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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 《二重螺旋Ⅱ爱情锁缚》
peilan搬文
《二重螺旋Ⅱ爱情锁缚》by:吉原理惠子
文案:
自从犯下背德的行径,尚人始知哥哥雅纪的可怕。雅纪完全不顾时间或场所,在尚人身上恣情纵欲。“不发出声的话就不让你解放”不断以甜美的语气嘲弄他。时而温柔时而霸道,那种激烈的占有欲和执着,尚人似乎就要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某一日,尚人被卷进以高中男生为狙击目标的连续施暴案件?!禁断的狂放之恋!!
那是――
火辣辣的干渴贯穿身体最般的灼烧,
浓烈……而甜蜜,
无法自拔、淫靡又凶残的冲动。
背德的微热
夜。
一如往常。
在一段落后关上参考书和笔记,筱宫尚人走进浴室泡澡,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结束。弟弟裕太的房间,也如既往,悄悄流泄出就寝仪式般的音乐。
仿若春光温柔和煦的小提琴琴音,以及似能沁人心灵的忧伤旋律,交织出动人的共鸣。
那是,就连平日鲜少接触音乐的尚人,也会频频停下脚步听到入神的悦耳乐章。
没有强迫接受式的节奏,尽管如此,却能轻易地扣人心弦,不知道是哪位音乐家的作品……。尚人一无所知。
只要侧耳倾听,便会联想起类似“森林的呼吸”或“潺潺溪流”,以及“舒畅的凉风”的画面。顷刻问,尚人有种身心灵皆受到抚慰的感觉。
在这之前,裕太净喜欢听些以葛利果圣歌为主,宗教色彩浓厚的音乐。
父亲的外遇风波,仿佛晴天霹雳。
自从那样的父亲抛下家人出走以来,裕太平素的恶霸行径更变本加厉,没人治得了他。也许……是一种反弹吧。目前,顽固的裕太依然于拒绝上学的蛰居状态,从半紧闭房门流泄出来的乐音,就某种层面来说,也持续施予尚人淡淡的压力。
贯彻戒律,弃绝背德――献给神的圣歌。
那乐音既质朴又优美,愈听愈觉得庄严,尚人心中仿佛卡了一根剌,隐隐约约抽疼着。
要是把这事说出口,哥哥雅纪大概也只会嘲笑那是尚人自我意识过剩吧。
尽管如此……
兄弟相奸――触犯双重禁忌、良心受到苛责的尚人,总觉得裕太的无言像在责备自己和雅纪间淫乱的背德行为。……他快受不了了。
去年夏天。
突如其来的凶行,逐步沦丧为浓密的肉体关系。当初,顾忌到尚人唯有裕太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心情,雅纪似乎也有所保留。但这阵子,连那样的保留也消失了。拥抱尚人的时候,雅纪从不考虑时间和地点。
除了担纲男性杂志的平面模特儿,雅纪的工作也扩展至伸展台和电视广告。逐步累积模特儿名声的他,最近的工作行程一口气排满档,生活步调和谨守学生本分的尚人出现极大落差,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更重要的是――
既然裕太已经发现两人扭曲的关系,干脆就由得他去吧,雅纪根本不在乎。
尽管没有亲口四吹嘘的意思,不过,雅纪却也不打算隐瞒。反正已经在裕太面前揭露自己和亲生母亲之间的乱伦真相,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一样。雅纪这种豁出去不管的态度,最是教尚人害怕。
雅纪连禁忌之“枷”,甚至是道德之“锁”都能踩在脚下,诸如“裕太”之类的存在,又岂能遏阻他。之后,等待着雅纪和尚人的,便是无止尽的堕落再堕落……。
想到这儿,尚人的脸色开始发白。
虽然不至于大白天便在客厅目中无人地缠绵恩爱,不过用来代替早晨问候的浓密热吻,却会让人的腰腿酥软无力……这样还算好的。一到假日,尚人会被带到一楼的房间,直接在床上窝上一整天……。
明明很讨厌。
明明希望他停止……。
为什么?一到雅纪面前,怎么样也无法将“不要”说出口。
就连骨气。
就连自尊。
就连仅有的一丁点决心。
不知何时……全摔得粉碎了。
不是。
这样的我,詹皇恰拔摇薄
原以为自己是更坚定的人。
虽然詹缓枚罚但起码对于不喜欢的事,仍旧可以清楚明白地拒绝,说出“不要”。
可是……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懊恼。感到焦躁不安……。
――感到讨厌。
几反反复覆,自我嫌恶也愈来愈严重。
被雅纪那悖离日本人的金茶色瞳孔一凝视,
“――尚。”
被那邃沉着的嗓音一呼喊,自己便……沈沦了。
仿佛受到“视线”和“听觉”的双重咒缚般,身与心――甚至连思考都受到了箝制。
那种时候。
现在是,以前也是。雅纪他……。不管愿不愿意,尚人都得被迫面对,对自己而言,雅纪是唯一的“特别”。
如今,哪怕裕太就在隔壁房间,隔着一层薄壁做爱对尚人来说,已不足以大惊小怪了。
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或许,逐渐适应扭曲生活的自己……才是最令尚人害怕的。
所以。
至少……
当雅纪在卧室拥抱自己时,尚人才会极力咬牙,拚死想压抑不停逸出的喘息。然而,仿佛欲让尚人明白再多的挣扎都是徒然,雅纪总是牢牢攫住尚人的手和脚,在他耳畔甜蜜地舔吮。仅是如此,便已……没出息地乱了呼吸频率。
更不用说――
“你真可爱啊,尚。光是接吻,乳头就已经……硬起来了。想要我舔你吗?尚最喜欢我轻轻啃噬这里了。你看……尚的乳头多么希望我咬它啊,光是这样逗弄一下,便已经愈来愈坚挺了,”
在轻柔的亲密私语煽动之下,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展现出淫荡那一面――这实在让尚人觉得无法忍受,甚至――
“不过,在这之前,尚的这里――也得好好疼爱不可。”
每当雅纪的指头探索着相当于欢愉之泉的股间时,尚人的心跳总会倏地加快……
整片胸口近乎烧灼起来。
“所以――你可以做到吧?嗯?……怎么啦?不把双腿打开一点的话,我就摸不到尚罗。尚?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雅纪将尚人耻部一览无遗地尽收眼底,接着像是摘取嫩芽似地,一点一点撩起尚人的快感。
然后――
“舒服吧?像这样子玩弄这里……你会变得更舒服喔。”
在浓甜的语调,以及修长指头缓慢搓揉之下,尚人的分身逐渐蓄满硬度。
“你看,是不是连身体内部都好象麻痹了一样?尚的这里也很硬呢。”
卑猥的唇与滚烫的舌恣情肆掠,尚人乳尖也愈形坚挺。
但――
尽管心跳有如警报锺不停地敲击胸膛,尽管血气翻腾到整个脑袋都会随之麻痹,雅纪却一也没让尚人解脱。
“尚,不要忍着不出声。”
他紧紧地勒紧根部,
“好好地,让声音――叫出来。”
以湿腻的柔和嗓音,
“不然的话,不让你解放。”
不怀好意地强迫尚人。
尚人极力隐忍的娇声、快感,只能依照主人的感受,毫无隐瞒地倾泄而出。
就这样,尚人屹立的雄蕊已经顶到雅纪指头,而铃口正滴滴答答地溢出蜜液。
想要解脱。
他必须立刻吐精不可……。
尚人任凭酥软的身体渐渐被快感漩涡淹没,同时,不管再怎么咬牙忍耐,甜美的娇声依旧不听使唤地从紧缩的喉间逸出。
小雅,让我解放。
求求你,小雅。
我变得……好奇怪。
小雅,算我求你,我已经……让我去吧。
“尚,你是乖孩子,知道要出声请求。好了……你可以不用再忍了。”
就这样,在雅纪的许可之下,缠绕着腰骨的淫靡快感才首透过灼热的蜜口,找到宣泄的去。
瞬间闪现,无法言喻的解放感和安心感。
脑中一片空白,终获纡缓的四肢开始微微颤动。
就像这样,不管如何挣扎,到头来,尚人还是只能顺应雅纪心意,渐渐习惯于受他主宰。
裕太已经睡着了,别担心。
小雅在家的时候,裕太绝对不会走出卧室,所以不用担心被发现。
这不过是一时的自我安慰,明显是在逃避现实罢了。
隔着一层墙壁的这边,春色无边的呻吟喘息。尚人和雅纪在做什么……裕太早已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了。
知道,但却宁愿对这丑恶现实视而不见?
还是,因为又多了一个禽兽哥哥,为此感到轻蔑?
或者――其实他光想便觉得恶心?
裕太坚持不肯吐露真心的顽固态度,无声无息搔动着尚人的自虐心。
即便如此。
尚人依旧不敢解开最后且唯一的“枷锁”――舍弃那仅存的、身为“人”的一丝丝矜持,在裕太面前呈现出赤裸裸的自己。
哪怕自己和雅纪间的脱序关系,再也不是两个人的秘密。只要裕太不正面戳破,总之,尚人便能戴着面具持续日常生活。
纵使那不过是随时有可能失衡崩溃的“欺瞒”罢了。
倘若睁只眼闭只眼,噤口不语,便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一天。那么,有朝一日,说不定逼真的妄想终会取代这再血淋淋不过的现实。
尚人一直怀抱着这样的梦。
因为尚人忘不了。
那一日……。
姊姊沙也加苍白着脸,痛斥母亲和长兄之间的秽德关系。
还有,最后的最后丢下的――
“妈妈最好死了算了――!”
仿佛泣血般的悲嚎,至今仍在耳中盘旋不去。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被裕太如此痛斥,该怎么办?
――尚人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欲盖弥彰的谎言。
拙劣的借口。
就连粗糙的敷衍……也不管用了。
在那对强硬而激动的眼眸注视之下,
“你最好死了算了!”
承受如此残忍的―句话……,
(到时候,我是否会浑浑噩噩地一心想寻死?)
――就像妈妈那样?
“那不是自杀,是意外。”
尽管雅纪一再坚称,始终不肯松口。
当然,尚人也打从心底如此期盼着。母亲过于猝不及防的死讯,在尚人他们心中,留下了无法消除的疑惑和伤痕。
然而――大概,尚人是不会选择死亡的。
会变成那样也是莫可奈何的――哪怕想得到的诸多条件都已备齐。
当真那一刻到来,尚人或许会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只能哑口无言地呆楞在原地吧。但虽如此,仍旧不会出现寻死的念头。
“死了算了”。
就算口中说得再怎么潇洒干脆,一旦面临紧要关头,仍会对生命产生一丝不舍。
死亡――辗翘鹈赖哪静。
是的……。至少尚人这么认为。
那一夜。
在不曾和异性有过普通**的时候。不――倒不如说,在毫无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冷不防地,被雅纪炙热的凶器侵入后肛。尚人的日常生活――就此崩毁,
滚烫的肉块贯穿至身体最,连悲鸣也凝结在空气中。
神经遭受撼摇,血液随之沸腾。
那不是**,而是强迫排泄的暴力行径。
没有怜恤,也没有爱抚。仅是撕裂黑暗排山倒海而来的一一拷问。
从那一刻起。
对尚人而言,“死”已经转变成和痛楚连结在一起的“恐惧”。
虽然现实如此沉重,可是,尚人还是不想寻死。事情就是那样。
当时……
阴沈浑浊的暗夜离去之后,在虚无朦胧的视线中,尚人最初看到的,是铁青着脸,口中不发一语,仅以悲痛眼神凝视自己的――雅纪的脸。
尽管如此、
勉强撑开厚重的眼皮,尚人不懂,为什么雅纪要用这种眼神看着白己。
打从母亲过世,雅纪那双仿佛玻璃珠般、徒剩冰冷F丽的眸子,就再也没正眼瞧过尚人了。
对雅纪而言,自己已非同守秘密的共犯。甚至,不过是个毫无用的包袱。
父亲离家远走的时候。
母亲撒手人寰的时候。
难过、痛苦……。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尚人,只能任凭双腿僵在原地。然而,思及连雅纪也会抛弃自己,那股哀伤却沉重的仿佛连骨头都能压碎。
压低音量。
暗泣……。
――叹息。
紧揪着隐隐作疼的心口。
从那时候开始,尚人便放弃了永远不会实现的梦想。
然而――
为什么――
雅纪要用那么悲痛的表情看着自己呢……。
他想知道理由。尚人扭动身子,想要唤出雅纪的名字。
顿时――
身体中心仿佛整个炸开。
瞬间……
仿若陡然中断的记忆,伴随着激痛,一口气苏醒过来。
为什么、小雅会……。
为什么――是我?
好痛。
――好热、不要、住手!
好痛。
我好痛!
不要、
拔出来。
要裂开了!
好热、……好痛、……好恐怖。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谁来――救救我…………。
小雅……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突如其来迸现的记忆实在太过鲜明,令尚人陷入惊慌。
于是――
“不…要……住手……别…过来、别碰我――”
雅纪用浴巾包住哑着声音呻吟的尚人,抱紧他……再也不分开。
“尚,原谅我。是我不好……对不起。”
低喃的声音充满苦涩。
“尚……我、我……”
那是尚人一也没有听过,苦涩而干硬的嗓音。
好几。
――又好几。
直到尚人的身体停止颤抖之前,雅纪都不停低语着谢罪的言词。
“对不起”
“是我不好”
“原谅我”
――诸如此类。
因此。
尚人才会,格外地――心痛。
烂醉如泥的终局,是雅纪将自己误认成“某个特别的谁”而犯下蛮行。
倘若对方是“某个女人”的话……
不。至少,不是身为“男人”的自己的话……。倘若是能够承受雅纪激情的“女性”,情况一定不会这么悲惨。
即便如此,尚人还是无法去恨雅纪。
因为,那是个――意外。
雅纪⒆砹恕
他的意识不清。
那不过是将自己误认成某人,一错误的**。
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然的话,从来不缺上床对象的雅纪,怎可能会对男性――而且还是亲弟弟产生情欲。
也或许。
要是没有将烂醉如泥的雅纪扶到房间,脱下他的衣物,这桩意外应该不会发生。
这么说来,难道是多管闲事的自己的错?
……大概吧。
那是――意外。
尚人就这样拚命地说服自己。
否则,未免太过悲惨……
太过辛酸了……
好象会没办法靠着自己的双脚站起来。
然后。
蓦然地,他想起来了。
母亲骤然去世之际,一再强调那是意外的雅纪,心境是否与现在的自己雷同――
被独自遗留下来的辛酸,莫可奈何的失落感。
想到这儿,尚人愈感悲哀。
撕裂般的痛楚伴随着绝对的恐惧,在尚人的心身烙下刻痕。那只是个意外,所以――非得忘了它不可。
装做什么都没发生。
装做已经忘记。
日子还是要照样过下去。
因为,我的归属只剩下这个家了……。
虽然,目前看到雅纪的脸还会难过。
光是雅纪的身影跃人视线一隅,当时的画面就会再度苏醒――伴随着生理性的反胃。
但说实话,尚人真的觉得雅纪有点……恐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幸好――该这么说吗?反正,雅纪很少回家。既然如此,趁着这段时间,应该能让头脑多少冷静下来吧――尚人想。
高中毕业之后,自己将会离开这个家。
到那时……总有一天,自己会真的忘怀一切。
尚人就是这样勉强自己相信的。
然而。
原以为已经镇静下来的背德之火,却仿佛在嘲笑尚人的浅薄般,无声无息地缠上了他的足踝。
就好象,一直苦等着尚人后肛伤口痊愈似地。那一日,雅纪出乎意料地偷吻尚人。
然后――
“尚,今天就规矩地从亲吻开始吧。我不会再――犯错了。”
一边以F冶的眼神,蛊惑着尚人的思考能力。
出乎意料……雅纪的改变如此之大,简直像换了个人似地。
不知如何应变,尚人唯有呆楞地凝视着雅纪。
一开始确实是烂醉引发的不幸事故。
但是,从第二开始,便不同了。
雅纪怀抱着明确的意图,将情欲发泄在尚人身上。就算物件是形同包袱的弟弟,还是能成为性欲的出口。
尚人讨厌这样。
简直无法忍受,
可是――
“不用怕,尚。”
在耳边低吟的声音,不再透着从前的冷漠无情,而是更为稳重温柔。没错……让人胸口蓦然一紧,没来由地想掉眼泪。
不过――
“我只是想吻你而已。这样总可以吧?”
似乎永远需索不够的吻,连脑髓都能为之麻痹……。
同时,尽管极力想要遗忘,那一晚的恐惧却在脑中盘旋不去,挥也挥不开。
大概是看穿了这一点吧。
“别担心,不怕不怕。我再也不会伤害尚了,我答应你。真的,只是亲吻而已。”
雅纪安慰般地环抱住尚人,爱怜地轻抚因恐惧而立起疙瘩的肌肤,轻轻以手掌确认那份触感。
为了不让尚人感到恐惧,温柔地抱拥。
以及,轻柔地爱抚。
然而――
“我想要……尚。我的心灵和身体,都渴望着尚的一切。不过,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希望被尚讨厌。所以,我只要吻你就满足了。我们从亲吻开始,慢慢来好不好?”
既非恶劣的玩笑,也非谎言。宣告着全新背德关系之始的亲吻,毫不留情地蹂躏尚人口腔。
紧抱着他,吻他。
用臂弯囚住想要逃走的尚人,仿佛哄小孩子似地……
在发丝。
……在手指。
…………在脖子。
“从亲吻开始吧”。
雅纪依照所言,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不过――
大概是物极必反吧。每回随着唇瓣重叠而来的亲吻,总是如此浓烈。
勾拢尚人想叛逃的舌叶吸吮,或或浅地数度变换角度――恣情地贪求着。原本僵硬不堪的四肢,不知何时,隐隐约约,被荡漾开来的疼痛给取代了。
接着。
仿佛受到雅纪给予的热吻牵引,尚人乖顺地承受他所给予的宠爱。雅纪以他的吻――不,以他的唇,一一撩起尚人不为人知的快感根源,再添上舌头和指头,执拗地爱抚尚人。
就连对男性而言不过是胸前装饰的乳尖,也萌发出快感。尚人还是第一经历这感觉。
最初对于这些碰触明明只有抗拒感而已。但渐渐地,只要雅纪用指头摘取乳尖,用舌头舔舐,腰际就会游走过一股甜美的痛楚。
然后,每当雅纪轻啃尖挺的红点,下腹便会开始积蓄淫靡的微热。
稚嫩的尚人简直无法自持,整个身子开始不耐地发热发烫。但是,雅纪愈是不让他解放,身体便愈是窜起――甜丝丝的酥麻感。
再也无法忍耐的尚人,开始扭捏地晃动腰肢。雅纪以手指搓弄逐渐变形的那个,从喉间逸出笑声。
“你真的好可爱哪,尚。乳头好象很舒服的样子喔,尚的这里也……挺起来了?”
戏谑的言词,绯红的双颊。
于是,心跳也益发激昂。宛如与此相呼应般,不知怎地,股间也鼓胀到发疼…
“怎么啦,只是轻轻撩一下而已,马上就这么有精神啦。”
尚人只能羞耻地咬唇,垂下颈项。
“不过……我很高兴喔。因为这就表示,尚对我的亲吻非常有感觉吧?”
雅纪的耳语总是如此甜蜜。
“再这样下去,你会很难受吧?所以,还是射出来比较好喔,尚。”
当那耳语轻柔地贪食耳壳时,尚人蓦然意识到潜藏在糖衣之下的毒药。瞬间,身体整个无法动弹。
雅纪悄悄潜入股间的手,越过布料盈握住尚人。
这份触感让身体倏地一僵。
“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你更舒服而已。”
雅纪抚摸着尚人发丝,烙下一个轻吻。
“一点都不可怕。你就当是自慰好了……呐?”
一旦点头应允,下便不容拒绝。被雅纪一吻给收买的尚人,接下来只能任其宰割。
“尚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是想让你舒服罢了。”
雅纪的呢哝愈来愈腻,愈来愈甜。
之后――
“尚――应该不讨厌我吧?既然如此……可以吧?”
雅纪略微缩紧环握在手中的尚人分身。
这么一来,缠绕在股间的疼痛更加刺激。
可是,雅纪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尚讨厌的话,我就什么也不做了。”
雅纪无意强迫尚人。他清楚明白地表示,要尊重尚人的意愿。
“我想亲吻尚,想要亲手碰触尚。不过,如果尚怎么样都不愿意的话……那我就放弃。因为,我不希望……被尚讨厌。”
霎时,一口气加尚的不安。
倘若,就这样推开雅纪的手,将会……。
于是,仿佛看穿了尚人的动摇,雅纪如此低语着――
“那么,我再也不会亲吻尚,也不会像这样子抱着你。我会直接离开这个房间,绝不会碰尚第二。到那时,我连看到尚人的脸都会难过,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回家吧……”
倘若拒绝雅纪的爱抚,雅纪就不再回家了。
不回家……永远吗?
想到这里,尚人突然觉得胸口好痛好痛。
心里还残留着触犯禁忌时的罪恶感。
尽管如此。曾经一度失去的思慕――对于雅纪的饥渴感远胜于此。
是――或
――否。
被逼着下决定的尚人,对着雅纪开放僵硬的躯体。
什么也不说,消极地接受。
“――你是乖孩子,尚。”
雅纪呢哝道,满意地在尚人耳廓落下亲吻。
“来做舒服的事吧,尚。”
然后动作缓慢地褪下尚人内裤,直接握住了他。
“从今以后,只有我能够碰你。所以,你不可以帮自己做。明白吗,尚?”
尽管不以蛮力要挟,老练狡黠的雅纪却也由不得尚人说“不”。赫然回过神时,尚人总是轻易便落人雅纪设下的甜蜜圈套。
雅纪要尚人记得,男人的快感不只限于射精。
除雄蕊外,忽紧忽松揉搓蜜囊的时候,会让身体产生――甜中带酸的疼痛。
然而,当双腿被左右大大敞开,股间遭逢雅纪狼吻之际……尚人还是会涌上哭意。
更遑论舌叶沿着蜜囊里筋一路飘下亲吻的时候,不但背脊发软,连指尖都急驰过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不过,曾经遭到凶残对待的后蕾,依旧是尚人心中阴影的元凶。光是衔入雅纪一根指头,腿根便开始无助地发寒颤抖。
当雅纪的大手执拗地爱抚雄蕊,身体违背主人意志肤浅地吐精时,还有一道名为快感的免死金牌可以去除尚人的耻辱。然而,经过后蕾和雅纪融为一体的罪恶感,却怎么样都清洗不掉。
“既然尚不肯成为我的人,那么,只好让裕太代替你被我吃掉罗?你觉得呢,尚?那样也……无所谓吗?”
雅纪轻笑道。尚人的唇瓣微微打颤,生硬地摇了摇头。
那时候――
尚人,在雅纪的引导之下,永永远远失去了遁逃的资格。
不过,这或许只是将责任转嫁到雅纪身上,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罢了。事到如今,尚人开始这样反问自己。
调皮捣蛋的裕太,一直是众人呵护备至的存在。
纵使父亲的外遇毁了整个家;纵使我行我素到无人可治的地步;纵使他拒绝上学潜藏家中。这点从来未曾改变。
每个人都很在意裕太的心情,担心他,愿意对他伸出双手。
所以,那时候――
“尚人或――裕太”。
没错,当雅纪如此低喃的时候。
男人被男人所侵犯。唯有裕太,舍不得让他遍尝这双重背德所带来的污辱与恐惧。而在这层悲痛的觉悟背后,大概――
“只有小雅绝对不让给裕太”。
也隐藏着不自觉的嫉妒与算计吧。
自己只是碰巧先跟雅纪发生这样的事。倘若,雅纪一心寻找的,不过是能让他忘记母亲的其它出口,那么对象是尚人或裕太根本不重要……。
自从懂事以来,雅纪便是尚人唯一的心灵支柱。因此,尚人不希望连雅纪也被裕太夺走。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尚人无法掩饰的真心。
以前是,现在也是。尚人最害怕的,既非被雅纪的雄性贯穿至身体最,也不是被裕太指责两人间的肉体关系。而是再一被雅纪抛弃。
触犯禁忌之前,尚人原以为能靠自己的双脚站起来。
但是――当快感从僵硬的身体被拖引出来之际,却顿时阵脚全乱。
因此,尚人总是劝自己要自爱。
快感只是一时的。
然而――
“当时我醉到不省人事,早巳没了理智,只知道身体好想要好想要,想要到快受不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实不允许的事,梦里却能实现。所以,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
雅纪却态度诚恳地,对尚人解释那一夜的凶行。然后,让尚人依偎在怀中。
“尚,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谁也……不给。”
透过真挚而坚定的眼神如此断言,激情地需求着他的唇瓣。
你是我的人……。
言语的热度,无法思考的脑袋。
如果自己是唯一有幸得到这承诺的人,尚人想必会欢喜地连脑浆都融化了吧。
可是。
尚人知道。
(虽然我是小雅的人。不过――可是……小雅……却不是我一个人的。)
独占欲――甜如蜜的剧毒。
没有人不受雅纪所吸引,也都渴望成为他心中“特别”的存在。然而,却谁也没能束缚住雅纪。
能够独占雅纪的,只有已逝的母亲……。
母亲死后,好比煞车故障般,雅纪的女性关系也急速复杂起来。尚人总觉得,这正代表了丧母之痛带给雅纪的打击有多大。
尽管他瘴椿奶频酱女人回家。不过,被他甩掉的女人会不死心地打电话到家里纠缠。在尚人无法触及的地方,似乎发生过不少麻烦。
工作上的问题……雅纪的解释最多仅止于此。事到如今,就算雅纪身上除了爱用的古龙水外,还沾染了别的香水味,尚人也已司空见惯了。
只能在梦境中实现的梦想一旦成真,便再也不是“梦想”了。
如此一来,这场梦将如何发展?
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尚人却没有勇气询问雅纪。
若是毫不相关的两人,或许世人对于“同性之爱”还能抱持些许宽容。但是近亲相奸的秽德关系,恐怕没有人能够接受吧。
趁快乐的“剧毒”还没化脓,得想想办法……。
所以,尚人怀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对雅纪提出自己的想法。却没料到,雅纪的脸色猛然一变。
之后――
“尚,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可是会生气喔。”
雅纪的语气听来冷静,但是尚人知道,自己已经触怒他了。
雅纪用力扯咬尚人胸前的红点,落下斑斑点点的痕迹。
“唉唉……我是不是太宠你了?所以你才会这么任性?既然如此――看来有必要来点惩罚。”
仿佛欲榨干最后一滴精液似地,不断、不断地强迫尚人吐精。
最后的最后,雅纪以怒张的硬挺,打进尚人后蕾。
“尚是谁的人?”
“唔呜呜、……小…雅……的……”
然后再恣意地冲剌。
――摇晃。
――――翻搅。
“我听不见,尚。”
“呜、…啊、……啊……。嗯、……唔……小――雅……的、”
“我……听不见喔?”
“小…雅……的、嗯…啊啊啊、……小、…小雅的……”
永不休止的灼热痛感,似乎连脑浆也会随之融化。
“那么――以后不准再这么说了喔,尚?因为尚是我的人。对吧?”
