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指西风》
作者:蓝蓝
缘起于还债
世人都说方外好,其实每一个世界都一样,有人总会有纷争。
我是修仙之人,某日与敌对战不慎走火入魔误坠红尘,一时竟然忘却一切过往与能力,在我人生最脆弱危险的时刻,幸好为轩辕帝国老尚书李茂所救。
白食白住整十载,不甚感激。
然,好景不长,第十年的那个冬天,李尚书因顶撞轩辕帝被抄家灭族,我虽非李家之人得以保全性命,却也因而走上了千里流放的苦役之路。
途中凄苦不凄苦什么的,就不多赘述了,总之因了这段惨变,我意外地在某日清晨恢复了这几百年里的人生所有记忆,虽然彼时能力还未恢复,但我毅然回头走上了为救命恩人复仇的道路。
我认为,一个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帝王,关键是错杀了我恩人的帝王,他不配再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想把轩辕帝拉下龙椅,还想要这个冷酷无常的人好好品尝一下感情的酸甜苦辣后,最后痛苦的死去。
当时我以为,我这个人恩怨分明,心也端地够狠。
于是,一切都在我的巧妙设计下,顺利进行。
我入了轩辕后宫,并且成为了轩辕帝最得宠的男妃。
得宠两个字,用在我身上其实有些不够分量。
我其实很得宠,很得宠
轩辕只以为我爱他,又因了对帝王权势天生的惧怕所以对他若即若离,却从来不知道我对他的厌恶。
而他对我的爱恋,却是确确实实分毫不掺假的,可以用滚烫炙热来形容,一如他此刻躺在我身下那副精壮毫不设防身躯的温度。
帝王之位,强者之势,有野心,有魄力,却肯为了一个看似柔弱的心爱男子将自己委于身下,说到底就是怕我受委屈,哪怕一丝一毫的委屈。
轩辕当然也知道,他的这一明显溺爱爱行为,如果泄露传扬出去不知要在后宫之中掀起多大的飓风骇浪,可是他明亮的眼睛却坚定地告诉我,他不后悔。
为了怕我难以忍受那种被异物穿刺进入的痛苦,他甘愿与我翻滚在床上的时候当承受一方,当然,也只限于在床上,只限于我。
呵,尤记得我第一进入他身体的时候,那种紧 窒 灼热奇特分明的感觉,与他倔强紧泯的唇瓣额头渗出的丝丝冷汗,都带给了我多么大的震撼。
我并非铁石心肠,并非没有心。
只是,不能想,不能想。
一想,心就要乱。
暮色沉。一番酣热温存之后,轩辕抱着我沉沉睡去,我却睡不着觉,想翻动身子又怕吵醒他的好眠,于是只得慢慢体会他的温度与气味。
不难受,反而一天比一天温暖和舒意,另人留恋。
月色朦胧笼罩下来,落在轩辕俊挺的鼻梁上,落在他此刻看似温和无害的甚至带着一点稚气满足意味的脸庞上,谁能想象一年以前,他竟是一个多么无情冷酷的君主。
厉色杀伐,个性变化无常。
但是,他对我却是真正的好。
都说时间可以改变一些东西,我怕我的心意会随着他的温柔而改变,而沉溺。
我时刻提醒自己,自己这条命是李尚书救的,报了恩,我就可以潇洒无羁的离去,继续我的修炼之旅。
没有李尚书,就没有现在的我,纵然现在的我已经明白所有的爱恨情仇世间万般幸福与哀伤,都只是修者人生长河中的一点小浪,做为追求仙道的修者,是应该跳脱出万般红尘羁绊之外的。
但是,我大概修为还不够厚,总归是放不下。
放不下李尚书于我失忆失去一切能力最脆弱时候的救命之恩。
放不下我所一直追求的自由。
我伪装成一个幼稚的可爱的甚至是毫无心机的少年朗,用自己的身体布置着这最后一件对我的修炼有所羁绊的还债事宜,轩辕被我的纯真纯情所诱惑,对我毫无戒心,甚至保护十足。
我想,等我杀了轩辕之后,我欠尚书的,便都两清了。
事实上,我都算计好了。
几天之后,同样是朦胧月色的黄昏下,同样是清风吹拂的晚景中,我装做不知道有人跟踪般故意将轩辕诱到了设计好的局中。
局中望月偷情的,正是我和一个少年。
我让轩辕以为,我背叛了他,我喜欢上了另一个可爱的少年,而其实,那与我貌似正在亲热拥抱的少年,只是我将木头用傀儡之术幻化出的一个幻影罢了。
很幼稚的把戏,却不够伤心肠。
因为轩辕看向少年的目光很冷,看向我的只是疑惑中带着愤怒,愤怒中带着受伤与期待解答:“你们在做什么?”
我朝轩辕微微一笑,放开了傀儡:“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我喜欢他。”然后,我给了轩辕沉重一击:“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轩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非常无措,就象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孩子般,怔怔地站在铅华月色下。
一张英俊异常的脸庞,忽然显得有点苍白,有点脆弱,有点单薄的冷。
看得我的心直一抽。
“告诉我,你在骗我?”他的话音有些发抖,我从未见他这样过。
用这样柔弱的语气,这样彷徨的神态,与我说着话。
以往,就算要与我做,就算我不愿在下,就算他甘愿躺在我的身下,都是带着牛牛哼哼的傲气,从未显示过他的柔弱一面。
这一刻,我的心真的疼了一下。
然后,我想起,他与我说话,最近已经一直不用“朕”这个字眼了
可是,我必须给自己这大半年的所做所为一个交代,一个了结。
我不想,我的报仇与当初对尚书的感激之情,都成为一个笑话,成为自己心湖里阻碍修炼的一道魔瘴。
于是,我尽力保持住平和的微笑,对轩辕温和说道:“傻瓜,我当然是骗你的了!”
然后手一挥,身边的少年变回了那段普通之极的木头。
轩辕呆了一呆,似乎有点不确定他眼睛里所看到的。
我朝轩辕挥挥手中的木头,笑得很纯情很无辜:“过来呀,这个木头很神奇的,呵呵是以前一个神奇的道士送给我的呢”
轩辕脸上的表情,仿佛从地狱渊中经历了一回,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甚至夸张的抹了一把额头,然后整个人整个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他大步走过来拥抱住我,一把夺了我手中的木头远远扔开去,话语不乐道:“风,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了,玩笑似的都不许。恩,还有,别玩这种把戏了,那些道士的东西虽然神奇,但是不小心容易弄伤自己”
“你爱我吗?”我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他点头,认真地看着我,道:“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的。”
我笑了起来。
一时间,温柔甜蜜的情愫荡漾在我们之间,夜空中披洒下来的天地月色,都仿佛柔和了起来。
“风”他正了脸色,似乎想责备我刚才过分了的玩笑,却又好象舍不得责备我。
我心内长长叹息一声,手中匕首送了过去。
他大惊,猛地推开我,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为什么”温柔的眼神终于承受不住一再的打击,惊讶伤恸无以复加。
他一手抓住我插入他心口的尖刀,一手往怀里掏出个东西,我知道,那是紧急危险信号发射的烟火。
烟火一出,被我制造迷踪术骗开的暗中保护轩辕的人便会全体出动,扑向我们的方位。我面无表情地迅捷出手,捏住了轩辕手中的烟火信号。
他死死握住,我轻轻一用劲,就扳开了他的手指。
轩辕眸中对我强烈的惊异与悲愤,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愤恨的情绪。
不甘,不敢置信,他却没有再扑向我。
鲜红的血液顺着刀身顺着他握刀的右手,一直往下流,流得我眸中酸涩的雾气不断地增加。
我连忙别开眼,看了看迷蒙的月色,借以缓解莫名悲伤的情绪。
既然在演戏,便演好全套吧!
修者与凡人,终归是没有结果的,一个可以活很久,一个最多百来年生命。
就这样,把一切的债都切断吧!
轩辕冷冷的充满仇恨与无比复杂的目光望着我,仿佛要把我的身影望入他的灵魂至,忽然又凄惨狂放的笑了起来:“为什么我原以为咳我对你这般讨好你会忘记尚书的事情咳却原来我错得咳咳这般离谱!”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惟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修者欠了凡人的债,是一定要还的。
修炼界曾经叱咤风云的怒清风,是自由的,是谁都无法束缚的!
这样想的时候,我忘记了还了尚书的债,却会在某人的心湖里种下另一颗债的种子。
只是,这个时候我无法想太多,我努力强迫自己忘记轩辕对我的好。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轩辕渐渐无力挣扎,带着满眼的不甘痛愤揪心决裂的敌意,最后静静地倒了下去。
我没有让他的身躯就这样扑地,一阵风似的上前轻轻扶住了他,用力在自己怀抱里紧了紧,随即抬手释放出了他以为永远也不会绽放在这个凄冷却又美丽夜空中的信号烟火。
我把他靠在边上的一颗树干上,然后放了手。
我终归做不到冷血,心也不够狠,更没有想到这一放手,会为自己日后带来无尽的麻烦
我想,他会继续活下去的。
但他不会知道,我刺他的那把刀,为何在即将扎进他心脏的时候刺偏了一点点,我夺过来气死他的那支烟火令箭,为何会在我手中毫不犹豫地就发射了,宫廷中正好今天当休的医术最好的御医,为何烦躁不安的不想请假出宫
一切的一切,非是没有答案,只是醒来后悲愤异常的他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吧?而我,则是懒得理会自己内心的潜在想法。
祭起飞剑升上夜空,在月下终于潇洒衣袂飘飘地遥望皇宫,我发觉我竟然流泪了
有多少年没有流泪了?我已忘记。
但是我发觉,我好象出了一个迷瘴,却重新入了一个新的魔瘴。
轩辕,就是我心中新的魔瘴。
我无法漠视自己那颗不断刺痛抽搐的心,失去那份浓烈爱意烫人温度的失落惆怅和不舍。
我一边流着泪,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冲入百里开外的茂密树林中,尽情劈掌摧毁树木来发泄那种莫名其妙的凄凉悲意。
直至,血染双掌,双目赤红
在我几乎是用逃的离开轩辕皇宫二十日后,我不再灌酒发呆淋雨解闷,我也终于真真正正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爱上轩辕了。
我地爱上了那个曾经让我厌恶的轩辕国年轻皇帝轩辕耀。
几日之后,我回归到了修者的世界。
师门新来的十二师弟
修者的世界,是由修炼仙法的能力者构成的,于万千生灵相比人数比例极少,却凌驾于万物之上。
东土大陆上,有许许多多的修仙门派,表面上大家都是方外人士早已看淡了俗世红尘,但是实际各门各派修者之间的比拼与竞争都很激烈。
无论哪个世界,要想活得恣意任性,实力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条件。
我回到师门清一派的时候,师傅正在闭观,守山门的小师弟是张清俊的新面孔,不识得我,见我也不通报姓名径直就往里闯,一下就把我拦住了。
“咄,哪个门派来捣乱的,报上姓名门派来!”小师弟的讲话很有趣,语音铿锵戏味十足,一本正经的样子还“咄”了一声,甚为有趣。
我不禁宛尔,估摸着他大概是整日里不见外人来闯山门,实在是守门守得乏味了,想找点调剂。
原也怪不得他,谁叫我们师傅喜欢清雅灵秀之地,又喜静不耐俗事,山门地偏僻,大门位置还用悬崖绝壁的幻影做了道禁制,一般谁人找得到啊,是以师傅仙法高弟子个个都不俗,但是门派却日渐凋零,比不得那些拼命扩张的大门派来得嚣张。
说无聊,那是常事,不过安静正好适合修炼本门功法。
想找乐子,呵,套用师傅一句话:自己出山门去玩,别闯祸就成。
由此可见宽松。
思绪兜转间,小师弟已然紧张地望着我。
我朝他微微一笑,笑得他脸儿有点懊恼涨红,然后继续往里走。
且走且观四周景物,与走时并无二致,不禁感叹十年对于修者来讲,也不过就是那沉寂修炼时分的一弹指间。
我这边感慨张望,那厢里小师弟见我旁若无人的继续往里闯,顿时急了。
“喂,喂,这里是清一门的修炼重地,你不能随便乱走啊,再乱走我要喊人了!”
我们师门人不多,统共也才十来个,虽说个个法力不凡,尤其师傅冷一错的名字在修仙界说起来也是那个响当当的,但是门派地方大,人数终究是少了些。
我这一路且走且观察,四周竟没一个人影,估摸都在修炼吧!
正在我愈发的同情守山门的小师弟一个人勤奋守门的孤单无聊时,他忽然扯开喉咙大叫大嚷了起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人闯山门拉!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十师兄,大家快来啊,有人闯山门拉!!!!”
说着,还敲响了门口那枚据师傅说有千年历史的古钟。
古钟悠扬的声音一响,通常意味着大敌入侵,隐在山门里头各修炼的清一门弟子,如非行功到紧要关头,都须得立刻赶往大门口迎敌。
我一愣,笑了。
这小子还真毛躁,也不想想外人没有口诀方式如何破得了我清一派精妙无端的上古禁止呢?
想方才十个师兄弟都被他叫喊遍了,他既没有喊十一师兄,估计师傅这十年也只让大师兄收了这么一位徒弟,恩,他大约就是十一师弟了。
四周有衣袂破空的声音从远传来,我笑着对继续扯着喉咙喊的小师弟道:“十一师弟,你中气很足啊,手中的劲道也不错!”
“啊?!”他的喊声噶然而止,猛回头看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十一师弟咦,你为何喊我师弟?”
我轻轻笑出声来,调侃他道:“方才又是谁喊我三师兄的?”
他闻言旋即睁大了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瞧,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是三师兄?你是那个听说失踪了十几年的三师兄怒清风?!”
我笑着点了点头,便听十一师弟抱头大声地哀叹了一声,苦着脸道:“完了,完了,我刚还敲了警钟,这回不但大师兄,就连师傅估计都要责罚我了,哎,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我正看他自哀自怨看得有趣,左方半空一个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师弟,是你么?”
我一回头,正好对上大师兄清扬子的视线,我朝他喊了一声大师兄,登时把他乐坏了。
他猛地从半空冲了下来,还未落地脚下的飞剑已然收起,朝我兴奋地扑来。
“真的是小师弟啊,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你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挂掉的,二师弟还不信,整天眉目不展,这回大家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哈哈!哈哈!”
我无奈地笑笑,接受了大师兄的一个恐怖熊抱:“都有十一师弟了,你怎么还叫我小师弟啊?”
在几乎要被他的两只强壮铁臂箍得窒息而死的时候,二师兄及时赶到,终于将我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
二师兄怒清扬的收剑落地式没有大师兄那么冲动鲁莽,但是却更潇洒飘逸,这一点,我们同门中只有他最象师傅了。
有一段时间,也最让我羡慕,我就没他这个气质风姿。
我刚叫了一声二师兄,正在心里赞美他一如往常般潇洒的风姿时,不料落地式一完成,他也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反手一把就将我拉入怀中。
“让我仔细瞧瞧你,恩,我们的小师弟果然还是英俊的紧,咦,怎么有点瘦了?唔,脸色不太好”
我高兴之余,头又疼了起来:“二师兄,你怎么还学着大师兄叫我小师弟呢?我都几百岁了,不小了!”
他捏了我一把脸:“看来看去都没有长大,不叫你小师弟叫什么?再说了,你有我们大么,才几百岁”
我自知说不过他,赶忙岔开话题,“我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二师兄二话不再多说,拉起我就往厨房方向祭剑飞去,我只来得及与后头一帮子师弟打了个点头招呼。
而那些可爱的师弟们,也只来得及对我喊了一声:“三师兄”
不过大家脸上的紧张之情,早已完全化做了十足的喜悦。
只有守门的十一师弟,却是窘红了一张脸,呐呐的试图对着正想追着我们而来的大师兄赶紧解释着什么。
阔别十载,感觉象做了一场不太真实的梦。
如今,梦醒了,我也回到了犹如家一样温暖的师门,心里不禁荡漾起许多莫名的感触。
回家的感觉,真好。
厨房里炖了一壶酒,正烫开了,二师兄亲自动手倒了一杯与我对饮,顺便端了几样小菜下酒。
闲聊不多时,大师兄终于理好事务追过来了,笑着大声对我们道:“这么好的日子,师傅估计也被警钟敲醒了,不若我们把他老人家叫出关,一道开个欢庆大会吧?”
二师兄抚掌赞同,便要牵着我一道去请师傅出关,我赶忙把杯中的酒饮尽。
这么又烈又香醇的美酒,浪费了可不好。
飞到师傅闭关的石洞前,我“咦”了一声。
印象中,师傅每闭关都是用巨石堵了洞门的,若非紧急情况严禁弟子骚扰,今日怎么洞门大开?
正疑惑间,一个白衣飘飘的优美身影悠闲负手步出石洞来,端地那个温雅俊逸,亲切随和,只看得我眼眶一热,张口一声:“师傅”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大师兄二师兄向师傅恭喜出关,然后讲明了庆喜的想法,师傅头一点,他们开心地丢下我离去准备。
我左右望四无人,待师傅喊了我一声“风儿”后,便学起那些娇弱的女子,扑进师傅的怀里磨蹭撒娇,也不管这姿势做起来煞是不雅。
在清一门中,我不必谨慎设防,在师傅面前,我更不想动脑子费力气,乐得随性充小白,什么烦恼事都不多想,轻快悠闲。
师傅望天叹息一声:“没出息,在红尘之中历练了十年余九个月,竟然越活越倒回去了。”手臂却是揽了我的腰,半晌没放开。
只有师傅,才记得我离别的准确时间,虽平时话语不多,但我知道师傅其实是不若外表看来那般孤傲冷清的。
对我,尤其好。
夜间,清一派开了个盛大的派对,虽然我们门派加上师傅也才十二个人,但是师门方圆十里却是飞剑圆盘各种宝器满天飞,大家恣意笑闹喝酒,又比试各自新祭制的仙器法宝,个个精神抖擞,喜气飞扬。
就连平时话语不多一脸严肃的师傅,都温温柔柔地笑着,让我看了心头着实多跳了几下。
师傅其实是极俊的,至少,在我心中我们师兄弟十一人,谁的样貌都比不过师傅。
恩,毕竟他是师傅么,被我们崇拜一下大概无妨。
我与各位师兄弟切磋了一下技艺,结果很郁闷的发现,自己竟然退步了不少。
十年的时间,本来排在第三位的我,已经掉到了第五位。
清字辈的弟子,虽然是排在末尾,但是落到传字辈的水平上,那真是丢脸。
于是热闹了十来日后,我下定决心闭了关。
为了节省挖洞的时间,我还占了师傅先前闭观的那个石室洞穴。
师傅于我,向来很宠,不管以前我是最小的第三师弟也好,后来成了大师兄各去招收来的七位师弟的三师兄也罢,也许我是师傅亲自收带并且费心血最多的关门弟子,是以他对我向来最是宠爱。
其实,除了武学上督促一下我们,于各方面师傅都放得很宽松,不知为何我总喜欢闹上师傅一闹,但是他对于我占了他修炼石室一事,却与往常一样依然只是笑笑,并无几分的责备。
但我知道,若换成其他师兄弟,师傅定然没这么好说话,而其他师兄弟自也不敢向我学习这些个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惯出来的坏脾性。
时间过得飞快,一年后,我在静默中被洞外的嘈杂声所惊醒,于是提前出关。
努力推开堵门的大石,本打算找五师弟比试一下技艺的,但师傅召集大家的钟声已经敲响。
我只得赶紧赶去师门的大殿,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结果,我在大殿之中看到了我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见到的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
剑眉星目,鼻梁俊挺,英俊帅气的脸庞上,紧泯的薄唇尤其性感。
颀长的身躯傲然站立在大殿中,虽已不是帝王之身,布衣木剑却尤有帝王的傲气在。
师傅对他甚为欣赏,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名字,他向各位点头示好,好象没有发现人群背后的我。
我借着师弟们的身影,半掩了眉目,正打算找个机会偷偷溜走时,师傅的目光忽然往我这边飘了过来,仿佛有话要说。
该不会是,想将这教导师弟的任务交给我吧?!
我的心猛地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不要啊,师傅!!
“清风,你上前来。”师傅不知道我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温和地唤着我。
我无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对着师傅拜了一拜:“师傅叫徒儿何事?”
师傅温和笑道:“十二师弟轩辕耀,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好好教导培养他哦!”
我没有应声,心里直叫苦。
那个人的那一双眼睛,万分犀利明亮地瞪视着我,紧紧盯着我的侧脸不放。
不用动脑子也知道是认出我了。
我芒刺在身。
这一刻直恨不得撞墙而出,祭起飞剑逃之夭夭。
激烈的一吻
“风儿?”师傅又唤了我一声。
我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轩辕耀既已入了我清一派,我怎么避总不可能避他一生一世吧?他迟些早些总归是会找上我的。
其实我已没有了退路。
这样一想,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
于是问师傅:“师傅可有给十二师弟改名?从辈分来排,他应当是属于山字辈吧?”
这时一直用犀利眼神盯着我猛瞧的轩辕耀,忽然问了一句:“什么辈分?”
我没有看他,直望着师傅,诚恳说道:“我是第一代的清字辈弟子,教一个新入门的山字辈小师弟,原是够格的,只是失忆十载许多东西都记不太清楚了,年前入关的时候与众师兄弟们也比试过一场,却连五师弟都不如了,怕到时候教不好十二师弟,会辜负师傅所望。”顿了一下,我看了看师傅的脸色,继续道,“所以,私以为十二师弟交给大师兄又或二师兄来教导,更为合适些。待得再过些年,我的记忆与功力恢复如初,再去天下各亲自招收几个有天赋的小师弟,发扬光大我清一门派,师傅以为如何?”
师傅略一沉吟,点头道:“这样也好……”
我心中一喜,正要叩谢师傅,便听身后的二师兄偷偷传音给我道:“又想偷懒啊你……”
我怕师傅看出破绽,不敢回二师兄话,却听得侧旁的轩辕耀忽然说道:“我与三师兄一见投缘,感觉甚是亲切,就不用换人了吧?”
我一惊,猛地回头看这个让我内心复杂无比的人。
只见此人眸中带笑,镇定自若,早已恢复了常态,却是望着师傅,没有再看我。
师傅皱起眉头犹疑起来,我一急,连忙道:“师傅……”
“师”字才开了个头,轩辕耀便朗声打断了我的话语:“都说师傅带出门,修行在个人,而且我两年前好象在轩辕国见过三师兄……所以,我决定以后就跟着三师兄修行了!而且我相信,以三师兄第一代清字辈的水平,教导一个比他要小几百来岁的小师弟,那定然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面带春风般舒意地望了我一眼。
我却觉着他那眼底的笑,虽然灿若朝阳,却睫里藏刀,一如他当帝王时候的从容淡定狠厉狡诈。
方才,当他说起两年前与我在轩辕国相遇的话时,我整个人的神经都紧张的绷了起来。
然后,他又话锋一转说他小我几百来岁,语调中刻意强调出了“几百”两字,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他在磨牙声……
我突然有些心虚,开始怀疑自己在理李尚书的事情时,是否真的过于冲动了?!
毕竟,说起来轩辕耀比我要小几百岁啊,而且那时他又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收割几条人命朝堂里换些新鲜血液是帝王统治国家的一种手段,他并非错得离谱,而且对我又是好得天上地下少有,而我却在他对我关心呵护备至的时候,不但背叛他拿刀刺杀他,还故意让他绝望的伤透了心,绝望的气晕死过去……
我的手段好象有些重了。
我心内苦笑,再苦笑。
其实,他若是继续当他的轩辕皇帝,没有入修者行列,那以往那些个我与他的荒唐往事再过个几十来年,若我不再在意,他日当得笑话拿出来讲,估计也是无妨的了。
但是现如今他成了我清一派的弟子,还要跟着我修习法术,却叫我如何解释那些个纠结难堪事?
修者对待修者,与对待凡人的态度,终归是不一样的,同类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存在很久,如无意外又修炼得法,甚至寿命可达几千几万年直至永久,凡人强如帝王也会被时间的洪流所湮没。
只有永恒的强大才是至理。
不过对于轩辕耀,我一直有些在意,一年的修习时光并不能改变某些心情。
我自己知道,不管他有没有修仙,我现在都是无论如何也讲不来与他的纠葛事情,那些被我当成秘密的情事,更是一点也讲不出口。
我的心很乱。
心里翻翻腾间,便听轩辕耀的声音不轻不重铿锵有力地继续道:“而且,大师兄带我来的时候跟我说过,修炼主要在于个人的领悟与心性的培养,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我觉着自己原先的名字用习惯了,改名甚为别扭,还请师傅允我继续沿用原先的名字?”
原来是大师兄将他带过来的!
我甚为郁闷地瞪了大师兄一眼,他莫名奇妙,冲我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转头,心下叹了口气。
开始想轩辕这家伙为何不肯改名字?
师傅听完轩辕的慷慨陈词,只是微微一笑道:“既不想改名那就算了,从即刻起,轩辕耀就跟着清风徒儿一道修炼本门的基础功法吧,我每过段时间会抽查一的。还有,耀小徒儿刚入我门,还未断了俗粮,日后的一应生活也先由清风你照应着吧。”
说完站起身,挥了挥手:“好了,大家各自散去吧!”
我望着师傅,张了张嘴,当真是有苦难言。
想到日后的麻烦,头好象都痛了起来。
师傅走过来,轻轻拍拍我的肩,道:“风儿,你其他都好就是顽性太重,如今为师给你肩膀加点担子,希望你日后会更成熟让人放心一些,须知十年前你失踪那桩事……哎,不提也罢,总之以后别再让师傅担着心了,知道么?”
我重重低下头去,心里面对师傅惭愧内疚感激以极。
年前归来后,师傅与师兄弟们都没怎么细说我失踪后那几年发生的事情,仿佛都有默契般缄口不多提,但是我自有方法从山字辈的小师弟们口中套出实情来。
那日我在釜灵山的绝壁上采集柔化用的祭练仙剑重要材料,忽被鹏云派的阳凡与晴中卑鄙偷袭,他们想抢了我辛苦采集的灵与背篓里的各类天材地宝,我自然是不肯的。
但是我知道,以我当时的功力加之本门心法的玄妙,拼一个还行,拼两个却是胜算不大,于是嘴上与他们周旋,手底下却暗中放出本门专用的传讯密蝶,召唤帮手。
他们见我机敏躲开对我偷袭不成,于是稍一对眼后又改为明抢,想赶在别人发现以前搞定我,我顿时一怒发了狠,咬牙使出超越身体承受能力的禁招,拼了他们一个当场毙命一个重伤后,自己也重伤之下走火入魔,疯乱之下祭剑乱飞不知飞了几日几千里,最后胡乱堕落到了轩辕国境里,那时身体发生剧变,不但失了记忆没了能力,就连容貌都变了几分,师傅带领本派师兄弟们疯狂连找我七日七夜,却连个尸体都寻不着,最后伤心之下回头就剑挑了鹏云派。
整一个大派啊,百多口人与师傅等十人大战,就这样被他们杀得死的死伤的伤,败得轰轰烈烈,血溅万里群山,最后还是鹏云派主天鹏云对师傅低头下跪认错,亲自杀了被我重伤的晴中,此事才告一段落。
不过回来之后,师傅就吐了血,随即闭了关,直到我归来那日才出关。
入关之前还嘱咐派里各师兄弟,一定要寻到我的下落,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不过师兄弟们寻了我好些年,到第十个年头基本上是放弃了寻找的希望,陆续返回本派修炼,没想到我却于此时自个儿回来了。
想起来,师傅与我,当真是恩重如山。
各种往事柔情恩义飘过心间,是以有时候我总会想,自己对师傅那过分依赖过分胡闹的性子,会不会都是他老人家亲自给惯出来的?
我估计是。
众人来也快,散得也快。
忙杂事的忙杂事去了,修炼的继续修炼,没片刻殿中便只剩了我与轩辕二人。
望着轩辕终于逐渐阴冷下来充满恨怒复杂情绪的一双眸子,我的头又痛了起来。
同时痛的,还有胸腔中莫名不安躁动的心。
我将目光飘向窗外自己居所的方向,同时尽量保持平常的语调对轩辕道:“我先带你四走走熟悉一下环境,然后我们去我的住所,你自己在边上挑个地方居住修炼,不懂就来问我,我们这里没有太多俗世的吃喝用度,你刚入山门得先学会自己煮饭,等到……”
“为什么不敢看我?”他忽然冷笑着打断我的说话。
我吸一口气,转头平静望向他:“你不改山字辈的名字,不代表你就不是山字辈的小师弟,面对着清字辈的大你几百年的三师兄,没人教你也该懂得礼貌吧?”
“哼!”他不屑道,“对你,还用得着礼貌?其实,我早知道改名字有古怪,你说,你大我几个辈分,还有……”
他逼近我几步,压底声音沉声问道:“你到底几岁了,老妖怪?”
老妖怪?
我用力握了一下拳,对自己道,别跟一个小辈计较,真的别计较,他实在是太小了。
于是我微微一笑,对他道:“等你长大些,你迟早会知道的。”
“长大?”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着我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
我很老吗?
在修炼界,比我更年长的有很多吧!
当然,好吧,我承认,比我更年轻的有更多。
我有点郁闷,转身欲走,他却猛地扯住我的背后衣领,将我很不雅观地扯了回去。
我发怒挣扎道:“你做什么,放手!”
他哈哈一笑,愈加扣紧了我的衣领,似乎想将我整个人都提起来,随即又沉下脸来,阴恻恻道:“放手?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你的名字来头,千辛万苦才找到机会拜到你们清一派门下,你叫我放手?你叫我如何放得了手?!”
他微一低头,鼻子几乎顶到了我的鼻子上,热热的气息完全喷洒在我脸上,在我还未完全消化掉他那番惊人话语时,又用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我肉的恨恨语调道:“告诉你,这一辈子,你都休想我轻易放手!”
我整个人,顿时好一阵的失神。
一辈子,好恐怖的字眼,难道他不知道,修者的生命会随着修炼的程度增加,而最终趋向于无穷尽吗?
他要用无穷尽的时间,来与我作对复仇?
呵,呵呵!
