事,跟着搀和个什么劲?”姜扬闷声嘀咕着,出去拿了毛巾热水里浸过,替雷霆大略擦了几下,拽过裤子往腿上套。

“你起起身,不然怎么穿?”姜扬嚷着,手揽了雷霆的腰,把股子怪异的感觉就又翻涌上来,穿好以后不由又开始打量雷霆――其实他相貌普通,不难看也不扎眼,放人群里就难找,眼睛鼻子嘴分开看看都贴着平庸的标签,可凑在一起就像凭空出现了漩涡,不小心就被引了神去,做出些希奇古怪的事――

像姜扬,本来并没想要如此羞辱他。不觉得做了,事后虽不至愧疚,但总有些别扭。

“雷霆,你身手挺好,用烟弹迷了车你出来还能搁倒华强,你练过什么是不是?”

“空手道,跆拳道和一点散打。”雷霆如实回答。

“靠,你学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女人要防狼。”

“要保护少爷。”雷霆很自然回答,立刻觉察姜扬又有暴躁的迹象,话锋一转,“终究敌不住你那下。”

“那可是!”姜扬脸上多云转晴还阳光灿烂着,“大爷我是谁?从小翻山越岭的遇狼见虎都有,种地也算练小把式了。”他皮肤呈健康的古铜色,身上每块肌肉都布局天然匀称,大自然历练出的躯体,与城市里健身房包装出的外观的确有天壤之别。

“你家里种地?”雷霆试探着问。

“是,
是他妈看不起乡下人?你那个龟大老板,还不是泥土疙瘩里爬出来的王八?”姜扬冷冷一笑,“雷霆,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为你老板收集对头情报?”

雷霆也不分辨,表情一派淡然。

“你他妈就这么贱?把你当人看你不喜欢?偏要当龟儿子龟孙子的狗?你想知道是吧?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姜扬抬手指着南边,“往那边二百里本来就个早稻村,因为稻米总比外面早熟才叫这个名,二十多户人都种稻米,但隔着山就破路一条运不出去,不早上市就赚不着钱。五年以前村长突然说他从外面雇车队运城里卖,所有人都信他,每家就留了一点刚够吃的米还有他给立的字据,结果――”

姜扬眼圈发了红,“那年全国大涝,米比黄金贵,村里人想要回米过活,他拒绝,当初的字据翻脸不认。他屯米赚得钱压翻了身,村里人饿死病死,我老爹老娘想告他被他雇人打死,剩下我跟我弟,还有小兵华强乌鸦,十四岁没哪家工厂肯收,就要饭……就因为那个黑心村长归正理,一个村都毁了!毁了!”

五年前十四,那现在也才十九,比自己还小三岁,雷霆心下涩然。

“他妈的!中什么邪,竟然跟你说这些!”姜扬一把抹去眼泪,猛抽自己两嘴巴,垂了头沙哑着嗓子,“所以我怎么也要整死姓归的鳖蛋父子,你最好别拦,不然就别怪我。”

雷霆怔了一下,似无奈的淡笑,“我不怪你,但也不能不拦着。”

“又他妈是你的职责所在!姓归的到底给你多少钱?”

“不是钱……”雷霆平静看向姜扬,淡淡说,“趁早收手吧,你虽然聪明,但跟归老板斗还差得远。”

(3)

姜扬的确低估了归正理――藏身的废气楼房很快就被找到,职业杀手,AK枪支,华强和小兵头被打穿,脑浆四溅。

“为什么――你会救我?”姜扬肩膀上的血止不住,脸色苍白。

雷霆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开车。他也不明白,突然就推开对准他的枪,击倒杀手抢车救走姜扬。

可能那份张扬如火爱恨分明的个性,让温吞中庸的自己羡慕,不想见这年轻男人死去。

“回答!你忘了我怎么对你的?”姜扬暴躁的喊叫,不住的喘息。

雷霆对姜扬的刁难和凌辱并不怎么介怀,也许是习以为常,无奈的习以为常,从来都不被人当回事,渐渐的,自己也不在意自己了。

名字叫雷霆,是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活着为了什么,或者说为了什么而活?追逐这个答案,只让他身心疲惫。归家的命令取代了意志,服从取代了思考。

依照姜扬的指示来到西番,市里的色情区域,敲开一家喧嚣的迪厅后门,探出个二十四五的男人,鼻高唇薄,透着看惯风月的颓废和淡漠。

“小扬?”他看见姜扬,冷淡的眼中却有了温度。

“乌鸦哥,有地方让我躲一下?”

“进来。”

乌鸦将他们领到地下室,不大的空间,一张床占去大半,旁边是长式的旧沙发,上面的噪音在这里几乎隔绝。

“这里不会有人找到,我先去把车理了。”

雷霆把姜扬安置到床上,动手替他取出子弹,重新包扎伤口,看着他冷汗直流强忍痛不出声的倔强模样,不由淡淡笑着抚过紧皱的眉头:

“放松,好好休息。”

“雷霆,你到底想怎么样?”姜扬口气不善的强硬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死”,雷霆很平静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想做的事。请你不要介意。”

“雷霆……”姜扬受伤引起的发烧使他迷糊,仍不住喃喃,“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姜扬再睁眼,先看见乌鸦关切的脸。

“小扬,好点没有?”

“雷霆……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乌鸦一闪身子,就看见雷霆静静坐在沙发上。

“鸦哥,拿绳子绑了他。”姜扬紧扭着眉头。

“你说什么?”乌鸦有些难以置信。

“他是龟蛋家的走狗,居心叵测。”

“你昏迷的时候他大可走人,可他一直照顾你。”乌鸦的声音沉下去。

姜扬暴躁的大叫,“所以我才说他居心叵测!唔――”一激动,牵动了伤口。

“没关系,照他说的办吧。”雷霆神情平淡对乌鸦说。

姜扬脸上表情更臭,低声骂道,“救我?除非你他妈的真犯贱。”

雷霆似乎笑了一下,眼中却是一丝难言的苦涩。

姜扬的伤很快好起来,他的情绪却越来越坏,长时间的发愣,然后发疯的大喊华强和小兵,痛苦的揪扯自己的头发,手臂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我害死他们的!我害死他们的!是我!是我!”姜扬用头狠命的撞着墙。

雷霆开始只是看着,平静中有些无奈,最后终于忍不住说,“自责没有用。”

姜扬猩红着眼睛狠狠盯住他,“你说过我斗不过老乌龟对吧?你的预言应验了你高兴吧?”他纵身扑上去,雷霆的后脑撞在墙上,肚子上紧接着挨了一拳。

姜扬揪起被打的弯下腰的雷霆,对上那双平淡的眸子,“说话!别他妈的给我闷着!说是你救我,说我恩将仇报啊!”

雷霆不说话,也不回避他的咄咄逼人的目光,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灯塔,总发着恒定的悠淡的光。

“贱货!你喜欢搞男人的,也喜欢被男人搞是不是?”把雷霆推倒在床上,姜扬压在他身上,重重欺上他的嘴唇。

雷霆的唇很软,却很凉,姜扬吸吮着,用牙齿毫不留情的咬破,血腥气味更刺激他疯狂的想毁灭一切,燥热无法压抑。

“雷霆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你会被我整死!你自找的!”姜扬一边嘶声喊着,一边撕裂开雷霆的衣裤,有些坚韧的绳线割破他的手,鲜血抚摩在雷霆身上。

对比着姜扬的疯狂,雷霆沉寂如同置身事外,除了眼中有少许悲伤,就空洞得无知无觉――为什么任由这样的事发生?心底对姜扬一份纵容的温情,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他妈就这么贱?把你当人看你不喜欢?”记得姜扬说这话时,剑眉横挑,很认真的注视自己,想抓住的,可能就是这不真切的存在感。

被同性侵犯本该是屈辱,可他这一生,早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屈辱?

姜扬炽热的身体覆盖上来,随性挑逗肆意玩弄他的躯体,像一团火,燃烧全部成为灰烬,尤其是思想,雷霆渴望能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哪怕是极端的痛苦。

双腿被打开,曲起来压在肩膀上,巨大的硬物强迫性的贯穿了他,像要冲破他的头颅,猛烈的攻击,浑身的肌肉都缩成一团,仍然抵抗不了外物的入侵和自由进出,汗水,泪水,倾泄式的涌出身体。

姜扬抓着雷霆的肩膀,低头狂乱的亲吻他的耳侧,“雷霆,我在操你,我居然操了你……雷霆,我喜欢……”

雷霆听不清楚,他被翻过身去,趴跪着,头压在床上,姜扬站起来用全身的力量冲击他最的部位,每一下都势必将他逼到极限。

“雷霆,叫我的名字!”

“……”压抑着嗓中的呻吟,喘息也被撕得七零八落。

“叫出来!你想让我更用力吗?”

“……”抓着床单的指甲断裂,而这种疼痛轻微到忽略不计了。更无情的掠夺,野蛮的侵占像永不休止的海潮一轮更胜一轮。

()

姜扬呆呆坐在床边的木椅上,脑袋有些短路。他向来不是思路清晰条理分明的人,他往往因为冲动做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如此荒唐,如此残忍。

床上的雷霆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维持着趴卧的姿态,他眉头紧蹙,身体好象要瑟缩成一团,徒劳的逃避痛楚。清醒时总淡漠的温和的安之若素的神色,究竟哪副是他真实的面孔?

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姜扬靠向椅背,双臂无力垂在两侧,连骂脏话派遣抑郁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具被施暴虐的躯体上的累累伤痕。雷霆变成一根刺,就这么扎进他心肉里,可他却拔不出来。

姜扬最缺乏的是耐性,可这,他坐着,静静的,一动不动,看墙上钟表,秒针分针一圈一圈的走。

雷霆醒了,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微睁着眼睛看向姜扬。

姜扬蓦然紧张起来,一时说不出话。

雷霆干涸的嘴唇张合了几下。

“什么?你说什么?”姜扬凑过去。

“水,麻烦你,我很渴。”雷霆的声音低哑,却仍然平淡。

姜扬机械了倒了水端过来,雷霆已吃力的坐起来。

“谢谢。”

重新接过杯子,里面明晃晃仍有小半杯水,姜扬突然觉得嗓子干燥的难以忍受,记起自己也一直没喝过水。

想喝,杯边却残留着雷霆的印记,不久前还激烈亲吻纠缠,现在居然在意起这个?姜扬觉得自己实在滑稽,最终还是放了那个杯子。

雷霆侧着身体半坐半躺,像个摇摇晃晃的支架,好象随便一戳就会散落。

“我不明白,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救我?”姜扬浮躁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我恨你不能让我跟小兵华强死一块!留下我一个干什么?你叫我干什么?这就是那个什么词――生无可恋。”

“你知道什么叫生无可恋?果然还是没长大的人。”雷霆轻笑,淡淡的神色里有些寞落的嘲笑,“不是有很明确的目标吗?你的仇恨那么容易就忘记了?这也叫生无可恋,的确死了比较干净。”

姜扬被哽得说不出话,在屋里转圈转得更急:“雷霆,你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人?”最终他停下,伸手直直指着雷霆,“你就好象,不把你自己当回事一样,死还是活,被强暴,你怎么就好象半点不在乎?”

雷霆眸中的光影动了一下,“哦,是吗?”

“你却很在乎那个归孙子,为了他你不惜一切,你喜欢他吗?他根本没半点心在你身上,连你的死活都不管。”

“我知道。”雷霆淡淡说。

“你别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成吗?我看着就心烦!”姜扬终于爆了,苦恼的抓着头发,“雷霆,你到底是怎样个人?”

雷霆淡淡笑了:“姜扬,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存在?”

“什么?”

“被视而不见,好象活在单面玻璃罩里,你看见别人,别人看不到你。”

“我不明白。”姜扬皱起眉头,他的童年,蓝天白云,伙伴成群接队,往往在外面闯了大祸,娘就抄起扫把打得他上窜下跳,那时真想娘看不见自己。

“当有人告诉我,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保护少爷时,我很高兴的接受了。或许不是很好,但人不能太挑剔。”

“听不明白!”

“你本就不需要明白。”雷霆神色静如湖水,“姜扬,你年轻,也很聪明,如果要讨回公道,有很多的办法。”

“举个例子。”

“在商场上堂堂正正的与归家比拼,那样我也无可奈何。”

“雷霆,你这算在帮我吗?”姜扬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不,只是随口说说。”雷霆心中也有些怪异,自己好象很不愿意看他消沉,不想看到一簇火焰湮灭殆尽,“你的命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吗?”

姜扬沉默片刻,反问:“那你呢?”

雷霆没回答,脸上也没任何表情,像黑夜里的一个谜语,怎么也猜不透。

姜扬不是细心人,但他把雷霆照顾得很周到,虽然做得有些别扭。雷霆的伤一个礼拜后就无甚大碍。

雨来得突然,地下室里听得到滴滴嗒嗒的声音。

姜扬说:“雷霆,你跟我一起吧。”

雷霆有点茫然,但立刻摇了头:“我要回归家。”

姜扬跳起来,恶狠狠卡住他脖子:“你还回去?你跟我都这样了你还回去?”

雷霆很平静的问:“我跟你怎么样了?”

姜扬瞪着他半天,无力的放开手。拳头握得喀嚓作响,无名怒气不知发在何。

“你还要报仇吧?那我们立场就是敌对。”雷霆平淡,淡如水,你投再大的石头下去他也能还原如初,“归家,不管好坏,总是我要维护的地方,是我存在的意义。强留我,不如杀了我。”

“迟早――迟早――”姜扬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他只觉得对归家的恨更如骨,也更真实得可以触摸――迟早我要抢回一切,包括你,雷霆!

又一个礼拜,七天里姜扬总对着雷霆发呆,雷霆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雷霆,我放你回去。”姜扬像下定决心说,“但你答应我别说出这个地方,我没别可以藏身了。”

雷霆看了看他,“我答应。”

久违的阳光刺痛雷霆的眼睛,他一步步离开,好象有根丝粘在身上,扯得越来越细,却断不了。

姜扬对他,像一场炽热的梦,总要醒来。

雷霆是个理智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泾渭分明。尽管他自己知道,理智下掩饰的,是自欺欺人的懦弱。

而姜扬却截然相反,他从小的信念就是想做就做,做了再说。就像毫无头绪的劫持了归欣海和雷霆。

现在他正指着天发誓:早晚要撕下雷霆的伪装,要把他看得

(5)

陆小川,这是谁的名字?已经消逝在风里了。

“小川,不要不开心,我们的日子是苦一点,但两个人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不是吗?”

“小川,不可以跟小朋友打架,怨恨会让人变丑。”

“记住哦,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

女人,和蔼的,温柔的笑,她的身影晃荡在厨房,细心烹调简单的饭菜,阴冷狭小的房间在昏黄朦胧的灯光里暖和起来。她身上有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她一步步走过来,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拥抱。

场景一变,天蓝得刺眼,向来柔柔笑着的女人泪流满面:“为什么有你?对不起,唯一追求幸福的机会,我不能放弃,我已经受不了,对不起。”女人转身跑得越来越远,阳光下有个男人在不耐烦的等待。

妈,我不怪你,并不是你丢下我,只是我不够好,没有任何用。

尖锐的刹车声,被撞倒在一滩泥泞中。

“流浪的小孩,别管他。”

“我要他陪我玩。”稚气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要我吗?用尽全力抬头,模糊看见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给我继续生存的意义。

“以后你叫雷霆,你活着是为了归欣海少爷。”

我叫雷霆,为归欣海而活。自己受再多伤也无所谓,只要他安然就好。五岁的归欣海娇生惯养,仿佛闪着金光。自己尘埃般的情怀就全灌注在他身上,不用想值不值得,不计较有无回报,因为别无选择。

雷霆十年的生活如同泼墨国画,冷淡,寂静,死气沉沉,随性得不多做任何勾勒。姜扬的爱恨鲜明强烈却如同浓厚的油彩,也许这是雷霆渴望,而不可企及的。

片段杂乱,母亲的笑和眼泪,归欣海一分一分的成长,还有姜扬强烈的生命色彩……雷霆浑浑噩噩着,直到冷水泼在他脸上。

归家随护的殴打继续,从两天前他回来就没怎么间断,对此雷霆不感意外,忿然的是归正理,救回儿子的人回报说雷霆救走主犯时他还不相信,没想到最为顺从的雷霆还真拒绝说出绑架犯的下落。

“忘恩负义的野种!也不想想谁养你这么多年!”归正理愤然离去,暴虐的乐章打上一个休止符,做打手的人累得胳膊腿酸痛。

雷霆趴在地上,周身痛得不能动弹,剩下一个人,是归欣海,他走过来。

吃的东西他总会分自己一份,玩具偶尔也送给他,这些雷霆都记得。

“雷霆”,归欣海顿了顿,嫌恶鄙弃写满了一张白净的脸,“你对我竟有那种想法?恶心死了。”踢了一脚,不算重,好象怕沾染雷霆身上的病菌。

雷霆眼中的淡然没有丝毫改变,留给他的是吃剩的,玩具也肯定是玩腻的,随手的施舍,让归欣海充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从心底瞧不起雷霆。这些雷霆都知道。

“你喜欢他吗?他根本没半点心在你身上,连你的死活都不管!”呵斥声响亮,何必叫那么大声,他真的知道,归欣海是因为宠物狗死了,才收留自己。

宁愿记不这么清楚,宁愿头脑糊涂些,别把一切看得太明白。

怨恨会让人变丑……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柔软的话,温情的记忆,是个魔咒,捆束雷霆一生。

高墙围起方圆千米都是归家的私人领域,不仅有豪宅车库游泳池网球场,屋后还有一个巨型圃。

春季本该是圃最忙碌的时节,可阿仁和阿德这两个专门负责打理的园艺工却悠闲得很,在躺椅上边晒太阳边闲聊。

“最近好象气氛不太对,老爷总不回家,回来一趟也是神色匆匆的。”

“主屋的仆人好象走了几个,是被解雇的?”

“别管啦,反正咱们这饭碗应该掉不了。”阿德把脚叠在一块。

“再找不着比这更舒坦的活儿了。”阿仁伸了个懒腰,“全有白工代劳。”

烈日下,锄草的男子面色苍白,神情空泛,他似乎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汗水淋漓他的脸,和修长却消瘦的躯体。再起身时,他晃了一晃,向后倒在地上。

“喂,喂,装什么死?给我起来!”阿仁跳起来走过去踢着昏迷的男子,谁都知道他是个白工,终日不言不语,任人欺凌也没有反应,早上清洁工会抓他去洗厕所,然后是刷洗车子,下午则给圃的人用。不仅是干活,心情不好也可以踢打他出气,他从来不会反抗或躲避。

“你跟个痴呆叫什么板?”阿德拖过浇的水管,“听说他以前还威风过,是少爷的贴身保镖。”

“开玩笑的吧?我来这也三年了怎么不知道?”阿仁怀疑的神情。

“六年前的事了,他为个男人背叛老爷。我也是听说的,他好象叫什么雷响还是雷霆的。”阿德将水管开到最大,强烈的水流冲击到昏倒的男子脸上,他反射性的躲避开。阿德却来了兴趣,用激流刺激地上蜷缩的男人。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透出肌肤的瑰色,毫无抵抗力的躯体,勾起男人心底原始的嗜虐欲望。

阿仁的下体肿涨起来,不由咽了下口水:“这小子,是因为男人?”

“肯定是跟男人有一腿了。”阿德丢开水管蹲身去撕扯男子的衣服。

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本对一切都毫无反应的男子剧烈反抗起来。

“快按住他!”

“放心,这家伙每天只能吃点剩饭,根本没力。”阿仁剥去男子的裤子,迫不及待的压上去。

六年,日复一日的操劳折磨,雷霆并不在意,这是他选择保全姜扬的代价。可现在发生的事叫他如何忍受?两个男人的手肆意在他身上各抚摩揉捏,猥亵的笑声和低语。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晃动着,阴影和阳光交替忽闪,耀得人头痛欲裂。

腿被强行打开时,终于忍不住喊出来:“不――”

下颚被另一个男人生硬的抓住,嘴不能合拢,荤腥的男根插入口中,穿刺着他的喉咙,声音发不出,呼吸难以维系。

臀被人托在手中揉捏,急不可耐的手指探进隐秘的洞穴中。

“真紧啊!”男人惊呼着,将他的腿折起来压在肩上。

屈辱感,像大队蚂蚁,沿着腿爬上腰身,啃噬了他的五脏六腑。

屈辱,什么是屈辱?撕裂的疼痛如同毒蛇的牙,嵌如身体麻痹了全部神经。

雷霆蓦然松懈了抗拒的紧绷,淡漠望着天空,似乎有人在问他:

你是谁?你活着干什么?

异物在他体内野蛮冲撞的痛渐渐感觉不到,仿佛被幽静海包围,水冰冷刺骨,他却愿意就这样沉下去。

如果出生就注定屈辱,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私生子,野种!

被人抛弃的孩子!

有钱人家的走狗!

贱货!

叛徒!

――别人不喜欢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够好。

妈,如果是真的,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把我生到这个世界上?

透彻明白,要让他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6)大吐血的速度了,看过的大人支持一下吧。

“雷霆呢?我问你雷霆人在哪里?!”

“呃……应该,在后院”,管家被归正理火烧火燎气急败坏的样子吓得话不成句,“我,我去找。”

“我自己去!”归正理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

阳光下的圃,芳香漫溢,罪恶却仍在进行。

“哈,阿仁,快换一下,再玩他一个回合。”

“这小子的味道,真不是盖的,咱们竟没早尝了他。”

“你们在干什么?”归正理的呵斥,惊醒了两个沉迷色欲的人,狼狈不堪的跳起来急忙遮掩裸露的下体。

雷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满是男人纵欲后的痕迹。

“给他洗澡,换衣服!快!那个人要立刻见他。”

归氏企业万宏集团的招牌,在落日的余晖中被吊车缓缓卸下。

“已经带他过来了。”归正理谦卑讨好的说话,这顶楼的房间,本是属于他的总裁室,而现在坐在他的位置上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眉目犀利,气宇轩昂。

“出去,他一个人留下。”他的声音低沉,挥斥方酋的大将气势。

“可是我――”归正理似乎想恳求些什么,最终不敢说完,无声退了出去。

五官仍然鲜明夺目,璀璨如钻石,气息却已是全然属于成熟男人的稳健强悍,滴水不露。雷霆静静看着他,淡淡开口:“姜扬。”

邪气恶劣的笑意爬上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保镖小哥,雷霆,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你好吗?雷霆有些恍惚隔世的错觉,普通的寒暄自己多久不曾听过了?从姜扬嘴里道出的寻常问候,又是否意义寻常?

“六年,眨眼就过了”,姜扬理了下挑染成蓝的头发,“那时放你以后,我跟鸦哥也马上离开偷渡去了欧洲。”

“马上?”雷霆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姜扬眉毛一挑,笑道:“当然了,不然等你叫人来抓啊,我还没笨到真相信你会不说,以你对归家的忠心程度――雷霆?”姜扬突然看见雷霆的眸中,一层光华迅速的剥落,心没由来慌了一下。

“我在听。”雷霆无波无澜的说。

姜扬略过心底别扭的感觉,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在欧洲赚了大笔的钱,杀回来一口气解决了龟儿子,现在他不仅公司没了,还债台高筑,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让他们流落街头,甚至是蹲大牢一辈子,说起来,一切还多亏你的建议。”

“过奖”,雷霆淡淡微笑,“那姜总现在找我来有何见教?”

姜扬愣了愣,敏锐的洞察雷霆冰冷而疏远的态度,好象拒他于千里之外,先前虽然淡漠不带笑容,反而温和贴近。

姜扬不愿究下去,反正他的目的简单明了。

“那跟你作爱感觉超好,后来试过的男人女人,统统比不上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雷霆神色不变:“你的结论?”

“我要你。”姜扬不遮不拦坦荡说道,“现在归家一切属于我,包括你。”不免几分激动,这是他长久的夙愿了。

雷霆没有说话,脸上淡漠的神情却表示对此毫无异议,夕阳映着他的侧脸,倔强得让人心疼。

姜扬拉他入怀,细细端详他死水般寂静的面孔,对那毫无血色的唇,想吻下去,却竟然不敢。

雷霆太安静,简直想没有呼吸心跳,连血液也不流动。

姜扬不放弃的转向攻击他纤细的脖颈,轻咬着突出的喉结,向下吸吮突出的锁骨。

“容我提醒你”,雷霆的声音平抑,“我刚被两个男人上过,如果你不介意不妨继续玩下去。”

姜扬抓住雷霆的上臂,盯住他:“你该有更好的借口拒绝。”

“你可以自己看。”雷霆无所谓的态度。

姜扬一件件褪去雷霆全身的衣物,除了身上的淤痕,最刺目的是股间的血丝。

把雷霆面朝下压在办公桌上,扳开他的腿,秘最柔软的皮肉隐约看见尖锐物造成的刮伤。

“这是什么弄的?”姜扬的声音难以压制的愤恨。

“随手折的玫瑰枝。”雷霆答得简单平静,隐隐带一丝报复的快意。

“雷霆,到底怎么回事!”姜扬一把拉起他。

“跟你――没关系。”雷霆眼前蓦然一黑,意识消失前听到姜扬似乎很慌张的叫喊:

“雷霆?雷霆!”

别叫了,你根本不需要我。

雷霆迷蒙的微睁开眼,大片大片的白色在眼前晃动,空洞得肢体好象立刻就要如一盘沙散落各,却有人轻抚上他的脸,温凉的手。

“没事了,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因为――你的是我病人。”一张清丽得绝美的面孔,淡淡的柳叶眉,狭长的眼波,长发垂顺,如此的温柔。

雷霆想对这似真非真的人感激的笑一下,却因为太疲惫,终又沉沉睡去。

楚冰炎轻拢好被子,动作的轻柔不输给任何一个悉心料理丈夫的妻子,无声的关上病房的门。

回头看见姜扬的刹那,脸色却变得怒不可遏,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拉到隔音效果良好的办公室。

“他早该看医生了你知不知道!”脱俗的面孔如一弯碧水突兀分开,其下火山爆发了出来,“长期营养不良!遭受虐待!体力透支!”

对待病人如天使,非病人如恶魔――早习惯了楚冰炎的双重性格,姜扬难得耐心的等他发完火:“给他最好的治疗,需要多久可以康复?”

“长时间的超极限负荷给他的身体造成不能挽回的损伤,需要长期调理”,楚冰炎十指交和认真考虑,“在医院住一个月就可以了,他心理上有极度焦虑和紧张的现象,可能是受到性侵害的缘故,但我认为并不那么简单。”

“给我点时间调查。”姜扬淡淡道。

“什么?”