“――不说……了、啊啊啊……。再也……不说…了、呜呜呜……。小…雅……小…雅……已、经…不要了………”
尚人哭喊着恳求,好几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失言了。
直到那一刻前,除了最初的强暴外,尚人只知道甘美的疼痛。
或许是因为雅纪给予的甜言蜜语和快感太过鲜明刻,渐渐淡化了强暴当时的恐怖。激怒雅纪之后,尚人的身体才尝到有别于快感的另一种感情。
名为独占欲,丑恶的执着。
身心都遭雅纪所束缚的痛苦与……恐惧。
还有,秘密的――安心感。
沙也加在大声斥责母亲和兄长关系的同时,也不忘用相同的语气责备尚人:
被雅纪强暴,是否就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不……。
尚人有种预感,触犯禁忌得来的快感愈强,总有一天,反击回来的惩罚就愈凶狠。
所以……
不管雅纪在床上多么和颜悦色,尚人从来没敢忘记自律。
背德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
倘若擅自期待着什么。
编织着美梦。
期望愈大失望也愈大。
过去的苦涩经验和当时的失落之痛,已经在尚人心中留下根柢固的伤痕。
第一他熬过去了。
然而,若再经历一……他实在没有自信。
这样的思虑牢牢束缚住尚人。
一如不解人事的孩提时代,雅纪的体贴总是能化解自己的负面情绪……。
不请自来的访客
那一日的放学后。
周一举行的学年代表委员会,开会时间大大超出预定。
可能是这缘故吧,走出综合大楼的每个人,脸上不约而同都挂着疲惫的神情,又或许是心理作用使然,总觉得他们脚步十分沉重。
尚人和一年级同班过的中野及山下走在一起,直接往西门的停车场走去。中野现在是二班,山下则在八班。
每逢放学时间总是乱成一片的停车场,此时已是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所以――
“真是败给葛城那颗顽石耶。”
中野的牢骚也有扩大的趋向。
“…怎么说呢,你看,那家伙和十班的岛崎,简直就是死对头嘛……。”
连带着山下也叹了一口气。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什么都要为反对而反对呀?对吧,筱宫?”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站在葛城的角度,执行部不分青红皂白便驳斥他的意见,拖拖拉拉不肯解决问题……这样也挺讨厌的吧?”
要是无法对不认同的事情坚持立场,那么身为班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尚人辗遣涣私飧鸪堑拇境。但虽如此,“伤脑筋耶……”却是尚人他们共同的心声。
※ ※ ※
口齿伶俐之徒互不相让的唇枪舌战――光看就让人觉得累。万一不留神闯进两造之间,似乎会引来双方的白眼……。
再加上会议主席是每班派出代表轮月担纲,由此看来,本月的议事效率大概会没什么进展吧。结果,本月的会议主席――六班的芳贺,最后也无法做出定夺,就这样讨论不出个结论,而将议题延到下再议。
“唔―嗯……。换做是我的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概会这么理吧。因为,真的很麻烦嘛。如果每回都要一一汇整各班的意见……”
“没错没错。再说,女孩子的意见最多了。”
“那种事交给濑川去做就好了嘛。女人和女人比较好沟通……吧?”
“不成不成。女孩子最喜欢逞口舌之快,万一又看不对眼,互相找碴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哈哈哈……。我们班的加藤正好是不同的典型。那小子的说话速度很慢,谈起事情来很时间,根本一点进展也没有。”
“总而言之,我只希望他们不要说完就跑,至少要为自己的发言负责啊。”
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想当根本就是班级打杂的班代表。山下不满地嘟起嘴巴。
“就这点来说,我实在很羡慕七班。筱宫和樱阪可算是最强组合了。”
“……说的也是。樱阪扮黑脸,筱宫扮白脸。七班的糖果和鞭子……你们搭配得真完美啊。”
这番评论听来倒不全然是玩笑话。糊里胡涂便被称做七班“糖果”的尚人,也只能露出苦笑。
“对了,我啊――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樱阪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当上班代的那种人。你们班是不是用抽签的啊?”
“嗯。算是吧……”
““算是吧”……什么意思啊?”
“啊―我知道。其实樱阪的搭档是麻生吧?可是麻生却用眼泪攻势拜托筱宫,希望他能代替自己。”
事情就是这样。
表决班级干部的班会结束之后,麻生和她的朋友们将尚人团团围住,一齐用眼泪攻势拜托他。麻生是女孩子,实在无法胜任樱阪的搭档,可不可以请你代替她……之类的。
当他通知樱阪自己和麻生互换职位时,果然换来对方的白眼。
说不定。
……果然。
只差没说出口,其实樱阪非常期待和私下被喻为“七班班”的麻生搭档――或许这就是他赏尚人白眼的缘故。然而,哪怕是开玩笑,尚人也没有勇气询问樱阪真相如何。
“麻生吗……女孩子大概没办法制住樱阪吧。”
“就算不是女生也一样好吗?这种事是要讲究人和的。就这点来看,应该说是天意如此,还是导师够英明呢……总之,筱宫配樱阪是配得刚刚好啦。”
尚人斜眼看着一搭一唱猛点头的两人。当时班上同学的反应也跟他们俩差不多。
但定,尚人心中却感到无比怀疑。
(是这样吗…?)
翔南高校赫赫有名的武斗派,樱阪一志,是神堂流空手道的有段者。五岁起就开始上道场练习,在那圈子算是个名人――听说是这样。
一八五公分,七十八公斤。锻链过的强韧体格,以及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庞,从新生时代便一直飘散出威严的味道,令人不敢冒犯。
因此,学生们都顶着畏惧的眼神,暗地称呼他是“二年七班的守护犬”。
不过――
翔南高校虽然有推荐升学的制度,却不收体育保送生。也就是说,樱阪辗撬闹发达的草包,而是个学业优异,所请“文武双全”的全才。
“壮硕”
“可怕”
―然而,不随波逐流坚持原则的态度,“性格”等等,倒也替他赢来某些好评。
尽管没有人敢公开和他来往,可是他那独树一格的作风,背地里却相当受欢迎。
说起来――
比起怎么看都像恶人的樱阪,尚人在体格方面虽然逊色许多,但两人一同出现时,感觉起来却相当自然,尚人毫不失色。也因此,分别代表七班“名声”和“面子”的两人,虽然本人浑然不觉,其实名声早已传遍校园。
未了,樱阪更被冠上守护犬“可鲁贝洛斯”的绰号。某在隔周召开的全学年代表委员总会中,高年级生故意指名道姓,专找筱宫一个人的碴――看不下去的樱阪砰一声踢翻桌子。
“少在旁边罗罗唆唆。二年七班的班代又不止筱宫一个。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本人随时奉陪。”
仿佛来自地狱的低音,挺身而出维护自己的搭档。
不分学年,光凭存在感就能恫吓周遭的樱阪,此言一出,整个会场霎时鸦雀无声,全员都被他吓傻了。
“地狱的守护犬”。
这个绰号不知道是谁先帮他取的。
――实在太贴切了。
此时,中野又说:
“那时候啊,我吓得差点尿失禁。樱阪果然不是好惹的。”
看他的眼神和口吻,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无论如何,总之“二年七班的可鲁贝洛斯”的名号就此传遍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 ※
实际上,对曾经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在场者而言,二年七班那个……从尚人身后瞪大眼睛无言威吓着的樱阪,说不定更适合称之为“筱宫尚人的守护犬”吧。当时找碴的高年级生自然面子扫地,后来更不敢正面瞧尚人一眼。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找尚人麻烦了。
――对于这样的内情,尚人不知道该算幸或不幸。
樱阪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怎么样都抽不开身,因此彰挥谐鱿会议。
或许正因如此,葛城和岛崎的唇枪舌战才会没完没了……。
山下冷不防提议道。
“咦…?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如果我们出面,关系不是会更紧张吗?我相信筱宫一定能将这事办妥。”
总是如此。为什么,每逢进退两难的尴尬场面,一定会有人推荐自己呢?尚人歪着头。
“不行啦,葛城他……一扯到原则问题,就会变得很顽固,旁人乱插嘴的话,他只会顽固得更厉害,到头来反而更加不可收拾吧?”
这是每个班代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
“别担心别担心。你看,那个樱阪还不是对筱宫言听计从?”
“也~对。比起樱阪,葛城只能算可爱的黄金鼠吧?”
听到这儿,尚人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结论到底是从哪儿推断出来的啊……尚人不懂。包括同班同学在内,看样子周围全认为能在野地猛虎脖子上挂“钤铛”的人,非尚人莫属。
大家都太高估他了。
不。
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没有根据的谣言传得特别快呢……。尚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相信谁都知道,樱阪辗鞘∮偷牡啤5酱ι⒉フ庵挚昭来风的传言,究竟有什么好玩?――尚人实在不明白。
尽管如此。
在得知传言出竟是代表委员会那件事时,他万万没有想到,口耳相传之后,居然会夸大到那种程度。
(…唉唉唉……我根本没你们想得那么厉害。难道……是广濑他们在搞鬼――应该不会吧?)
尚人下意识弯腰,伫在原地抱着头。
说真的。
其实尚人和樱阪詹蝗缗匀讼胂笾心敲匆好。
――或者该说,撇开尚人不论,樱阪根本连个可以在午休时间打打闹闹的朋友都没有。
※ ※ ※
樱阪原本就是孤傲一匹狼,比起无法和同班同学沟通的“外星人”,反倒更像将一切默默看在眼里的“首领”。
二年七班的班代――倘若没有这头街,尚人大概也会是敬樱阪而远之的多数人之一吧。
说得极端一点,若非同为班代表,有些公务必须一同执行,否则不论在学或私人时间,尚人和樱阪应该会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吧。
不仅如此。
坦白说,更基本的问题是,尚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和樱阪相,挺拔的体格,还有冷漠淡然气质,怎么看都带有哥哥雅纪的影子。
其实不只是樱阪、自从被雅纪侵犯,有阵子尚人一看到个子高挑、体格精实的男人,便会莫名地吓到腿软。
那已是属于潜意识层面,只有尚人自己才能体会的恐惧感。
如今,情况虽然有所改善,但尚人还是害怕人多拥挤的地方。而且,只要樱阪突然站在背后,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这种下意识抗拒的心情,平时尚人都能隐藏得宜,但有时一不小心……还是会在脸上泄露了心事。
证据就是,每都是尚人主动找樱阪说话,而对方的回答也相当简单明了。至于樱阪指名要尚人前来谈事情的数,更是少之又少。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会变成“在樱阪脖子挂钤铛的最佳人选”――呢?尚人完全摸不着头绪。
樱阪大概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传成那个样子吧……不对,搞不好这传言根本不曾传人樱阪耳中。想到这儿,尚人的心情不禁有点复杂。
要是猜得没错,这表示樱阪根本没兴趣理睬别人的闲事。
这是因为两人的价值观有着根本上的差异?
还是他纯粹觉得和他人交往很麻烦?
抑或是,同年纪的尚人等人太过幼稚,根本不够格当他的商量对象?
若说樱阪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拉开自己和别人的距离,那么尚人正好相反,他是故意在自己和人群间拉开一条界线的。
“那世界”和“这世界”――中间有一条分明的线。
对尚人而言,那条界线便是翔南高校的校园生活。
因此。
他关上不希望有任何人踏入的“禁区”门扉,上了锁。这样子就没有人能够进来了。
涨遥确认那道门已经牢牢锁上后,尚人才能回到“那世界”,戴上面具继续扮演普通的高中生。
交往也是点到为止……。包含家庭状况在内,他不希望任何人触碰他的内心。
所以,尚人虽然和谁都得来,却没有在下课后一同消磨时问的挚友。这一点,樱阪当然也一样。
话虽如此――
在班上,尚人之所以能幸免于被孤立或埋没,原因在于彬彬有礼的言行举止。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这方面的性格竟会和樱阪如此契合。诚如同班同学所说,光是尚人的存在,便能中和樱阪给人的压迫感。因此,大家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两人搭在一起。
基本上,尚人对人瘴藓枚裰心。
更何况,他那不带一丝强迫的亲切语调,任谁听了都很舒服。
“山下,你说樱阪只肯听我的意见……。其实,事情詹皇悄阆氲哪茄喔。”
“耶…?是吗?”
“樱阪的耳朵一听到不喜欢听的事情,就会变成左耳进右耳出。”
光凭淡然的打趣口吻,便能让大家折服。
“居然妄想调教我们班的可鲁贝洛斯,实在太胆大妄为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 ※ ※
瞬间,山下仿佛吃了一拳似地张大嘴巴,中野则是噗地笑了出来。
接着,中野不断抖动肩膀大笑。
“好……非常好,筱宫。你居然能一本正经地开那种玩笑……还真是有一套哪。”
豪爽地拍尚人背脊。
“等一下,中野……会痛耶。”
尚人明显地皱起眉头,
似乎错失发笑良机的山下,斜眼瞅着两人打打闹闹。然后没好气地说:
“能够正经八百开这种玩笑的人,大概也只有筱宫一个了。”
另一方面,好象笑穴被踩到的中野,则是得寸进尺地大爆妄想。
“调教樱阪啊……可恶,我也好想尝试一看看说。”
不过,山下完全无法融入他们的笑谈――
“说真的,不开玩笑。我觉得若是筱宫出面的话,葛城应该会听吧……”
坚持自己的立场到底。
“算了,希望在下会议之前,他们的脑袋可以冷静下来。”
对于中野中肯的发言,尚人和山下也地点头;之后,他们各自打开脚踏车的锁,离开了西门。
此时――
“那个……请问一下。”
冷不防有人出声叫住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
“筱宫……尚人。――就是你吧?”
一名没见过的少女,指名道姓要找尚人。
(咦…?――找我的?)
无法掩饰心中讶异的尚人,张大了眼睛。
中野用手肘撞撞尚人腰侧,悄声问道:
“喂、筱宫,她是谁啊?”
但是,“她是谁?”――问他也是白问。尚人不记得自己曾看过这女孩。
“不……我也不知道……”
尚人吞吞吐吐地说。
“那身制服……我记得是岭仓的紫女中吧?”
山下语中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顿时,连中野也挺出了身子。
“咦?真的吗?”
然而――
“紫……女中?”
尚人对那方面毫无研究。就算听到“岭仓的紫女中”,心里还是没半点头绪。
以国中??高中??短大一贯教育驰名的紫女学院,是私立女子高中的第一志愿名校。近百分之百的学生都是从国中部直升上来的,从校外招考的学生不过三十几人,只够编成一班,是升学窄门中的窄门。
“咦咦咦,筱宫,你不知道吗?紫女中就是这一带最有名的贵族女中啊。”
“没错。听说不管成绩再怎么优秀,如果长得其貌不扬,面试时还是会被毫不留情地刷下来。”
因此,紫女中也是部分男高中生的联谊首选对象。
(等一下……你们的态度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尚人一边在心里打量,一边重新将少女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
依一般标准来说,那女孩的确长得满可爱的……大概吧。不过尚人从懂事以来,眼睛早巳看惯雅纪或沙也加那种华丽的美貌,因此心中詹幌裆较禄蛑幸澳茄有所悸动。
反倒是,为什么一个没见过的别校女生,会知道自己的全名――这疑问更让他在意。
“你找我……有事吗?”
尚人不自觉地投以怀疑的视线。
于是,那女孩眨也不眨眼睛,目光强硬地回视尚人。说道:“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之后,那女孩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兴致勃勃的山下和中野,又再加强自己的语气。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你……单独谈谈。”
中野和山下――被人拐个弯说是电灯泡。他校女生特意来校门等人,而且还指名道姓专找某人,由此可见,她一定是来告白的。因此,两人当然要装出好哥哥的模样,不仅如此――
“啊……对喔。说的也是……。那、筱宫,我们先回去了。”
甚至还一把抓住尚人肩头,在他耳边快速说道:“加油,祝你把妹成功。”
“……啊?”
加什么油?把什么妹啊――尚人楞在原地,脸上浮现困惑的神情。
“紫女中的马子,可是最带得出场的女生喔?”
嘿嘿奸笑之后,中野便和山下一齐骑着脚踏车扬尘而去。
咦……?
(咦咦咦咦咦………)
想都没想过会遇上这种情况的尚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然后――
尴尬的沉默笼罩着被留下的尚人和女孩。
(中野……都是你,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
真悲哀啊。截至目前为止,尚人还无缘遇到这种场面。
国小也好,国中也罢。筱宫家因父亲外遇而引发的一连串家丑,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 ※ ※
可能和家中兄妹长得十分出色、太过引人注日也有关吧。自从家里出事后,从前的羡慕眼光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欲一扫之前的自卑感似地,各种类似“别人的不幸就是我的快乐”的流言、中伤,暗地里从未消失过;而传入尚人耳中的流言流语,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还有,旁人似乎也觉得不着边际的同情反而会加伤口,因此某些人在表面上,总是将筱宫一家人当成肿瘤看待,能不碰触最好不要碰触,
当然,对尚人而言,初恋是什么滋味……他根本无暇也无心力去关心那种青春梦想。
尽管如此。
尚人不受家庭环境影响的上进心,还是引起不少女同学爱慕。然而考虑到各种状况,当时实在没有人有勇气告白。
(…所以……果然,是那样……吗?对,可是、那种事……应该不会吧?不过――伤脑筋耶。怎么办……讨厌,都怪中野多嘴说了那些话……”
原本便半信半疑的尚人,因为这一迟疑,心跳又进得更加快速了。
此时,后方传出了刚结束社团活动女学生们开朗的笑声,尚人心中更是小鹿乱撞。
“呃…、那个……这里、不太方便……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无论如何,一直呆呆杵在原地也不是办法。
于是,那女孩似乎毫无异议地点了点头。
身穿紫女学院制服的女孩,略微拉开一点距离,跟在推着脚踏车前进的尚人后头。
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反而更加引人侧目。证据就是经过两人身旁的翔南女学生,不时兴致勃勃地回头猛瞧,而且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似地窃窃私语。
不过,尚人完全视若无睹。甚至还觉得――
(真麻烦。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怎么理啊……)
干头万绪之际,尚人赫然惊觉,对方又不一定是来告白的,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我是不是笨蛋啊……)
尚人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差不多步行了五分钟,两人来到寂静无声的小公园。尚人停妥脚踏车,回过头。
可是,该说什么当开场白呢……正当尚人踌躇不前的时候,率先打破僵局的人,果然是那女孩。
“我、那个……我叫真山瑞希。”
太过紧张……其实还更像下定决心,总之女孩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真山?”
“对。”
女孩的语气,就像千斤般沉重。
不知何故,尚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个……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唔……瑞希紧咬着唇,抬起眼帘睨视尚人。
“我是真山千里的妹妹。”
“……啊?”
果然没错。瑞希詹皇抢聪蜃约焊姘椎摹
不过,他对“真山”这姓氏一点印象也没有,虽然排除了被告白的可能性,但却催生出别的疑问。
然而,瑞希却仿佛认定般地出声责备尚人,“你是明知故问吧,拜托你别装出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那样未免太……卑鄙了。”
(搞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尚人完全猜不透瑞希的用意。他愈来愈困惑了。
“我……希望姊姊能够得到幸福。”
尚人瞪大了眼睛。
霎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雅纪的脸。
(难道……)
难道,是因为雅纪在外头的风流帐……?
于是,之前的困惑又立刻转换成别种情绪。
(为什么,要特地……找我说这种事呢?)
而且还在校门口埋伏――想到这儿,尚人干涩的喉咙流窜过一种类似痉挛的不快感。
雅纪要和“哪里的谁”做“怎样的交往”,那是雅纪个人的意愿,和尚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尚人却往往会被台风尾扫到,被迫卷入不相干的麻烦中。
因为――他是雅纪的弟弟。
罹患视野狭窄症的女性们只顾扯开嗓子张扬自己的主张,至于会不会带给尚人困扰,根本没人在意。
不过,连妹妹都派出来当说客的,尚人还是第一碰到。
老实说。
对于替姊姊抱不平的妹妹……比起厌烦,尚人更觉得不快。
雅纪的存在,已是尚人心中的“鬼门”。如今,就连唯一一块与雅纪无关的净土,也就是学校生活,也因为他的缘故,再也无法维持清静。这就像突然有人穿着鞋,大摇大摆地闯入家门,只会让人觉得不快至极。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都是姊姊抚养我长大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姊姊能幸福。”
所以――那又怎样?
连家庭背景都搬出来的作法,只是让尚人更觉不耐烦。
感情的问题只能由当事者来解决,旁人实在没有插手的余地,因此――
“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希望你能承认他们。”
瑞希的语气愈是热烈,尚人的心情便愈是冰冷。
因为尚人知道,从来没有人可以束缚雅纪……。
可是――
“我知道你们不想承认母亲以外的人,可是,我姊姊也不想当你们的妈妈啊。再说,你们已经分居四年了。所以,应该……够了吧?”
瑞希的发言似乎和尚人的猜想有所出入,突然问……尚人意识到自己错了。
(等一下……)
当你们的妈妈――什么意思?
分居四年……。
(不是……小雅?)
那么――是谁?
真山千里,到底……和谁在相爱?
想到这里,尚人的心跳逐渐不规律地加快。
于是――
“你们的父亲……可以把筱宫先生还给我们吗?”
当瑞希以明确的语气如此诉说时,尚人仿佛迎面中了一击似地――哑口无言。
(爸…爸……?)
就某种层面来说,相对于稚纪可能成为别人的男人,完全超乎想象的事态发展,同样也带来不小震撼。
尚人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不堪。
(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还得被迫面对抛家弃子不管的父亲不可?
瑞希似乎早巳猜到自己的发言会给尚人带来某种程度的冲击。不过,倘若在此打退堂鼓,那么特地来到翔南拦截尚人的举动似乎就失去意义了。
“筱宫先生和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们一直住在一起。”
瑞希再一强调。
接着,仿佛自我激励似地高高吊起眉梢,咄咄逼人地说:
“我能够考上紫女学院,都足托筱宫先生的福,我非常感谢他。可是,筱宫先生到现在还没办法和姊姊结婚,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虽然姊姊说,就算没入籍,自己也一样很幸福……。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和喜欢的人结婚,为他生孩子……。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啊。”
尚人则是……脑袋嗡嗡响个不停,好象有哪里坏掉了。
“真山千里”。
对于这个第一听到的名字,尚人是何等地憎恶啊。
温柔的母亲,可靠的父亲。
引以为傲的哥哥,好胜又美丽的姊姊。
虽然调皮却不惹人讨厌的弟弟。
那种随可见的小小幸福,今天、明天,还有后天……尚人原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天,父亲丢下一切,随着情妇远走高飞。
夺去筱宫家一切车福的――女人。
将家族牵绊全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元凶――父亲的情妇。
尚人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女人的名字叫“真山千里”。
打从父亲离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名字便成了家中的禁忌。
然而――
相较于没有脸孔、没有名字的情妇,把家人当垃圾般丢掉的父亲所引发的憎恨和愤怒,反倒强烈到令人目眩。
无法原谅。
――不愿原谅。
因此,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憎恨。那时候……。
但,就连这份恨意,在忙碌的日常生活扼杀下,不知何时已随着过往记忆变得又薄又淡。
――尚人一直这么以为着。
只是――
他没想到,当时轮廓模糊不清的情妇,有朝一日会以这种形式现身。
“真山千里”――有了名字的情妇,当场变得有血有肉,原本应已埋葬的恨意,又被点燃新的火焰,在尚人体内滚滚焚烧着。
(真山……千里。)
尚人勉勉强强从喉问挤出这名字,拳头紧握到指尖泛白。
“我姊姊迟迟无法和筱宫先生结婚,就是因为你们反对父亲再婚吧?”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让人笑不出来的黑色幽默――岂止如此,汹涌的不快感和无以名状的恐惧感,甚至让他产生晕眩的感觉。
“可是――已经够了吧?我姊姊已经等了四年了。我认为她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
(争取幸福的――权利?)
这是从哪张嘴说出来的话?
害自己家人坠入地狱的既得利益者,没资格主张这种权利!
想到这,尚人突然连眼前那个口吐狂言的瑞希也一起恨上了……简直是恨之入骨。
他好恨。
――好恨。
可是――
“什么叫有权利幸福?你是指破坏别人的幸福,藉此成就自己的幸福吗?假借爱的名号,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少蠢了!”
从尚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冰冷淡漠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人一旦怒急攻心到某种程度,似乎会连狂吼狂叫的能量也一丈ナА
接着,瑞希狠狠地瞪大双眸,连珠炮地反驳:
“蠢的人是你们!说到底,你们就是无法接受筱宫先生选择了我姊姊,而不是你们吧?所以,你们才要阻止他们两个的婚事。拜托,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年纪那么大了,竟然连父亲的幸福都不肯放过,你们真的太差劲了!”
“无法原谅父亲选择了其它女人”。
尽管这句话和真实情况有着决定性的差异,不过倒也真说中了尚人的心事。
抛家弃子,选择外遇对象的父亲,根本不值得原谅。
不过,这心情很快便被愤怒所取代。
“你……有没有说错啊?最差劲的人,应该是把别人家庭搞得支离破碎的你姊姊吧?”
尚人的视线丝毫没有动摇,笔直地注视着瑞希。
“那种只顾着和女人偷腥,抛弃家人不管的男人,早就不是我父亲了。”
顿时――
“什……”
哑口无言的瑞希,夸张地变了脸色。
“你骗人!”
“我骗你什么?你姊姊和我爸爸发生外遇的事?还是年纪一大把的欧吉桑,居然背着四个小孩在外面和年轻女人乱搞,把家人像垃圾一样丢掉的事?”
“姊姊……我姊姊、外遇……不可能、你不要乱说!你再乱说的话,我绝饶不了你!”瑞希的双唇打着哆嗦,故意装狠瞪着尚人。
可是那凶狠的目光,不过是在突如其来的指控之下,为了掩饰心中的半信半疑而故意装出来的伪装罢了。
“不相信的话,可以回去问你姊姊啊?唉,虽然她不可能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就是了。你好象被保护得好好的,什么都不知道嘛?”
在对姊姊信不疑的瑞希面前,活生生剥开真山千里的假面具。比起发泄已经凝结的愤怒,尚人更需要扭曲的快感。
“你说你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你有没有搞错啊?那男人离家的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级耶?在这之前,他在外面就已经有女人了,起码也有六、七年吧?啊―、对喔……因为坚持不肯离婚的原配去世了,所以那男人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搬过去和你们一起生活嘛。嗯……你说什么?因为我们反对他们结婚,所以他们才白白蹉跎了四年的光阴?别傻了你。妻子去世了,可是那男人却丢下未成年的子女,和别的女人同居耶?普通人的父母做得出这种事情吗?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子,稍微思考一下应该就能发现事有蹊跷吧?”
当自己家人沈沦渊时,眼前这女孩正毫不知情地玩着幸福的办家家酒游戏。真想折磨她……不知道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真山瑞希,你能够体会有一天父亲突然和情妇远走高飞,可是家人却被撇下来不管的心情吗?你不可能会明白吧。因为当我们跌落到不幸渊的时候,你正和那些人玩着愉快的家人游戏呢。”
尚人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尽管理性明白这不过是迁怒罢了,可是翻腾的负面情感却不允许尚人点到为止。
“紫女学院是私立贵族女中吧?了不起啊。当我们付不出营养午餐费和学费的时候……当我们好几个月缴不出钱,生活捉襟见肘的时候,你们似乎正过着锦衣玉食、和乐融融的日子嘛。”
每月必到的――末缴纳通知书。
丢下这句话之后,尚人横跨过脚踏车,看也不看脸色苍白的瑞希,离开了原地。
※※※
瑞希只是楞在原地。
之后,过了半晌。一辆机车徐徐接近瑞希。
公园禁止机车进入的规定,对方似乎视若无睹。
不过,一头金色染发的少年,竞以和嚣张外表背道而驰的温柔语气,开口询问瑞希。
“唷,瑞希。事情说完了吗?”
于是。
之前极力硬撑的气势,似乎一口气萎缩下来。
“小…俊……”
瑞希才开口回了一句,立刻紧咬着下唇,眼泪仿佛溃堤般滚滚落下。
顿时,少年原本高高吊起的眉梢,变得更加严厉了。
“那混蛋……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些有的没的?”