我想笑,我觉得这真是一个笑话,但是,我却内心愁得发苦,脸上完全笑不出来。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这个疯狂的家伙,他真是认真的。
我愣愣看着轩辕,他也定定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恼恨地猛一偏头,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然后撬开我的唇,疯狂地探了进去。
一股刺痛的火热感觉,伴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刹时在嘴里尽数弥漫了开来。
霸道,热烈,强势,不容他人拒绝,同时带了一股发了狠的倔强复仇味道。
曾经无比熟悉的气息一下冲进口腔,冲进我的鼻中脑中,顿时带来一阵眩晕的感觉。
伴着那久违的感觉,他翻江倒海在我嘴中肆意翻搅,舔勾卷缠攻城掠地,放肆狂野无比。
我几乎承受不住,猛地推开了他,然后狠狠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跳竟然在那几秒种间颠至狂峰。
我略略定了定神,决定对于这个人还是小意为上,不能太示弱了。
太过示弱,他现在就翻天了,这还叫我以后怎么活?
于是我摆出前辈师兄的架势,又对他板起脸孔恶狠狠道:“要想报仇,先学好法术祭练出自己的法宝,到时候你就尽管来吧,但是现在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咂咂嘴唇,甚至故意探出舌头暧昧地上下舔了一圈,然后恶魔般笑了起来。
“我会的,不过你的滋味还一如往常的好啊!”他道。
我用力握了握拳头,对他淡淡说了句:“走吧!”
他倒也不再多言,安静跟着我出了大殿。
这一刻,不知为何心有点痛。
好吃的粥,易断的腰
我带着轩辕耀,一路出了前门大殿,沿着青色石子砌成的小路静默前行。
每至一地方,便开口告诉他派里的一些建筑名称,譬如哪里是清一藏书阁,哪里是练功比试场,哪里是我派藏宝楼,哪里又是师傅和其他师兄弟的住。
基本介绍完毕,他看看前方横亘着的一道峭壁,皱眉问我:“厨房在哪里?”
我指指面前的峭壁,说道:“在山的另一面,你可以从藏书阁出来的另一条小道蜿蜒绕过去。”
见他没吭声,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说了句:“我在前头等你。”祭起飞剑飞过峭壁先去厨房了。
进门便碰着正在里头煮东西的十一师弟,我愣了一下,脱口问道:“十一,你来这里多少年了,怎地还没入辟谷?”
十一师弟正背对着我在一口铁锅里舀东西,被我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啊”一声手中拿着的勺子便落了锅去。
他手忙脚乱地捞回来,然后呐呐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有点红,对我行礼道:“三师兄好!我……我入门其实才一年不到。”
难怪……
我笑了笑,着他不用管我只管自己用餐,然后甩开衣襟下摆在靠窗的位置落了坐。
厨房里只有一张老式的硬梨木餐桌,椅子倒有几个,都挺干净的,显然十一师弟这半年来一直在用。
我着他坐下用餐,他大概觉着与我不熟,又或者是因这门派里只有他一人还没修炼到辟谷阶段,需要进食一些俗粮补充体能,是以神态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吃得也甚为别扭,眼睛不时偷瞄一下我。
但是一撞上我的视线,他便又涨红着脸急忙别开目光,赶紧继续喝他的粥。
我不禁宛尔,问他道:“你是大师兄从哪里带过来的?”
他赶紧放下碗筷,对我恭敬道:“回三师兄,我是齐宁小国乡下一个给大老爷放羊的,我……我其实很能干的,但是那大老爷老是嫌我吃得多浪费粮食,可是其实我又没吃多少,老是吃不饱肚子没力气干活啊,大老爷为人很吝啬,经常打骂我欺负我……后来大师兄寻人路过那里,看不过眼这才惩罚了那大老爷一通,将我带了出来……啊,我后来才知道,大师兄是得空找三师兄你去的!”
我点点头,又听十一师弟道:“其实……我对三师兄一直很感激的,如果没有你的失踪,大师兄也就不会经过那里,那我也就没有今天,所以……”
我笑笑道:“所以,我失踪的好?”
十一师弟连忙摆手,窘得手忙脚乱急急解释道:“不是,不……我是说,哎,我不会说话,我真笨哎……其实,那个……我一直很想见三师兄一面,我刚来的时候,经常听门派里各位师兄们说你的事情,说鹏云派的坏人偷袭你,说你一个人竟然杀掉了鹏云派其中一个拥有七百年功力的绝顶护教高手,同时还重伤了另一个。我听了心里很激动,很激动,我,我……”
我有点汗,这都谁谁乱传的呀,我哪有那么厉害,鹏云派的阳凡与晴中虽然法力高,但是也只得五百年的道行吧?
不过十一师弟有趣的紧,我决定继续逗他玩玩,便也不解释,只是笑着问他道:“你怎样?”
他挠了挠头,见着我鼓励的眼神,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猛地抬头大声喊道:“其实我很崇拜三师兄您!”
厨房坐落的谷地里传来一系列回音:其实我很崇拜三师兄您!其实我很崇拜三师兄您!其实我很崇拜三师兄您!其实……
噗,我差点喷了。
幸好这会儿没喝茶,幸好幸好。
真没想到,竟然有小师弟崇拜我,我通常是师傅用来教训其他弟子的反面教材啊。
呵,这小师弟果然有意思。
忽听门口一个冷冷酷酷还挺好听的嗓音道:“哼,他有什么好崇拜的?只会骗人欺负人而已!”
我一转头,便见轩辕耀板着一张臭到不行的冷脸走了进来,那双锐利的眸子此刻瞪得仿佛跟我有仇似的,象要喷火。
我了半日光景带他各走走建立起的短暂和平气氛,在他到达厨房时,又消失无踪了。
十一师弟见我们面色不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三人就这样僵持着尴尬了半晌后,十一师弟忽然拍了拍脑袋,讨好般朝我们笑笑,道:“哎,那个,耀师弟肚子饿了吧,这锅里有我刚烧好的粥,你先吃着,我看这天色不日将有小雨,先去准备足够烧火的干柴了。”
说完逃也似的溜走了。
我看看天色,好得很呐,近期哪里会下雨?
看来,十一师弟虽然有时候笨拙,其实并非笨蛋。
再看看面前这位,还在用他杀人似的目光,将我狠狠瞪着。
面对这位,我有时候真的不知该怎么讲怎么办。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是发生了。
目前和解,好象没有可能。
轩辕耀没有立即喝粥,虽然我估计这光景他约莫肚子也是饿了的,但是他只是一直瞪着我瞧,仿佛不把我的脸瞪出个洞来,他心难平。
无奈,我只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肚子不饿么?”
“为何不带我飞过去?”
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时开口,汗!
他一副等着我说答案的样子,我的头又痛了起来。
“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我想你大概也不会喜欢我拉着你在空中飞来飞去。”我这样解释,事实上我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飞剑速度很快,斜冲上天还会倾斜,他既然讨厌我,那我拉着他飞空,他要是不肯抱我的腰推开我,我倒不妨事,万一他自己掉下地来摔坏了身子,师傅估计就要骂我了。
我解释了,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我想他该明白的吧?
谁知他听了我的解释,却似乎愈发气愤难平了。
他猛地伸手扯住我的胳膊,怒道:“你别想避开我,我告诉你,怒清风,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轻易避开我!你欠我的债,我迟早统统要讨回来的。”
我脸上再也摆不出淡定的表情。
原是我一番好心,变成了不讨喜的驴肝肺。
也罢,也罢!
既然他认定我是想要逃避,既然他这么想与我同乘一剑,不怕摔落危险,那他日我便去得哪里也将他带上吧!
我懒得再解释,就随着他的意思道:“好,我以后不避着你就是了,明天我要去迷踪山谷采药练丹,你到时候别吓得没胆随我飞掠就行。”
他哼了声,道:“只有没用的人才胆子小。”脸色倒是和缓了不少。
终于放开我,自己去取了一个瓷碗来盛粥。
我看到他从橱柜里拿出的那个瓷碗,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按捺下了。
对着他,多说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谁知他吃了一半,见我目光在碗底方向飘来飘去,于是皱起眉头端起瓷碗往下方查看过去。
我连忙道:“粥不好吃么?”
他哼了一声,放下瓷碗道:“超级难吃。”瞟了我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嘴角浮起个狡诈的笑容,“喂,师傅不是叫你照顾着我的生活么,你就这样让新来的小师弟吃不饱饭么?我可比你小几百岁啊,你去给我烧几道好菜来吧,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去师傅面前告你欺负我的状。”
我很无语。
告状,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我,哼哼,我还想告状呢!
幸好我知道他以前耍赖的时候,也不象个君王,不然真的会被他郁闷的吐血。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闷闷道:“我不会烧菜。”
“啊,你活了那么久,竟然连个菜都不会烧?”
他不相信。
我:“……”
“好吧,那你会烧什么?”他终于退了一步,郁闷地不知第几蹙起他那双好看的眉,然后想了想问我,“你会烧粥么?”
我很想说不会,但是我迟疑了一下,看他对着面前那半碗粥极不情愿的表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象以前当帝王的时候指挥手下一样,大手一挥,非常潇洒地道:“去吧,给朕……恩,给我弄碗好吃的稀粥来!”
我白了他一眼,极力忍住心头想反驳的冲动,走进里头尝了一下十一师弟烧的那锅剩粥。
十一的手艺虽不太好,但也能入口,不见多难吃。
到底轩辕是当惯帝王了,吃不得口味稍差的东西。
我去厨房后头记忆中的那颗果树上摘了些蕴涵灵气的野果给轩辕,道:“这个先吃着,我烧好粥需要点时间。”
他哼道:“不会是有毒的吧?”
第二好心被当驴肝肺,我气恼的索性扭头不再理他,只将果子放到窗口梨木桌上。
淘了米,放点药膳,搬了干柴,我开始温习以往的手艺,在另一口锅里煮新粥。
粥快熬好的时候,我瞄了轩辕的方向一眼,发觉他已经吃野果吃得很欢了。
见我望他,鼻子哼了一声,指指面前的果子道:“有点酸,又有点甜,滋味还算清新。”
此时夕阳渐渐落山,晚霞的余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将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那轮廓分明的侧脸,比那年我在轩辕国皇宫初见他的时候,似乎更加明朗清俊,也更加的有男人味了。
前程往事在脑中一飘而过。
愣神间,忽见他抬起了原先喝粥的那口瓷碗,目光往底下瞄了瞄,身形震动了一下就要往我这边望过来,我连忙别开头,假装正认真地往灶里添柴火。
他嘴唇微动,却是没有出声。
新粥揭开锅的时候,他倒了瓷碗中的十一师弟煮的剩粥,自己过去锅里盛新粥。
嘴里还不忘记哼哼打击我道:“可别比那小子烧得还难吃。”
我看他继续用着那口瓷碗,心想也许他没认出我龙飞凤舞雕刻在碗底的古体“风”字,遂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想自己亲自打造并且用得有了感情的旧事物,被他一巴掌给拍烂。
旧东西用多了,总归是有感情的,哪怕现在早已弃用。
我是个念旧的人,我得找个机会把自己那瓷碗给藏起来。
轩辕一连吃了三碗我给他熬的粥,几乎把锅底端平了,吃完嘴角有点满足的上扬。
见我看他,瞪了我一眼,说道:“我累了,带我歇息去。”
我问他:“粥的味道如何?”
他哼了一声,道:“马马虎虎,味道有点怪……恩,不,马虎都是夸奖你了,是很难吃,你下注意着点火候,也只有我才能吃得下你烧得那么难吃的东西。”
我晕。
这般辛苦忙上忙下,给他调了那么一锅凝神调理的香粥,把自己烧成个卖碳翁般的邋遢,结果他根本不领情,临晚了还是鸡蛋里挑不停的骨头。
罢了罢了。
反正他对我恨意已,大抵上我做什么说什么,现今都是错的吧!
哎!
我郁闷地抠了点锅里的剩粥,走到厨房门口,对着边上一棵大树学鸟叫。
片刻,顶上就飞下来几只金毛绿肚皮的可爱小鸟儿。
我把粥撒在地上,蹲在边上对鸟儿们道:“吃吧,吃吧,浪费粮食真个不好呐,还是你们好。虽然是一群扁毛畜生,却不挑食,也最喜欢我烧的食物了,往年你们的祖辈还来偷吃过我烧的……”
说着说着,忽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一回头,就见轩辕耀脸色铁青地望着我。
我站起来,想了想,对他道:“我没有指桑骂槐。”
他脸色依然难看。
我叹一口气,道:“我真的没有说你畜生不如。”
他终于发怒,对着我大吼一声:“怒清风!!!!”
我哈哈大笑,祭起飞剑逃之夭夭,看他吃蹩当真是爽快。
不过,一直到月上枝头,轩辕耀都没有赶回我的住。
我想,他大概是迷路了吧,这一想心就慌了,赶忙回去厨房的路上找。
夜色下,他苍白着脸,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厨房前面地大树根旁,显得有些孤单和倔强。
我的心一下软了下来,叹一口气,飞剑降落到了他的面前。
我对他叹一口气,道:“走吧,抱住我的腰,我带你飞去我的住歇息。”
他二话不说,狠狠地搂住了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腰差点断掉。
师傅知道了
夜风中,轩辕耀将我的腰楼得极紧,差点害我不能灵活驾御飞剑。
好不容易飞回我的居所落地后,正待给他安排住,他却大咧咧伸手往前头亮着灯火的房间一指,道:“这是你的卧室?”
我说是,他便直接朝那屋走了过去。
我皱起了眉头,跟进了屋。
这算怎么回事,都折腾一整日了,他还不想让我安稳就寝么?
便见他入屋脱了外袍,回头问我:“哪里可以洗澡?”
我道:“后山有个温泉。”
他点头,朝门口迈了几步,见我不动,皱眉道:“你怎么不走?”
我道:“先前洗过了。”
他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带我过去。”
我没有动,只是指指后窗方向:“沿着屋子后头那条小路一直走过去,片刻的路程。自己去。”
他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冷冷瞅着我。
我也瞪着他。
“别太过分。”我说。
都折腾那么久了,我也是人,也会累的。
自顾拉了条凳子在屋内桌旁坐下,顺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茶是冷茶,不过正好可以压肝火。
他突然便爆发了似的,几个大踏步冲过来,用力揪住我的衣领大声吼道:“过分,你说我过分?到底是谁过分,啊?我当年那么待你,连一丝丝委屈都舍不得你受,甚至,甚至想我身为帝王之躯,竟在龙床上反过来悉心伺候你,试问天下有哪个帝王可以做到对情专至如此地步?我对你,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天下地下少有的好?”
他将我拉近一步,脸几乎贴着我的脸,热烫的气息全数喷到我脸上,怒气一发不可遏制:“可是你呢?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拿话语幻像刺激我,伤了我的心后又惟恐做得不够狠,还拿尖刀捅我,眼睁睁看我倒下还不让我放烟火信号,灭了我最后一道希望后,更是一走了之,任凭我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你。你,你说,到底是谁更过分?我看你简直就是一个没人性的恶魔转世投胎来的!!”
我仰起脸,静静望着轩辕。
轩辕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愤怒充满了无法遏止的悲伤。
那样痛苦,那样绝望,直象要把我的心生生扯裂撕碎。
我竟伤他绝如斯。
他道。
“李尚书被朕杀了,是他该死。”
“你欠了他的债,自己无法去还,便想利用朕来解脱,卑鄙的人是你。”
“现下是你欠了朕的,你最好明白。”
“你欠朕的,也不是现在对朕好些,就能补救回来的。”
“朕说过,朕不会轻易原谅你的,朕我恨你,恨你!!”
他一通激昂的话说下来,胸口喘息起伏,半晌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恨恨地放了手。
我被打击得无法辩解,于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轻声道:“那你待怎样?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解气?”
他身体一僵,随即冷笑起来:“死?哪能那么容易便宜你!你若是死了,我以后找谁帮我煮粥,替我做杂务,我辛苦找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吃苦来着!再者,”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轻蔑道,“我还真不相信,你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去死。”
我心内发苦,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说对了,我还真不是一个碰到困难这么容易就会去寻死的人。
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他拎起刚脱下的外套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看到另一张桌子上我给他事先准备着叠好换穿的新衣,瞄了我一眼,哼了一声抓起来又走了出去。
“我去洗澡,晚上就睡这间,你不许关门。”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日晚上,我没有睡自己的房间,驾着飞剑冲出山门到转悠了一圈后,去寻二师兄。
二师兄正要歇息,我笑着抢了他的被窝。
他嗔笑着责骂我:“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新带了小师弟,怎得还这么稚气,不去陪你的小师弟反往我这里钻。”
我嘻皮哈脸道:“这不是想你了么,二师兄。哎,你不知道带师弟的苦啊!”
他笑笑,点了我脑袋一下,我顺势“扑”一声倒在了床上,开始装死。
他“噗嗤”一声笑起来,当做没看见我正在装死,只道:“你现在才知道带师弟辛苦,早些年怎么不帮帮我与你大师兄,还尽把带小师弟的责任往我们身上堆。要我说呐,师傅这回还真是做对了。”
我连连点头,打呵欠道:“对,对,好困哦!”
他无奈着摇了摇头,再抱了一床薄被单,与我双双裹了去睡。
一夜有细语闲聊,气氛温馨,我原是假装困了想堵他某些疑惑问句的,没想到他什么也没问,最后却是我先睡了过去。
翌日黎明时分,迷迷糊糊的醒来,发觉竟和二师兄蹭到了同一个背窝里,我的双手还紧紧搂着二师兄的身子。
而二师兄,则是睁着一双灵秀的眼眸将我望着,若有所思若有所感的样子。
我一个激灵,顿时所有的瞌睡虫全给吓跑光了。
打个哈哈,手忙脚乱爬将起来,二师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弄得我脸有些发红。
“你睡着的样子,还是象以前一样可爱。”他笑着也跟着穿衣起床。
以前?
说起来,我也有上百年时间没有与二师兄同床共枕细语夜话了。
这会儿,还真有点怀念以前的潇洒日子!
那时候,派里除了师傅,便只有大师兄、二师兄和我了。没有师弟,我们也没有做师兄的架子,大家到寻人比试打架,输了也不打紧,权当磨练实践经验,反正有怪物极厉害的师傅罩着,因此都玩得很疯。
那时候,我甚至还蹭过师傅的被窝呢,哎
真是怀念啊!
二师兄热了一壶茶,养神润肺清心聚功的好茶,我当然是要喝了之后再走的。
正喝得美滋滋,享受得紧,大师兄上门来找二师兄商议事情了。
时值一口茶入了喉,还没下肚,大师兄见着我衣衫不整的邋遢样子,惊异地望了我与二师兄一眼,忽然非常滑稽地问了句:“你们,好上了?”
“噗!”含在嘴里的那口香茶,顿时被我好没形象地喷了出来。
玷污了一张上好干净的桌面。
我赶紧擦啊擦。
二师兄见状,唇角弯弯地走了过来,冷不丁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对大师兄笑说道:“是啊,我们好上了,怎么,你羡慕了?”
说完,还用他那双纤纤细指轻轻撩拨着我的面容。
气氛一时间,无比暧昧,古怪。
咳,咳!
苍天在上,我嘴里已经无茶可喷了,为何还会呛到?
留下一位狡猾戏弄人的二师兄,与另一位发呆中的大师兄,我逃也似的出了二师兄的小院。
原来被人调侃戏弄的滋味,还真是恐怖啊!
寒一个先!
驾剑飞回自己的住之前,我绕来绕去,忽然看到师傅的小院子,于是喜滋滋落下去想给师傅请个安。
师傅正在院中祭练新的飞剑,神情专注眉头微蹙,可是面容依然十分的好看。
早晨的阳光撒落在他又黑又亮的发丝上,闪耀出一种动人温柔的光泽,微风轻拂过来,发丝飘荡偶尔擦过他润泽的嘴唇,他也懒得拨弄,只管祭练新剑。
我看得直一阵发呆。
光是看着师傅动作,就象对着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了。
我忽然有点不想走了。
过了会,师傅收了祭练的半成品飞剑,示意我在院中石凳上坐了。
我乖乖听话,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能令我这么乖巧听话,那也只有师傅他老人家了。
呵呵!
师傅笑眯眯地看看我,忽然摸摸我的脑袋,对我道:“风儿啊,一个月后便是修炼界十年一的比试大会了,你要不要去参加玩玩?”
我听了兴奋地直点头:“当然要去了,这么好玩的事儿,怎可以不去!”
师傅呵呵一笑,道:“那给你个任务,大会之前,你帮轩辕祭练一把飞剑出来,到时候带他出去见世面,也免得被人笑话我们清一派竟然还有人不会御剑飞空。”
我觉得师傅说得有理,一个劲点头。
点完才感觉不对劲,赶紧问师傅:“你刚才说多久?”
师傅瞪我一眼:“一个月。”
我顿时哀号了一声,非是我故意挑刺找茬,就轩辕二十多岁才开始修炼我派功法,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我帮他祭练出了飞剑,可是他能收为己用吗?
任何一把有灵性的武器,都是需要认主的。
轩辕,他有那个潜质吗?
我十分怀疑。
师傅似乎瞧出了我的疑虑,对我道:“轩辕小时候练过某种与修炼有点相似的内功,只要从现在开始勤加修习我派功法,月底收取你为他祭练好的飞剑,应该不成问题,至于材料方面,如果采集不够,你可以将你的小收藏贡献一点出来。”
什么?!
我大叫一声:“师傅你偏心啊!凭什么我的收藏要贡献给那个家伙?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攒起来的!”
当然,其中还有不少是师傅和师兄弟们送的。
师傅斥了我一声:“不是你欠他什么么,给点东西又不至于挖你的肉?”
我顿时呆若木鸡。
师傅,他他怎么知道的?
他对我与轩辕耀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便听师傅慢悠悠说道:“昨日你初见他时,眼神闪烁态度异常,我想你们或许是旧识。你我师徒多少年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若不是你欠了人家什么情什么债的,你会不敢与他对视只想着回避?再者,后来我又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几句谈话,总之,你好生照顾着他,把欠人家的都好好还了,了了他心头的不平怒气。我们清一派的弟子,最讲究的便是不欠人情了,尤其他现在还是你的小师弟。”
师傅一席话,听得我心头直跳,胆战不已。
我原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却是与轩辕甫一照面,过往恩怨便被师傅悉数看入了眼帘。
我不知师傅听到了多少我与轩辕的谈话,我不敢问。
也不敢辩解,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的。
我不想师傅对我失望,于是乖乖闭了嘴,任凭师傅责备。
最后,我苦拉着一张臭脸,被师傅踢出门来。
我还是得去找轩辕。
昨天说不逃避轩辕,但是临到晚上我不但人逃了,心也避了。
一想到待会还要替轩辕煮稀粥,带他去采集各种祭练飞剑或其他宝器的材料,不断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与冷脸,心里百般滋味泛将起来。
忽然想起以往师傅教过我的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我要淡定,再淡定。
采药遇故人
轩辕正在我的小院里,手捧一堆事物与我的几个远字辈小师弟说着话。
我飞剑落下去,小师弟们赶紧于我见礼。
我先不看轩辕,免得坏了自己的心情,只是对着几个小师弟笑说道:“今天这么好兴致,带远字的小师弟都跑到我这里玩儿来拉!”
面带微笑一一扫过七师弟唐远山,八师弟张远宁,九师弟蒋远华,还有舍了姓氏学传字辈那三家伙的十师弟远尘和十一师弟远无。
远山做为传字辈的大师兄,上前几步抢着来回我的话:“我们昨儿匆忙,没来得及给十二师弟准备礼物,后来天色渐晚又怕扰了三师兄和十二师弟的休憩,于是相约一早过来送见面礼。”
我笑笑,说声有心辛苦了,终于转头望了轩辕一眼。
轩辕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我,本来灿烂带笑春风和煦的面庞,这会儿却硬生生被他把一张好皮相折成了僵尸样,好生别扭。
我怕被小师弟们瞧出什么端倪,赶紧对他们道:“我现在要带十二师弟出门去采点药材,你们自个先玩去吧。”
小师弟们遗憾地向我们告辞,我发现有几个对轩辕还满热情的,飞上天了还拼命挥手说改天再找他玩耍。
我对轩辕道:“看山字辈的那几个家伙对你多亲切,你实该把名字改了的,不习惯换名也可以这样改,叫轩辕远耀,轩辕耀远,又或者轩辕远远耀,轩辕耀耀远”
我正使劲脑汁想幽默 ,欲逗面前这人一乐,可惜斯人不领情。
轩辕把手中的礼物往地上一丢,怒气勃勃开始向我问罪:“少废话,你昨晚上哪里去了?”
我叹息着弯腰去拣被他丢弃的礼物盒子,忽然发现一个翻开的盒子里头竟然躺着一枚将近五百年草龄的老仙芝,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哇,好家伙!五百年的老仙芝啊,谁出手那么大方?”实在是垂涎啊垂涎,一枚五百年的老仙芝,可以抵上好几十年的修炼呢。
轩辕却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把将我拎起来,怒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了?”
我赶紧把老仙芝抱在怀里,然后挣扎开轩辕的魔爪,哼哼道:“我把房间都让给你睡了,自己在草窝里睡了一宿,你还要怎地?这枚仙芝你不要,我可拿走了哦?”
见他面色沉沉目光闪烁似乎在怀疑的样子,我又赶紧故意说了一句:“我真的拿走了哦,这可是能迅速增长功力的极品”
果然,一听能增长功力,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把将那仙芝夺了回去,硬生生道:“那是五师兄送给我的”
我心内暗笑,一边帮他拾地上的其他礼盒,一边问:“传机传书传蕴都来过了么?”
他哼了一声:“传字辈的师兄们一早就来过了。喂,你帮我看看,另两人送的礼物有没有用。”
我帮着将所有的礼盒都拾缀起来,放到里头的桌子上,全部打开看了看,说道:“传书和传蕴送的礼物也挺贵重的。”
他不满,摇头,再问:“我不是问贵重,我是问有没有用!”
我叹一口气,教训他道:“你真是当久了帝王,连甚么贵重不贵重都不看重了。虽说人家送的是心意,但是你记好了,在修炼界,贵重就是有用,没用就算再怎么好看怎么好吃怎么招人喜欢,都排不上贵重那两字。”
说完,又看了看桌上的礼盒,叹息道:“虽然三百年的老参和两百年的红浆果对我来说没什么希奇,但是他们拿得出手送你也算不错的了,你要好生感激才是。”
轩辕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正待反驳我的话语,忽然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开始死死地盯着我瞧。
“你有很多宝贝?”
我朝他摆了摆手,得意道:“我知道个好去,那里有许多宝贝,走,我带你去采好东西。”
没想到我的一番好意,又引来轩辕满脸的愤恨状,上飞剑的时候,他又将我的腰搂的差点断掉。
我当时依稀听到他在喃喃自语:“有这么多好东西,那我何时才能追赶上他”
我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我们驾着飞剑经过前山门的时候,十一在下边使劲朝我们挥手。
我落将下来,他一脸兴奋地跑过来问:“三师兄十二师弟,听说你们要去采集材料?”
一双眼睛贼亮贼亮,一看就知道有所慕。
我笑道:“是想让我们带点好东西给你,还是想跟随我们一起去?”
十一连连道:“一起去,带我一起去。”
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望向轩辕耀:“不好意思啊,轩辕师弟,我才来派里没多久,也刚会使用法宝飞行,手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
轩辕很大度地挥手道:“不必介意,师兄们送了我很多的礼物,够用了。”
十一顿时很感激。
我心里“嗤”了一声,甚么够用,在修炼界里,是甚么都不嫌多不够用的好不好?
我问十一:“你跟我们一起去,不用守山门了么?”
十一笑道:“三师兄又开我玩笑了,山门岂用真的守,如有危险有人硬闯的话,门前的封印会自动示警的,大师兄让我守山门只是训练我的耐性罢了。”
我哈哈大笑道:“你总算开窍了,想年前我来的时候,你还拼命敲警钟呢,结果害大伙以为谁有那么大本事偷溜进来了,一个个都惊得出关准备御敌呢!”
十一羞愧地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可不是么,我早该知道外人是进不来我们山门的,当时是我太苯了。”
这时轩辕不冷不热地插了句话:“我们可以走了么?”
十一连忙拿出他的飞行法宝,竟是一把扇子。
扇子啊,尤记一百多年前,师傅派给我寻找凤凰守护任务的时候,我见过一个人,那人的师傅使用的飞行法宝便是一把扇子。
而那个人,却是我的初恋。
尤记伤情,我当时初萌的情愫还未来得及生根发芽,甚至还未向那人开口告白,便失了恋。
凤凰守护,竟然是那个人的情侣
完成任务黯然归来后,我记住了一个名字:慕容若兰。
耳边风声呼啸,阳光正好。
轩辕的身体紧紧贴在我身旁,温度热烫气息温暖,那愤怒的似乎不可逆转的情觞的纠结,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我想,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和平相就好了。
可以不谈爱,也不伤情,把所有的过往都埋葬,恩怨随风散。
这时,轩辕很没默契地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教我本门的基本功法?还有,什么时候教我御剑飞行的口诀?”
我一惊:“大师兄带你来的时候,没有教过你本派的基本功法么?”
他怒道:“你少装白痴!你以为这样拖着不教我,我就永远都赶超不过你了吗?别忘记,没有你教,还有其他师兄在,还有师傅在我就不信他们都被你收买了,谁都不来教我”
我心下一阵黯然神伤。
原来在他心里,我的形象品性已经降至如斯。
我道:“我现在就教你本门的基本功决,至于飞行法诀,那需要先练出体内的气,再一步步递进来的,急也没用。”
他哼了一声,不悦道:“你只管把两个法决都教给我,别耍小心眼。”
我说:“我是为你好。”
他猛掐了一下我的腰:“你到底教不教?”
我吃痛一个踉跄,一下没控制好飞剑,两人差点从空中坠下。
好险,好险!
赶紧招呼十一下去休息一下,我降落到附近的一个山头平地上,然后把那两道口诀一字无误地教给了轩辕。
轩辕用心记住后,还拿眼瞪我:“回头我背给师傅听,若是错了,后果你自己知道。”
我转头,不想看他,只是淡淡道:“我自然知道,这种东西藏书阁就有,我不教你你迟早都会知道的,我犯不着欺骗你。”
他狠狠道:“你知道就好。”
十一看着我们,似乎若有所悟。
我将十一拉到边上,说悄悄话:“小师弟,别把我跟轩辕不睦的事情说出去哦,那只是暂时的。”
十一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我想想,又说道:“这可是我们的小秘密,师傅若是问了,你也只管说不知道。”
十一的眼睛瞬间发亮,用力握拳向我保证:“放心吧,三师兄,我谁也不告诉,任凭谁问都说不知道。”
我满意地拍拍十一的肩:“好十一。”
回到轩辕休息的平地,轩辕冷笑看着我,话音冰冷:“有什么话非要跑到那么远去说?”