“一切,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已练就了喜怒不形颜色的姜扬,眼中燃起热切的焰色。

“恭喜出院。”姜扬一身黑衣戴着墨镜,依在红色敞蓬跑车上,酷劲十足引得女人频频侧目。

“承蒙照顾。”雷霆淡淡说。

“上车,有份礼物送给你。”

姜扬带他来到一家高级宾馆,雷霆对此不感任何惊诧。

电梯上到十二楼,姜扬递给他一把标牌为1213的钥匙。

“我的房间在楼上”,姜扬手中是1313,“不必急着上来找我。”电梯门闭合前,姜扬诡异的笑映入雷霆眼中。

尽管不明白姜扬葫芦里卖什么药,雷霆也不以为意,该来的躲不过,何不坦然面对?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房间里等他的人,是二十三岁的归欣海。

他没有长高多少,模样也没怎么变,皮肤仍然保养得细嫩,他头发湿辘辘的贴在额头前,眼睛泛红,只穿着浴衣,肌肤散着雾气,显然是刚洗完澡。

“少爷。”雷霆迅速归拢了千丝万缕的头绪,平静有礼的叫道。

“雷……霆。”归欣海咬着嘴唇,突然扑进他怀中,“抱我。”

雷霆的脑中轰然一声,一贯的冷静自制碎裂瓦解,双臂已擅自揽住归欣海纤细的腰。

你有没有养过草?悉心的照料,耐心的看他一天天成长,除了偶尔欣慰的笑,不求任何回报。归欣海,就如同雷霆用自身的鲜血一点一滴的浇灌出来,经不起一丝一毫的碰。

见到自己羡慕渴望的东西时,人有两种反应,毁灭他或者保护他,雷霆显然属于后者。含着金匙出生,双亲宠爱,安然的成长,归欣海是个幸福的孩子,雷霆守护着这份幸福,得到的仅是些许感染就满足了。

他的目光始终追逐这个少年,干净的,纤细的……十六岁时,梦见将他抱住,醒来时大腿间湿热一片,罪恶感驱下反复抽打自己的脸,秋夜里浸泡在冷水池中。

现在归欣海紧紧贴在他身上,炽热的气息燎灼着他的皮肤。

“雷霆你不是喜欢我吗?”见雷霆久久不动,归欣海反而着急了,抓着雷霆的手伸进自己浴衣里磨蹭他的胸口,并开始接雷霆的衣扣。

这是自己想要的吗?雷霆缓缓打开归欣海的浴衣,白碧无暇的躯体,颤抖着,归欣海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变态!哪有这样侮辱人的?”

雷霆的瞳孔收缩一下,眼中澄澈起来,拉上归欣海的浴衣,淡淡问:“姜扬逼你做的?”

“何必明知故问?不就是你的老相好春风得意了?”归欣海忍不住恶语相加。

“我明白了。”雷霆转身要走,归欣海却猛得拉住他,哭得更厉害:

“我不敢说了,你别走,你要抱我,不然他会把我抓去拍被轮奸的色情片,就像那两个园工一样……”

归欣海抱得更紧:“雷霆,雷霆,你救救我,你不会不救我……”

雷霆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是,我不会,让你有事,无论如何,当初都是你救了我。”

归欣海喜出望外,他知道,雷霆出来不会食言,说出就一定做到。

雷霆来到十三楼,姜扬的房间没锁,推门看见这个年轻而英气逼人的男子抱臂斜倚在落地窗边,一脸惬意的欣赏夜色。

“你还舍不得碰他?白白便宜别的男人而已。”姜扬没回头,调侃的语气说道。

雷霆走到他身后一步的距离,淡淡说:“我求你的话,有用吗?”

(7)

“你求我,求我放过他们?”姜扬脸上没什么反应,突然转身抬臂用肘内围卡住雷霆的脖颈,粗暴拖曳着他倒退几步,重重甩在床上。

姜扬怒气冲天指着他大骂:“你他妈真不长进!他们都怎么对你的?你没感觉还是没脑子?我……我是知道你守了对我的诺言,才想替你出口气。”

“多谢,不必。”雷霆仰躺在床上,眼望着天板。

姜扬就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能郁闷得他想去撞墙,自己偏又没法不去在意他。

“我在想”,姜扬邪气莫测的低笑,“你该不会是被虐狂,越被折磨越有快感的那种吧?”

“有这个可能。”雷霆淡淡应道。

“我们不妨来试试。”姜扬强压着上涌的血气,拨了个电话,很快有服务生送来一个纸箱。

“帝空旗下的宾馆随时提供各种色情服务”,姜扬拆开箱子,里面满是各式SM用具,“知道这些都怎么用吗?”

雷霆歪头看着,一脸平静:“如果是合格产品,应该有使用说明。”

“雷――霆”,姜扬怒极反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惹我,今晚我要你毕生难忘。”

“这想必是你最喜欢的。”黑皮革制的项圈,姜扬刻意勒紧扣环,让它嵌入脖颈细嫩的皮肉里。向前一拉,两人的身体贴合,面对面的距离容不下一拳,那股想吻他却吻不下去的别扭烦躁又翻腾不休。

雷霆始终毫不反抗,置身事外,恰恰是他这种态度,让姜扬的狂暴越发不可收拾。袖中暗藏防身的匕首,姜扬现在用来割裂雷霆身上的一切遮蔽,七零八落的布条被撕扯精光,雷霆的胸前,大腿内侧,留下几道伤痕,渗出鲜血汇聚成圆润的红泪流下。

姜扬翻过雷霆的身体,让他面朝下趴着,分开他的腿,所有羞耻的部位都暴露无遗。

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箱中那瓶润滑剂,涂抹在幽穴入口。

雷霆的身体一紧,没有回头淡淡道:“不是要我越痛苦越好?”

姜扬好象被抽了耳光一样恶狠狠道:“再把你弄进医院楚冰炎那个变态医生会把我解剖了做标本。”

各式各异的假阳具,姜扬挑了根尺寸中等的胶皮棒,他其实并不好此道,绝对是无意中选了样最要命的新产品。

约两指宽勉强的插入紧密的穴中,雷霆绷着身体咬牙隐忍,姜扬无意触动了底部的开关,体内的异物突然剧烈的颤动起来。

“啊――恩――”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雷霆无法忍受的呻吟出来,竟格外撩人妖娆。

雷霆不复淡漠的神情,让姜扬大感畅快,按住本能得想合拢的腿,的确没有什么,比欣赏一个倔强冰冷的男人无助的颤抖更能满足心底原始的兽欲。

埋雷霆体内的是最新的电动按摩棒,它分为两节,向相反的时针转动,其上突出的颗粒粗暴的触摸内壁的每一点,不时如蛇行走一般曲折起来向内探索开拓,顶端隐藏的软刺头,随着旋转,如同一把细小的刷子。

汗如雨下,雷霆全身不断的痉挛,强压在嗓中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的溢出口中。

“喜欢吗?”姜扬冷冷道,他心中,已有些不忍。

“你……何必……问我……”不绝如缕的话,却是鲜明的倔强和拒绝。

“很好,我会让你更满足。”姜扬手中是一根纹身刺青所用的倒刺针,他按住雷霆的后肩,不留情的下手,一个扬字永远印在了雷霆身上。

雷霆已被体内的肆虐折磨得无法喘息,姜扬终于抽出那根按摩棒,掏出他炽热坚挺的分身。

“雷霆,你不是归家的,你是我的!”

他从后面拉起雷霆的手臂,粗暴的插入,硕大的阳物仍无法顺畅进入。

用膝盖将雷霆的腿顶得更开,姜扬不顾一切的贯穿到底。

“不……不要,痛……”雷霆细微的喃喃,却让姜扬吃惊不小。

把他抱紧,扳过他的脸,才发觉雷霆已意识混沌不清,脸上混杂着痛楚和疲惫。

姜扬放慢了抽动了频率,解开颈圈,轻舔留下的淤青痕迹,双手开始温柔的抚摩雷霆的全身。

“笨蛋,为什么非要惹我伤了你?”姜扬叹气,持续着欢爱,直到爆发在雷霆体内。

雷霆醒来时,脸上又挂上那副让姜扬恨得牙痒痒的面孔――无惊无惧无表情无所谓。

“昨晚满意吗?”姜扬戏谑的调笑。

“这是我打算问你的话。”雷霆试着动了动腿,酸痛得难以忍受。

“这的理由我很清楚”,姜扬神色认真的盯着雷霆,“但我想问你,第一跟我上床,是因为什么?那时你不难反抗。”

“我不知道。”雷霆淡淡回答。

“莫非你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姜扬笑得像个淘气孩子。

“不无可能。”雷霆也轻笑了一下。

“敷衍塞责。”姜扬轻哼,用手抄着头发痞笑,“我却好象很喜欢你,不清不楚我也不想弄得太明白。唯一肯定的是,我要你全部。”

“无妨。”雷霆略自嘲的勾起嘴角――我拥有的本就不多,你喜欢的随便拿去。

“那对乌龟父子,留他们一口气,企业内挂个空名,也不把他们赶出抵押掉的豪宅,算是给你对我守诺的回报。”

“是吗?”雷霆淡然微笑,“让他们日夜生活在惶恐阴影里,猫对老鼠的游戏,顺便对我借献佛?”

姜扬大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他们的命玄在我对你的兴趣上,一旦我对你腻了,他们还必死无疑,这种稳赔的买卖你也做?”

“我不是生意人。”

姜扬盯着雷霆,沉沉道:“要是你别把自己跟那对乌龟绑在一块,我――”

“人不该多做假设。”雷霆截断他的话。

(8)

姜扬最喜欢从后面拥抱雷霆,将自己的分身更埋入更狠抽送的快感外,还可以欣赏雷霆光洁的背脊,覆上一层细密的汗渍,轻轻颤动,透出无助的脆弱。每都会吻着他背上的扬字,想起当初亲手用针勾刺,点点鲜红的诡异绮丽。

为什么要这么欺凌他?姜扬将双臂作枕倚进真皮转椅的靠背里,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只知道雷霆意识不清时流露出的悲伤,竟让他从心底里产生难言的满足感,便不顾一切的追逐,不择手段的捕捉,在短短两个月几乎将性虐的方法用具一一尝试。可事与愿违,随着凌虐程度的升级,雷霆的神色却越来越淡然自若,再如何痛楚如何难以忍受,偶尔的羞愤一闪而过,却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慌乱。

雷霆,这个名字总让姜扬叹气,似乎除了叹气和做爱,他不知道再如何面对雷霆,只是现在的欢爱已索然无趣。

“总裁。”敲门声,同时响起的是语速音色都适中的男声。

“进――”姜扬没改变懒散的姿势。

笔挺整洁的职业装衬出修长的身材,面孔并不抢眼却有耐人寻味的沉稳,无框的树脂平镜让那双本就淡漠的眼眸更为平和――完美的下属形象,何况这个人的工作能力和他的外表一样无可挑剔。

“上月的合同定单已经整理好列出详细数据,我现在开始汇报――”

第一交欢后,雷霆就成为他的私人助理,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替他打点一切,从手上的工作到下身的欲望。

姜扬一派闲散的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男人,既然没意思,自己又何必一再抱他?到底在执着什么?随时可以压倒他,随意侵犯他,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

“总裁”,雷霆略微提高声音,却并无指责姜扬心不在焉的意味,“关于公司精简资金浪费的问题,您的指示是――?”

“首先嘛”,姜扬眼底抹过恶意的笑,“归欣海念的学校一个月要三千多块,这笔钱未免太浪费了。”

雷霆神色如常,头略微低垂,额前的刘海儿轻晃,片刻后才淡淡道:“您对我有什么不满?”

姜扬枕在头下的手不由攒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终于明白了,自己所不甘心的是还没完全占有他,他会站在这里表面如此顺从谦恭,只是为了那个小白脸龟孙子!

“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那个缩头乌龟?”姜扬从牙缝里低低挤出这句话。

“抱歉,您说什么?”雷霆与他隔着大张办公桌。

“我说,我要你――像对待你曾经的主人那样对我,忠心不二。”姜扬声音洪亮,四平八稳。

“需要我怎么证明?”雷霆淡淡问,声音里却隐忍着一丝疼痛。

“只要你承诺。”姜扬放下胳膊,身体前倾看着盯住雷霆的脸,眸中浮现出复杂情愫而柔和起来,“你言语的份量,我不会置疑。”

“我剩余的生命以及一切,全部属于你,姜扬。”雷霆脸上,带着微笑。

“不因任何人改变?”姜扬追问了一句。

“没有任何改变。”雷霆脸上的微笑,隐藏着讥诮和绝望,姜扬没察觉,即使察觉了,他也不会明白。

他的心情拨云见日的爽朗,兴奋得一把抱住雷霆,狠狠吻住他的嘴唇,舌头没受任何阻碍的长驱直入,纠缠悱恻起来。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接吻的满足对于渴求是杯水车薪。

雷霆被按在桌上,领带拉开,纽扣连解带扯下绷断了两颗,雷霆清晰的听到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听见姜扬叫他张开腿,他顺从的将双腿伸展到最大的角度,直截了当蛮横生硬的入侵,剧烈的疼痛,熟悉的疼痛。

“雷霆,这不要你趴着,我要看你的脸,你也要看清楚,占有你的人是我。”姜扬的话,顽皮可爱的像个天真的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残忍。

雷霆不得不睁眼,姜扬那张年轻,野性,强势的俊美面孔,心里有个很轻的声音凄凉的笑着:你知不知道,我曾爱上了你,不可抗拒,羡慕得近乎虔诚的爱上你鲜活的生命。

姜扬尽兴的不断亲吻雷霆的唇,他的炽热感受不到冰冷,他看不到一个只是萌芽的希望,渐渐枯萎,湮灭在雷霆的瞳孔中。

“汇总的资料请您详细过目,下午三点的董事会也请务必准时出席。”雷霆拾起地上最后一件衣服,弯腰时的酸痛让他重心不稳向前跄去。

姜扬从后一把捞住他,轻咬他的耳朵:“小心点,摔着了我可心疼。”

“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雷霆淡淡说。

“有件事,呵呵”,姜扬低低笑起来,“你的性爱技巧太差,有空买点教材补习一下吧。”

冗长烦闷的董事会终于结束,姜扬开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了,想快点回家,那个他跟雷霆共同居住的房子,似乎可以称之为家了。姜扬春风得意的哼着小曲,他并非粗枝大叶的人,生意场上精明干练,但对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却始终不肯丁点心思去琢磨,只随性一摸黑的走到底,现在轻松愉快,可将来能保证不摔跤吗?

一进门,春色无边的呻吟和激烈交合的哧响就充耳不绝,姜扬如被一桶冷水浇下惊愕,呆若木鸡了半晌还回神冲进起居室。

向来只会在书房整理文件的雷霆,破天荒坐在厚羊毛地毯上,面前的超大纯平彩电正播放男人之间的性爱场面,雷霆手边还堆积着几十张碟片。

“你回来了,今天的策划案风险已经估算好,放在你书桌上。”雷霆回头,神色如常的望着他。

“你……你看这个干什么?”姜扬吞了下口水,屏幕上的漂亮男孩正被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夹击着。

“你不是叫我学吗?”雷霆的目光转回画面上,话语平静如水。

“我?”姜扬一愣,不由失笑,“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我分辨不出你的玩笑还是认真,但你提出了,我会尽可能做好。”荧屏的光,映得雷霆眼眸闪动。

听到这话,姜扬突然觉得几分古怪的别扭,好象心的某个角被谁有意无意的戳弄了一下,但姜扬却无心追究,过去抓住雷霆的脸转过来面对他。

“你看色情片,跟看东南亚上市公司指数一样的表情。”

“同样是研究学习吧。”雷霆淡淡回答。

“实践出真知,就检验一下你一下午的学习成果吧。”姜扬轻笑的勾起手指来回刮抚雷霆的脸。

雷霆默然无声了一两秒,唇勾起笑,将姜扬的手指含入嘴中吸吮,舌尖碰触敏感的指间。

姜扬还没回伸,雷霆已站起身轻吻他的耳根,吐着气低声道;“疼爱我吧。”

“看来你真是学了不少好东西。”姜扬朗声笑起来,却没持续多久,雷霆的手隔着裤子覆盖上他敏感的地带,时轻时重的抚揉。

“雷霆――”姜扬头脑一热,血液几乎沸腾,奔涌入下身,如同千军万马拉起一杆大旗。

雷霆将那坚硬的阳物掏出,同时身体滑下去跪在姜扬腿间,脸埋了进去。

姜扬想阻止雷霆,他觉得一切快得不正常,雷霆这无异于在作贱他自己。可这想法,却被温湿的包裹直达顶峰的快感冲散得一干二净,肿胀的龟头被全部滋润,根部的囊球也得到手指的爱抚,男人快乐的根源,正把云端上的欢愉装载入每个神经细胞脉络骨骼。

相较姜扬曾经那些堪称性爱高手的床伴,雷霆的技法青涩生疏,换了别人姜扬只怕是不值一晒,可他是雷霆,那个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男人。

姜扬不由回想起与雷霆的初识,意气用事冲动的叫雷霆替他口交,结果雷霆真要做了,他又难堪的临阵退缩。那时的自己,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节节攀升的快感,不容人多思考,彻底的兽性,原始的欲望,爆发出冲动才能打碎世俗沉重的枷锁,得到完全的解脱。

姜扬扯光两人身上的衣物,热切的抱住雷霆,继续上午在办公室的雄伟事业。

已记不清是几番交合,姜扬压在雷霆身上,在他耳边喘息着说:“雷霆……你这样……真好。”

雷霆的表情因为难以负荷的痛楚略微扭曲了,似乎是想淡淡而笑,却连一个表情也做不出,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你喜欢就好。”

(9)

“天――啊!我要短路了,这些走势图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跟我要爆炸的脑血管一样。”姜扬拼命抓着鸟窝一样的头发。

“地产增值的动态,您一定要对比清楚,才能做出开发选择。”雷霆递上温度适宜的咖啡。

“糖?”

“一块半,已经加了。”

姜扬慢悠悠喝着咖啡,忙中偷闲的惬意,雷霆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身边人,任何事,都理得稳当妥帖,细心周到。

“你知道,我在欧洲怎么发迹的?”姜扬心情大好眯眼看着雷霆,“我跟人合伙养殖兔子,本也就是赚个小钱,谁知道被口蹄疫禽流感的一闹,竟然像高空炮弹一样走俏,好象老天在帮我……”

姜扬的兴高采烈有些遭受冷遇的尴尬,他以为雷霆至少会说些什么,分享他的喜悦。

“所以我对地产投资一窍不通,说穿了我还是当年那个乡下汉。”姜扬有点丧气的垂头继续同数据曲线奋战,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略一歪头就看到那张熟悉的侧脸,线条柔和,却意外显得意志坚强。

雷霆来在他的坐椅右侧,略俯下身,淡然的目光和手指一起落在曲线图上。

“可以首先看去年的缩水地段,参考周边开发估算今天升值的可能……”

雷霆的声音,与凌晨时分的夜色很像,柔和中带着冷淡,似是包容也似是遥远。

姜扬的目光,越来越频停在雷霆开合的嘴上,终于忍不住凑上去阻住了声音的源头。漫长连绵的吻,像海潮一波一波不间断,许久才恋恋不舍的退去。

雷霆极力平抑着紊乱的呼吸:“姜总裁,这份企划书明天一早就要用到。”

“我的公司,你似乎比我还紧张”,姜扬轻佻揽住雷霆的腰,“我一直想问,这些地产业务,你怎么如此轻车熟路的?”

“归欣海少爷从初中起就有额外的金融课程,我跟随着听了一些。”

“只是听了一些就这么厉害?我看你是为了有朝一日帮你心爱的小乌龟宝贝才未雨绸缪的用心苦学吧?”姜扬手臂霍然收紧,雷霆不得不顺着力道坐到他腿上,耳根敏感被轻舔着。

“可惜那对乌龟父子并没用你,对吧?无论你怎么摇尾巴表示忠心。”姜扬的手伸进雷霆衣服中,捏揉他胸前小巧的突起,“没人能像我把你用得这么彻底。既然明天就要用,你就全权代替我作出选择吧。”

雷霆被抱着,面对着书桌上纷乱的资料,裤子被粗暴的扯掉,裸露的下体更为敏感的意识到姜扬腿间勃发的硬物。

“帮我做企划啊。”姜扬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同时已拉下拉链掏出坚挺在雷霆股间色情的摩擦。

雷霆的臂肘,沉重的放到桌上,右手拿起派客钢笔,参照着分析出的数组做出最后的整理方案。

笔尖落在纸上的刹那,姜扬猛然将硕大男根顶入毫无准备的洞穴。

“唔――”雷霆浑身一滞,不由自主的硬生移动胳膊,厚纸被钢笔划破。

以凶悍蛮力强行破开括约肌本能的收缩,姜扬握着雷霆的腰侧,配合着他的抽送上下律动。

“雷――霆,我突然想起,还从来没见过你疯狂,哭喊,求饶的模样。你总好象天塌了也能抗,给你压上多少事都能从容完成……雷霆,是不是我的话你都听?那我命令你不准求饶,但我也告诉你,只要你求饶,我就放了你。你要怎么办?呵呵……”姜扬邪妄笑着,更的侵犯雷霆隐匿之。

雷霆若有若无发出一声轻哼,充斥着讥诮讽刺。剧烈的喘息,心脏就如同被下体的异物直接撞击到一样疼痛,肠道更是被淋了汽油火焰熊熊不灭。意识却在折磨下越发清晰,全部的心智都集中在一点,拿稳手中的笔,企划案的文字一个个出现的纸上。

汗水滴落,模糊了字迹,雷霆的视野也昏成片。坚持,再一下就好,一下下。

一股热流在体内爆发,如同原子弹的冲击波,笔从手中掉落。

雷霆肌肉无意识轻颤着,缓缓回头淡漠的目光已无法聚焦看不清姜扬的表情:“总裁,请您查看有无问题,然后签字。”

身上的人咬紧牙下地,摇摇晃晃拖着蹒跚步履走出书房。姜扬静静盯着那扇关闭的门,石膏般僵硬着一动不动。

钟表滴答滴答的走了不知多久,姜扬才从头到尾细细看了那份企划书,思路缜密,条理清晰,连秀挺的字迹也始终如一,不见任何浮躁慌乱。

晨曦透进来,映在姜扬呆呆的脸上。阳光无法回答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两个问题:

雷霆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自己,又到底为什么总对他做出残忍和变态的事情?

出类拔萃的企划,使得竞标异常顺利,几乎已毫无悬念。姜扬更成为叱咤风云的新生地产巨头,无数待嫁少女眼中的钻石夫婿。

“永丽酒店的顶层旋转大厅,今晚用来开派对正合适。”姜扬谙社交圈的重要。

“我可以不去吗?”雷霆淡淡问。

“怕我告诉大家我跟你是如何亲密无间的通力合作出那份企划?”姜扬讽刺道。

雷霆不言语,目光低垂,等候着请示的答复。苍白的面色,使他本就瘦弱的身体显得更为单薄。

“随便你吧。”姜扬最终说道,本还想加句好好休息,转念想根本是废话,不休息还能做什么?

这所别墅的防盗系统的确严密,但经过他左佑的三天考察,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左佑迷恋着自己月光下身材一流的影子,悄然从窗摸进姜扬的书房,启动电脑,运用自己独门的无声打字轻松破译密码,开始下载资料。

房门被推开,一道光束和声音一起射过来:“谁?!”

左佑手晃出飞镖,打碎手电筒:“黑夜是美人,光线不可唐突哦。”调笑的腔调,身手却矫健如黑豹,单手一撑翻过桌子,腿飞踢过去,“你呀,浪费大好夜晚不睡觉,瞎晃悠个什么劲?”

这一击突袭却被那人抬臂挡隔开去不说,还接上一拳,左佑险险闪过,不正经的声音中透出兴奋:“身手很俊嘛!”

接连几拳跟进上来,向来自负身手的左佑也不得不闭嘴小心应对。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撕裂空气的拳风骤起骤落。

电脑发出嘟的一声,资料复制完毕。左佑外套一脱抛向左边,人从右边绕过桌去。那人果然被迷惑一晃,片刻也足够他破窗离去。

“后会有期喽。”左佑不由回眸看了一眼追到窗前的男人,意外的清秀面容,不十分俊美,眸子却邃淡定,波澜不兴。

“不愧是首席商业间谍。”雷霆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若有若无的浅笑一下。

(1上)

“今晚吗?没问题……当然是我去接你……一点也不麻烦。好,不见不散。”姜扬放下电话,柔情似水的声音好象立刻切换了频道,“罗里罗嗦,没完没了。哎――雷霆,你觉得这个女人怎么样?”

“很不错。”很标准的下属式含糊模棱答案。

“我讨厌她。”姜扬撇撇嘴,勾起嘴角坏坏笑道,“不过倒是很享受她痴迷看我那眼神,瞎子都感觉到她想吃了我。”

雷霆淡淡微笑,不置可否――这种话说得面无愧色,姜扬无责任的任性,可他却有任性的资本和权利。

“不用先送你回去?”姜扬从车窗探出头。

“佳人有约,不要迟到为好。”雷霆谢绝,姜扬也不多说,跑车扬长而去。

竞标成功,工作告一段落,难得的空隙清闲,雷霆决定徒步回去,顺便欣赏夕阳景致。

“雷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操着哭腔,大鹏展翅的扑向他。

雷霆敏捷向旁边闪去,那人似乎早料到,几乎同时转了向,一把将雷霆抱了个满怀。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终于落单了,光顾着跟姓姜的小子快活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啊?”比雷霆高大许多,说话却委屈得跟被抛弃的怨妇,声音之大十米开外的人侧目绕行。

“噫――同性恋啊,还头回见。”

“都长得人模人样,怎么搞这个啊?”

雷霆事不静,被抱住也不挣扎,淡淡道:“你说的后会有期就是今天?”

这倒让左佑惊诧了:“你脑子转得倒快,这么快想到是我了?”

“不难辨认而已。”雷霆将贴在他身上的人撕下来。

“你没看过我的长相吧?”左佑那脸凑到雷霆眼前,混血儿的独特俊美,双眼中一蓝一黑瞳孔特别大,睫毛曲翘十分可爱,像极夜间特立独行的野猫。

“声音。”雷霆直截了当说道。

“真是碰上厉害角色了”,左佑愁眉苦脸埋怨道,“你干吗那么害我啊,我干这行这么久创个名牌容易吗?你生要砸了我饭碗,居然提前把电脑里资料全偷天换日成假的,本来我也该验证真伪,可想想你拼命保护肯定假不了就交了主顾……结果我不光是赔钱赔笑陪不是,差点连命都赔进去。”

“给你惹这么大麻烦,真是抱歉。”雷霆淡然的口气,听起来真切诚恳。

“我想问,你事前怎么会觉察的?”

“你将电网短路,造成电压表上数据的不正常。”

“那样的事你也能注意到?做保镖时养成的职业病?”

雷霆的眉轻挑,抬眼直望左佑,看得他心慌的举起手,一脸讨饶的模样:“我承认我是调查过你,但我绝没恶意,只是觉得,觉得你很好玩。表示歉意,请你喝酒行吗?”