瑞希依旧不发一语,僵硬地摇了摇头,只是闷着头掉泪。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千言万语全淤塞在胸口,让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好的人,詹皇恰…他。
仿佛偷袭似地,冷不防出现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现身,踩着对方的伤口,指控了一堆自以为是的罪名――全是自己不好。
――不。
若非经过这番交谈,瑞希甚至不知道,对方有过这些“伤口”。
一无所知的――自己。
因幸福而目眩,对什么都视若无睹的――自己。
然而……
真相的重量……压得瑞希完全喘不过气。瑞希甚至连赔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窝囊的自己……。
她只是在对恬不知耻的自己――生气。
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可是,对方全身却像散发着青色火焰,仿佛一种冷到极点的怒气……。
那宛若能射穿自己的眼神――令人畏惧。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冰刀。
“怎么啦?你说啊。是那混蛋害你哭的吗?瑞希,你说啊。这样我才能帮你报仇。”
不是的。
(不是……那样的!)
瑞希只是希望姊姊能得到幸福。
姊姊代替早逝的双亲将自己拉拔长大,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所以。
瑞希希望她可以和喜欢的人结婚,早日生下可爱的宝宝。然后,这一,就可以换自己来宠爱那孩子了。没错,她是这么决定的。
多了一个家人的、幸福。
教会瑞希这点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一起生活的、他的父亲――筱宫庆辅。
可是……
(――为什么?)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谁的说法……才是真的?)
到这地步,她已经什么都弄不清楚了。擦了又掉,掉了又擦……无法抑止的泪水,无排遣的心痛。
自己的“幸福”,竟是踩着他人尸骨而得的污物,那种事――瑞希一点都不相信。
不过――
万一,他说的话全是真的……
真希望有人出面告诉自己,说那些都是“谎言”。
然而。
他的视线、言词……全牢牢地附着在眼底、耳里,一秒也不曾离开。
质问姊姊事情的真伪――老实说,瑞希已经没有勇气了。
总觉得那么做的话,至今围绕着自己的幸福……将会消失无踪,连硝烟也不留。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将会如何……。
倏地,瑞希注意到――即便到了这个节骨眼,比起反省失态,她更担心自己的境。
这份厚颜,让她意识到内心的丑恶。瞬间,瑞希……再也说不出话来。
※※※
那一夜。
尚人虽然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实在是气昏头了,那时候才会口不择言地故意伤害瑞希。如今,这份迟来的内疚正化做恼人的刺痛,折磨着他的脑子,
早知道会后悔,当初何必出言伤她……。自虐的思虑,恼得尚人不停翻身。
(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小雅呢?可是……我该怎么开口?)
在雅纪面前,该从哪说起呢……。尚人没有头绪。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既然如此,应该没有必要特地引起雅纪不快。
决定了之后,尚人将棉被拉到了头顶。
三方鼎峙
晚上七点半。
一如往常,正当自己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上锁的房门传出敲门声。
接着――
“裕太,可以吃晚饭了。”
……是尚人的声音。
裕太仅是瞪向房门,也不回答。
总是如此,尚人大概也看破了吧。之后尚人什么都没说,脚步声渐渐远离。
然后。
按照惯例。
隔壁房间传出了轻微的关门声。
恐怕尚人会关在房间念书,一直到就寝之前吧。
“念那么多书,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裕太直觉不可思议。
也不参加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每天,上一个钟头的时间往返学校和家里,这种按表操课的高中生涯究竟有哪里有趣呢。
而且。
就裕太所知,自从升上高中,尚人一也没有向学校请过假。
更甚者,即使遇上可能引发土石流的大豪雨,或是刮着狂风暴雪的日子……尚人依旧如故。
就算再怎么打拼用功,依目前的家境,不见得就能上大学。
算了,反正那是尚人自己的事。好不容易可以念高中,不拿到好成绩的话实在太对不起雅纪了――等等。尚人一定这么想的。
让裕太来说的话。比起愚昧不知变通的石头――
(那家伙就是会装乖……)
毋宁是这种感觉。
光是用讲的都会脏了他的嘴,
若是雅纪那一类的超级大帅哥,不用靠学历也能过活。可是尚人只有努力这点可取,没半点才能,他本人大概也知道这点吧。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啊……裕太想。
(他是不是有病啊?)
就是嘛,裕太嘟起嘴巴。冷不防……他轻轻咋舌。
没有任何生活能力、未成年的小鬼――而且,还赖在家里不肯面对社会的自己,实在没有资格责备尚人。
尽管裕太终于能看清这情况,不过也还是最近才做此想罢了。
(赶快把饭吃完吧……)
原因詹辉谟凇―那是尚人特地帮自己准备的晚餐。
说真的,裕太对于食物一点执着也没有。
自从家庭破碎之后,不管吃什么都不觉得“美味”。既然如此,自然不会涌现食欲。
搞不好翻滚的激怒早已将大脑烧毁,所以他才连味觉神经都坏掉了。
拜此之赐,之前他曾经因为营养失调晕倒而被送进医院。那真是要命。
其实裕太彰挥芯食的意思,也没有遭到禁食的虐待。可是身旁的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雅纪,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当时,雅纪真的被激怒了――
“如果你又因为不吃东西而被送进医院,裕太,下你可以不用回筱宫家了。你到堂森或加门爷爷那里去吧。”
对他下达最后通牒。
所以,总之,裕太决定至少要填饱肚子。
因为,雅纪曾如此冷漠地说:
“反正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到哪不都一样。”
不是那样的。
裕太是这个家的孩子。所以,他很爱这个家,也很执着。
可是,一想到父亲竟毫不留情地抛弃家人,就像在丢垃圾一样,自己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
尽管如此,要他对着尚人的脸吃饭,他实在办不到。
因为雅纪和尚人赤裸裸的**画面,一直烙印在脑中一隅不肯离去。
看到尚人的脸就想生气,自己一定忍不住揍他。
然而裕太更担心,自己会口没遮拦地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许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疏离感。
雅纪倒也罢了,居然连尚人都背叛自己――再没有比这更令人火大的事了。
雅纪也是,尚人也是。想问他们的问题多得像山一样。
可是,如果只能得到敷衍的辩解,那他宁愿什么都不听。裕太不愿脏了自己的耳朵。
小学四年级的夏天。到昨天为止都还信不疑、认为绝对不会改变的世界,突然间从脚下整个翻转过来。
什么――或是谁才值得相信,已经分不清楚了。
周围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敌人。
不知不觉间,不管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不明就里的头痛,一直折磨着裕太。
未了――甚至有种反胃的感觉。
于是他懂了。像自己这样的小孩子,根本没有选择权。
所以,他才会把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连自己也无法克制那股冲动。
反正父亲已经不在了,干脆把眼前一切都毁了吧。
是爸爸的错。
全部都是那家伙的错。
就这样,他学会了憎恨父亲,诅咒父亲。
至少,在他还有能力憎恨某人的时候,是不会寻死的。
裕太,想起了已逝的母亲。
母亲是否因为恨累了父亲和那女人,才会死掉的呢……。
所以,当沙也加得知母亲和雅纪间的乱伦关系,母亲心中是否也有什么地方应声而断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万一,憎恨的物件死掉了,该怎么办?
憎恨的漩涡,究竟该何去何从――裕太不是没想过。
自然而然消灭吗?
还是――在心中化脓,终有一天也会跟着腐烂?
沙也加到底属于哪一边?
知道雅纪和母亲的肉体关系后,她是怎样妥协于自己的心情……。
沙也加在得知两人不正常……应该唾弃的关系之后,选择离开筱宫家。可是,尚人却留下来了。
接着。
母亲死了。现在,尚人是雅纪的女人。
虽不似沙也加那般露骨,尚人的恋兄情结倒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哪怕被当成女人的代替品,他也甘愿?
――不对。
说不定……
他很高兴当雅纪的女人。
(是――那样吗?)
尚人那以上气不接下气的频率、低浅呼唤雅纪的声音――令人生厌。
情交的高潮,几乎听不见雅纪的声音。不绝于耳的,是尚人频频以娇声呼唤雅纪昵称的声音。
问题是,雅纪在外头根本是万人迷。再怎么说,他都犯不着找尚人来泄欲吧――
俗太完全无法理解。
他只知道一个事实。和母亲上床的禽兽雅纪,选择尚人成为下一个猎物。
然后,裕太蓦地――
想到一个可能性。
如果,沙也加没有离开这个家。雅纪是否会舍弃尚人,选择沙也加呢……
(那样还好上几万倍呢。)
忍不住要这么想。但,裕太又楞住了;
(好几万倍……那、有什么好的?)
血缘相系的兄弟姊妹发生肉体关系,那种事,绝对没有人会原谅的。然而……
突然间,脑子边缘似乎掠过了――什么。
那个究竟是什么……想不起来。不,是不愿记起。裕太咬牙切齿地走出了房间。
※ ※ ※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
雅纪结束工作回到家。想也知道,家里的灯光已经全暗了。
若是以前,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总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整个人焦虑不已。
甚至到了恶心晕眩的地步……。
一直到黑夜转变成白日之前,他都会在外面游荡。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甚至在工作结束之后,哪怕只是早一分一秒也好,他也要赶回家。
“最近你很不合群喔。”
――管他一同游荡的酒肉朋友再怎么责难。
(人总是会改变的嘛。)
雅纪自己也只能苦笑以对。
没有任何迷惑、专心致意于剑道的每一日。敞开心胸和友人谈笑,一点也不以晨练或夜练为苦的高中时代,早巳悄然远离。
尽管如此。
面对冰寒的阴暗时,只要心里有所支柱,所感受到的温度也会有所差异。
那是和母亲发生肉体关系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的心情。
那阵子……
光是日常生活便已疲于应付,哪有心思管到别的地方去――或许是这个缘故吧。
雅纪压低脚步声,走上了楼梯。
然后,他在尚人房前停下脚步,动作熟练地扭开门锁。
房间里面,仅有一球电灯泡发出晕黄光线。雅纪却不以为意。
他徐徐走近床沿,打开床头灯。
尚人正睡得香甜,安静得连鼻息也听不见:
雅纪用指头撩起尚人的浏海几下,朝额头落下一吻。不过,尚人连轻微的扭身也没有。
不管多么晚睡,尚人必定会在清晨五点准时醒来。
自从升上高中,除了一般课程还得上早自习,再加上单程四十分钟的通勤时间。
大概是生活步调如此紧凑,所以尚人的入睡速度很快,而且总是于眠。
至少就雅纪所知,白天的尚人听话乖巧,但是一到晚上就会特别粘人。
一个人睡大概很寂寞吧。每天晚上,尚人会抱着枕头偷偷爬上雅纪的床,当时沙也加还会大声嚷着“太狡猾了!”。而现在,那只不过是混杂着苦笑的、天真的青春回忆罢了。
这几年家庭环境发生巨变,尚人的体质似乎也跟着改变了。
自从升上国中,一手包办所有家事之后,尚人必须学会有效率地理每一件事。
所以也和睡眠时间减少有关,一旦入睡,就不太容易被吵醒。
当时,雅纪自觉对尚人有所亏欠,每每在理性和欲望之间挣扎,无法从“冲动”和“自制”做一选择。他经常趁着夜人静时,偷偷潜入尚人房间,一脸严肃地站在床边,将尚人天真烂漫的睡脸好好看个够。
那是……
妄想将所有凶暴邪念付诸实行的――冲动?
或是……
惩戒自己而做的――苦行?
那时的心境到底属于哪一种,雅纪到现在都还弄不明白。
不过,最后一道防线却以料想不到的方式瓦解。如今,雅纪再也不会受到遥远的过去所牵绊。
清醒也罢,神智不清也罢。
一时的冲动也罢,单纯的误认也罢。
甚至……纵使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欲望也都无所谓了。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重头来过。
在说服自己接受这再清楚不过的现实之前,雅纪也曾有过一段痛彻心扉的苦闷挣扎。但他抛开了那些束缚,怎么样都要得到尚人。
倘若绝无仅有的一个愿望能够实现,雅纪可以放弃所有,只求尚人不离开身旁。
这足他愿意拿一切来交换的――冀求。
于是现在,雅纪得到尚人了。;
就算必须依靠悖离伦常的手段。
就算会被某人憎恨。
或者,就算会害某人……哭泣。
雅纪都没有放手的意愿。
※ ※ ※
那时候的尚人。
一阵奇妙的苦闷,还有热意不断上涌的疼痛,使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
意识还有点模糊,视线似乎罩上一层银纱,看得不甚清楚。尚人对眼前模糊的黑影伸出手――突然间却受到阻挡。
“――恩…啊?”
不清楚眼前状态的尚人,轻轻呼唤了一声。
于是――
“尚……”
有人在耳边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匆地,思虑一下子变得清晰。
“……小……雅?”
尚人瞪大了眼睛。
从尚人呼唤“小雅”而非“雅纪哥”这点来看,便能得知他对这位夜的侵入者有多感到惊愕了。
“――什么事?”
尚人沙哑地问。
“明天怎样?放假吗?”
雅纪顶着一如往常的冷酷表情,如此回问道。
“…明…天?”
明天是第二个星期六。
被喻为县内第一升学名校的翔南高校,除了平日的课城外,礼拜六还有四个钟头的自主性自习课。
美其名是[自主性”,实际上早已排入年度行事历中,几乎和正规课外教学相同。
世人的“休假日”对翔南而言,仍是平日的上课天,没有什么不同。其中,只有第二个礼拜六算是贵重的假日。
“明天是第二……所以、学校……休息……”
那又…如何?正当尚人想这么问的时候――
“那么,今晚可以吧?”
却被反过来将了一军。
“咦……?”
“我礼拜天要到合里岛。一个礼拜不能回家。”
雅纪边说边利落地褪去衣物。
“如果明天要上课的话,我打算只看看尚人的睡脸就好……。既然学校休息,应该没关系吧?再说,难得有一连休。”
雅纪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察觉到其中含意的尚人,咕嘟地咽下一口津液。
然后,他僵硬地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睡衣钮扣早巳全部被打开了,赶紧拉拢衣襟。
(为、什…么……)
连最后一件衣物也迅速脱下的雅纪,毫不吝惜地坦露出那副结实躯体,爬上床。
“我要一个礼拜的份。今天可以陪我到最后吧?”
雅纪将手抵上尚人的睡衣,在他脖子按下一个吻。
陪到最后,一个礼拜的份……
想到这儿,尚人脸上不禁失了血色。
最近,雅纪拥抱自己的时候,已经不再顾虑时间和地点。尽管如此,尚人也明白,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学业,雅纪似乎做了某种程度的禁欲。
不知是否想将那些部分补回来,偶尔,雅纪不带一丝节制的浓吻,甚至能让人联想到**的前兆。
那时候的雅纪,非常――可怕。
平时总爱以甜言蜜语迷惑尚人的双唇,匆地闭口不语。稚纪仿佛再也不是兄长,而是情欲焚身的绝对雄性。
被坚硬贯穿身体最的恐惧。
被折屈的腰肢,紊乱的鼻息。
――恣意肆虐,
雅纪的热块毫不留情,一直到与粘膜整个贴合方肯罢休。
――好象连思考都会融化。
吐精过一又一。
不知不觉间,尚人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蜜口再也吐不出任何液体。取而代之的,是后孔充满了雅纪的证明。
雅纪如何清理覆满汗液和精液的身体,尚人没有记忆。
最最凄惨的是,隔天早上,真的会――抬不起腰杆。
“可是……那个、我……明天、要去图书馆……”
明知这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用不着一定要明天去吧?……反正,你就算想去也去不成。因为,我打算――做到尚抬不起腰为止。”
淡漠的语气,不着一丝痕迹地推翻尚人。
冷酷的男低音,正是雅纪心情恶劣时的预兆。尚人在内心打哆嗦。
雅纪不仅仅是男性时尚杂志的“招牌”,在业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在家里,他从来不提工作方面的事。
所以,尚人对模特儿这一行……可说是一无所知。不过,乍看之下似乎相当华丽的行业,背后应该相对也累积了不少压力吧,尚人想。
※ ※ ※
顺着尚人脖子到锁骨低洼的线条,一个、两个……慢慢地用吻摹画一遍。雅纪一想到这个礼拜日后的一星期,心情不禁跟着苦涩起来。
这回赴合里岛拍摄的主题是:“男性珠宝和休闲服饰特集”。
这是很久以前便已敲定的档期,因此雅纪瘴抟煲椤
等到实际开会讨论内容,才知道在赞助厂商的左右下,雅纪必须和巨乳偶像一同拍摄照片。当时他气到差点没当场翻桌子。知而下告的经纪人市川,大慨是平时受够了雅纪的任性,打算一口气报一箭之仇吧。因此雅纪虽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白眼,对方脸色竟连变都没变。
雅纪十七岁的时候,就得在冰冷无情的社会打滚。
“抱怨、挖苦和道人长短,不过是丧家之犬的鸣吠。既然有时间等待命运自己上门,倒不如努力地磨练自己,就算踩着他人的背也要力争上游”。
这便是他的原则。
在这之前,不分年纪性别――
“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
“没有主见的人渣”
“自以为很有个性的垃圾”
都是他讨厌的典型。
不过。
讲好听一点是不知恐惧为何物。在变相的自信催化之下,第一见面便唐突地挺出胸前乳沟,用一副很熟的口吻攀谈:
“哇啊……是“MASAKI”本人耶。好厉害喔。本人果然比较美F,也比较帅气。唉唉,人家的心跳得好快喔。我是本城希里香,请多多指教。……对了、对了。我们女孩子啊,都称呼你那双眼睛是――魅惑的琥珀,那是真的吗?你有没有戴……隐形眼镜啊?”
――这种女人,雅纪更加讨厌。
“呐,MASAKI,听工作人员说,等一下大家要一起去吃饭,当做聚餐兼联络感情。我猜,MASAKI应该也会去噢?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更了解彼此才对呀?”
我行我素,完全不会解读现场气氛,一个人在兴头上的家伙――差劲极了。
或许是察觉到雅纪的不悦,又或许是为了牵制女性关系复杂的雅纪,业界知名的大型经纪公司的经纪人,竟殷勤地向雅纪赔罪。
“希里香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她现在是我们事务所最被看好的新人。希望MASAKI先生能手下留情,对她多加关照。”
因此,尚人的睡脸对雅纪来说,可说是最佳的心灵抚慰。
不管多么疲倦,一看到尚人的脸:心情便会随之缓和。
所以。
雅纪一如往常地抚摸尚人的发丝,落下晚安吻……原本只是这样而已。但一个大意……小小的恶作剧便过了火。
万万没想到,仅是轻啄了乳尖几口,尚人便被吵醒了。
不仅如此,只是轻轻盈握,尚人那里便好象等不及爱抚般,开始慢慢地鼓动……。雅纪再也无法压抑自己。
或许是因为第一始于最恶劣的强暴吧。为了不在**过程中引起尚人的恐慌,雅纪必须节制自己的行为。
顺应情欲,在尚人身上尽情逞凶是很简单。但是如此一来,尚人有可能对**产生抗拒和恐惧,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慎重行事。
因此,雅纪发誓,再也不会勉强进入尚人体内。
没经过任何人的污染,只属于自己的供品。
在尚未体验异性间正常欢爱的青涩躯体上,按照自己的意思调敦培育。
那是扭曲而阴沈的执着。
按捺着急驰的情欲,用淫猥的言词煽动尚人的羞耻心……这感觉很好。
“还有尚的牛奶,也要好好地挤出来。刚刚,只是稍微亲吻一下乳头,尚的这里……就立刻硬了起来。”
说罢,雅纪便越过布料牢牢使劲握住尚人的。一如往常,尚人连耳根都染上朱红,僵硬地逃开目光。
(你、真的、好可爱……)
实在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尚人自幼便是姊弟之问的夹心饼干。然而,不论周遭环境如何改变,他从未丧失最根本的柔软与率直。就某种层面来说,这还挺厉害的。雅纪想。
雅纪是。
沙也加是。
裕太也是。
他们都被家变的洪流所吞噬,丧失了原本正直的心性。
但是,尚人却没有变。那是一种类似羡慕的――嫉妒。
裕太对于尚人的态度总是又硬又臭,大概也和这有关吧,尽管本人瘴拮跃酢I骋布右彩牵就好象在和尚人竞争谁的恋兄情结比较强似的。
所以,才会这样吗?拥抱尚人的稚纪,认识到自己以前所没有的嗜虐心。
(算了……。反正,我原本就是对亲弟弟也能发情的――禽兽。)
禽兽就该行禽兽的举动,强迫自己戴上好哥哥的[面具”,只会徒增不必要的压力。
(我绝对不会再犯错了。)
这成了雅纪唯一无法妥协的坚持;
不管是怎么开始的。雅纪和尚人都已经回不去了。既然如此,接下来的日子,唯有将尚人的身和心牢牢囚在自己的臂弯中,只有这个才是真的。
躺在身下的尚人躯体,是那么纤细修长,雅纪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在他耳畔边低语:
“尚,我说的话,你有没有乖乖照做?”
尚人身体猛然一震。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不说清楚一点,我怎么听得懂?”
雅纪催促般啃咬着尚人耳垂,甜甜地咬了一下。
“…自……自、慰………”
尚人倒吸一口气,以轻掠过的微弱音量如此喃喃道。
雅纪和母亲的乱伦关系似乎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对于**一向自制的尚人身体,纯洁无垢到超乎想象的地步。不容分说地加以开发,植下快乐种子的人是……雅纪。
严禁尚人自慰,逼迫他在自己膝上暴露股间。然后,再尽情揉弄蓄满蜜液的双囊,强迫尚人吐精,这能带来另一种有别于**的淫靡快感。
尚人是可爱的。
从前即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
比起沙也加不带一丝疑惑,直勾勾望向自己的好胜黑瞳。
比起爱闹别扭、爱撒娇,却宛若盛夏向日葵般活泼的裕太。
招招手,就会像小狗般飞奔而至,却又好象有些腼腆,稍微带点扭捏的尚人笑脸,才是世上最可爱的表情。
如今,尚人是雅纪的――最爱。
但。
光是用慈爱的亲情抚育他还不够。
因为,自己是和母亲睡觉、侵犯亲弟弟的禽兽。
所以――
温暖的亲情[羁绊],雅纪不需要。
他想要的,是贯穿尚人的身与心,只属于自己的[刻印]。
雅纪一边用舌头慢慢描绘尚人唇形,
“积了不少喔?所以,光是亲吻,尚人的这里……就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雅纪用掌心频频摩挲早已变形、开始强调自我主张的尚人股间,沼枰源碳ぁ5鞘薄―
[……恩……]
尚人倒抽一口气,缩起脖子。
“不是吧?尚是因为想让我舔,所以这里才会挺起来的吧?你看……愈来愈硬罗。”
以言语,以掌心,甜丝丝地――欺负他。
“尚最喜欢,我一边抚弄一边用嘴舔这里吧。”
其实用不着那么欺负他,坦率地说些甜言蜜语不是很好吗?然而,脱门而出的却尽是些淫声秽语。雅纪也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但他就是按捺不住。
“啊啊……已经、湿了。”
咬着下唇,闭着眼睛……
总之尚人先按捺着身体,等待那阵刺激过去。他非常努力。
缺乏自觉的――痴态。
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尚人的、这种神情……
甚王连尚人本身,也不知道。
“就这样直接用手,还是用嘴巴做――你喜欢哪一种?”
雅纪边说边以手指掬起粘稠的蜜液。然后,轻柔地对着蜜口爱抚。
“……啊、……”
这刺激让尚人弓起身子。
“这里,想不想象上那样……用指尖按着转圈呢?”
雅纪从喉问发出笑声。尚人的细腰仿佛打着寒颤般企图逃走。
接着――
“喜欢吗?只要玩弄尚的这里,就会舒服到……失禁。对吧?]
雅纪提起了那件事。尚人用力咬着唇,身体呈现异常僵硬。
前阵子。
在浴室。
雅纪用指尖执拗地擦揉蜜门的铃口,直到秘肉呈现F红色为止的那一,尚人真的失去神智,失禁了。
不用说,雅纪早就打定主意要强迫尚人排泄,才会故意将他带往浴室。不出所料,尚人果然受到莫大打击,加上羞耻心使然,只能压低声音暗自饮泣。
伴随着禁忌的**,束缚了尚人。
因此,为了驯服直到最后的最后,不管说再多甜言蜜语都无法攻陷的尚人,雅纪才会强要有别于射精,得不到任何快感的排泄行为,强迫他在自己面前,暴露出所有。
催泄出一切……。
接着,再上漫长的时间,按照自己的心意调教。
雅纪明知这是丑恶的支配欲,但他已经不会感到内疚。
之后,尚人的身体果然如雅纪所调教的,蜜口一经碰触,身体就会敏感地兴起反应。
于是,当尚人不听话的时候,雅纪只要轻轻刮搔易感的蜜口即可。光是这样,尚人便会敞开僵硬的四肢,任凭雅纪予取予求。
尚人噗通噗通的急促心跳,直接传到雅纪身上。
“还是先让你解放一好了,尚。放着不管的话,你会很难受吧?”
他在频频打哆嗦的唇瓣轻啄几下,淡淡笑了。
“等一下,我会做尚最喜欢的事……我会好好地疼爱你,直到再也挤不出任何一滴。尽管吐出来吧。因为,我会全部……喝下去。”
※ ※ ※
身体又热又疼……难以忍受。
一口、两口――先从颈项间慢慢吃起。
雅纪的嗫嚅是能融化肉体、包裹着糖衣的毒物。当身体适应了毒性,尚人才首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肤浅淫荡。
缠绕着身体的、雅纪的指头。
在修长手指的翻弄之下,尚人见到了一个堕落的自己。
体验过雅纪的爱抚之前――和之后,简直是天壤之别。
之前曾有一,怎么也无法压抑上涌的恼人微热,于是尚人打破和雅纪的约定,替自己排遣那股热意,尽管那也有那的快感,不过比起焚烧全身的灼热,感觉根本不能比。
连尾骨都为之麻痹的酪酊感,以及吐精之后的――漂浮感。
可是……
自慰瘴薹ù来预想中的快感,这落差让尚人焦躁不已。
于是。
尚人终于脸色发白地发现,自慰再也无法让已经开的身体得到任何快感。
唯有雅纪以低沈的嗓音点燃微热的火苗,以他的手恣意抚弄股间,尚人才有可能感受到通体舒畅的快慰。
自慰时得不到的、淫猥的快乐。
所以――
尚,希望得到我的疼爱吧?
尚,最喜欢用吻的和用舔的吧?