我道:“没什么。”
十一却兴奋不已地朝轩辕做了个鬼脸:“这是我和清风师兄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
十一这小子,这么快就跟我不生分了,还叫起我的名字来。
我倒并不介意他的熟络,都是自家兄弟么,只是轩辕听了后,脸上的冰霜似乎愈加浓了。
晌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迷踪山谷边缘地带。
我把轩辕放到一平坦的山石上,对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山壁采点药材。”
十一听了,赶紧道:“我也去。”
轩辕张了张口,似乎也想跟去的样子,但估计想到自己目前是个累赘,于是只得道:“别把我扔这里太久。”
我道:“这是自然,若是放久了,怕有凶擒猛兽来吃你。”
趁着他发怒前,赶紧驾剑逃走。
山谷边缘的一些药草,都是近十年新长出来的,好的药材被人采集频留剩并不多。
真正的好材料,都在迷踪山谷的中心地带,但是那里经年居住着一群凶猛的嗜血蝙蝠,还有许多凶擒猛兽,我怕带着十一和轩辕耀,到时候进了里头被浓雾迷了眼目,顾得了这个却顾不好那个安危。
所以,今天就在外围地带先锻炼一下他们吧。
山壁上有许多寻常的药草,我教十一如何分辨,如何不伤根本地采集,如何寻找好的药材,并对十一说,等下回去时要让他重新说给轩辕听,把我教他的这些东西都教给轩辕。
十一难得有机会教到别人,兴奋之余听得尤其认真。
不一会,我们一人背着一些药草回到了轩辕所在的那块石头地儿。
只是,石头上面却空无一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道坏了,轩辕该不会被什么野兽给叼去了吧?
但是看看现场,又没有打斗的痕迹,轩辕再怎么没用,也曾是一个习过武的有内功的厉害帝王啊,不然我哪能那么轻易就将他一个人放在此地。
正彷徨无措间,轩辕却忽然从一株大树后头走了出来。
十一师弟顿时气急败坏地跑上去,冲着轩辕就是一通怒吼:“你跑哪里去了?刚才石上不见人,害我和三师兄担心死了!”
轩辕淡淡瞥他一眼,道:“人有三急。”
“啊?”十一师弟不会打哑谜,眨了半天眼,才憋出一句话来,“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尿尿去了啊!”
我“扑哧”一下笑出声。
轩辕恼怒道:“说解手,解手。”
十一师弟不太懂解手为何意,还待再问,我赶紧道:“十一,你教轩辕师弟分类药草吧,记得我刚才教过你的。”
采集的工作持续到倦鸟归巢,日头西落时分。
我和十一稍微入了山谷里面一点,不但采到了些常用的可以用来制丸子的药草,还采到了一些基本的炼制法宝的精石。
虽说这些东西都很普通,但是十一小师弟却乐坏了,尤其当我说,这些东西分他与轩辕一家一半的时候。
轩辕由于有了事情做,坏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学习东西的时候尤其认真,遇到不懂就开口问。
我都耐心着一一地教了,幸好他不笨,许多东西都是听一遍就记住了。
倒是十一,有时候同一个问题还会反复问好几遍,最后还是轩辕帮他答了。
十一开始崇拜起轩辕来。
我跟十一说:“人家很小的时候就是帝王了,不缺你的崇拜。”
十一于是愈加地崇拜轩辕了。
后来我看时候已经不早,终于停止了采集的工作,帮他们一起将所有的药草重新检查分类了一遍,
正要起身回程的时候,山谷的一边却忽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十一兴奋地祭出他那把扇子法宝,问我:“三师兄,要不要过去看看?我还没看过修者的干架呢,好想看哦!”
我当即给了这家伙一个暴栗:“刚会飞,别找事儿,安静等会。”
正说话间,那头几个人呼啸着朝我们方向飞过来了。
好象是两个人追着一个人打的样子,大小飞器法宝漫天飞。
我忽然见着前头狼狈逃跑的那个人,身影好象有点熟。
但是由于地迷雾山谷的边缘,到底还是叫雾气给遮了眼,看不太清楚来人。
不过逃命的那位好象看到了我,忽然就朝我飞扑过来:“大哥,救命啊!”
声音,竟然很耳熟。
不及细想,喊救命的这位这么一飞扑,后头的飞器法宝统统被他带着呼啸着朝我们三人的位置直接招呼了过来。
我大怒,这要是不小心伤了我身后的两位,可就不得了了。
十一还算修过身体练过法术,轩辕的身体还是凡人之躯呢,这要是中了一个两个带着灵气的暗器,焉有命在?
我猛地祭出飞剑冲上天空,唤出藏在我体内的烈焰剑,迎头一招便劈了过去。
顿时,漫天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雾化开了些,我看到清空之中一男一女顿在了那里,男的蛮壮女的清秀,但面目均含煞气,一望便知非是善类。
那两人见自己追的人有了帮手,一时不敢贸进,吆喝相问。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们,只是得空回头狠狠地瞧向乱扑之人。
什么人这么乱来,要是伤了我带出来的那两人,且不要对方杀他,我先砍他一剑再说。
谁知,这一回头,我却生生定住了双眸。
一时竟然,移不开。
逃跑的那位,喘息了几口气,向我们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法阿风?你是阿风么?!”
一对上我的眼,飞扑的那位神情立即无比诧异激动起来,叫了我的名字几声后,就不顾一切地又朝我飞扑了过来。
我惊得不能动,于是他一把抱住我的腿后,就无赖般地死死不肯放开了。
我沉默片刻后,朝后望望,那后头追赶他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去。
估摸是被我方才那一剑吓着,又见我认识这厮,于是先行撤退了。
我叹了口气,抬了抬脚,对身下那人道:“白雨,一百年未见,你怎生就混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呢?”
我话触到他的伤心事,他顿时号啕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阿风,为什么你避我,一避就是一百年!我好想你啊,阿风!!”
我心内思潮翻滚,却苦涩无语。
惟有望天。
往事一些回忆
7
一百年啊,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照理说我早该忘了他的,忘了这个我此生都不想再见的人,可是今天,我反倒又救了他。
命运有时候真是可笑,当你以为时光可以冲刷掉许多前尘旧事,可是偏偏你最想忘的却忘不掉。
真是悲哀又无奈啊,白雨现在就趴在我的脚边,哭得淅沥哗啦,肝肠寸断的样子,不断向我述说着他对我的思念。
他说他很想我,又说我不该避着他,一避就是整整一百年,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脸上看似委屈的泪,依然象百年前那样清纯又可爱。
可是,可是,他好象忘记了,当初是谁抱着新情人对我调笑着说,忘了我吧,我们以后不要再相见了!如若再见,我也许会杀了你的……
被热恋中的情人说出这种狠话抛弃,那个时候,我痛苦的差点想将自己就此冰封进地底,做个活死人也好,只要能够暂时忘却揪心的痛苦。
还是师傅好,日夜陪伴着失恋的我,耐心帮我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晨昏。
记忆之中,有很久的一段日子,我都需要靠师傅配的药方才能保持精神不崩溃。
再看看面前这个人,这张脸,这个被我打入记忆尘埃几乎淡忘了的男子,居然痛苦控诉着我避不见他。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身边的十一师弟和轩辕耀,开始用怀疑和动摇的目光望着我,仿佛我是罪大恶极罪孽重的大坏蛋一般。
对此,我不太想解释。
我可以忍受别人的误会,惟独已经不想再听白雨这个人的伪善言辞。
面前的人影开始恍惚,我的思绪自发地随风追逐那段被自己刻意流放的记忆。
有些淡然,有些漠然,好象不是自己的往事,好象我是个局外人在看亲近之人的故事一般。
于是豁然明朗,原来时间真的能够带走一些东西,譬如爱,譬如恨,譬如伤心悲愤等等过于强烈的情绪。
一切的一切,原来已经真的勿需太在意。
感触仍有,微痛还在,但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他,我也并非以前的那个我。
物是人早非,唯有天依旧。
我望望天色,叹一口气,对身边几人道:“算了,今晚估计赶不回去了,我知道附近有个空屋,我们过去生个篝火暂住一宿吧!”
十一难得出外野营,自然兴奋地叫好,白雨百年未见着我,好似有许多话要倾诉,也是不肯离开,只是轩辕……
轩辕就算反对,也无效。
飞空的时候,白雨主动释放出灵力凝聚出火焰来探路,我不紧不慢地寻路。
山谷周围有雾,我们绕来绕去,待得终于在一山脚空地边看到一座荒废的茅草屋时,白雨已经汗如雨下。
进屋后,我点起火折子,有一瞬间,白雨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甚为受伤。
我瞥了他一眼,自顾生火。
他忍了忍,终于没能忍住,冲我万分哀戚地嚷道:“阿风,你有火折子,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不拿出来用?”
我淡淡道:“你没问我。”
见他表情实在郁猝的可以,我沉默半晌,终于说了一句:“我方才忘记了。”
其实就算不忘记,那火折子点的火把在湿雾里也燃不久。
我原本就没准备在这迷踪山谷附近过夜的。
白雨听了我的话,却绽颜欢喜不已:“我就知道阿风你对我最好了,你不会记恨我的错误这么多年,这样故意折磨我的。”
“啪嚓!”
我漫不经意地折断了一根木柴。
白雨望着被几人围起来的篝火,有点感慨:“阿风,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野猪林烤野猪的事情吗?那个时候你误入我派圣地,被长老们追得非常狼狈,后来遇见我,还是我偷偷带你逃出去的呢!你怕给你师傅带去麻烦,不敢回自己门派,我也怕被长老责罚,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野猪林,还在那里过了一段非常快活的烤野猪日子呢!”
“啪嚓!”
我不小心,又捏断一根木柴,然后,在白雨微带疑惑的目光中,微笑着将木柴放到了篝火之中。
是啊,我怎会忘记呢,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大胆贪玩误闯空乾派的圣地,我就不会遇到他,也就不会有野猪林里快活的那段日子,更不会有日后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愤怒与伤心。
白雨微微一笑,继续述说我们的过往。
“阿风,你还记不记得,你喝醉酒的样子好可爱哦。哦,当然,你喝醉了,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我却很喜欢看你醉熏熏的可爱模样,于是经常偷来美酒给你喝呢!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偷酒给你喝,被师傅和长老们责罚了不知道多少呢!”
“啪嚓!”
又一根被我捏断的木柴,投入了火焰的热烈怀抱之中。
我知道,我怎会不知道,他当年明着暗里对我的好,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全部都知道。
正因为感动于他对我的好,我终于在他强大的追求攻势面前放弃了抵抗,接纳了他的感情,也因此,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极其地衰。
如果当时全都不知道该有多好啊!
“阿风,我当年,当年……实在是碍于大局,没办法……”白雨又说了一堆我们以往快乐的话题后,终于提到了我们分手的症结,他呐呐地有些讨好意味地道,“阿风,你也知道,当时仙峒派的小仙女喜欢我,而我们派主正想跟她们派结盟,于是就有了那场联姻。其实,你也知道,我是不喜欢小仙女的,只是……哎,不瞒你说,我们派当时正得到情报,有强敌要来攻山门,所以就想利用一下仙峒派。我对你说的那些所有恶心的话语,所有恶劣的事迹,都是被逼无奈说的,全是假的,假的啊!阿风你当时太生气了,都没有看出来,后来又一直不肯听我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阿风!我是一直爱着你的!”
“啪嚓!啪嚓!”
一连几根木柴都被我拗断,但是我不想再装,没有将它们都投入烈火的怀抱之中。
它们,是无辜的,白雨,也好象是无辜的。
就只有我,好象冤屈了人,好象什么都不知道,至少,白雨以为我许多内幕都不知道。
试问,一个人如果真的爱另一个人,你会在与他热恋的同时,还偷偷跑去与另外女子勾搭,嘴里说着不爱蓝颜爱美女的肉麻话语,下面却因为勾搭的太频而不小心让那女子怀了孕么?
试问,一个人如果真的爱另一个人,会在抛弃了恋人之后又邀请他来观摩自己与别人的婚礼,然后在婚礼上侮辱诋毁那个人的人格,还说那人纠缠不休实在可恶伤人至么?
试问,一个人如果真的爱另一个人,会在自己结婚之后还要求对方做他的地下情侣,要求对方不能结婚,对方拒绝后,明知自己老婆诬陷对方偷了他们的宝物,还诬陷他杀了不该杀的人,却不发一语,任凭他那个可怜的旧情人很长一段时间成为被千人追杀的靶子么?
试问啊试问,实在不想再试问了。
当那个人冷语绝决地当着无数人的面,说再见我的时候也许会杀了我时,白雨这个名字,已经决定被我从记忆里抛弃。
我一直至今,都仍万分庆幸,我有一个非常护短且非常宠溺我的师傅。
不然,我怕在失恋后含冤被追杀的绝望中,早已放弃反抗化成了那黄土下的一枚白骨,抑或大千世界中的一小撮粉尘,哪里还能再望乾坤中的秀丽山河人事红尘以及此刻被迷雾包裹着的清蒙月色。
如今怒清风为人惊惧的名头,起始便是这样崛起的。
烟火入鼻入眼,我猛地惊醒,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发现,三个人都用不同的奇怪目光看着我。
再看我的脚下,早已折满了一地的碎柴木屑,有一些,甚至被我捏碎的根本看不清曾经是木柴还是粉泥……
我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众人笑了一笑,起身说道:“我再去拾些柴伙来,晚上这里雾会更浓,怕会有点冷。”
白雨连忙跟着站起来,似乎想捉我的手,又似乎有话想单独跟我讲:“我跟你去拾。”
我连忙退后一步,摇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眸中神情一黯,却依然执意要跟,我蹙眉正愁用怎样的理由拒绝他才好,便听轩辕的声音道:“我方才来时看后头有人影闪动,怕是那两位追杀的还未走远。”
白雨吓了一跳:“真的?”
轩辕道:“当然是真的,你若出去,他们怕会立刻过来偷袭,不若就在这里烤火,我陪着阿风就在屋边上拣柴火,走不多远,他们或会以为我们在放哨,不敢轻易动作。再说,你不是也累了么?”
白雨犹豫了一下,我趁机道:“就这样了,轩辕跟我出去拾柴伙。”
快步出屋后,我特意查探了一下附近,由于雾太浓,并不见什么人影,于是问轩辕:“你方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轩辕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以为,凭你的功力都探察不到有人跟踪,我却会看到?”
呃?!
我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一个两百多岁的修者,还在世间历练过的,竟然被这么简单的谎言给骗了!
忽然觉得脸有点烧,惭愧地赶紧装模做样低头去地上拾柴伙,忽然手臂被轩辕拽起。
“我问你,那个叫白雨的,以前是你的情人?”轩辕的脸色并不太好看,隐约蕴涵着一股怒意。
我答道:“一百年前有段时间是。”
“那现在呢/”
“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轩辕愣了一下,然后轻声笑了。
这两天里,我头一见他笑。
他笑的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有魅力,很阳光,很帝王般的霸道。
我也对着他微微一笑。
轩辕低头咳嗽了一声,放开我道:“你好象不喜欢他的到来。”
我继续努力低头拣柴伙,还放出一个悬浮小火球来照明:“是啊,他不来的话,我们晚上就可以住门派里了,也不用半夜出来吹冷风拣柴伙。”
“为何不问一下,他正被谁追杀?那两人为何要追杀他?”轩辕今天的好奇心好象特别旺盛。
不过,我都一一耐心给予满足。
我还记得师傅对我说过的话,要对十二师弟好些。
我对轩辕微笑道:“如果你想问,请便,我对陌生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拾好柴伙回空屋的时候,我发觉轩辕不再板着个脸,心情意外地奇好。
大战嗜血蝙蝠
半夜时分,我闭着眼睛修炼真气,忽然入了定,沉浸在了一种虚与空的奇妙境界之中。
或许是今日遇着白雨,把百年前积压在心底的一些恩怨枷锁彻底看淡看开,心境得到了意外的解脱与放松,忽然之间有种圆通开朗的感觉。
于是,意外进入了那种奇妙的玄境。
修者沉浸在这种境界中修为会以非常理飞速增长,但寻常入境的几率也极少,我知道这于我来说是一难得的极大机缘,所以尽量保持住自己不嗔不喜的和平心态,努力让自己在这奇妙的境界中多维持一段时间。
心灵好象在飞翔,越过高空越过山野,回头还能以另类的视角望见山谷旁我们打坐休息的空屋。
夜暮中白雾迷蒙,月色微薄。
天空偶有飞鸟拍翅掠过,寂静地密林中有凶猛的食肉动物静悄悄潜行,地上爬来一只三角脑袋毒蛇,有一只大意的仓鼠出来觅食经过它的地盘,被它一口吞入腹中。
一阵清风拂过大地,迷雾忽散,翠绿的山林景致乍现又朦胧,迷踪山谷中的雾气又缭绕开来。
我的心神沉浸在内外两个天地之中,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既是废屋中的怒清风,又仿佛成为了山野间的一鸟一兽一木一草一分子。
渐渐无分彼此,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御剑飞行的黑影进入了我的感应之中,引起了我的警觉。
是个女人,还是我白天见到的追杀白雨的那个女人,只见她带着一堆庞大的事物从空中降下,然后蹑手蹑脚地轻轻放置到了我们屋前的空地上,然后又祭起飞剑飞了回去。
我想将思感专注到地上的那些事物上,还未看清便感受到了一股血腥红色的屠戮气息,然后远方忽然隐隐有不详的感觉传来,我一惊,脑中的景象忽然便消失无踪了。
我从虚与空的玄妙境界中回到了现实。
虽然有些可惜,但我试着在体内运转了一下本派玄功,修为果然增长不少,且隐隐有近期就能恢复到十年前颠峰状态的预感。
心内大喜。
但想到方才那女人所做的小动作,我又甚为忧虑。
于是睁开眼帘轻巧地窜出了屋子。
我不是仙人,寻常情况下隔着房屋门板,根本不能观察到外头景物。
月夜下,雾气就象玄境中观感的那样,忽聚忽散,缭绕而蒸腾。
借助透过雾气的微弱的月光,我瞧清了地上的事物。
竟然,是一堆山林野兽的躯体,约莫有十几头。
野兽的体温还是热的,看来刚被杀死不久,地上也没有太多的血迹,可是我却隐隐有了很不妙的预感。
我跑进屋内喊醒了另三人,对他们说赶紧离开这里。
话刚说完,不远的空中便有呼啸声传来。
我赶紧跃出门外,轩辕他们也连忙跟了出来。
我望向呼啸声传来的方向,发现迷蒙月色下,一群黑压压的东西被一个人用力引着飞快地朝我们方向冲来。
再一细看,还是那个白天追杀白雨的黑衣女子。
那女子手里拎着一具野兽的尸体,血淋淋的,掠过我们上空的时候,猛地甩手往下一丢,然后就往远遁逃而去。
我大叫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呼唤身边的人撤退,一阵凶猛地罡风扫来,地上的野兽尸体猛地爆炸开来,血肉飞舞溅了我们一身。
于是天上的那群黑色东西,放弃了追逐遁逃的女子,猛地朝我们头顶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
一瞬间,月色被遮蔽。
空中那批东西象黑色的海浪一样连绵不绝,带着肉翅拍动空气的撕裂声,带着另人恐惧的神经压迫感,当空密集扑来。
竟然,是一大群迷踪山谷的食肉杀手——嗜血蝙蝠。
我心内大惊,极少离谷的嗜血蝙蝠,竟然被那女子激怒并且不怕死地引到这里陷害我们来了。
猝不及防下,我还要考虑身旁三人的境,根本没法撤退,只得迅速祭出烈焰剑用烈火焚烧这群可怖的蝙蝠,暂时阻挡它们疯狂的盲目进攻。
一边用力劈出一道道几人高的烈焰,我一边朝身旁发呆的三人大声喝道:“还不快逃!白雨带着轩辕走!”
他们这才如梦初醒,但是刚祭剑冲向后方,又随即落了下来。
我胡乱瞄了一下后头,只见满屋满地的血淋碎肉,满天的蝙蝠乱咬乱吃凄厉乱飞,但是虽只是胡乱一瞥,我已经看清了先前那引来蝙蝠的女子正伏在暗中向我们方向偷偷射出几道闪光。
“注意有人偷袭。”我大声提醒他们知道。
混乱中,一道冷厉的箭芒朝我射来,我赶忙用剑拨开,一时大意被后头的蝙蝠抓了一下肩膀,登时一阵剧痛。
便听另一位隐伏在暗中的男声沙哑放肆大笑道:“你们谁都跑不了,哈哈!白雨,你就让偷听到的那个秘密与你还有你的朋友一起陪葬吧!哈哈哈!”
此时,白雨已经学我一样拼命焚烧蝙蝠了,十一与轩辕背靠墙壁,使劲一只只地斩杀向他们攻击过来的嗜血蝙蝠。
但是我们击落焚烧的蝙蝠越多,蝙蝠的翅膀震动声便越激烈,山谷方向有大动静传来,越来越多的嗜血蝙蝠开始朝着我们的方向袭击而来。
我感觉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招呼轩辕他们先退入屋中,等我最后断后退进屋子时,轩辕用力把门一关,于是无数的蝙蝠都撞在了门板上。
木门被震掉了厚厚一层灰,轩辕“嗤”了一口,恶心嫌腻不已,十一顿时哈哈大笑,然后又被轩辕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得赶紧闭了嘴。
忽然,有许多蝙蝠从窗口中窜了进来,我大叫一声糟糕,连忙招呼十一一人堵一个窗户。
白雨跑到我边上,与我一同堵着窗,道:“我来,你休息一下吧!”
我看了他一眼,放了手。
他似乎有些失望,想不到我真放手把压力全给他,但我要冷静地思考一下对策。
“怎么办?”窗口与门板上的震动越来越大,十一大急。
我道:“他们迟早会毁了这个屋子,我们还是要冲出去。”
十一愣了一下,大惊失色:“它们?蝙蝠还会推毁房子,天哪,这也太恐怖了些吧!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这下死定了。”
轩辕哼了一声,道:“不是蝙蝠,是那小白脸引来的一对狗男女。”
白雨张了张嘴,大概自绝理亏,这个时候也不与轩辕争一时口舌之利。
我想了想,盘腿在屋中坐下,对另外三人道:“如若我们猛冲出去,定然会再落入嗜血蝙蝠的铺天罗网中,到时候我定然顾不了你们。再说,还有那两个狡猾的家伙觊觎一侧,只怕最终我们都得全灭。”
轩辕冷笑两声,目光望向白雨,恐怖的犹如恶鬼:“没有关系,死我们也会拖上一个罪魁祸首陪葬的。”
白雨浑身一抖,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对不起,都是我”
话刚出口,轩辕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还有你,怒清风,你这辈子欠我的债我要讨不回来,下辈子我还来找你要债。”
我微微一笑,回道:“随你。不过,我们这不一定会灭,如果我猜的不错,灭的也许是他们。”
白雨一听我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慢慢脱下自己身上的血衣,对他们道:“且看看是他们耐性好,还是我们耐性强。你们也把身上的血衣都扯掉,别出声,等下房子破了,只管将血衣朝蝙蝠扔过去,然后跟在我后头全力冲,保护好自己,其他什么都别管。”
难耐的等待,时光一点一点地流逝。
外头的嗜血编辑依然在凄厉地叫着,但是估计有许多食饱了肚子的缘故,对破屋的攻势开始减弱。
如果我猜得不错,外头那两人该开始着急了。
虽然,里头那几人都抵挡的比较吃力了,或许比外头的两人更着急,但是我不能急。
为了将轩辕和十一带回清一派,我必须冷下心肠保存自己的体力,酝酿雷霆反击。
“三师兄”十一最先忍耐不住了,刚开口,我便竖起手指阻止了他的发言。
“嘘,做好准备。”我低声道,竖起一个食指阻止了十一的开口,同时飞快祭出烈焰剑。
滴答!
轩辕额头的汗滴落在地。
我看了他一眼,屋子里他的功力最低,还是个凡人之躯,却抵挡着受攻击最大的门。
我知道,他累得快撑不住了,但他却咬紧牙关,硬是不吭一声。
就在这时。
“轰!”
破屋的屋顶被一道强力的罡风劈飞,我猛地腾身而起,朝着罡风旋转飞来的弧度方向,照着原先我用心测听出的轨迹,用力一剑劈了回去,然后朝着精神锁定的方向直直冲了过去。
“蓬!”偷袭的男子抵挡了我一招,然后看我朝他追来,赶紧拉起身边的女子就往后飞。
我早猜到了,等了那么久,他们肯定要不耐烦地凑到一起商量对策了。
这下我只要把嗜血蝙蝠朝着一个方向引就好了,不管他们接着是继续一起逃还是分散追,被嗜血蝙蝠一起锁定为可恶的食物身份后,他们就没时间偷袭我们了。
此时,我顾不得身后的三人,但是我知道,轩辕是被白雨拉扯着一起飞的。
毕竟,十一才刚入修炼界,才刚会使用飞行法宝不久,只保都困难,更诓论再带个人。
我知道他们趁着我劈出来的一条路,飞快地跟着我冲来,后头和天空都有无数的蝙蝠追来,很快就会把我们重新包围。
所以,我必须速战速决。
念力灵力,我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脚下飞剑上,朝着那对狡猾男女的方向飞扑而去。
我脚下的飞剑,所用的材料并非最好,也并不象许多的飞行法宝那样具有防御或攻击性,但却很奇特,当时几乎全部用的都是带有加速度的精蔟晶石。
寻常飞剑要做到这样非常难,因为有好几项炼制材料非常稀少和难找,但是师傅的收藏里却偏偏有,而且还毫不吝啬地给了我。
记得当时师傅是这样教训我的:“你这个闯祸精,如果出外碰到强敌打不过,就赶紧逃回来吧,别告诉我你连逃都逃不过人家。”
于是,我所有的功夫中,就飞行速度练得最好了,再加上加全速的飞剑,就连师傅想追我,都要费一些力气。
所以,没一会儿我就冲到了那两男女的身后。
依稀听得那女的一声尖叫,对男的道:“不好,他追到后头了,我们分开跑。”
我心下笑笑,分开吧分开吧,我都无所谓。
一道极快的飞斩趁着他们转折方向的时候劈了过去,劈在了速度慢了一拍的男子身上,同时手里一直抱着的沾染了野兽与蝙蝠血液的长袍,朝着另一方向逃逸的女子电射而去。
顿时,在女子的愤怒喝声中,带走一片被血衣吸引的蝙蝠。
被我伤到的男子则痛呼一声,脚下速度又慢了一点,我趁机赶了上去,他手中的拐杖样的事物朝我劈来,我一撵一引,将他给搅着了。
他大惊,使劲挣扎,我这时候哪里会放开他,拼了老命地将他往后头漫天追来的蝙蝠群中扔了过去。
他情急之下拐杖中的尖刀夹带着烈火弹了出来,朝我手臂上划来,我也顾不得自己会受伤,就是不肯放轻扔掷的力道,硬生生受了他一刀。
他大声怒骂着高高越过轩辕他们三人的上空,被我掷进了嗜血蝙蝠堆里,随即又是一声声的凄惨嚎叫。
我眼见着方才带着一小群嗜血蝙蝠逃走的女子,又大声悲呼着折了回来,口中大叫着“田哥”冲进了被嗜血蝙蝠环绕攻击的男子身边。
可惜,令人动容的一幕并没有感动我。
既然想连无辜的人都杀了灭口,还卑鄙地引出凶恶的嗜血蝙蝠群来暗算围攻人,那么就算他们也有人性有感情,我也不会可怜同情他们。
对敌人心软,尤其是对狡猾狠厉的敌人心软,便是给自己寻找死路。
这是我曾经一段被误会追杀的岁月里总结出来的结论。
还有大群的蝙蝠迎头追来,后头三个都有些支撑不住了,个个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身体各被咬伤抓伤。
我吸了一口气,猛回头朝他们身后劈出一片怒烧的火焰,然后左手拉了十一师弟,右手扯了白雨,拼尽全力开始逃命。
身后,已然是一片火海,但是尤有尖厉的拍翅声绕过火焰的烧灼范围追了过来,比之先前愈加疯狂凶猛。
嗜血蝙蝠,都被我那一道消耗了几乎全身力量一半的强大攻击,刺激得愈加发狂。
红了眼,热了翅膀,根本不管不顾这里已然是它们活动的危险范围。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明。
我耳中忽然听到“咻!”一声怪音冲天而起。
然后,天上的“咻!”“咻!”声越来越多,紧接着不同地方都飞起了白色的雪团,朝着蝙蝠猛冲了过去。
蝙蝠群顿时一阵强烈的混乱。
白色的雪团越来越多,开始追逐攻击着嗜血蝙蝠,天空有无数白羽飘下,纷纷扬扬,煞是怪异和好看。
我一愣,随即大喜叫道:“我们无意之中闯入雪团鸟的地盘了,这下不用逃了。”
赶紧带着他们落地,以免被误伤。
雪团鸟这种生物,尖喙利爪食草性,通体雪白形如毛球,十分地可爱,对人也比较温和,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对于其他飞行的生物,它们却又具有很强的领空观念。
如果有大量外来飞禽或飞兽进入它们的领空范围,便会被它们群起而驱逐。
现在,天空中便是一大群愤怒的雪团鸟正在努力维护他们的领空权,奋力攻击驱逐着误闯进来的嗜血蝙蝠。
嗜血蝙蝠好象本身就有点怕雪团鸟,虽然它们也有尖牙弯爪,但是它们没有厚厚雪绒一样的羽毛保护身体,且动作速度又远远不及雪团鸟,它们光滑的皮肉被可爱小巧的雪团鸟狠狠抓上一下,就能破皮,严重的还会丧命。
再者,它们的巢穴又只是集中在迷踪山谷中心一带,侵入其他鸟类的地盘,终归在数量上也是不占优势。
果然,没片刻功夫,嗜血蝙蝠就被雪团鸟攻击的到狼狈飞窜,拼命往回飞逃。
这个空中意外的场面,煞是混乱和滑稽,却大快人心。
我忍不住呵呵地傻笑起来。
白雨轩辕和十一纷纷跟着落地后,皆惊喜交加地望向空中,一时间,竟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终于,逃出魔抓了啊!
可喜可贺也!