“不行。”雷霆停顿片刻,淡淡笑了,“我不喝酒,只喝咖啡。”

(1下)

“我的名字是――”双手轮流摇了一下,“左佑,佑是保佑的佑,我还有个师兄叫钱厚,养我们的老妖精就因为自己叫钟艰,就给我们两个起这么笑掉大牙的名字,你说可恨不可恨?”左佑说话时手不断在空中比画着字。

生活经历不可能把雷霆造就成多言健谈的人,他静静倾听,缓慢搅动面前的咖啡,昏暗的光线融合着奶香,舒适惬意的味道。

“我七岁以前呆在孤儿院,最喜欢把糨糊倒进修女的帽子里,十三岁第一下手,那只肥羊被我宰得差点跳楼,十五岁被警察抓了一,老妖精使出看家本领把我弄出来……”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雷霆端起咖啡浅尝,还有些烫,“不必因为调查了我的事,就把自己的人生讲给我听。”

左佑愣了愣,看着雷霆了然的微笑,心跳竟突然踉跄一下。

“要我告诉你想对姜氏企业不利的人吗?”一直烙守的保密行规被不自觉的忽略了。

“不必,我心中有数。”雷霆将温度适宜的咖啡送入口中。

左佑不同色泽的眼眸透出思索的沉:“如果是因为归家父子才被迫屈从,会这样尽心尽力?你真的很在乎姜扬。”

雷霆放下杯子,笑容奇特令人印象刻,仿佛暴风雨过后明朗寂寞的天空:

“我的确,忍不住去帮他,因为他身上有很多让我羡慕的东西。”

“你爱他?”左佑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吃力。

“盲目崇拜罢了,类似教徒自欺欺人的信奉神灵,以求解脱。”

“你不是会盲目的人。”左佑看着雷霆,那份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冷气质,叫人心疼。

“小事精明大事糊涂,说得就是我这样的人。”雷霆自嘲的笑,倒影在咖啡杯里变成落寞。

“那姜扬呢?他对你――?”

“姜扬就像个拘执好胜的孩子,第一见到魔方,会不断摆弄不肯放手,等到他解开其中的奥秘,自然会丢弃抛之脑后。”

“雷霆!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向来玩世不恭的左佑,上这样血气翻涌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

“我本来就没想要什么。”雷霆淡淡说,人生于他,始终是什么要他,而非他要什么,有所求,必伤心,无所求,无所失。

那天云淡风轻,那天阳光灿烂,那天相依为命的母亲离弃而去,现在已经找不到当初痛彻心扉的理由。他很满意自己绽开的笑容,用力挥手,大声说:“妈你放心走啦,我自己一点也没问题。”

连这他都不恨,不能恨,不敢恨,他还会恨什么?只有一,也只是短暂的冬芽,那时姜扬说出根本没有相信他会遵守诺言,轻易践踏了他六年不知所谓的坚持。他看见桌上的刀,锋芒竟是那样迷人。

姜扬应该感谢那两个圃工,如果不是被强暴到连站立都勉强,只怕思考都来不及就割断那自信笑脸下的咽喉。

“知道我为什么坦白回答你的问题吗?”

对于雷霆首发问,左佑茫然只剩下摇头的份。

雷霆面无表情冷冷说:“因为你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对于感兴趣的事不挖清楚不罢休,不如我现在说给你听,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

“不能阻止的事,与其让别人做,不如你自己亲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吗?”左佑双臂环抱在胸前,睿智而远“即使是伤害你的事,表面上看起来逆来顺受,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刚烈。自尊也好,自由也好,只要你自己先毁掉,别人想糟蹋也只有干瞪眼了?”

雷霆喝着残留杯中的冷咖啡,看着左佑的眼神更冷。

“该说你什么?选择这种自我毁灭的生活方式,不能恨别人,只好恨自己?还是把你不在乎的都摊出去,只为了保护一丁点不被任何人触及的灵魂?雷霆,请你别这样活着好吗?”左佑的眼中,真切的痛楚神色。

雷霆站起身,掏出钱放在桌上,淡淡道:“再见,还有,我从不让人请我喝东西。”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左佑咬咬牙突然道:“你喜欢姜扬!否则以你的本事早能令他对你失去兴趣,我说错了吗?”

雷霆离去的步伐顿住,左佑趁机抄起桌上的钱赶上,从身后环过身臂放进雷霆上衣口袋里:

“就把你这个第一给我吧。”左佑重重叹了口气,下巴支在雷霆肩上,“我郑重宣布――我爱上你了。”

“你终于回来了。”姜扬一字一字说道,“终于”二字说得极慢。

雷霆一开门就看到正对玄关,倚墙坐着的人,脸上写着无数个等字。姜扬的换算公式是,三个等字是不耐烦,五个等字就你他妈就欠揍,十个等字你小子找死。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雷霆淡淡说着,脱下外衣挂好。

“所以你就可以出去鬼混,天酒地?”姜扬眉毛挑得老高。

“你没说过不可以。”

“你自己?”姜扬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跟一个人一起。”

“勾搭上陌生男人了?”姜扬按耐着燃烧的怒火。

“是男人没错,但不陌生,见过一了。”

“什么时候?在哪儿?”声音控制不住的走高。

“永丽宴会那天,在你书房。”

“那天你不去,就是回来等他?”姜扬的声音又沉下去,雷霆知道这是怒极的征兆。

雷霆歪头想了片刻,轻笑:“是这样没错。”他的确是知道左佑事前会来。

“雷――霆――!”姜扬像红了眼睛的猎豹,就要扑上来把他撕得粉碎。

雷霆静静站在原地,无惊无惧,如果怕也不会故意挑火了姜扬――对我做些什么吧,越残忍越好,不要让我对你抱有希望和幻想。让我记清楚我只是你的玩具,被你丢弃也是理所应当。

姜扬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弹,眼中闪过思索的迷茫颜色。

这个瞬间,雷霆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有些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掌握了。

(11)

其实雷霆被左佑当街拦住的时候,姜扬并没有和美人共进晚餐――

“酒吧招牌写个‘酒’字不就结了,起个星啊梦的名儿,听着都恶心。”姜扬说罢咕咚咕咚把大杯酒一饮而尽。

“我再说一,提供你免费酒水的地方叫‘星河清梦’,诗里有云: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凌缺俏唇一撇,作出鄙夷的神色。

“小麻雀,等乌鸦玩够你了我看你还怎么唧唧喳喳。”姜扬恶意调侃道。

“总比你死皮赖脸的混帐好,我是宁可把酒直接倒进厕所,不用经过你这个中间管道。”凌缺反唇相讥,“明明喝多少也不醉,还学人家借酒消愁啊。”

姜扬的确是喝不醉的人,十几杯烈酒下肚还清晰看着凌缺平板消瘦的身型,没什么特点的面孔,刚硬的男性轮廓,摇头叹气道:“真不明白乌鸦哥喜欢你什么。”

“就是不明白才喜欢,凡事都清楚了,不是无聊就是痛苦。”凌缺斜倚在吧台里,擦拭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还在为那个雷霆乱得千头万绪?”

“我跟女人亲密,他半点不在意。”姜扬一脸的不是滋味。他当然没有真去赴那个讨厌女人的约,而是直接来了星河清梦,不为买醉,只想跟凌缺痛快的吐槽。

“这有什么不对?”凌缺不怀好意轻笑,“你无非想整治他一下,都把他操得死去活来了还不满意?难不成想他爱上你?”

姜扬烦躁的抓抓头发,又开始闷不吭声的喝酒,许久后又开口,“他那里好象有道墙,无形看不见的那种,不碰上就好象不存在,我总有冷不防撞到头的感觉。”

“小扬,雷霆对你来说算什么?”凌缺不动声色的试探问道。

姜扬皱皱眉头:“算什么?挑战吧,我对着他总有股特不服气的劲,憋屈在心里不痛快。”

凌缺有点无奈苦笑片刻,“挑战?那你希望的胜利是什么样?”

姜扬伸出手掌,突然攥成拳头:“彻底的――掌控住他,他的一切,身体,行动,思想,反应,呃……情感,如果他有的话。”

凌缺神色诡异的探过脑袋,轻声问道:“身体应该最好办,你跟他做的时候,他去的快不快?”

“他?”姜扬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咚――凌缺的脑袋砸在吧台上,吃力的撑起来:“难道,你们做的时候,你都不管他?”

姜扬哼了一声,负气道:“我为什么要管他?反正他是为那对大小乌龟才跟我上床。”

凌缺以手支额,“对了,你以前的床伴大多还是女人,少数男的事后也跟我抱怨你只顾自己横冲直撞,根本不管对方……极端自我中心的人啊。”

“难道叫我去取悦他?”姜扬说出来,自己似乎想到那番情景,神色有些别扭,却并无厌恶或抵触。

凌缺细看着他的细微表情,心中已有了分寸,一本正经说道:“怪不得你总制不住雷霆,真是用错了法子,疼痛有些男人能忍,欲望可是没一个能忍下去的,你要掌控他的身体,首先要了解,他哪里敏感,哪里舒服……你要是能做得登峰造极”,刻意的停顿,压低声音加重暧昧的语气,“他这辈子就离不了你。”

“怪不得你对乌鸦哥言听计从服帖得很。”姜扬嘲弄的挤挤眼睛。

“恩将仇报的坏坯子。”凌缺啐道,心里却满意的看着姜扬神采奕奕的面孔,离开时潇洒而急切的步伐。

乌鸦从后面暗走出来,“你不如直接点醒他算了,还要戏耍他多久?”

凌缺一脸被冤枉的委屈,“他那种死心眼哪是你说他就信的?不等他自己醒悟,旁人说给他听还会被他咬呢。”

乌鸦不得不认同这话不假,重重叹气:“只是雷霆,免不了要吃苦受罪。”

“算了吧”,凌缺鬼灵精怪的翻了翻白眼,“别告诉我你没看出雷霆比谁都聪明,小扬根本被算计在他手里的。”

“我只觉得――”,乌鸦反手将凌缺抱住,“他是这世上最明白小扬的人。”

首先要了解――姜扬心里默念着。  

“衣服脱掉。”司空见惯的命令,姜扬的神色却很陌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洞察探究,冷静而审慎,好象要用手术刀沿着脉络筋骨将雷霆完全剖开。

雷霆解开衣扣和腰带,他的手指显得不那么沉稳灵活。

“不着急,慢慢来。”姜扬悠然的曲去腿,右手托腮,手肘支在膝盖上,缓缓道,“说起来,我还没仔细看过你的身体。”

全身的衣物都落在脚下,昏暗灯光朦胧了躯体的轮廓,体态匀称,线条柔和,肩膀不够宽厚而略显单薄,腰身结实而韧性十足,双腿令人羡慕的笔直修长。

“身材没我好。”姜扬像在鉴评艺术品,目光中丝毫不见情欲的波动。他利落的站起身,走过去。他的手轻巧抚摩过雷霆的面颊,脖颈到前胸小巧的突起,“可我却对它着迷,你说为什么?”

“新奇吧。”雷霆淡淡回答,这份淡然却维持得有些勉强了。

姜扬吻住他,却不同以往的蛮横掠夺,而是点点滴滴的入,缓慢的试探的,温柔的。

姜扬让他平躺在大理石作的长饭桌上,亲吻细密落在耳侧,向下延伸,到胸前。

雷霆隐忍着这种撩拨挑逗,在口内咬住唇下的皮肉维护有恍惚迹象的理智。

“以前真是错过可爱的东西了。”姜扬低声调笑了一句,用舌尖触动硬挺起来的乳头,续而含入嘴中用牙齿时轻时重的嘶磨。

雷霆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抽搐得抬了半分,又不动声色的放下。

姜扬继续向下滑,站在桌边雷霆双腿之间,食指坏心的在雷霆肚脐周围划着圈子。看着身下的人面上虽还维持着冷淡,腹部却不自主的收紧,忍不住笑出声:

“果然是人都有敏感带的。”

雷霆不言语,心里只希望姜扬恶意的前戏兴致快点结束。姜扬的唇却突然落在他的男根顶端,这种刺激哪是理智能压制的?雷霆浑身一抖,忍不住低低吟了一声。

姜扬像得到鼓励的孩子,更起劲的伸出舌头舔弄丛中沉睡的肉宝宝。

“你……做这种事……干什么?”

“我高兴。”姜扬率性回答,抓住雷霆的大腿,猛然将整根都含入口中吞吐起来。

“……你……”雷霆知道姜扬说什么也不会罢手,应该说,罢嘴,将拳头塞进自己口中咬着,强忍着电流激窜的酥麻感觉。

血从肢端冲向身体中央,腹下熔浆翻涌。雷霆几乎压抑不住挺腰让温湿的口腔更完全包容他的冲动。沉沦放纵的快感加强,恐惧也逐节攀升,那感觉就是有严重畏高症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脚脱离地面,穿过云层,朝着正午烈日的方向飘去。

姜扬加快套弄频率,灵活的舌头像蛇身,妖娆缠住它的猎物。

雷霆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微小似棉絮的白点漂浮,突然如闪光弹爆裂开,无数道刺痛的炽白穿透身体。

姜扬从他腿间抬起头,右手大拇指抹去嘴角残留的浊白,无声邪气的微笑,说不出的色情。

雷霆不住喘息着,手本能想抓住些什么,在光滑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却是徒劳。

“很爽吧?”姜扬拨开他额开渗在汗水中的乱发,同时让他看清姜扬脸上得意的笑。

雷霆面色绯红,目中却重聚起清冷的理性,缓缓道:“不论想要我哭,呻吟,喊叫,或是作出淫乱的姿态,只要你说就可以,犯不着这样大费周折。”

姜扬耸耸肩膀,脸上纯净的快乐,几分沾沾自喜的陶醉和满足:“我就喜欢这样,你高潮的神情我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他轻咬着雷霆大腿内侧的细嫩肌肤,解开自己的裤子,分身早已昂扬,只是眼中剧烈燃烧的欲望被一旺柔水包围,让他的动作温和细腻。

将雷霆的腿架到肩上,俯冲的姿态已蓄势待发,“雷霆,我要进去,你愿意吗?”

“可能是我理解错误,如果这不是命令而是问我的意愿,我不得不坦白回答――”,雷霆淡漠的口气瞬间变得冷硬决绝,“我不愿意!我想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被同性侵犯凌辱。”

(12)

这才是结结实实的碰壁,以前不过都是软钉子罢了。

姜扬是真的觉得疼,比起愤怒或者恼火,更真切是头破血流的疼。

开始或许还带着征服掌握的目的,可不知不觉他真的投入进去,全心全意让雷霆快乐,他在付出,尽管不知道付出的是什么,却被雷霆一句话打得支离破碎。

姜扬真的懵了,什么叫作人如其名?不出手就算了,否则褪抢做一击,趁人最没防备的时候?

姿势仍维持着,渐渐冷却,显得尴尬。

“抱歉”,雷霆淡漠开口,“本该想到那是气氛话,我是个笨到不解风情的人。”

“少在这里故做清高”,姜扬咬牙切齿道,“刚才还不是更个婊子一样又喘又叫的?”

“男人的身体都是如此,随意挑逗就有反应。”

“是啊,是不是我都无所谓,只不过用归家人威胁你的刚好是我,要不然――你连一眼都不会看我。”姜扬的眼中幽幽的雾气,被掏空般的失望。

雷霆眼中的冷漠,裂开微小的缝隙,他没说话,食指动了一下,几乎下意识要抬手抚上姜扬僵硬的脸,却被重重一掌抽在右颊上,嘴巴里充斥了腥甜的血气味道。

“你以为自己算什么玩意?在那对龟蛋眼里是狗,在我看来是,是――”姜扬气结的说不出话。

“玩物?或是性奴隶?”雷霆淡淡接口,脸维持着被打的姿态歪在一边,红肿的指印鲜明。

“你自己倒是清楚,为什么我就总搞不清楚!”姜扬霍然喊道。

“你只不过是――”

“闭嘴!”姜扬伸手扼住雷霆的咽喉,面孔扭曲得狰狞,“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杀了你!”

盯进那双淡漠死寂的眼眸,姜扬彻底脱力的悲哀。这个人,不管自己怎么做,都不为所动,连丝毫破绽都没有。

姜扬放开手,后退几步,抓起门口的外套离开他的房子。一个人,衣冠不整,漫无目的走在夜的街上――什么这辈子就离不了?连偶尔停留到他身边都不可能,什么人也不需要,什么人也不依靠,这就是雷霆。

雷霆,你算什么东西?为什么六年来,我都对你――念念不忘?

不在乎,不该在乎这些,姜扬看着自己攥紧的拳头,雷霆现在,不是任凭摆布吗?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撑到什么程度!

“总裁,这首款期房的投资计划――”

“不要问我。”姜扬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手握鼠标,操控着游戏枪手击毙一个个隐藏的敌人。

“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雷霆淡淡说。

“我说可以就可以”,趁过关画面姜扬抬头冷眼看着雷霆,“这个月的盈利要比上个月番一倍。否则就让归欣海去帝空卖春补差。”

雷霆淡睇姜扬一眼,并无任何感情,惊诧或者愤怒在里面,转身去找关于手上这份策划的资料。

姜扬从那背影中回身,游戏的主人公早被打成马蜂窝英勇就义了。

姜扬从浴室中出来,毛巾擦着湿辘辘的头发,书房那边传来翻阅资料的纸张哗啦声。

姜扬的眼,沉凝得比窗外无星无月的夜更黑,不带情感的平板声调叫道:“雷霆――”

三秒后,淡漠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两具躯体在床上激烈交缠,像一场野蛮的征服战争,浓重的体味弥漫在屋中的每个角落。姜扬的每一冲击,都强悍得锐不可当,势必撞击到最的尽头。雷霆的眼神,却总是穿过压在他身上的人,落在虚空的一点上,仿佛是灵魂出了壳,肉体受到什么伤害什么蹂躏都与他无关了。

姜扬从不会要一就够,几乎都会持续三五,耗尽自己每分力气才甘心,榨干雷霆每点意识才罢手。可他醒来时,身边总是空的,不知何时清醒的雷霆,总在书房,继续着他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二十多天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姜扬翻起已有点陌生的公司业绩报表,惊愕的发觉,定单和合约爆增,粗略算起来,盈利已超过上月的三分之二。

他真的做到了?!在这个经济不景气,人人自危的时代。

姜扬推开办公室的门,雷霆正在通电话,

“没问题,夏山先生,今晚六点整,恭候驾临。”

“哪个夏山?值得你用这么谄媚的语气。”

“日本东泰集团的支部经理,准备买南区那块地皮盖商场。”

“你还真了不起,要不要我给你颁发最勤劳员工奖?或者干脆你坐我的位置更合适?”

“总裁,东泰集团有长期合作的可能,今晚您能来吗?”

姜扬看了看雷霆,冷言道:“好啊,我去,如果不妨碍你的话。”

夏山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身材不算肥胖,小腹微突,脸被保养得像细面馒头,笑起来眼眯成一条缝。

合约意外顺利的敲定,夏山几乎没有做任何讨价还价,最后签字前,雷霆礼节性的举杯致意,腕却被一只白得油腻的大手握住,杯中的液体,轻微的激荡一下。

夏山蹩脚的中文生硬的对姜扬说道:“姜总裁手下的能将让人羡慕,今晚能借雷助理一用,来增进双方今后的合作的可能吗?”

姜扬的瞳孔一缩,凝结成冰刃,却并没有直射向夏山,而是看着雷霆,缓缓道:“雷助理今晚有没有事情呢?”

雷霆神色不动,淡淡道:“听总裁安排。”

姜扬转向夏山时,已是开怀可亲的笑容,“我当然很乐意让夏山先生传授一些宝贵经验给我的助理。”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用力碰上雷霆手中的,酒水溅出小半,姜扬将剩余的一饮而尽――为什么,自己就是喝不醉呢?

看着雷霆跟着夏山离去,手中不由用力握紧,杯子碎了,血缓缓淌下,滴落无声。

(13)

什么是人的存在?一个名字,一副躯体,一缕魂灵。

当名字不被任何人叫出,躯体得不到丝毫触及,魂灵被无视如同空气,这个人是否还真的存在?

雷霆常常梦见自己漂浮在白色的海上,举目皆茫然,发不出声音,四肢也动不了,缓缓上下起伏,水盖过脸面,昏暗天空模糊,张牙舞爪的扭曲。

连最初的恐惧都消失,淡淡反复想着一个问题――我是否存在?也许自以为的现实反是一场浮生梦,这极端寂静和空茫孤独,才是真实。

我是否真的存在?证据是什么?

存在――这里是因为他的存在,才痛苦的无法忍受吗?

紧握住流血不止的手,重重捶在自己胸口,这里甚至被充满,快要漫溢撕裂开一般。

雷霆那种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有谁会在乎他?

姜扬想付之不屑一笑,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刮破沉夜空,随着而来的轰鸣声中,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僵硬在嘴角。

什么东西――挣脱了束缚,破茧而出的情感绝堤奔流。

原来我在乎,比什么都在乎!

姜扬霍然起身冲了出去,灯红酒绿的街头人群涌动,十字路口的过往车辆川流,一簇簇伞面,挡风玻璃的刷子来回摆动,大雨弥漫从天空洒下,姜扬从头到脚被淋透,却似乎毫无察觉。让他浑身血液冻结的,不是这场夜雨,而是他发觉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迷失了混乱了找不到方向,命运就渺小的飘忽不定,错过刹那,是否就失去一生?

雷霆――雷霆!

这晚,很多伞下的脑袋都清晰记得,一个年轻的男人在雨里,发疯般不顾一切的奔跑。

旧式座钟敲响十二下,童熙晔从无表情的酷脸,眉宇间出现小小的波折。直到楼道里传来走调如同山路十八弯的歌声才又展平得如同无风的湖面。随手抄起八卦杂志

开锁的声音,进来一个虎头虎脑一团傻笑的男人,鞋子一甩撒丫子跳上沙发,脑袋枕到童熙晔腿上。

“老大,我当班第一天就出好玩的事了。有个淋得跟落水狗一样的男人往里冲,那个宾馆大堂里的地毯可是纯羊毛的啊,可惜我们拦出外面往里进的管不了里面往外出的,电梯里出来个阴阳眼的家伙,风风火火的抱着个男人裹着床单血还吧嗒吧嗒全流地毯上了。他们两个就跟斗鸡见面眼都红了,落水狗就喊着‘把人还给我’,阴阳眼一脸阴险说‘要不是我他早被那头变态的猪弄死了,你还有脸要人?’我看那个落水狗的气焰就灭了,正好那个被抱着的人醒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阴阳眼还是把人交给落水狗带走了。你说他们――啊,哎呦,老大你害人啊!”

童熙晔抽出腿害秦烁脑袋猛然一空,他径自走向自己的卧房,丢下冷冷一句:“我困了。”

秦烁在沙发上蹬腿翻个身,抄起被扔下的杂志,随口说道:“困就早睡嘛,看这种无聊的东西干什么?”

童熙晔无声合上门,额上青筋缓缓动了两下――没脑子没感觉的迟钝小王八羔子!

雨已停,黎明前不仅最黑暗,也最阴冷。

左佑手插在裤兜里,垂头踢着易拉罐走走停停,紧绷的嘴角挂着不爽。

“谢谢你救我,剩下的交给他吧。”雷霆醒来第一句话,仍是平淡。

“你还要任由他折磨你到什么时候?”难以置信的低呼,怎么也忘不了雷霆的身体,被锋利的刀片一抹抹划下去,红色的液体静静的流淌,“我明白你的感情,但不能再认同你的作为!”

“也许你的确明白我,但你了解他吗?”雷霆淡淡说道,“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

碰!左佑抬脚踢飞易拉罐砸向暗隐匿的身影,被低身闪过,那人脚一撩将易拉罐拐到脚下踩扁。

“师弟没出息,我都觉得丢脸。”尖酸的讽刺,说话者身材瘦小,容貌细腻,十四五岁的美少年模样。

“你专程来看我笑话吗?钱厚!”

“没那么无聊。因为雷霆你动用我的情报网,五十万拿来。”天使面孔跟紧迫讨债的神情格格不入。

“拿去,快点消失。”左佑将支票一折掷了过去。

钱厚双指夹住,冷笑一声:“好心才提醒你,雷霆跟你从小到现在捡回家的无数受伤狗猫有什么不同?你以为那种感情叫做爱?真丢人显眼,贻笑大方。”

“我叫你滚啊!再不走我强奸你!”左佑忍不住大喊,手掌按住额头――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钱厚转身走出几步,停住无声叹了口起,折回来用胳膊肘戳戳左佑:“走吧,我请你喝酒,反正赚了个傻瓜五十万。”

咖啡那种东西,根本不适合你啊,左佑。

宽敞的办公室里,两个男人面对面隔桌坐着,冷气机运转的轻微噪音清晰回响。

“他――怎么样?”姜扬像个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迟疑的问道。

楚冰炎审视犯人般看着他,慢慢悠悠回答;“这并没遭实质的性侵害。伤口虽然多,也只是皮肉之苦,跟其他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其他?”姜扬眼中的挣扎,是那种明知道却因痛苦而自欺,不愿面对的逃避。

“请你配合治疗,如实回答问题”,狭长柔美的眼眸箭一般射过来,“这段时间你给他多大的工作量?”

“……”

“我记得在欧洲认识你时,你同时有四个床伴,每个都满足得对你赞不绝口,现在呢?让他一力承担了?让你懂得克制除非你因为纵欲过度先死一!”楚冰炎的怒气逐渐浮出水面,不可遏止的喊道,“我费心把他治好就是给你糟蹋的?那我还不如不治省事!”

姜扬面无表情,枯木死灰的寂静,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冰炎,朋友一场,再帮我一。”

楚冰炎冷冷看着他,“把雷霆留下,你立刻离开我的医院,以后也不准再踏进一步。”

路过雷霆的病房,姜扬呆呆看着紧闭的房门,终究没勇气去推开。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转去别的医院,虽然没有最先进的技术设备和楚冰炎这样的天才医师。

其实姜扬肯乖乖离去只因为一个念头――雷霆,想必醒过来,也不愿看见他。

姜扬没开灯,四肢大张躺在地上,他突然希望这屋子变小,越小越好,最好伸手就能触及四面墙壁,就不会觉得虚无和寂寞。

电话铃仍在响,姜扬数到三十七声以后就懒得再数,现在他什么事也不听,什么人也不接触,因为他觉得眼泪随时可能流出来,他决不让人看他流泪。

姜扬是顽固的人,可那铃声却比他更执着,一声连一声显得从容不迫,不达目的不罢休。

终于受不了,摇摇晃晃走过去提起话筒:“这里是墓地,没活人。”

“恩?号码错了吗?”平静没有丝毫不耐,不瘟不火的淡然,这世上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用这样的语调,这个声音姜扬也不可能辩识不出。

只是他不敢相信:“雷霆?”

“我不得不告假,楚医生坚持我至少住院一周,你的行程表在书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明天下午一点的考察请不要耽误。”

“雷霆――”该说什么,姜扬的情绪千丝万缕一时不能收拾。

“我下周五自己回去就可以,这段时间请您亲自搭理一切了。”

“雷霆!你别管这些,把身体……调理好。”

“知道了,你也保重。”雷霆的声音,平淡的通过电话线穿过来。

姜扬放下电话,过了许久,心脏仍剧烈跳个不停。

(1)

阳光,透过树冠的枝叶间隙班驳的散落房间的地上,少许幸运吻上倚坐窗边的楚冰炎那张清丽柔和的脸庞。

“你自虐的程度,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漫不经心的揶揄着。

雷霆坐在病床上,淡然微笑:“可我觉得你能了解。”

和煦的风拨乱楚冰炎及肩的黑发,雷霆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功成名就的天才医生背后有他不为人知的故事,他觉察得出,但无意探究追寻。

护士推门进来,例行的测体温配药剂,最后殷勤问道:“楼道里新装了饮料机,你有没有想喝的热饮?”

雷霆习惯性的回答:“咖啡,谢谢。”

楚冰炎眉一挑,不容置喙截口:“给他买牛奶。”

雷霆看了看杯中温热的纯白色液体,无奈一笑,放在桌旁。

“你胃里有大量咖啡残滓,禁止你再喝”,医生的命令口气一转,没好气的问道,“为什么你总要选择伤害自己的东西?”