听到那样的呢哝,尚人――完全无法自己。
自己低秽的情欲似乎全被稚纪看在眼里……。他羞得睑颊几近喷火,好想哭。
可是,身体却违背尚人的意志,
“全部射出来吧,我会全部……喝下去。”
雅纪的手掌在股间熟练地捋动着,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乐。
不管如何压低音量,仍会逸出火热的吐息。
“…恩…啊啊啊………”
不管如何按捺喘息,仍会从齿列逸出不绝于耳的淫鸣。
“恩、恩……啊、…唔、……啊啊啊啊~~”
隐隐地……抽痛着。
浓烈的――热气。
霎时。
连末稍指尖――也被热浪侵袭。
雅纪的舌叶攀爬过屹立的雄蕊,以及干身上的筋突。尚人的腿根开始痉挛。
于是,当前端的蜜口也微微飘散出热气,再也承受不了的尚人拱起背脊。
“呜、呜呜呜……”
滴答滴答……蜜液一滴接一滴滑落。
“不、…啊啊~~]
尚人轻轻摇动悬浮的腰肢,扬起高昂的娇声。
就这样,当雅纪以舌尖匆急匆慢舔舐着无防备露出的裂缝时,
“…啊、……啊啊啊~~”
灼热的暖流从身体最,经由蜜口穿越而出。
※ ※ ※
那时候的裕太――
黑暗中,他怒视着只隔一面薄墙的对面房间。
紧握的拳头因为止不住的激动而频频颤抖。就连抿着的唇瓣、上挑的眼梢,全微微地抽动着。
刚才――就在十分钟前,雅纪回家了,裕太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从厕所折回房间,钻到棉被里面,却无法再度人眠;正当他嘎叽嘎叽翻身的时候,邻室开始了秘密的情事。
夜。
鸦雀无声的走廊,蓦地扬起沉默的足音。顿时,裕太的呼吸变得凝重。
脚步声在隔壁房间的前面停下,就这样,理所当然似地消失在房内。浴太咬紧了牙根。
从何时开始的呢?雅纪拥抱尚人的时候,再也不需要任何顾忌――裕太会这么想,应该不是神经过敏的缘故。
每当那种时候,相对于在胃部翻腾的恶心感,不知何故,同时也会出现一种类似疏离感的感觉。
雅纪最讨厌了。
“我完全没将你放在眼里”。
可是,完全遭到漠视的裕太,却又忍不住仇视起集雅纪宠爱于一身的尚人。
沦为禽兽的雅纪撕裂尚人肉体,将他吞食殆尽的――狂夜。
怎么样都无法接受这种丑态。
于是,裕太会趁着尚人泡澡的时候,抢先上床培养睡意。
这样一来,便再也不会听到尚人的娇喘,脑子也不会为无聊的想象而烦心。
然而――
能够安然睡着也只限一开始的时候。愈是强迫自己别去在意雅纪和尚人的秽德关系,神智便愈是清楚明朗。不知不觉间,竟恶化成夜夜失眠。
裕太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焦虑。
不觉憎恨起让自己产生异变的雅纪和尚人。
你们够了没!
真想一脚踹开隔壁房间的门,对两人如此咆哮。
可是,万一真那么做的话,似乎连这最后的平衡也会失去……。
到那时候,自己就会称了雅纪的意,被迫赶离这个家,裕太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但就算是这样――
不要一回家就急着上床好吗!
愤怒无排遗。
裕太真想猛踹眼前的墙壁以示抗议。
可是――
“不、……小…雅……啊、……恩……,我……不要…了、……。恩啊啊……”
尚人最初干涩的嘶哑嗓音,渐渐变得淫荡而F丽。膨胀变大的激情,以及有别于此的某种情感,从身体最,缓慢地……征服了裕太的意志。
“啊、……思……呜呜!…啊、啊啊啊啊~~”
墙壁对面断断绩绩传出淫靡的喘息。裕太――咕嘟地咽下口水。
紧咬着的唇。
抽动的喉间。
――宛若灼烧一般滚烫。
(…可、恶恶恶恶……)
这份渴望辗谴砭酢;鹄崩钡母煽矢校毫不留情地折磨着裕太背骨。
“恩恩恩恩、…啊啊、…恩、……!小…雅……我…已经、出不来了……。小…雅……我、不行…了……饶了我、吧……”
尚人频频语带娇憨地呼唤雅纪。裕太踉呛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
不管再怎么驱赶。
……再怎么驱赶。
那股热意就是执拗而淫乱地缠绕在股间,不肯离开。
裕太就着身子往前倾的姿势,抓住床沿踉踉舱舱地滚进被中,无法忍受地,将右手伸进睡裤之中。
突袭
那一夜。
门仓俊介一如往常地将机车停放在卡拉OK的停车场,和死党们在此聚集。
脚边,是散落着一地的烟蒂和保特瓶。
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尽管有人偷偷皱着眉头,远望着时而爆出莫名喧闹声的茶发集团,但现在,再也没有特地上前苦口婆心规劝的婆大人了。
岂止如此。路过者大多会逸开目光加速通过,因为谁也不想惹上无谓的麻烦。
“万一被惹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行径的青少年”。
正因为知道外界是这样看他们的,所以俊介等人才敢如此嚣张。
以偏盖全、“吊车尾军团”的叫法令人火大。不过就某种层面来说,只要一群人集体行动,似乎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这是一种豁出去的快感。
既然世人要皱着眉头排斥我们,那么我们也要同样藐视世人。
“力量”的理论十分简单,而且一看便知。
换言之,弱肉强食就是一切。
依现场心情看是要威吓别人还是怎样,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所谓的暴力相向,说白一点,不过就是为了满足扭曲的自我主张而做的随性演出。
当然,不分对象什么都要找碴的人,只能算是蠢蛋。
勒索也好,为了排解焦虑的心情而欺负他人也罢,都需要一点小技巧。与其一口气便将对方逼得走投无路,倒不如一点一滴地压榨猎物,这样不但不会惹祸上身,而且也不会感到内疚。
重点在于抓对时机,下手要快狠准。
社会的“常识”或“规矩”,那些全是屁话。
只会谨守着无聊规矩不放的但小鬼,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到,根本没资格取笑俊介他们是“放牛班”或“人渣”。对俊介而言,那才是丧家犬的哀嚎。
“会念书”詹荒艽表一切。
数学也好,历史也罢……学校只会硬塞给学生一些对日常生活毫无帮助的垃圾知识,念了也是白费。
双亲或老师逢人便说:
“现在没有高中毕业,根本找不到正经一点的工作。”
社会上多的是缺乏常识的大学毕业生。不管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有耐性,缺乏才能的人,成就终究有限。
现在这世道,被裁员而痛哭失声的人,上至大学下至国中毕业,无一能够幸免。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人生。
不管世人的价值观为何,与其当个闷着头烦恼、什么都不做的“小绵羊”,横冲直撞的“野狼”恐怕要帅气多了。
然而――
不管嘴上说得多潇洒,充其量都只是为自己辩护的借口罢了。事实上,俊介他们根本无法自立,只会用自甘堕落来安抚彼此受的伤――可是,他们却一点自觉也没有。
无法随心所欲――于是便闹别扭。
也不努力,只知自暴自弃。
最轻松的方法就是“逃避”。因为无须忍耐,也不用劳心伤神。
欠缺自省能力。
将一切的一切全归疚到别人身上。
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不成熟的小鬼。
有一日三省吾身的人生,也有随波逐流的人生。
此事无关善恶,而是关乎能否做到的意志问题。
此条界线正是“人”是否存在的重要指标,但他们大概从未想过吧。
“无聊死啦。”
够了,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本木似乎是这意思。
“本木”究竟是姓还是名;或者,根本就是假名。俊介不知道。
对他而言,名字不过是称呼。
“波吉”也好“小玉”也罢,只要能判断谁是谁,喜欢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反正大家原本就定在夜电玩中心认识的朋友。虽然每天都会像这样聚在―起,可定对方的地址、白天在做什么……完全没有人知道。
就这层面来说,除了有共同玩乐的时间外,彼此之间可说毫无瓜葛。
尽管如此,只要在老地方聚会,那么对方便是当时唯一的“伙伴”。
“顺手牵丰相游戏都已经玩腻了。勒索也一样。”
“那,要不要去把妹?”
“才不要咧,麻烦死了……”
“……何况,这时间根本遇不到什么正经女人吧?”
“没错没错。上钓到的,根本就是烤肉妹。我已经分辨不出那是有个性还是不爱干净了……。总之,把妹也有突捶的时候。”
“反正都要做,我还比较喜欢美丽多金的大姊呢。”
“那,干脆下药吧?”
“什么?你有……门路吗?”
“……听说三丁目的“GROSS”一带,货色还满齐全的。”
“我退出。上才抽了一管大麻烟,下场好惨啊。”
一边听着伙伴间的对话,俊介一边喝光罐装啤酒。
“哟、俊!你有没什么有趣的点子?”
“有趣的吗?”
俊介点燃新的香烟,轻吸了一口,脸上浮现坏坏的笑容。
“我记得,已经很久没玩“狩猎”了吧?”
少年们登时双眼生辉地看着俊介。
“干嘛,猎女吗?”
“白痴。不是啦,猎物是养尊优的大少爷。”
“咦――男人喔?”
“有差别吗?反正只是游戏,男的女的不都一样。”
“也对,有时候,对手愈难缠过程愈惊险,我们玩起来也才刺激呀。”
“那――锁定的物件是?”
“和我们这群吊车尾的败类无缘、最喜欢念书的名校书呆子――这个怎么样?”
――顿时,之前一直提不劲的智弘,邪邪弯起了嘴角。
“听起来不错,应该会很好玩吧。”
“……好象吧。少爷们有时候也该好好品尝一下出乎意料的挫折感喔。”
夜须说道。之后,众人一齐进出卑猥的笑声。
“好耶好耶,这样就能消磨一段时间了。”
“听你们一说,我突然觉得精神百倍。”
“规则怎么订?”
“唔―最好不要太琐碎喔?反正是游戏,好玩最重要。”
“你说得有道理……。目标是骑脚踏车通学的人。战利品看是钱或手机都可以,随便大家高兴。不过,一定要拿到贴在脚踏车上的学校名牌和学生手册。这样好不好?如果双方都没有拿到证物,那就不算数。OK?”
“你是说……用证物的数量来决定输赢?”
“那样未免太简单了吧?我觉得积分制比较好。”
“积分制?”
“换句话说,“偏差值”愈高的学校,得分也愈高。看你要找分数最高的第一志愿,还是用人头的方式来赚分数……。总之,玩法因人而异,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方法不限吗?”
“只要不把人弄死就可以了吧?”
“应该是只要不被抓到,什么都可以吧?”
之前的懒散气氛一扫而空。
对于这个新游戏,众人无不兴奋地吊起眼睛。
俊介冷眼观察伙伴的变化,淡淡笑了。
(拜托,千万要搞得盛大一点啊。烟雾弹愈多愈好,这样抓到真正想要的猎物时,才能显得出难能可贵啊。)
接着,俊介想起了比什么都重要的青梅竹马――真山瑞希的脸,眉问顿时皱成一团。
那一日。
瑞希拜托他无论如何都要答应,骑机车载她飞奔到翔南高中。
为了姊姊千里的幸福,她必须找一个人谈判。当时瑞希顶着严肃的表情,如此表示道。
俊介的父亲,是世人所谓一流大学出身的菁英。但对俊介而言,父亲却是不分青红皂白便否定自己意见、蛮横霸道的老头子。
对父亲一味忍让的母亲,总是和优等生的哥哥妹妹一搭一唱,联合组来挖苦俊介。
正因母亲那种作风,所以兄妹俩对于不会念书的俊介――尤其是他读的是那种只要在答案卷写名字就可以考上的私立高中,向来是毫不留情地嘲笑。
家里没有俊介的容身之。庇护小学时便已开始变坏的俊介,总是张开温暖双臂
迎接他的,就只有住在附近的真山姊妹。
因此。
不管有什么理由,他都饶不了害瑞希痛哭的家伙。
(混蛋……害瑞希哭的人,我要他付出三倍代价。觉悟吧!)
俊介严肃地抿住嘴角,预告着一场风暴的到来。
※ ※ ※
“喂,你们知不知道?听说这一是泷芙的一年级……”
“知道啊。他是在社团结束时被找上的吧?”
“好恐怖喔。这是第几个?”
(我也不清楚……。全部加在一起的话,人数应该不少吧?”
“可是,为什么专找骑脚踏车的男学生下手呢?”
“希望能够早日抓到犯人……”
这阵子,县内发生多起袭击骑单车通学男学生的暴力事件。
而且不分公私立,受害者全是名校的男学生。
尚人就读的翔南高中,也已经出现两名被害者。
因此,无论哪个班级,莫不每天热烈讨论这话题。
作案手法全如出一辙。趁受害者骑脚踏车没注意的时候,突然从背后发动攻击。
犯人先以某种硬棒痛殴被害者,等到受害者和脚踏车一起被绊倒之后,再群起而上予以致命一击。
有没有财物损失因案件而异。共通点是被害者的学生手册,悉数被当成战利品洗劫而去。
翔南第一个牺牲者,是从补习班回家的三年级生。
因为事态严重,校方非常重视,紧急召开了全校会议和家长会议。但三天后,又换某个结束社团活动的一年级生遇袭了。
县内升学名校的男学生――尤其是骑脚踏车通学者,是一连串暴行的主要攻击目标。
案发时间据说是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暗巷,或是结束社团活动、从补习班回家的时间带,除此之外就没有更明确的目击情报了。搜查陷入胶着,但是被害者仍持续增
加,完全没有停歇的倾向。
关于嫌犯的描述――
“落榜者的酸葡萄心理”
“跟不上课业被退学者的恼羞成怒”
“放牛班的名校狩猎游戏”
可谓众说纷纭,但谁也没把握。
连带着,也出现了空穴来风、对受害少年们不利的流言和中伤。
包括地域社会也被卷入,空气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臆测。被害高中不用提,不知何时,事件余波已经席卷所有骑单车通学的男学生。
不管再怎么小心,从背后突然遇袭……根本是防不胜防。
结果,最多也只能采取――
“不单独通过人烟稀少的巷子”
“早早结束社团活动”
“穿便服到补习班上课”
这类的措施做为自卫手段了。
自己应该能幸免于难吧――想归想,但谁也无法提供保证。学生问愈来愈人心惶惶。
那一天的放学后。
隔周召开的学年代表委员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着,终于在预定时间内散会。
每个通往西门停车场的学生,脚步都是一样快速。
其中,只见中野顶着超严肃的表情说:
“筱宫,你最好小心一点。因为你家最远。”
“别担心啦。最近我都不走巷子,专骑大马路。”
“可是……那样要绕远路,不是得更多时间吗?”
“这么说的话,中野不也一样?”
“我们才安全呢。反正住得近,可以一起行动。对吧,山下?”
“没错没错。再说,我们又没筱宫住得远。”
“我真的不要紧啦。”
“要不然……请樱阪送你到半路好了。”
乍听这提议,尚人瞬间张大嘴巴。
(没头没脑的……你出什么馊主意啊,中野……)
“呐、樱阪,可以吧?反正你们同一个方向。”
(同一个方向……不管怎么说,未免也太牵强了吧?过了大野的路口,就完全是反方向了。)
中野当然也知道这点。
“等一下、中野……”
可是――
“有什么关系,就让他送你嘛。”
居然连山下也用异于平常打趣的口吻,如此断言。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倘若他像平时一样,开个玩笑响应,那还比较好呢……想到这,尚人真是无语问苍天。
“万一连这也要担心,那会没完没了的。大家的条件不都一样吗?”
没错。
县内骑脚踏车通学的男学生,不知道人数究竟有多少。从遇害的机率来说,差不多等于抽到“下下签”吧。
虽说谨慎一点总是没错,但尚人却忍不住这么想。
(未免也太神经质了吧。)
“说得难听一点,搞不好,樱阪也会成为凶手的目标啊。”
可是,中野和山下却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逸出百味杂陈的叹息。
“不……那个、应该不至于吧?我想犯人还是要命的。虽然都是在落单的时候遇害,不过对方应该会挑对象吧。”
瞬间,尚人不禁为他捏―把冷汗。
(中野……你的发言有时候真会让人心脏病发耶。)
当着樱阪本人的面,能够一本正经吐出这些宣言的豪杰,尚人还没见过。
他是出乎意料的大人物?
还是不知死活的挑战者……?
尽管如此,山下口中也同样念念有词,点头同意中野的高见。
“就是说嘛。光想象樱阪发火的模样,我好象就要腿软了……”
如果连尚人都点头附和,那可真是笑不出来了。
樱阪还是一样沉默不语。好象,演变成一种非常糟糕的状态……。
不知是否察觉到现场气氛……中野和山下这对活宝撂下这般结论――
“G,事情就是这样。”
“樱阪,交给你了。”
(事情就是这样……是怎样啦?有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啊?)
之后,他们便撇下不停在心中碎碎念的尚人,以及依旧沉默不语的樱阪,快速离开了停车场。
(你们为我担心,我是很感激啦……唉唉唉……)
尚人带着苦笑目送他们离去,
(但是竟然指使樱阪送我,数我怎么笑得出来啊?)
然后开始烦恼――要如何收拾善后。
不过――樱阪应该也只是把它当成玩笑吧。
“那我走了,樱阪也要小心一点喔。明天见。”
尚人跨上脚踏车,飞快地冲出校园后,被第一个红绿灯拦了下来。
此时,樱阪很快地追了上来。然后,将脚踏车占缤?吭谏腥松砼裕低低念了一句:
“你很不合群喔,筱宫。居然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走了。”
“――咦?”
尚人万万没想到会从樱阪口中吐出“不合群”这三个字。差点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樱阪怎么了?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
更甭说――
“反正我们到中途都是同方向。人家将你托付给我,我当然要保护你。”
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霎时,尚人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能无言以对。
这是……
开玩笑?
还是……
报复先前的挖苦?到底――?
无论是哪一个,倘若是平时的樱阪,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脱序的演出。尚人下意识凝视着脸上仍旧维持一贯扑克脸的樱阪。
于是,就在尚人用眼角余光偷瞄之际,樱阪冷不防对他说:
“……筱宫,绿灯了。”
“……啊?”
尚人迷糊地应了一声,眨了眨眼睛。樱阪略微扬起下巴。
“绿灯了,可以走了。”
“啊……”
“动作快。”
樱阪一催促,尚人才赫然发现自己正对着他发呆,尴尬得脸都红了。
正当尚人慌慌张张想要重新踩踏板时,不知何故――竟然猛然踩空!
(呃啊……)
尚人的身体在瞬间冻结。
所幸,车身只是摇晃了一下,彰挥兴さ埂
(呜…哇啊啊……。雪上加霜――完了……)
想到这儿,尚人连耳根都染上朱红。
“我好象……看到了很难得的画面。”
樱阪的声音落了下来。
“……咦?”
(难得的画面……什么意思?)
能让那个樱阪觉得“难得”的事物,会是什么……。
尚人试探般地吊起眼睛,窥视着樱阪的脸部表情。说也奇怪,两人视线竟不偏不倚地对上了。
“我从没想到,一向从容不迫的筱宫,居然也有脱线到连自己都会脸红的一天。难道,那个才是……真正的你?”
樱阪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放冷枪,而是单纯的讶异。
(那是我的台词好吗……)
――不对,一想到这些话是从樱阪口中说出来的,尚人的心跳就莫名地快速鼓动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自从中野在停车场多嘴提议之后,总觉得,气氛变得愈来愈诡异……甚至,两人好象在同鸭讲,气氛完全不同以往。
尚人和樱阪互相对视了半晌。
终究还是在过往车辆的噪音干扰之下停止。两人继续保持无言,慢半拍地踩上踏板。
结果。
对他人漠不关心……。就算周围的看法和尚人的自觉有着大幅落差,至少樱阪对自己向来是保持一定距离的――以前总是如此。
他的心境到底出现了什么变化……?
难道,是为了贯彻中野那句“交给你了”的请托?
(喂、这也太……玩真的吗?)
尚人浮现略感疑惑的神情。
“筱宫,我要在这里右转。”
一路来到远离大野的路口、位于谷山市区的十字路口时,一直占缙镌谏腥松砼缘挠Z妫以一贯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居然跟到了樱之丘。这样好吗……不对,多绕了这些远路,应该非常不妙吧?)
送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吧――正当尚人犹豫不决之际,没想到樱阪却率先打破僵局,害尚人反而被吓了一跳。
“啊……那,明天见。”
“喔。再见。”
“谢谢你,樱阪。害你多骑了一大段路……对不起。”
只是,樱阪照旧顶着严肃的表情,语出惊人地重述一尚人的失态。
“我倒觉得相当划算。因为,我居然有幸拜见了在学校无缘一见的“脱线的筱宫”。”
尚人只能在内心苦笑着。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都无所谓啦。对我而言,也意外发现了樱阪的另一面哪。)
另一方面,“划算”――对方既然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足见送行应该是义务使然,为了做到中野的交代。这样的话,实在太对不起人家了……。
“总之,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樱阪你也一样。”
接着。
尚人和樱阪毫不恋栈地互相道别,几乎在同一时间踩着踏板离去。
笔直骑了一会儿,尚人冷不防想起:
(啊啊……我记得,洗衣精已经用完了。前面好象有一家超市吧……。干脆连面包和牛奶也一起买了。)
只买这一点点的话,身上的钱应该还够支付。至于食材的采买,改天再说就行了。
尚人一边想事情,一边在下一个转角左转。
眼前的道路只容一辆车子通行――视野一下子变窄了。可是,这是距离超市最近的小路。
尚人轻快地骑着脚踏车。此时,后方传来摩托车的排气管声响,心里想着应该让路,他便将脚踏车略微向右偏。
霎时――
错身而过之际,对方突然朝尚人腰部一踹!
(…!)
尚人连人带车,一同撞上了墙壁。
※ ※ ※
另一方面。
和尚人道别之后,樱阪一口气加快了骑车速度。
却突然想起,忘记问尚人关于明天早自习交英文报告的事,赶紧踩了煞车。
不过。当他下意识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尚人的身影了。
(唔,回家后再打电话问也可以。)
改变主意之际,正好看到一辆摩托车经过。
若在平时,那只是辆普通的摩托车,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不知怎地……樱阪胸口竟窜起一股莫名的心悸。
他将脚踏车掉头,猛然踩着踏板。
说不定,或者,这便是所谓的――第六感。
摩托车前方彰挥猩腥说淖儆啊
(奇怪……?)
想着想着,那辆摩托车突然左转。
尾随在后的樱阪也跟着向左弯。
说时迟那时快――
“喀锵!”
他听到撞击的声音。
(……!)
拐个弯后,突然映入樱阪视线里的,竟是――
尚人被压在倒地的脚踏车下方,先前那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正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踹狂踢。
刹那问,樱阪脸上血色全失。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下一秒钟――
“混…蛋……、”
樱阪从齿间挤出愤恨的怒声,猛然踩着踏板。
然后,从丹田底部霍地大喝一声:
“你在做什么!”
一边加快脚踏车的速度往前冲。
“别想逃、混蛋!”
笔直撞上慌慌张张想骑上摩托车溜之大吉的男人。
叽、嘎嘎嘎嘎――
碰撞。扭打。可以听到摩托车倒地的尖锐声响。
在摩托车飞跳而起的反作用力之下,瞬间,樱阪身体某游走过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点皮肉伤他丝毫不以为意,一径快速地冲向被压倒在摩托车底下呻吟的男人,战男人从摩托车底下拖出,揪起他的胸膛猛烈挥出一拳。
※ ※ ※
藤枝魁斗摄影棚。
节奏明快的音乐响遍室内。
配合着节拍,宛若向摄影师挑衅似地,动作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而且,还附带着优雅利落的姿势――雅纪正在微笑。
眼波流转。
华F。
时而妖异。
或者,只是爽朗地――笑着。
随着每一动作,相机的快门声也同样未曾间断。
“喀嚓!”
一连串华丽的的姿势,让目瞪口呆的现场人员不约而同发出喔喔喔……的赞叹声。
“果然名不虚传……”
“那还用说,资历就有差吧。和他比起来,我们简直就像业余的。你知道吗?听说他的档期早就排满了,因为他是这行的顶尖。”
“魁斗老师好象也很进入状况。从刚才开始,他不是没有再做出任何指示了吗?”
“我……幸好我排在MASAKI前面拍摄。要不然看到他这番表现,大概会自卑得一塌糊涂,根本没办法工作吧。”
此时此刻,正在进行最受欢迎的男性杂志《MERCUKY》的秋装特集。
主角是五人男偶像团体“Legaua”解散后,以此做为单飞第一步,备受注目的鹿岛贵明。另外还搭配了从跳高选手转型成模特儿的尾崎耀司,以及篮球选手藤堂拓巳等等。集聚目前各行各业最受瞩目偶像的拍摄计划,进度大大落后先前的预定。
好不容易终于能够收工,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宛若看准时机似地,雅纪的手机响了。
“喂,我是雅纪。”
和工作也有关,接手机的时候,雅记总是只报名不报姓。反正私下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少之又少,这样刚好可以避开不少麻烦。
“那个……我是樱阪。”
对于这个十万火急报上姓名的男性声音,雅纪彰挥杏∠蟆
“樱阪先生?”
“是的。抱歉这么突然,请问你认识筱宫尚人吗?”
听到陌生人没头没脑地提起尚人名字,雅纪陡然皱起眉头。
(……这小子是谁啊?)
“认识是认识。他……怎么了?”
雅纪立刻警戒地反问。
不过,和他的猜测相反。
“啊―……太好了。”
对方竟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的电话簿只记了这个电话号码……。万一还找不到人的话,我正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电话簿……尚人的吗?)
想到这儿,雅纪眉问的皱纹也愈来愈。
“对了,雅纪先生。对不起,我有急事想联络筱宫的亲人,可以请你告诉我他父亲或母亲的手机号码吗?我也打过电话到他家,可是一直没人接……”
瞬间,雅纪倒抽一口冷气。
有急事联络亲人……尚人到底怎么了?
再说,他还不清楚这个叫“樱阪”的男人是何来历……想到这儿――
“你和尚人是什么关系?”
口气不禁变得极不客气。
“啊……对不起。我是筱宫在翔南高中的同学。”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尚人的哥哥。”
“咦…?哥哥?…可是、那个……哪里的哥哥?因为你不姓筱宫……”
“我是筱宫雅纪。雅纪是我在工作时用的名字。”
“啊……原来如此。”
“……然后呢?尚人怎么了?”
“啊……对了,他目前在樱之丘的医院。因为放学途中出了一点意外……所以……”
雅纪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意外……)
“樱之丘的……哪里?哪家医院?”
“慧圣会医院。电话是……”
雅纪从包包里面抓出一支笔,将院名和电话号码抄在桌上的杂志内页。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然后挂上电话。毫不惋惜地撕掉杂志内页塞进包包,七手八脚地整理行李,飞也似地离开摄影棚。
※ ※ ※
赫然回神的时候,已经超过晚问八点了。
不过,尚人还没回家。
如果是平日的话,早就已经准备好晚饭,前来敲门了。
(怎么搞的?)
每星期的礼拜五似乎有委员会什么的,按照惯例都会晚归,因此一开始裕太詹皇翘在意……,可是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裕太也不禁开始担心。
难不成,尚人在放学后和朋友一起,跑到哪个地方玩疯了――不可能。
――不对。倘若尚人有那种可以一同夜游的朋友,裕太也不至于如此在意了。
更何况,尚人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挚友,裕太都还很怀疑呢。
休假时根本不曾见过他和哪个朋友外出。岂止如此,就裕太所知,根本没人会打电话到家里找他。
所以说,他真的就只会装乖,实际上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裕太想。
来自破碎家庭的小孩;加上,他和男人……和亲哥哥发生肉体关系。只要这秘密存在的一天,尚人大概无法像一般人那样交朋友吧。
即便如此――未免也太晚了吧。
(啧、既然会晚回家,至少该拨通电话啊。)
裕太下意识发了句牢骚。S地――他想起一件事。
这么说来,六点多的时候,一楼的电话曾经固执地响了很久。该不会就是那通电话吧。
如果是的话,那就尴尬了。裕太轻轻咋舌,视线再度落在读到一半的书上。
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当保特瓶里的茶也喝光,肚子开始饿起来的裕太,频频盯着时钟。
十点三十八分,
(到底在干嘛啊,混到这么晚,真是的……)
裕太一边抱怨一边走出卧室。厨房应该有东西吃吧。
一如往常,他对食物詹惶籼蕖2还,自从按时摄取早午餐便当和晚餐以来,只要时间一到,肚子就会准时大唱空城计。
但是,对裕太而言,这改变不过是徒增麻烦罢了……。
总而言之,他试着打开冰箱。
但――没有―样东西能引起食欲。
(喝牛奶好了。)
此时。
冷不防地,电话响了。
大概是尚人打来的吧,裕太直瞪着电话。
(现在已经来不及啦。)
谁要接啊――裕太想。
反正他一定又会说些借口。
裕太放着电话不管,索性喝起牛奶
然而,电话还是响个不停,心想挖苦一句也好的裕太,拿起了话筒。
“喂?”