一放松下来,我便感觉腰酸腿软,就连身上早已凝血的创口也再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瞥了一眼脚下,发现十几丈范围内,竟然是通片碧绿柔软的青草甸。
微风吹过,软草起伏,恰是一个天然的好床铺啊。
我一个后仰直挺挺倒了下去,闭上眼睛,再呵呵傻笑闷笑起来!
忍不住在上面滚了几下。
幸福,啊,幸福!
真,他爷爷的舒服啊!
然后,开始闭目养神,调理回气休憩。
耳边,忽然响起三人的惊呼声。
“三师兄?”“清风!”“阿风!”
然后身体被那几人用力摇晃起来,我差一点真被他们摇晕。
十一摇得最起劲,一边摇一边还哭丧嚎叫着:“三师兄,你流了好多血啊,三师兄,你千万不要死啊!”
另外两人接着也紧张地行动起来,一个撑我眼皮,一个掐我人中,好不热闹,好不劳神。
我愤怒地睁开沉重地眼帘,朝着他们悲愤地怒吼一声:“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我扯着你们飞那么累,就想休息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啊!”
真是没天理啊啊啊啊!!!!
尴尬
嗜血蝙蝠的危机彻底解除后,天色愈来愈明。
我虽然很想在柔软芳香的青草地上多躺一会儿,但是考虑到安全方面的问题,决定还是早些起程。
这一,我直接对白雨说:“我们的山门方向不同,接下来我往左你往右,大家就此别过吧!”
我的表情很清淡,大概是看起来太过清淡了,白雨望向我的眸子非常忧伤。
“阿风,从昨天你救了我一直到现在,你都没有问过我,他们为何要追杀我?”
“阿风,你既然拼了命的救了我,又为何不肯关心一句,我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阿风,都过了一百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当时与小仙女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因为我发觉,他们在骗我,而我又真的只爱你,我不要与你之外的人一起生活。”
“阿风,为了你,我后来与小仙女退婚,我们空乾派也因此与仙峒派结下了重大的梁子,我被门主重重杖责后罚到后山石洞面壁思过,可我忍着痛偷偷逃出来到你们山门寻你,可是你师傅……你师傅却把我打了回去,他不让我见你,我来了十几他竟然一都不让……”
“阿风,我好后悔,我真的好后悔,你原谅我好不好?你都气了我一百年了,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么?”
我静静地望着白雨,望着他那双充满了雾气的漂亮大眼睛。
他的眼睛,似乎依然如百年前初识那般,漂亮纯真又无邪,那微微撇嘴的委屈模样,似乎也依然非常地惹人怜爱,可是现在这一切,却再无法让我动心。
我对白雨说:“好的。”
白雨很高兴,过来就要拉我的手。
我退后一步,对他笑笑道:“你对我太过友好,我的恋人可是会吃醋的哦!”说着,我往旁边早已听得眉头蹙很不耐烦地轩辕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温柔地摸了一把。
我感觉得到,轩辕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似乎想甩开我的手,但估计是为了我们能够尽早摆脱那个麻烦人物,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在心里感谢了一下轩辕。
白雨的眼眸里,雾气中满是不可置信和伤心,然后似乎又透出一层一层地恨意。
我招呼十一走人,又对着白雨微笑,祭起飞剑带着轩辕腾空而起。
我对地面上的白雨继续优雅地微笑着,优雅却陌生地说道:“再见。”
声音不轻也不重,不悲也不愤,平静地真如陌生人。
再见,如果有可能,希望不要再相见。
地上这个人,他永远不会知道,他当初伤我有多。
被宠坏了的小孩,以为不论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错事,以为只要自己努力诚恳了,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一切都可以重新恢复原状。
可实际上,有些东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即使原谅也永远无法从头再来。
我带着轩辕,十一提着我们昨日采集到的药篮子,一路无语地往回飞。
我知道,他们都有话想问我,但是一个不敢冒昧问,一个不知如何问。
飞了片刻,后头忽然有风声疾响。
我回头一望,白雨竟然疯了般追了过来。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驱使飞剑拼命飞,耳旁只听得轩辕回头恼怒地吼叫声:“操,你爷爷的,你个小白脸还嫌给我们带来的麻烦不够多吗?再追过来,老子劈了你!”
说着,竟然真的把腰上他那把凡俗带过来的锋利宝剑拔了出来。
这宝剑,原是让他随身带着防野兽的呀!
白雨追赶我们的速度慢了一慢,见我们不理他反而用力赶,用力大叫道:“我只说一句话,只说一句话就走,关于那对想杀我的男女的秘密。”
我一听秘密两字,驾御飞行的速度愈加快了几分。
可是,耳朵没蒙着,到底还是听到了他用力撒在风中飘过来的几个词:“火麒麟……出世……修者大会……见……”
火麒麟?
圣兽麒麟的一种?
三百年前“仙魔伏诛日”时,据说仙界与魔界两个空间不知因何原因同时崩塌,坠入黑暗的渊,与此同时人间界也受到了那股坠落的毁灭之风的影响,六道阻塞紊乱,所有级别临近仙魔的厉害人或兽都受到了灾难性的打击,一夜之间魂飞魄灭,人间再不见过于恐怖强大的事物存在。
仙魔伏诛,诛杀的力量是连仙和魔都无法阻挡的强大,那时候虽然我还未出世,但是师傅于我说过,以前人间界存在着的许多的厉害鸟兽甚至于圣兽就是在那一日绝迹的。
但方才,我却听得白雨口中吐出了“麒麟”两个字……
难道,圣兽的魂魄在当时其实并没有被毁灭之风彻底吹灭,而是它们选择了沉寂转世,而从逃过了一劫?
如果真的有幼圣兽出世,而又有人有实力捉住它当自己坐骑的话……我终于明白为何那对男女要追杀白雨了。
白雨告诉我的,还真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啊!
一边思索问题一边御剑疾飞,又过了两个时辰我们方回到自己门派的所辖地。
路上偶有遇见其他修者匆匆而过,有的眼也不抬,有的却是好奇地打量一下我身边的轩辕,大概奇怪这人怎么不会飞吧。
轩辕的脸色有点阴沉,有点恼怒,但是却忍着没有发作,待一回到门派里头,他便钻进屋子里自个修炼去了。
我心内笑笑,这家伙以前当惯了帝王,是以受不得别人轻视的目光,自尊心非常地强。
我想,我也开始炼草药吧,多炼些凝魂簇体的丹丸给轩辕服用,也好让他早日能够独立控制飞剑。
正踱了步往我的私人炼丹房走,轩辕却又急匆匆从屋内冲了出来,本就不佳的脸色此时带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等一下。”
“什么事?”
“我……”他支吾了一下,脸色有点涨红,见我使劲盯着他敲,有些别扭地偏转了头,放低放缓声音道。“我,我肚子……”
我大惊,道:“别是昨日吃了几味药草,吃坏肚子了吧?”
话还未完,便听他肚子里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我一愣,这才想起他还没到辟谷,这一天一夜都没粗粮填肚,又经过一场大战,怕不早饿坏了。
不过这别扭的表情,呵,还真有点好笑。
我憋着笑,尽量用平和地语气问他:“要我帮你煮粥么?”
他点头,然后又警告我道:“不许笑!”
我点头,继续憋着笑。
他又警告我:“不许笑出声来,就算要笑,也给我放在肚子里笑。”
说完面目狰狞地恶狠狠了一句:“我就不信有人生来可以辟谷。”
这话一出,我有点忍不住了,接了一句:“当然有啊!”
“怎么可能?”他万分不信。
我道:“神仙和圣兽就可以。”
说完终于放声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怒,道:“你耍我啊!”
我连忙祭起飞剑腾空,看他咬牙切齿的恼怒模样,忽然想起以往在他的皇宫中也曾故意惹他生气的咬牙切齿,那时他是明着恼怒心里其实欢喜的,但是现在……
我心头突然浮上一层淡淡地悲哀。
有些事情无法回首,就象当初白雨伤我,而年前我伤轩辕,虽然两者起因不同,但终归是伤了人也伤了心了,我对白雨已无感觉,那么轩辕待我,除了仇恨厌烦与无奈,怕也是不剩下什么了吧……
我静静地立在空中,不知不觉嘴角的笑意消失无踪,心里只是觉得有些空洞与悲伤。
地下愤怒指责我耍赖的轩辕,也不知何时停止了愤怒的吆喝,呆呆地站在那里目光痴痴地看着我。
我忽然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有些心绪难平,猛然转身朝着厨房方向飞去,给他留下一个背影与一句话:“我先去厨房煮粥。”
这一天,便这样过了。
晚上我依然去二师兄那里钻被窝,聊夜话,然后胆子也越来越大,不时趁机调戏一下二师兄,吃吃他的豆腐,惹他假意嗔怒。
翌日早上喝过二师兄特制的香茶,我就去厨房给轩辕煮一锅粥,十一师弟吃了一就再也不自己煮粥了,于是两个人的温饱大任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成了他们的专业煮夫。
但是,我也有我的傲气,我只给他们一日煮一粥,那一尽量煮得多一点,他们若是肚子再饿,就去自己温一下冷粥,又或者赶紧修炼再修炼,以争取努力早日跨过辟谷这道坎。
要知道,成功冲过辟谷,人的寿命就可以达到几千年那么长了,所以,我这么做恶人其实也并非全为自己轻松。
煮完粥后,我就去炼丹,待到午后再给轩辕指导一下修炼适宜,天落黑之前则到转悠一下,与听说了修者聚会开始兴奋地演戏飞剑的远字辈小师弟们玩一玩。
月亮上来的时候,我就又回到二师兄的被窝里,生活于是变得极其有规律。
几日之后,我在晚霞如火的傍晚,因为那美丽的火色忽然想起白雨说过的麒麟一事。
之前因为极其不想再提白雨这个人,竟然忘记了将火麒麟即将出世的事情告诉给师傅了。
这一想到,生怕再忘,就赶紧飞去找师傅。
师傅的小院落,有点不寻常的安静。
平常这个时候,师傅都会在院子中或喝茶或祭剑又或研究炼制一些古怪的东西。
他与我说过,他前闭关的时候修行突破了一个阶段,如今得缓缓继续领悟巩固成果,最近不会再闭关。
我很高兴,这样我与师傅的接触又会多起来。
我喜欢与师傅呆在一起,每看到师傅,就算不说话,心灵也会在片刻之间变得无比宁静与幸福。
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师傅现在却不在小院子中,房门也紧闭着。
我回头走了几步,又歪着头想了一想,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我想,我还是在门前等一下师傅吧,毕竟火麒麟的事情很重要啊!
走到门前,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异样,似乎,里头有人的样子。
正这样想着,门拉开了,一个长相有点霸气的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从里头闯了出来。
我一惊,立即紧张地将体内的烈焰剑唤出,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你是谁,我师傅呢?”
他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烈焰剑,目中射出嫉妒愤恨的光芒:“这是……烈焰剑?”
这家伙好象认识我的法宝?
那看我宝剑的目光,仿佛想要将他夺走,我不由恼怒道:“你管什么烈焰剑,你把我师傅怎么样了?师傅在不在屋里头,为何你会从里边出来,刚才你关着门在干什么,快让开!”
男子沉着脸,整个身体透着一股强悍的势,我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危险,不感轻举妄动,心里却是越来越急。
便听得男子忽然悲愤地哈哈大笑起来,回头朝着屋子里头道:“冷一凡啊冷一凡,你可真够厉害的啊,当年我千辛万苦陪你一起找制剑材料,却原来只是徒为他人做嫁衣裳,你不但真的制作出了烈焰剑,还将这柄了我们无数心血的宝剑送给了你的宝贝徒弟,我……我当初怎么就会那么傻呢,哈哈哈!”
男子笑完,忽然祭剑飞空,在空中拿出法宝朝着地面草草狂轰滥炸了一番后,恨声远去。
临走前,还放言道:“我不会就怎么放弃的,一凡,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屋内传来师傅的轻微叹息声,师傅,竟然真的在屋里。
我又惊又喜又是担忧,不知道那家伙对师傅做了什么,急急地冲进了屋内。
“别进来。”
师傅大喝一声,可是晚了,当他使用法力将卧室的门关上时,我已经飞快地冲进了屋。
入目,却是一番暧昧地场景。
师傅脸颊微红,衣衫半解,正风情无限地靠在床头上。
胸前一大块白皙漂亮的肌肤与精致的锁骨都露了出来,锁骨边上有几个隐约的红痕,再往两旁窥视过去,那撩人的红点也意外地在衣衫边上若隐若现……
师傅,这就是我那平常清淡如风冷静如冰的师傅,竟然……师傅竟然也有这么风情惑人的一面啊!……
这一瞬间,我觉得体内的热血都翻腾了起来,鼻子上头更是热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淌下来。
见我目光呆呆地望着他的胸口,师傅急忙用手收拢衣衫,不知为何,我忽然好想抓住他那修长秀美的手指,让那胸前的美丽景致再展现眼前……
师傅狭长的眼眸忽然狠狠朝我瞪过来,有些羞恼地叱道:“还看!快把鼻血擦干!”
我“啊”了一声醒过神来,一时心如擂鼓手忙脚乱,尴尬地不知该将眼睛望向哪里才好。
你竟然又骗我
师傅定定望了我一会,忽然轻叹了口气,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连忙把白雨所说的那个秘密告诉了师傅:“火麒麟,好象要出世了……”
师傅的神色只是微微动了动,随即平静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眼睛依然瞟来瞟去,脑中残留着方才师傅的暧昧春色画面,挥之不去,有点不灵光。
但是尴尬地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又或者说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尴尬,师傅依然如寻常那样,动作幽雅不急不燥地起身,再拢了拢衣衫走到窗口推开了檀木香扇窗。
窗外几声呼啸掠来,有点急,我凑过去观看,发现是大师兄带着几个师弟焦急地冲了过来。
大师兄还是象以往那样急燥,人还未落地粗嗓响亮的声音已经响起:“师傅,你没事把,我们方才听到剧烈的轰炸声,还看到个人影持着法宝从师傅这里冲出山门,我怕师傅出事先过来了,二师弟已经去追那个人了。”
师傅的声音没有多大波动,很平静道:“我没事,方才一个百年未见的故友来探我,顺便在草地上试验一下他新术法的威力,你们不必大惊小怪的。”
大师兄与几个师弟顿时放了心,然后六师弟问大师兄:“二师兄把那人当凶手追捕了呢,要不要我赶紧把他拦回来。”
大师兄猛一拍脑门:“糟糕,差点忘记这事了,算了,我自己去追。”立即腾起飞剑风风火火地朝山门方向冲了出去。
师傅推门而出,我擦了擦鼻子,在后头跟了出来。
几个师弟正跟师傅恭谨告别,忽然五师弟看到我,愣了一下,有点吃惊道:“三师兄,你……”
我疑惑道:“我怎么了?”
其他几位师弟的目光看过来,也都似乎吃了一惊。
五师弟道:“三师兄,你受伤了啊,怎么满鼻子的血呢?”
我登时大窘,急忙捂住脸,呐呐道:“那个,那个……”
便听师傅的声音道:“他听到轰炸声第一个赶来,怕我有危险急冲冲推门,结果被门槛绊倒了。”
说着,目光悠悠瞥了我一下。
那一眼里,分明带着久违了的调侃与幽默。
我一怔愣间,竟又看傻了眼。
日下白衣,浅笑悠然,素雅若兰,轻柔似风,师傅那一席飞瀑般垂挂的及腰柔亮黑法,难得连发尾都没有被丝绳浅浅约束住,随着轻风的吹拂恣意飘荡,飘的好不潇洒,灼灼生辉,动人魂魄。
我的脸颊莫名地烫热起来,加之几个师弟听说我只是不小心跌倒因此出了个大糗,都放了心却憋住了笑,尽量给我留面子自尊,可是这样的情景我反而更加伤自尊。
两百多岁的人啊,又不是小孩子,却会鲁莽的连路都不会好好走,竟会被门槛绊倒?
我在心里哀号一声,师傅啊,您老人家这回可真是把徒儿在众师弟面前的威信,都扫落一空了。
再顾不得形象,匆匆与师傅众师弟们告别,祭起飞剑逃也似的冲出师傅的小院。
得赶紧去洗脸,顺便止住那还在温温流淌的鼻血啊……
不过,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呢?
我好象想问师傅一个问题,可是这时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
清一门派的温泉很多,我飞到派里后山一个不常有人来的温泉,脱了衣衫把自己整个人浸入泉水凝聚而成的湖水里,静静地放松开始思考。
我是想问那个男人与师傅的关系吗?
不对,好象问题比这个更紧要,更让我奇怪。
恩,想一想,那家伙说了什么话来着?他说师傅冷一凡……停,就是这里。
我猛地从水面上冒出头来,抹了把脸,清一温泉的特殊治疗作用不但使我的鼻血停止,还让我的头脑清晰了不少,想起了自己想问师傅的疑惑。
师傅的名字不是叫冷一错么?今日从师傅房间怒冲冲出来的那家伙,却唤师傅冷一凡,难道说,师傅在成立清一派之前,本名其实是叫冷一凡?
冷一凡,这名字好似在哪里听过啊,真奇怪……
如此又过得几天,我将那日采集来分给轩辕的半框药草全部都炼了丹,选取部分让轩辕服下,并指导他怎么更好地吸收天才地宝,虽然,那是最低级的地宝。
轩辕对我的脸色,倒因了我对他的有求必应有问必答,而和缓了不少。
我有些高兴,心想师傅说得对,这世上的许多恩怨都是可以化解的,象我这样一个对感情斤斤计较的小人都能原谅白雨,轩辕既有当帝王的气魄,肚量当不会小到哪里去吧?
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天家帝王的肚量与他们的气魄根本不相干,而且每一个帝王都有旁人触犯不得的逆鳞,犯了,那便是“死罪”二字。
当初李尚书便是在向他进言的时候,言词稍微过了一些,他便趁机在朝堂里来了个新旧血液的更替,诛杀了李尚书上上下下一整个宗族派系,端地心狠手辣。
而随后发生的一系列让我痛苦欲绝的事实证明,我对轩辕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我当初的乐观想法,其实大错特错。
事情还得要从我判断错了轩辕肚量的那日开始说起。
那日,我将半箩筐的药草与一些制作飞剑的材料精炼粗炼折腾完毕后,又去了趟迷踪山谷。
当时轩辕耀正在修炼打坐,我便没有叫他一起去,谁知在迷踪山谷里还真发生了惊险的一幕,幸好我没有带上轩辕。
当时一只浑身血红色的狮子样的小动物和一支金色的小鸟在与一大群嗜血蝙蝠战斗,被数量巨大的嗜血蝙蝠攻击的节节败退,而我刚采集到几样炼剑的好材料,又想起上嗜血蝙蝠的恐怖之,于是躲在山壁下的一条刚好能容我挤进去的石缝中,敛了心神意随天地转将呼吸脉搏都放至最低点,不让大战中的双方发觉。
但是那形似血色狮子的家伙却一直咆哮着往我藏身的方向退,我当真是有急又担忧,当退到离我只有几十米远的时候,那小家伙忽然转头警惕地看了我一眼,我尽量放温和了眼神,还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都说某些天地灵兽可以感知到人类的善意,我想这小家伙虽然不是非常强大,但是灵感还是不错的,我多少试一下只对没错。
小家伙又回过头去,似乎没有看到我似的继续与大量的嗜血蝙蝠周旋,它每喷出一口气,挥出一下爪子,都有嗜血蝙蝠在它面前受伤陨落,但是嗜雪蝙蝠实在太多了,而它的力量也实在太弱了,在嗜血蝙蝠的巢穴里,那是龙游浅滩遭人戏,再强一些的猛兽都不行啊,真不知着头鲁莽的小家伙和它头顶的金色小鸟是打哪里误闯误撞进来的。
正这样想着,蝙蝠群忽然慌乱了起来,一只金色的比普通嗜血蝙蝠还要大上一倍的蝙蝠出现在了场中央,其他蝙蝠在一阵慌乱之后,又重新兴奋地拼命拍动起翅膀来。
看到这只蝙蝠女王,我忽然想到,那那两个追杀白雨的家伙,定是用什么方式刺激了蝙蝠女王,才惹得轻易不出迷踪山谷的嗜血蝙蝠们死命追赶我们几百里,当真把我们追得够呛。
女王一出场,先是睨啤了被蝙蝠团团包围窜来窜去的金色小鸟一眼,然后做出要攻击金色小鸟的姿态来,待金色小鸟紧张地准备防御时,它忽然猛地挥动肉翅冲向了血色小家伙。
小家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那头顶的金色小鸟却是机灵的紧,一个收翅猛地向血色小家伙扑去,竟是一个保护的展翅。
“砰!”
蝙蝠女王优雅地飞了回去,金色小鸟羽翼分飞,双翅折断,摔倒在小家伙面前。
我呆了一呆,心头大骇,这只金色蝙蝠竟然被它修成了精,修出了灵性,竟会使用人类擅长的一种战术:声东击西。
金色小鸟在地上哀鸣挣扎了一会,仿佛体内早就有内伤,不片刻声音渐渐低弱,脑袋一歪就此一动不动了。
小家伙忽然仰天无声长啸起来,无声的音波对我没什么作用,但是空中飞舞的一团团蝙蝠却开始惊慌失措地乱扑腾起来,那蝙蝠女王也忽然有所顾忌,身形往后一退隐入了众蝙蝠群中。
小家伙却不依不饶,虽然满身鲜血,但依然在狂怒之下发了飚,背上忽然展开一对红色火焰的翅膀,不怕死地直直飞撞进蝙蝠群中,火焰翅膀横扫,扫到哪哪里就有大量的蝙蝠坠落。
我被小家伙的神勇与奇特惊得目瞪口呆,待到过得半个时辰,小家伙忽然从空中摇摇坠落,我才猛一咬牙冲了出去,接住了近乎晕迷的小家伙,赶紧施展身法逃了出去。
迷踪山谷的核心地带虽然是蝙蝠们的老巢,但我知道一个有碧色湖水的地方,蝙蝠们轻易不敢去的,果然等我和小家伙冲到碧色湖水那里时,蝙蝠们便不再跟进了,只是在边缘徘徊了几圈后便飞了回去。
我在救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看了我一眼没有反抗,我给小家伙上了药后,小家伙又看了我一眼,没有挣扎,似乎知道我不会伤害它似的,极其有灵性。
当我弄完一切后,天色已黑,想回去认路有点困难,于是这夜便陪在小家伙身边,靠着一颗大树帮它守护了一宿。
翌日回到门派,轩辕看了看我,神色有点狰狞古怪:“你……你与怒清扬是情侣关系?”
我被他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愣住了,半晌,才道:“你听谁说的?”
他不问只是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你先回答我,你们是不是情侣?”
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二师兄只是二师兄。”
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然后微笑着问我:“你这几日当真都睡草蓬里?”
变脸犹如变戏法般容易。
我轻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以前是帝王,变脸戏法他当然最拿手了。
只不过,他基本不屑对我用。
如今这样,是否意味着他对我的仇恨心境有了些微的转变?
忽然心里有些高兴。
再加上,昨晚救了一只有趣的灵性小动物,心情本就愉悦,于是当下就调侃了他一回:“你才知道啊,看我把房间让给你,弄得自己没睡,多辛苦啊!我对你多好!”
我本意是开开他的玩笑,没想到他竟当真了,哼哼了一句“那是你以前欠我的”,然后就问我:“前段时间怎不见你如今日般脏污,看你头上还有树草叶子呢。”说着竟伸手要帮我取下头顶的草叶。
我大惊,急忙后退摇手,讪讪笑道:“我今日起床还未沐浴,所以看起来有些脏,我这就去洗洗干净。”
说完急忙往外走。
轩辕在后头叫道:“你若是想回来,我……我把房间让回给你就是了。”
我一听,逃得更快了。
没办法,轩辕心里一直恨我想要找我报仇,突然这么好心,哪里不让我提心吊胆啊!
这天夜里,我依然宿在二师兄那里。
天快明的时候,不知为何比往常早醒了一点点,觉得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我脸上唇上滑动,我动了一下,那奇怪的感触便忽然消失了。
我于是继续睡,不多久,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这回,我的灵台渐渐清明,人却没有动。
轻柔的东西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慢慢落到我的唇上,来回移动着,似乎有所眷恋。
同时,轻微的喘气声伴着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在我耳边荡漾开来,紧接着差点让我跳起来的,赫然是二师兄的低喃声音:“小师弟啊小师弟,我知道你为何对我如此亲近,只因为……因为……我是所有师兄弟里边,最肖似师傅的,对不对?……”
我心内骇得一片空白,吓得浑身抖了一抖,二师兄的声音赫然而止。
我脑筋急动,似乎自己无意中听到了二师兄的一个秘密,这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我还是继续装睡吧……
翻个身,继续睡啊睡,睡啊睡。
可是,却再也睡不着了。
这一日,我没有喝二师兄的香茶,借口今日要去迷踪山谷采集材料,得早些出门匆匆逃出了二师兄的房间。
才出二师兄的小院,便看到轩辕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
我惊魂未定,有些迷糊地眨了眨眼睛,实在不明白他这般怒气冲冲地站在其他师兄弟的院落门口,到底是何意。
却见轩辕猛地抬手朝二师兄的住一指,朝我怒吼咆哮道:“草蓬?!这就是你睡的那个草蓬?!你……你竟然又骗我!!”
还债
我一时呐呐,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个调侃幽默问题。
轩辕却是铁青了一张俊脸,眼中喷着愤怒的火焰,一副恨不得生啖了我肉的样子,目光在我浑身上下打量巡视了一遍,又好象,似乎要将我生撕成一块一块了。
我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一低头发现自己由于出门太匆忙,竟然连衣襟都未整理好,袒露了一块胸膛出来,于是赶紧收拾衣衫。
这动作,却好象愈加得罪了轩辕,他望向我的目光愈发地狠厉尖锐了,似乎极端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发生什么事了?”二师兄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接着脚步声急促往我们方向靠近。
我急忙拉起轩辕,祭起飞剑便跑,嘴里喊道:“没事没事,轩辕师弟想要我带他出去走走呢!”
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轩辕倒也安静,但是以往的坏习惯却变本加厉了。
那只扣紧我腰部的手指,仿佛要扣下我一块肉来,扣得我生疼生疼的。
我估计,等他放手的时候,腰间怕不早已经青了一大块。
我额头有些冒汗,飞至后山无人的地方就赶紧下地,将轩辕放了下来。
轩辕没有立即松手,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狠命地盯着我瞧。
我不得不虚弱地提醒他道:“师弟啊,你可不可以先放个手,我被你捏的好疼。”
轩辕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忽然狞笑起来,那蕴涵绝望的笑容让我有些心惊,带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三师兄,我真笨呢,竟然又被你欺骗背叛了一。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再也,不会。”
轩辕强有力的手指,终于慢慢放开了我的腰,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努力挤出笑脸试图解释道:“不是的,轩辕,你误会了,我……”
话未说完,胸前的衣襟便“嗤”一声被他一下大大扯裂了开来。
一道冰寒的声音伴着一股冷风吹入我耳中,轩辕的笑容愈发冰冷似乎不似从人间来的:“听师兄们说,我清一门人万万不可欠人债,不然有碍修炼,那么请问我亲爱的三师兄,你欠我的那笔债,拖了那么久,是不是现在也该偿还了?”
说着,强劲有力微带老茧的大手便毫不留情地探入我的胸口,摸到一的红樱用力挤按揉捏起来,粗鲁肆意,毫不怜惜。
一阵钻心地疼侵入我脑海,那样尖锐,那样刺痛。
我有些眩晕,有些不可置信。
望着轩辕那脸上挂着的无情的冷笑,以及他手指在我胸口的粗暴动作,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记忆中,纵使我当日拿剑刺入了他的心口,他也未向我作出最后一扑,也未如今日这般刻薄而残忍的凌辱我。
他这是在折磨我的身体,更是在折磨我的精神。
我原以为……我原以为,他已在渐渐原谅我了,没想到,一句玩笑的话语,却惊起了他心底埋的对我的滔天恨意。
原来,他终究与我一样,不偿还,便需要百来年的时候去消磨心底的伤痕。
我伤他,犹如白雨伤我这般,如斯啊如斯。
心,莫名地抽痛起来,比之那股被他刻意制造出的钻心的疼痛,还要剧烈好几倍。
我额头冒着虚汗,强迫自己面对真实,不需要再逃避。
因为,我经受不起一个天天在眼前转的人,百来年的恨意消磨。
我想,那样我会发疯的,与其这样,不如真真切切把欠他的全部都还了。
于是,我开口问他:“怎么还?”
他略微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冷笑一声,道:“拿你的身体来偿还,你上了我几,我便上回几来。”
说着,突然狠狠堵了我的嘴,顷刻间,我嘴里剧痛已满是血腥。
这一日清晨,清一门派的幽静后山里,轩辕犹如凶猛的野兽狠狠撕裂了我。
在我的默许下,一又一。
我不知道,原来后头被人侵入是这般的撕心裂肺,这般痛入心扉,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后庭时刻不间断传来的那股如磨砂纸挫磨东西般的剧痛,让我生生疼晕过去好几回,又被生生疼醒过来。
我浑身大汗淋漓,而轩辕,却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这一爆发,便好似无止尽的酷刑。
黑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不知经历了几番轮回挣扎,终于再度清醒过来。
睁开眼,入目却是熟悉以及的场景,我自己的卧室,我自己的床上。
想要翻一翻身,确认一下轩辕的身影,后方蓦然又是一阵剧痛,我扯牙咧嘴,疼得额上又是一阵虚汗乱冒。
忽然,一支健壮的手臂从背后绕过来,穿过我的胳膊紧紧揽住了我。
轩辕的声音同时在背后传来,不再冰寒,不再无情,但是依然冷漠:“不要乱动,好好睡一觉,天还未亮。”
我的心跳,忽然慌乱的无以复加,恐惧刷一下覆盖过我整个心房,那可怕的回忆让我颤栗久久说不出话来。
但是轩辕搂住我的腰的手,却愈发地紧了。
他忽然从后边贴近我耳畔,声音变得低沉而极具威慑性,句句震慑着我的耳膜我的心神:“你一共欠了我二十八,慢慢把一都还我吧。”
二十八啊……原来,我以前,竟然与他做了那么多。
这数字,当真有些让人心惊。
我略略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的掰开了轩辕搂着我的手指。
“你做什么?”他口气严厉,非常不悦。
我淡淡道:“你搂着我,我睡不着。”
“……”
沉默半晌,他才道:“以前那个时候,我也是这般搂着你睡觉的,那时候,你好象还睡得特别安稳。”
我平静回道:“那时候,我记忆还未全部恢复,那不是真正的我。”
一听我这般说,轩辕的呼吸忽然急促而沉重起来,愤怒的一把拽过我的身子,面对着我的脸,低吼道:“真正的你,哈,我倒真是忘记了,恢复记忆的真正的你,便那样轻松写意的把尖锐的刀子送入一个对你爱恋宠信的无以复加的帝王心口,真正的你,还真是冷酷无情啊,明知道我要倒下去了,从此也许再见不着你,还要把我最后一点希望剥夺,抢了我手中的烟火信号……”
我忍着被他拉扯导致的身后的疼痛,尽量无视他悲愤的口气,平静道:“如果不是我,你不是早死了吗?”