“至少再喝不到,也不会觉得十分难过。”雷霆淡淡回答。这就是他的人生态度,与其冒失去后承受痛苦的风险,不如开始就不拥有。的确消极,可自我保护的意念早根蒂固,像一层不可动摇的钟罩,杜绝伤害,也与世隔绝。

“姜扬不假思索闭眼蛮干,你就顾虑重重裹足不前,性格南辕北辙,相爱倒也合适。”楚冰炎缓缓说道――若是性格太相似,硬碰硬的过程,徒增本不必要的伤害。

雷霆沉默时,低垂的目中总会颜色沉,悲伤和矛盾淡薄弥漫:“我不能――”

“不能爱他?”楚冰炎并不惊诧。

雷霆却摇头:“不能让他爱我。”

楚冰炎愣了片刻,问:“为什么?”

雷霆自嘲的苦笑:“我害怕。”

“聪明和傻就是一个环,没有界定,聪明过头就是傻”,楚冰炎叹息过后嫣然轻笑,“但我总觉得,你虽然冷静理性都远胜姜扬,最后还是难免输给他一门心思的韧劲,或者说不依不挠的死缠烂打。”

雷霆回以微笑:“至少我有避难的地方,这里他不是不能踏进一步吗?”

楚冰炎忍俊不禁,朗声笑起来。

雷霆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释然,这是他第一对人吐露些许心声,不知是因为楚冰炎两尽心救治,还是姜扬真的让他疲惫得逾越了底线。

他是没有野心的人,功名利禄与他无干,不介意粗茶淡饭简局陋室,甚至别人侮辱欺凌也不过一笑了之。他所求的,不过是心灵上的安定平和,盼望夜里不再被噩梦缠扰,不必担心有什么突然间离去消失会让他的世界再度崩溃离析。

伤痕累累的卑微和屈辱下,只是抱着如此渺小的愿望,是否也难以实现?

遇上姜扬,坚持的理念曾一度动摇,而后,不出所料的,受伤了。

雷霆回到姜扬的住,是傍晚时分,无云的日子,夕阳红得眩目。

打开门,看见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的男人。

“你回来了?”姜扬的语气异常平静,只是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沙哑,“你离开期间,临时调派的助理连份合约都找不到,行程也安排得一团糟,我好象……已经离不开你了。”

“我很抱歉。”

雷霆的话让姜扬肩膀抽动一下:“为什么要道歉?你应该恨我才对吧!你根本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甚至还救过我,我却一直侮辱你折磨你,为什么你不恨我?不骂我恩将仇报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因为我不认为你是这样。”雷霆淡淡回答。

姜扬垂下头抵在玻璃上,声音微弱的几不可闻;“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不想害任何人。”

“我知道。”雷霆一步步走过去,直到姜扬身后,他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按住这个男人的肩膀。

姜扬却迅雷不及掩耳,霍然转身一把抱住他,脸埋入他颈肩,温湿的液体渗进敏感的肌肤之中。

“不准你讨厌我!不准离开我!别的人我无所谓了,只有你不行,你听见没有?雷霆。”姜扬带着哭腔,霸道的话语像个孩子,任性却害怕孤独,倔强中仍透着无助。

雷霆任由这个哭泣的男人紧抓着自己,抬手轻拍他剧烈起伏的后背,淡淡说:“我并不讨厌你。”

“复活节的时候我要做烤鸡大餐,把你那个宝贝扬扬也叫来吧。”凌缺一派当家做主的架势。

“小扬不吃鸡肉”,乌鸦嘴中叨着烟说道,“他小时侯走路就怕踩死蚂蚁,对什么人也热心,跟什么动物也玩在一块,他家里养了只公鸡,长到过年要宰了吃,他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鸡说什么也不松口,最后鸡还是被宰了,他红着眼睛过了年,从此就再不吃鸡肉。”

凌缺嘴巴半天合不拢:“你……你说的是……那个现在跟匹狼一样凶神恶刹阴险歹毒的姜扬?”

雷霆平躺在床上,姜扬抱着他仍不肯松手,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死盯着他。

“睡吧,你太累了。”

“睡我也抱着你睡!”姜扬狠狠说道,表情有点尴尬。

“随便你了。”

“雷霆,你真的不怪我?”姜扬不放心的多问一遍,看雷霆点了头,才舍得合上困倦的眼。

只有姜扬不觉察的时候,雷霆的目光才会专著的落在这张野性中不失纯真的面孔上――从第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善良,硬要把自己打造得冷心冷性,不择手段,到头来最痛苦的人却是自己。

姜扬,论伪装自我,你实在太稚嫩了。雷霆的手指,似要轻刮上姜扬的脸颊,最终停留在相隔一公分的空气中,比画了一下而已。

“雷霆……”姜扬没睁开眼,只是梦呓般的喃喃,“我好象爱你爱惨了,怎么办?”

雷霆无奈苦笑,这问题竟然丢给他吗?

“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

“你这种感觉,现在可能浓烈,很快变淡,然后消失,等你以后回想起来,会知道现在只是陷入一时的错觉而已。”

“不可能。”姜扬仍闭着眼,嘴角勾起自信决然的笑意,“雷霆,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15)

姜扬初醒时,头脑混沌还有些搞不清状况,自己怎么会蜷成一团紧贴在雷霆身旁,像只讨好谄媚的猫。

记忆的底片很快冲洗出来,回想起昨晚示弱暴短的又哭又闹,简直就像赤身露体的裸照摆在眼前。

不堪的用手按住额头――怎么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谁能告诉他那个泣不成声泪流满面的人不是他?

雷霆……对了,只有雷霆知道,念头一闪,不如杀了他灭口。

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动静,转过身支在雷霆上方,那张安稳平和的面孔,根本看不出丝毫艳丽,却总能死死吸住他的目光,有条不紊的呼吸让那两片薄唇极为轻微的扇动。

我闷死你!姜扬低头贴住雷霆的嘴。

习惯浅眠的人恩了一声,登时转醒,姜扬在他睁眼以前慌慌张张跳下床冲进卫生间。

漫不经心的刷牙洗脸刮新露头的胡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悉簌的起床声。

“雷霆,我放你一个月的假,你不用去上班,也不用急着起床,听见没有?雷霆?”

咬着牙刷拉开门,雷霆正站在外面,包了冰块的毛巾递到他面前,“敷一下,总不能顶着两只桃子去公司吧?”

“呃――什么?”姜扬不明所以。

雷霆有点无奈的轻笑:“你的眼睛。”

刹那明白过来,一把夺过毛巾,火速关上门――怪不得觉得哪里不对劲!

扒到镜子上一照,姜扬几乎忍不住用头去撞马桶,不仅眼睛肿得老高,脸也不知所谓的赧红了一片,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生涩小鬼!(唉,你以为你是什么?情圣?)

姜扬开始觉得他定的下班时间太晚,手指总一下下敲着桌面恨不得代替秒针多跑几圈。

姜扬开始抱怨城市交通状况太差,一路红灯太多,有车阻他个三五秒就把喇叭按得响声震天。

姜扬很快的养成一种习惯,开门进屋的同时说一声“我回来了”。

桌上热气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让人绝对猜不到这是初学者的作品。姜扬突发其想说要吃雷霆做的菜,雷霆淡淡说他还不会,不过可以学着试试。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每天晚饭都由雷霆准备了。

吃饭时雷霆偶尔询问公司的事务,姜扬答得详尽,颇带些自负邀功的孩子气。

若是旁人看见,肯定觉得这是对感情极好的兄弟。姜扬却常偷偷在心里想:新婚也就是这种感觉了。每都不觉吃吃傻笑起来。

顾虑着雷霆的身体状况,姜扬没有再急于求欢,但每晚必然要同床抱着雷霆一起睡。

“我一直想问”,姜扬脸上难得有思索的表情,“你天大的能耐,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反抗那对大小王八?”

雷霆眼望着天板,徐然说道:“马戏团里的象,总被栓在一截木桩上就很安分,也许以它的力量很容易就可以挣脱。可能是因为它小时候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渐渐就放弃了,也可能是因为它自己也知道,没有了束缚,也就失去了安身之所,立足之地,不知道去哪里,该干些什么了。”

姜扬不以为然的摇头:“太懦弱太没用了吧?路靠走,天靠闯,留在原地永远任人欺负,换做是我被绑着逼着做小丑听那些无聊的笑,别说是木桩就算前面是千把刀我也冲出去。我是我自己的神,谁也别想做我的主。”

雷霆不动声色斜过目光看了看姜扬,下意识道:“有时,我也想抛下一切,去世界各地游走,看不同地方不同的人……你说得没错,我缺乏勇气的人。”

姜扬突然呵呵笑起来,翻身压在雷霆身上,眸子精亮的盯着雷霆:“我还是头一听你说,你想什么……雷霆,我终于觉得离你近点了。”

雷霆微怔,被姜扬一语道破他所没觉察的事情,他侧开脸,不动声色避开了姜扬投来的目光。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水般平和得流逝而去。

“你真的好了吗?其实在多休息几天也无所谓啊。”姜扬不太放心的说道。

“我该开始工作了。”雷霆坦然答道。

“公司没有你又不会倒闭。”姜扬无意的嘟囔了一句,没发觉雷霆听到脸色黯了几分。

晚间金融新闻结束,雷霆起身走向卧室,姜扬贼兮兮紧贴在后面,别有用心的问道:“你身体,真的没问题了?”

雷霆没回答,一直走到卧室的床边仍是背对着姜扬。

“雷霆?”姜扬步步跟进。

“想做就做吧。”

压抑太久的冲动让姜扬在得到应允的同时被喜悦占满了头脑,忽略了雷霆冷淡的语调。

从后面抱住雷霆,吻从耳根延续到后颈,手揽到前面隔着衣料揉弄两点突起。

“有感觉吗?”姜扬暧昧吐着气,手指像爬行的蜘蛛,触及所有敏感的点向下进军,很快捕获了猎物,以胜利者的姿态随意玩弄起来。

雷霆的背紧贴着他的前胸,能清晰感觉到他肌肉的收缩,随着急促呼吸越发起伏。脱掉两人身上所有衣物,姜扬迫切渴求每一寸肌肤的相互接触摩擦,他要占有,要侵入,要雷霆完全成为他的所属。

雷霆趴跪在床上,姜扬扣住他的肩头,刺入至,畅快的抽送起来,他听见身下的人轻微的呻吟声,手探到前面,握住已含羞抬头的男根,技巧的抚摩,时轻时重的搓揉。

欲望渐渐攀上高峰,姜扬如置身云层倾听天籁仙音陶醉其中,什么烦恼忧愁一概抛往脑后,在越来越剧烈的冲撞中倾力爆发,几乎是同时手中也觉得一热,情欲汁液弥漫在他指间。

雷霆疲倦的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喘息,浑身的皮肤仍红潮未褪。姜扬躺在一边,伸手揽过他的肩,亲着他的额头,眼睑,鼻梁和嘴唇,然后对他绽出满足而灿烂的笑容:“我们在一起,会一直很快乐的。”

雷霆没说什么,任由姜扬抱着,眼睛睁着,目光仍避开姜扬,落在别。

暂时代替雷霆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叫柴进,头顶微秃,眼角下垂,嘴唇肥厚,被踢回原位的愤恨掩饰得很差,交接工作几乎一言不发,瞪着雷霆的眼中,除了嫉妒不满,还有刁钻的异样。

雷霆并不在意,独自翻查报表资料,用最快的速度把休养期间的业务空白补上。他的工作量比之前锐减,但姜扬在决策上却更多的与他商讨敲定,要在风起云涌的地产市场扎稳根基以求发展,两个人都不轻松。

姜扬眼力独到举措创新,雷霆思路缜密行事严谨,互补长短合作日趋滴水不露,一年间公司业绩扶摇直上,敲定与黑道十集团之首帝空联手开拓东南亚市场的双赢协议后,正式上市发行股票,地产界的龙头地位从此确立。

姜扬的公司就叫姜扬集团,如果不是雷霆及时阻止,他会把集团命名为姜扬雷霆集团。他仍是个自我中心的人,始终不在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费半点心思。

姜扬从没掩饰与雷霆的亲密,流言蜚语漫天飞,八卦新闻更是用两人接吻的照片做封面,姜扬满不在乎,甚至有些暗暗得意――雷霆是他的人,最好全世界都知道。

雷霆什么也不说,只是做好他该做的事情,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淡得仿佛透明,透明得没有表情,好象不存在。

(16)

“雷霆,你最近对我太冷淡了吧?”激情过后姜扬仍不松手,将心中始终存在却捉摸不清的疙瘩感觉说出。

“哪里不满意吗?”雷霆翻身平躺到一边,脱离姜扬的怀抱。

姜扬不依不挠蹭过来贴上这具余热未褪的躯体,皱起眉头:“也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儿……”

雷霆淡淡道:“不外乎工作或是床第。”

姜扬一惊,转脸盯着雷霆:“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其他了?”

“还有吗?”似乎觉察说了不该说的话,雷霆将脸侧开,困倦的闭上眼,“别想这么多,你明早还要出席股东大会。”

这晚姜扬失眠整夜,想不通为什么跟雷霆的关系又再度陷于僵化,每况愈下――植入骨的冷漠已隐约解读得出防备,拒绝,甚至厌恶。

并不是一直全然不觉,只是选择忽略,毕竟雷霆并未忤逆,仍然言听计从,心想或许他就是生性冷淡,反正自己对他已到宠溺的程度,再想不出能做些什么。

姜扬让自己别想了,偏偏脑子不听使唤的转动:是不是他还介意那对大小龟蛋的事?

“雷助理,你在这里干什么?”整理资料的小陈不怎么客气的问道。

“我想找上半年的税务表。”雷霆坦然回答。

“总载正满公司找你。”小陈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会掩饰话里的轻蔑无礼。

其实对雷霆来说,掩不掩饰都无所谓,人心里想什么,他很清楚。

“姜总,找我什么事?”

“说过叫我姜扬啊,你怎么总这么别扭?”

“也说过公私分明。”雷霆淡淡应答。

姜扬眼中藏着狡黠的光:“那这件事就不知道该算公还是私了,退休职工本来不算你的工作范畴,但归家的事你不想马上知道吗?”

雷霆总略微低垂的脸抬起,直视姜扬。

“已经正式给他办了退休,归欣海的大学费用,仍由我们负担,这样你高兴吗?”

“你真的放过他们了?”雷霆不得不感意外。归正理办了正式退休,就可以稳当按月取得不菲的养老金,再不必担惊受怕随时被姜扬除名而落得一无所有。

姜扬手托着下巴,傲然中隐藏着几分柔软:“上看见他,背也弯了头发也白了,活脱脱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我是恨他入骨,但既然夺了他所有了,也不屑再赶尽杀绝。至于归欣海那个小王八,他本也没什么错,你喜欢护着他,我也不管了。”

雷霆淡淡笑了,许久不曾有,姜扬就直直的看得出神,半晌才叹道:“你果然还是最在乎那对乌龟。”

雷霆仍维持着嘴角的弧度:你终究是个善良的人,外表再强硬,心也是孩子气的稚嫩柔软,但你会一直这样――没有改变的一天吗?

“只要你说你希望的,我能做到,就一定会做。”,姜扬一张苦瓜脸上别扭的温柔,“可你总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雷霆望着他,眸中染上一层忧郁,又被不明所以的笑意冲淡:“你真想知道?”

姜扬不假思索的点头。

“这就是我的希望。”雷霆掏出写好很久的辞呈,放在桌上双手推送过去。

姜扬愣住:“什么意思?”

雷霆的目光略过他,投在他身后洁白的墙壁上:“我想离开。”

“你想去哪儿?想旅游散心我可以安排。”姜扬按耐不住焦躁。

“我不是这个意思”,雷霆松下紧绷的肩膀,“你的业务能力已经成熟,经营公司游刃有余,已经不需要我了。”

姜扬的神色渐渐沉下去:“我对你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对吧?”

“不,我很感谢你”,雷霆不去看那对阴霾的黑瞳,“你的勇气让我钦佩羡慕,我也希望在有生之年……去走一些未知的路。”

“你打算流浪多久?”姜扬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情绪。

“不知道。”雷霆如实回答。

“路上是不是可能遇上个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小孩?”

“不无可能。”

“可是你说过你的一切全部属于我!你忘了吗?”姜扬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起身走过去抓住雷霆的肩膀,“现在你为什么又想离开?”

雷霆肩膀吃痛:“是你让我说的。”

“不准你离开!不准你有这种念头!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姜扬发狂般将雷霆压倒在桌上,奋力撕开他的上衣吻咬着胸前,手娴熟的向下外裤连带内裤一并扯下。

“你停手!这是什么地方你忘了?”

这是雷霆第一反抗姜扬,却如同火上浇油。

“你没拒绝的权利!我想在什么地方干你,你就得给我张腿!”姜扬费力的压制住雷霆,更为粗暴和蛮横的顶开他的双腿。

“总裁,这么吵没什么事吧?”不识趣的柴进推门进来。

姜扬回头,凶神恶刹的叱道:“滚出去!”

“姜扬,你还想让多少人看笑话?”

姜扬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我怕什么?被上的又不是我。”拉下拉链,硬挺的阳物跳出来,没有任何预示的长驱直入。毫无防备的菊穴被迫接纳,褶皱被生生撕开几,血丝渗流。

雷霆痛得再说不出话,只死死咬住唇,姜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就快速的抽送律动起来。

“你自找的!雷霆!”姜扬拉起他,双臂将人紧紧锁扣,下身向上顶冲。

柔软的肠壁被撞击研磨着,雷霆只能随着姜扬的需索身体晃动,嘴角泛起苦涩自嘲的笑:是,是我自找的。

雷霆衣不蔽体的侧躺在桌上,脖颈间的汗水仍不停流落,腿间一片不堪的混乱。

姜扬背对他整理好自己,冷冷道:“是我不该对你好吗?让你得意到忘乎所以?”

雷霆支起身体,淡漠说:“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

姜扬看着广阔天空长大,旷土任凭他横冲直撞,肆意奔跑。父母忙于农务,很少管他四撒野,自小在孩子群中就是小霸王。率性真诚的个性,即使有些任性冲动,在朴实的村中也倍受宠爱。他天不怕地不怕,惟独在亲娘面前腿软。

最恨的是家后面那间备用储粮的小黑屋,娘动不动把他关进去,让他想想做错了什么。每他都大呼小叫自己没错,却受不了肚子打鼓,手脚活动不开的麻木,无奈开始思索,最后倒也总能想出答案。

娘戳着他的脑门:“小鬼其实也不笨,怎么恁得什么事都不用脑先想想?你觉得阿旺伯身子不好帮人家收稻,糟蹋了一边的小苗子来年怎么办?”

每长一岁,小姜扬都郑重强调自己长大了,再不要被关黑屋。娘却嗤声笑:“就你那小牛崽子的冲劲,至少关你到十八,不然你媳妇都讨不到。”

小姜扬最不服气听这个:“村里的阿丽,小洁都抢着要做我媳妇,天天拿鸡蛋给我吃!”

“好你个小崽子又随便吃别人东西,给我蹲黑屋里去。”娘手一晃,就拎住他耳朵,“别说十八,就是你八十老娘要关你你也跑不了。”

摸摸耳朵,姜扬眼圈就红了,现在娘不关他了,他反而怀念起这种感觉,也只有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最容易冷静下来思索。

所以堂堂姜扬集团的总裁,正坐在厕所的单间里锁着门,想把他跟雷霆的事情理出个头绪,只是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团麻线,找不着绳断越扯越乱。

这时候有两个人一起进来厕所,解放后漫不经心洗着手说起话来。

(17上)

“一天洗几遍手都觉得不够。谁叫公司里有那么恶心的人,他还常来我这边翻资料,被他动过的东西我都要用消毒水擦。”高亢的声音是资料室的小陈。

“那算什么?前几天我才倒霉呢。”油滑的中年男子柴进接嘴,“正好撞见他在桌上大张的腿又扭又叫的被总裁干,不用出力只卖屁股爬上助理宝座,这本事我们是怎么也学不来啊。”

碰得一声厕所门从里面被踹开,姜扬怒火冲天的指着两个人:“你们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他没黑没白的做事你们有那么多钱拿?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

姜扬回头将马桶盖板整个拽下来,拎在手里劈头盖脸就向两个人打过去。

“让你们他妈的扯蛋!是不是就因为你们他才不理我了?”姜扬已全没了理智,几天闷得火气尽数爆发。

柴进和小陈喊着救命抱头窜出来,整层办公楼大骚乱,人人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的总裁举着马桶盖发疯的追打两人。

赶出来的雷霆也不由愕然,但很快反应过来,闪身过去拦住姜扬:“总裁,请您立刻回办公室,有重要事情等你理。”

姜扬气喘吁吁,盯着雷霆似乎还没从暴走中清醒过来。

雷霆不由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姜扬,回去。”

姜扬终于丢下手中的“凶器”,一转身职工们自发让出宽敞大道。

“大家继续工作吧。”雷霆淡淡环视四周,然后对柴进和小陈说,“麻烦跟我来一下好吗?”

“总裁最近过于疲惫,精神状态不稳定,刚才的事情我替他道歉,医疗费用会一并承担,希望两位不要放在心上,继续为公司出力”,雷霆温和的语气一转,面色变得冰冷无情,“我想两位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谁都不会愉快了。”

雷霆离去,柴进的一口气仍提着放不下,小陈更呆得不知所措――平素以为这个男人只是个软柿子,当面出言侮辱他都不见什么反应,刚才一刹那的眼神,却让背脊生寒。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雷霆关上总裁室的门,竭力维持着平静的口气,“无故伤人,如果闹上法院或被记者拍到照片,你的名誉会被扁损得一文不值。”

“什么叫无故!你知道他们说你什么?”姜扬理直气壮道。

雷霆微怔片刻,很快明了的涩然轻笑:“无风不起浪,他们最多也就是夸大其辞。”

姜扬瞪着雷霆半晌,冷笑:“原来又是我多事了。”

“今晚是跟帝空合作后第一家综合娱乐场所的剪彩仪式,现在开始准备已经不算早。”雷霆公式化说道。

“合作愉快。”仪式顺利结束后的宴会上,帝空的首领钟离天与姜扬碰杯略表庆祝,他们身上的霸主气势,如出一辙,相应生辉。

雷霆在三四米左右,不动声色留意着四周,蓦然发觉一个端酒盘的侍应生,目不斜视盯在姜扬背上,穿过人群直直走过去。

盘上只剩一杯酒,盘下藏着一把匕首,他左手托盘,右手已握到刀柄,一人却突然插入他和目标姜扬之间。

“谢谢,我要这杯酒。”雷霆取走盘上的杯,那人慌忙将刀子向前捅去,雷霆手一拍翻落银盘挡住刀子,更闪电般扼住那人的手腕反转了刀子抵住那人的肚子。

那人还要挣扎,突然身体一软,瘫倒下露出他身后银发及腰的秀丽男子,笑吟吟赞道:“小哥的功夫和应变能力都是一流。”

“过奖。”雷霆回以礼貌的微笑,两人心照不宣的架起这位不适合出现在宴会上的人,未惊动其他宾客的离开了。

“你有位出色的保镖。”钟离天眼中少有的赞许,“他隔在你身后,如果盘子挡不住刀也是刺在他身上。”

姜扬当然也早在第一时间觉察发生的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怔怔道:“我并不是把他当保镖。”

风月见惯的钟离天只看姜扬一眼,便会意了他的心思感情,唇边泛出笑意:“我有份礼物,也许送给你跟你的助理很合适。”

姜扬和雷霆打开顶楼总统套房的门,是两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神情气质却背道而驰。

一个乖巧温顺的笑道:“我叫宁清。”

另一个漠然桀骜的冷声:“我叫宁澈。”

(17下)

这对堪称绝色又带诡异色彩的孪生子,截然相反的气质造就一股暗涌流动在这动静冷暖之间。

宁清笑吟吟道:“是钟离先生叫我们来――”

宁澈冷然接口,“陪两位过夜。”

这种说话方式闻所未闻的怪异,又浑然天成不显突兀,只让单纯的言语覆上别样色泽,像是煽情,像是挑衅,更确切的说是诱惑。

姜扬不由笑道:“帝空情色王朝的名号真不是乱盖的。”这对双胞胎的确引起他的兴趣,甚至有几分冲动,但却如同几滴水在海洋中,掀不起任何波澜,因为早有个人清冷如月,牵引了他心海的潮涨潮落。

正要谢绝钟离天的如此安排,雷霆却在他之前开口淡淡说:“我不打扰总裁和两位了。”

姜扬心中一怒,抢到雷霆前面挡住唯一的出口,冷笑道:“既然指明送给我们两个,你凭什么走?”

雷霆望了他一眼,显然放弃了离开的打算。

宁清的声音甜而不腻:“两位想玩些什么?”

宁澈又接上:“无论什么,我们都能奉陪。”

“说啊,雷霆”,姜扬讥诮道,“今晚我让你做主。”

雷霆淡淡说:“我比较喜欢普通的方式。”

姜扬胸口又是一滞,几乎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说?如果我早知道也不会做那些……记忆尚清晰,任凭摆布的躯体没有抵抗的展现在眼前,他那时是什么表情?是否有厌恶或恐惧?姜扬手心渗出汗,他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拼命需索,只想着征服和占有的狂热和迫切。

宁清仍笑容甜美:“那就是一对一了。”客房里有两张床,似乎在无声支持雷霆。

宁澈仍面无表情:“你们谁要谁?”

姜扬抬头扫过外表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不经任何思索上前拉宁澈,梗着脖子往里面一张床去了:“我要他。?

宁清走到雷霆面前,晶亮的眸中温顺乖巧:“那我们是搭档喽。”

雷霆淡淡说:“我是第一,做不好请见谅。”

宁清不由扑哧一声,他虽然一直在笑,却只有这声显得真实:“那应该是我赚到了。”

背对他们的姜扬终于按耐不住回头,正看见宁清掂起脚轻啄雷霆的唇,拉着他的手探入他宽松的衣服下摆。

“你心不在焉。”宁澈抬头冷冷说道。他正用手和舌取悦男人欲望的根源,神情坦然自若,没有任何卑微屈就,仿佛这是件人人都会做,却可以在大庭广众面前做的事。

姜扬做贼心虚的转回头,蓦然发觉宁澈的眼神与雷霆几分相似,同样的事不惊,淡漠冷静,却多了犀利和鲜明,好象在说他有不放弃的希望和追求。雷霆是没有?还是巧妙隐藏起来了?

宁澈的技术超一流的高竿,热流集中冲上脑门,阻止他思考下去,像漩涡吸食心神,也像龙卷风让人飘上空中。

宁清的一声类似呻吟的轻叫却像一根针,刺醒了姜扬。

“那里……别……恩,你还说第一,骗小孩啊。”雷霆仰卧在床上,宁清趴在他身上,上衣已脱了丢在地上,肌肤是少年特有的蜜色细腻。雷霆的手轻抚上他的腰身。

雷霆从来――没有主动触摸过他的身体!

如同被炸弹垂直投中,姜扬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推开宁清:“不准你碰他!”

宁清没防备眼看要跌下床去,却被雷霆及时一把抓住,似乎早预料到会如此。

姜扬冷冷对宁清道:“他当然不错,不然我也不会每晚搞到他又哭又叫。”

宁清笑意加:“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可炫耀了?”