反正是尚人打来的,因此裕太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儿全发泄在语气中。
不过。
话筒那一端,却只有啊地倒抽一口气,之后便是沉默。裕太愈来愈觉得不爽。
难道是恶作剧电话?裕太忖道。
“喂?谁啊?”
音调也陡然升高。
于是――
“――裕…太?”
沙哑的声音,低低唤出裕太的名字。
裕太皱起眉头。
“我就是。你――是谁?”
“是我……。沙也加。”
瞬间。裕太倒吞一口气。
(姊…姊……?)
“――你好吗?”
难道是话筒的缘故吗?暌违几年再听到沙也加的声音,似乎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就好象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因此,裕太对于应该如何回答……感到迷惑。
“……裕太?”
“――干嘛?”
“就是……你还好吗?”
“总之还活着就是了。”
――可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的叹息。
之所以觉得这声叹息听来格外清晰,应该是心理作用使然吧。
“――然后呢?你有什么事?你特地打电话来,就为了探听这件事?”
不知不觉问,裕太的语气也变得既冷漠又尖酸。因为沙也加也和父亲一样,什么都没说便舍弃了这个家。
他们让自己置身事外,对筱宫家不闻不问。
所以,裕太对沙也加一直有着根柢固的质疑。
大概感受到裕太话里的刺吧,沙也加以低落的语气问道:
“……小尚呢?他在吗?”
“小尚?他还没回来啦。”
接着,沙也加沉默了半晌,以话中有话的口吻说道:
“他都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吗?该不会――在打工吧?”
这转变挑起裕太的无名火。
“雅纪哥不可能让小尚去打工吧?小尚是他的心肝宝贝呢。为了赶跑苍蝇蚊子,雅纪哥的杀虫剂洒得可多哩。”
因此,他才会故意用“雅纪”的名字来激怒沙也加,猝不及防地回敬对方。
不出所料,沙也加立刻陷入沉默。
其实真正的情况是,为了主张尚人为自己所有,雅纪在这个家的每角落都留下了名为做爱的“记号”。如果沙也加知道这秘密,她会怎么想?
“再说小尚是个只知道念书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去打工?平时他总是早早回家,吃过晚饭后,就躲在房间里念书念书……。今天好象要开委员会什么的,所以才这么晚吧?”
“难道他没有打电话回家?”
“――干嘛啊?拜托不要用试探的口气说话好吗?有事找他的话,明天再打也一样。”
“裕太……你有没有看到电视新闻?”
“我不看电视的,因为很无聊。新闻偶尔会看。”
“刚才我在电视上看到,最近专门袭击男学生的犯人,已经抓到了。”
“那又怎样?姊,你该不会以为……小尚就是犯人吧?”
裕太以一副受不了的口吻说。
“不是啦。因为新闻说,遭嫌犯袭击被送入医院的人,是从千束通学到翔南高中的学生……”
沙也加的反应却出乎裕太意料。
“咦……?”
一瞬间,裕太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想……应该不会吧,但还是有点担心……”
顷刻间,沙也加的声音愈来愈远。
“…――太、裕太,你有没有在听?”
“啊?……咦?什么?”
裕太的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有没有什么从其它地方打来的电话?”
“……没有。”
“是吗……。那就好……”
沙也加的语气也一口气变慢――
“万一有什么的话,警察局或医院……应该会联络家里。”
仿佛安慰自己只是在杞人忧天罢了,如此喃喃自语道。
“那,我要挂了。啊……裕太,你不要跟小尚说我打过电话。……还有,哥哥也是。绝对不能说喔?”
再三强调之后,沙也加主动切断通话。
但――裕太的心仍旧怦怦跳着,无法冷静下来。
(难道……不会的。不会吧?)
那件连续袭击学生的案件,裕太也略知一二。他知道尚人就读的翔南高中,已经出现两名被害者了。
从千束骑脚踏车通学到翔南高中的学生有几人,裕太詹磺宄。但他从不认为尚人会这么倒霉。
(你只是刚好玩到忘了时间而已对吧?小尚……是这样没错吧?”
想着想着,裕太望了时钟一眼。
快到十一点了。
尚人还没有回家。
(到底……在干嘛啊?笨蛋……小尚,至少打通电话回家啊!)
裕太一边咬唇痛骂尚人,一边凝视着电话听筒。
涟漪
那天早晨。
翔南高中的停车场,
“喂!你听说了没?”
“咦?听说什么?”
“啥,你居然不知道?你都没在看电视喔?”
“看了看了。十点的新闻吧?”
“今天的报纸也有登。”
“那个人绝对是筱宫。”
诸如此类的对话,简直可用不绝于耳来形容。
其中――
拖着实在称不上……轻快、脚步莫名沉重的樱阪,一如往常握着脚踏车的把手走了进来。
“呃……”
“啊……咦咦?”
“呜…哇啊……好恐怖……”
“樱阪那家伙……怎么搞的啊?浑身都是伤耶。”
迥异于平日的凶狠――似乎只能如此形容的神情,让每个与之打照面的人莫不倒吸一口冷气。顷刻间,原本嘈闹的停车场便已凝结成冰。
然而――
似乎一直静待着樱阪出现的中野和山下,却以一一突破沉重空气之姿,气势汹汹地走向他。
“喂,樱阪。”
“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紧接着,两人就以僵硬无比的表情,强行将樱阪给架走。
昨天的事件已经上了昨晚的电视新闻。就连今天的早报,也有详细的报导。
没有动机,也没有关联性,少年嫌犯以一种类似发泄快感的连续暴力事件遭逮捕――类似的新闻不断在电视上重复播送。
尽管电视彰挥兄苯哟虺錾腥说男彰。不过,地方报纸却将尚人的学校、学年,以及居住在千束市的数据通通刊出。当然也包括了协助逮捕犯人的友人。
情报少归少,但谁是被害者――知道的人就会知道。
加上一个和歹徒搏斗的友人,背景如此吻合的对象,非那两人莫属。
因此,激动的中野和山下才会特意埋伏在停车场堵人。一看到他们的表情,樱阪便知道事情已经曝光。
停车场的每个人,莫不以难以置信的神情探视着他们。
不过――
“怎么回事?”
“情况如何?”
“到底发生什么事?”
中野和山下却完全漠视探视的目光,不容分说地将樱阪带走。卷着贴布和绷带的头部、手上的夸张瘀血,为平时严肃的脸庞更添几分凶狠之情。中野和山下一样也浮现难以形容的神情。
“总觉得……你好象变得更凶狠了哪,樱阪。”
“真的是――筱宫吗?”
中野和山下做梦也没想到,亲口说出来的担心居然完全成真。
昨天临去之际,半强迫地将尚人推给樱阪。说到底,不过是出于一种类似中途顶替的义务使然。该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乌鸦嘴”,才害尚人惹祸上身的吧……,对二人而言,这不是猜测,而是令人内疚不已的现实。
“……那、筱宫呢?他没事吧?”
山下语带恐惧地问。
“扭伤和挫伤,”
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一脸严肃的两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事实上,曾经遭袭的多名被害者中,有的到现在还意识不清;也有严重骨折,或是长期住院的案子。
不过。
樱阪知道,尚人的伤势詹幌褡约核档媚敲辞帷
因为猛烈撞上墙壁的脚踏车已经整个毁损变形,而在案发当时疑似打到头部而喷发出来的血迹,也鲜明地残留在墙壁上。
行动电话这种东西,平时有带没带根本没什么差别。唯独在那一刻,樱阪从未如此感谢过手机的存在。
尽管那时候,联络救护车的声音和拨电话的手,全紧张到无法克制的地步。
“不过呀樱阪,多亏有你跟着保护筱宫。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说真的,要不是樱阪也在的话……光想就令人害怕。”
“……虽然樱阪也是受害者,幸好瘴薮蟀。”
“……对喔。总之,犯人已经落网,大家也可以暂时安心了。”
中野和山下似乎以为两人是运气不好,一起被连续暴行的凶手盯上了。
不过,樱阪也无意修正他们的想法。
从昨天开始,便陆续有人抓着他追问案发经过。
同样的事情说了好几、好几……。
今天早上,喉咙变得又干又涩。
今天干脆请假吧――樱阪的情绪甚至糟到这地步。
然而。
要是继续躲在屋内,尚人苍白虚弱的容颜、混着鲜血粘在额前的发绺,似乎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浮现眼前,久久无法消失……。
实际上,樱阪昨天的精神状态竟是异常清楚……或者应该说,是莫名的激动吧。
虽然身体万分疲倦,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既然如此,干脆到学校让其它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停车场被中野和山下架走。
樱阪非常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最初被盯上的只有尚人一个。证据就是,那男人看也不看自己,而是直接追在尚人身后。
或许真如中野所言,虽然不清楚理由为何,不过犯人作案之际,似乎会慎选“猎物”下手。
说不定,犯人曾经在下手前做过地缘调查;
因此,很有可能……
昨天他一定是一边怀着焦虑不安的心情,,一边等待着自己和尚人道别的那一刻到来。
想到这里,樱阪发现歹徒那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简直让人反胃。
“现在还不能安心。被害者那么多,不可能是一个人干的吧?”
“那倒也是……。总而言之,已经追到第一个犯人,也算很大的进展了。”
“对啊。搞不好能从那人口中探出什么端倪……然后将其它共犯通通揪出来。”
发生在暗巷,特别是宛若“游戏”般的连续案件,据说歹徒通常不会单独犯案,而是集体出动。
犯人――或是犯罪集团,是以何种标准选择目标的呢……没人知道。但是樱阪一点也不认为,那是基于一时冲动的犯行。
如果那时候,没有回头的话……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眼睛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自己……樱阪甚至出现这样的念头。时间过得愈久,对于犯人的愤慨也就愈发强烈。
“然后呢?袭击你的家伙……是什么样的人?”
“太过小看这个社会的人渣。”
樱阪难得在言语中表现得如此慷慨激昂。
高高吊起的眉梢,让原本严厉的脸色更形险恶,中野和山下不由得倒退一大步。
同时,只差没有点明。
究竟是哪里的“人渣”,能让平时总顶着一张冷漠扑克脸的樱阪这么激动愤慨――这就别种层面来说,也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不过,讲出来似乎会让樱阪的心情更加恶劣……。因此,两人只能用眼神示意,频频在心中叹息。
骑着脚踏车撞上去的时候,那家伙被倒地的摩托车压伤了脚,和尚人一同被送进医院。
然而,那家伙却完全不提自己的恶行,一口咬定自己会骨折全是樱阪害的。随心所欲大吐狂言之后,未了,还若无其事地抱怨着:“哼,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早知道会这样,不如直接拿铁管敲爆那小子的头还比较省事呢。”
闻言,脑血管气到爆的樱阪一个箭步冲向前,想要勒住那不良少年的脖子,狠狠痛揍他一顿。还劳烦了警官赶紧联合一旁照顾的护上,好不容易才集三人之力将他制服。
中野和山下似乎打算更进一步追问事情经过和尚人的情况。可惜运气不佳,宣告早自习开始的铃声响了。
“啊……可恶。上课锺响了。”
“樱阪。今天放学后,你有空吗?”
“有……干嘛?”
“我想知道筱宫目前的情况……。你可以陪我们一下吗?”
于是,樱阪沉默了一下说道:
“暂时不要去探病比较好。”
“咦?为什么?”
“事情才刚过没多久,等他安定下来再去吧?”
“啊……这样啊。看来他受到的打击不小。”
“我也很在意筱宫的伤势,可是现在去探病只会打扰到人家,一点忙也帮不上。”
樱阪同样想知道后来的发展。但他辗乔资簦暂时不去探病才是有礼貌的作法。
特别是昨天,大批记者一直聚集到夜。想起那时候的盛况,可以的话,樱阪实在不愿再经历第二了。
※ ※ ※
“你听说了吗?”
“他们是在开完会回家时被袭击的吗?”
“好象是哪……。其它班代知道后,全吓得魂不守舍耶?”
“…是喔。抓住那个惯犯的人,听说是樱阪?”
“咦咦咦?不会吧……”
“要不然,樱阪也不会从第一堂课开始,就被叫到校长室吧。”
“――真的?”
“我……听说连警察也来了。会不会是樱阪打架惹祸啦?”
“我原本也这么想。因为……你看他的脸嘛,一般人都会想到那方向去吧,”
“可是,他们回家的方向不是一样吗?”
“你想嘛,筱宫住在千束对吧?搞不好就是伯他出事,所以樱阪才特地送他一程……”
“这叫野性的第六感吗?樱阪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是吗……。应该说,樱阪果然是筱宫的――守护犬。”
“听说他的空手道很厉害?犯人该不会只剩下半条命吧?”
“那有什么不好。没人会同情那种坏蛋啦。”
“没错没错。如果连名字和长相都曝光的话,到时候等着盖他布袋的人,搞不好还要排队呢。”
“呐呐,樱阪真的好勇敢喔。”
“我知道。他为了帮助筱宫,还和犯人搏斗耶。”
“这么说,那些伤是和犯人对峙时留下来的罗?”
“……好象耶。”
“他是赌命拯救筱宫的英雄。”
“哇,真厉害喔……。好象在演连续剧一样。”
“你真大胆,说这种话当心被围殴喔。”
“就是说嘛。都什么时候了,讲话还这么口没遮拦。”
“……对不起。”
“筱宫的隐性仰慕者可不是普通的多。她们会不会觉得大受打击啊?”
“……是喔?”
“嗯。因为筱宫和其它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他散发出来的气质很特殊吧?虽然他不是那种众女孩簇拥的超级偶像,可是私底下却很受欢迎喔。”
“这就叫――高岭之。”
“啊:…我也听过类似的说法。说起来,都怪筱宫身旁围绕了太多男生,女孩子们根本没办法出手……好象是这样。”
“你是指……该不会是中野和山下吧?”
“好男人的身旁,最终会引来另一群好男人。而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个樱阪,女孩子怎么可能赢得过他们嘛?”
“这一期的班代表,每个都是上上之选,感觉就像眼睛保养大会吧?”
“所以啦,三年级的才会故意找筱宫麻烦:结果却反过来被樱阪狠狠教训了一顿。”
“可是,不知道筱宫要不要紧。万一他运气不好,像北高的一年级被打成半身不遂,到时候可就欲哭无泪了。”
※ ※ ※
那一日。
樱阪英勇的事迹早早传遍了学校。午休结束之际,樱阪的“脸”和“名字”已经被赋予新的“畏惧”和“赞赏”,以旋风之姿,席卷了校园的每个角落。
尽管没有特别规定,通常每班的班代都由“一男一女”搭档组成,唯有尚人他们班是“男男”的异样配对。私底下,尚人和樱阪的名号早就传遍了整座校园。经过这事件,相当于樱阪代名词的“二年七班的守护犬”,在一天之内,悄悄进化成“筱宫尚人的守护神”。当然,这些只能在私底下……秘密讨论着。
放学后。
樱阪来到停车场。和上学时一样,不知何故,中野和山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哟,辛苦啦。”
劈头就是这句话。中野真诚地安慰他这一日的辛劳。
顿时,樱阪皱起了眉头。
“话说在前头,消息可不是从我们口中泄露出去的喔?”
结果――你们就是想说这个吗?
“……我知道。”
樱阪语带尖锐地回答。
想也知道,樱阪此刻的心情比早上还要糟。
风波不断的早自习结束之后,一大早便被叫到校长室的消息,差不多也已经传遍校园。
随之而来的,是紧急召开的教职员会议。
每一个班级的课程部被自习课取代。
更有甚者,连先前被害少年的家人、刑警也来了。每来一访客,樱阪就会被训导主任叫出去一。
“樱阪的伤好象和昨天的事件有关。”
大家开始传出这样的揣测。
甚至――
“他是不是和筱宫一起被袭击?”
连尚人也被卷入其中。
最后――
“抓住那个累犯的人就是樱阪。”
雪球愈滚愈大,一鼓作气炸了开来。
昨天在医院也是。警官不断询问相同的问题,烦到樱阪差点没翻脸。
再怎么说,昨天的事件――这起震撼社会的连续暴力事件,樱阪既是唯一的目击者,同时也是将犯人以现行犯逮捕的当事人。
或许警察、校方真的很关心案情发展。但是同样的事情必须反复重述好几遍,实在不是普通的烦人。干脆将自己知道的部分录成录音带,想知道的人就自己听――樱阪真想如此提议。
那时候,他光是逮捕犯人便已耗尽心力,根本没心思注意身上的皮肉伤。直至今日,樱阪才终于发现,自己的精神和肉体确实已经累坏了。
※ ※ ※
那一夜。
樱阪比平日还要早洗完澡,之后便直接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开始打盹。冷不防地,手机响了。
那不是来电音乐,而是非常普通的铃声。
瞬间,樱阪反射性地伸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不过,睡到一半被吵起来,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喂?”
于是――
“啊……抱歉、你是不是…在睡觉?”
手机那头传来万分抱歉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但是,语气却和平日――截然不同。那是不复平时霸气、沙哑的嗓音。
(难道……)
不。可是……
那小子现在应该在医院的病床上啊……。
“――筱宫?”
回问的声音隐约透着某种疑惑。
“嗯,……是我。”
登时,樱阪啪地从床上起身。想到这是尚人打来的电话,困意一下子全没了。
“你……没事吧?居然还打电话来。”
“嗯,我还好……”
可以听得出尚人的气息有点紊乱。
“这不是还好不还好的问题。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真的没事啦。我已经得到许可了。”
“真的?”
“嗯,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
尽管如此,想必也已经非常吃力。樱阪不由得在心中叹息。
此时――
“樱阪……谢谢你。”
瞬间。
应该怎么回答才好……樱阪实在是词穷了,
“我只是想对你说这句话……”
“――我……”
樱阪天生不是多话的人,但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惜字如金。
可是。
偏偏在这种场合,他竟想不起任何台词来回答。
樱阪觉得自己很窝囊,同时又觉得心痛不已……。他轻咬着唇。
“听说……犯人是……你抓到的?”
“……唔。”
“那你呢?……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事,我好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
低喃的说话声伴着叹气轻轻掠过,那气息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真的很让人心痛……。樱阪咬紧了牙根。
可是,一旦闭口不语,只会让沉默更显凝重。
(只有五分钟……)
似乎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不过,应该说些什么才好:――樱阪真的没主意。
“中野……很担心你。”
总之,先将记得的事情说出来。
“……嗯。”
“山下也是。”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嗯……。他们很想立刻飞过去探病,我快被他们烦死了。万一他们在病床边说个不停,不是连觉都睡不好吗?所以,我叫他们过阵子再去。”
霎时――
嘻嘻……耳边响起浅浅的笑声。
温柔,但却隐约蕴含着热度、低低掠过的――笑声。
“…是吗……我很快……就会复活了。你这样…告诉他们吧。”
尚人的每一字每一字,不知何故,全沁进了脑子最……,樱阪反射性地将手机压近耳朵,他不想错过尚人的任何一句话。
然后,他听到有人以低低的嗓音呼唤着“尚”。
“……我知道。再一下下……就好。”
尚人正在回答某人。
“对不起,樱阪。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说……”
“――时间到了吧?”
“……没办法。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再见…晚安。”
于是。
会话陡然地……中断了,徒留下悲切的余味。
樱阪关掉手机,将它放回原位,然后直接趴卧在床上。
“筱宫那家伙……实在太乱来了。”
樱阪记起尚人染血的苍白脸庞。能够直接听到本人的声音得知他已恢复意识,樱阪打从心底放下―块大石头。
只是――距事发也才不过三大,尚人的伤势应该还很严重吧。
“现在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吗?”
然后。
他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和尚人之间的距离感,已经消失无踪。
第一看到尚人是在开学典礼的时候。
老实说,樱阪对他人根本漠不关心。
读幼儿园时,开始和年长三岁的哥哥一同学习空手道。
明白自己和同年纪的小孩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观,是在国小的时候。等到他长成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的国中生时,大家已经和他划清界限,彼此根本不相往来。
已经习惯人家说自己欠缺协调性。
不过,只要去道场就能遇到气味相投的朋友,而前辈们也很照顾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有着“空手道”这个坚定的目标,因此樱阪从不认为自己在学校的境遇有什么可怜。
因此,没朋友也无所谓。自然而然,也就对他人失去兴趣。
这样的樱阪,不知何故,在众多新生中唯独记得尚人的模样。
当每个人都带着些微的紧张,随同母亲和同伴跨入校门在讲堂前聚集之际,喧闹不已的空间中,唯有尚人一个,散发着迥异于他们的气质。
他真的只有一个人。
就连平时和母亲走在一起都会感到烦躁的樱阪,开学典礼当天也有母亲陪伴。可是,他身旁彰挥心盖住
话虽如此,也不见他有任何哀伤或不安的情绪。
他只是极其自然地――不,是凛然地望着前方。
尽管没有编在同一班,对他的印象却无比刻。话虽如此,尚人彰挥性谟Z嫘闹屑て鹑魏翁乇鸬母芯酢5鹊剿知道那人就叫做“筱宫尚人”,也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筱宫尚人是个好好先生,对每个人都十分和蔼客气、
但――发现他对自己有份特别的疏离感,是在同班以后。
最初,“这小子果然也和其它人一样”……樱阪曾如此想过。
樱阪似乎也嗅到了,自身的存在似乎会给周遭带来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其实,樱阪本身彰挥衅笸纪吓他人的意思。升上高中之后,周围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明显提高了好几分。
一是因为高人一等的超群体格。身为神堂流空手道的门徒,以及怎么看都和可爱亲切沾不上边的严肃脸庞……。
因此他总以为,尚人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那一日。
樱阪从后方抓住走在前面的尚人肩膀,有事情想告诉他。
陡然大大张开的双眸,蕴含着明显的……怯意。那不是每面对死党时所发出的情感。
而是尚人完美隐藏在假面具之下的真面目。
尚人立刻浮现僵硬的苦笑,帮自己打了个圆场。
“樱阪……不要突然从背后偷袭嘛。我的心脏很弱,差点就被你吓破啦。”
但是犹在打着哆嗦的嘴唇,以及极力压抑的颤抖,泄露出樱阪已经碰触到尚人想要隐瞒的“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樱阪詹磺宄。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意间碰触到尚人的“那个”了。
国中也好高中也罢,同班同学对自己还是一派的冷漠生疏。这是樱阪早已习惯的光景。
然而,在那之中,唯有尚人以极度自然的态度对待自己。
因此――樱阪的视线一隅总有尚人存在。
尽管如此,他也詹幌牖极和对方攀关系。
可是。
结果,还是莫可奈何地牵扯到一块儿了。
(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这儿,樱阪不免叹了一口气。
接着,他忆起那个称呼尚人为“尚”的人物。
“他果然是筱宫的哥哥。”
再度地叹息。
那时候。
医院里面。
好不容易,樱阪终于用手机联络上尚人的哥哥,之后,他闷头苦等了两个小时、此间,急救病患接二连三被送进来,冷眼看着眼前的画面,樱阪的心情也愈来愈焦躁。
对筱宫家内情一无所知的樱阪,当时一直以为雅纪会立刻联络双亲。因此,为了那对苦候不至的父母,累积到极点的焦躁开始转变成怒气。
(筱宫的爸妈在搞什么啊?儿子出事了耶――还不赶快赶过来!)
中途,樱阪还不停被警方一一盘问,他的忍耐力已经面临极限。
正当那时――
挤满了病人家属的急救室大厅,突然出现一阵骚动。
(……怎么了?)
樱阪也跟着移过目光。当时,他亲眼目睹一个将大厅郁滞气氛一扫而空的超级帅哥,顶着不悦的表情走了进来。
(外国人?……不太像,难道是混血儿?)
略微透着卷度的长发松缓地束在颈后,以睥睨之姿将全大厅扫射过一遍的那男子,有着完美的八头身体格。身上的每件衣服、饰品,都可与主人本身的美貌相呼应,总之就是非常洗b。瞬间,大家似乎都忘了置身在急救病房的大厅。
众人莫不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进场。
他的双眸,不知为何一直注视着自己。樱阪没来由地心跳加速。
短暂交锋的视线……令人心惊胆跳。
(……怎么回事?)
宛若被那对眼睛咒住似地,樱阪屏住了呼吸。
于是。
对方仿佛确认了什么般,目光摆在樱阪身上,朝着他笔直走来。
然后,在樱阪面前嘎然停下脚步,以邃低沈的嗓音问道:
“樱阪……同学?”
霎时,樱阪被问倒了。这个五官轮廓和日本人截然不同的美男于,居然以流畅日语说出自己的名字,这玩笑开得未免也太大了……。
“啊……对。我,就是……”
但――
“抱歉来晚了,我是筱宫雅纪。尚人……在哪里?”
突然被告知的事实,令樱阪更说不出话来了。
(筱宫的……哥哥?就是他?)
就算他那么表示,旁人也很难立刻接受。
“不会吧?”
“怎么可能?”
“真的吗?”
这些老套的问句不断地升起又消失。
“樱阪同学?”
对方再度呼唤自己的名字,樱阪才赫然回神。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自己怎能不振作一点呢?
樱阪下意识咬牙,动作僵硬地站起来。
登时,身体涌起一股尖锐的痛楚。樱阪不禁扭曲着脸。
雅纪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你没事吧?”
语气平静地问道。
“――我没事。”
(和筱宫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甚至称不上受伤。
凭靠着雅纪的支撑,樱阪才首发现,对方竟然比自己还高。
比起不说话就能让人备感压力的自己,这男人还更高大。
而且――
“筱宫雅纪”
比起本身的汉字名字,超级俊美的外型反倒更适合罗马拼音。
初会面之际,樱阪便有一种后脑勺仿佛遭受重物撞击的冲击感。
事实上,要不是雅纪直接认出樱阪,他大概无法相信雅纪便是尚人的哥哥。
容貌完全不像的兄弟,在这世上詹缓奔。问题是,雅纪和尚人别说相不相似了,感觉上那已经属于人种差异的范畴了。
困惑的不只樱阪一人。证据是一直等待着雅纪到来的医生、护士,甚至警官,在那一刻全失去言语能力。有没有搞错啊?――目不转睛的眼神仿佛正如此诉说着。
然而,雅纪似乎已经习惯这种事情。
“不好意思。请问你和你弟弟,是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吗?”
尽管别人提出质疑,他却不生气也不激动。
“不,我们是亲兄弟。因为我的曾祖父是外国人……。兄弟之中,只有我隔代遗传到西方人的轮廓。”
仅以异常淡漠的口吻响应问题。
雅纪成熟的态度,实在很难和二十二岁的年纪做联想。而且说起话来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忙乱。
岂止如此。像雅纪这种超级俊美的人,果然只有冷漠淡然的举止最能搭衬,而非感情洋溢的激动派。
因此。
樱阪他们总觉得被骗了――不,是上天开了一个玩笑。这个哥哥似乎比徒增年纪、但却毫无担当可言的大人可靠多了,相信不管面对什么状况,他应该都能妥善理。
所以,当雅纪提出想看看以现行犯身份遭逮捕的歹徒时,尽管大家梢感疑惑,却也没有半个人反对。
那个小混混本身虽然也骨折了,不过睑上却没有一丝反省神色,还是一样地嚣张跋扈。
然而。
当雅纪突然现身之际,原本逢人便是一阵毒骂的舌头,瞬间也好象傻掉了。
然后,那家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雅纪的脸。
“不会吧……为…什么?真的?太赞了……“MASAKI”耶!真的是本尊?”