他冷笑道:“那是你心里头内疚,惭愧了,所以在最后时刻心软了一下。现在,你是否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杀了我?”
我静静看着他,看着这个似乎有些陌生的轩辕耀,心头泛酸,苦楚的无以复加。
可是,我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丝难受与心痛的表情。
我对自己说,怒清风,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期待些什么?
他恨你恨到骨血里,连人间最尊贵的帝王都不要当了,一门心思混入修者的世界,追你到门派里,你竟然还幼稚的期望着,他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你。
你,真是悲哀啊……
我对轩辕的问话,采取了沉默的态度。
他冷哼一声,道:“果然……”
我慢慢翻转身,此刻身体未复,精神也极度虚弱,再无力与他争辩什么了。
当时他贯穿我身体的时候,由于后头被扯裂实在太痛了,我记得自己申辩过几,我说我没有骗他,我说我住的二师兄的屋子,修缮之前确实是个草蓬的架势,但是任凭我说几遍,他都是冷笑以对,说今后再不会相信我了,说就算那是草蓬又如何,他还是会找我复仇的。
从那句话开始,我便极力咬紧牙关,纵然身体被疼痛的汗水湿透了,也没有再向他解释一句。
既然他刻意找我复仇,我在他心里,怕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会高尚到哪里去。
他一直隐忍到现在,每天对着仇敌还要低头求教,没有发疯已经很好了,他又怎会轻易原谅我。
我,真傻
呵呵,真的,好傻……
我正式搬回了自己的居所。
为此,二师兄还特地飞过来问过我一,我笑着说,老是麻烦二师兄不太好,再者,轩辕也需要我监督着随时指导,不然修者聚会那一日,他要是还不会使用飞剑,我可就惨了。
二师兄的眼神一黯,低声道:“小师弟,说实话,你是不是听到了其他师弟们的玩笑谣言,是以特意避着我?”
我“咦”了一下,还真不知有什么谣言。
二师兄解释了半句:“就是大师兄来找我的那一日,你在我那里,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我恍然大悟,接着道:“然后,大师兄就当真了,于是一不小心就宣扬了出去?”
二师兄点点头,见我表情讶异,有些疑惑道:“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以为你为这事生我的气,赶紧去找了大师兄,让他跟其他师弟们解释清楚了。”
我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若师兄希望再与我夜谈,等修者大会过了,我们再聚聚。”
这时,在里头自个摆弄旧飞剑的轩辕忽然哼了一声,摇摇晃晃地驾御着飞剑冲了出来。
那是别人送他玩玩的飞剑啊,有别人的烙印,他初学功法不能完全转化消抹或转化烙印,这样急切地想飞特别容易受伤。
我火大地一把拦住了轩辕,轩辕停不下来,一头撞进了我怀中,撞得我眼前金星乱冒差点站立不稳。
还好,没在二师兄面前出丑。
二师兄见我们抱在一起,有点尴尬,终于道:“那,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连连点头,想起那个清晨的事情,现在见着二师兄还是有点不适应,巴不得他早点走。
说到底,我最近其实有些避着他。
我把二师兄,一直当做我最亲近的好兄长来看待,便连姓氏都是一入师们便跟了他的姓的,但是如果他对我不是那种小师弟或者兄弟之间的感情……
我不知该怎办才好。
虽然经历了三感情的创伤,但是我在这方面,依然幼稚懵懂如孩童。
容易受伤,容易辨不清方向,迷途绝望的痛苦,我已经不想再要,欠别人的,也已经在还了,所以,不要想太多最好。
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手一抹,竟然又见血了。
望着轩辕突然凶恶起来的脸孔,突然开始不规矩起来的双手和双唇,我知道今天的劫难又开始了。
傍晚的时候,我去了后山那个寻常几乎无人去的温泉,洗完澡穿上衣衫后,我在湖边不远那颗高高的大树杆上刻下几条划痕。
做了几回,我便划上几道痕迹,有时候轩辕一多做了几回,我也算他几。
这种东西,不好放水,每疼的都是我自己啊,怎么着都要算清楚的。
我还记得轩辕在第二的时候,进入我身体后感叹了一句:“伤恢复的这样快,通道还是这样紧,好象是初,不愧是修炼有成的半仙身体啊!唔,要不我再拔出来多撞几,反正破菊后你很快又会恢复如初的。”
于是,穴口再恶意地被他一撕猎,我疼痛的几乎要痉挛。
虽然,快感在痛苦的几乎无法再忍受的时候,伴随着他的一又一冲刺鲜明升腾上来,但我的眼泪却再也无法遏制地流了下来。
隐约中,他的身体似乎停顿了一下,声音轻柔低沉了少许:“很少见你流泪啊,你,竟然也会哭的这么孩子气,哎……”
随即,他又凶猛地挺动起来,仿佛为了驱除自己脑海里一刹那间对我的心软,他厉声道:“我不会忘记,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与信任之后,又残忍地拿刀刺入我胸膛的事情。你是天使外貌魔鬼心灵,我不会再被你的表象所迷惑了!”
“哗啦!”有人迈入温泉中的声音传来。
我突然浑身一个战栗,从恐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定神一看,竟然是师傅。
吓!!
原来师傅喜欢这个时候到这里泡温泉啊,难怪每傍晚的时候,总有半个时辰见不着他人。
我赶紧偷偷地转到树背去,一动不敢动,免得被师傅发觉还以为我偷窥呢。
身体不自在地转了一转,还未靠向大树,我便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后面还是有些疼啊……
他爷爷的,轩辕这家伙报复起人来,跟他当帝王时候一样的狠啊。
我转头又看看树杆,望着那上面新新旧旧的一些划痕,面上不禁露出苦笑。
这样也好,一多弄几回,我也好一性在树干上多划上几道痕迹,反正债都是要还的,痛苦也好夹杂着强烈的快感也罢,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希望,生活能够尽快恢复原样,心口,不要再那么一地被折腾的刺痛了。
白雨抑或轩辕,一个柔弱可爱,一个凶猛霸道,原就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既然走偏了道,那就努力纠正回来吧。
一傻是意外,再傻是愚笨,如果再有三傻,那我就是一个真正不折不扣地大傻瓜了。
我想,我不能当那个大傻瓜。
正想着,师傅的声音忽然悠悠地传来。
“风儿,躲在树后想什么呢?”
我一惊吓,登时就从树上跌了下来。
谈话
一股撕裂的钝痛从后方袭来。
我踉跄着爬起身,捂住屁股,欲哭无泪。
怕被师傅看出端倪,我又赶紧朝着师傅方向望过去,可怜巴巴地眨眨眼,迅速辩解几声:“师傅,我没偷看啊!我真的没有偷看哦!”
这一望,呃,既然是师傅叫我,应该也不算偷看吧,只不过,我却望得有点呆,有点再惊艳了。
氤氲的水气蒸腾下,师傅穿着亵裤,半披洒着白色的绸衣,光着半个身子正背对着我在温泉里梳理他的黑发呢。
那洁白晶莹的肌肤,比例极好的背肩,柔韧结实曲线流畅的腰身,丝锻般柔软顺服的润湿黑发,在迷离的水雾中显得有些虚幻和飘渺,仿佛九天之外嫡临下来的飞仙,那般美丽,那般神秘,一动一静间无不散发着魅力与优雅。
正望得发呆感慨,师傅忽然一回头,清亮的眸中透出一股明媚的笑意,与我软语道:“既然到这了,不若过来帮我梳个头,你知道我向来不太会打理头发。”
我回过神来,连忙应答着,一步步朝师傅方向挪了过去。
“怎么了?唔,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帮我梳理头发了。”师傅似有所感地叹息一声。
我心里叫着苦,忍着后方的痛,赶紧加快了速度,笑答道:“徒儿只怕手艺生疏了,到时候弄坏师傅的头发。呵呵,小时候,我最喜欢把玩师傅的头发了。”
师傅呵呵一笑,眼波流转间,刹那万种风情飞扬。
我忽然想起几日前那个闯入师傅房间欲轻薄他的霸道男子。
不知道那家伙,是师傅的什么人?
情人?不象。
故友?太暧昧了。
敌人?不太可能。
陌生人?汗,更不可能了,那家伙都说以前帮师傅一起找过我那把烈焰剑的材料了
那是旧情人,这个可能性要高一些
心里忽然有点酸
我赶紧咳嗽了一声,停止思索这个让我感觉变得有点怪异的问题,目光开始四乱扫,希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最后视线还是集中到了水湖中师傅的背上。
热气的蒸腾下,师傅优美背脊上的皮肤微微泛起一层粉色桃红,迤俪而明丽,再靠近一点,可以发现,师傅虽然看似纤瘦,其实肌肉结实紧致,当属于精瘦类型的。
以前与敌对战的时候,有个长相很孔武肌肉横结的家伙小看了师傅,想用力量来击飞师傅,师傅不躲不避地与之正面硬捍了一记,结果被击飞到百丈之外的反而是那个蛮汉。
由此可见,就算不用法宝法力,师傅也是很可怕的。
万万小看不得。
我乖巧地上前,乖巧地走至师傅的背后,一声不响的接过师傅反手递过来的琉璃梳子,从水气缭绕的温泉中捞起一把黑色的缎墨丝发,轻轻为他梳理起来。
入手,那软滑的触感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师傅身上兰草般的清雅香气,混合着氤氲水气,在湖面上暧昧弥漫,让我感觉幸福的有点恍惚。
有多久了?
有多久,未曾象今日这样安静地替师傅梳理发丝了?
百多年前的那一日,也是这样与师傅一起浸泡着温泉,手把手替他梳理着一头柔亮温顺的美丽黑发吧?
可是,那时候的静谧温馨场面,却被我自己的色心给破坏掉了。
那一日,我忽然冲动地立了起来,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那个时候,也是夕阳下山淡淡的火烧云点缀天边的傍晚,师傅也是这样安静地立在湖中,只不过是正面对着我,而且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他的眼睛盯着我的那个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最后被我双双紧紧捂住的事物,长叹一声道:“一百年了,你终于长大了。”
我当时,窘迫的恨不得钻到湖底再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了。
那之后,我不但开始躲着师傅,而且,后来还真如师傅所说,长大了。
我的情思开始开窍,开始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了。
我不敢喜欢师傅,我一直陷入烦躁之中,直到出现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修炼界有名的占卜大师管之乐的得意弟子,慕容若兰。
“风儿,怎么不梳了?”师傅温和好听的语声忽然在耳畔响起。
我一惊,赶紧用力梳了几下。
师傅呻吟了一声,那声音带着点水雾般的鼻音,有些无奈有些纵容,并没有刻意的煽情,但是我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不少。
我紧张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道歉道:“对不起,师傅,我”
师傅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接过我手中的琉璃梳子,斜瞪了我一眼:“百年没差使你干这活儿,都不若以前灵活了,还是我自己来算了。”
于是我窘着脸惭愧地退下。
师傅梳好头发,开始脱衣衫,我赶紧别过眼,刚刚静下的心又有些紧张起来。
“你怎地不洗?”师傅随口问。
“徒儿方才洗过了。”
话一出口始觉不对,果然,师傅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洗完澡蹲在树上做什么,别是真的想偷窥谁人洗澡吧?”
我吓得赶紧摇头摆手,呐呐道:“不是啊,我蹲在树上看风景,呵,呵呵,还有看鸟儿……”
师傅望望天,我也一脸傻笑地跟着望天。
今天的晚霞不甚明朗,树上也没几只鸟雀,但是师傅却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地朝我笑笑道:“你呀,都两百多岁的人了,还象个小孩子一样……”
我惭愧,再惭愧,虽然不是真的跑到树上望风景看小鸟,但是我自己知道,在师傅面前,又或在师傅心底,我或许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
“既洗好了,就赶紧回去弄干衣服吧,别着凉了。”师傅温和地望向我。
我得了赦免,赶紧出得湖来,直到驾剑飞出老远,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松了一口气,猛然想到那颗树干上的秘密,心里又不禁紧张起来。
师傅,他应该不会去树上看我的涂鸦吧?
不过,就算被师傅看到了刻痕,我想也不打紧的。
因为刻痕的意思,只有我自己明白。
这样想着,几起几落的心,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
晚上进自己房间之前,我有点踌躇,有点担忧。
我身后的伤还未好,若是轩辕今晚还想要
算了,我还是先到后窗那里偷偷窥视一下吧。
这样想着,脚下的飞剑就在空中转了个方位,悄无声息地在后窗位置降落。
由于不想我们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晓,我以前经常敞开的门窗最近都是紧闭着的,我在窗口弄了个缝隙偷偷往里瞧,轩辕果然又在房中,盘坐在床上修炼。
不过,他的声色看起来有点古怪,脸色有点涨红,额头上还有汗珠。
我心里有了隐隐不妙的感觉,仿佛为了印证我的感觉无误,轩辕忽然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我脑中闪电般划过四个字:走火入魔!
当下再顾不得偷看与身的位置,我猛地推开窗户跃进了房内,一指朝着轩辕气穴会聚点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轩辕气色明显好了起来,再过得半晌,他睁开了眼睛,地望向我。
我收了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有点后怕地道:“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你这条小命就危险了。”
完了又开始教训起他来:“修炼是个长久的事情,没有一蹴而就的便宜事,你日后当一步步来,切记戒急戒躁”
话未说完,他劈头就打断我:“我死了,你是不是会很高兴?很高兴不用被我追赶,不用还债了呢?”
我认真望向他,他的眼神同样很认真。
半晌,我才缓缓开口道:“轩辕,我想你明白几件事。”
轩辕定定望着我,没有发问,露出凝神静听的样子。
我闭了下眼睛,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牢牢对上他的眼眸。
“第一,如果你死了我很高兴,当年我直接一刀扎入你心脏,不用特意偏一下。”
轩辕的眼神动摇了一下。
我望着他,平静道:“第二,你追赶的勤,证明你很努力,作为你的师兄我不会嫉妒,反而会很高兴。”
轩辕的唇角不屑地扯了扯,显然比上一句更不相信我的话。
我顿了顿,最后郑重说道:“第三,我所谓的还债,是为了破除你我日后的心魔,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觉得以前有欠你的债。”
“什么?!”轩辕的双瞳忽然瞪得瞳铃般大,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抬手制止他的插话:“先听我把话说完。”
然后续道:“在轩辕国内,你是权利无上的帝王,杀伐果断而无情,在对待违逆了你意思的李尚书事情上,你更是无情,只因他一句话不顺耳触犯了你的逆磷,你便可以杀了他满门甚至罪及满族,我不懂为帝之道,也不管你当时是不是想趁机给朝堂里安插新血液,但是你杀害了百多口无辜的生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轩辕冷哼一声,道:“那是他们该死。”不屑做出更多解释的样子。
我静静望着轩辕,缓声道:“所以我当时为恩人报仇,好好惩罚一下你这个不知感情为何物的暴君,又有何错?你既然可以随意杀人,我为何不能惩罚你?”
轩辕暴起,怒道:“那不一样,我是轩辕帝王,别说手下一个臣子,整个轩辕国都是我的。他们的命,自然也属于我。”
我闻言冷笑起来:“是么?可我觉得天下万物的生命都是属于自己的,只不过弱肉强食是一个无法改变的生存法则罢了。当你善待天下时,你可以责备他人的过错,当你手染鲜血时,你凭什么说,只许你杀弱者,不许强者过来杀你呢?”
帝王于臣子来说,如果是天的话,那么修者于帝王来说,同样是不可触犯的禁忌。
本,就是天与地的差别,如果轩辕没有修仙,一切债都早已了。
轩辕狠狠盯着我,眼神似乎想把我吃了般的凶恶。
“怒清风,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他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心头的怒气,“你替人报仇拿刀刺我,我并不怪你,但是你偷走了我的心之后再拿刀狠狠刺我的心,就是欠我的债了。你欠我的,一辈子都别想赖!”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我心内大震。
随后,微微苦涩地吐出一口气来。
是啊,这就是我当时想出来的恶毒的报仇还债方式,当年白雨让我的心受了伤,我看到轩辕的无情之后,便想着也用那方子治一治他的无情煞气。
结果,却把自己也陷了进去,伤人也伤了己。
所以,虽然在整个事情构局里,我心底依然认为自己当时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替恩人报了仇,我并不欠轩辕的,但是当轩辕追过来的时候,当我不能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睨脾他的时候,那心底微微苦涩的感情,便成了我无法逃避的债。
所以,我既不认为自己欠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还债。
我在矛盾中煎熬着,望着往日里对我宠溺关怀呵护备至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每日都用仇恨和冷漠的眸光撕裂我的心,灼痛我身体的每一部分,我尽量大声而开心地笑着,伪装着自己,哪怕笑得掉泪,笑得痛苦纠结不堪,依然死不认错。
与其被一个不懂感情的暴君追杀痛恨,我始终认为,有了感情哪怕是对我恶痛绝的轩辕,都比以前冷漠无情的那个他可爱得多了。
我现在,只想让我们都解脱。
这个晚上,风平浪静,我忐忑担忧的事幸好没有发生。
我与轩辕同躺一塌,各执被褥一角,无风无雨无话到天明。
鸟雀叫早的时候,我已经起程踏上通往迷踪山谷的路途了,
这日依旧于厨房给轩辕和十一师弟做了早粥,然后把接下来几日的煮夫工作交给十一,我打算继续入迷踪山谷寻找最后一种制剑用的上品晶石,最好是可以激发防御罩的那种,这样在不久之后的修者大会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轩辕也好有一点防护能力,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伤。
想到迷踪山谷,心里不由又想到那只可爱的血色狮子。
这件事情我有告诉过师傅,师傅猜测保护血色狮子的那只金色小鸟,有可能是世上罕见的灵鸟金叮鸟,至于金叮鸟用生命保护的灵兽,决然不是血色狮子。
关于这个说法,我也去派里是藏书阁里翻阅过一些上古的资料,血色狮子的外形虽然与那头小灵兽有些相似,但是细看却差别很大,小灵兽头角峥嵘,脑顶还有个疙瘩,毛色毛的长度柔软度也与其他血色狮子有很大差别,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是刚出生的血色狮子也要比小灵兽大上一些,等到它们会象小灵兽那样奔跑与斗架的时候,体型会比小灵兽大上起码一倍。
于是我联想到了白雨曾经透露过的火麒麟。
上古的奇兽秘闻录里有记载:火麒麟天生威猛,力量强大,位属圣兽,脚下四蹄劲,头顶尖角锐,周身环绕腾腾的金色火焰。
那只小灵兽虽然脑袋上有一个疙瘩,但是就算它生气与嗜血蝙蝠拼命,我也未见着丝毫火焰的气息,更诓论有多厉害了。
所以,火麒麟这个猜测,直接排除。
不过,被灵鸟金叮鸟用生命保护的小兽,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正一边飞行,一边思索着小灵兽的可能来历,侧边飞掠而过十几个着装比较统一的修者。
估计,也是某个门派里的。
修者与修者在空中相遇,一般相识的就打个招呼,不相识的各自视若无睹疾掠交错而去,打架的事情,那得有个人先挑衅。
我这人,功夫虽然不强,相貌也非倾国倾城,但好歹凶名在外,一般也是不太有人搭理或者先挑衅我的。
是以一般我也不太搭理人,直接无视空中的其他修者,只管自己闷头赶路。
可是,变故还是发生了。
耳侧猛听一声娇喝:“就是那个蓝衣小子,杀了他!”
我开始没在意,我穿的是青色衣衫,但是呼啸的飞剑法宝驾御声统统都朝我冲了过来,我转头看看四野,好象空中除了他们,就我一个修者了,这苗头不是对着我还会有鬼?
我没心情惹事,而这一个个修者怒目圆睁冲杀过来的架势好象根本不容我开口解释,于是我默念心法专心驾起飞剑全速飞行。
后头追赶的那些人,则情绪愈发地愤怒激烈了
隐约中,我听得先前喊杀了我的那女子声音在喊:“还我田哥性命来”
再见血色小灵兽
13
修者世界有句老话甚得我心:三千世界皆天然,无因则无孽。
又俗世有言道,事非寻常必有妖。
大概意思是,世上存在或发生的一切事物,都是遵循某种大道顺理成章存在的,没有莫名其妙的无因之事,发生反常的事情定然有个前因联系。
我正估摸思索着,那十几人如此凶芒毕露地紧缀在我后头不放,到底缘自何因呢,突听得那女子喊出“田哥”二字,心里头突然警醒了一下,猛回头望。
清秀的面容,悲戚凶暴夹杂的复杂眼神,待看清后头那娇声女子的长相时,一切缘由皆恍然。
非是人家无故弄错,我确实与她有着生死大仇,我杀了她的“田哥”。
那女子,便是那日追杀白雨,后来又怕我与轩辕以及十一师弟知道他们追寻火麒麟的秘密,想要将我们四人全部暗杀掉的那对狡猾男女。
当时我们四人被漫天的嗜血蝙蝠包围攻击,那两人又藏身暗中不时施以偷袭,为了脱险我定下计策,对他们进行了反击,最后将那位田哥击到嗜血蝙蝠群中,又使烈焰剑回头一阵烧灼,烧死了无数嗜血蝙蝠的同时,那田哥也葬身火海了。
我记得当时,那清秀却心地阴险的女子是回头扑进了火海之中,我以为她大概也是难逃一劫,心内不由有些唏嘘感叹,不曾想她竟然逃了出来,还毫发无伤,当真有些意外。
我猜测,许是她身上带有避火类的高级法宝吧!
总之今日也合该我走霉运,诺大一片广袤天地,偏生就遇上了那复仇的,还正赶上对方领着一群凶人。
我望望前方,已经临近迷踪山脉一带,于是全力催动脚下飞剑,流星般往迷踪山谷方向坠去。
迷踪山谷地方很大,不是单一的一个山谷,而是整片常年被雾气遮拢的迷踪山脉中的一大片山谷的统称。
愈入里边,湿气雾气愈浓,中心地带更有嗜血蝙蝠等不用眼睛视物的危险生物群居在此,还有种种罕见的灵兽凶禽出没,就算提起千分的小心谨慎,可是目力所及远近受到限制,人在里头危险不自知。
许多修者不喜来此地采集灵药灵矿,生怕遇到危险在雾中无法正确找明方向逃逸,世上可采集各类药草晶矿的地方很多,比如蓬莱,比如仙石冢,比如月后我们将要起程去的东海之滨的悬空圣境。
那些地方,无论是炼丹还是采集制器材料,都是一个很理想的所在。
可是我却很喜欢迷踪山谷。
一来此地离我门派最近,往返比较方便,二来去的人少,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纷争,三来我比较熟悉此地,有些隐秘的高级灵草灵矿的点被我做了遮掩隐蔽理,慢慢将养着,那些点基本上除了我自己,很少有其他人会发现。
所以,当前方雾气开始弥漫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一头坠进了迷踪山谷,开始用低空辩路的方式绕转迂回着前进。
后头那帮子人,包括那名想为同伴报仇的女子,在进入雾区边缘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最后她还是率先凶猛地冲了进来。
我有些担忧,望了望天色,正午快到了。
迷踪山谷,在一年的某几个时间段,正午一个时辰会解雾。
而追来的女子显然很明白这一点,虽然她上招惹了嗜血蝙蝠,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受到嗜血蝙蝠这样凶猛疯狂的围追,她估计是招惹到金色嗜血蝙蝠女王了,但是她依然无惧地带头追了过来。
所以,我得赶紧想办法才好,待到雾散时分,我就危险了。
我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灵巧地穿梭过一棵棵参天巨木,时而高起,时而低回,利用天然的树木岩石草来甩掉敌人。
效果有一些,但是不是很大,因为对方人群中不乏一些有点头脑的,他们几人一组呼唤起烈风朝各个方向吹拂,追到哪里,哪里的雾气便被他们扫荡一空。
他们只要认定我的背影,哪怕只是一个黑影就可以追踪过来,而我在前头雾区还要辩路,脚下速度很无奈地放慢了不少。
没有办法,我总不能因为辨路不明等原因,自个儿一头撞上尖锐的山岩吧?
那样的话,不用等他们来杀我,我直接殒命见阎王去了。
我会死不瞑目的。
正焦急间,忽然头顶传来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
我无意中闯入嗜血蝙蝠的警戒线了。
心里一动,我有了主意,既然上回那女子利用嗜血蝙蝠来陷害攻击我,那么今我也用其人之道还治一其人之身吧。
我嘴角擒起一丝笑意,不声不响地继续往嗜血蝙蝠领地里闯。
后头那一群大肆施放烈风的修者,似乎受到了女子的警告,收敛了一些狂暴气息紧紧地跟了进来。
但是,还是有几个修者念起咒语放出风术进行驱雾的工作,惊扰到不少休憩中的嗜血蝙蝠。
他们大概以为,在白天,而且就在正午日头即将驱散雾气的前一会,嗜血蝙蝠并不怎么可怕。
然后,一个修者恼怒起渐渐增多阻碍了他们追踪的还未睡醒的嗜血蝙蝠,不爽地动了刀剑见了红,连那女子都阻止不及。
再然后,我笑了。
不再需要我出手,正午之前的嗜血蝙蝠被惊扰到,脾气本就会比那夜疯狂地嗜血蝙蝠更狂暴,也更难对付,而且这里是他们的老巢,他们身上沾染的还是嗜血蝙蝠同类的血。
这是对嗜血蝙蝠的挑衅,一种赤裸裸的挑衅,有幸经历过这类挑衅而不死的我,当然最明白其中的感受了。
片刻间,雾气中的嗜血蝙蝠开始以倍计的增多,然后那个犯了重大错误的修者,恼怒之下又杀了几只嗜血蝙蝠,最后彻底引来大灾难。
成片成片连天连地的黑压压小点,簇拥着一个金色的光点,潮水般汹涌冲向它们同伴殒命的方向,瞬间就将十几位修者全部淹没。
而金色的嗜血蝙蝠女王,似乎认得那个女人,管也不管我,只是更加起劲激动地扇起它那对金色肉翅来。
我心内笑抽,脑海中闪过“金色女王的报仇”几个字样。
表面却丝毫不敢大意,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到都是岩壁杂草与蝙蝠大便的山谷中屏住呼吸,不让快意的音波从我鼻子喉头发出,也顾不得脏污,几个滚落钻进了以前无意之中发现的一个石壁缝隙形成的天然小道中。
有蝙蝠胡乱攻击我,我只用法宝护住要害,任凭它们攻击只管逃逸绝不还手。
终于,等我爬出石壁另一头的时候,后面已经没有了蝙蝠的跟踪,虽然此刻我很是狼狈。
追击我的嗜血蝙蝠,被同类悲愤的拍翅声与无声音波吸引了回去,全部朝着浓浓蝙蝠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凶狠地扑去。
透过岩缝,我正正目睹一场激烈的修者与嗜血生物的厮杀大战,正惨烈地开展着。
微微叹了口气,我偷了个巧,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群人的下场,趁着难得的天赐良机在蝙蝠窝边寻宝。
午时的日头终于出来,照散了满天满地的浓雾,但是血腥的气息却愈加浓厚了。
我站在谷地,看到几位幸存的修者与那女子终于籍着日光的保护冲出重围,一路尖叫着往外飞逃,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有句俗话说的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当日那女子与田姓男子莫名地来加害我们四人,从未问过一声我们愿意不愿意,这回也是如此,一照面认出我,就率众冲过来砍杀,此等人物,以及此等人物的同伙,我只想用那句俗话来奉送。
对于他们的结果,我并没有太多的内疚,早前告之师傅火麒麟的事情时,师傅有替我分析过,女子所在的帮派,极有可能是很少出来走动江湖的专门收容凶人修者的天谴门派,这是个被许多修者门派所忌讳的凶派。
师傅与我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与天谴门派结过仇,所以,我并不担心这回会给师傅惹去大麻烦。
当月亮再如往常那般升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背上背了一箩筐的天珍地宝以及此行的重要目标事物:防护晶石材料。
我坐在嗜血蝙蝠们忌讳不敢进入的那个湖水禁地大树边,悠闲地生起了一堆火。
短时间内,那女子怕是再不敢踏足迷踪山谷了,但是以她的凶狠心性来推测,我估摸现在出去反而危险的多。
她因了一时的冲动,被我间接灭了许多同伴,想来回自己门派也是个受到严惩或长时间禁足的下场。
是以,她在外头围堵我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我不急,回程的路不止一条,等到达清一门派所在的区域后,我就不怕了。
我闭上眼眸,休息了一会,开始取出防护晶石材料提纯。
提纯好后,我又想练制药草,这时候,忽然湖面泛动了起来。
我警觉地望过去,忽然眼前一,整个人到了一个莫名的所在。
似曾相识的所在
我认出来了,皇宫,那是轩辕所在的轩辕皇宫。
我呆呆地站在大气秀美的轩辕后宫庭院中,吹着冷风,有点搞不清方向。
轩辕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他温和地对我笑着,问我:“你穿这么单薄,也不怕着凉么?”我低头看看自己,不知何时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内衫,然后身子就落入了轩辕的怀抱之中。
轩辕的体温很高,很温暖,我迷迷糊糊中有点沉浸入其中。
然后,眼前景物再变。
我不知为何,手里拿着根木头,朝着轩辕用力挥,一边挥一边还很无辜地笑着:“过来呀,这个木头很神奇的,呵呵是以前一个神奇的道士送给我的呢”
轩辕大步走过来,一把拥住我,夺了我手中的木头远远扔开去,话语不乐道:“风,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了,玩笑似的都不许。恩,还有,别玩这种把戏了,那些道士的东西虽然神奇,但是不小心容易弄伤自己”
“你爱我吗?”不知为何,我不想听他的软语情话,每听一句心都好象在滴血,难受的紧,仿佛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轩辕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我,道:“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的。”
然后,我入了魔般地笑了起来,将手中锋利的匕首插进了轩辕的胸膛。
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心,疼得要滴血。
我刹时狂乱起来,疯魔般地狂乱,体内气息一阵混乱,天地仿佛都逆转,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若隐若现,实在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走火入魔阶段了。
只是,自己明明知道,却依然狂乱,依然想要拼命的发泄内心的痛苦。
仿佛,我心中所有的痛苦,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就在这危险的时刻,突然周围的气息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仿佛一滴水落入湖面,散发出阵阵涟漪,待到湖面平静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我立即跟着那滴水波的涟漪走,心神归一,只守灵台的那点清明。
片刻后,我缓缓地睁开眼眸,发觉自己衣衫早已湿透。
目光所及,一只奇怪的人形长角长尾怪物,正被上我救缓下来的血色小灵兽用血红的独角顶着,慢慢地沉入湖中。
我心中骇然,默念了声“山魅”,想不到另嗜血蝙蝠不敢妄入的禁地里,竟然居住着一只成了精的山魅。
看来我上的运气,当真是相当的好,也许正赶上它在沉睡或做其他事情去了吧。
总之,这回它浮出水面,见着陌生生物自然地就对入侵者释放了能够唤起内心悲痛记忆的幻术。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差点走火入魔,幸好血色小灵兽及时出现,在无声的较量中占到了上风。
我这才从术的控制中脱身。
怪物即将沉入湖底时,忽然目光转向我。
那一对铜铃般突出的凶眸,以及一整张丑陋的嘴脸,都让我惊惧。
我精神极度紧张地警戒起来,整个人毛发虚张地立了起来,做好了随时出手攻击的准备。
小灵兽也用力顶了一下怪物,看来似乎也有些紧张。
不过怪物只是朝我点了一下头,做了个鞠躬的恭敬姿势,然后便慢慢沉入湖中。
我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眼前红光一闪,小灵兽瞬间来到了我的脚边,亲昵地用它头上的那支血红的独角轻轻地顶我的小腿肚子。
我拍拍他的脑袋,重新坐靠到大树下,对血色小灵兽道:“这回真是谢谢你了。”
小灵兽仿佛能听懂我的语言,竟然点了一下头,然后就静静地靠在我身边,开始闭眼休憩。
我微微一笑,现如今是越看它越可爱。
就连原先它身上过分暗红的皮毛,都觉得这样度色泽刚刚好。
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盯着它的独角使劲瞧。
它头顶的疙瘩,何时变成了独角?