“雷霆,你回去!”姜扬不想继续让雷霆看到自己这副难堪的模样。

雷霆拾掇了衣服静静离开了。

“好过分。”宁清哼道。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姜扬怒气节节攀升。

宁清笑道:“我是个男娼,却也比他幸福得多,至少做得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公平合理。”

宁澈冷道:“不像他,跟不跟一个男娼上床都做不了主。”

(18上)

宁清双手贴上姜扬的面颊,幻美的面孔缓缓移近,如同要吻他,两人唇间的距离不容一指。

温柔而迷蒙的眼神,仿佛游走在纯情和淫荡的微妙交界,娇润的小嘴里吐出催人入睡般的轻和声音:

“你以为你爱他吗?”

姜扬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一下,什么也没说。

“只是想占有,征服,玩弄而已,享用他的身体――还有灵魂?那种随意破坏的放纵,比做爱更有快感”

姜扬想垂下头,宁清细滑的手,却有让人摆脱不了的魔力,他只面对那双含笑的眸子里面,妖冶的光,大声驳斥道:

“我是爱他!”

“所以就侮辱和伤害吗?”宁澈垂下眼睑看着地板,清冷的声音流露出无奈和悲伤。

宁清双手磨蹭着姜扬的脸,问道:“你为他做过什么?”

姜扬滞了一下,缓缓回答:“不是我不想,是他不要。”

宁清笑起来:“你知道要和需要的区别吗?把你的一切都给他,做得到吗?”

姜扬冷冷拉开他的手:“这跟你没关系。”他穿上外套,头也不回的决然离去。

宁清的笑,变得诡异――这个男人,还是听了自己的话,可惜……只是徒找伤痛罢了。

“钟离先生就叫我们帮他。”宁澈轻声道,没有了孤高冷傲,甚至有些卑微。

“难道我不是?”宁清的语气歌舞升平。

“你知道问题是出在那个叫雷霆的男人身上,姜扬他――”

宁清的眼中掠过阴冷的狠色:“我看到这种把天真做武器,任性为权利的笨蛋,就忍不住要欺负一下。”

“哥――”宁澈的脸上,近乎乞求。

宁清转身轻轻刮了他一耳光:“闭嘴。”

从来没有为他付出什么――姜扬开着车,马路两侧的景物飞快向后跑去,他感觉完全静止,丝毫动弹不得,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好象的确是这样,车内狭小的空间姜扬点上一根烟,火光微弱忽闪――一直以来,雷霆从未抱怨过,渐渐把他所做的一切看成理所当然。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没有留意过他的喜好,没有尊重过他的想法……

应该庆幸夜的马路车辆稀少,否则以姜大少爷神游太虚的开车,不酿造交通惨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将车停进车库,姜扬拐过弯看见一个身影在自家楼下晃来晃去,鬼鬼祟祟。姜扬一猫腰,无声接近,那人也做贼心虚发觉不对立刻想跑,被姜扬从后面一把抓住。

“算你这个小贼没运气!大爷我今天正不爽!”

姜扬正要开扁,这人却抱着头尖声叫起来:“不是!我不是小偷!”

声音有点耳熟,姜扬把人拖到路灯下一看,奶油小生的面孔上满是惊恐,是归欣海。

“小乌龟你爬这儿来干什么?”姜扬粗声问道。

归欣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快说!”姜扬不耐烦喝道

“我……我找雷霆!”

“你找他干什么!给我滚!信不信我踢烂你屁股?”

姜扬还没抬脚,归欣海已经没命的跑了,只是没出两步,就听后面姜扬又一声命令:

“站住!回来。”姜扬百般不情愿,可至少――他该学着尊重雷霆,他有会见朋友的权利,如果这个……算是朋友的话。

(18下)

“你在干什么?”

“找回家的路。”

“可是你坐着一动不动。”

“因为我不知道家在哪儿。”

“那怎么办?”

“我一直找一直找,终于让我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因为――我把自己弄丢了。”

雷霆怎么也没想到姜扬会带着归欣海回来。

“雷霆哥――”他怯声叫道,这是他很小,大约只有五六岁时对雷霆的称呼,还不懂事,不知道尊贵卑贱,单纯有人陪伴着玩耍就开心。

雷霆淡淡道:“少爷,你瘦了不少。”

“别那么叫我了”,归欣海神色别扭和愧疚,“我下个礼拜就大学毕业了,就突然很想来看看你。”

“进来坐吧,可以吗?”后一句明显是问姜扬。他虽然面色不善,却不置一词反对,径自先进了屋挑了单人沙发坐下,好象雷霆和归欣海并不存在。但这无疑是默许了。

“归老板还好吗?”

归欣海恩了一声,小心着措辞:“自从姜总……办了我爸爸的退休手续,我们……也就放下心,重新开始好好生活,我马上就可以工作了。”

雷霆宽心的淡然笑了一下。

归欣海反复搓着手,犹豫再三终于道:“其实,我真的很想念雷霆哥……以前没有发觉。自从我家不再有钱,以前所有的同学,朋友,都疏远离散了,冷眼旁观也就算了,还有的冷嘲热讽。”

一直没出声的姜扬冷哼道:“所以知道你雷霆哥哥以前对你多好了?”

归欣海对姜扬的惧怕根蒂固,听他说话如惊弓之鸟,也不晓得该点头还是摇头。

雷霆温和问道:“毕业后是不是有什么急需?”

归欣海急忙否认:“没有,我不缺什么,我只是想,雷霆哥你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他垂下头,“我爸,他有事去不了。”

“退休享清福的人,还有什么事比宝贝儿子毕业更重要啊?”姜扬一点不留情面的讥诮道。

归欣海讪讪干笑:“姜总裁……没事也可以来。”一脱口就发觉说错了话,姜扬哪有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的道理?

正等着挨骂或冷嘲,却意外的听到姜扬痛快的答应:“好,我去。”

雷霆肯定想去,他也只有勉为其难了――姜扬不爽的撇撇嘴。

“那我也该回去了。”归欣海好象受不了如坐针毡的尴尬了。

“太晚了,我送你吧。”雷霆也跟着起身。

“雷霆――”姜扬的忍耐终究是有限度,“我饿了,给我做夜宵,要爆炒鸡丁。”

归欣海吃惊的霍然转身:“你叫雷霆哥给你做饭?”

“是啊,有什么问题?”

“可是雷霆哥,他害怕火,看见火就难受……”

“少爷――”雷霆出言制止已来不及。

姜扬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归欣海:“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好痛,放开。我……我七岁时,在仓库玩火烧起来,是雷霆哥,进去救我的,他伤得很厉害,再看到一点火苗都会很难受。”

姜扬愣愣松了手,归欣海哪还敢多留?他看着姜扬的脸上,渐渐变了颜色,混合出一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愤怒。

“为什么不跟我说?”姜扬似乎记得要他做饭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忍耐情绪。

“我觉得没有必要。”雷霆淡淡说。

“什么叫没有必要?”姜扬像红了眼的公牛。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雷霆微蹙起眉,似乎不解姜扬在激动什么。

“那你说,你到底要什么?需要什么?”姜扬心里纠结成一团,他曾经有多满足吃到雷霆做的饭菜,他以为的幸福对雷霆,却只是逼迫无奈下的无声叹息。

雷霆涩然笑道:“我好象已经说过了,得到的教训也还记忆尤新。”

“除了离开,难道就没有别的?”姜扬咬牙切齿低声道。

“别的?比如什么?”雷霆淡淡问。

“什么都行!公司,钱,权利……还有我。”姜扬最后的声音很轻,垂下头。

“你?”

姜扬咬咬牙,突然动手连撕带扯的脱了上衣,脸几乎埋到小麦色的胸前:“你抱我吧。”

空调将屋子烘得温暖,姜扬年轻的身躯微微瑟然,雷霆长时间的沉默如同无数细小的针穿刺他的肌肤。

“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提离开的事,你也别闹了。”雷霆终于说道――他知道,姜扬把自尊心看得比性命还重,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我是真心要你抱我!”姜扬抬头直望着雷霆,豁出一切的大声喊道,几乎鼓足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我不要。”雷霆淡淡说。普通的三个字,比地球上所有恶毒言语加起来还残忍百倍。

姜扬如遭五雷轰顶,他甚至不能相信,雷霆会这么无情。也许他真的习惯了――习惯了那个不会拒绝,温情伪装下的雷霆。他怔怔道:

“你说你不讨厌我……”

雷霆的目色虚渺不定:“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那么多?有人杀我你不顾自己,公司的事你比我还操心,我所有的习惯你都记得……”

“你仍然不满意不是吗?”雷霆漠然道。

姜扬再吐不住一个字,正中要害般倒退两步,突兀狂笑起来:“雷霆,你好!你从来不会出半点差错!谁也不能说你不是!你为我付出已经足够多,为什么我还贪得无厌,不知感激?!”

雷霆神情一痛,声音不由软了几分:“我并不是要你――”

“我知道你不要我!”姜扬完全变成不可理喻的孩子,眼中猩红,“雷霆你卑鄙!卑鄙到让我连指责你的立场都没有!”

姜扬转身逃一般的冲进卧室,碰得甩上门。

雷霆僵直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卑鄙……他的确是个太卑鄙的人。

(19)

姜扬和雷霆自认识起似乎就注定冲突不断,但从没有过冷战。

自那天起,同一屋檐下的两人相互视而不见,形同陌路。各自去公司,交谈全然是公事,下班姜扬开车比雷霆先到家,独自在卧室中从不出来。

雷霆将自己整顿体面,准备出发去归欣海的毕业典礼,他答应别人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理性总保障有条不紊的步调,他并没有刻意压抑过什么,似乎他本就是没有情绪的人,不知道怎么发脾气,想做也做不来。所以他羡慕姜扬,也许比羡慕更刻,更专注。

临走,他不由看向姜扬的卧室,紧闭的门却突然开启,快得让他来不及收敛关切的神情。

“我知道你习惯提前出发”,姜扬衣着整洁,头发理得丝毫不乱,面色沉静没什么悲喜。

“你要去?”雷霆有点意外。

“为什么不去?我说过要去。”姜扬擦着雷霆的肩膀走过去,没有正眼看他,“走吧。”

姜扬驾车,一路无语,两人间少有这样平静的沉默。

毕业典礼在会堂里举行,毕业的学子们脸上满是稚气的喜悦和期待,这是个幸福的瞬间,很快他们会发觉现实的残酷,这个世界靠毁灭人的梦想生成转动的力量。

“雷霆哥,体育馆有狂欢舞会,一起去吧。”同作为家人的雷霆合影后,归欣海一边脱着硕士服一边兴奋说道,“雷霆哥?”

“呃――好。走吧。”雷霆的心思总不自主的散成丝线,系到身后始终一言不发的姜扬,他像陷入某种思的沉寂――完全不像他会干的事。

归欣海很快找到了他的舞伴,加入年轻人欢快的行列。雷霆很习惯,一个人默默在角落里等待,现在姜扬就坐在他旁边,却比他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身着火辣的女孩,眼中搜寻猎物般的闪亮,远远就锁定了目标。

“跟我跳舞吧。”自信,她的相貌身材足以支撑自信。

姜扬没有看她,疲倦乏味的平板道:“没兴趣。”

女孩受挫的呆了一会,立刻打起精神挽回颜面,转向雷霆甜甜笑道:“那你呢?不要总呆坐着嘛。”

“抱歉,我不会。”雷霆谦和的轻笑。这种拒绝却几乎没有效用。

女孩靠近上来:“我可以教你啊,很容易,为什么不试试?”她伸出手到雷霆面前。

“谢谢,不用了――”

“想去就去啊。”姜扬的声音不大,维持的平淡中仍透出一丝负气。

雷霆瞥了一眼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转向那女孩,淡笑道:“多指教了。”

舞池中,简单的步伐总记不住,隔三岔五踩到女孩的脚。尽管灯光交织忽闪,雷霆仍能感到那目光,透过人群射在他身上,幽的如同照相机的镜头,要把一切彻底映到底片上,成为随时能提取的清晰图象。

女孩坚持不懈的毅力终于在白色舞鞋变成一片灰蒙后宣告瓦解。雷霆回到眼中没有焦距的姜扬身边,缓缓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夜沉得压人,雷霆是喜欢安静的人,可姜扬的安静却让他无所适从。

“可惜没星星,夜空里还是应该有点闪亮的东西才像样。”姜扬的开口虽然突兀,却让雷霆有如释重负之感,不由淡淡笑道:

“可惜,世事常不遂人意。”

“难道抱着希望就错了吗?”

“无所谓对错,只是难免要失望罢了。”雷霆话音刚落,蓦然几声口哨般的溜响,大片烟绚烂绽放在黑暗中。

一时间两人都呆住了,却是姜扬先回过神,火光映照下他的表情鲜活起来,朗声笑起来:“难道你不知道除了失望,还可能是惊喜吗?”

“大家快出来!烟开始放啦!”一声呼喊,成群的学生蜂拥而出。道路顿时变得狭窄,有人从雷霆和姜扬中间挤过去。

姜扬一惊,不假思索的握住雷霆的手――很单纯的,不想跟他冲散。却很快,被雷霆挣脱开,距离在拥挤中拉开,姜扬脸上的光彩也刹时黯淡,比烟陨落更快。

夜,漆黑的路上只有姜扬的车灯打出两束平行的光。

“回去后,作爱吧,愿不愿意?”姜扬的语调又变得沉寂不可捉摸。

雷霆淡淡应道:“随便吧。”

“不要随便!回答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姜扬压抑的愤恨昙一现,被沉静湮没,他笑出声,一种悲凉的声音,“不愿意就算了。”

雷霆觉得被抽空了什么,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当心!”来不及说什么,只看见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已近在他们车前。

金属撞上肉体的闷响,不尖锐却直指人心。

雷霆急忙下车跑过去:“你要不要紧?”

“站住!雷霆!”姜扬紧随其后大声喊道。

倒在地上的人,车灯的光映出他手中冰冷的枪,响声震碎夜晚的安宁。子弹停在雷霆前面,滞在挡到雷霆身前的姜扬胸口。

接住瞬间被抽空力气倒下的躯体,雷霆破天荒的爆发般呵斥:“你干了什么?!”

姜扬看着他笑起来,带着某种得意,得意他及时抢下了子弹:“那人看我倒……就跑,可见……他的目标本就是我。”

胸前的衣服已经尽被鲜血染透,雷霆抱着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失去了一贯了平和:“电话在车里,我去叫救护车!”

姜扬却紧抓住他的衣服不放,贪恋盯着他的脸:“天天盯着你,还是第一看你这副表情。”

“放手!”雷霆又急又气,怕扯动他伤口不敢硬拽。

“你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吧……陪我一会儿……可恶,本来以为,至少可以到明天……还很期待今晚……别走,雷霆……”

“姜扬,清醒点!别在这个时候任性!”

“呵呵,任性……我本来就是任性的人。”姜扬自嘲的笑,血自口中喷出,最后的意识他望着雷霆,“我……放手了。”

手术室的红灯亮着,雷霆就盯着它,渐渐幻化成血,自姜扬胸前不断涌出,像一场噩梦,被缠绕得无法喘息。

门突然开了,雷霆如梦方醒,见一个护士来到他面前。

“他怎么样?”雷霆想站起来,腿脚却因为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早麻木了。

“楚医生还在手术,他要我把这个交给你,在病人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

精致的信封,里面一张信纸质地极佳,上面的字迹别扭难看,却看得出是一笔一划认真用力写下的:

“昨晚我已经尽可能温柔了,希望最后的回忆不算太糟。你说任何事都不能耽误工作,所以我今天照常上下班,你要走就趁现在吧,否则就再没任何机会。你户头里的钱是你应得的,免得让人说我克扣员工,你要怎么是你的事,扔厕所听响也可以,别拿这个来烦我。想去哪里就去吧,哪天累了记得回来,这屋里什么都不会变,尤其是我,还是这个自私任性,无理取闹的姜扬。”

手一松,纸飘落在地上,太重,拿不动了。

“想去就去啊。”――你想说“不准去”吧?

“难道抱着希望就错了吗?”

“难道你不知道除了失望,还可能是惊喜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要随便!回答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你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度过这个计划中的最后一晚?

“呵呵,任性……我本来就是任性的人。”――这个我明明……比谁,都清楚……

雷霆将脸埋入掌中,温湿的液体润进他的手心,温暖的感觉,如同幼时母亲紧紧牵着他的手,在阳光在对他微笑:

“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放开,不会把你弄丢了,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啊。”

(2)

“你放心,扬扬命硬着,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凌缺在安慰乌鸦,用得却是颤动的声音。

乌鸦反握住爱人冰冷的手,人与人之间,相互支撑的力量总是微妙。

电梯门开,三楼的抢救室外,男子静静躬身坐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不知为何,任何人都感觉得到,他的焦虑与悲伤,仿佛是透过他每个毛孔,弥漫到空气中。

“雷霆――”乌鸦一眼认出他,这个长相并不出众的男人,却让人印象刻得难以磨灭。

“对不起。”他眼望着大理石地面,怔怔说道。

乌鸦在他身边坐下,沉声道:“为什么道歉?”

“我该照顾他。”雷霆用平淡的陈述口气,似乎不容人置疑。

乌鸦却仍然问:“为什么?”

一旁的凌缺觉得这是多此一问,因为他爱姜扬,还有别的原因吗?

雷霆却低头淡淡道:“因为真正自私的人是我,我只是在……寻求自我满足,根本不顾虑他的感受。”

乌鸦的声音仍然低沉:“你到底怕什么?”

“怕再被抛弃,背叛,失望……”雷霆淡淡笑道。

“雷霆,我以为你真的坦白说话了”,乌鸦的语调提起来,扭头盯住雷霆,“或者你根本是自欺欺人?”

雷霆的笑,渐渐敛去,凌缺不由自主的打起冷颤,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如此恐怖。

“我怕他离开时,我会杀了他,一刀一刀切割他的身体。”雷霆面孔上的杀气,像冰与火的混合,冷冽下是炽热,他如同一座被认同的死火山,与世无争,安静祥和,直到他爆发,才让人知道恐怖为何物。

母亲刚离开时,努力的生活,按时起床吃饭睡觉,只是梦里,母亲向那个男人走去,他的手中就突然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刀,他冲上去,不顾一切的砍,血肉横飞――

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丢下我?你说过会跟我在一起,我什么事也没有做错,我有什么事……做得不够好?

惊醒时手上仍觉得血液滚烫,拼命洗手时看见镜子里自己是个嗜杀的怪物。

不,不要变成这样!是不是发觉了我这种丑恶的模样,才离开我?

恨――还是不恨?

真正无法面对的……是压抑和伪装下,野兽般被恨意侵蚀的自我。

“雷霆,雷霆”,恍惚间看见乌鸦沉的脸,缓缓道,“你现在痛苦,是因为你知道小扬不会背叛你,却不敢去相信。”

归正理派杀手袭击,姜扬一个人脱身可能性已渺茫,他却拼命要拖着头部已中弹的华强和小兵,雷霆记得他那时的神情,悲切而坚定,他不断说:

“坚持住,兄弟,我绝不会丢下你们,我们都会没事,我绝不丢下你们!”

被触动了心底隐藏的弦,来不及思考已出手救他。

乌鸦的声音仍在继续:“生活颠沛流离,连安全都成问题,哪有功夫谈情说爱?你可以算是他的初恋,他对你……始终记挂着,虽然那时还未必是爱情。他跟你一样,缺乏安全感,只是采取跟你极端相反的方法,他会本能的紧抓着不放,就算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松手。他最害怕香菇,杀了他也不会吃,但你叫他吃,他会强吞下一整盘,他就是这种人,是傻,是活该,但你……别再继续折磨他了。是走是留,你该――有个决定。”

雷霆俯身拾起地上的信纸,是走?还是留?

姜扬觉得能再度睁开眼,几乎是个奇迹,费了一番功夫认出站在床边的人。

“乌鸦哥――”声音嘶哑微弱,像破损的留声机,急切和迟疑的矛盾,“他……走了吗?”

乌鸦顿了一下,柔声道:“小扬你还虚着,什么也别想多睡会。”

姜扬勉强一笑:“你瞎操心什么?他走了就走了,是我烦了腻了赶他走的,他跟个木头人,石头人一样,整天不哭不笑,看见就讨厌,搅和得我脑浆变成一团糨糊……”

“别说了”,乌鸦缓缓道,“你从小就好强,死撑的时候就会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姜扬闭起眼睛,泪水渗出来,他也许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自言自语般喃呢:“我喜欢他,很喜欢他,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我偏偏还去喜欢他……”

门留了狭窄一缝,乌鸦故意让声音点滴不露的传到门外。

微弱的声音,却好象有回响,振刺雷霆的耳膜。他倚着终年不见阳光的暗淡灰墙,他的背脊,比墙壁更冷。

他的眼中渐渐聚集起专注和决绝,他转身,伸手欲推开病房的门。凌缺突然插进来挡住他:

“你考虑清楚,你进去意味着什么,不要再让小扬表错情空欢喜再伤心了。”

雷霆看着凌缺无声轻笑,随即缓缓道:“现在谁拦我,我就杀谁。”

雷霆一进去,乌鸦就出来,对靠在一边的凌缺笑道:“总算拨云见日。”

凌缺可怜兮兮道:“拜托你扶我一把,那个拨云见日的雷霆……才真叫恐怖。”

姜扬就这么看着,一直看,似乎永远不打算说话,或者动弹,似乎担心这不是真实,一晃就如镜水月的破碎。许久,终于笑了,笑得璨若星辰,终于又是那个雷霆熟悉的姜扬:

“我说过,你再没机会跑掉了。”

雷霆淡淡笑道:“没机会的人,是你才对。”说罢,他俯身,吻上姜扬的唇。

浅淡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的吻,姜扬却终生难忘,他觉得……这才是他们的初吻,因为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开始。

(21)

“雷霆,我喜欢你。”

“恩。”

“你有没有听啊?”

“在听。”

“能不能先把财经报告书放下,我看不见你的脸啊――”躺在病床上的姜扬委屈兮兮的拖长声。

“不行。”雷霆坐在一边不为所动,回答得四平八稳。

“你――”姜扬的声音嘎然而止,病房里突如其来的安静,阳光惬意的散洒进来,资料的纸张无声扇动了少许。

雷霆抬头看着他,淡淡笑道:“怎么停下了?是不是想说‘你以前还都听我的’?”

“我是差点那么说了……你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替我搭理生意还一直陪着我,我太过分――”姜扬一直垂着头沮丧的说话,无意间抬眼见雷霆正颇为玩味的看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没想到有一天,你说话前用先脑考虑这么多。”雷霆轻笑道。

“喂――”姜扬讪讪的没话反驳,雷霆这种清凉揶揄,总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雷霆眼眸清澈平淡:“其实不用刻意,做你自己就好,你变太快,我也无法适应。”

“恩……喜欢我?喜欢我这样?”姜扬少有这样不自信的神情,不确定的语气。

雷霆坦然道:“喜欢。”

姜扬眼睛一眨不眨,光彩流溢,兴奋道:“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

有点无奈的笑,还是直言回答:“很早,比你还早吧。”

“啊――?”姜扬难以置信的愣了半天,继而转为贼兮兮的笑,“难道你真对我一见钟情?一见面就爱上我?”

雷霆又埋头去看资料,漫不经心道:“有人会喜欢一见面就被逼迫口交吗?”

“那,那个时候,我,我――”姜扬是真窘迫了,脸闷成一片赤红。雷霆,真是他这辈子注定的客星。

“你可以出院,但必须每周回来复查。”楚冰炎对待病人,总有一份特别的温和。

“知道啦,知道啦。”姜扬正要穿外套,雷霆伸手阻止,笑道:

“你的毛衣――不光里外颠倒,还前后穿反,你急什么呢?”

“想回家啊”,姜扬费力脱着毛衣,头被套在里面,声音透过毛线空隙清晰穿出,“想回你跟我的家啊。”

雷霆怔然片刻,泛起淡绯色的微笑。

“前面往左转吧。”姜扬坐在副驾驶座,车由雷霆开。

“不是急着回家吗?想起别的什么事?”

“我们先在外面吃了饭。”提及此,姜扬面上仍有愧色――雷霆手臂上有不少细小的烫伤,是因为下意识远离火,下菜时热油飞溅留下的。

“请问两位要点什么?”下单小姐职业化的亲切推荐,“我们店的川菜很出名,是特级厨师――”

“辣的统统不要。”姜扬看着菜谱,头也没抬,极为自然的说道,“他胃不好,不能吃刺激性的。”

服务小姐想了一下,又说:“较为清淡的有三鲜汤――”

“麻烦你”,这是对面的雷霆开口,“有香菇的菜式都不要,还有海鲜他需要忌口。剩下还有什么?”

除了这些――服务小姐在冥思苦想――剩下的,还真不多了。

姜扬则是一脸惊讶欢喜:“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菇的?”

当晚这位服务小姐还在说:“那两个男人好奇怪,都很清楚对方不吃什么,好象……呵呵,好象一对情侣哦。”

“重要事项差不多就这些,你刚出院早点休息比较好。”雷霆收拾起资料,被姜扬从身后抱住,“冰炎说过你近期不能做剧烈运动。”

“别把我想得那么禽兽”,姜扬嘴上抗议着,手却揽得更紧,“今晚我回自己房,虽然还是想抱着你,但那样你会睡不塌实吧?其实很多事,我早该替你设想――”

“那就不是你了――”雷霆方一回头,姜扬迅速欺压上来,厮磨着唇延,灵活的舌轻易攻入,扫刷过牙龈齿缝,喧宾夺主的入纠缠住没有防备的栖主,啧啧水声如胶似漆的接连不断。

直到肺部透支过分,姜扬才放开半分,上气不接下气:“以后绝不再勉强你跟我作爱,但亲吻我会随时偷袭,你不爽可以挡可以闪,还可以揍我……这个,算是说晚安了。”

雷霆吸着久违的空气,笑道:“作为晚安吻太激烈些了吧?”

“就算一个吻,我也抱着要把你整个吃下去的心情”,姜扬春风得意呲牙朗笑,“因为我是热恋中的人啊。”

对姜扬越来越孩子气的行为,雷霆又有什么办法?

“那两个人呀”,乌鸦叹道,“都背负不得不背负的担子,表面支撑起刀枪不入的坚强,心上却都有一戳就痛的弱点,都怕再遭遇离弃。”

“知道我名字为什么用个缺字吗?”凌缺微笑,“有句话说,每个人都生而残缺,但总有机会找到另一个人,彼此填补弥合。”

“你找到了吗?”

“……我不知道。”

姜扬集团作为发展最为迅猛的地产公司,股东大会足有百位代表参加。姜扬刚出院很多细枝末节还未理,所以很悠闲的作壁上观。台上的雷霆条理分明的分析业绩走势,翔实的数据资料支撑强有力的精辟结论,在座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置疑。

会议结束后股东们纷纷满意而去,偌大的会场只剩下姜扬一个人还在原位不动。

雷霆下台到他面前:“我的报告无聊到让人睁着眼睛睡觉吗?”

姜扬吐了口气,望着他:“你太出色,完美得无可挑剔,我在想你跟着我是不是太屈就了?”