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雅纪?怎么回事?为什么那混蛋会直呼筱宫他哥哥的名字?”
樱阪是格斗派的硬汉,当然不可能像那些爱美男孩,每个月按时拜读男性时尚杂志。除课业以外,光是学习空手道就已经够他忙的,根本无暇看电视。樱阪根本不知道,雅纪就是那个有名的模特儿“MASAKI”。
忙着交头接耳的护士们之所以频频偷瞄着雅纪,大概也是因为被他异于常人的美貌所吸引吧……最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樱阪完全不懂,为什么这个该死的小太保,要以兴奋的声音直呼雅纪名字。
正当此时――
雅纪一语不发地,一步步走向大放厥词的混混面前,然后,对着已经看呆的脸,劈头就是一拳。
“砰!”
那少年的头部剧烈地晃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雅纪会出现这种暴行。
瞬间――
众人说不出半句话,全都楞在原地无法动弹。
然后,早一步回神的警官,以尖细的嗓音出声制止:
“你…你你……”
连忙挽住雅纪手臂。
“啊啊……对不起,一想到就是他害我弟弟……我实在是气疯了,一时忘我才会……”
睁眼说瞎话!――雅纪以会让人如此联想的态度,满不在乎地说道。
气疯了?一时忘我?
在场的人一眼便可看穿,这些不过是诡辩罢了。
可是,却没有人出面指责雅纪。
不……因为大家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包括樱阪在内,在场的人全部看到了,人在冷静状况下发脾气的模样。
淡漠的部分只限于语气。雅纪使尽握紧已经无法再多用力的拳头,如同一尊雕像般站立的他,背后散发出―种类似杀气的激动情感。樱阪见状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他……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那种简直不是人的败类,樱阪同样很想上前痛揍对方一顿。更何况自己是这桩暴行的目击证人,心中的冲动真的很难压抑。然而――
“这种败类死了最好!”
想归想,樱阪终究不可能杀了对方。
可是。
雅纪不一样。
如果当时没有其它人在场,他似乎真的会杀掉对方――雅纪的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如此诉说。
豁出去?
――还是悬崖勒马?
究竟是什么让雅纪保留了仅存的一点自制,在紧要关头收手,樱阪詹磺宄。
只是,当雅纪毫不留情地送出一拳,将已经失神的小太保撇下不管,淡漠地转身之际,那双金茶色的双眸,似乎栖宿着某种不祥的精光。不知怎地,连樱阪也起了莫名的疙瘩。
尽管别人认为自己很可怕,樱阪却从未害怕过任何人。
不仅如此。当他和浑身缠绕着冷酷空气的雅纪错身而过时,樱阪首对他人产生“敬畏”的感觉。
然后,他想到那个嚣张的小混混,以兴奋的声音呼喊着“MASAKI”。难不成,尚人那个美貌绝伦的哥哥,会是那类人渣心目中的大偶像?――他甚至兴起类似的猜测。
(……应该……不至于吧。)
※ ※ ※
樱阪在中野和山下的强迫之下,再度来到慧圣会医院,然后他们才被通知,尚人已经转院了。
(……为什么?)
疑惑不解的樱阪,仅是愕然地站在原地。
那一日。
樱阪才知道,“筱宫稚纪”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因为八卦周刊和八卦节目有志一同地报导出被害者尚人和雅纪的关系。
然后。
就这样。
尚人至今不为同学所知的私人领域,也被迫摊在太阳底下,发展成超乎意料的丑闻。
平日已经习惯骑脚踏车前往翔南高中。
通常得上四十多分钟的路程,雅纪开车一下子就到了。因此,就连眼睛已经习以为常的早晨风景,看起来都和以前不太一样。
意外发生已达十天,今天是尚人第一上学。
虽然身体的皮肉伤已经复原,不过脚踝的扭伤却没那么乐观、目前连走路都得撑着拐杖,实在不可能骑脚踏车通学。结果便由雅纪开车接送。
说起来,依目前这种情况,哪怕鼓起勇气提议:
“我想去学校。”
也难保雅纪不会反对。其实尚人也有一点不安。
尽管已经出院,但詹坏扔谕耆复原。
“别着急,在家里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吧。”
主治医生Y眯起柔和的眼睛,如此嘱咐道。
这么做当然也与精神上的后遗症有关。
为了将尚人从慧圣会医院转到雅纪朋友开设的Y医院,不知道得打通多少关节。听说不管多晚,雅纪必定会到尚人的病房探视。
尽管那时候尚人多半已经入睡,詹恢道雅纪是何时来的。据白石护士透露,雅纪什么都没做,只是凝视尚人的睡脸半响,之后便回去了。
因此――
“你哥哥很疼你耶,尚人同学。真嫉妒你能独占那个“MASAKI”的视线。”
等等,尚人经常被护士们拿来取笑。
在他人面前――不,在自己面前也是如此。鲜少示弱的雅纪,经过这事件,心中似乎做了某种决定――这反而让尚人担心不已。
所以,在风波尚未平息之际提出上学的要求,不知是否会害雅纪的心情更形恶劣。
然而雅纪彰挥胁环智嗪煸戆妆惴闯狻安蛔肌薄
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以真挚的语气询问:
“身体吃得消吗?”
除了健康方面的问题之外,媒体也还没放过他们,至今犹在余波荡漾中。雅纪担心的是,在此风声鹤唳之际返校上学是否妥当。
实际上,那些被害少年们,根据肉体伤害和精神伤害上的不同,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事件后遗症。
翔南高中的另两位受害者,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回学校上课。
据说三年级的西条伤势超乎想象,很有可能就这样直接休学。而一年级的野上,因为精神打击过大,连家门都无法踏出一步。
就这层意义来说,尚人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再怎么感谢樱阪似乎都不够。
所以,雅纪担心归担心,尚人索性豁出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没事啦。谣言不超过七十五日――俗话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无论如何,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吧。再说,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没错。都已经――这样了。
原本是地域性的公开秘密,却突然以星火燎原的速度朝各界蔓延开来。
不管再怎么非我所愿,所有的不堪部被迫摊在阳光底下的――现在。成天将自己关在上锁的房间内,除了抱怨这抱怨那之外,根本毫无建树。
“是否又要出洋相了?”
――这类负面的思想,只会让自己更沮丧罢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善用上养成的免疫能力,好好面对这事件。
更重要的是,雅纪似乎打算将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独自面对各方的责难。尚人很担心他的将来。
“倒是……雅纪哥的工作,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雅纪弯起嘴角轻轻笑了。
“我才没那么软弱,不会被这点小事击倒的。不过,想要趁机扯我后腿的家伙,应该不少吧。”
受连续暴力事件牵累的人是尚人。
不过,报导却渐渐走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成以雅纪为要角的大丑闻。
目前最受瞩目的名模“MASAKI”。
走到哪儿都能魅惑人心,华F且端整的美貌。而且,雅纪詹皇峭獗砻拦鄣娜伺迹他坚韧的肢体动作带有一种“猛狞”。同时,又能营造出“圣静”的空间。
相对地,他的个人资料却总是充满谜团,这也是“MASAKI”人气急速窜升的原因之一。惊动社会的连续暴力事件的受害者之一,竟是“MASAKI”的亲弟弟,这也让雅纪身的环境出现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大批主张观众有知的权利的狗仔队,沸沸扬扬地闯进医院。结果――
“不想再给医院添麻烦”
“考虑到弟弟和校方的境”
雅纪不得不站在镜头前面,对着不容分说便递到鼻前的麦克风如此发言。
超俊美青年一脸沈痛地庇护弟弟,以压仰怒气的沈静口吻谴责犯人,态度冷静但措辞严厉的模样,透过镜头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幅“画”。
那不是演戏,而是再现实不过的日常一幕。
平日绝对听不到的名模说话声,以及死忠仰慕者间早已众所皆知、被喻为“圣严的黄宝石”的双眸,雅纪面对镜头那种精悍的模样,迷倒了电视机前的每位观众。
不到十分钟的访问,在电视上反复播送了无数。每都能吸引新的观众,渴望对这位青年“入了解”。
或许,偶像就是在这一瞬间出现的。总归来说,雅纪给人的印象实在太震撼了。
于是,除了之前保密到家的“MASAKI”个人资料,一直到――筱宫家的隐私部分,全被连根挖起。
他人的不幸是最好的饭后甜点。
当然,其中有藉美谈之名实为中伤的毁谤,也有空穴来风的流言。八卦杂志间仿佛在彼此竞争般,注销来的报导也愈来愈夸张。别说愤怒了,只怕尚人一看就会恶心反胃,所以他干脆来个相应不理,眼不见为净。
可是。
面对着不经同意便递到鼻前的麦克风、挑衅意味十足的问题,以及放冷枪的态度,雅纪一律――予以抹杀。
纵使媒体批评他态度嚣张,雅纪还是不曾软化。仅用栖宿着金光的瞳孔,冷然地反问道:
“揭露别人的不幸,是很有趣的事情吗?”
此时,对方多半会望而却步,生硬地别开视线。之后,便再也没有媒体前来骚扰了。
雅纪的双眸栖宿着类似魔力的东西。曾有人顶着认真的神情如此表示。
对于身心皆已被雅纪所囚的尚人而言,那实在是一句再贴切不过的台词。
“万一真的不幸把工作搞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身边的存款要养你和裕太,还绰绰有余呢。”
感觉起来没有一点逞强意味的发言,正是雅纪之所以为雅纪的地方。
实际上,尽管尚人十分担心未来发展,无奈他一点都使不上力。
“所以,尚……你什么部不用担心。”
既然雅纪都这么表明了,尚人也无话可说
结果,附带许多条件之后,尚人终于能到学校上课。
不过――
发现雅纪竟光明正大地将车子停在校门口时,尚人不禁出言制止:
“雅纪哥,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啦。”
“别担心,我会帮你把书包拿到教室的。”
仿佛故意挖苦似地,雅纪语气淡然地回道。
尚人用眼角偷瞄雅纪一眼:心想着:他是不是反对自己到校上课啊――等等。
默不吭声的话,雅纪似乎会真的一路跟到教室。
“不是啦……那个,我不想引起更大的骚动……”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曝光了,干脆就服务到家吧。”
平凡的高中生想要亲眼目睹“MASAKI”,机会应该是少之又少吧。
“要不然,我也顺便到教职员室一趟,向老师们打个招呼?”
这个万万不可啊……尚人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万一你真的去了,到时候一定会出现暴动的。”
光想象就好象要头昏眼了。
于是,雅纪从喉间轻轻发出笑声。
※ ※ ※
一如往常。
在西门停车场放妥脚踏车的樱阪,正要走向楼梯口的时候,发现正门附近吵吵闹闹的,便漫不经心地移过目光。
于是――
“咦?不会吧……”
“真的啦。那个绝对是“MASAKI”。”
“……没骗我?”
“哇哇哇!”
“我们也快去看。”
女生间兴奋莫名的对话传入了耳朵。
“MASAKI…筱宫的哥哥?”
樱阪下意识停住脚步,
“喂,她们在讨论“MASAKI”耶……”
错身而过的男学生听到对话后,脸上也难掩兴奋之情。
“真的假的?”
“管他的,我们也去看个究竟。”
就这样,有关“MASAKI”的絮语愈传愈远,不知何时,原本从校门前往楼梯口的人潮竟一口气逆转过来。
※ ※ ※
此时。
半是靠着雅纪搀扶才能从座位下车的尚人,意识到周围视线的瞬间,人不禁也呆了。
“早就跟你说过了……”
明明可以预料到这种情况,雅纪却故意大剌刺地将车子开到校门口,尚人轻轻逸出一声叹息。
注意到尚人反应的雅纪,若无其事地在他耳畔低语:
“总比帮你拿书包到教室……好多了吧?”
然而。
即便是雅纪从后陆拿出书包,那么短暂的一点时间,拄着拐杖等待的尚人,仍旧觉得旁人的视线就像针刹一般,搔得自己浑身不对劲。
此时此刻,尚人再度刻地体会到,光是“美貌”一词,似乎还不足以形容自家兄长超乎常人的外貌。
然后,正当他想将不曾斜背过的书包挂在肩上的时候――
“筱宫!”
尚人回过头,樱阪就站在身后。
应该已经看惯的堂堂相貌,一想到自那天以后就没再见过了,不知何故,心头顿时涌上了千百种滋味……。尚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樱阪,一时半刻间竟哑口无言。原本有千言万语想说的,不知怎地,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于是,樱阪忽地逸开视线,大步走向前,将目光转往雅纪。
“早安。”
“早,樱阪同学。上多亏有你帮忙,真的非常感谢。我原本想登门致谢,可是一直找不到时间……、不好意思。”
“……哪里。”
“你也看到了,尚人还没完全康复。可是他本人坚持无论如何都要来上课,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了。往后可能又会给你添麻烦,可以请你多照顾他一点吗?”
“包在我身上。”
“谢谢。”
“书包――我来拿吧。”
“啊啊……不好意思。反正都来了,我想顺便帮他拿到教室。”
“不,这样不太妥当………”
越过尚人头顶进行的,雅纪和樱阪的对话。
嗓音邃的雅纪十分多话,而樱阪的回答却少得可怜。两人都是个性独具,稳如泰山的对话一直流畅地进行着。
然而,彼此的特殊气质不但没有相互掩盖,反而还相得益彰,酝酿出直逼“酷斯拉”大战“王者基多拉”的气氛。不过,这也可能只是尚人想太多了。
就算不是如此,夹在两人中间的尚人,在双倍的旁观视线包围下,早已尴尬地坐立难安了。
“雅纪哥,已经可以了啦。你快回去吧。”
要是雅纪再待下去,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校门前似乎会聚集出一座黑压压的人头。
“那我走了。尚,别太乱来喔。”
“嗯。谢谢你送我。”
“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打电话。”
“……我知道。”
雅纪轻轻点头,回到车上,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扬尘而去。
――顿时,宛若紧绷到极限的丝线突然应声而断,众人不约而同泄出了压抑已久的叹息声。
※ ※ ※
宣告早自习结束的钟声响起。
钟声还没散去,中野和山下便相偕露睑了。
“喔,筱宫。”
“你在干什么啊?来学校怎么不通知一声?差点没被你吓死。”
“哟,欢迎回来。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复活了,真是谢天谢地。”
一如往常的语气,让尚人松了一口气。
一个小时前,他和樱阪走进教室时,来自远方观望的眼神就像针刺般,让人坐立难安。尽管心中早已有所觉悟,但尚人还是沉重到说不出半句话。
班上同学都很乐见尚人归来,但事件终究是事件。加上之前不为人知的家庭情况也一掌毓猓他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尚人才好……。气氛异常尴尬,简直就像对待一个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的肿疡般。
倘若连中野他们都透着生疏的客气,那么尚人真不知要如何排遣这份疲惫了。
“听说,早上是你老哥开车送你来的?”
称呼雅纪为“老哥”的语气非常自然,不带任何弦外之音。
因此,尚人才能若无其事地回答:
“嗯。我的脚还没办法骑脚踏车。”
“你哥很厉害耶。大家都被他吓到一脸痴呆,连话都不会说了。”
中野开门见山地说。尚人只得苦笑。
“唉,像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平时想看到货真价实的艺人,似乎只能期待千载难逢的超偶然机率呢。”
(艺人哪……山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经过这的丑闻风波,尚人才知道雅纪的人气远远超乎自己想象。
当时――
“发色不一样的人比较罕见,大家纯粹是怕自己跟不上潮流罢了,不久就会腻了。”
雅纪的反应还是同样冷淡。尽管事务所接到许多本行以外的工作邀约,但似乎都被他拒绝了。
不随着周围的杂音起舞,贯彻自我的主张。
尽管经纪人市川又会唉声叹气了。这么棒的典范就在眼前,希望自己也能像雅纪一样――尚人打从心底祈祷着,
“那―暂时都会由你哥开车接送罗?”
“……大概吧,”
“哇!辛苦你啦。”
(辛苦的人不是我,而是小雅……)
昨天也是三更半夜才回家。
平常的话,早上他根本还在睡觉。可是……
尚人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想起今天早上的骚动,在能骑脚踏车通学前,果然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休养的。
此时―
“要不然,明天换我帮筱宫拿书包吧?”
“……啊?”
中野没头没脑的提议,尚人闻言也不禁愕然。
“因为,今天早上是樱阪拿的吧?所以明天是我。”
“不……樱阪只是刚好在场……”
“所以说呢,明天我会在校门口等你们。这种好康的才不能让樱阪一人独享呢。”
(好康的――哪里好啊?)
尚人觉得一头雾水。
“只让樱阪一人大饱眼福,未免有失公平吧?所以我也要。”
饱眼福……?
――有失公平?
(他是指……小雅吗?)
“而且啊,那个“MASAKI”好象连樱阪的名字都知道吧?好好喔,真是赚到了。所以罗,下换我。”
面对天外飞来一笔的中野,尚人实在――没力了。
“咦―哪有这样的?那我也要。筱宫,后天轮我喔?”
最后连山下也开始自告奋勇。
于是,似乎一直竖起耳朵偷听对话的同班男生,也兴起了一阵骚动。
“那还不如让我们来做。”
“就是嘛。再说,中野和山下是别班的耶。”
骤时,大家吵成一团。
(等一下……饶了我吧……)
然后,樱阪严厉地一喝:
“你们很吵耶。明天和后天,还有大后天,都由我来帮筱宫拿书包。这里没有你们出场的余地。”
这下子,众人的视线全转到他身上。樱阪孤傲地将椅子向后仰,视线凶狠地横扫一圈。
“怎么,有疑问吗?”
赡敢向樱阪呛声的勇者――现场詹淮嬖凇
因此,骚动终于告一段落。尚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站在尚人的立场,他当然没有让樱阪帮自己拿书包的打算。乍听对方这么表示时,尚人其实颇感惊讶,不过,樱阪大概也是为了救自己脱困,不如就欣然接受吧。
何况,这似乎是最合情合理的脱身之计。
“……我也是这么想。不好意思,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大家,中野也是。那个…事情就是这样……”
为什么要突然提出拿书包的要求……尚人不懂。不过,那应该是中野个人独有的一种关心表现吧。尚人轻轻笑了。
※ ※ ※
那一刻。
樱阪看到中野弯起嘴角嘿地一笑,内心也不禁咋舌。
(…啧、中野那小子……我上当了。)
今天纯粹是出于偶然。不过,樱阪的确有意帮尚人“拿书包”,直到他完全康复为止。
尽管尚人一定会拒绝。既然如此,就得先下手为强。重要的是――习惯就好。
总而言之,樱阪自己也有那个意思。不是因为雅纪说“拜托你了”,也不是因为同情不幸遇难,连带隐私还通通曝光的尚人。
这纯粹是事态使然。樱阪一旦出面管事,就一定会插手到底。
想到从今以后,尚人每天上下学都有那个极度特殊的“哥哥”陪伴,纵使能忽略旁人的视线,尚人还是得被迫面对不愿提起的家丑。
既然加此,至少减轻一点尚人的负担吧……。
他詹淮蛩闳ǔ渖腥说摹捌锸俊薄⒅皇牵既然人家都在背地里称呼他为“筱宫尚人的守护犬”,那么,不如趁这机会贯彻这个角色吧……。
与其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倒不如亲自出马。
(……)
想着想着,樱阪蓦地发现自己中毒已,脸上登时出现严肃的表情。
正当樱阪仔细评估以上种种之际,中野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选在绝妙的时间点做出爆炸性宣言,引他上钩。
最初是……哑口无言。
然后是,莫名的怒气。
(什么叫大饱眼福啊!)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主张“书包”的所有权了。
未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中野睑上正挂着“得意的微笑”。
(――糟透了。)
或许,中野只是想一扫班上尴尬的气氛,打掉那堵看不见的“墙壁”罢了。
(中野似乎也已经……一头栽进去了。)
被拿来当幌子其实也没什么。樱阪只是不甘心着了中野的道,按他的算计行事。
想到这儿,他不禁瞪了中野一眼。此时――
不知幸或不幸,早自习的钟声适时响起了。
※ ※ ※
那间酒吧,位于闹区的某条暗巷里面。
外观是再平凡不过的、出租大楼的地下一楼。
不过,那酒吧既没广告牌也没任何标示,知道的人詹欢唷W呦戮糙椎穆ヌ萸崆妹澎檎撸几乎都是熟客。
店面很小。桌位仅四张,吧台前张抛盼逭鸥呓乓巍
主持店务的是年龄不详、蓄着胡子的酒保。
从已经成为标志的黑色T恤伸出来的粗壮臂膀,据说以前――不,听说现在也仍在从事某种格斗技。不过没人向本人确认过。
正因如此,比起在吧台内淡漠地摇晃雪克杯,倒不如善用一脸横肉担任酒吧保镖还比较适合他,只差没说出门,其实每个熟客都有这种想法。
接近晚上十―点,雅纪推开店门走进去。
坐在吧台最内侧,抽着烟,似乎正在等人的男人――不,或许偏中性的称呼更适合他的青年,略微转过视线。
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催促雅纪坐到吧台旁边、从入口看来算死角的最内侧桌位。
就算店内客满,那地方也总是空着。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是老板的特别座。
不过,当青年和稚纪相偕坐下时,熟客间彰挥姓瓜盅纫熘情。因为大家都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那里就已经是专属于雅纪的禁区了。
“这回的事情闹得可真大,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头痛啊?”
如此边说边笑的,是雅纪的高中同学。
他的名字是桐原和音。
泷芙高中是县内……不,是全国闻名的武道学校。雅纪练的是剑道,而桐原专攻合气道。
尽管身材纤瘦娇小,技艺却是高人一等。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摔出去的模样,简直可用壮观来形容。
外貌乍见之下仿佛是楚楚可怜的小美人,但骨子里却是辩才无碍的毒舌派。
因此,恫原的绰号又叫做“泷芙的夜叉姬”。
不过,过去的同学无人不知,他的毒辣部分詹恢幌抻谧彀汀
和脸蛋无缘、血气方刚的个性同样也是名闻遐迩。
“我正好想试一下新练的关节技……”
“因为,可爱的女生正好被小混混缠住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嘛。”
“那才不是打架呢,只是稍微拍打一下而已啦。”
莫名其妙的的歪理不记其数。
被桐原的外表所骗,或者是中了激将法而和他有所牵连的人,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好事者。
尽管如此,甘愿为他差遣的男人却仍是前仆后继――这样的小道消息还真不少。
包括雅纪在内,仅有少部分的挚友知道,流言其实不假。
正因两人交情匪浅,从父亲的外遇事件到筱宫家一连串的家丑,桐原都知之甚详。
“……怎么可能。事情都过了那么久,早就影响不了我了。”
雅纪还是一样直言不讳。
“――然后呢?你爸怎么说?”
“老样子。”
“哼……你爸真是学不乖耶。既然对“家”这么执着,一开始就该好好做个了断啊。”
“我妈死后,他大概是良心发现吧,暂时安分了一段时间。这阵子,一直吵着要拿走房子的所有权。大概是在哪里借了钱,被逼得快上吊了吧?”
仿佛谈论他人的事情般,雅纪语气冷淡地说,然后喝光杯内的酒。
事实上,堂森的伯父曾经透露,父亲向祖父借钱,但是被一口回绝了。
外遇曝光后,堂森的祖父便和父亲断绝关系。而父亲竟不惜低头也要向祖父借钱。由此可见他真的是被逼急了,至于雅纪,抛弃家人的父亲是否已经穷途末路,他一点也不关心。
雅纪认为,那栋房子是孩子们应得的赡养费。
与其房子被父亲拿去还债,倒不如卖给不相干的人还落得清静呢。
不。实际上,他的确认真地思考过。
那时候,“家”对雅纪而言,辗谴ΥΤ渎美好回忆、无可取代的场所――而是束缚着自己和母亲、禁忌的枷锁、因此他才想干脆辗断一切牵连,重新出发。
可是,当时……
“离开这个家,我……还能到哪里去?不管爷爷或外公,他们都指名要你,而不是我。从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开始,不就一直是那样吗?他们一也没有……提到我的名字。需要我的,只有这个家……对吧?所以,我――哪里都不会去。就算沙也姊不要这个家了,就算你要搬到堂森的爷爷那儿,我也会一直守在这里。哪怕雅纪哥不要我了,我都……不会离开。”
尚人以前所未见的诚挚神情,如此说道。
瞬间。
雅纪仿佛吃了一记闷棍……。整个脑子轰轰大响,半晌说不出话。
他想都没想过,尚人竟执着至此。
那时候,雅纪根本无法面对自己对于尚人的丑恶情欲。尚人一无所知的纯真表情令他觉得难堪,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将会毁灭尚人……。所以,他才故意冷落尚人,连家都不回了。
没想到,自保的举动反而将尚人逼到无路可退的窘境……。这是雅纪始料未及的。
所以――
“我……其实你只要供我念到高中毕业,那样就够了。之后,我一个人到哪儿都能活。总不能一辈子当雅纪哥的寄生虫吧。”
得知尚人的决心之后,雅纪仿佛从背后被浇了一桶冷水,完全无法动弹。
高中毕业后,尚人就要离开自己了?
这样的现实詹灰T叮转眼即将到来。
他害怕玷污血缘相系的弟弟,因此才尽可能地疏远他。然而,冷不防地,从尚人口中听到那些话语,直叫人昏天暗地。
万一筱宫家就此消失……
到那时,不必等到尚人高中毕业,他就会主动离开自己了?
雅纪从脚底感到不寒而栗。
从那时起,雅纪才真正对“家”产生执着。
时至今日―
能够束缚尚人身与心的筱宫家,已经是雅纪心中无可取代的“圣域”了。
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被那个荒唐的父亲夺走呢?没错,绝对不可以。
“媒体形容他是放纵年轻情妇逼死原配、抛弃孩子的大坏蛋。不过,人家说的也没错。”
文字暴力――指的正是如此吧。
事实归事实,为了引发读者的购买欲,尽管有些夸张,反正一定得有人扮演反派角色。――对于所有针对父亲的指控,雅纪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若说过去完全没留下伤口,那是骗人的。不过,倘若隐私曝光可以换来痛宰父亲和情妇的权利,似乎也挺划算的。
因此,桐原才会吊着眼睛,意有所指地舔着杯子边缘。
“你啊,如果少一块肉可以换来甩父亲一巴掌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猜的没错吧?”
“总不能老是挨打啊,那样太不公平了吧?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利用既定的事实。”
雅纪淡淡地回视对方。
那时候。
面对周遭大人自私自利的态度,身为高中生的雅纪,只能咬牙切齿地接受一切,丝毫没有反击能力。
不管再怎么愤怒,他甚至无法殴打抛弃家人的父亲出气。
但是――现在不一样。
只要他想,没什么办不到的。
那一日。
突然地――母亲死了。紧绷的情绪蓦然断裂之际,雅纪的身体仿佛开了个大洞,怎么样都填不满那份失落感。
既然如此。
索性一刀刺死那个将家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父亲,自己也一起陪葬算了――也不是没有自暴自弃的时候。
雅纪没有付诸实践,全是因为尚人和裕太。
麻烦已经够多了,如果连自己都成了弑父的杀人犯,弟弟们……该何去何从?
一边凝视尚人睡睑一边思考的时候,雅纪的心魔忽地消失了。
更甭提尚人成为自己的人之后,父亲和那女人是死是活,雅纪压根不关心。
对目前的雅纪而言,他甚至懒得去刺杀父亲了。
不过。
既然外人对于筱宫家的家丑充满兴趣,那么更少也该让父亲这个间接凶手尝尝自己所经历过的滋味。
先前,在永无休止的争论中,父亲曾经慷慨激昂地指责雅纪:
“将毫不相干的瑞希扯进来的人,就是你吧?不管你多恨我,这种手段也太卑劣了!”