翌日,我努力忘记前夜幻象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调整好心态,开始替轩辕祭炼飞剑。
由于原先考虑到轩辕那个另人难以启齿的报复问题,我一直想寻个安静的所在替他专心做飞剑的最后祭炼合成工作,是以有带其他材料。
三日之后,我带着一把全新的飞剑从迷综山谷的另一条道返程。
这回我比较谨慎,没有迷糊的赶路,也未曾遇到那个狡猾凶狠的清秀女子。
我一路无风无雨地重新踏进了清一门派。
我往自己居所方向飞了一会,见到轩辕正在门口挥舞着他那把宝剑,有些吃惊。
那并不是在修炼,他只是纯粹的发泄心头的郁闷,这个,可以从他紧蹙的眉头可以看出来。
忽然,他的眼神往我这边瞥了一下,又飘了回去,然后又以比先前更快十倍的速度重新瞥了回来。
我无语,望着他愤怒指责质问的喷火双眸,忽然有种想逃的冲动。
那日幻象被山魅的影响扩大了无数倍,以至于到现在我的心底都留有阴影。
可是,出门好几日一回来见着人就跑,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弄不好,他还以为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呢,过后会更麻烦的。
我不知该如何先开口说话,轩辕却好象正等着我的解释,于是局面就僵持了下来。
一时间,我们一个在空中,一个立地上,大眼瞪小眼无语静默。
只是心情澎湃。
仙剑指西风
彼此就这样互相瞪视了片刻,他依然没有退让的打算。
我制炼新飞剑三日夜没停歇过,身心实在疲乏,兼觉得两人这样很幼稚无趣,于是微微调转了下飞剑,避开他越来越锐利的审问目光,想先落下地再说。
谁知,他以为我要逃开他,大喝一声:“不许逃!”竟然祭出那把以前某个师弟送给他把玩的飞剑,念着口诀晃晃悠悠朝我方向冲了过来。
我大惊,已经被修者精神融合祭炼过一的飞剑相当于认过主了,这种飞剑只能供人把玩或给新手熟悉一下修者法器的简单构造而已,是万万不能随意驱使来驾驶的,尤其是新手,这样做会出大问题。
轩辕当真是不要命了。
才这样想着,轩辕就控制不住脚下的飞剑,反而加快速度朝我乱冲了过来。
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脸上终于变了色,焦急的朝我又吼了一句:“快,快让开!”
我没有让,待轩辕冲到我身边时,一个侧身探手将轩辕从失控的飞剑上捞了下来,抱着他的腰落下了地,也不管那柄呼啸而去的飞剑最后跑到哪里去了,反正到时候撞着某山头自会停下的。
将轩辕安好放在地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额上有几分紧张冒出的细汗渍,犀利的眼神也黯淡了几分,似乎忘记了先前对我的审问与恼怒,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高傲。
“我马上就能驾御飞剑了,这是意外。”
我板着脸,也懒得责备这个总是不听话一意执行的“徒弟”了,只管从怀中取出那把特意为他打造的黑色古朴飞剑,道:“这个给你,你祭练一下就可以用了,以后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轩辕惊讶地望了望我手掌中那把黑色新飞剑,又望了望我的眼睛,有点迟疑道:“你……难道你这几天,躲起来是为了给我做飞剑?”
我纠正道:“不是躲,是去找材料,找安静的地儿做东西。”
轩辕不再多话,脸上表情柔和了几分,慢慢从我掌中接过了那把黑色的飞剑。
沉默审视了一下他的新飞器,他慢慢道:“原是我错怪你了……”
不待我说话,立即又续道:“不过,这柄剑还真有够难看的,你的手艺看来并不怎么样。”
我心里苦笑,他每日里不扎我那么一下,总归不舒服,但是修者的飞剑并非愈漂亮就愈厉害啊,个人觉得实用很重要。
如果不是为了这实用二字,当初师傅让我为他打造飞剑的时候,我又何必那么为难,太差的东西我是送不出手的。
轩辕这回有点口是心非,说是这样说,但是人却立即就地落坐,开始专心熔炼他的新飞剑,那急迫喜爱的心态,傻子也看得分明。
不多时,他大功告成,开始念起引剑诀,试飞了起来。
轩辕现在还是新手,还需要念口诀,待他熟练飞剑的驾御技能后,就可以练习瞬发飞剑了,但是现在,他还得一步步来。
我看他在空中飞,越来越潇洒自在,不由有些感叹。
这个人的资质与学习水平,当真不是一般的好。
须臾间,他已飞出了老远。
当我以为他会兴奋地到转悠一圈后,他却忽然又折了个身,朝我方向飞了回来。
这时,几条人影从其他房屋中腾身而起,缀住了轩辕。
我见他们开始谈话交流,于是笑笑进了屋,疲惫的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修炼入定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就象师傅那样,闭关十年甚至上百年一动不动都不会感觉到累和时间的飞逝,但是祭炼东西则不同,损耗的是精神力,不睡一觉很难恢复。
我就这样带着一身的脏污入了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身边触着个温暖的热源,整个人都轻微摇荡起来,感觉自己在飘。
我忽然警觉了一下,睁开了眼眸,猛地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发觉自己竟然被轩辕抱在怀里,在光天化日之下走。
察觉到我醒来,轩辕温热的躯体徒然一僵,然后我整个身体便腾空飞了起来,竟然被这家伙给粗鲁的扔了出去。
以为自己会倒霉的摔在地上,却“扑通”一声落进了一个湖中。
刚开始我们之间那点难得温温脉脉一回的和平气氛,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便听轩辕道:“浑身臭汗都睡了一日一夜还不醒,别的弄脏了被褥。”
我有些恼怒,哪有人这样将人从睡梦中拖出来直接扔到湖里洗澡的。
火气一上,便闷声沉到湖底,当然不是自杀,而是从轩辕站脚的地方猛冲将出水面,朝他泼了一大溜的湖水。
见着轩辕也成了落汤鸡,我哈哈大笑起来,他羞恼了,索性也入了湖,与我打起水仗来。
打着打着,他忽然停了手,问我:“那把飞剑……”
我收手不及,一个反手泼正中他脑门,赶紧咳嗽一声,接口道:“什么飞剑?啊,是说我送你的那把剑么?”
他没有生气,只是掳了下头上的湿发,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眼神明亮定定望着我道:“方才传书与传蕴师兄看过我的新飞剑了,他们说这是把可以主动防御攻击的飞剑,制作也是一品的好,这样的飞剑他们当然也有,不过都是入门十几年后,才在师傅的帮助下找足材料做出来的。”
他顿了一下,迟疑问道:“你……为何不与我说这把剑的好?”
我笑了笑,甩了下湿发反问道:“为何要说?”
飞剑的好坏,用多了他日后自然会晓得其中的奥妙,现在若说多了,他不定会以为我在刻意讨好他,又来疑神疑鬼,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轩辕听了我的反问后,沉默了一下,忽然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说不说都一样,你刻意讨好我是没有用的,该还的债还是要还。”
我不想听他这类废话,听了真是揪心烦心的紧,索性淘起一蓬水又朝他兜头泼了过去。
这时空中呼啸下来几条人影,嘻嘻哈哈地落在了湖边,却是远字辈的几个小师弟远宁远华和远尘。
“原来三师兄与耀师弟在这儿打水仗玩啊,嘿嘿,我们也来加入吧?”远宁这家伙名中带宁,我看他其实是远字辈最调皮捣蛋的一个。
此带风的话题一出,其他两人纷纷赞同,于是呼啦着先后跃进了湖里,竟是帮着轩辕一道来欺负我了。
百把年的师兄情,竟然比不过一个不肯用远字改名的小师弟,我真是悲哀啊……
没办法,光听他们的称呼,三师兄,耀师弟,看吧,道出名的才是自己一伙人啊!
我奋力之下,双拳还是难敌八掌,于是从水中呼腾而起,道:“你们再这样以多欺少,我就要使用暴力了!”
原想吓唬他们一下,谁知远尘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语:“三师兄,难怪你都不与我们一块洗澡,原来你把好身材都藏起来了呀!”
一句奇怪的话语,把在场几人的目光都拉到了我身上。
我低头看看自己单薄湿透的衣衫,胸膛大敞,肌肤大露,哪里遮掩得了满怀的春光,一时间有点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以前轩辕留在我身上的那点肆虐红痕,倒是消退不见了,不然我真要窘死。
为了掩饰心虚,我朝着三位小师弟故做张牙恶人状:“你们都不知道三师兄喜好男色的吗?眼睛再乱瞄乱看,小心我吃掉你们,让你们哭都来不及。”
那三人呆了一呆,轩辕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忽然调皮的远宁笑了笑,开始脱起了衣衫,脱光了上身后还冲我挑衅地支了支眉,笑道:“我这样的小身板,若是我们英俊潇洒的三师兄也看得上眼,便送给你吧!“
我抚头做哀号状,于是远华远尘看出我其实色厉内茬,只会口舌占占上风,不会有实际行动,兼放松下来,跟着嘻哈地不停偷笑。
我瞪他们一眼,不满道:“确实,就你们那点小身板,还入不了本英俊潇洒的三师兄法眼。”
这话到是实在,我虽然自个儿不怎样出彩,寻人的目光倒是精的紧。
结果,这句话一出,登时激起了远华远尘小师弟们内心的强烈不服与不满。
两人一对眼,索性学远宁的坏样,刷刷脱了衣衫去,露出了里头光洁的胸膛,一起傲然地朝我勾着下巴笑。
我很无语,很挫败。
虽然做为一个不太有威严的师兄,但是今天真是威严完全扫地了。
估摸是我此刻衣衫湿透地浸在温泉里,方才还和轩辕玩水仗,让小师弟们瞅着了难得的戏弄师兄的机会,因此放肆的胆大包天了。
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初生牛犊不畏虎,竟然一个个不怕我,反倒是我有些怕他们了。
远宁极力忍着笑,对我道:“看吧,三师兄,我们虽然不好男色只喜美女,但是若对方是你三师兄……”
轩辕忽然青了脸,打断远宁对我的调戏:“我回去了。”
远宁惊讶道:“怎么,不一起玩水仗了?”一脸的可惜模样。
轩辕点了下头,眼睛却直直看向我。
我对轩辕点头道:“好。”
轩辕脸色却变了变:“好?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却又点头自语道:“我明白了……”
祭起飞剑,转身飞走时眸中射出的那两道精光,似乎要生吃了我,看得我直呆了一呆。
远字辈小师弟们赞叹起来,都道轩辕真厉害,这么几天功夫就会平稳地飞了。
然后话题一转,远宁忽然与我道:“三师兄,耀师弟方才好象想邀你一起回去,你们……你们之间是不是……”
我猛朝他泼了一把水,干笑道:“嘿嘿,方才叫你们偷袭我……什么?……”
故做不在意的傻样。
远宁笑道:“没甚么。”
于是大家嬉闹着,又开始重新玩起孩童游戏般的水仗来。
不过这场水仗打得有些大,打到后来大家各自都使用出了法力,利用法宝满天带水泼,结果满湖的温水都沸腾呼啸起来,弄出湿雨满天的潮热夏日气氛来,还惊动了其他师兄弟。
幸好,我们清一门派很自由,在派内做任何事只要不伤根本,基本是没人管的。
再说,都冷清了那么久,偶尔热闹一下增点人气也不错。
我打得兴致上来,哈哈大笑着祭出飞剑升腾上空中,利用内劲烘干衣衫,然后对小师弟们道:“我们不玩这没意思的,且去斗技场那边正式斗技。”
师弟们大声喝好,远宁更是开心地大笑道:“老早就想与三师兄再来切磋一下了,我最近进步很快,三师兄要小心了。
我嗤了一声,这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进步了?
斗技场上空有师傅下苦功收集珍稀材料耗时半年设下的封印,在里头斗技,打得再怎么激烈,也不会影响外头的山山水水和建筑,可以放开手脚来斗。
我在斗技场上空摆开姿势,远宁正想飞将上来,远尘却拉住他,凑在他耳畔唧咕了几句后,笑着对我道:“三师兄,我先来会你。”
却是想先替他的八师兄远宁探一下我的虚实。
我笑道:“好。”话音落地,他冲将上来,我们已经嘶杀到了一。
我没有祭出自己的烈焰剑,那把剑威力太大,又锋利无铸,对远字辈师弟不公平。
我只用简单的长剑来与远尘斗技,他虽然修为也有很大进步,但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百年的功力与修为经验等等差距,都摆在那里,做不得假。
很快击败一个后,我刷刷在空中挽了个剑,冲下方的另两位道:“下一个谁上?”
却听半空中传来传机传书传蕴等人的声音:“我们可以参加不?”
我豪气顿生,长剑往他们一指,道:“一个个来,先等我消灭光远字辈的不良师弟们。”
传机好奇问道:“他们不是都挺乖的么,怎生个不良?”
我笑着望望底下的远宁,还未开口述说他们怎么带头勾引自己的三师兄,便见他拼命朝我打着眼色,然后迅速飞将上来,口中大声叫道:“三师兄,我来会你。”
竟然很是害怕严肃的传机。
两人交手了一会,远宁瞅着个机会偷偷小声与我道:“三师兄,是我错了,求你不要把方才的事情告诉四师兄。”
我忍住笑,道:“那你日后还敢不敢再调戏三师兄了?”
他苦着脸不迭声地小声道:“不敢,再也不敢了!”
我哈哈一笑,猛发了几个猛招将他打下地来。
传蕴望得兴奋,也不多话,直接飞过来就与我战。
对于传字辈的师弟,我实力不再有所保留,于是两人各使手段酣战到了一。
一时间打得满天日光变色,各种气芒满罡风满场飞,自然也引得小辈分的师弟们一阵阵羡慕的惊叹声。
我打得很是尽兴,打着打着打出了感觉,随手一招当年师傅教得我最累而我也学习的最辛苦却最厉害的剑招“仙剑指西风”便朝着传蕴使了过去。
剑招行云流水般畅意毫无阻碍地递出,豪情万丈驱使下,口中即兴做诗一首,潇洒万分地朗声念道:“
流星仙剑指西风,腾龙化啸不夜空。
不求仙境桃渡,笑看飞扬怒清风。”
大约估摸不到,我也有做行脚诗人的潜质,传蕴望着我呆了一呆。
随即停下手头的招式,抚掌大声赞叹道:“好!好一句不求仙境桃渡,笑看飞扬怒清风。三师兄这名儿这胸襟气魄,真真是潇洒地令人羡慕啊!”
我心里暗笑,这名儿这气魄就是用来唬唬你们这些小辈的。
当下瞅准了机会将进刺改成一个背劈,剑背狠狠抽打在了传蕴师弟的肩膀上,将他狼狈打落下地来。
又见慕容若兰
传蕴差点变成滚地葫芦,收了飞剑委屈地将手捂住肩膀,扬头高声喊屈道:“不公平!不公平!三师兄,我方才在夸赞你呢,你怎可趁机偷袭我,这招不算数啊,我们再来过!”
我大声笑道:“与敌对战时,敌人耍诡计耍阴谋可有允许你重来?再者,就算方才不偷袭你,我照样能赢你。好了,下一个谁上?”
传蕴不服气,还待再与我辩论,我单剑往传机那儿一指,然后便见传机眸中闪动着兴奋地光芒冲了过来。
毕竟还是传字辈的师弟么,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严肃,但是心中的年轻热血都是不掺假的。
这回我没有念诗,因为以往败在传机手里一,是以一上来,我就出了全力。
三百回合过后,传机苦笑着弃械投降。
我终于再争回了派内师兄弟中高手排名第三的宝座,很好的维护了我清一辈大弟子的形象。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便不受我的控制了。
当我再被师弟们用闪耀的星星眼望着羡慕崇拜着时,然后谁谁不知道先开了一句什么头,接着大家便兴奋地大谈特谈起我以往被千人追杀而最后取得胜利的“光辉”往事来,害得我赶紧寻了个理儿逃出这恐怖的八卦漩涡。
谁说男子不八卦,修者八卦起来,真真太恐怖了……
回到自己塌下,我的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
方才轩辕祭剑飞走的时候,是面上笑得和煦眼里闪着寒光。
果然,我刚推门进去,轩辕便恢复了一脸的怒容对着我,不容我分说将我拖进门关了门板压上去就脱衣服。
我心里暗叹一声,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反抗,我对自己说,虽然我现在比俗世中的男妓小馆还不如,他们起码还能卖个价,而我则是直接奉送,他轩辕大人什么时候想要想来,胡乱拉过来尽情发泄一通,连个好脸色都吝啬给予,但是我离解脱也不远了。
只要我再忍一忍,努力再熬一下,所有欠他的,也便还清了。
是啊,快要还清了,到那时候,我白送给轩辕碰,他都不会再要我了吧?
身下忽然一阵剧痛,我忍不住揪起了眉头,恨恨瞪了轩辕一眼。
这家伙最近是愈来愈过份了,每不把我弄得痛得死去活来,就好象不尽兴。
便听轩辕哼道:“不够专心,该罚。”
紧接着,他将我的双腿高高架起,凶猛地冲撞起来。
我用力咬住唇,痛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可是剧烈的摇摆晃动中,他这回更过分,竟然用手分开了我的唇,将手指插入我口腔内,不让我咬破自己的唇,也不让我羞愧难当的脸我的痛苦视线逃离他的目光掌控。
我不想闭上眼睛示弱,只好凶狠地回瞪着他,企图掩饰内心受伤的自尊与羞辱感,只是后果很不理想,他冲击我的力道愈发地狂猛了。
这一回,他又要了我好几,用我几乎无法忍耐的粗暴形式。
我高潮的时候,眼泪几乎都流了出来。
但是,我听到了他一句话“哭啊,为什么不哭啊”,于是即将溢出的泪水硬是生生地在眼眶中打转,死也不肯流下来让他得意笑话。
疲累得快睡死过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一声闷闷地质问:“为何就是不肯示弱求饶一?如果……我也许……”
我不知道他那句如果和也许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凭自己的性格,要我在带有极度羞辱的做爱中求饶示弱,那我宁可去死。
尽量不发出声音,沉默的让他恣意摆动身体,言语羞辱,已经是我自尊的底线了……
早上从噩梦中重新睁开眼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对轩辕还残留着怎样的感情,只是,望着他那张睡梦中尤自带着一丝丝幼稚孩子气的脸庞,那对长手长脚依然象曾经那样紧紧箍住我腰身的熟悉姿态,但是他那对好看的剑眉却早已没有了当帝王时候睡在我身边时的安心与舒展,而箍住我的手脚也只是习惯性地防止我的再逃离,我的心一阵阵地灼痛起来。
曾经,我也真正爱过他,却在自己明白之前给他带去了无法消除的刻伤害。
现在,我不太清楚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他恨极了我。
不管他怎么折磨我,许是潜意识里的内疚与还债情绪在作怪,我虽然死不认错,却始终对他恨不起来。
我有时候,甚至对他还会偶而暗生希望。
希望,他对我还有一点点感情残留,希望,也许我们还会有万分之一的机会,重新……再来。
很可笑呢,几百岁的人了,还是不太懂感情。
于是,一的微妙期望换来一的空洞失望,他很少对我温情动作,更无软语相送,虽然有几,我有感觉到他在报复时的刻意小心与仔细,但是那一点点的温柔,又在我的心稍稍温暖生出希翼之后,转瞬变成了愈加狂暴的冲刺与报复。
轩辕耀,好似恢复到了他遇到我之前的那种狂暴反复无常性格。
我不得不提醒一度陷入迷惘奇怪情绪中的自己,怒清风,不要再奢望了,当你年前刺出那一刀的时候,就已经在你们之间选择了了断。
你对他的感情不够,爱的又不够真,为人多情又心,所以,当你的本性败露时,你再没有资格得到这个人的爱。
心,已经破碎,他无法再拾起来。
就算有一天他恢复圆满,但那也不会是给你的。
让他解脱吧,也让自己解脱吧,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入睡之前对自己这样重复一遍。
忽然,身边的轩辕睁开了眼眸,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后,开口竟然说了句:“早。”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我们都是一愣。
他竟然会问我早安,而我,听了之后竟然会有种呐呐地感动。
或许,昨夜的暴风雨实在太大了,害我怕死了他,他现在只要对我稍微露出一点好意,我就感动无加。
正想说点什么回应他时,忽然派中聚集的钟声响了起来。
轩辕默默看了我一眼,自顾穿好衣衫驾起我给他制作的新飞剑,头也不回地往聚合的山门前大厅去了。
我兜头又被浇了一大桶冷水,心瞬间拨凉了下去。
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我努力移动身子,忍着身下撕裂纠扯的痛楚,取了块干布就着昨日盆中的凉水匆匆洗擦了一下身子,清理掉昨夜轩辕残留在我体内的羞辱痕迹,艰难穿好衣裤,摇摇摆摆驾起飞剑也跟着去了山门前大厅。
起身的一刹那,眼眶不禁有点红。
一到大厅,我才发觉个个到齐只差我了,赶紧飞落下来躲到人群后面装乖巧去。
幸亏,师兄弟们对我的懒散任性已经见怪不怪了,而这更是没有责备我,只是很无奈地瞪了我一眼,眼神有些怪怪的复杂,害我心虚的一时间都不敢正视他老人家的脸孔。
师傅咳嗽一声,终于开口道:“现在人到齐了,我有两件事情要宣布。”
“第一,由于圣兽火麒麟的出现,修者聚会延后半月,将与原定年底的百年一斗器大赛同于下月中旬在圣岛合办,顺便商议突发的麒麟事件。”
“第二,过不多久,管之乐大师将携爱徒慕容若兰登门造访我派,大致会在派中留宿几日,大家要做好迎接礼仪,同时注意自己的形象,切勿象平时那般懒散无序给人笑话。”
两个消息一出,一时大厅中炸开了锅。
大体是因为他们听到了圣兽火麒麟的消息,这个消息比提前的斗器大会更令人激动。
拥有麒麟当坐骑,是每一个修者的梦想,我因为是第一个知道圣兽火麒麟消息同时也是第一个汇报的人,显得很是镇定。
但是我的心跳依然有些加快,因为师傅宣布的第二条消息。
慕容若兰,他……马上就要来到我们清一门了么?
管师傅与我们师傅是至交好友,虽然平时很少聚在一会,但是我们都与他的徒弟做平辈师兄弟称呼。
师傅再一声令下,大家便喜滋滋地各自分头忙活去了。
有客人来,总是喜庆之事,谁叫我们门派位置太偏僻了,虽然门派也算得创立的比较早,算是个老派,且基地也很大,但是师傅与师兄弟们专于修炼,谁也没想过要扩展人手,弄些打杂的进来,是以冷清的很,各类杂事都是师兄弟们亲自操办。
这当儿,已经有人去整理空客房,有人去烧名贵珍茶,有人去准备果脯美酒,还有人率先出了山门,出去迎人。
我无事做,杵在原地有些发呆。
二师兄望着我悠悠叹息一声,他也出去山门迎人了。
师傅蹙起好看的眉头,突然问我:“你没事么?”
我赶紧道:“没,我去换件衣服,也出门去迎接管大师。”
眼神闪烁着,心虚地赶紧逃出前大厅。
其实,师傅不需要为我担忧的,我虽然曾经暗恋过慕容若兰,但是毕竟那只是一场无望的暗恋,我有自知知明对方不会看上我的。
而且,慕容他已经有凤凰为伴了,虽然这个事情很少人知道,但师傅却不一定不知道。
我只是身下太疼,有点不自在罢了……
想到慕容要来,心情还是有些难抑的激动。
有近百年,未见那腹黑美丽的家伙了吧?
那家伙,是个爱洁的典型啊!
说起来,我派中人都不甚注重穿着,而管师傅没有开门派,所收的几个弟子常在红尘中出没,比我们更注重礼仪与仪表,慕容尤其最爱洁净,每见他总是一袭白衣不沾一点灰尘,再望望我自己身上被洗穿的微微发白皱干巴的旧青衣,相比之下我很惭愧。
修炼修到这等不修边幅,被人夸奖英俊潇洒还不自知汗颜,当真厚脸皮到家了。
我在自己房中的衣柜里翻找着,翻到件没穿几的淡蓝衣袍,正待换穿上,突然身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我的衣袍抢了过去。
我讶异回头,那气鼓着脸斗牛似瞪着我的凶狠眼神,不是轩辕还有谁?!
轩辕冷声怪气道:“怎么,想穿漂亮的新衣去见旧情人么?”说着,刷刷几下竟将抢走的衣袍撕成了十几块碎布条。
我目瞪口呆之后勃然大怒,不假思索地一掌挥过去,指尖的罡风尖锐气芒在堪堪扫到轩辕的脸庞时,猛然想到这家伙还未簇体,我这样的举动很危险,手指蓦然停下。
可是,轩辕的脸颊上,已经被我的指风划出了一道细细的伤痕。
有鲜红的血珠慢慢从他英俊的脸上渗出。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我就真的伤到轩辕了。
我后怕的额头有些冒虚汗,轩辕是脸色在一刹那之间变得惨白惨白,似乎不可置信我竟会对他出手。
他有点犹疑地抬起手指,擦了一下脸上的细血珠,放到眼前愣愣地看了会,没有发怒,只是眼神忽然变得幽而难明起来。
我慢慢敛了气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指,盯着轩辕的眸一字一句说道:“没有下了,行事别太过分。”
出了门,我祭起飞剑朝山门飞去,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后穴部位又是一阵阵撕扯地疼。
被误会,差点误伤了轩辕,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疲惫,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这一刻,被山中的清风一吹,心里忽然有点酸楚。
更多的,是无力和疲惫。
旧情人,呵,呵呵,真是个笑话。
我只是,不想在那个嫡仙一般的人儿面前,再丢脸罢了。
我来到山门口幻境封印外,轩辕也紧跟了出来,嘴里轻声地碎碎念道:“明明急着见旧情人,还不肯承认……”
他以为我听不到,其实我耳朵很尖,但我装做什么都未听到。
我不理他,前方二师兄已经领着几位远字辈师弟排着迎客了,我飞过去冲他们笑了笑,道:“我无事做,也来迎接管师傅。”
二师兄朝我富有意地笑了,随后凑过来悄声道:“是急着见慕容美人吧?”
我尴尬地咳嗽一声,赶紧闪到一边,顺口还记得解释一句:“是慕容师弟。”
然后别过眼,不去看二师兄眼中闪出的那一丝丝嫉妒眸光,不去听后头轩辕轻轻的哼气声。
如果在那日清晨唇上传来的柔柔的触感发生以前,我一定不会注意到二师兄调侃话里的微微酸意,只会以为他是单纯调笑于我。
如今既然知道了,轩辕又在身侧,我怕被二师兄看出什么异样端倪,日后生出更多烦恼来,索性闭了口,只是耐心等待贵客的到来。
等了一会,天空吹起了风,下起了细雨。
那细雨飘洒了几下,转瞬遮了天幕绵密地落将起来。
恢蒙的天,烟色的雾,眼前的世界忽然迷离了起来。
此时远闪起两道气茫白光,灰白两条身影却于此时破除雨幕飞弛而来。
诺般绵密的细雨,落到两人的头上,都自动被气芒分开,没有一丝一毫沾到他们的身。
来者正是管之乐大师与慕容若兰。
几重烟色之中,我眼睛只定定望向了那一袭裹在风雨中飘渺若仙的白色身影,也不管自己失礼不失礼,失态不失态。
慕容若兰,那是我曾经在百年前的暗恋兼初恋对象,如仙人一般的慕容若兰啊!
依然,是百年前萌动我心扉的纯粹颜色,依然,一副仿佛风一吹便会摔倒的纤弱美丽身影,嘴角抿着笑,眸中敛了狡黠与智慧之光,一副人畜无害温温和和地亲切模样,只是再仔细望的话,便会发现那张淡雅亲切的美丽脸庞上,多了几丝风雨历练过后的成熟睿智与淡然,温润如玉的眼眸中,思绪更是其如海,一望而不知底。
二师兄率先迎了上去,与管大师寒暄客气着,慕容若兰妙目一转,朝着迎接的诸位师弟们温和亲切地点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檀口轻张,话语清恬悦耳,依然如百年前那般好听柔和,让人如醉春风之中。
“清风师兄,我们有几多年未见了呢?”