雷霆愣了一下,淡笑伸出手:“你握握看。”

姜扬不明所以的照办,只觉得雷霆手心一片潮湿,全是汗水。

“其实我很紧张”,雷霆淡淡说,“突然间很多目光看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啊。”姜扬愣愣道。

“以前,不管是哭或者笑,多半不会有人理”,雷霆缓缓道,“偶尔还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渐渐就变成这样――但也只是个普通人,别高估我。”

姜扬站起身,胳膊揽住雷霆的脖颈,额头抵靠上去:“你呀,不是普通的叫人心疼。”

“还有正事做,别闹了。”

“雷霆,你其实不喜欢做这些,是吧?”姜扬问道。

“很多事不是喜欢或不喜欢的问题。”

“你那想辞职,是想出去四旅行?”

“那是以前”,雷霆淡淡看着他,“现在我只想帮你。”

姜扬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若有所思变得远。

(22)

还我工作――我要活――此类醒目的红色大字牌放眼望去比比皆是,愤怒的人群围在公司的门口,一见姜扬出来情况立刻失控,警卫根本拦不住汹涌人流。

“你去死吧!”

“丧尽天良,你钱还不够多吗?”

“畜生!你要逼死多少人才甘心?”

“变态同性恋,你迟早得爱滋!”

姜扬面对无数恨意扭曲的面孔,怔怔说不出话来。

“姜总裁,您快上车!”雇佣的四个保镖极力维护着姜扬和他身后的雷霆。

“恶魔!”外围的男人怒极得猛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掷过来。

雷霆猛抢前一步挡在姜扬前面,额头被砸中,血立即成丝下淌。

姜扬的脸色瞬间变了:“谁扔的!我――”不假思索的冲动被雷霆拦下。

“冷静点,我没事。”雷霆宽慰他的淡然一笑,鲜红反射的阳光却刺入姜扬眼中直到心底。

终于上了车,喧哗声被闭之门外,车窗外仍闪着各种狰狞的面孔。

“怎么样?”姜扬急切的查看雷霆的额头,一道两公分有余的口子,触目惊心。

雷霆递给他医护箱,淡笑道:“你是要继续发愣,还是帮我理伤口?”

小心翼翼的动作,跟姜扬格格不入,话语间有疼惜有懊恼:“那些混蛋,要打也不打对人!”

“他瞄得很准了”,雷霆轻笑,“也难怪他们这样疯狂,生活突然间全没了着落……”

这一年中,姜扬集团的业务开疆辟土气势如宏,已在风起云涌的国际市场争得一席之地,竞争对手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防止虎视耽耽的各路对手吞并活动,姜扬不得不稳固根基,兼并国内中小集团,精锐内部以求发展。

“荣兴破产,四千人失业,我尽量安排也不能接收十分之一”,姜扬神色黯然下来,“雷霆,我现在做的事,跟当年归正理是不是没两样?”

雷霆淡淡道:“竞争必然存在失败和淘汰,你的手段符合法律完全正当,失业的人――只能怪自己不够强,不够好。”

姜扬涩然一笑:“这一年多我就算还不能说十分了解你,至少也不是一无所知了,你嘴上说得理智无情,心里其实比我更难受。”

这个世界,何为弱者?弱者真的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吗?

姜扬倚靠进雷霆肩膀中,闭眼嗅着令他安心的独特味道。

“既然走了这条路,就别无选择,荣兴不被我们收购,也会成为启悦的盘中餐,何况德国的黑格斯时刻窥探伺机而动――”雷霆无意中瞥见姜扬疲倦的面孔,语气微妙的转变,一贯平淡下流出柔和,“不管怎么样,我跟你一起。”

姜扬没有睁眼,嘴唇勾起满足的笑意:“有你帮我,真好。”

“我是在害你”,雷霆淡淡道,“让你越来越缺不了我,离不开我。”

姜扬抬脸直直盯着雷霆:“那你害我彻底一点,不准哪天突然良心发现不害了。”

启悦集团靠捞偏门起家,现任总裁胡庭鹰曾是道上的狠角色,在地产界曾霸行一时,却被姜扬逐步赶超。

与仇家相见,会份外眼红的倒不十分可怕,这就和会叫的狗不咬人一个道理。像胡庭鹰这样笑容满面的,反而不知浅。

面前的合约,姜扬却十拿九稳,胡庭鹰不出让中奎的环道,只会被两边架空损失更大。

“签约当然没问题”,胡庭鹰眯得眼睛成了一线天,满面白肥像个馒头,“但我想再看一区间数据。”

姜扬眉头一皱:“这份资料我一个月前已经传给贵公司了。”

“是啊是啊,可是人老了不中用,一不小心,磁盘被洗掉。”胡庭鹰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姜扬身后的雷霆,“我没有一个优秀的助理啊。”

“我回公司再拷贝一份来。”雷霆起身离开,“请先继续其他细节的磋商,这份合约不能再拖了。”

“雷霆――”姜扬想让其他人去,无奈密码只有他跟雷霆两人知道。

“怎么一刻也离不开你的助理吗?”胡庭鹰语气有些嘲讽。

姜扬冷冷一笑:“把公司搭理好的秘诀之一就是少管闲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合约却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胡庭鹰只是在些无聊枝节上不知所谓的浪费时间,直到接到一通电话,才撑开一道缝的眼睛,射出邪恶得意的光。

“做得很好,看紧他。”放下电话,胡庭鹰直对着姜扬,“不浪费时间了,合约没问题,除了价钱方面,在后面加一个零就没问题。”

“你也知道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吗?”姜扬不屑跟这种人发怒,正要起身,却看胡庭鹰笑得更阴。

“你不签也可以,那你的宝贝助理就要被我几个弟兄‘照料’了,你别担心,也就是你对他的那种‘照料’。”

“你以为――”姜扬脸色不变,“他是这么好照顾的人?”

门却突然开了,走进来的人,正是雷霆,对目瞪口呆的胡庭鹰淡然一笑:“承蒙照顾,那这的价钱就减半吧。”

“什……什么?已经谈好了,怎么能临时改价格,还减半?”

“或者胡总裁想被指控指使绑架?”雷霆不瘟不火。

“那跟我没关系!”

“人证,加上刚才的电话录音,如果您是法官,会怎么判?”

胡庭鹰哪还像只鹰,颓然倒在座位上,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有没有受伤?”一上车,姜扬就将那份大赚特赚的合约丢在一边,紧张握住雷霆的胳膊。

“有。”知道怎么也不可能隐瞒,索性坦白,雷霆指了指姜扬的手,“就是你抓着不放的地方。”

姜扬像被火烫着一般立刻松手,挽起袖子,看见手臂上一道淤青棍痕,痛心叫道:“所以我开始就反对这样!”

“事前想到有所防备,这已经算很好了。”雷霆淡淡道。

姜扬的面色却越来越沉,半晌才低低开口:“万一有――防备不到,该怎么办?”

(结局章)上

“用力去握一把沙会怎样?”

“感触点滴从指缝间流逝的无奈悲哀。”

“如果真的珍惜,就必须离开吗?”

“留给他纯素的天堂,而不是饱含独占和破坏欲望,卑微而污秽的,你的爱。”

女人的眉头皱起,记载劳碌风尘的纹路随之刻――如同在他心上划出伤痕。他喜欢母亲明朗无忧的笑,更甚阳光。

“小川,你太用力了。”她的话他总是听,立刻去做,只有这他犹豫了。

人流穿梭的地铁站,接轨金属被撞击的声响,忽闪的灯,陌生的冰冷的空气。他本能的握进女人的手,只是害怕像上那样,被突如其来的涌动扯离,单薄瘦小的身体无力对抗,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没入人群,连喊叫声都被四周嘈杂所湮灭……

“我叫你放手!”女人恼怒,而后是凄迷的泪,“小川,你乖一点好不好,我很累了。”

妈,你别哭――泪里的盐,就撒在他的伤口上,痛彻脊髓。

学会了用目光注视,不敢眨一下眼睛,惟恐错失就再寻不见。磕绊了顾不得疼,摔倒了不吭声爬起来,只要跟上那女人的步伐,就什么也不在乎……

“小川,对不起对不起……可你能照顾自己,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

所做的一切,不知所为……

小川……雷霆……

“雷霆哥,我长大了,不用你牵我过马路。”

“雷霆,你别总跟着,我朋友都很烦你啊!”

雷霆――

姜扬……别说话……

其实我――

别再说下去……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

闭嘴!!

挥臂,刀光冰冷,洒落一地血红。

大多数人从噩梦中惊醒,不是惨叫喘息就是霍然起身。雷霆却只是缓缓张开眼睛,淡漠望着晨光浸染的窗帘布幔。

门开,神清气爽的姜扬手端着盘子走进来,看到床上的头歪向另侧的人不由轻叹口气:“你还是这么早就醒。”

雷霆转过脸,坐起身,姜扬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啄一下,递上盘子,仿佛做了伟大贡献般的自豪:“我煎的荷包蛋,你快趁热吃。”说话同时手中的叉子往不规则的黄色包状上一插,浓热的汁液四射而出,溅了雷霆一脸。

“怎么搞的?”姜扬尴尬讷讷道。

“蛋没熟”,雷霆倒是事不惊的抬手抹去,食指放嘴里吮了一下,淡淡说,“而且没放盐。”

“我第一做,你还挑剔?”姜扬脸微微泛红。

雷霆转了话题:“你有早会吧?还不走?”

“啊,来不及了”,姜扬匆匆吻别雷霆,“你在家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

留在唇上的余温渐散,雷霆倒回床上,茫然对着天板,他已经整整休息了一个月,还要休息多久?

姜扬集团打开国际市场,形势一片大好。姜扬本人,也成为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关注他私生活的舆论不再是小报周刊八卦杂志,媒体公然指出同性恋情是这个俊逸有为的年轻富翁唯一致命的污点和缺憾。更有很多容貌姣好或家事富有的女人发起柔情攻势的同时,对雷霆则是漫骂攻击不停。

姜扬对此都是不屑一顾:“你不会在意这些无聊的人吧?”

“当然不会。”淡淡笑着应答,不然还能怎么说?

平静,对他们却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激进反对同性恋组织对姜扬集团的抵制宣传,女明星雇佣杀手谋害雷霆,某某合作企业的女儿与姜扬的绯闻……接连不断的事件,同时满足了媒体的闪光灯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需求。

对姜扬和雷霆,却是没完没了的焦头乱额和防不胜防的阴影笼罩。

终于,雷霆再递上辞呈,只是这,姜扬虽然惊诧,却接受了。

雷霆可以认为姜扬是担心他,如果不是捕捉到姜扬眼中,一闪而过却分外清晰的如释重负,和一种意外收获般的欣喜。原来姜扬早希望他离开公司,对他的妨碍早就超过帮助了吧?

浑浑噩噩的半梦半醒着到下午,起身盲目的在偌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这是他和姜扬一起生活的地方,没有一样东西,不是沾染着双重气息,如果有一天离开,会如同一贯的淡然无波,冷漠自若吗?

“抱歉啊,回来晚了,突然发生了意外事件。”

“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雷霆没说话,厨房里摆着冷掉的菜,他强忍着心中燎烧的恐惧动手做的,只是现在――他觉得可笑,也觉得下贱。

“雷霆?你――”

“我们做吧。”雷霆伸手抱住姜扬,努力忽略他身上的酒气,和一种淡雅的香水芬芳。

上帝原谅抛弃和背叛的罪过,却不给被丢下的人救赎,因为是他们自己选择屈辱,自甘下贱。引用中国的古训,天做孽,尤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清晨,姜扬悄然起身穿衣,雷霆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今天别去。”

姜扬一愣:“你不是说凡事都不能耽误工作吗?”

“留下陪我行不行?”雷霆话语仍然淡漠平静,只是脸垂下,怕眼中藏不住焦虑和恐惧。

“不行,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姜扬强硬的口气,雷霆已经很久没听过。

“是什么事?”雷霆淡淡问道。

姜扬沉默,抽出手腕:“等我回来。”

在门口停驻片刻,姜扬低低道:“雷霆,我爱你。”

雷霆似乎笑了笑,空气里发出微弱的撕声。姜扬走后,雷霆开始收拾随身的衣物,只是有一样东西,他怎么也找不到――一本他收藏多年的世界自助旅游手册。曾经是他的梦,后来被姜扬取代。其实找到也没用,他再没有一做梦的勇气了。

电话铃蓦然响起,雷霆犹豫了半晌,终于接起来,传来的却是归欣海的声音:

“雷霆哥!救命!”

(还没消气怎么也不该就我一个人倒霉吧?我在考虑改结局拉姜扬或雷霆做垫背我还舒服点!)

(结局章下)

姜扬握着笔,对着一纸密密麻麻的字,他出神得望穿这页白纸,回想起很多事。

“姜先生到这时候还犹豫?”对面的男人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感慨,这个决心,又哪是这么容易下的?即使姜扬此刻反悔了,他也不觉惊诧。

姜扬却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大名,压下手印,冲那男人粲然笑道:“我从没有犹豫,只是有些东西,的确让我留恋。”

男人妥善收起纸张,神色松懈下来,淡淡笑道:“姜先生,老实说,你这个决定蠢不可及。”

姜扬已转身向外走,丢下一句:“我从来不是聪明人,也不想当聪明人。”

车开得飞快,风把姜扬的头发拉得笔直向后,他的嘴角渐渐上勾,几乎一秒钟也等不得,他想见雷霆,想看看雷霆知道这件事后,还能不能保持他那副淡然自若的神情。

想看他眼眉轻轻挑起,想见他嘴角微微上翘,吻他总是冰凉的鼻尖,含住他敏感的耳垂,听他低柔的声音,难以忍耐的呻吟……今天要清清楚楚告诉他――能拥有他,每天睡醒睁眼就看见他,就叫做幸福。

电话突然响起――

“雷霆在我手上。”

尖锐的刹车声,后面的车辆几乎追尾,司机气愤的跳下车,上前理论,还没开口,就看到车里的男人,铁青的俊脸煞气浓烈,喷火的双眼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燃烧殆尽。

“归正理――”姜扬咬牙切齿道,真后悔没早宰了这个老王八蛋。

“让你听听声音。”得意而阴险的声音拉远,话筒里几秒窒息的无声,然后是刺耳的皮肉抽响,和归正理气急败坏的骂声:

“给我出声!你这条下贱的狗!”――又是闷响的巴掌反复。

“住手!”姜扬不顾一切的大喊,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他在那儿了,你想怎么样?”

归正理猖狂纵声大笑:“你这么迷恋我养的狗吗?我就再找十个八个男人帮你多调教调教他如何?”

姜扬的声音沉稳平缓:“归正理,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他安然无事,什么条件都容易商量,他要是少了半根头发,我就一口一口咬掉你身上的每一块肉,哪边是你想要的,自己选吧!”

强悍得压倒一切的气势,透过话筒如同凛冽的寒风直扑透归正理的老脸,姜扬的恨意,无坚不摧,一往无回,的确让人――身心俱寒。

归正理了半天功夫平稳了心律:“第七号码头,一个人来,否则……我也没几年活头,拉条自己养的狗陪葬也不错。”

雷霆始终是一张无表情的面孔,默然沉寂。

归欣海踌躇许久迟疑的问道:“你怎么一点吃惊?――发现这是陷阱时。”

“开始就觉得,十有八九是假的。”雷霆淡淡回答。

“那你还来?”归欣海愕然的脱口而出。

雷霆平静道:“万一是真的呢?”

“雷霆!”归欣海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别怪我,我只是要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你是我拣回来的,凭什么活得比我好?你比我低贱……你,你说过你是为我活的,但你却爱上姜扬了,你活该!你……”

归欣海的声音渐渐被挡在耳膜之外,雷霆闭上眼沉入一片海下,黑暗和冰冷包围了他,有人却抓住他,带他浮出水面――

姜扬……姜扬……姜扬……

直到看见雷霆的那一刻,姜扬才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跳动。

被麻绳捆绑的雷霆,却避开他的目光,侧开的脸上还有鲜明的掌印红肿。

“他们怎么抓到你的?”姜扬的音调有些冰冷。

雷霆垂着脸,淡淡道:“是我自己来的。”

姜扬沉默片刻,突然觉悟到什么,声音更沉:“你要离开我?”

雷霆低声答道:“是。”

“闭嘴!”归正理用枪狠狠顶住雷霆的后颈,如果这时候两人闹翻他可什么也捞不到了。

姜扬冷哼一声盯住归正理:“你放心,他不会失去价值,无论用什么,我也会换回他。”

“即使是你的命?”归正理讪讪讥讽道。

姜扬冷笑道,“我早知道你故意让小乌龟引我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在路上设埋伏杀我的事,我不追究是不想雷霆为难,现在也一样,把他安然交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

“姜扬!”雷霆霍然抬起头,似乎在审慎着用词,最终一字一字道,“你想清楚。”

“我很清楚”,姜扬勾起邪气脱跳的笑,“根本连想也不用想。”

各种文件,一份接连一份,面面俱到。

姜扬甩甩酸痛的手腕,对归正理讥诮道:“你准备得倒是周详。”

归正理却阴狠的得意低笑:“小子,知道什么叫卧薪尝胆?你以为你能永远春风得意,我一直在等翻身的这一天。”他惟恐再生什么变故,将全套让渡文件锁入箱中,带着律师及两个雇佣的打手急匆匆赶去公证。

姜扬再懒得看他们一眼,径自向雷霆走去,面无表情蹲下身去解绳子。

雷霆怔怔看着他:“你把你的公司……给他了?”

“我是为了给你一个答案。”

“给――我?”雷霆茫然道。

姜扬的手掌抚上他的脸,冷冷道:“你以为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对我的信心到此为止吗?居然想离开,你又想逃去哪儿?”

雷霆缓缓道,“我自私,卑鄙,独占欲强,我怕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姜扬叹了口气,一把抱住他:“无所谓啊。雷霆,你舍得杀我,你就杀。”

归欣海仍留在这里,看着两人的眼中变得阴晴不定,突然高声道,“雷霆!你回来,以后我会好好对待你,我现在又有一切了。”

雷霆淡淡冲他笑道:“抱歉。”

“我也抱歉”,姜扬站起身,眼中神采奕奕,“如果是今天以前,你们的计划还算天衣无缝,可现在,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归欣海干笑起来:“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可他的声音却颤抖起来。

“因为两小时以前,那些文件我已经签署过一份给德国的黑格斯。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你做了什么?”这惊诧的是雷霆。

“转让啊”,姜扬摊摊手,回头冲雷霆调皮笑道,“他们往我瑞士户头里汇了两亿,足够我们做下半生的旅游基金。”

两亿?今时今日的姜扬集团,何止两亿?这种行为,无异于宰掉下金蛋的母鸡。

“你最近……还有你今天……”雷霆喉头梗了两下,低声道,“笨蛋!”

姜扬讨好的凑上前:“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但我已经决定了,让那些该死的事都见鬼去!以后我就跟你环游世界去。”

“你到目前所做的努力――”雷霆怎么能不叹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姜扬辉煌成就背后的付出。

“得到我想要的回报了!”姜扬爽朗笑道,“你该清楚我是多热爱自由的人,整天被困在办公室,看那些数据文件的直叫我崩溃!”

耀眼的活力,勃发的生机,如同天空中自在的风,这才是姜扬,这才是雷霆所爱的姜扬。不为世俗拖累,不为名利沉迷,千万人求之不得,我却弃之如包袱,潇洒自在。

“最重要的,我有你!”姜扬坦然道,“要说有什么舍不得,应该是你对公司付出的心血……但那才让我嫉妒,你总把工作看得比我还重要!”

看着姜扬蛮不讲理的愤愤不平,雷霆失笑,他真的想,就这么笑上三天三夜,笑容却蓦然僵在脸上――

姜扬的身后,归欣海举起归正理留下的枪。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速度,雷霆推开姜扬,同时翻身后旋踢中归欣海的手,枪被抛上半空,落下被雷霆一把接住指向倒地的归欣海。

砰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仿佛让画面定格着晃动了一下。

“雷霆!”姜扬赶过来,只见他一动不动握着枪,脸上如同覆罩了一层冰霜。

“这是我最后一叫你少爷。”雷霆缓缓道。

归欣海的惊恐而难以置信的眼睛睁得死大,裤裆已温湿一片,脑袋右边的墙壁里孔痕里仍冒着硝烟。

“我的确是你拣的,人最大的悲哀,是不能割裂过去”,雷霆淡淡道,“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但任何人再用枪对准姜扬,我要他命。”

姜扬做了个夸张的崇拜动作,接过枪随意丢到一边,拉起雷霆的胳膊就走。

“今天大概是我最快活的日子了”,姜扬用揽上雷霆的肩膀,“我终于确定,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你对我的信心,也就只有这样吗?”雷霆淡然笑道,”还有,你瞒着我卖了公司,以为我一点不介意?“

“安啦安啦,以后时间还长,帐慢慢算,反正我们粘在一起分不开了。”

两人跳上鲜红色的跑车,扬尘而去。

前面的道路宽广,天空明净,灿烂的阳光映着一本旧书的封皮,散发出奇异的光辉――那是一本世界自助旅游手册。

那是一个梦,再不必担心,会醒来。

THE END!!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尤其是不断回帖给我鼓励的各位大人,结局受心情影响,烂不可言,聪明的大人肯定猜到,本来我是很想把雷霆壮烈牺牲掉,但……怕被人砍。

接下来预计写两到三个番外,但我四月底要考一个试,头炸了,想我快十年没考过试了,但我老大扬言我考不过他就宰了我……所以,写番外的速度可能要慢了。

最后是开空头支票的时间,在屈辱人生里面出现的一闪而过的人物,我是很想给他们一个独立的故事,故事大概也有肚子稿了(我老大说腹稿,我喜欢说肚子稿),具体如下:

《牺牲法则》宁清 * 宁澈

《全方位攻略》 钱厚 * 左佑

《纯属虚构之老大与我》 童熙晔 * 秦烁

大家喜欢哪个?我就先写哪个,其他的,没准我就放鸽子爽了。

最后还是要说,谢谢大家!

屈辱人生 番外

番外一之泰国雷霆翻身记(1)

姜扬的享乐主义,集中体现在他吃住永远都挑最好的,他的钱也足够他挥霍。

现在他跟雷霆正在最豪华的酒店,最大的套房,最舒适的床铺上做姜扬最爱做的事。

他坏心逗弄雷霆最敏感的地方,四乱咬:“叫出来吧,反正没人会听见啊。”

雷霆躬起身体,喘息声含在嗓子里,让他说话音调特有的磁哑:“你,不是人吗?”但他仍会凉淡调侃着姜扬。

姜扬更用力的抱住他,全力以赴的冲刺:“我觉得……自己现在……很禽兽,都是你害我。”他俯下身,叠上雷霆的唇,吻下去纠缠起来。

“哎,6年份的红酒,难得啊,雷霆,一起喝吧。”

雷霆躺在床上,还真是有点羡慕姜扬的精力,几番激烈交合后仍是神采奕奕,活蹦乱跳。

“我不喝酒。”雷霆淡淡说道。

“从来不喝?”姜扬思索片刻,的确是从没见过雷霆饮酒,交际场合他向来只是礼节性举杯罢了。

雷霆点点头――这是归正理给他订的戒律,说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默然遵守多年,现在虽已不为人控制,却也没刻意去打破或改变什么。

见雷霆疲惫的起身去浴室,姜扬将红酒放回原,死皮赖脸粘上去,“我帮你洗啊。”

“你只会越帮越忙。”雷霆无奈叹道。

“这保证不会了。”这音调就带着让人不信任的诡异。

6年份的红酒,特有的韵动,从夜色的沉,渐渐沐浴上晨光暖意。

“好看吗?”一身夏威夷挂衫短裤,姜扬笑嘻嘻在大街摊位上试戴太阳镜,一旁的雷霆微笑不语,炎热的泰国曼谷,衬衣的扣子也一丝不苟,脖颈上的吻痕被掩盖得极为妥帖。

“走啦走啦,看人妖演出去。”挤进看场的人群如潮,姜扬紧攒着雷霆的手,丝毫不掩亲昵态度,反正他听不懂泰国话唧唧歪歪。

“无聊”,灯光暗昧彩灯忽闪,姜扬勾住雷霆肩膀,邪气耳语,“你比他们好看多了。”

“这个评价不甚中肯。”雷霆不动声色捉住姜扬不安分的手,目光投在台上各色美艳男子展示他们比女人更妩媚的诱惑力。

演出到高潮,艳丽四射的演出者走下场,大胆火辣的向观众献吻。其中一个极轻巧的滑着步伐晃到雷霆面前,突兀的就吻上来,姜扬可来不及说什么,霍然一把推开那个面如芙蓉的变装美人。

“你对他干什么!”

“姜扬!”雷霆急忙抓住他,“你这火爆脾气不能收敛点吗?”

见雷霆上前扶起那一脸惊诧和委屈的美人,姜扬气不打一来,负气的转身大步走出剧场,雷霆却没很快跟出来。

曼谷的夜灯不多,空中的星却闪亮,晚风带丝凉意,姜扬叹了口气,想想自己这脾气发得的确无聊,可难道重视情人也有错?雷霆还说他独占欲比任何人都强,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

不想站着大路中间阻碍行人来往,姜扬倚靠在狭窄的小巷口,只探着头张望。雷霆总算安步当车出来了,姜扬正要出声招呼,后颈却蓦然一痛,眼前倏见白光,意识却入黑暗,一心等待雷霆的他,哪会想到防备身后?

“到底跑哪儿去了?”雷霆无奈的四下寻找,他身后,两个面色阴狠的人正手忙脚乱拖动姜扬,到雷霆回头时,那巷子,又只剩黢黑寂静了。

(2)

吱嘎吱嘎的声音让姜扬烦躁不堪,眼皮又沉重得半点抬不起来,尽了全力也就是微微抿开一道缝:

看见满是潮渍的天板,油腻肮脏的破吊扇苟延残喘打着转,发出那种撕扯人神经的噪音,旁边一盏灯,光线暗淡得几乎没什么照明作用,但也足以看清晃动的陌生男人轮廓。

“痛死了,我的头。”姜扬无意识的低语呻吟,引得那男人大惊失色,吆喝几句泰语,又一个男人进屋,两人不由分说用粗麻绳将姜扬的手捆到床头。

“妈的,你们干什么?”这举动如同一盆冷水,让姜扬不得不清醒。

那两个人不闻不问,喘着粗气,一把撕开姜扬的上衣。

“喂!你,你们――”姜扬倒抽了口冷气,开始意识到自己境真的很不妙了。但恐惧慌乱这些词似乎跟他是绝缘的,只有冲天怒气,不可遏制喊道:“你们他妈的搞没搞错?我他妈是做零号的样子吗?”

脸上火辣刺痛,挨了结结实实一耳光,姜扬扭头吐出口中血水,寻思着喊叫是没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他狠狠挣着腕上的麻绳,又不敢动作过大让人觉察。

“妈的,你轻点摸,你这该死的爪子怎么粗得跟砂纸一样?”一时又忘了语言不通,姜扬为自己遭肆虐的胸前鸣不平。

一个男人俯身啃咬姜扬脖颈,另一个已动手剥掉他的短裤。

姜扬咬牙切齿道:“凭你们也想上我?”说话同时姜扬猛抬腿踹中那男人的小腹,借力后翻折转整个身体落脚在床头,刻不容缓的狠踢另一个男人。

“白白便宜你们?雷霆都还没上过我!”不经意间想起那时,他豁出一切的请求雷霆的拥抱,被“我不要”这三个字冷硬挡出来,那种万箭穿心的痛楚,到现在仍清晰,一触及就……

不顾手腕被脱皮式的蹭破,姜扬狠狠从麻绳里讨回双手,交叠了十指骨节啪喀作响,脸上阴森冷笑:

“承蒙你们看上我,我就好好招待你们。”

“姜扬!”熟悉的声音,那里面的焦虑万分,却没传入正痛快出手海扁人的姜扬耳朵里。

雷霆撞开门,看见的就是两个色情人贩子在角落里不断哀嚎,眼中猩红的姜扬仍愤恨的下脚不留情的狠踹:

“怎么样?怎么样?满足了没有?”