雅纪完全无法理解。亲生儿子被打伤了都不闻不问的男人,居然有闲情逸致去担心情妇的妹妹。眼下,所有的家丑全被媒体挖出来了。瑞希身为“害得雅纪家破人亡,却还能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恶女”的亲妹妹,媒体当然不可能放过她。
但―雅纪一点也不同情瑞希。
或者该说,外人的人生将如何改变,他既没兴趣也不关心。
“或许你觉得无所谓。但是你的弟弟妹妹怎么办?”
“我和我妹妹已经很久没见了……应该说是断绝往来吧。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加门的祖母透露,沙也加已在今年春天顺利考上大学,目前过得很好。
母亲死后,因为担心日渐憔悴的沙也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祖母就会打电话给雅纪。不过她渐渐发现,兄妹间似乎多了一条填不满的鸿沟,不久也就失去了兴致。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四年。差不多也该有一方先低头了吧。这阵子,祖母又悄悄打电话到筱宫家了。
每回倾听祖母发牢骚的总是尚人。雅纪光是工作就忙不完了,哪有空对着电话听闲话。
祖母似乎很同情被排除在筱宫家门外的沙也加。
但是,沙也加最后那一句――
“妈妈最好死了算了!”
只要这句话在的一天,雅纪和沙也加的人生便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因此,沙也加要做什么他都没意见。至于她如何看待这风波,雅纪也一无所知。
就算沙也加会因此受伤,雅纪也没办法帮上她什么忙。
对于多少被这事件殃及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雅纪的态度依然不变。
特别是堂森的祖父。报章杂志将不肖子的行径巨细靡遗披露出来的作法,似乎很令他不满,他打算控告对方名誉毁损。
但――
那么做只是雪上加霜罢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是,祖父怎么样都咽不下这口气,未了还将怒气发泄在尚人身上。
当时,被祖父激怒的雅纪,纵使面对长辈也毫不留情。
“追根究柢,千错万错都是那男人一手造成的吧!请不要随便拿尚人出气。当初要不是侥幸逃过一劫,尚人很可能连命都没了……。拜托你不要落井下石。”
不过,受到孙子劝诫的祖父,脾气反而一发不可收拾。他气到脸红脖子粗,扯开嗓子吼着“不准你再跨进这个家一步!”。
就算因此和祖父断绝来往,雅纪也毫不在乎。
之后,祖母拨了通电话打圆场,说祖父是心直口快,詹皇怯幸獾摹
不过这也表示,祖父平日便以有色眼光看待尚人,否则怎会脱口说出那么狠毒的话、如果被害者换成裕太,祖父绝对不会出现那种反应。
想到这儿,雅纪不禁将祖父那种偏袒裕太的形象,和父亲重叠在一起。
“可是你弟弟才发生过那种事,看到杂志的报导后,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你真的放心让他去学校?”
“他说――谣言不超过七十五日。”
“……啊?”
“一旦下定决心,那小子就会变得很固执。他说总不能一直关在家里,今天已经开始到学校上课了。”
“――真的?”
“嗯……”
“他的脚呢?不是还要撑拐杖吗?”
“我会开车送他上下学。”
“你真的很变态耶。嫌媒体炒作得还不够吗,干嘛跑去火上浇油啊?”
“―开始的下马威是很重要的。在别人说三道四之前,先下手为强堵住他们的嘴,这样不是有效率多了?”
“我觉得你很臭屁喔。”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只在乎尚人,旁人要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全当没听见。”
“那倒也是啦。”
说罢,桐原一口气把酒喝光。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笨蛋,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说着说着,桐原突然换上严肃的神情。
“对了,听说那个犯罪集团,已经悉数被逮到了?”
“……嗯。”
“下手那么狠毒,怎么可能两三下就被套出话来……该不会有人密告吧?”
“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捕――好象是这样子。”
“……受不了。真是一群人渣。”
无法自立、在父母的庇护下为所欲为的人渣,不管嘴上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一旦落单,便想着出卖同伴了。下场当然是――一一落网了。
而且,这些只知勒索他人、毫无自我价值观的家伙,据说到现在还不见丝毫悔意。
“那个是打发时间的游戏。”
听说那群混混曾如此大言不惭地表示。
“反正又没闹出人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还未成年,不管怎么恶搞都不会被判重刑。
身为人,其中是否有着关键性的差异?
这群少年往后的人生,似乎只能在重复错误中度过了。
“那群人的名字和长相,全被贴到网络上了吧?”
“你一定觉得他们活该吧?”
“……不予置评。”
“少来,你不是慷慨激昂地煽动过媒体吗?”
“我只是有话直说。”
“才怪。大家根本没想到,你居然会站在镜头前面,公然挑战媒体的公权力。织田也叹着气,说你“居然一脸嚣张地找世人吵架”。”
对于将连续暴行视为游戏的混混们,世人是相当敏感的。
于是,曾经参与暴力游戏的成员名单,包括名字、长相,还有放任孩子四作乱的双亲,甚至家族,以及双亲的上班地点,全巨细靡遗地被贴到了网络上。圣于是否侵害人权,根本没人在乎。
至于那些混混的家人是否会受到牵连,家庭是否会因此破碎,雅纪一点也不关心。
因此,当媒体希望雅纪以被害者家属的身分,对着镜头诉说自身感想时,之前一直抗拒任何媒体采访的雅纪,突然透过麦克风大肆批评:
“如果你们今天是基于“知的权利”,认为有必要牺牲被害者的人权和家人的隐私,那样的话,加害者应该也要一视同仁吧?如果他们因此蒙受伤害,那也是因为你们媒体本身不够客观吧?”
痛批媒体单方面的不公平报导。
光是这几句话,便引发了许多争议。之后,不管媒体如何穷追不舍,雅纪都没有再发表过任何意见。
“唉,你从以前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狠角色。”
“这……我想你应该没有资格说我吧。”
“什么啊。比起你那颗钢铁做的心,我的只能算是小儿科。”
桐原的作风是,别人讲他一句立刻会被回敬三句。因此雅纪向来不会自讨没趣。
不过雅纪心里明白,桐原不仅不会带给自己负担,光是像这样面对面吐嘈对方,时光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然后呢?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啥……?”
“我在问你,究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非得在这么忙的时候把我叫出来不可。
“啊―…我和你是这一同学会的干事,所以才会找你出来讨论细节。”
瞬间,雅纪的太阳穴猛然跳了一下。
“……我怎么没听说?”
“你很笨耶。如果事先知会你,你一定会拒绝的。”
桐原一边喀吱喀吱嚼着生,
“这阵子大家都没什么玩兴……出席率也降低了,九鬼那家伙也说,这最好能下一帖猛药。所以啦,筱宫就成了首要目标。那样一来,海棠应该也会出席。我们好久没热闹一下了吧?”
一边坏心眼地笑。
羁绊
最近,裕太总是一大早就醒来了。
那一天也是。神清气爽地张开眼睛,下意识看看时钟。才――六点半。
(……不会吧?)
裕太吓了一跳。有没有搞错啊?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时钟。
雅纪就另当别论了。这礼拜开始骑脚踏车通学的尚人,应该已经出门了。家里还是一如往常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尚人出院之后,因为脚部扭伤尚未痊愈,楼梯爬上爬下的很不方便,生活起居便转移到一楼房间。
念书地点也改在父亲从前使用的书房。因为尚人的日常生活全局限在一楼,连带雅纪的活动范围也被绑住,所以二楼总是寂静无声。
拜此之赐,裕太再也不用被迫聆听刺耳的淫声,或许是因为能够放心睡觉吧,起床时间变得比平日早很多。
………
即便如此。
裕太知道,乍见之下除扭伤外,整个人已经恢复精神的尚人,其实还有一个严重的障碍需要克服。
尚人的症状,经常在午夜时分发作。
第一听见从幽暗的一楼传出呻吟声的时候,裕太以为,荒唐的夜戏又开始了。
(……拜托。不要才出院没多久就忙着发情!)
裕太皱着眉低低骂了一句。
然后,他从冰箱拿出矿泉水,正想早早回寝室时――
“呜……啊啊啊!”
突然其来的悲鸣,害裕太吓了一大跳。
那音调明显和平日的娇喘不同。裕太顿时傻楞在原地,
(什…么?那是…什么?)
难道……雅纪正在强迫尚人――大玩特玩SM之类的变态游戏?瞬间,裕太忍不住这么想。
他一边压低脚步声,一边僵硬地凑近门前,
中途,尚人还是不断发出类似呕吐的闷声……。
(雅纪哥……你到底在干嘛啦~~?)
要是就这样放着不管,尚人似乎会被玩坏。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裕太使劲握住门把,急得猛咬嘴唇。
然后,判断尚人的呻吟似乎没有停止的可能,裕太一咬牙,一鼓作气将门撞开。
可是。
映人裕太视线内的,辗窃谀灾信绦多时的卑猥光景。
“…!”
雅纪拥抱着激动过度、全身痉挛的尚人身体,耐心地安慰他。
“尚……没事的。不用怕。已经没事了……”
雅纪发现一睑惊愕握着门把的裕太,疾言厉色地说:
“裕太――水。拿水来!”
裕太转身正想跑到厨房,却赫然察觉自己手上正拿着矿泉水。他赶紧走近雅纪,把水拿给他。
――雅纪接过之后,用下巴指着矮柜。
“右边的抽屉,里面有药。红色的药包,拿两锭过来。”
裕太依言照做。
雅纪将药锭塞进仿若癫痫发作、浑身颤抖的尚人口中,用嘴巴喂水给他喝。
最初是强硬不容拒绝的;
因为这样才能撬开紧密咬合的齿列,强行让水咽入喉咙之中:
然后――
二。
三……
雅纪继续喂尚人喝水,直到他的嘴唇不再哆嗦。
那举动不带丝毫卑猥煽情的味道。不仅如此,甚至还散发出类似某种严肃仪式般的禁欲色彩。
裕太目不转睛、沉着呼吸,直楞楞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尚人的额头、颈子全布满了汗液。稚纪则以手帕帮他拭去汗水。
“尚是乖孩子……。已经……没事了。”
帐度抚摸着发丝,一边轻拍尚人背脊一边柔声劝慰。
于是,尚人原本紊乱不堪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一颗头虚弱地落在稚纪怀中。
雅纪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扶尚人躺回床上,一语不发地用眼神催促裕太离开房间。
裕太僵着一张脸,脚步生硬地跟在雅纪身后。
那宽硕的背部,似乎正酝酿着某种杀气。裕太不自觉地咽下唾液。
就这样,两人来到客厅。雅纪突然踹了沙发一脚。
“…可恶……!那混蛋,当时应该――杀了他的。”
没头没脑地喃喃自语着。
“已经有段时间没发作,我还以为没事了……”
几句低嘀听来咬牙切齿,似乎极度愤恨。
雅纪一也没有回望裕太,只是砰地靠坐在沙发上。然后,神色阴沈地点燃香烟。感觉就像勉强才压抑住激动焦躁的情绪。
那是裕太第一看到,平日总是一脸冷淡的雅纪,竞有如此情绪化的一刻。
然后――他才顿悟。能让雅纪浮现这种神情的,就只有尚人。
莫名地,一股熟悉的疏离感油然而生,裕太不悦地咬住下唇。
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虽然雅纪将裕太赶到客厅,却下打算对他说明什么。裕太等了又等,终于受不了似地率先打破僵局。
“雅纪哥。小尚、为什么……会那样?”
“暴力事件留下的后遗症。有时候他会突然发作,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雅纪若无其事地说。裕太―时无语。
发作――歇斯底里?
虽然让自己担了好大的心,但幸好尚人的伤比其它受害者都要轻。所以,没想到……尚人竟会留下那样的心理创伤。
“身体的伤口一旦愈合,暂时就算没事了。可是精神伤害――恐怕就没那么简单吧?况且,那件事发生还不到一个月呢。”
顶着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如此诉说的雅纪,已经恢复成平日那个看惯的雅纪了。
态度改变之快,真会让人以为刚刚那幕都是演出来的。裕太觉得口内干燥不已。
然而,神经大条到故意挖出尚人旧伤疤的凶手,难道不是强迫尚人和自己发生关系的雅纪吗?――下意识地,裕太真想如此痛骂一顿。
不过,面对这两三年来根本没好好说过一句话的雅纪,裕太实在没勇气将一切挑明。而且,如果裕太没猜错的话,雅纪现在的心情应该足恶劣到了极点。
话虽如此,看到尚人那么痛苦的模样,裕太也忍不住替他担心。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答应他回学校?”
“总比窝在家里成天想东想西的好吧?”
“现在全世界都在谈论我们家的丑事耶?你还想增加小尚的压力啊?”
“每个人认定的压力来源,应该不尽相同……吧?”
“可是,就算再怎么喜欢念书……”
说到一半,裕太忽然想到。
说不定……对尚人而言,待在家里才定最大的压力来源,自从沙也加离开筱宫家,尚人一直身兼母职,包办所有家事。
家里,有完全帮不上忙的弟弟;而且,还得帮雅纪疏解性欲。
(与其留在家里受罪,倒不如去学校上课还比较轻松呢――是这样吗?)
截至目前为止,裕太一直以为尚人全年无休的通学生活,纯粹是因为他最喜欢“装乖”罢了。
然而,或许他只是下想待在家里……想到这儿,不知怎地,裕太突然有种被当成家中唯一包袱的感觉。
实际上,家中只剩雅纪和尚人还保留着一些互动。
证据便是,如果裕太没有主动询问,雅纪绝不会告诉自己尚人患了精神伤害。而且,雅纪一也没有嘱咐过裕太――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要多加注意尚人的样子。
裕太不被信任……不、应该说,雅纪根本下想将尚人交给别人照顾。
透过这点,裕太似乎窥见了雅纪对于尚人的强烈执着心,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裕太就知道尚人有浓烈的恋兄情结,不过,雅纪竟也如此……。他连做梦都没想到。
难道在雅纪眼中,尚人不光是性欲的出口?
要跨越?
――还是踩煞车?
原以为只是单纯的,“界线”问题。
于今看来,却不只是那样而已。
捕捉?
――抑或丢弃?
能将亲弟弟视为性欲物件的禽兽哥哥,看待尚人和裕太的眼光截然不同。
因此――
“为什么――是小尚?”
裕太不禁脱口问道。
“小尚发现雅纪哥和妈妈发生关系的时候,雅纪哥费了不少心思拉拢小尚吧?可是,为什么对象换成姊姊――你却没有那么做呢?”
非问不可……。
“同样都有恋兄情结,可是姊姊比小尚严重多了。只要是为了雅纪哥,姊姊就算自欺欺人也会袒护你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只选择小尚,反倒干脆放开姊姊的手呢?”
可是,到现在都还问不出口的事……。
“姊姊其实很希望雅纪哥挽留自己吧?如果当初你那么做的话,说不定姊姊……就会原谅妈妈了。那样的话,说不定妈妈……根本不会死。”
疑问如排山倒海般不断涌出。
于是,雅纪吸了一口烟,不疾不徐地――回望裕太。
“我没有对沙也加解释,是因为懒得将事情再重头说明一遍。唉,那一刻,看到沙也加脸色铁青的那一刻,我心里的确想着――啊,这大概不行了。因为沙也加是女人,而女人终究无法原谅那方面的事情吧?”
“那小尚呢?”
霎时,雅纪略微眯起眼睛,语气异常淡漠地说:
“尚和沙也加不一样,他是“纯真的小孩子”。如果我对尚说不准泄露,他就一定会保密到底。所以啦……”
裕太忍不住想挑战雅纪那种冷然的态度。
“所以――因为小尚对雅纪哥言听计从,雅纪哥便拥抱小尚当做奖励?”
如果多少能打探出雅纪的真心,那么就算被他憎恨也无所谓。裕太想。
“为什么是小尚?”
现在――倘若让这机会溜走,之后便再也不可能从雅纪口中听到任何讯息。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雅纪哥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想陪你上床的女人,应该多到必须排队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连小尚都不放过?如果是为了找人当***替身,又何必非小尚不可……姊姊不也可以吗?难道――因为小尚不会怀孕,所以你才选择他?”
雅纪捺熄抽到一半的烟,将背部埋入沙发,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我和你会有论及这些的一天。裕太,你――很讨厌我吧?”
“非常讨厌。可是,你那种看透一切……的表情,还有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态度,我更讨厌。”
顿时,宛若故意挖苦似地,雅纪从喉间发出笑声。
然后――
“初体验发生在十七岁,不知道算早还是算晚……。第一的对象是自己母亲,的确是沉重的经验。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好象在说别人的事情般,雅纪流畅地说。
“我的确和妈妈上床了。不过,妈妈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一直是爸爸的代替品。”
“什么意思?”
“当时,妈妈已经……神智不清了。否则,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呢。”
原本该是充满苦涩的告白才对,但雅纪的口吻未免过于冷淡,以致裕太还无法反应过来。
“哼,不管初衷足什么,一旦偏离了“正道”,之后不管再做几都一样――这是我的想法。所以,我詹淮蛩憬所有的错怪到妈妈身上。”
索性和盘托出的坦白态度,让裕太呜地皱起眉头。
“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找小尚啊?”
“我虽然和妈妈上床,但是彰挥猩蚰缙渲小I骋布右恢笔悄茄子,对我而言太沉重了。而你就像不懂得亲近人的宠物,一点都不可爱。
被批评一点也不可爱的裕太,下意识嘟起了嘴巴。
“裕太,只有尚能让我发情。”
“发…发情……”
“只是做的话,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我又不是硬不起来。可是,哪怕对方是大美人,我都没有舒服的感觉。就算身体是热的,脑子却莫名地冷静。那就像……只是将积满的东西倒出来,不管对象是谁都一样。我一度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可是我错了。”
如此述说的雅纪,脸上浮现了近似自嘲的神情。
“光是看到尚那张纯真的笑脸,我的下腹便开始发痒。等我意识到自己竟在脑中不断侵犯尚的时候,真的……连我都害怕起自己了。我居然对小五岁的弟弟产生欲望,这不是禽兽是什么?所以――我逃开了。”
听到这里,裕太忽然想起了,有阵子,雅纪几乎都不在家。
“既然如此……为什么?”
“有一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借酒消愁。我喝得烂醉如泥,清醒过来的时候……尚已经被我强暴了。”
“……你!”
瞬间,裕太仿佛被人揍了一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平素总是从容不迫的大哥,居然也有无路可逃的一天。裕太觉得雅纪好象在指控自己,当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情的时候,自己居然漠不关心……。裕太实在无言以对。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可以就这么算了吗――?)
“雅纪哥……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我才没那个闲工夫一再强暴别人。况且,尚对这段近亲相奸的关系一直耿耿于怀,虽然身体发生了关系,但他彰挥形身于我的意愿。……甚至,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拴住他罢了。”
雅纪语气真挚地说,裕太只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不知想到什么,雅纪原原本本接下了裕太双眼的视线,语气冷静地说:
“所以裕太,如果你想离开这个家,我不会阻止你,不过――你要是想继续住在这,就不要再给尚找麻烦了。
我知道白己不是什么好榜样,对你……我实在没资格教训。或许你很讨厌我,但是我却不讨厌你;不过――最多也就是这样了,我和尚不一样,没有那种丰富的手足之情,也不向往一家和乐。我没什么耐心,不可能一直放任别扭的小猫四撒野。裕太,你最好将我这句话谨记在心。”
那是雅纪给自己的最后一个选择权。裕太想。
问题詹辉谟凇―离不离开筱宫家、如果裕太自己不想改变――那么什么部无法开始。这大概就是雅纪想表达的意思吧。
万一,裕太还是一样冥顽不灵,大概――不、是一定,雅纪绝对会丢下自己的。
尽管媒体喜欢炒冷饭,将筱宫家过去的家丑全部掀了出来,可是裕太根本不痛不痒。但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这事件,一个装设着定时炸弹的沙漏会突然从天而降,硬生生放在自己眼前。他不禁咬紧牙齿。
※ ※ ※
午餐时间。
马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不过,筱宫庆辅还是像偷窥狂似地不断转动着眼球,脚步快速地滑入筱宫家大门。
明明是回自己家里,为何要如此紧张?
――想归想,太阳眼镜底下的视线依旧鬼鬼祟祟,脚步也自然而然愈走愈快。
庆辅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好事多磨――正是如此。之前一直稳操胜算的股票突然急速跌停,庆辅因此欠下一屁股债,
总之,能借的地方都已经去借过了。不过,数目还是不够。
也曾忍辱向父亲借钱,却被断然拒绝。
原以为疼爱自己的母亲会私下援助,结果也是空欢喜一场。庆辅为情妇舍弃了妻子,甚至疏远他们最宠爱的孙子,这似乎带给他们很大的打击。
不过,事情辗敲挥型旎氐挠嗟亍―正当他为了钱伤透脑筋之际,媒体突然刮起一阵丑闻狂风。庆辅周遭的环境产生了剧烈变化。
外遇事件引发的家庭破碎。
这其实一点也不稀奇。
何况对庆辅来说,那早已经是尘埃落定、八百年前的往事。
现在的自己有新的家人,也有新的生活。
不过,这一回可说是――措手不及。相较于雅纪赚人热泪的“孝子”形象,为情妇抛家弃子的庆辅成了“十恶不赦的父亲”,八卦杂志和谈话节目全毫不留情地批判他。
就这样,庆辅一家被放在放大镜底下观察,平白引来许多好奇的视线。不只千里,就连她的妹妹瑞希也被卷入其中。
千里非常感叹,就连之前相融洽的左邻右舍,也在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这应该不只是她的被害妄想使然。
这的丑闻风波,或许头号受害者便是正值思春期的瑞希。为此瑞希也不上学了,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
大批媒体涌入庆辅住想要采访他,每当庆辅有所反驳,都只是更遭致世人反感。
即便想状告媒体毁谤名誉,但那些报导大抵都属事实,庆辅一点胜算也没有。
连带着,庆辅也愈来愈借不到钱。
因此,庆辅怀疑这事件似乎是雅纪对自己的反击。雅纪透过媒体煽动世人,企图击垮自己。
被逼到定投无路的庆辅,最后终于动起房契的脑筋。
他提心吊胆地将钥匙插入已经五年不见的玄关大门。
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门锁。
此时。
原本该是寂静无声、空无一人的一楼,突然传出某种声响。裕太赫然停下正在翻书的手。
(……神经过敏吗?)
但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没错,的确有喀答喀答的翻箱倒柜声。
霎时,心跳陡然加快。
(小偷……?)
脑中首先浮现这个念头。
裕太悄悄从壁橱中拿出小学时使用过的球棒,紧紧握住。
怦咚、怦咚――。裕太呼吸一两,缓和烈震动的心跳,走出寝室。
慢慢地……
――安静地。
放轻脚步,走下楼梯。
然后,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走向杂音来源。
听起来像是从书房发出来的。
安静地扭开书房的门,裕太看到某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正试图撬开最里面的书柜。
由于他实在太过专心,似乎没发现裕太已经开门进来。
“喂!你在干什么!”
接着,男人戒慎恐惧地回头。
瞬间――
裕太愕然地倒抽一口气。
(爸…爸……?)
男人――被亲生儿子撞见自己宛若小偷的肤浅举动,庆辅也觉得颇为狼狈。他在铁青的脸部勉强挤出笑容。
“裕太……你长大了。”
以异常沙哑的声音如此说道。
――不。
若要说谁比较惊愕,再度看到数年不见的父亲,裕太的打击障卵酚诙苑健
(为…什么……)
看到裕太浮现不解的神情,庆辅似乎以为诡计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收买裕太,应该就能拿到房契了吧。
“你过得好吗?”
庆辅好言好语地询问。
“我有点担心你们……所以就顺道过来探望一下。你看,最近不定闹出很多麻烦吗?爸爸也满……关心的。”
不过,裕太严峻的表情却始终如一。
直到这分钟以前,裕太都以为自己对父亲的愤慨和憎恨――已经干涸了。
因此,不管周遭如何炒作筱宫家的家丑,裕太顶多觉得很烦,至于骚动要如何转向,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然而……
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再见到父亲的脸,裕太还是涌起了一股无以名状的愤慨。
“爸爸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他不要妈妈,也不要我们了。”
“他和那女人住在别的地方。”
“所以,他不会再回家了。明白吗?”
那一日。
家中突然吹过一阵狂风。
将家人当成垃圾般丢弃的父亲,装出非常亲切的模样,口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光是这样,便足以让人皮疙瘩掉满地。
为什么,爸爸会在这里?
想到这儿,裕太只觉得自己快吐了。
然后,庆辅慢慢走近裕太。
“呐,裕太。你知不知道书柜的钥匙在哪里?我想找一份很重要的数据……”
瞬间――
裕太扬起手中的球棒,朝庆辅就是一挥。
※ ※ ※
翔南高中,二年七班。
一如往常,第五堂课准时开始了。之后,又过了一会儿。
教室门口传出着急的敲门声。
数学老师藤田站在门口,正和训导主任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冷不防地,藤田回过头,对着尚人招招手。
“筱宫。”
顷刻,整间教室开始骚动。
这阵子尚人身边发生了许多事,该不会又有哪里出事了吧――。
尚人一拐一拐地往前走。虽然已经没必要撑拐杖,但也还没办法跑步。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在藤田催促下来到走廊的尚人,脸色暗沈地询问训导主任。
“刚刚警方打电话来通知。听说有小偷闯人你家,你弟弟目前在胜木警署,正由警方保护着。”
尚人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
“幸好没有受伤……。总而言之,你赶快收拾书包。我已经知会过吉永老师,今天就算直接回家也没关系。”
“……是。我明白了。”
尚人僵硬地点点头,折回教室。
(闯空门的――小偷?)
为什么灾厄会一个接一个降临呢……尚人想。
(胜木警署……在哪里啊?)
(啊……得赶快打电话联络小雅……)
尚人脑中一片混乱,总觉得座位离自己好远好远。
(总之,我得赶快……)
(裕太那小子――没事吧?)
自从因为营养失调被抬进医院后,裕太便再也没有踏出筱宫家一步。差不多……有三年了吧。想到这儿,尚人便担心得不得了。
一回到自己座位,尚人立刻七手八脚地收拾用具。班上同学全露骨地盯着他看,怎么了――虽然很想这么问,不过尚人苍白的脸庞,让大家都哑口无言。
接着,樱阪也开始利落地整理书包。
将惊愕不已的同学抛诸脑后,毫无顾忌地走向尚人。
“对不起,老师。我要和筱宫一起早退。”
然后就抓住下意识瞪大双眸的尚人手臂。
“那个……樱阪……”
“没关系。跟我来吧。”
还来不及弄清怎么回事,尚人便被樱阪拉出教室。
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在走廊,训导主任难掩惊讶神色。不过,大概也觉得这样总此尚人独自回去妥当吧。错身而过之际,训导主任还对两人丢下一句:
“拜托你了,樱阪同学。”
有没有哪里搞错啊?――尚人边想边走下楼梯。终于,樱阪松开了尚人的手。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太清楚。有小偷闯进家里,我弟弟……被送到警察局……”
樱阪呼地轻吐一口气。
“那样的话,搭出租车会比较快。”
“…咦?……”
“动作快一点。你弟弟还在等你吧?”
看样子,尚人已经完全被樱阪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尚人詹痪醯醚岱常心里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怎么回事呢……)
尚人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胜木警署。
“那个……我是筱宫。听说我弟弟在里面。”
尚人报上自己的姓名。很快地,一位名叫长野的中年男子出现了。
“受您照顾了。我是筱宫尚人。”
尚人地低下头。长野笑了笑。
“哪里哪里,辛苦你了。突然把你从学校叫来这里……。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尚人猜想长野口中“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指的应该是筱宫家的家庭环境吧。
“我已经联络大哥了,不过他有工作缠身,还不知道……能不能立刻赶过来。”
一旦正式拍摄,雅纪的手机便会设定成语音信箱。
(是吗?如果你哥哥能来那是最好……;他呢?这一位是?”