几多年?一阔首就是近百年啊!
百年仿若瞬间过,佳人风采依旧,只是我形容憔悴心也早已历经了沧桑。
不胜唏嘘之。
你为何这般生气
烟雨飞幕,浅珠滑石,潮雨湿了急鸟羽翼拢了一方迎客清地,但却丝毫影响不了诸位师兄弟的迎客热情。
二师兄浅笑嫣然,率先领着贵客碾转入了尚算宽敞的中厅。
厅中师傅早已微笑候着,面前玉石雕砌而成的淡润大圆桌上,业已摆好了许多醇香的美酒以及各类鲜美灵果,由于大家都是旧识,所以不太生分一一寒暄着落坐,不过许多远字辈的年轻小师弟则是头回见到管大师与慕容若兰,好不得又是一番热闹的介绍。
望得出来,小师弟们都对慕容若兰非常好奇,由于我以往的一些传言与故事,他们不时看看慕容又转头看看我,好似想在我们之间看出一朵甚么暧昧的来。
我暗瞪他们一眼发出警告,他们咋舌低头装乖巧,后来见师傅与管大师聊往事聊得甚为开心,想插话又不敢打扰长辈谈话,片刻之后终归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与慕容探话。
远宁:“慕容师兄,我们常听三师兄提起你的名儿,没想到你的人竟比这名儿还要好看一百倍。”微笑继续装乖巧。
慕容:“小师弟嘴真甜,呵呵。”一副温和无害的好好人样子。
远华:“听说以前三师兄很喜欢你!”心直口快却忘记场合,说完赶忙掩嘴。
“噗!”我一口酒呛到,低头猛咳了几声,再抬头时脸上好象有点热。
这时非要缀在我边上入座的轩辕忽然哼了一声,垂在桌下的那只手横移了一下,落在了我的腿上。
我心里一紧,想推落他的手,他却整个人都往我这里倾倒了过来,眸中一副你敢推开就让你难堪的威胁表情。
我怕动作大了,真会被同座其他人发现,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地僵硬了起来。
二师兄及时横了远华一眼,远华赶紧正襟危坐。
慕容望望我,又望望满含八卦期盼的几位小师弟,依旧笑得很温和很亲切:“难道你们不喜欢我么?”
小师弟们赶紧摇头。
慕容于是笑得更亲切了:“是了,既然大家都喜欢我,为何你们的清风师兄不能喜欢我呢?”“呃……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远宁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慕容的诡辩起了作用。
但见慕容忽然唇角扯了个细微的上翘弧度,我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捉弄人了。
果然,他朝我抛了个安了的表情,然后忽然用一本正经的表情与语气对小师弟们道:“难道,你们都是……”忽然收音,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那口型分明是清晰的两个字:断袖!
此时师傅正与管大师不知谈论到什么,声音愈来愈轻,忽然停顿了一下。
而十一师弟的大嗓门,恰在一片寂静中突兀地高声响起:“我们都是断袖!”
哈啊?
我有点傻眼。
不止是我,我估计当时心里震撼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师傅皱了下眉头,轻声喝道:“远无,是断袖也不必刻意张扬,注意礼仪。”
十一师弟吓得赶紧站起身,半低着脑袋脸红耳赤,一个劲地摆手试图解释道:“我,我不是断袖。师傅,我……”
师傅却哼了一声,冷着脸道:“既不是断袖,就不要乱说话。还有,不是断袖也不需刻意张扬的。”
十一师弟还待诺儒:“我,我……我不是……”
我实在看不下去十一师弟说话这般半段半句,决定帮他把心里话早点说出让他解脱,于是叹声插了一句:“十一师弟,我们都知道了,可是你男女通吃也不必在师傅与管大师面前这样炫耀自己啊!做人要厚道!”
“轰!”
短暂的沉默过后,厅中忽然暴出一阵恐怖的大笑声,慕容更是笑得两腮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直弯着腰没形象的捶桌子,还在底下朝我暗中竖了个大拇指。
我有点莫名其妙,转头去望身边的轩辕,他的手依然放在我的腿上,隐约紧了一下,嘴角上扬,眸中的笑意是分明发自内心的忍俊不住。
再回头望师傅,望管大师,这两人皆嘴角含笑。
尤其是师傅,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方才为人师表的严肃样子,浅浅的勾唇弯弯的眉眼,去除了冷漠的外壳伪装,似乎又回复到了温泉时候那个迷人的妖孽摸样。
我望得呆了一呆,再回头望望慕容,这两人,都喜白衣,都清雅美丽,笑的时候虽然风韵不同,一个惑人一个醉人,但是却又是如此的象。
我忽然想起当年初遇慕容时的情景。
那是个难熬的初秋,正值我逃避师傅,逃避自己莫名冲动与烦乱心绪的日子。
但是百年一的斗器大会即将来临,我总归要被师傅带着去见识一番的,可我又很害怕见到师傅的脸,害怕他的亲切触碰,怕自己下面忽然又不受控制,会被师傅鄙夷甚至鄙弃。
恋师没甚大不了的,师傅也说过年轻人会有冲动,这很政策,但是我想那是师傅的宽容,恋师恋到出界,师傅一定不会欢喜。
我不知道师傅心里的底线,我怕喜欢成为一种罪,成为师傅的一种负担。
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下,我偶遇了慕容若兰。
那日,正是个明亮秋高艳阳天。
慕容在一个清澈宽广的湖边拨琴,浅扎乌发,笑意盈盈,微风拂来白衣带飘,,乌发柔软如锻轻拂,犹如世间一方温润淡雅的美玉。
湖光山色,在秋日水面上撩动波光粼粼,晕散开一道又一道的浮波掠影。
慕容的琴音穿透古老的念想,清越动听却韵味沉,暗含时光的流拍于自然写意,随着水波的撩动浅吟起伏,追逐漫嬉,仿佛有灵魂一般灵动。
我当时听得痴了,也望得痴了,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幻景,似乎又见到了师傅。
只是细观,细听,两者终有区别。
师傅的琴音虽然旷古绝今,但许是岁月与经验的关系,内蕴复杂感情,让人感觉美妙沉浸其中却又似懂非懂,体味有些不可言传,而慕容的琴音则没那么复杂,轻松流畅随意自然,更多自由与写意。
只是,当我心弦一动,以为终于找到了让自己情感不再迷惘偏执的方向时,却未曾注意到,师傅已经不再抚琴了。
再后来,从慕容,到白雨,再到轩辕,转至如今,我终于后知后觉地试问师傅,为何不再弹奏时,师傅只回我一句我至今也悟不透彻的话语:“清既已断,琴音何意?”
清既已断,琴音何意?
我不知道师傅所谓的清是指什么,如果是指一个人的话,为何以前我从未曾见过,也未听师傅说起过?
所谓的断,又是指什么?
难道,是指听音人不在,是以从此不必再抚琴?
可是再问,师傅却只是黯然地笑笑,用奇怪悲怜的目光定定望着我。
一望,便是好久,好久,无限悲伤。
从此,我再不敢问。
突然腿上一痛,轩辕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还在神游呢,你的旧情人在叫你了!”
我猛一醒神,左右扫视了一圈,热闹的酒席上,师傅与管大师去了左侧窗台下围棋,各师兄弟也已分散坐开,各自玩乐聊天着,而慕容却已慢步走至我身边,正拎着白玉小酒杯向我做出敬酒的姿势呢!
我赶忙站起身,端起面前的杯子与慕容的碰了一下,正待仰头喝下,便听慕容笑着阻住我的手道:“这可不行,空杯子也想糊弄我么?”
我目光往杯里一望,登时大窘。
我这个人,有时候很会走神,这回便是前头想着与慕容的初遇,后头却又想起与师傅的些些往事,一番思绪飘忽下来,也便惹出笑话了。
真真是活该!
待重新给自己满上,与慕容干完酒,慕容波光流彩的目光便在我与轩辕之间暧昧地转来转去。
我被他看得尴尬,赶紧跳离轩辕身边,拉开距离咳嗽一声,对慕容率先叉开话题道:“怎么不见你的那位?”
“什么我的那位,我的那位不就是你么?”慕容笑着,过来挽住我的手。
我知慕容素会玩笑,但今轩辕就在身边,为防那啥啥意外状况发生,我还是赶紧解释了一句:“是呵,我不就是你那位朋友么,呵,呵呵。”
慕容饶有意思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忽回头,对着后头脸色不甚好的轩辕道:“不介意把你的三师兄借给我,说上几句贴己话吧?”
慕容笑得亲切,轩辕也扯起了笑,且笑得阳光灿烂。
“三师兄又不是我的,慕容师兄想要随便拿。”轩辕这样笑回道。
慕容微微一笑:“如此多谢了。”
我心里不知怎地忽然一酸,不想看轩辕过分灿烂的笑容,拉住慕容就往相反方向走。
慕容一回头,却是凑到我耳畔,与我说起了悄悄话:“你那位挺别扭的,不过很有趣。”
我猛咳嗽几声,望着慕容苦笑起来:“若兰别笑话我了,轩辕耀只是我管带的十二师弟,所以需得跟着我罢了。”
慕容笑笑,也不与我辩论,我们携手到了厅中窗台,一起看师傅与管大师下棋。
师傅的棋风淡然大气,管师傅的则严谨有密,一时间两人也难分高下。
观棋不能乱语,慕容拉拉我的袖口,朝我打了个手势,我们退到一边说话。
慕容抿着嘴,笑得很可爱:“清风,厅中有两道目光望我们最是热切呢,你猜他们都在想什么?”
我一扫视,发觉一道目光火辣辣暗含煞气,来自轩辕方向,赶紧避开。而另一道,则竟发自十一师弟。
我想了想,对慕容道了句“我过去一下”,便朝十一走了过去。
人一过去,还未走近十一便扑了过来,几乎是用低吼的扯住我衣袖道:“三师兄你这回害惨我了,当真害惨我了啊!”
我问怎地拉,十一含泪道:“三师兄,我不是男女通吃,真的不是啊!我只喜欢美女,啊不,我现在一心修炼,连美女都无法轻易撼动我的心了!所以,三师兄,我好冤枉啊!”
我“咦”了一声,细一思索方觉出其中的误会来,敢情被慕容说出断袖两字后,十一是过于震惊而吐出那句“我们都是断袖”,其实太过紧张把反问说成了肯定语式,而我这个愣头青,因为慕容的到来思绪乱飘有点心不在焉,终于有了这场天大的误会。
汗颜,实在是汗颜。
我低头咳了几声,感觉对十一有些不好意思。
十一的腔调已经带了鼻音,真的快急哭了,两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袖不放,眼眶有些红红的,象极了小兔子:“他们都不肯信我,我说几遍都不肯信。怎么办?三师兄,你要为我说回句公道话啊!”
我赶紧点头,道:“那是,那是。”又摸摸十一的脑袋,安慰他道:“其实,你的师兄们都是逗你玩呢,大家都知道你不是真的男女通吃,也不是故意炫耀,只是见你太可爱了,于是忍不住想逗你啊。”
十一听了连连点头,吸了几下鼻子。
我笑了一下,最后道:“你也知道派里太冷清了,大家难得开心一下,你就当一回让大家开心的开心果,好么?”
十一想了想,说好。
我大功告成,顺利解决十一师弟的烦恼事,回到慕容身边,却见慕容窃笑得奇怪。
耳中忽然飘来一阵轻笑声,以及十一师弟的辩解声:“我不是果子,我是开心果,人的那种……”
囧……
大约我方才没控制好说话的音量,被那帮无良的师弟听去了,于是他们又有了逗乐的新题材。
哎,好可怜的十一……
先不管十一了,我有点奇怪,今慕容怎么不带小凤凰出来。
记得百年前,他的小凤凰好似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了。
待问慕容,慕容的神色却暗淡了下去,长长美丽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苦笑道:“终知你要问。”
苍白细长的左手手指紧紧握住了他自己的右腕。
良久,他才放开右腕,拉着我转到了厅外一条遮阳廊道上,走到一个角落的圆柱子边卷起衣袖给我看,话语很轻很温柔:“他在沉睡,睡了很久很久了。”
慕容这样轻声说的时候,神色很认真很认真,没有一丝说笑,我从这份小心体贴的温柔之中感觉到了一种无比沉重的心殇。
细望过去,但见慕容细嫩白皙的手腕上,一条原本彩色美丽的凤凰守护环镯图案有些灰色的暗淡,仿佛年久蒙了灰,不再有一丝灵气环绕。
我惊问:“怎么回事?他,这样多久了?”
慕容慢慢摇了摇头,轻轻道:“大约,有五十年了……有我发生不可测意外,他及时出手救了我,自己则受了重伤,一直在沉睡调养,师傅说,这斗器大会,他会觉醒过来,所以我们便来了。”
然后,便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忽蹙眉忽傻笑,神情竟然有些恍惚。
我看着听着心里难受,不忍再问刺激他,只将慕容单薄的身子轻轻按入了怀中。
慕容察觉过来,轻轻一笑,然后顺从地将头颅靠在我胸前,喃喃道:“谢谢你,清风,我知道,我以前伤过你的心……”
我心里愈加难受,赶紧阻止道:“别说了,你当年已经拒绝的很委婉了,只是我太笨,没察觉出你的好来,其实,说谢谢的应当是我。”
“你真好。让我靠一会儿,清风,我好累,我不能多想,不然……”慕容闭了眼,喃喃道。
我加了点力道,拥紧了他:“我知道,我知道……”
有的东西,真的不能多想,想多了,有时候真要崩溃,不管是期盼也好,等待也罢,都需要意志的坚持。
而小凤凰,却绝对值得慕容的等待,哪怕再五十年,五百年,甚至更多。
我知道,只要慕容不死,他一定会永远都等待下去。
而等待的幸福与痛苦滋味,我却曾经最清楚不过了……
只是,我等的那个人,不值得我等。
我的目光投向渐密渐急的雨幕,接下来的日子,是否也会如今日的忽至风雨一般,开始飘忽难测了呢?
原本以为,慕容应当是很幸福的一个人了,有美貌,有智慧,有不俗的修为,有宠爱他的占卜大师做师傅,还有据说是以前的仙界凤主的一丝魂魄转世后凝结天地精华形成的凤凰守护,爱着他保护着他,他应当是无缺的非常幸福了。
谁料想,笑得那么开心无忧的一个琉璃心妙人儿,却原来也是故做坚强,厚厚伪装的柔弱躯壳下,也有自己无法排谴的痛苦伤心事,有占卜大师也无法预料的痛苦灾祸。
若兰啊若兰…
“你们在干什么?”忽然身后传来轩辕的一声怒喝。
我猛回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而慕容若兰,只一瞬间就从讶然恢复了镇定,转身离开我的怀抱,却又反手勾了我的腰,暧昧地朝着轩辕挑眉笑了笑,反问道:“我与你师兄关系甚好,你为何这般生气?”
轩辕竟一时语塞。
还差一
是夜,星光隐匿,薄雾遮月,水气微凉。
我游荡在外,漫无目的犹如幽魂,几番犹豫不敢进自家门,仿佛屋里头有洪水猛兽一般,可里头那位这时于我来说,也真当得起猛兽一词,我不敢想象他在床上压住我发闷怒的恐怖场景,一想手脚就有点抖。
因起日里慕容的一句玩笑话,他好似竟真听了入去,后来我们有解释过,但是他始终微笑不生气,这不生气才是真真的生了气,而我却猜测不出他为何这般生气。
慕容说他是吃醋了,可我不信,有喜欢才会吃醋,说轩辕还喜欢我,我想那会是又一桶兜头冰凉的水,早起时他的冷漠绝情与近段时间身下不时传来的痛楚便是一个明证。
我飞去后山温泉旁的那株大树上,蹲在树杆上补划昨夜的痕数,然后点刻痕计算总数。
记得一共欠他二十八,树上刻了二十三条划痕,再加上昨夜的疯狂四,这样一共就有二十七了。
啊,只差一了
“什么只差一,雨天还蹲在树上不回屋,你想生病吗?”师傅的声音猛然在身后响起,我再一惊慌落树,这回运气不错,掉到个软软温暖的东西上。
一抬头,便望见师傅心疼又责备的脸。
“真是胡闹,太胡闹了!”师傅慢慢将我放将下来,似乎知道我后面很痛。
我赶紧挣出师傅的怀抱,低下头涨红了脸,忐忑着一颗心准备接受师傅的质问。
密雨夜跑到后山蹲树上做甚么,这些划痕又是甚么,若是师傅这样问起,我又该如何回答才好。
师傅却只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罩在了我的身上,幽幽叹声说了句:“回吧”
竟然不问我缘由。
我猛抬头对上师傅的眼眸,那狭长的明眸里,泛动着不知名的哀伤情愫。
我的心无来由的一颤,忽然有些慌乱,百年前那股莫名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我吓得赶紧别了师傅回自家房,入了屋呆呆地在燃着明火的桌旁凳上坐了,猛回神觑着轩辕蕴怒的脸,才想起他还在生气。
可是,很奇怪啊,师傅好象知道我那些刻痕的意思,难道,他知道我与轩辕最近的事情
咳,丢脸,好丢脸啊
我入屋的时候,好象瞥见轩辕坐在床上盘腿练功,这时再望他,他却已睁了一双冷冰冰的眸子,上下锐利审视着我,仿佛老鹰看小鸡般的睨脾。
见我望他,他冷冷道:“午夜已过,你还记得回来,当真不赖么!”
我皱了下眉头,拉下师傅的白色外套,小心叠好放桌上,开始脱自己的衣物。
他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目光在那件白色外套上危险的闪了闪,嗤道:“是你的体弱还是慕容美人的体弱呢?竟然要披他的衣衫回来,可见他对你的关心,还口口声声说你们没奸情。”
我忍不住,喝斥道:“轩辕耀,你住口,有些事情我能容忍你,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对谁都胡说八道。记得祸从口出,这是世界上有些人是万万不能惹的。”
“污蔑?”轩辕的冰哞开始喷火,开始有恢复成暴龙的倾向,“你刚唤他什么?若兰?唤得好一声亲切啊。”他指了我叠得很整齐的白衣,冷笑道,“这又是什么?别说不是慕容若兰的外套。”
我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弹跳的神经冷静下来,然后警告轩辕道:“轩辕耀,这里不是俗世,是修者的世界,你也不是那位呼风唤雨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帝王了。修者的世界你还不太懂,但是你记住,惹谁都不要去惹慕容。”
轩辕唇角扬起一阵不屑地笑,反讽道:“照你这样的说法,我就是去惹管大师也不能惹那个慕容美人?”
我道:“正是。”
轩辕沉默了。
半晌,他问我:“日里听人说,慕容有凤凰守护护身,什么是凤凰守护?”
我道:“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当年仙界凤主降临人间之时,在他前世身上种下的烙印,是他的守护神。”
轩辕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消沉,不再啃声。
我脱了衣物,爬上床钻入被里,想了想,轻声说了一句:“那衣服是师傅的。”
没料想轩辕忽然暴怒起来,将我连人带被都狠狠压住了,眸中危险火光重现:“你个妖精,一会儿二师兄,一会儿慕容,现下又惹上师傅了。其实前阵子我就瞧出来了,你每见师傅,目光都有些异样,你说,你到底还要勾引几个人才罢休?你心中,到底喜欢谁啊?你今日给我说清楚了!”
我怔怔看着发怒发飚的轩辕,他突然狠狠一口咬在了我脖颈上,火辣辣钻心的疼。
我忽然眼眶一口,不想看他,喃喃道:“我不是个心的人。”
“你还说你不心?”轩辕怒极反笑,“你以为我每日里都在修炼,就没有与师兄们闲话家常了么?你的过往百年丑事,我可都打听的一清二楚了,要不要说给你听听。”
“听说你先是暗恋慕容若兰,但是还未开口表白,就失恋了,对方根本看不上你。”
“然后你又勾引了空乾派的白雨,两人一番缠绵爱恋后,他丢下你,去与仙峒派的小仙女成了亲,然后你不死不活地想要寻死”
轩辕冷笑一声:“听说那时你只能靠嗑药维持神智可是,后来你却又来轩辕国勾引我,骗了我的感情,还拿刀刺”
“住口!住口!”我猛地推开轩辕,连人带被统统推开,起身就去拿衣衫。
轩辕有些吃惊我的过激反应,猛地伸手拉住我,怒道:“你去哪里?”
“我去找师傅。”
“不许去。”
“那你不许再说这往事!”我回头定了定神,轩辕英俊霸气的脸庞在悠悠灯光下恍惚,恍的我心里压抑不住的难受。
他说慕容时,我心如止水,他说白雨时,我只是皱眉,可当他说他自己时,我却忽然难受的不能自己。
每一段感情,我都是努力让自己全心投入的,可是不是失败就是被抛弃,唯有轩辕这段意外的情,是我自己主动放弃了,我自以为自己终于在感情的理上理智成熟了,却不曾想还是太幼稚。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我望向轩辕,不再掩饰自己的感觉,我问他:“轩辕耀,你今晚要不要抱我?”
“啊?”他有些吃惊,被我的无端之泪弄得有些手足失措。
是了,我很少在他面前掉泪,又或许,从不曾在他面前哭过也不一定,我已经记不清太多往事了。
我呵呵笑了起来,此刻的笑容想必不会太好看到哪里去,笑完哀伤地望向轩辕:“我不是个心的人,真的不是,我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地对待,可是,我的一心一意又能换来什么?其他人不说,单说你,明明我是为了替李尚书报仇,为了惩罚与报复你,结果呢,结果又丢了自己的心,惹来你纠缠不休的反报复。你说的对,我现在很心,很心,我”
不待我继续说下去,轩辕猛地握住了我微微颤抖的手,用力地握住,用力地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你丢了自己的心,你你喜欢我?你的意思,你当时是喜欢我的?”
我点头,微笑道:“是啊,我骗你的时候,不小心将自己也骗了,我真是苯啊,竟然因为你是个凡人,因为我们之间的不可能,而将刀子送入了你的胸口”
轩辕猛地放靠了我的手,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最后无力地靠到了墙壁上。
喘息良久,他才又呵呵着怪笑了起来:“你又骗我,你又在骗我了。如若你真喜欢我,又怎会跑去二师兄那里,你若真喜欢我,又怎会与那么多人暧昧不清,你若真喜欢我哼,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这个人,心又不诚实,十句话里八九句都是假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笑起来,索性重躺回床上甚至做了个撩人的姿势,看向轩辕道:“那么,我现在勾引你,想让你上我,说是是真是假?”
轩辕两眼闪起情欲的火光,却没有立即扑上来,只是警惕地望向我,问道:“你有何阴谋?”
我笑:“还债啊!”
轩辕低吼一声,终于扑了上来,带着呼呼的热气我们唇舌相就,手足并用,用力抚摸对方,双双刺激的厉害。
他忽然又狠狠在我肩头咬了一口,我差点痛出眼泪来。
便听他厉声问道:“为何今日热情主动如此反常?”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目光危险如鹰般锐利,上下审视警惕打量着我。
仿佛,我在耍什么阴谋似的
呵,都到了箭已上弦的地步了,他还是如此多疑谨慎,我又不是山豹猛虎又或山魅,哪里会吃了他啊。
我的心隐隐做痛起来,却有又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感,心情复杂以及。
我停了手,对他勉强笑了笑,道:“这是最后一了,我当还得主动热情些,免得你说我态度不好不肯结帐。”
话一出口,我顿时感觉气氛不对。
但见轩辕的脸色变了又变,忽然吐出一句奇怪的话来:“不是还有十多么,你到底怎么算的?”最后一句平地拔雷,几乎是用干吼的。
通常这个时候,我都很庆幸,我住的地方足够大,足够偏角,不象传字辈与远字辈师弟们,总是喜欢把屋子搭在一,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露馅。
当然,我有时候也喜热闹,只是修炼与炼药炼器都需要足够的清净,再加上我上头那个师傅有此榜样,因此我有样学样倒也不奇怪。
轩辕一句话吼出来后,我便细细与他算帐:“你一日有时候几回,一回有时候几,我都刻树上记着呢,算到今夜,正好还剩最后一。”
轩辕脸上表情变化甚快,一会是怒一会是笑一会儿又变成了痛苦,最后化成了一派的镇静:“一回便是一回,哪有几的算法,不算!”
我怒道:“别耍赖,轩辕耀,这等痛苦的还债事宜你休想多来一。”
轩辕也即刻朝我咆哮回来,眼中泛出血红的丝,有些暴怒的隐头:“你就这般想与我把帐结清么,我早告诉过你,就算还了肉债,你欠我的感情债呢,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还不清的!”
还不清,呵,真的还不清么?
我不这样觉得。
我如今对他,当真有些灰心破败,我想感情债我大约已经还了大半了,当年伤了他的心,现下我的心,也已经伤痕累累了,我不可能不替李尚书报仇,剩下的他当自己承受,若他真要计算分明,那大不了,我到时候也给他刺上一刀。
狠狠地刺回我一刀吧,这样就真的了断了
我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将自己捂入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忽然把我的脸扳过来,蹙起眉头望了半晌,问道:“真的很痛?”
我气得差点吐血,谁被人那样往死里蹂躏不会疼的,索性背转过身不去理他。
后来,我睡不着,在床上滚床单。
他也翻覆难眠。
而后,两人偶一撞眼一碰肌肤,又立即火烫般触开。
我转过身,又转了回来,忍不住问轩辕:“方才撩起了火,你当真不做了?”说完,真想立即拍自己一巴掌,后面还疼着呢,我真是不过,早点还完债就不必忍受这种可怕的痛苦折磨了
轩辕闷声闷气回道:“不做了。”
我翻覆了几,还是睡不着,于是又问:“最后一了,你不想早点把债要清么?”