“够了,姜扬。”雷霆拉住他,“再下去会要他们的命。”

姜扬僵硬的慢慢转过眼,盯着雷霆:“你知道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雷霆轻叹口气:“他们专门干这种勾当,抓了人先强暴,然后逼迫卖身。”

“你半点不在乎。”姜扬勾起嘲讽的冷笑,“是啊,反正我被哪个男人上了……也跟你没什么关系……”突然间被冰海的水淹没一般,身心俱冷,太阳穴被反复敲击的痛,姜扬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雷霆抢前一步,稳当接住他,无奈抚着他后颈的伤:“笨蛋,怎么总长不大一样?”

(3)

下榻的酒店,仍是那张舒适的大床,只是上面躺的人已全然没有了惬意自在。

姜扬仍在昏迷,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紧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间就凭空挥起拳头,嘴里含糊不清道:

“打,打,打死你!”

雷霆无声叹息,拧干温毛巾擦拭那张倔强野性的面庞,他凝视姜扬的眼神,如潭水,可当姜扬蓦然睁开眼时,他又不动声色的避开,留给姜扬的,只是个淡漠的侧面:

“你被下了某种药物,最好再休息一下。”

姜扬却直直坐起身,面无表情,睁大的眼睛显得空洞。他下床走过去拿过那瓶红酒,碰得一声咬开塞子,红色的液体涌进桌上的高脚杯里。

“雷霆,我们玩个游戏。”姜扬慢慢坐下在旁边的椅子上,肘支在桌上手托腮侧,似在思索,极不寻常的搜索。

“姜扬,你……”又开始任性了。后面的话雷霆不打算说了,因为他太清楚,姜扬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索性让他快些闹完休息。

“我问你问题,只要你回答,我就喝光这杯,你要不回答,就把酒喝了。”姜扬托着酒杯,望着暗红的液体,“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雷霆的面色沉寂下去,略垂下脸,走过去,从姜扬手中接过杯子,慢慢仰头喝了下去。

望着雷霆上下滚动的喉结,姜扬凄然笑了片刻。

雷霆缓缓放下杯子,姜扬迅速又倒,漫溢出几滴,泪水般顺杯身流下。

“你有照顾我的义务吗?”

雷霆默然半晌,又托起杯子,让液体延着嗓子流入他的胃,只是什么味道,感觉也没有。

“你跟我在一起,有过快乐吗?”

雷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跟别人有什么,你不在乎,对吧?”

“雷霆,你到底是不是在耍我?”

“说喜欢我,就从来没想过要我?”

酒一杯接一杯,越来越快,最后就如同倒入另一个容器里,雷霆的脸赤红一片,目光,越来越直,瞳孔中的焦距,越来越涣散。

“早晚,我们要分开,是不是?”整瓶酒已经点滴不剩,姜扬低哑的声音,垂脸瘫坐着,像个怕被遗弃的小孩以颓废的姿态吸引人的注意。

姜扬嘴角自嘲的上挑,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只是雷霆将感情埋得太,得让人恐惧哪天会平白消失。这样的任性,才会让姜扬有种安心,因为雷霆总会包容他,温和安抚他――

雷霆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姜扬舒了口气,抬头看向雷霆,却霍然发觉,雷霆的眼中,布满一种,冰冷的――杀意。

胳膊猛然一痛,雷霆的五指几乎嵌了进去。

“你休想――”,雷霆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前所未有的攻击性,“你休想离开我。”

“我……我……哎呀!”姜扬还惊愕得做不出任何反应,已被雷霆强硬拉起,甩在床上。

雷霆居高临下压制住他,像王者制定铁一般的戒律,一字一字道:“你,是,我,的。”

“什……什么?喂,等,等一下――”姜扬的嘴被堵住,当然是被雷霆的唇,强势而霸道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喘不过气的姜扬眼睛瞪得像铜铃,对上的,是雷霆眸中,混沌却炽热的情欲。

雷霆――从不会让爱恋这么明显的流露出来啊!他是不是中邪了?姜扬被吻得天昏地暗,口中满是红酒的味道,一道灵光,激闪过姜扬脑海,让他生平第一有了近乎恐怖的哭笑不得――

雷霆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

这真是玩出火了,姜扬心中叫苦不迭。

“雷……雷霆……”嘴再自由的吸入空气,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姜扬又发现雪上加霜的事实,他的体力像下水道里的水正迅速流逝,手脚发软――这就是那个被下什么药的后果?怎么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挑这个时候!(要是早发作……姜扬你啊……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姜扬只觉得头脑快短路了,雷霆侵略性的吻咬已蔓延到小腹。

“等等啊!你进行得太快了吧?啊――”身上最敏感的腰侧被吸吮,呻吟根本压抑不住,还怎么抗议,感到浑身的温度节节攀升,姜扬更迷乱的用手抓着头发,挡着半边脸,轻声嘀咕道:

“你真要上我?”

雷霆停下正进行的侵略,撑起身,手臂支到姜扬头两侧,拉开他遮住眼睛的胳膊,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我要你。”雷霆沙哑的声音,带着痛楚,充斥着矛盾,他迷醉的眼里,再没有一贯的冷静和淡漠,姜扬惊讶于轻易的找到害怕失去的恐惧和不安。

身体被雷霆抚过,从轻柔到粗暴――“不准你离开,我只有你,姜扬!”

“雷……啊!”胸前被狠狠咬住,姜扬本能的剧烈挣扎,甩动着身躯,胡乱推着雷霆,“妈的!你要上我也等酒醒了,不然你事后不认帐我……啊,你别扯!别动那里!妈呀,啊!你这叫强暴!”

“别吵。”雷霆冷冷抓住他的双手,用扯下的衣服绑束起来。

姜扬惊愕得几乎忘了反抗:“怎么你还喜欢玩这个的?啊!”腿间敏感的部位被逮个正着,粗暴揉弄起来。

“安静点,我不想你受伤。”雷霆的声音冷酷,冷酷里却透着狂热和偏执,“我不让你走,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直怕,怕你厌烦我,拼命克制不这么做……可是现在,现在我……”

姜扬的心不防备的被狠戳一记,原来雷霆一直压抑着他痛苦和矛盾,用不动声色的淡笑对自己体贴入微,想去紧紧抓着不放,又惟恐这样的强硬反会将对方推得更远。

鲜少有被关爱的体会和记忆,不是不想表达,而是不谙方式,唯有小心翼翼,背后却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雷霆……对不起……”姜扬喃呢着去抚摩雷霆的肩和背――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无聊的任性,会造成雷霆的不安呢?

手却黏湿一片,姜扬迷惑的看自己的手掌,鲜红的,是酒?不对,腥气,是血!!

“雷霆!你背上怎么了?怎么弄伤了?”全然失去沉浸欲望的心情,姜扬急切紧张追问,“停下,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先给我看你……”

“我说过安静点”,雷霆按住他的身体,脸色更加阴沉,“你一定要反抗吗?”

“你!我不是,现在,先别做这个,你――”姜扬百口莫辩的委屈。

“由不得你。”雷霆不容抗拒的分开姜扬的腿,埋头含住已勃发的欲望。

“啊――”姜扬从未这么被动,感官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没有半点的发言权。快感的激流让他缩紧腰身,头向后仰去,彻底被卷入巨大的旋涡。

完全不同于以前,雷霆那种温和的取悦,姜扬每根神经都清楚的传递着被掠夺被进攻的警报信号,却毫无反抗之力。不是药物的作用,是因为雷霆,雷霆的占有,他无心抗拒。

迅猛的吞吐,姜扬的感官传过层叠云海,越升越高。

“雷霆,你真他妈的……过分……以前没弄这么好……啊!”体液爆发的瞬间,姜扬真以为自己会就此升入极乐。

“我不喜欢你说脏话。”雷霆冷冷抬头望着他。

“还第一听你说不喜欢什么。”姜扬歪斜着瘫软的身体,撇嘴笑笑,悴不及防被雷霆吻住,浓烈的爱欲味道,淫靡流连在唇齿间,延着嘴角淌成银线。

姜扬脸上不同寻常的绯红,尴尬的别开脸,涩然笑道:“我喜欢你,雷霆,喜欢到甘心被你上的地步了。”

话说得容易,隐秘被雷霆的手指触及时,却克制不住本能的反抗和逃避。

“啊!轻点,我我我第一――啊!你别这么快……手指别转,啊啊――妈的,怎么这么痛?”

“不准骂。”雷霆冷言的同时,毫无预示的将手指豁然插到底。

姜扬惨烈的叫声和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难以忍受的不是疼痛,而是被侵入那种陌生无法掌握的感觉。

“我快死了”,姜扬无意识轻道,“放过我行不行?”

这话,却起了反效果,让雷霆当即停止了前戏,抓住硬挺火热的阳物抵住初开的洞口。

要来了!姜扬不敢再大呼小叫,提起气,饶是有心理准备,被硕大强行破入的疼痛仍是差点炸开他的脑袋,四肢更是一波一波的抽搐,耳朵里灌着细微的撕裂声。

被占有的瞬间,姜扬脑中却闪过当初强暴雷霆的景象――居然这么要人命?那时的雷霆……姜扬突然觉得,下体的痛已远及不上一分心疼。

“很痛吗?”雷霆没有再强行进入更,手握住姜扬的肩膀。他眼中的冷色,已被内疚的慌乱割破的四分五裂,醉酒的混沌也有了清醒的迹象,他怔然看着姜扬腿内的血丝,似乎不能理解他自己做了什么。

觉察雷霆有退却的意向,姜扬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道:“不,不疼,还行了。”他试着动了下腰,立马呲牙咧嘴缓了半晌才能继续说话,“你……你不是想这么结束吧?那你……做好被我笑话……一辈子的准备。”

“姜扬……”雷霆轻轻吻着他的脸,到脖颈,胸前,手也开始温柔爱抚他的分身。

“我没问题,你来吧。”姜扬咬咬牙,勾住雷霆脖子。体内的硬物律动起来,被贯穿的错觉袭击姜扬的意识。

“姜扬,我爱你。”低沉,邃的声音,每个字都真实的仿佛能触摸。

姜扬闭着眼嘿嘿笑起来,能听雷霆说这三个字,自己赚到了,不由得意忘形,抱住雷霆叫道:“激烈点啊,这么蘑菇你爽得到吗?”

所谓祸从口出,就是指这番光景,姜扬趴在床上,满身青紫成片,奄奄一息的模样凄惨不堪。

“抱歉,做得太过火了。”雷霆守在一边,脸上虽满是愧疚,但怎么看心情也不坏。

姜扬瞪着他,总怀疑他在幸灾乐祸:“你说抱歉?你把我反来复去摁床上压墙上前前后后搞了四,然后倒头就睡,现在就两个字轻描淡写过去?咳咳”

雷霆及时送上水,“别喊,你昨晚叫得够多了。”

姜扬方入口的水全数喷出来,指着雷霆:“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根本没喝醉,却借机搞了我?”

雷霆略沉吟,淡笑道:“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控制不住。”

“你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姜扬怀疑的望着雷霆。

雷霆笑道:“你知道归正理为什么不准我喝酒?因为十五岁时喝醉过一,动手打了他们父子俩。”

“原来酒精能激发你心底的欲望。”姜扬嘀咕道,想起雷霆昨晚在他身上炽热放纵激情的模样,其实――很帅。

“怎么了?”见姜扬像乌龟一般将头缩进被单里,雷霆温和问道。

被单下闷声闷气的话语传出:“其实,你偶尔喝点酒也不坏。”

雷霆一愣,笑道:“你确定?”

姜扬最关心的,当然还是雷霆背上的伤,被刀砍出的,很。可无论怎么追问原因,雷霆也是微笑不答。

直到他们离开泰国的那天,在机场,雷霆去购票,姜扬巧遇一个“熟人”。

那个芙蓉面的美人,他一脸戏谑:“是你啊,到底有没有被那个?恩?”他说着干脆动手去拍姜扬的臀部。

“喂,你!”姜扬急忙闪开,用力过猛扭到腰,隐秘的疼痛反映在脸上一览无疑。

芙蓉面美人却叹了口气:“他没赶到吗?亏他那么拼命了,还敢独自去挑杂七区……”

“你说什么?”姜扬瞪大眼。

“他在巷子里找到你那副被踩碎的太阳镜,整个人像急疯了一样,我说你可能被人贩子抓了,但那些人聚集的地方,别提多危险,警察都不管”,芙蓉面美人语带倾慕道,“但他丝毫不犹豫的去了,我觉得我该帮他,就报了警,事后听说警察到的时候他浑身是血,但已经带你出来……”

“没有浑身是血那么夸张。”雷霆插进两人,淡淡笑着对那芙蓉面美人说道,“那真是谢谢你。”

“真要答谢,就偿了我心愿吧。”芙蓉面美人倾身就吻上雷霆的唇,还是个法国式的吻,“怎么样?”他挑衅看了姜扬一眼,转身潇洒的离开。

“……为什么,你总为我犯险,还不告诉我?”姜扬愣愣问道。

雷霆勾起他一贯云淡风轻的笑:“你对我,算什么我不知道,但比什么都重要。”

姜扬灿然一笑,冲那芙蓉面美人的背影大喊:“你吻他算什么?前天晚上我可是被他上了!”

啪――芙蓉面美人的高跟鞋断了,偌大机场的匆忙过客呆了,雷霆一把抓过姜扬后领,捂着脸,快步赶飞机去了。

(番外一完)

番外二之史上最漫长的航线 1~3上

1)

“嘿嘿,那个人妖差点被我吓趴下。”

雷霆也算是服气姜扬,已经上飞机找到位置坐下了,还在为刚才的“精彩”宣言得意陶醉不已。

“哼,那个该死的人妖,当我好欺负的。”

“那种人不要招惹比较好”,雷霆的眸中蒙上一层色,“他――”

“我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出卖色相的普通人物”,姜扬交叠起胳膊枕在脑后,他表面上大大咧咧,心思缜密却丝毫不逊色雷霆。

雷霆淡淡微笑:“怎么觉察的?”

“他说的话根本前后矛盾,既然我被抓去的地方警察一直不愿意理会,哪可能凭一个人妖一通电话举报就又兴师动众的去了?不过――”姜扬冲雷霆顽皮的挑挑眉毛,“以后也再扯不上干系了,他刚才去的登机口跟我们方向正相反――”

“各位乘客请在位置上坐好,飞机马上要起飞了。”笑容可鞠的空姐柔声说道。

“等!等一下!”登机架开始撤离,舱门闭合的前一刻,一位长发美人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动作跳进来,手中握着断跟的的高跟鞋,面孔秀丽柔滑如芙蓉,粲然一笑:“幸好赶上了。”

在整个机舱的人仍目瞪口呆时,美人大刺刺扬起手中的票,“17号,17号,哦,是这里了。哦,又见面了”

“哦你个头啊!”姜扬一脸黑线的咬牙切齿,他开始有极不好的预感了。

芙蓉面美人目光有意识的略过姜扬,对坐在靠窗最里排的雷霆嫣然笑道:“我们还真有缘,你的嘴唇吻起来也非常舒服,呵呵。”

“喂,你这个死人妖――”

“别人妖人妖的这么没礼貌”,芙蓉面美人抬手顺着宽广柔和的额头理了下头发,“我叫高末,末尾的末。”

“对不起。”空姐走过来,“可是根据我们的登记,应该是一位高先生――”

“哦,那你看呢?”高末双手到腰,将本就贴身的裤子勒得更紧,男性象征的形状突兀出来。

“您……您请坐。”空姐红着脸转身逃一般快速离去。

“无耻之徒。”姜扬嗤之以鼻。

高末稳当当坐到姜扬的旁边,反唇相讥:“比起在候机厅里宣告天下自己被男人上了的人又如何?”

雷霆不由苦笑:姜扬这个泼辣户,算是遇着对手了。

“哎,被上了的,你叫什么?”

“你叫我什么!”姜扬几乎被气昏过去,伸手就去卡高末的脖子。

“你动我我就喊非礼了。”高末悠哉悠哉说道,“我问你名字,就是不想再叫你‘被上了的’,不过你喜欢这个称呼我也乐意从善如流。”

“姜扬!”

高末眸中一闪,虽然不动声色,却被雷霆静静看在眼里。

航行到了夜间,机舱里只剩下一盏暗灯,乘客们大部分进入梦乡,时不时传来鼾声。

雷霆拍了拍歪斜在他肩上的姜扬,温和道:“到时间了。”

姜扬别扭得像不肯吃药的小孩:“一定要吗?”

雷霆点点头,姜扬只得极不情愿的站起身,看见闭着眼睛的高末,暗自松了口气,正要蹑手蹑脚越过高末出去时。

高末却自发的让开腿,眼也不睁,懒懒散散道:“那里要上药是吧?”

“你――”姜扬憋气的肠子断成几节。

雷霆无奈笑笑,拉着他进了飞机上狭小的洗手间。

“雷霆,你觉得这个高末――啊恩恩,轻点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姜扬俯着身,雷霆的动作已极尽轻柔,却仍让他忍不住呻吟。

“目前只能确定,他并非针对你或者我。”雷霆淡淡说出暂时的结论,“但不见得就不会把我们卷进麻烦里――”

“这里是头等舱,你们不能随便进入”,空姐的声音失去一贯的悦耳,变得尖锐,“你,你们到底是――啊!”

轻微的嗖声,让姜扬和雷霆同时一怔――那是加了消音器的枪声,不会错。

接连又是几声,然后是纷乱的尖叫声,继而又安静只剩一个古怪的男子声音:

“我知道头等舱里都是有钱人,想必你们也珍惜你们的命,那就跟我们乖乖合作。”

姜扬和雷霆默契对视一眼,迅速在封闭狭小的空间找寻有无出路,两人几乎同时锁定顶端的通风口。

这时,有人粗暴的敲起洗手间的门,男人低哑的叫声:“头儿,厕所里有人。里面的人,出来!否则开枪把你打成马蜂窝!”

“我马上出来,至少让我提上裤子。”雷霆出声应答,姜扬惊异的张嘴却被雷霆的手捂住。

雷霆的声音已经暴露,是不可能不出去了。姜扬并非冲动误事的人,很快恢复冷静,在雷霆帮助下进入通风口。

“快点!光着屁股总比没命强吧!”外面的人不耐烦的催促。

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姜扬坚定的目光凝望着雷霆。

自己小心,伺机而动。雷霆最后的淡然一笑,以眼眸如此说道。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2)

一开门,乌黑的枪口已顶上来,乌兹冲锋枪?这些家伙怎么带上飞机的?雷霆轻轻一笑。

拐出洗手间,赫然看见两个持微型手枪的人在走道里监视着所有乘客,服务的空姐倒在一边,鲜血汩汩从胸口流出,还有警卫的头被打穿,脑浆溅在白色的机壁上。

“快走!”后面的人粗暴用枪推攘着他。

“你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说话的男人三十上下,一身结实肌肉,左眼带着海盗式的黑罩,而右眼,冰冷,锋利,像歹毒的蛇,像凶恶的狼,或者说这两者相加尤不及。

“我很抱歉。”雷霆淡淡应道。

独眼男人盯了他片刻,慢慢转动发出筋肉交错声的脖子环视头等舱,他的声音说不清是尖利还是低哑,像刮磨金属让人浑身难受:

“我们在找一个特工,很遗憾我们不知道他是你们中的哪一位。”他的眼突然向右一撇,手抓起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乘客,恶狠狠道:“说!是不是你?”

“不,不是,我只是――”男乘客脸色发白的辩解。

独眼男人很遗憾的叹口气,松手让男乘客倒回座位上:“那你没用了。”话音为落,一名手下的枪已打穿这个无辜男人的后脑。

一阵尖叫,在独眼男人呵斥的“安静”下,归于一片死寂。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这个死神向前走了两步,又抓起一名男乘客:

“是你吗?”

“我……我……”这名男乘客汗如雨下,“……我是。”

独眼男人瞥了他一眼,目色如一道激光向男乘客的发抖的双腿看去,呲出一嘴森白的牙:“你说谎。”

枪向那男子脑袋上抵过去,雷霆霍然抓住凶徒的手腕,几乎同时另一把枪抵住他的背心。

“早注意到你胆子不小。”独眼男人笑容加,森冷感更甚。

“你可以选择杀我,或者不杀我。”雷霆松开手,正面毫不回避的面对操控生死大权的男人。

“我怎么舍得杀你?”独眼男人伸手抚摩过雷霆的侧脸,狠狠捏住他下巴,“在你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以前!”

雷霆毫不反抗,展开一抹淡笑:“你认为我会简单说出来?”

独眼男人瞳孔中狠毒漫溢,打了个指响:“你不说,我就一个个杀掉飞机上所有乘客。”

雷霆面色不变沉稳回击:“你再杀任何一个人,我立刻咬破牙里的自杀毒药。”

“不要动!”独眼男人的两名手下想扑上来,被雷霆厉声呵止。

独眼男人咬牙片刻,阴沉笑出声:“听说你是个玩命专家,看来一点不夸张。”

“啊啊!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面容秀美的人撕扯着“她”的长发,竟歇斯底里的抓住持枪的歹徒,“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喂!你放手!”男人的叫喊,混合着一声枪响。

“可怜的美人”,独眼男人看着雷霆,“这可不能怪我们。”

雷霆看着倒在地上,左胸淌血眼睛瞪得浑圆的高末,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大为惊诧――他是个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吗?

姜扬艰难的爬行于飞机检修通道中,用心辨别着方向,一边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终于找到一隐秘的百叶缝隙,可以看见机舱里的情形。

歹徒正反扭了雷霆的胳膊,狠狠踹在他腿弯迫他跪倒在地上。

“你可以考虑一下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也无意多伤人命。”独眼男人肆笑着抓住他的头发。

姜扬大感不妙――即使雷霆天真相信这种恶狼的斋戒宣言,也不可能多说一个字。因为他对事情来龙去脉一无所知,更不晓得他到底顶替了怎样一个角色。

雷霆只是淡定的望着前方,他知道流露出一丝慌乱,必然惹这些亡命之徒怀疑。

四个人,三把枪已经亮出来,那看起来像头儿的独眼男人宽大的墨绿斗篷下藏着什么还尤未可知。姜扬正盘算着跟这些人硬拼的胜算,又一个持枪男人从经济舱那边进来。

“先知大人,差不多到了会合的坐标点了。”

姜扬暗自诅咒,这些该死的混蛋,到底有多少人还要分批登场的?

“好,把所有人押去经济舱。”独眼男人手臂一伸揽住雷霆脖颈,手中锋利的手术刀以划破雷霆覆盖动脉的皮肤,他舔掉流出的血,阴笑道:“别给我找麻烦,宝贝。”

经济舱,那要掉头往回爬!姜扬叫苦不迭,狭小的通道哪容他转身,见雷霆被带离开他的视线,心急如焚下脚一蹬,砰的轻微声响,却被一双异常敏锐的耳朵察觉。

“穿上。”独眼男人扔给雷霆降落伞。

机舱门被轰然开启,风刃刮破不少人的脸颊。姜扬眼中已爆出冲动的火光――任凭他们带走,雷霆生存的希望渺茫到几乎为零,但现在冲出去赤手空拳与九个持枪大汉搏斗,胜算有高得出几分?

姜扬的手慢慢去拉开通风口的插销,他已决定放手一搏――新生活伊始就接受死亡,做这样决定不可能轻松,却比对雷霆弃置不顾容易百倍。

看准最近两个歹徒,计算的攻击和夺枪的角度,风险太大却已不容犹豫,姜扬提起气――

慢一秒那双手也拦不住姜扬,却分秒不差的赶上,从背后揽住姜扬的人是个搏击经验极为丰富的人,应付自如的制止了姜扬的反抗,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还想被上就别乱动。”暧昧附在姜扬耳边低语的人,正是高末。

姜扬瞪着他,目光中充满戒备和不信任,见他胸口鲜血也却不由微怔。

而另一边,独眼男子一干人,挟雷霆已跳出飞机。

乘客们惊魂未定乱成一团,幸存的机长忙着安抚,高末从通风口悠然荡下来,伸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跟随而出的姜扬二话不说一拳就打上那张柔美面孔。

“你为什么――”姜扬气结的说不出话,心揪得只想一头撞破这飞机。

“为什么?为什么阻止你莽撞的跳出去送死?为什么不让你连累飞机上的无辜乘客?还是为什么断送你害死雷霆的机会?”高末淡淡擦去嘴角的血,曾经或美艳娇柔或刻薄尖酸的伪装尽数褪去。

姜扬目光犀利,冷冷盯着高末:“为什么要让雷霆顶替你?”

高末勾起一丝笑:“你比看起来聪明许多啊。”

“我没时间跟你打屁!”姜扬激动抓住他的前襟,“把事情说清楚,你是什么人,这该死的是什么事,最重要他被带去哪儿了!”

“想救雷霆,有个重要前提”,高末玩世不恭笑道,“就是我们能活着下飞机。”

姜扬脑中一闪:“那几个人的相貌,我们都看到了。”

“要让整个飞机的人死得像意外,是你会怎么做?”高末目光中不乏赞许姜扬的敏锐。

“炸弹――”姜扬瞳孔急剧一收,立刻转身跳上座位,居高临下对乘客们大喊,“飞机上某被放了炸弹。”

此话一出,方有些镇定下的乘客们又乱成一团,哭喊声一遍,有人颤抖着手掏出纸笔似乎想留下遗言。

“想活命的给我闭嘴听着!”姜扬的声音高亢有力,似乎天生有种响彻云霄,直抵人心的震慑力,“谁说我们一定要死!难道你们甘心不明不白去见上帝?没有拆不了的炸弹,只要能把尽快把它找出来!”

看着姜扬迅速中不失稳健的指挥分配乘客彻底搜查飞机每个部分,高末笑得轻巧,喃喃自语:“不愧是曾经触动整个地产界的奇才人物啊。”

(3上)

得到指令的乘客们迅速行动起来,形势危机下他们无暇考虑怎么就对这个年轻男人的话毫不置疑。

姜扬吐出口浊气,双眼澄明锐利,转身见高末懒洋洋歪倒在座位上,气又不打一来,箭步上前拉起他。

“你跟我来!”

“有那么多人帮你还不够?”高末话虽说得慵懒,脚下的步伐却配合着姜扬的飞快,两人直走到机尾的行李舱。

“只是打发他们有事情做,不至于混乱多添麻烦”,姜扬冷眼一横,“别说你猜不出炸弹最可能在那里。”

“树叶就要藏在森林里。”高末扬起嘴角,对着满舱大小各异的行李,“下手别太粗暴,炸弹可都是小姐脾气。”

还不知道剩下多少时间,随时可能一声轰鸣,一切就结束在天空云层上,这种无形的心理压力,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但紧张和恐惧,却似乎与这两个男人天生绝缘。

最终他们赢了时间,黑色的炸弹,时钟显示还有两分三十秒。

“能拆吗?”姜扬问。

高末开始解腰带。

“喂,你他妈干什么?”