“我是筱宫的同学,我叫樱阪。这家伙的脚还没完全复原,所以我陪他一起来。”
也许是听说了发生在尚人身上的不幸遭遇吧。长野瞬间出现心疼的表情,目光凝视着尚人。
“啊―原来如此。”
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提到这件事,最后还是决定不说。
长野配合着尚人的脚步,将他们带往二楼的房间。
樱阪彰挥薪槿肫渲械囊馑迹他告诉尚人自己在外面等。
尚人点点头,走进里面。裕太就像只全身汗毛逆竖的小猫般,整个人张牙舞爪的。
好久没看见这样的裕太。时光好象一下子倒退到裕太还在念小学的时候。
“……裕…太。”
――裕太轮流望着尚人和长野,一语不发地站起身。
然后,吊着眼睛睨视长野,劈头就说:
“小尚已经来了,我可以回家了吧?”
一瞬间,“可以这样吗?”――尚人边想边提出要求。
“那么……我可以直接带他回去吗?”
长野搔了搔交杂着白发的头发。
“裕太,你哥哥已经来了。差不多该告诉我们实话了吧?”
“实话……还有别的事情吗?”
“不,那个……来到这里以后,他一句话也不肯说。按照规矩应该先联络大哥,可是裕太却说非你不可……”
“有小偷闯空门,所以我弟弟受到警方保护――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当时裕太手中拿着球棒,所以就把对方打伤了。”
尚人倒吸了一口气。
“受伤……是不是……很严重?”
“左手骨折――的程度。”
长野爽快地说。瞬间,仿佛错觉自己就是被殴打的人,尚人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小……尚?”
糟了――尚人心想。
手脚一口气发冷……那种感觉。
“小尚!”
胃酸上涌……。
“小尚!”
忽地,意识猛然――中断了。
连环
“因为求助无门借不到钱,所以就做小偷将脑筋动到筱宫家的房契上?结果被裕太用球棒打到骨折,你也太有出息了吧?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胜木警署一室。雅纪当着左手腕吊着三角巾、神情窝囊的父亲面前,语气淡漠地不断挖苦对方。
老实说,就连雅纪也没料到,庆辅竟会愚蠢到这地步。
庆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冲冲地反驳:
“什么小偷不小偷的!父亲探望儿子有什么不对!更何况,那栋房子原本就是我的。我回自己的家,任何人都没有立场说什么!”
不过,雅纪的舌锋却愈发尖锐。
“一个抛家弃子的男人,没资格摆出父亲的架子说教。你要是再说下去,只怕我的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就算溜回家被发现,反正只有裕太一人在场,随便说几句就能敷衍过去?只断一只左手算很便宜你了吧?要我来说的话,那栋房子连用来支付你欠我们的利息都还不够呢。”
说罢,雅纪倏地起身,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警察先生。后续就交给你们了,因为我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我可以带我弟弟回去了吗?”
“这么说来,这件事的责任全在你父……不,全在筱宫庆辅先生身上罗?”
“不然还有谁……。事实明摆在眼前,难道不是吗?抛妻弃子的父亲,因为急需用钱,四求助无门之后,便悄悄溜回旧家偷房契,结果被老么撞见殴打成伤。我有哪里说错吗?”
雅纪不留余地的说法,让长野轻叹了一口气。
“你也打算对围在警署入口的媒体这么说吗?”
“我打算?不是吧?这些全是事实,又不是我捏造的。我才要佩服媒体的功力,居然有办法把这么无聊的事情写得活灵活现……无论如何,狗仔队要是不挖到一点内幕,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于是
“雅纪――”
庆辅原本铁青的脸庞泛上一层红晕,他以踢倒椅子之姿霍地站起来。
“你…你……”
“我――怎样?”
在雅纪金茶色双眸的严厉注视之下,庆辅硬生生将到口的话悉数吞了回去。
庆辅抛弃家人、远走高飞之际,大儿子还只是个青涩的娇嫩美少年。庆辅做梦也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变得如此高大狞。
――之前一直僵着身子躲在一隅注视两人争执的千里,突然飞奔到雅纪跟前,下跪恳求道:
“求…求求你,雅纪先生!请你不要……不要那么做!”
不过,雅纪冰冷的声音丝毫不见软化。
“现在再来下跪,已经于事无补了。只会让我心情更恶劣罢了。”
真山千里――雅纪第一看到父亲外遇的对象。
比起神智失常,憔悴而死的母亲还要年轻的――女人。
相较于产下四个子女、青春不再的母亲,的确是个美人……或许吧。即便如此,那女人究竟有哪个地方值得父亲抛弃家人――雅纪实在看不出来。
“求求你!如果电视播出这件事情,庆辅他……不、就连我,还有毫无关联的妹妹,恐怕只能上吊了……”
上吊。跳楼。悉听尊便,随你喜欢……。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雅纪毕竟还是有所顾忌。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随便挂在嘴边!臭女人!)
雅纪在内心臭骂着。
如果真有那份羞耻心,早在一连串丑闻曝光之际,就应该上吊自杀了。
千里一再强调没有任何关联的妹妹,实际上,正是教唆同伴袭击尚人的元凶的朋友。乍见某八卦杂志刊出“惊人独家内幕曝光”的斗大标题时,雅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
事已至此,这女人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辩解说,自己妹妹和这件事没关系,雅纪也不禁无言。
“这就叫……自食恶果吧。可否请你不要害惨了别人之后,再来说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要求?我光是保护两个弟弟,不让没节操的狗仔队骚扰他们,就已经筋疲力尽了,实在没闲工夫搭理别人家的事。”
“可是…可是……”
千里依旧不肯死心,不断出声哀求雅纪。雅纪得费极大的忍耐力,才能抑制自己想要一脚从千里头顶踩下去的冲动。瞬间,他感到一阵目眩。
“多说无益,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你们解释得愈多,媒体拿来借题发挥的素材也就愈多。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贯彻大坏蛋的角色。相信你们已经驾轻就熟,根本用不着发挥任何演技了吧?”
雅纪的语气虽淡,却带刺。对方根本不值得同情――想到这儿,雅纪更是口无遮拦。
“现在才拿亲情来压我……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吗?那男人离开筱宫家的时候,已经和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了。真山小姐,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既是自己种的果,你们就留着自己吃吧。啊―……还有一件事。从今以后,不准靠近我家人身旁半步。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丢下这段话,雅纪转身就走。
就算听见身后传出千里嚎啕大哭的声音,雅纪的脚步也没有丝毫迟疑和停留。
※※※
“再见,樱阪。今天谢谢你了。”
“嗯―明天见。”
“不好意思,耽误你到这么晚。”
“哪里,谢谢你请我吃饭。那我走了。”
互相道别之后,筱宫兄弟便搭车离开了。樱阪重重叹了一口气。
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
晚饭由雅纪作东,一行人被带到雅纪常去的小吃店。雅纪甚至点了一桌的菜。不过,筱宫家么弟不太寻常的食量,还是让樱阪吓了一大跳。
(那小子该不会都是喝西北风过活的吧?)
原本就非常偏食,加上今天的打击过大,所以一点胃口也没有――樱阪原本以为是这样。但是尚人却说,裕太平常就是那个样子。
不吃饭。
也不上学。
不仅如此,得知裕太已经将近四年没踏出屋外一步之后,樱阪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裕太。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而且,他几乎不说话。
尽管樱阪本身已经是沉默寡言界的权威,但这个么弟却比自己还要排他。
不过樱阪非常清楚,这个么弟辗茄瓢停也不是天生不喜欢说话。
因为,那个时候――
对着初见面的自己,裕太是非常颐指气使的。
那时候……
“小尚!”
门的那头,传来某人痉挛般的吼叫声。
(……筱宫?)
这么想的瞬间,樱阪立刻开门冲了进去。
霎时,尚人猛然颓倒的模样出现在樱阪眼前。
(――!)
樱阪赶紧接住尚人身子,近看才发现,尚人的脸色苍白无比。
(怎么回事…?)
浑身透着哆嗦的身体看来詹谎俺!SZ娌唤瞪大了眼睛。
怀中的身子非常僵硬。
尚人浑身打着哆嗦,指头仿佛寻求依靠般,牢牢抓住了樱阪的手臂,用力之强甚至都陷入了樱阪的皮肤。
随即,樱阪的头冷不防被某人敲了一下。他啊地拾起头。
“书包……书包、在哪里?”
眼前,一个长得像尚人――不,一个极度酷似尚人的嚣张少年,正吊着眉梢对自己大声吼叫。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问你,小尚的书包在哪里!”
“门……外。”
樱阪呆呆地回答。少年以脱兔之势飞奔而出,不到十秒钟又折了回来。他迅速从塑料盒中拿出药锭,强行撬开尚人嘴巴,把药塞了进去。
“小尚!吃药!快点,把嘴张开!”
然后抓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含了一口,将水过给尚人。
看着裕太利落的动作,樱阪就知道这不是第一发生。他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想到尚人居然有这么严重的事件后遗症。
※※※
那一夜。
“你自己不改变的话,什么都没办法开始。”
在雅纪的言语刺激之下,裕太终于走出自己的房间,开始和尚人共进晚餐――至今已经三天了。
尚人詹恢道雅纪和裕太有过一段密谈,最初只是诧异地张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今天起,晚饭就一起吃吧。”
听到裕太的发言,尚人的眼睛更是骨碌碌转着。
果然,经过这事件,裕太似乎也有所成长了。尚人不禁浮现又哭又笑的表情。
早已经习惯独自进食的晚餐,多了裕太的陪伴后,一下子……虽不至于多亲密,不过气氛总是比以前温馨了几分。
就在这样的某天晚上。
用餐完毕,正在洗碗的时候,突然问,电话响了。
“……喂,这里是筱宫家。”
“――尚?”
(…!……沙也…姐?)
顿时,尚人的心跳陡然加快。
“尚人?……你在听吗?”
“啊……嗯。沙也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唉……。你呢……好象发生了不少事喔?”
“嗯……。不过,我想他们不久就会腻了。”
瞬间而至的沉默,是段令人感到心痛的空白。
“裕太――在吗?”
“……在。要换他听吗?”
“――麻烦你了。”
“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尚人放下听筒,走上楼梯。
“裕太,电话。沙也姐打来的。”
房门那头传出裕太的说话声:
“说我不在。”
“你自己去说吧?你不接的话,沙也加会一直打电话来喔?”
说罢,尚人便径自下楼了。
根据以前的经验显示,对着门那头说再多都没用。
通常遇到这种时候,早早结束对话才是上策。
果然,过了一会儿,裕太顶着一张臭脸走出房间。
“喂喂?是我――有事吗?”
沙也加指名裕太接电话,所为何来?
(大概……是那件事吧。)
父亲庆辅偷偷潜进筱宫家,被裕太当成小偷殴打成伤的那天。当晚,堂森和加门家都曾打电话前来关心。
两边都立刻转由雅纪接听。因此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尚人詹磺宄。
然而,三天后的晚上,加门家的祖父母竟登门拜访,提出将裕太带回去的要求。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对方非常担心白天只有自己一人在家的裕太。
以前因为雅纪严词拒绝,所以他们只得干脆放弃。但是这回不一样,态度非常强硬。
谁也无法保证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责任该由谁来担?外祖父母不断地质问雅纪。
不过,裕太这个话题主角却依旧躲在房里,就算外祖父母隔着房门苦口婆心地规劝――
“我不会去加门家的!”
也只得到他一句怒吼,之后便再无动静。
无计可施之下,外祖父母只得摸摸鼻子回家。
当时,外祖父母曾经表示,最希望裕太搬到加门家的人,就是沙也加。
因此,既然外祖父母出马也行不通,沙也加干脆打电话直接找裕太谈判。
对沙也加而言,四都留下母亲身影的这个家,就像是“鬼门”。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可能踏进一步。
如果接电话的人是雅纪……她大概会不发一语便挂掉吧。
想到这儿,尚人总觉得自己和沙也加之间的那条裂痕,似乎永远无法复原了
“不用你来婆!”
裕太完全被激怒的火爆态度,今尚人一阵胆战心惊。
尚人知道沙也加很担心裕太。可是,太过强迫只会得到反效果。
从小便和裕太拌嘴到大的沙也加,应该非常清楚他的脾气才对,
然后,正当尚人将洗完的餐具放进烘碗机,按下开关之际――
“姐姐还下是丢下我们,一个人逃了出去!你现在根本没有资格教训我!”
裕太语气激动地说。
“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么担心我,那就不要打电话,直接到家里来接我啊!好听话谁不会说啊!你要来吗?还是不来?啊―?到底是怎样?你何不当着雅纪哥的面,亲口对他说你要带我到加门家!做不到吧?既然如此,就不要躲在电话那头,自以为是地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然后,裕太将话筒丢回原,视线转向尚人,眼神凄厉地说:
“这里是雅纪哥、小尚和我……我们三个人的家。我们不需要夹着尾巴逃走的家伙。我没说错吧?小尚。所以,我绝对――不会逃走!绝对绝对不会逃走!”
※※※
离开浴室,回到二楼的寝室。裕太一如往常地播放喜欢的CD。
听着优美的小提琴音色缓缓流泄而出,裕太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这他彰挥邪踩坏乇丈涎劬Γ而是干瞪着天板。
“我很担心你。”
沙也加真挚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徘徊。
不过,那口气愈是真挚,不知何故,裕太便愈听不进去。
“哥哥只要有尚人就够了。说白一点,裕太――你这又是何苦?继续抓着筱宫家不放,对你也不会有任何益。”
用不着别人提醒,裕太自己也知道。
岂止,就连沙也加不知道的事情,裕太也都知道。因为他已经亲耳从雅纪口中听到答案了。
所以――
“你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真的很担心你。”
裕太最讨厌沙也加那种自以为聪明,还有优越感作祟的态度。
“我只是希望裕太能在正经一点的环境重新开始。你可千万不要步上雅纪哥和尚人的后尘。”
裕太总觉得,沙也加在担心自己的背后,似乎还潜藏着某种疑虑。
(正经的环境――是什么?)
(重新开始――开始什么?”
(承认自己有所缺陷,难道还不够吗?)
雅纪虽然自贬为会对尚人发情的禽兽,但他詹灰以为耻。
甚至,雅纪那种自信满满的态度,还会让裕太感到莫名的震撼。有资格纠正他那种傲慢的人,就只限于尚人。
透过共有禁忌,雅纪和尚人的羁绊也愈来愈强。
害怕“接纳”的沙也加拒绝成为共犯,因此也被永远排除在兄弟连环之外。
“因为沙也加是女人,而女人终究无法原谅那方面的事情吧?”
雅纪是那么说的。
裕太绝对不会犯下和沙也加一样的错误。
他不希望自己被世上的常识所束缚,像沙也加那样被摒除在筱宫家门外。
既然如此,今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现在还不算太迟,
雅纪不像沙也加,会要求自己“重头开始”。他只说别再撒娇,早日“改变”。
那样的话,索性就变给他看吧。
自己不改变的话,什么都无法开始。哪怕只是乌龟漫步的速度也好。
“或许你很讨厌我,但是我却不讨厌你。不过――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不单单是为了让雅纪对自己刮目相看。
“我也不向往一家和乐。”
同时也为了让如此断言的长兄,承认自己的存在。
※※※
“沙也加打电话?指名找裕太?”
“……嗯”
“然后呢?――裕太怎么说?”
“他最后……好象发飙了。”
“没办法,谁教他们两个性格那么像呢。”
“可是,沙也…姐……”
说到一半,尚人突然噤口不语。
※ ※ ※
因为雅纪潜入睡衣底下的指头,正搔痒般地掠过尚人乳尖。
不过,仅是如此。
不疾不徐地……雅纪的指头持续带来一波又一波温吞的快感。
算不上爱抚,却又无法忽略不理的微妙轻触。
不过,将尚人上半身整个纳入怀中的雅纪,想必已经感应到了尚人肌肤传出的阵阵哆嗦。
甚至――
(还要……)
(认直一点……)
(我想要……)
连尚人心中所想的念头,大概也通通被看穿了。
包括他无法坦率求爱的部分。
因此,为了转移心思,尚人只得胡乱说些什么来把持心智。
“沙也姐……是不是真的想要……裕太…啊……”
“天晓得。沙也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终于,在淡淡的刺激之下,尚人开始蠢蠢欲动地扭起腰肢。
这时,雅纪滑顺地舔了尚人颈子一口。
顷刻,尚人下腹流窜过一阵痉挛。
同时,两边乳尖也瞬间变得坚挺。
――雅纪爬上尚人颈子的嘴唇,低低地笑了。
“你真爱逞强啊,尚。只要你说“想要”,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尚人明白,雅纪就是喜欢听自己亲口求欢。
如果不按照要求去做,他大概不会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吧。
尚人轻轻咬唇。
于是,雅纪张开了右手手掌,在尚人眼前晃了晃,
“要不然,你看……手借你。”
不懂雅纪用意的尚人,歪着头望向雅纪。
“因为我不准尚自己来啊。再这样下去……你会很难受吧?所以,为了想要却又不敢亲口说出“想要”的尚,我可以将自己的手借给你。随便你喜欢怎么用都可以”
尚人的脸浮现两朵酡红。
因为,那样子还比较丢脸呢。
但――
“怎么,你不想要啊?这样的话,我就不管你罗。除非尚说想要,否则我什么都不做。”
尽管事先言明――什么都不做,雅纪却没放弃以言语甜甜地勾引尚人。
“我不会吸吮尚的乳头,哪里都――不碰。如果尚乖乖听话,我原本打算好好疼爱你的,像是搓揉你最喜欢的双球啦。”
如此一来,身子益发疼痛……。
“你很喜欢吧?尚。你最喜欢我玩弄双球,用嘴巴舔那个地方了……。感觉很舒服对不对,身体变得酥麻麻的。你看……我的手可以借你。就像我平时帮你做的那样……要不要试试看?”
每句低喃都淫荡地刺激着尚人脑髓。
尚人下意识吞了一口津液,怯生生地伸出手,抓住了雅纪的。
然后,动作僵硬地,将雅纪的手导向微热持续蔓延的股间。
那里经过先前淡淡的抚触,目前正渴求着更强烈的刺激,已经呈现半勃起状态。
尽管如此,尚人终究没有勇气要求雅纪的手指穿越套子,给子自己直接而正确的爱抚……。
他害怕自己一旦松口,欲望会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人可以阻拦。
(摸我。)
更……温柔一点。
(捏我。)
――动作轻柔地,
(玩弄我。”
更……霸道一点。
(拈我。―
由指尖,让我感觉到痛……;
揉我……
舔我……。
吸我、
――咬我。
欲望似乎会无边无际扩大下去。尚人不希望雅纪看到自己肤浅而淫荡的一面。
※※※
(……啧、怎么那么顽固……)
焦躁的雅纪不禁在心中咋舌。
原以为,尚人终于能够放胆地追求快感。谁知这阵子,他又开始退缩了。
(应该是事件的后遗症吧?)
自那以后,尚人暂时安定下来的心结又开始“作祟”了。
被“痛楚”和“恐惧”撕裂成两半的身体,加上曾经被人从后方袭击的“打击”和“惊惧”,尽管尚人能够接受雅纪以舌和指头执拗地松缓后蕾,但真的透过后孔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尚人就会变得非常害怕。
Y医生也说过,这种后遗症辗且怀一夕可以治愈。
雅纪也明白。
只是――看着在自己爱抚下终于能够率直敞开的身子,竟变得比以前还要生涩,雅纪实在很心疼。
因此,他希望尚人能够更加渴求自己。
如此一来,光是感受自己带来的快感,便足以耗尽尚人的全部心神,让他再也无暇顾及其它不相关的事物。
给予对方想要的快感非常简单。
然而,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雅纪不愿总是只有自己一头热。
爱人,被爱。
被盈满……盈满对方。
想到这儿,忽地――雅纪惊觉自己忘了最重要的那句话,不由得轻轻苦笑了。
“我爱你。”
陈腐。廉价。不过,或许它才是治愈整个世界、唯一的咒语。
(唉,世界要怎样都与我无关。)
只要能得到唯一的爱。
因此。
雅纪凑近将自己的手导向股间,之后便不知所措僵着身子的尚人耳壳,轻柔地啃舐着嫣红色的耳垂,如此低语道:
“我喜欢你,尚。”
顿时――
尚人的背脊窜过一阵哆嗦。
※※※
那道门对裕太而眼言,是“禁忌的门扉”
那片薄板的对面,夜夜,都上演着禽兽雅纪贪食尚人的戏码。
轻浅的喘息。
淫荡、炙热……甜丝丝的娇声。
不管再怎么抹灭、
再怎么抹灭……
它都已经浸淫至身体。
“你也一起堕落吧。”
倏地,裕太脑中突然闪现――
难道,正因为极力想抹灭,所以那东西反倒愈加牢牢印在心头……?
幻惑催生出妄想。
既然如此,只要亲眼目睹一,狭邪的妄想不就能够全部幻灭了吗?
男人之间的……**。
而且主角还是……自己的哥哥。
一旦对赤裸裸的事实感到幻灭,不就可以永远摆脱他们的纠缠了?
所以,裕太没有敲门。
不过,跳还是怦怦怦怦猛眺着。裕太咕嘟地咽下口水,安静地扭开门把。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这么说来……)
裕太猛然忆起,自己辗堑谝淮卧谏钜勾蚩这扇门。
不过,当裕太赫然看见尚人白晰的后背正痉挛般地打着哆嗦时,这点思绪便不知飞哪儿去了。
“唔……啊啊啊……嗯、…嗯………”
尚人一丝不挂,敞开双腿跨坐在雅纪膝上。
雅纪似乎正搓揉着由裕太这方向看不见的尚人股间。只见尚人轻轻扭晃腰肢,呼吸有点急促。
男人的――尚人的裸体,裕太从不认为有什么好看的。既没有丰满的乳房,股间还带着和自己同样的东西。雅纪说,他只对尚人发情。在某种程度上,裕太总以为那不过是雅纪的夸张之词罢了。直到这一刻为止。
不过,他还是先将视线盯在尚人雪白柔嫩的背部。每回被雅纪搓揉性器便会窜过一阵痉挛的臀部实在太过煽情。裕太不禁屏住了呼吸。
“呀…嗯、……啊啊……”
尚人双手环勾着雅纪脖子,频频逸出急促的喘息。雅纪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尚人背脊。
于是,仿佛连这轻微的举动都是令人无法忍受的刺激,跨坐的双腿开始上下震动。
“已经……让…我……去、……。小…雅、……”
尚人以断断续续的声音恳求着。
雅纪则无比怜爱地呢喃了些什么,吐舌轻舔尚人耳廓。
雅纪的眼睛,非常温柔。
那么柔和的神情,裕太还是第一看到,
然而,不经意逸开的视线,却陡然碰上裕太的目光。瞬间――
雅纪的双眸,唰地变了颜色。
对比十分明显的……两种面貌。
面对不经允许便贸然闯人两人爱巢的裕太,那或许只是――单纯的愤怒。
不过。
裕太彰挥刑涌。他死命咬住下唇,半无意识地握紧拳头。
短暂交锋,互相对峙的视线。
(我……绝对不会像姐姐那样逃开!)
仿佛宣示自己的决心般,裕太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于是。
雅纪笑了。仅有嘴角上扬,浅浅地笑了。
然后,谁都没有先让步。雅纪似乎故意展示两人间的亲昵度,好几由下而上舔着尚人颈子,爱抚着尚人的雪白臀部。
尚人的娇声愈来愈高扬,背脊弓了起来。
被雅纪盯住的裕太完全无法动弹,仅是屏住呼吸观看着眼前的画面。
在尚人娇声的煽动之下,下腹开始产生微热的感觉。
尚人扭晃的臀部既淫靡又撩人,裕太觉得喉咙好渴好渴。
接着―
“呜……啊啊啊啊――”
当尚人倾泄出嘶哑的娇声,背部不住地痉挛之际。
(可……恶恶恶恶!)
一股滚烫酥麻的漩涡突然缠住裕太股问,害他不自主地闭上眼睛。频频发抖的腿僵硬地向后倒退几步、
可恶!
……可…恶…!
………可、恶恶恶!
就这样,裕太踉踉跄跄地一路跌进了厕所。
※※※
(哼……还只是个小孩子嘛。)
雅纪一边梳拢身体无力地垂在自己膝上、呼吸至今尚未冷静下来的尚人发丝,一边睨视着裕太已经消失的房门。
(不过,光是没有失禁这点,就该称赞他的耐性了。)
可是,裕太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偷窥狂”呢?想到这儿,雅纪不禁皱起眉头。
不久之前,裕太还是个不喜欢亲近自己、一点都不可爱的小鬼,
不过,小鬼也有小鬼的想法。裕太似乎已经摸索出什么了。
因此,雅纪没有选择一点一点地慢慢出牌,而是毫无保留地直接掀开底牌。
裕太究竟会如何改变呢……目前还不清楚。
不。应该说自己、尚人――和裕太的这段三角关系将会如何发展,雅纪也完全无法预料,总之,铲除碍眼的东西。只有这心情不会改变;藉由这丑闻,雅纪成功揪出了父亲劣根性的那一面。―时半刻之间,堂森的祖父应该无法说些什么了。
雅纪不需要凝手碍脚的“血缘羁绊”;那只会妨碍自己。
他想要的东西:水远只有一个。
想到这儿――
“尚,你还可以吧?这我想在你体内解放。”
雅纪仿佛在唯一的宝物烙下刻印般,亲了尚人一下。
“别担心,直到尚想要我以前,我都不会进去;因为,我希望尚能和我一起舒服……,那样的话,应该就不要紧吧?”
只为了交织出无可取代、至福的时间。
【本文完】
后记
大家好,我是吉原。
各位还喜欢《二重螺旋Ⅱ爱情锁缚》吗?
经过一年,雅纪哥哥的鬼畜度,还有页数,一口气(笑)暴增了不少。
唉呀,真是的,“请不用顾虑,勇敢地向前走吧(……走去哪里?)”既然责任编辑都这么说了,所以第二集着实费了不少时间书写。真的有办法写完吗――我心里也不禁感到不安。如今,能够像这样好好地写(后记),啊啊……实在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好久没有写这种“浓烈”的故事了、
不过呢……在雅纪哥的甜腻呢哝之下,忍不住就陷其中,让他做了“那――种事”或“这――种事”,现在想起来其实还挺恐怖的哪,害我起了皮疙瘩(笑)……
反正都是听,那我宁愿选择OO先生的声音――居然会出现这种念头,可见我的脑袋实在病得不轻啊。
不是嘛,刚好同时也帮别的广播剧写脚本,所以,哈哈哈……。
从今以后,筱宫家三兄弟(……沙也加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我有这样的感觉耶)将会何去何从?
有机会的话(……会有吗?到底有多少人喜欢这种重口味的故事呢……我不知道),希望能够写写三人在日后的发展……我是这么想的。但首先,得先把堆积如山的工作(笑)清理完毕。没错。
最后,谢谢担任插画的园阵暗丸大人。受您照顾了,非常感谢;
事情就是这样……。实际上,Chara将推出《二重螺旋》的广播剧,预计十月下旬,由Movic发行(编注:此为日本发行日,已出版)
当然,脚本也定由本人负责。我会努力以“情色”“浓烈”“粘腻”的风格,来描写“那――种”画面或“这――种”画面。讨厌啦,哈哈哈……,不知道届时会由谁来诠释,真期待啊。
下见!
吉原理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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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 : 恶作剧之吻 (written by 神奈木智)
乞积静绰 公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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