“抄家伙。”高末一脸邪笑,手伸入裤内掏出贴在大腿内侧的袖珍瑞士万用军刀,特制的非钢材料,锋利度只是略降,却可以逃过各种金属检测仪器。

“那时你秀给空姐看的,是这个?”高末已开始拆卸炸弹外壳,姜扬还不放过挑衅机会,“那你原装的家伙,随便找条缝就容下了?”

高末的手细滑如同女人,手指却灵活而稳健,已露出初层的电线雷管引线,他略缓息片刻,趁机睇姜扬一眼,笑道:“我那个的尺寸也跟你有关?我又不是雷霆。”

姜扬被戳中软骨,表情狠狠泛起涩红却不再多说一句。

时间――一分三十七秒,不停闪烁的幽光,像死神逼近的眼。

“需要点东西隔住,我高跟鞋鞋跟上――,快点。”

“鞋跟上?”姜扬来不及多问,飞奔去头等舱,回程的路上他已看得清楚――鞋跟上赫然嵌着一颗子弹。

高末接过子弹,隔绝两根金属线。

“这些子弹都是特制,专门在飞机上用,跟我的刀系出同门。”高末不紧不漫的说话,时间只剩四十三秒。

揭开最后一层,雷管已赫然可见,液体炸弹特有的荤红色泽,显得狰狞。

二十二秒,高末轻轻叹息,他几乎是从不叹息的人,他的生命里充满刺激和精彩,也有寂寞――但他不叹息。

“拆不了?”姜扬的声音却没了一直的讥讽挑衅,变得沉稳平和。

高末由蹲变坐,嘴角微翘:“已经拆完了,剩下二选一的剪,很老套的红线还是蓝线。”

“就因为手段好用才会老套,叫屡试不爽是吧?”姜扬接过他手中的军刀剪。

十七秒。

“红还是蓝,是吧?”姜扬将炸弹拖到他身前,盯着两根导线。

“一根生,一根死,原来命悬一线是这么解释。”高末向后仰躺在地,习惯性爬着头发。

十秒。

“你跟雷霆,彼此相爱很吗?”高末问。

姜扬没有回答。

七秒。

“剪吧,随便挑一根。”高末笑道。

五秒。

“你还不动手?”高末霍然起身,声音不由扬高。

二秒。

“你?!”

姜扬肩膀微颤,手只是垂在一边,剪尖抵在地上。

零秒――安静。

高末不由怔住,姜扬快意放声大笑,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忍得辛苦死了,你这副呆样,这你总算是被我吓到了吧?”

高末上前一看,红线已断开,计时器停在十六秒上。

“你不假思索就剪了?”

姜扬尚未止住报复得逞的笑:“考虑有用吗?没退路的时候就勇往直前,两个选择都放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头疼的?”

“算了,幸好让你蒙对了。”

“错,我选红就一定是红,我选蓝就一定是蓝”,姜扬眼眸铮然闪亮,“因为我相信我不会死,我不能死。”

“这叫魄力吗?”高末无可奈何笑道,“我一直以为不思考会害死人,没想到却因为这个得救。”

姜扬蓦然止住笑,不由怔怔道:“不多思考,救了我们……以前可害苦了他……”

“不难想象,你这种个性,真亏他能受得了。”高末笑道。

“雷霆……雷霆……”姜扬无意识念叨着,霍然跳起身,抓住高末,“现在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吧。”

“还有一个小前提”,高末面色惨白,却反击性的挑衅一笑,“如果……你能让我活着。”

说罢,高末头一歪,昏死过去,任凭姜扬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3下

“那时候他就这样,把对方的枪顶在胸前。”头等舱的乘客断断续续比画着描述当时的情景。

“然后枪就响了!当时怎么看他也必死无疑的。”

姜扬眉头紧锁,撕开血红浸透的白色外衣,露出人妖装扮所必须的假胸部,却显然不是普通的棉垫,软中带硬极富韧性,上佳防弹衣的料质,内置已破裂假血包带。

围观的乘客啧啧称奇,不由凑近想看得更清楚,却很快脸色煞白的离去。

特制防弹胸衣解开后,露出高末血肉模糊的胸膛,灼伤的焦色中嵌着入肉大半的子弹――即使再先进的防备道具,又怎么可能在几乎完全无距离下保护血肉之躯的完好。

“别愣着!找急救箱,至少要有消毒水和干净纱布,飞机上有没有干医生的?”姜扬回头大声呵斥道。

“你找死吗?”姜扬居高临下冷讽着迷蒙着转醒的高末。

高末的笑轻松愉悦:“那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至少可以控制他打的地方不是脑袋。”

“你怎么知道子弹能在离你心脏两厘米的地方停住?”

“赌一赌啊”,高末爬着头发悠然道,“我向来用自己的命去赌。”

姜扬眸中沉了片刻:“赌博有输赢才让人沉迷,你想赢得什么?”

高末显然没料到姜扬有此一问,只是摇头笑着并不回答,但答案却在心底若有若无浮动――为了得到关注的目光,哪怕,只有一束。

。。。。。。。。。。。。。。。。。。。。。

“被国际战略学家推崇的佩雷斯《新中东》一书中说:一场战争的结束,应该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高末侃侃而谈,“受伊拉克战争冲击,利比亚改弦更张,放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叙利亚发动和谈攻势,向以色列伸出橄榄枝;伊朗、埃及开始接近,极有可能重修旧好;利比亚和以色列秘密谈判正在进行,这本身就是一个突破。”

姜扬听得头如斗大,额暴青筋:“妈的,这些乌漆麻糟跟我和雷霆有什么关系?”

“抱歉啊”,高末神态悠然,“你们是无辜被牵连了。那个独眼人是以色列激进分子摩亚德,被放逐后变得更狂热,坚信只有武力才能解决一切,现在他要求对利比亚报复性进攻。”

姜扬冷哼一声,“谁会听他这种狂犬式的叫嚣?”

“问题是他两个月前劫持了一枚美国制造的定位导弹,威胁要炸平――耶路撒冷。”高末无奈苦笑,“你总该知道那是三大教圣城,全世界教徒暴乱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在这事里又充当个什么角色?”姜扬面色铁青问道。

“导弹的启动和撤消命令需要不同的复杂密码。”

“他们要启动密码?”姜扬不由惊呼,这叫雷霆如何应付?

“不,摩亚德已经得到启动密码”,高末笑道,“我是唯一知道撤消密码的人。”

“那如果是我会选择杀了你!”姜扬激愤的眼睛通红。

“恰恰相反”,高末悠然道,“他们必须保证我活到最后一刻,如果无法解除导弹就不存在威胁的砝码。更进一步说,雷霆不会受到严刑逼供。离和平谈判还有一周,只要这段时间救出雷霆。”

“救出他――”,姜扬咬牙切齿道,“你说得倒轻巧,你知道他在哪儿?”

“据说摩亚德隐匿在印度洋上一任何精密雷达都显示不出的小岛,岛上还有精锐的武器装备。”高末侧身闪过姜扬的拳头,接住飞踢来的腿,“但我是个厚道人,别人送我东西我一定还礼,即使是子弹也不例外。”

。。。。。。。。。。。。。。。。。。。。。。。

跳下飞机,落入海中,大约半小时后就有快艇来接应,然后被反绑,黑布就一直蒙住雷霆的眼,茫茫海上的破浪声交叠着马达轰鸣。

雷霆轻轻叹气,难道求个安宁太平就这么难?姜扬,他还好吧?那个人应付麻烦的能力比他强,因为老天似乎总帮着他。

奉命看押的男人叫达斯特,他极为惊异,因为看到独自身陷囫囵的人质,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让这个相貌平凡的男子,瞬间极为与众不同。

达斯特握枪的手紧了紧,他蓦然记起今天在飞机上杀死的那个美丽女人,严格说起来几乎是那女人自己扣动的扳机,被吓疯的可怜女人,可惜了那张漂亮面孔――很清晰记得两道弯长眉,微挑的眼角,嘴角蓄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笑?达斯特晃了晃脑袋,那肯定是错觉。是不是错觉无从考究,但有件事他是不知不觉,宽大袖口的内侧,被贴了瓢虫般大小的薄片,最新超小型信号发射器。

狭小的机长休息室容纳两个大男人显得拥挤,高末闭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当胸一枪不止皮肉损伤,内脏也肯定受不小的震动。

一旁姜扬倚壁仰头坐着,野性帅气的面孔上堆积起越来越多的忧心和烦躁,就像油画上刷上一层又一层阴郁的色调。

飞机的高度没有变化,气压却似乎越来越低,因为姜扬的呼吸愈发沉重。

高末睁开眼,盯着姜扬看了半晌,忽而悠悠道:“关于摩亚德,收集的情报里涉及到他的私人怪癖,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用――”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扬像匹发狂的狼,经不住一点挑唆。

“你还是不知道为妙。”高末诡异坏笑。

姜扬的拳头握得喀喀作响,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摩亚德是个同性恋,而且以疯狂虐待在圈里出名。”

看着姜扬面部几乎扭曲的骇然,高末心里大感满足――他就是喜欢看人把这种忧心如焚的关切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

自己是不是变态得过分了点?良心上淡淡的自我揶揄,高末惬意的伸展胳膊,继续欣赏濒临暴走边缘的姜扬强逼自己维持冷静的痛苦模样。

还是决定不说了――那个摩亚德确是喜好男色不假,但同时还有恋童癖,对十五岁以上的根本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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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摩亚德一干人控制下曾改变航线和高度,飞行时间上却并没有多大延误,只比预定之间晚了三个小时抵达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但对大多乘客,这只怕是他们一生中感觉最漫长的航行,每个人都回想起很多事,童年,亲人,旧情人,大概只有在死亡边缘时,人才会发觉自己拥有得已经太多,只是不懂去珍惜。

关卡重重守卫森严的军事基地,高末带着姜扬却通行无阻。直到一方操场,二十多个精壮的男人成对练着近身搏击,看见高末不由自主都停下了手,刺目阳光下汗水淋漓而下。

高末呲牙冲他们笑笑,他们似乎有点无奈,冲身后弩嘴。那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皮肤黝黑,坐在地上修长双腿伸开,背靠着铁网,双臂交叠枕在脑后。

“你迟到了。”他说话完全没有起伏,语速缓慢,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抱歉啊,阿神队长。”高末心不在焉笑道,“在泰国又被盯上了。”

“你在美国就知道高层里出了奸细”,阿神的双眼似乎没有焦距,出神望着地上,“暴露你身份的,是一通电话,你为什么调动泰国警力?”

一旁的姜扬吃了一惊:“你是为我――”

阿神抬头,神情木讷看了着姜扬,问高末:“他是谁?”

高末言简意赅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阿神似乎在听,可眼睛里没有丝毫变化,呆呆得只是发愣。默然半晌,站起身不紧不慢拍拍尘土,走到仍热火朝天对练的特工中:

“集合,准备卫星搜索定位器,装备甲级武器,紧急出发。”他说话却听不出一点紧急味道,毫无力度如同梦呓。

(5)

“做你妈的春秋大梦!”本来自从雷霆说了不喜欢,姜扬出口成脏的毛病几乎治愈,除了在情绪极为激动的情况下才复发。

面对一排比他高大硕壮的男人,姜扬的气势也不见有丝毫压抑:“要我在这里空等?除非你们用一百单八根针把我钉地上!”

人墙后安全地带的高末喃喃道:“等干完这活儿,雷霆怕也活不成了。”

身边的阿神眼睛虽然看向姜扬的方向,却是愣愣发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你跟去又能怎么样?拖我们后腿而已。”就挡在姜扬身前,身高超过两米的吉姆不耐烦的粗鲁推攘了一把,轻蔑笑道,“何况这突袭乘潜艇去,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废物。”

姜扬瞳孔一紧,面孔变得沉寂冷静,忽而咧嘴笑道:“就这么办,废物留下。”

吉姆一干特工愣了片刻,见姜扬退开几步,活动手腕拉出打架样式,不由纵声大笑,有的还吹起口哨:

“小子你要跟我们单挑吗?”

“凭你那火柴杆一样的胳膊腿?”

为首的吉姆交叠抱着胳膊:“好啊小子,就给你机会,我们这帮人里你随便挑一个。”

姜扬转着脖子,正眼不看过去就抬手指着吉姆:“挑什么挑?麻烦!就你了,老子看你不顺眼。”

吉姆浓重的眉毛歪斜挑起,胳膊上铁疙瘩一样的肌肉青筋暴突:“你确定。”

姜扬低头晃荡着腿脚,心不在焉道:“你不敢就换人,反正我是没差。”

看着甩开上衣的吉姆熊一般的背影,高末弹了弹阿神的脸:“小呆,有好戏看,别梦游了。”

吉姆提起右拳,重重锤在左掌上:“先放下话,死了不埋,残废了不养。”

姜扬皱眉道:“你比女人还罗嗦。”

像头红了眼的斗牛,吉姆冲上去挥拳打向姜扬的门面,风声嘶响。这拳的威力固然惊人,让人震骇的却在后面。

细小的骨头断裂的声音,轻微得像丝帛破损,却直刺人神经,让人头皮发麻。这些胆色过人的特工之中,也有人反射性捂住自己的鼻梁――

姜扬竟全然不躲不闪,正面硬承受下那几乎盖过他脸孔的拳头。

“你――?”最愕然的还是吉姆,他完全感受得到拳峰上温湿粘腻的血腥。

姜扬的身体微弱的晃了晃,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一头栽倒时,他的拳却霍然而出,迅猛如同饿狼守待已久的致命一击。

胃上结结实实挨上,吉姆哇得一声躬下身膝盖着地吐了起来,他试图站起来,却不支摔得更为彻底。

姜扬抬手抹去满脸的血,冷冷对一干特工道:“还有人要让座没有?”

没有说话,姜扬转身却踉跄一下勉强稳住平衡,步履摇晃着走向角落面朝里坐下。

“觉得他怎么样?”高末问阿神。

“笨。”阿神平板说道。

“他本来绝对可以躲开那拳。”

“对。”

“但错过一击定乾坤的机会,跟吉姆缠上只怕伤得不趴下也不行。”

“是。”

“而且如果没有那种死也不放的气势,其他人也不会就此罢休了。”

“的确如此。”阿神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那现在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是笨。”

高末笑起来:“看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他向姜扬那边走去。

阿神在后面懒洋洋的出声:“告诉他,两小时后出发,他还有时间去料理断掉的鼻梁。”

“喂,耍帅的,还撑得住吗?”高末从身后拍姜扬的肩膀。

“别碰我。”姜扬瓮声瓮气道。

高末凑过去,有点幸灾乐祸笑道:“痛吗?”

“废话!痛死了!”姜扬双手捂着鼻子,双眼泪汪汪的眼看就要溢出来。

医疗室里充斥着姜扬的惨叫:“死人妖,你能不能轻点!”

“知道我是冒牌女人还指望我温柔?”高末恶意的加重手上的动作。

“雷霆也不是女人,但他比任何人都温和。”提及雷霆,姜扬心事重重安静下来。

沉默一阵,高末忽而问道:“你身手倒真是不错,受过正规训练?”

姜扬嗤笑一声:“我刚流亡到欧洲那阵,为了生计几乎天天打架,那不是训练,打不赢就要死……但我绝对要活着,有事等着我,也有人,我无论如何要去找他……”

“看来你跟雷霆的渊源不浅。”高末眼睑略微低垂,似乎想起什么事,手上的动作无意识的放轻柔了。

“雷霆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没有他,什么也白搭”,姜扬勾起嘴角,笑得几分得意几分涩然,“即使任性伤害他,我也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绝对不把他交给任何人,绝对不把他的性命托付给任何人,即使知道可能造成麻烦,我也要亲自去救他……”

高末转过身去,悠然笑意中隐藏微微的哀伤:“被你这种人爱上,肯定很痛苦。”

姜扬自嘲的哼了一声:“那是。”

“不过――”高末仰头被阳光刺痛了眼睛,“也真是幸福啊。”

(6)上

仔细看的话,阿神的脸俊俏非凡,可惜常年藏在乱蓬蓬的头发下,而且一双茫然的眸瞳,像怎么也聚不起的散沙。他倚靠在机舱搁板上,像是睁着眼睡过去了。

一旁的姜扬,忍不住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势去扣挖阿神的双目,却得不到丝毫反应。不由瞪着对面双臂做枕一派悠闲的高末问道:

“你们队长的脑袋,确定没问题吗?”

高末打个指响,笑道:“他的代号就是神经质发呆,人如其号也没什么错啊。”

姜扬僵硬转动过脖子,额上青筋暴出,目光如刀箭又投向阿神。

阿神仍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神情,眼睛空洞,只有空洞。

空洞是一个幽寂静的圆,窥不透黑暗的内部,窒息之感蔓延而出,空洞的还有枪口,狙击步的枪口――

默然时,清冷得近乎卑微,子弹冲出的刹那,如同流星刮裂浓厚夜幕,畅快淋漓得让人连倾慕都来不及表达。

阿神的眸亮如星辰,那种专注的锋芒罩过他矫健的身型,透过他手中稳托的狙击步,一闪,一滞,一出,枪响在全面攻岛的轰炸声中并不突兀,弹无虚发的解决制高点上的哨兵,却令人叹为观止。

“怎么轮到你发呆了?”枪林弹雨的空隙间,高末还有闲情打趣惊异于阿神本领的姜扬。

姜扬冷哼一声,被戏耍的怒气发泄在手劲上,利索扭断恐怖分子的脖颈。

阿神在平日为什么总懒散发呆,至今是个无解的谜。或许是给需要在短时间内高度集中的神经足够的放松,也或许,除了手中的枪,世间在没什么能保证不去辜负一份全身心的专注。

兵分三路,空陆双层的闪电攻击顺利进行,尤其以阿神,高末,姜扬带的中路先锋队突破最为迅猛,已抵达岛中央的核心基地。

“你们抓来那个东方人关在哪里?”高末问出满意的答案,“谢了。”枪托让这名合作的敌人昏过去免于一死。

“姜扬,地下二层向右走到头。救美人的机会让给你要记得重谢啊。”高末打手势调拨两个人跟着姜扬,自己跟阿神继续向上层进军。

接二连三的打倒看守,抢了钥匙,姜扬打开地牢的铁门。

阴暗,里面右手边有一张石床,上面平躺的人一动不动。光线再恶劣,姜扬也能一眼认出这熟稔的身型,自己的手指早能分辨这躯体不同部位最微妙的差异。

腐烂的霉味刺激姜扬的嗅觉,喉咙似乎就被这恶心的气味梗住,发不出声音。他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却迟迟不敢去触摸,怕碰到的是一片冰冷。

炮轰推进了不少,脚下都能感到震动,石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伸直胳膊坐起来,打了个懒散的哈欠。

“这么吵,姜扬,是你来了吧?”转过脸,温和的笑容,带着好久不见的问候意味,雷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停在那满是绷贴的面孔上,“脸上怎么搞那么狼狈?”

“你,你――”半晌姜扬才提起一口气,“你没事跟鱼干一样僵躺着干什么!”

“睡觉。”雷霆理所当然回答,“自从跟你在一起,就少有机会安稳睡个好觉了。你以为我死了?”

这个死字严重刺激了姜扬,让他大步一迈上前,抓住雷霆的后颈,狠狠将嘴唇压上去用力嘶磨。

“我真的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唇齿间含糊着姜扬低沉沙哑的字句。

“我倒一点不担心。”雷霆退开脸,吸着阻断已久的氧气,淡淡笑道,“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6下)

“先知大人,我们已经抵挡不住,投降吧!”

摩亚德宽大的墨绿斗篷下,突兀刺出细长的西洋剑,贯穿这个准备投降的副将心脏。

他缓慢的从尸体上抽出剑,面无表情,玻璃般冰冷的右眼霍然间炽热起来,嘴唇煽动逐字逐字掷出:

“不需要谈判了,他们需要的是惩戒。”

摩亚德按下了启动按纽,跪地膜拜式吻着导弹冰冷的金属外壳,以剑割开自己的动脉,让饱含仇恨和狂热的鲜血染透这一小时后带去恐怖毁灭的杀伤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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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开摩亚德尸体时不慎沾到血,高末低声嘟囔着自己衣服是某国某知名设计大师的精心杰作。

阿神的眸子又恢复一贯的呆滞,指着导弹的仪表盘,冲高末做个抹脖子的手势,简洁道:“解决它吧。”

高末脸上浮现起自嘲的神情,低头喃喃自语:“这可比洗干净白衣服上的血渍更难。”

阿神的目光瞬间汇聚成一束,犀利而沉稳,他只是盯着高末,他知道高末会给他答案。

“美国人总说中国人奸诈,其实他们自己更喜欢玩些故弄玄虚的把戏。”高末淡淡说,“我所知道的,只是双螺旋密码的其中一组,没有另一组就无济于事。”

“另一组,就是安德鲁负责走中国路线的神秘任务?”

“不错。”

阿神倒抽口气:“可出卖你的高层,就是安德鲁。”

“所以另一组密码下落不明。”

“所以我们无计可施只有看着耶路撒冷被炸?”

“美国人没那么笨。这导弹的攻击地点一旦设定几乎没有任何防卫导弹可以拦截,外部设计又坚不可摧,不可能被连锁引爆”,高末勾起嘴角,“但我知道――如何手动内部引爆。”

阿神默然片刻,呆呆叹道:“你真以为你是不死之身?”

高末扬起头,看着玻璃透明的天板外的蓝天,笑道:“我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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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迅速归位准备撤离,各组清点人数。”

“高末呢?”姜扬问阿神。

阿神权衡出说谎没什么意义,直截了当回答:“他要留下引爆导弹。”

“你说……什么?”已进了机舱靠着雷霆坐下的姜扬霍然起身,“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

姜扬冲出去的力量像愤怒红眼的公牛,什么也拦不出,也许除了雷霆,谁也拦不住。

雷霆挡在他面前,淡淡道:“要去就先杀了我。”

“雷霆!”姜扬惊愕叫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自私的?”

“从决定和你在一起时”,雷霆面无表情冷冷道,“我能不能请求你,在做事以前用脑子考虑一下有没有用。”

“管不了那么多!”,姜扬大声道,“我只知道现在不去,我会内疚一辈子。”

“那我能不能请求你做事以前为了想一想?”直望进姜扬无所畏惧的眸中,雷霆的面孔笼罩着淡淡的悲伤,“你要去送死可以,先了结我免了我为你心力交瘁。”

“雷霆――”姜扬的气焰低靡下去。

“我不是什么英雄,只想护着你一个,抱歉我控制不了这种自私”,雷霆淡淡叹气笑道,“算了,你想去,就一起去吧。”

雷霆率先转了身,姜扬却一把拉住他,他向来率真野性的眼眸,第一呈现出矛盾的挣扎痛楚,他低垂着脸,缓缓道:

“我该去……高末是出生入死过的朋友,但我……更想跟雷霆一起生活。”姜扬涩然扯动嘴角,“我不仅自私了,还懦弱了。”

雷霆拍拍他的肩,淡淡道:“这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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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正常吗?”阿神问驾驶员,边淡淡打趣,“我怕有两个人的沉重心情会导致坠机。”

“怎么你都不担心的吗?”姜扬平抑着声线问道。

“他只是比普通人更会伪装。”雷霆淡淡接话。

阿神表情凝静了下来,平和道:“他的代号是‘道林格雷’,传说中把灵魂寄托在一幅画上的不死人,可惜不知道谁收藏了他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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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末坐在导弹上,笑嘻嘻的掏着口袋,空空的烟盒被捏成干瘪的一团,凌乱的皮夹子,钥匙,除此之外,还剩下手机。

揉了半天的头发,犹豫再三终于磨磨蹭蹭按下了一串号码。

“肯定没信号,接不通吧。”高末自言自语嘀咕着,靠在耳朵上的电话却传来接通的讯号――

徒然紧张起来,这种反应陌生得让他无所适从。要说些什么,我死了你会难过吗?――还是算了,那个不动如岩石的人巧妙隐藏的岩浆肯定当即爆发。

“喂,石氏集团总裁办公室。”职业化的女性声音。

“我,我找石烽,你们总裁。”高末局促说道。

“抱歉,总裁在开会,请留下您的姓名电话,一小时后石总会跟你联络。”

提着的心轰然落地,除了释然,也有点因为急速下坠引起的疼痛。高末无声笑了, 扣断了电话。

仪表盘上的倒计时,如漏斗里的流沙,不可变更的无情流逝。高末却觉得这段时间长得让人不耐烦,如果不是为了等阿神他们撤离到安全地带,他已动手引爆了。

做点什么打发时间?高末哼哼唧唧唱起走调的歌,石烽教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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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烽的太阳穴突然噌得一痛,像被尖锐的针刺穿,他反射性的站起身。会议室长桌围坐的二十余人都难掩惊诧。

匆匆散了会,石烽不愿让这种焦躁不安的状态持续下去,他需要放松,也许更需要发泄――考虑着行程是否允许他去帝空找个年轻的男孩。

“上午有没有什么事?”石烽问他的秘书――三十六岁的女人,干练得体,训练有素,能将一切打点的井井有条。

“外事的张先生希望这周能跟您吃个饭协商税务问题。”

“推到下星期,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电话。”

“奇怪?”石烽的心像栓在一根钢丝上,总无意被莫名触动。

“他没有留下姓名,说要找您,又突然挂了电话。”

为什么不叫我?――石烽压抑下几乎冲出口的话,他还记得是他下令任何电话不准打扰会议。

可是现在,他发现越来越在意这个无名的电话。

“你被解雇了,去领三倍的遣散费用。”

不等秘书委屈的追问,石烽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隔光防弹的玻璃,让室内光线暗淡。

石烽走进内间他绝对私人的休息室,墙上真人比例的半身画像,画中的男人笑容洒脱灿烂。

再栩栩如生的话,去触摸的话,也无法传递给指间肌肤的温感,但石烽仍不甘的轻划过画中人的脸颊:

“末,别出事,无论如何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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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三十秒,没有冲击波,没有任何爆炸迹象!”

“确定吗?”阿神的眼睛又变得铮亮。

“那个人妖”,竖着耳朵的姜扬小心翼翼问道,“活下来了?”

阿神喜悦之余有点无奈的点头:“虽然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可能他就是那种,被死神厌恶的人吧。”

“厌恶他的不只的死神而已。”姜扬横着鼻子说道。

雷霆淡淡微笑,放松了一直紧耸的肩膀,轻松望着蔚蓝开阔的天空。脖子突然被姜扬从后面搂住。

姜扬整个人贴在雷霆背上,音量虽然不大,周遭人也足以听得清楚:“一放下心,我就想立刻抱你了,怎么办?”

雷霆坦然回头,吻上姜扬砸吧不停的嘴,笑道:“我也是。”

对上雷霆意味值得探究的目光,姜扬怪叫一声:“你不是一以后,就上瘾了吧?”

“你说呢?”雷霆不动声色仍是淡淡笑着。

“自作孽,自作孽……”姜扬把头抱在膝盖里凄惨的呻吟。

阿神一贯呆得很酷的表情,下了结论:“笨蛋,就是笨蛋啊。”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