轩辕白了我一眼,哼道:“你后面不是一直都很痛么?”说着,突然伸过手指在我后头戳了一下,我一个激灵,前头的欲望自动消了不少,想起他阴狠时候的可怕之,再也不敢多问。
拖了几日,我伤势渐渐好转,又去找轩辕。
可是这家伙对我冷言冷语,说什么暂时没兴趣了,就是不肯要债。
我气怒之下,故意说不还了,他又狼性必露,说要把我们的事情宣告天下,诬我如何如何欺负了他,还说我欠他一刀子呢。
还债我只当是债,不觉太亏欠于他,只是一刀子那是我心底的痛。
随着他舍了一身荣华富贵权利享受追来清一派开始,那心底的痛便一直没有随时光慢慢消逝,反而因为暗闷在里头而愈加痛苦灼烧。
我恨自己在对待轩辕的事情上如此拖拉难断,他那晚的话语说者随口听者入心,我很在意。
自从觉得自己与轩辕无望之后,心底压抑在最上百年的对师傅的懵懂感觉,最近又有点压制不住的浮出水面。
我想我确实要做个真正的了断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强求也没用。
轩辕恨我入心入肺,此生怕是不会轻易原谅我,相愈多只是徒增彼此伤感,实在伤情,不若狠狠心了断了,对彼此都好。
师傅却一直高不可攀遥不可及,我始终不敢多想,也许哪一天,等他放下了那个“清”,不再拿我当替身,我也许会不怕死的放胆追,但决计不是现在,现在我还不想那么快被灭掉。
了断,是目前解除痛苦的最佳方式。
于是,在一个雨散日出的美丽清晨,我特意飞去俗世量身定制了不少好看的丝薄锦锻各类衣物,还买了许多挂缀,耐心地等待日头下山抱了一堆回门派。
翌日,天空依然晴明,空气芬芳,我穿着凉薄的华丽衣衫,在轩辕奇异古怪地目光中,骚首弄姿捏了根青草,慢悠悠缀着他一路缀到后山他最近修炼纳气的另一个温泉湖边。
我要勾引轩辕,把最后一还清。
轩辕不是说我勾引人么,我这辈子除了他,还当真没勾引过别人,现下撩开胸前的衣衫拉高裤腿放软了腰肢,再勾他一,也不觉丢人。
只是好死不死的,正当我倾力演出的时候,竟然又给大师兄撞见了。
万分不幸的是,这回大师兄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远字辈的几个小师弟,提了篮子说是去后山采灵果,结果见我这稍首弄姿的古怪样子,一个个都瞪直了眼,直如看天外奇人,分外惊奇。
我脸红到耳根,当机立断扑通一声跳下湖,半日不肯上来,大师兄与小师弟们等了半天,以为我要被水淹死了,一个个跳下湖硬生生将我拽了上来,还劝解我说,就算轩辕师弟不喜欢我,我也不用去跳湖啊。
我想解释,肚里因为挣扎他们的拉扯灌了几口水,此刻鼻子腥的难受,一急之下差点气晕过去,翻起了白眼。
后来虽然事情解释蒙混过关了,但那几位看我的目光始终有点异样,似乎还不是很相信我所谓的洗澡一说。
回来后,轩辕笑得非常开怀,一副狡诈得意的小人嘴脸,我却一直蒙头钻被窝。
哎,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无颜见人啊。
之后,我再不敢随便施展“魅力”。
被慕容得空笑拖着改头换面打扮的时候,拒绝不了也是尽力保持着严肃的脸容,做苦大仇状,咬牙切齿似乎华服玉佩皆与我有仇。
慕容却说,你着实该打扮一下了,不然真真浪费好身材。
我望望自身,又望望面前一堆美丽的衣物,心下苦笑,是怕浪费一堆好衣料吧。
不过几日玩笑闹将下来,这丑事也便少有人说笑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临近的斗器大会上,尤其是远字辈小师弟们,显得尤其兴奋。
只是这一拖,我的还债之事便一直拖了下去,到了我们出发之日,我欠轩辕的这最后一都还未还清。
睡觉问题
管大师说,他最近每日夜观星象,昼演五行,卦面上总是扑朔迷离,拢着一层看不清拨不开的淡淡血色迷雾。
他推测,修者世界不日将会有大劫降临,祸乱又要开起。
师傅沉吟良久,留下大师兄和传字辈的三位实力派师弟守山门。
另外,在管大师的协助下又加固了山门的封印,叮嘱留守四人,如遇强敌攻山抵挡不住就弃山保命,见他们点头始放心带着其余人等出门,目标是修者大会以及百年一的斗器大赛举办地——东海之滨的悬空圣境。
悬空圣境位于悬空圣岛中心,这回邀请函是德高望众据说已经快满两千高龄的老住持亲自所发,因为他的两千生辰将近,所以三百年前“仙魔伏狙日”惨剧后幸存下来的许多平日隐匿的高人修者,冲着贺寿也都纷相出动,前去邀约,师傅冷一错在多数修者中年岁算长,但在仙风道谷的老住持面前却又份属晚辈,自不能特例请休。
再则,慕容的凤凰守护再度觉醒需要去到那里,管大师既然说要出事,师傅愈加不能不管。
准备好礼物,一行人浩浩荡荡,提前出发探察情况,顺便进入红尘俗世中磨练一下各人心性,增广些听闻见识。
我们在日落时分,进入琉璃境外的一个小附属国小臧国,在其中一个风尘小镇歇了脚。
因为是提前出来并不急着赶路,是以定好房间后,我们得空坐在楼下的茶馆里休憩。
茶馆里有些许茶客,小部分华衫,其多为生活底层的劳作布衣,面黄肤粗精神头却甚好,在耕种之余闲喜欢喝一碗粗茶听蹲馆的说书老头说晚书。
忽见我们一群气质不俗的公子下来,服装还挺统一,大抵还以为是哪个江湖门派的武者呢,一时间连说书的都没了音,只怔怔地看着我们。
慕容和管大师没有随行下楼,师傅依然一身洁净的白色,又皆美丽无比,是以一下子成了焦点目光的中心,引人注目之极却偏生没有自觉。
待小二上了茶,忽然目光扫了周围一圈,问曰:“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小二陪笑道:“他们怕嘻闹扰了大人的雅兴”
师傅淡淡道:“什么大人小人,我们都是走江湖的,这出来就是凑热闹。”
大家闻言都笑起来,师傅说得没错,我们不过是红尘看客中的几枚罢了,走江湖下茶馆便是来赶凑这份热闹的,若没了热闹,还真不好玩。
见我们和乐好不似嚣张跋扈之辈,听说书的几位心急的客人便开始催起说书老头来,老头于是咳嗽一声,拿起面前桌上的惊堂木一拍“列位看官听好了”,赶紧继续方才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仙界凤主降身人间后帮助琉璃国与西蒙国大战的事情。
老头满脸皱纹,一双眼睛有点浑浊,但是口齿还是清晰苍劲,每讲几句话,手中的旧折扇便开合几下,配合着摇头晃脑很是入戏:“便见那金光一闪,凤主一个神手印盖过去,那违反了方外高人不许插手红尘俗事规则,妄想干扰人间战争的路道子半仙,就这样“啪”一声,象被拍苍蝇一样拍成了一团肉酱。”
众听客听罢一阵哈哈大笑,直说那路道子该死,西蒙国怎可与他们所依附的强大琉璃国开战,那不是存心找死么?再说了,有凤主帮助当年的琉璃九皇子,琉璃国不赢才叫奇怪吧?杀个路道子,那是轻而易举。
越说,气氛越热烈。
趁着这当儿,说书老头赶紧喝了面前一口淡茶水,还待继续那个三百年前传说中的精彩故事,忽听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在门口响起道:“胡说,明明路道子是被韶主一掌拍死的,你们凡尘说书的,个个都是胡说八道。”语气甚为尖刻,声音却很耳熟。
我一回头,登时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来人竟是上回那个追杀白雨又追杀我的清秀狠辣女子。
虽然她换了套彩色妖媚的装束,望起来比之前风尘艳丽的多,但那面容那眼底的狠劲,还有那说话的声音腔调,我一下就认出她来。-
我猛地站起身,刷一下祭出了身体里的烈焰剑,一时间,小茶馆里热气腾升,馆中离我最远的客人额头也冒起了细汗。
我对师傅悄声道:“那女子就是上回死命追杀我的”
众茶客见有人忽然拔剑,气浪甚为恐怖,又有人凶煞般堵了前门,吓得纷纷从后门厨房内院的通道往外窜逃。
我则犹如被人闯入地盘的猛兽,浑身毛发偾张全身都戒备了起来,注意着那女子身后。
果然,紧接着门外又踱进来好几位男性修者。
师傅忽然按住我的手背,轻喝一声:“风儿,在俗世慎用烈焰剑。”
我点了下头,没有立即收剑,只是谨慎地关注着对面的敌人动静。
那女子目光早转向了我,也一眼就认出了我,正狠狠盯着我的脸,似乎想把我挖肉吃了,但又似乎顾忌到我方现在人多,不敢轻举妄动,手腕虚按在束带的腰间,随时准备拔出她那柄法器长剑对我发动猛烈攻击。
我手中的烈焰剑剑端五色真火焰芒跳动,微微一偏,虚空直指向随后步入茶馆的那几位修者。
那里其中一位,我认得他,便是上回突然进入本派并且轻薄了我师傅的霸气男子。
那男子鹰般的目光迅速而锐利地扫视了我们一圈,见着师傅有些讶异与惊喜,忽然对身边想对我动手的狠辣彩衣女子喝道:“彩儿,住手,不得对冷大师无礼。”
又目光灼灼望向我师傅,微笑着道:“一凡,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一凡,他又称师傅一凡师傅以前的名字,是叫冷一凡的么?
师傅还未答话,那狠辣女子便委屈地急红了眼,直扯着霸气男子的衣角嚷道:“师傅,我没有对什么冷师傅无礼,你看那个站着拔剑的家伙,就是他杀了我的田师兄啊!”
女子身后有修者喝道:“姜彩,不得对师傅无礼,田礼的事情,师傅都清楚。”
那被称为姜彩的女子脸上一阵不甘,却还是乖乖收了手。
霸气男子的目光温柔地注视了师傅片刻,忽然又扫回我脸上,凶厉地朝我喝问道:“杀我徒儿田礼,害死我门新进的七个修者,都是你干的好事么?怒清风!”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澎湃压力直朝我席面卷来。
我手中的烈焰剑紧了紧,用力抵住压迫之势,可那专冲我来的力道实在太大,我全力运转修为额头冒汗,还是有些勉强,剑端光芒忽然闪了闪,猛地窜长一尺,我想冲过去与他拼命。
那家伙,实在太强了,光是势就压迫惊人,更不用说法器对仗了。
我有些心惊。
师傅对我低喝了声:“风儿,别莽撞。”袖袍一挥,罩着我的无形压力顿时消散无踪。
我嘴角露了个偷笑,索性退后乖乖收剑,把前方好位置让给师傅。
师傅对着外人极少笑,可是今对着那霸气男子却露出了温柔地笑,很温柔地那种,甚至笑了又笑,缓缓步上前去。
霸气男子见了师傅的笑,脸色忽然一变,侧身一步护住了他的女徒弟。
师傅又是轻轻地挥了一下袖子,一股强力的罡风平地而起,直向两人袭击而去,比方才霸气男子施放出来的那股庞大的压迫之力更有过之。
护短,人敬我三尺,我敬他一丈,人若犯我,定必加倍奉还。
这是,师傅向来的行事风格。
还有一句,许多人不知道,但想必那霸气男子也是知道的。
那就是,师傅通常心里愈是生气,面上便愈是笑得温柔甜美。
而此刻,师傅微笑的非常好看,温柔,风度翩翩,仿佛在看风景一般,话语也温和好听的紧:“高擎峰,没想到你竟然加入了天谴派,看装扮还是四大护法之一呢,当日我真是看走眼了!从今往后,你我以前的情谊一刀两断,我再不识得你高擎峰,你见了我,也莫要叫我装认识我。”
话语如糖,软儒清美,乍听温柔,细品辛辣,竟生生让个霸气霸道的雄伟男子噎得说不出回应的话语来。
“你素知我向来低调,别逼我与你动手。”师傅做了个送客的手势,竟是不让对方同住进同一旅馆中。
那霸气男子胸膛急剧地起伏了几下,忽然目光狠狠朝我瞪了过来,仿佛要生吃了我一般。
我吓了一跳,但是他立即又收了回去,只定定望牢师傅道:“一凡,不管我加入什么门派,变成什么样个人,我对你的心,依然如初,天地可鉴!”
师傅已经不再搭理他,只是端起面前粗陋木桌上的茶水,开始专注地品了起来。
“一凡,天谴派其实并不坏的,以前你和清与他们只是一场误会,现在清都死了快千年了”
忽然茶水朝着那霸气男子泼撒了出去,那男子躲避了一半,又僵了一下,似乎故意被师傅淋着,好消师傅的气,讨师傅开心。
师傅却是没同情他,只是回头喊小二:“小二,上茶。”
又一杯热气腾腾地茶水在小二战兢兢的手上端了过来,师傅浅缀慢饮,直当对方不存在一般。
师傅是故意的,以师傅对茶的挑剔口味,他又怎会真的细品如此粗劣的茶叶。
霸气男子尴尬地立了会,似乎知道今日说话再无转圜的余地,神情竟然有些悲伤。
他后头几位看似他徒弟的男修者皱起了眉头,但是再不满也只敢怒瞪我们,敢怒不敢插口。
最后,霸气男子高擎峰又讲了几句后会有期保重之类的废话,施施然带着那几个徒弟走了。
狠辣女子姜彩临退转身之际那噬人的寒恨目光,让我寒毛又竖了一回,这个大仇算是彻底结下了,没可能排解。
我有感觉,如若我日后单身在外游荡,定会被她招人堵我,到时候没有天时地利可借,我境真的不妙。
我决定了,从现在起,多跟牢师傅,多刻苦修炼,短期内尽量不一个人外出。
敌人尽褪,大家放下心来,开始议论那伙人。
师傅终于蹙起优雅好看的眉,放下了茶杯,往住宿的楼上行去。
我偷偷瞄了那茶杯一眼,里头的茶水一分都没有浅减下去。
果然先前那杯泼撒高擎峰的,我估计他也是没喝。
忽然,师傅回头对我们道:“晚上清扬跟轩辕一间房,远山照顾远尘,远宁与远华互相关照着,谨防敌人偷袭。天谴门派,是大部分修者的死对头,虽然其门派中人行事大多蛮横泼狠,但也不必因此而惧怕他们。”
众人称是。
轩辕忽然皱眉出声:“师傅,我习惯跟清风一个房间。”
二师兄拉了轩辕衣袖一把,低声道:“清风惹了强敌,你想保护他,还是想被他保护?”
轩辕阴着脸,握紧了拳,缄默下来。
我左右望望,急了:“师傅,那我呢?”
我们一共订了四间房,我方才还在想,不要一个人独被那发了阴狠的姜彩突袭呢,这马上又要一个人了么?
师傅淡淡扫了我一眼:“风儿跟我睡。你现在随我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啊?!
低调的师傅
我乖乖跟在师傅后头,忐忑了一颗心进了他的房间。
一床一桌一背椅,一灯一盏一茶壶,小镇上的小客栈,房间摆设都很简单。
我目光掠过房中唯一一张尚不算宽敞的木床,脸上突然有点烧。
师傅着我在椅子上随意坐,自己盘膝在床沿闭目入定,仿佛在思索什么。
我不敢说话相扰,于是安静坐在背椅上,小心等待师傅的问话。
时光在慢慢流逝,世上的一切渐渐静谧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被青山遮蔽,夜色华灯初上,晚风从窗口惯入,拂飘起我的发丝。
夜色宁静,氛围很好。
可是我有些不安,有些枯坐不住了。
几想开口,几个时辰了,师傅想跟我说些什么呢……
师傅,该不会入了定,又或是睡着了,忘了我的存在吧?
我终于吸一口气:“师傅……”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刚唤了一声,师傅便微笑睁开了眼帘,仿佛方才他根本没入定一直望着我一般。
我呵呵傻笑两声,握拳干咳一下,主动提问:“师傅说有话想与我说,不知到底是何事?”
师傅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直望得我有些手足不自在,开始反思今天到底做错了何事时,师傅才再开口。
“风儿,你最近的修为隐隐有恢复到当年巅峰状态的感觉,照理说,你走火入魔功力倒退后,起码十余载才能重复恢复的。”
原来是与我说这个啊,我心下松了一口气。
笑笑道:“恩,我最近也有这个感觉,正想请教师傅呢,最近进入难得的圆通境界数增多,修为恢复的也特别快,不知何因?还有……”顿了下,略一沉吟,我抬眼道,“师傅,我感觉这两日,修为的增长又慢了下来,仿佛到达新的瓶颈……”
师傅点了点头,忽然幽幽感叹一声:“管之乐的卦相果然神准!”
我奇道:“什么?”
师傅望了我半晌,目光很是复杂,话语缓慢却很挠心:“你此生要经历三情觞之劫,每过一劫修为便会快速增长,如今迅速又冲瓶颈,不久之日当能突破新的境界,不过……”师傅忽然没有再说下去,我的心慌了一慌,想起了轩辕,想起了当年那让我欲生欲死的白雨,又想起了慕容。
我的心冷凉了半截,觉得手脚有点冷。
“师傅,你的意思是……”我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端起桌子上的冷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继续道:“我……近段时间还有情觞要经历?”
情觞,情觞,我知道的,师傅带我初见管大师的时候,管大师就给我占过一卦,我命里好象要经历三情觞,所以任凭我后来怎么努力,勇敢追求或是狠心逃避,都没能避开那剪不断的痛苦感情折磨。
我不信命,我讨厌天命的说法,管大师自己也说,自从仙魔界崩溃之后,这个世界的六道都崩塌了几道,排演五行的占卜也不能全然相信。
每个人的命线,其实都在变。
我开始甚为在意,后来也就渐渐地忘了那个命之卦了,如今被师傅这么一提……
轩辕,轩辕……这是不是暗示着,轩辕不会原谅我?
又或者,不会轻易让我解脱?非得要我脱一层皮还清他此情此债才会罢休?
我此刻的脸色,想必非常难看。
师傅悠悠叹息一声,从床沿舒腿下来,走至我身边,忽然矮身将我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我略吃一惊,然后气氛象回到了百多年前,我倚在师傅的怀中,攀着他的腰象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只看皎洁的月光照在师傅光洁美丽的脸庞上,心神有些恍惚。
月晕中,师傅的笑很温柔,眸中的光彩也很绚烂,只将手指温柔地插入我的发中,轻轻梳理着,轻声安慰我道:“一共是三,三过后你就会修为大进,到时候,只怕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你会到达隐的境界……”
隐?
我笑了:“呵,师傅,那可是最接近仙人的修者长生境界啊!我可从没想过。”
“仙魔伏狙日”之后,这个世界仙魔级别的强者陆续陨落,到如今,隐之境界的修者全部算在一起,也统共不过三位。
多少修者,连隐之下的大成境界都突破不到。
隐者,那可是被所有修者狂热崇拜和尊敬仰慕的仙级人物啊,我,怎么可能会成为隐?
我想,凭我愚钝的资质,也许一辈子连大成境界都很难到达,而师傅,已经到达大成境界三百年了……
当真不敢想……
师傅问我:“轩辕可是你的第三?”
目光邃,灼灼光华,害得我的脸上又是一阵热。
垂头不敢看师傅的眼睛,我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身,轻恩了一声。
虽然夜色朦胧,师傅不定看的清我的窘态,但我还是想把自己整个埋起来。
到底心虚,发声如蚊纳,低的几不可闻:“师傅……早就知道了吧?”
师傅轻轻恩了一声,又重重叹息一声,温柔的手指再轻柔地抚上我的发,随意地揉了揉。
我的脸上一时烧得厉害,动也不敢动,我想到了,我与轩辕在床上那个那个时,师傅……他会不会其实都知道?
啊,当真窘死人!
师傅对我柔声道:“好好歇息吧,我看会书。”
我唔了一声,然后感觉头上那只温柔的手离我而去,而身边的温暖体温也忽然消失,一时有点莫名的失落。
须臾间,屋里一盏油灯亮起,晕黄的光晕刹时四散了开来。
我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望了望被投影在白色墙上的那个捧书的纤细身影。
之后,碾转几,时不时看看窗前桌旁闲适看书的师傅,时不时又盯着墙上那个安静的影子发呆。
如是几之后,师傅大约被我打扰到,索性放下手头的书册,对我笑言道:“怎么还不入睡,难道是想打坐修炼?”
我倏地坐起,气鼓鼓对着师傅道:“我睡不着。”话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丝撒娇的鼻音。
心里一惊,我怒清风,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了?
赶紧咳嗽一声,心里大汗。
师傅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灯光下,那种迷离不真切地美让我有些心惊胆战。
忽然放下手中的书道:“明白了,你不习惯亮着灯睡。”
啊,是这样吗?
不待我多想,师傅一掌扫灭油灯,倏忽间清新的兰草香气重回了我身畔,如糖软语伴着温香绕耳道:“不看那俗世的闲书了,一起睡,呵。”
我心跳加速了一下,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足地重新闭上了眼。
那个时候,我以为轩辕是我的第三个情劫对象。
闯过了这最后一道情关,日后孤独一生也好,有人相伴左右也罢,总之不会再受那情之一字的千般万般痛苦折磨煎熬了。
怒清风,将会真正自由的飞翔。
当我这样安慰自己的时候,我却没有意识到,估计师傅也是没料想到,其实,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错不在结论,而在对象上。
慕容,他根本不是我的情觞,那一开始的暗恋失落,根本算不得情觞。
而师傅,才是我真正的第三个情劫对象。
半夜,我被轻微的响动所惊扰,一摸身边,师傅不在。
客栈的天井院落中,有人闷哼一声逃逸,熟悉的香气从窗口飘来,伴着清风重回到我身畔。
有师傅在,我懒得多管闲事,也不睁眼。
迷迷糊糊中,我翻身揽住师傅的腰,继续睡。
师傅的身体似乎一僵,但是并没有推开我,于是我继续满足睡,还做了个甜美的梦。
梦中,清风带着香温柔地拂过我的脸庞,我躺在蓝天下的青草地上,懒洋洋地睡啊睡,怀里还抱了个暖香滑腻的事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没有看,只是不想放手地一直紧紧抱着……当真是惬意又舒服啊……
忽然,清风变成了呼啸的风声,我怀里似乎极为重要舒服的东西不见了,两手空洞洞的,把我一阵急,登时便急醒了过来。
一翻身,身边已经一阵空,师傅又不见了。
屋里那扇靠院的窗户却已大开,我爬起身来探头望,地上有人影,于是迅速抬头。
月亮之下,只见十余位黑衣蒙面的修者,正驾着法器悬空散立于半空之中,与我师傅迎风对峙。
师傅白衣飘飘,嘴角勾着一个微斜的笑,单手负后长身而立,脚下银芒闪烁,背后黑发飘逸,反射着月之光弧,极为洒脱出尘。
他没有祭出身上的攻击法器,似乎全然不将面前的那十几位修者放在眼内,那优美仙姿,那略带睨脾的斜笑,迎着月光简直酷毙了!
黑衣修者背对月亮,仿佛修罗场里的屠戮者,带了点阴森恐怖的气息,忽然向师傅发动了无声的进攻。
恐怖的气场,忽然笼罩住整个客栈的上空,我仿佛感觉到,房子的梁柱都在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崩塌。
师弟们被惊醒,陆续推窗察看情况,一望天空便欲祭剑飞出,我知那些人不是师傅的对手,怕一下子惊走对方,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时慕容的窗口忽然打开,朝我们微微一笑,道:“我师傅说,不会有事。”
果然,空中传来一阵劈啪的连续脆响声,那些黑衣修者顷刻间发动的十余攻击悉数落败,不是被师傅反手击伤就是被折了心爱的法宝器皿,他们神情惊恐万状,可这还是师傅没有祭出武器,没有发挥全力,以一对十的情况下瞬间发生的战况。
师傅的恐怖,可想而知。
轩辕也探出窗口观战,与二师兄挤在一个窗口,两人却拼命分立两侧,似乎皆不想碰触到对方,神情间有些看对方不对盘。
我知轩辕对二师兄有些成见,但是一夕之间二师兄对轩辕也有了不悦,却不知轩辕对他说了些甚么,惹得好脾气的二师兄也不待见他了。
算了,反正不关我事。
再抬头,师傅脸色不变,已然冷冷开口,声音流水般清美却冰寒摄心:“修者的生命很长,我这个人又很低调,你们若珍惜生命,最好不要几三番地试图惹火我。”
“你低调?你说你低调?!”有个黑衣修者忍不住尖叫起来,“低调的人,哪有出手这么狠的,我看你比我们还高调!”
师傅淡淡道:“你们不惹我,我自然低调。”言下之意,若是惹毛了我,我不想高调都不行了。
其实,师傅平时真的很低调,很低调。
只要没人惹他,惹他出真火。
而今,师傅的还手也还不算高调,那些人至少现在还没一个被灭掉。
师傅若真高调起来不说,不说,连我都感觉有些恐怖,嘿嘿。
低调的师傅啊……
忽然一个捂着流血左臂的黑衣修者失声道:“白衣?低调?美人?啊,难道……你是八百年前大闹天责派的冷一凡?冷一错就是冷一凡,天哪!那个八百年前就与我派做对,三百年前又进入了大成境界,百年前还差点灭了空乾派的疯子……”
说着说着,那修者忽然大喊一声:“大家快跑,那家伙是个疯子老妖怪,我们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姜彩骗了我们,回头找她算帐去!……”
一群人呼啦一下全部亡命飞退,师傅静立月空之下也不追赶,只是相当不悦地皱起了眉,喃喃自语道:“疯子还好,什么老妖怪,这绰号真难听。”
然后又朝各个窗口探身而出准备随时开战的徒弟们随意地挥了挥袖,“没事了,大家继续休息。”
轻飘飘降下身子,穿过窗口又落回了我的身边。
我注意到,那一瞬间,轩辕投射过来的复杂而强烈的目光。
我只当作望不见。
一瞥眼,又见慕容在他那窗口朝我富有意地笑。
我尴尬笑几声,缩回了自己屋内。
关了窗,我对师傅笑道:“师傅真厉害,那些人是天责派的么?天责派是什么门派啊,怎地没听说过?还有他们跟天谴派有什么关系啊,为何帮他们寻衅我们?”
师傅笑答道:“天责派是天谴派的前身,那时候天谴派没那么厉害,被我亡命般追赶了一段时间后,隐匿了起来,再后来,就出了个天谴派,就是这个门派的后身。那些人估计就是天谴派的。”
“啊!师傅逼得他们连门派的名字都不得不改了?”我心情一阵难抑的激动,一时间也不去想这些初修者是不是被姜彩魔女利用挑衅而来的,只两眼冒光地仰望着师傅道,“师傅,您老人家真是太太太……牛X了!”
牛X两个字是被师傅一闷头从口里打出来的。
我委屈地抬头,再望向师傅:“师傅,为何打我,我在夸奖您老……”
人家两字还没出口,师傅已然再阻止了我:“我还不老。”
我嘿嘿傻笑起来:“师傅当然不老,我那是尊称,尊称啊,师傅英俊魅力无敌……”
马屁还没拍完,自己屁股倒是被师傅重重拍了一下:“睡觉。”
师傅口气严厉,眼中却带着笑,我应了声遵命,再欢乐地蹦回了床上。
翌日,等十一师弟与轩辕耀在小镇上买了干粮后,我们出发继续向东飞行。
当晚我们宿在了野外一条小河边,当月亮再升起来的时候,我忽然来了烧烤的性致,决定重温一下旧时口腹的美好感觉。
虽然修者不用再吃这类东西,但是偶尔刺激一下口舌也不错,吃美味是种享受。
十一听了相当高兴,轩辕依旧板着脸,却主动与十一一起去了河边捉鱼,显然美味对他影响也是颇大,估计他最近也吃厌淡粥了。
我去林子里捉了只野兔,本打算给十一和轩辕祭祭肠胃的,结果十一大喊兔子可爱,硬是抢了去玩,后来就放生了。
也许是他的慈悲忽然感动了上天,当我烤好鱼招呼大家过来尝鲜时,十一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
他闻了闻香喷的烤鱼,可爱的大眼睛朝大家转了几转,呐呐道:“我,好象突然不饿了,真奇怪!”
我猛然一惊,众人除了轩辕外,其他人都用欣喜的目光望向十一。
师傅上前,亲自为十一把了脉,然后温和地笑起来:“赶紧去打坐调息,明天一早就正式辟谷了。”
十一高兴地大叫一声,跳得老高,直奔一棵大树之下,盘腿坐好马上就转功运息。
我注意到,轩辕此刻的目光有些黯淡,有些羡慕,拿了叉鱼的树枝默默地吃,不再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为自己还需要进食而难受,但是他修炼时日尚短,总需一段时间过渡。
我不太会安慰人,我想轩辕自己会想通的,日后会更加刻苦修炼来追赶我们,我此刻的安慰对他来说是种不必要的刺激。
我并没有忘记,他一直恨着我,一直想追赶上我。
就这样,我们时而住小镇,时而露宿野外,一路往东而行。
将至沿海地带时,山头渐少,风雨又起。
管之乐大师说:“再坚持一下,疾飞一个时辰后,便到达修者小筑了。”
修者小筑我知道,前斗器大会的时候我去过,住过那里。
那是一个被几座小山峰山谷所包围的修着休憩地,山上地下遍种了无数品种的桃,我还记得那时自己曾说过一句话:“秋季观桃,真真可惜了。”
修者小筑周围,满山满目的碧桃林,却不会结实,让我印象太刻了。
当时师傅解释了一句:“这些都是重瓣碧桃,给人观赏用的,要春日来此景色方为美。”
是以,一想起那片桃林,我的心就不由自已的激动起来。
现在是春季啊,正是桃盛开的季节吧?
克制了一下,猛地,我仰天长啸一声:“十里桃林,我来拉——!”
在师弟们的惊讶和师傅慕容等人的含笑目光中,率先勇猛地迎着雨幕冲向我心目中的碧山桃海。
愚人节番外:穿越之恐怖的鱼人节
某一日,神突然对身边的侍卫说:“啊,啊,我真是老糊涂了,好象又到了那一天了吧?”
侍卫正站着无聊地打盹,不经意地瞌了一下脑袋。
神顿时急了:“快给我准备去愚人,愚人节要到了啊!”
鱼人?
侍卫匆忙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就开始行动。
这一日,海边沙滩上正好坐了两个人,一个美丽恬静的白衣男子与一个丰神俊朗的意气少年。
两人正在等待日出。
等啊等,等啊等,终于,金光万道从海平面上升起,少年正待欢呼,忽然咦了一声。
但见碧蓝的海面上空,无数个有着鱼尾巴的少男少女,正在快乐地嬉戏游玩着。
仿佛,那里是另一个海,另一个奇异的世界。
“师傅,天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鱼?还是人?为什么人有尾巴啊?”话未说完,忽然红日的一道金光照进了少年清澈的眸中,少年顿觉眼前一片光华闪烁,转瞬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非常奇特的房间里。
那房间中的事物,似乎都未曾见过,有几个穿着非常奇怪的眼中遮着黑色东西的彪形大汉见他醒来,都陆续离开了房间。
少年想挣扎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超级绵软的大床上,手脚似乎都被绑住了,修为仿佛也被封印,竟然怎么运功怎么挣扎都挣不开捆缚。
一时大急。
不多久,房中进来三个人。
一个眼睛大大地可爱清秀少年,一个身材稳健地英俊霸道男子,还有一个非常美丽清雅地全身白色的优雅男子,赫然分别就是少年的熟人白雨、轩辕耀以及师傅冷一错。
不过,除了师傅冷一错依然长发及腰外,其他两人的头发都剪的很短很短
少年不及多想,冲着师傅先就叫嚷起来:“师傅,救我,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被人绑起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
少年见没人动静,不由又是一阵急:“你们怎么了,都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清风,我是怒清风啊!”
清秀可爱的白雨忽然笑了一下,走过来抬起怒清风的下巴,呵呵道:“清风,你真顽皮,想跟我们玩什么师傅徒弟游戏啊?”
轩辕上前一把拉开白雨调戏清风的手,怒瞪起犀利霸道的眼眸:“别乱动他,现在清风属于谁,还未可知呢?老头子说了,得他自己选一个。”
美丽清雅的师傅也悠然步上前来,忽然喀嚓一声手中火光一闪,点了根细细长长的什么纸卷,往薄唇里一吸一吐,顿时房间里烟雾缭绕起来。
师傅吸了一口那纸卷,然后朝怒清风的脸上悠悠喷了一口,露出蛊惑人心的动人微笑:“风儿,你跑得可真快呀,一跑就是一个月,可把我们三个一番好找。”
怒清风咳嗽了一声,正待笑着回答,什么跑不跑的,师傅到底在说什么啊,忽然瞥见师傅眸中的寒光一闪,顿时傻笑僵在了脸上。
好,好可怕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师傅的脸上刹那间恢复了温柔动人的微笑,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冰寒,只是怒清风的错觉而已。
怒清风望见来人,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若兰,你也来拉,快过来帮我松绑吧?”
来人正是怒清风的初恋情人慕容若兰。
不过慕容今日却没有穿白衣,也是与其他三人一样的奇怪装束,不过却是黑色的,看起来有一股肃穆与威严感。
慕容若兰在一旁的椅子上拉开落坐,随意地扫视了一下房中众人,然后视线落回怒清风脸上,微带歉意道:“对不起,既然受他们所雇抓了你回来,又怎能轻易地就放了你回去。”
“啊?!!”怒清风觉得一阵天晕地眩,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他们,怎么都说起同样奇怪的话语,全都变得那么奇怪了?
慕容道:“老头子说了,三个人里边,你选一个跟回去吧!做人,不能太心,心要受惩罚的。”
怒清风呆了一呆:“我并不心。那个,老头子是谁?”
慕容不答,只是神秘一笑,然后抬手指指白雨,问道:“你要选他吗?”
怒清风赶紧摇头:“不要。”回答的斩钉截铁。
开玩笑,怎么可能会选那个对待感情如儿戏的家伙?
白雨随即大叫起来:“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上是误会,是误会啊,有人骗我,如果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吃牛排火龙果,我会安排你吃猪肉炖黄豆的,我不知道你对牛排过敏啊啊啊!!!!!!!”
怒清风望望白雨,又望望慕容,一脸不可置信:“他在说什么?”
慕容摇摇头,微笑着做了一个手势,然后不甘心地白雨挣扎着被几个黑色古怪服装的大汉拖了出去。
慕容回过头来,笑得很开心:“终于一个被OUT了!接下来,两位尽快,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哦!”
怒清风心道,什么是奥特啊完了,我连话都越来越听不懂了?这是梦吗,这不是梦吧,这难道真是梦,这不是
轩辕忽然哼了一声,上来就拽怒清风的手,怒清风被捆成了个粽子,轩辕拽不出他的手,不由怒气又发作了:“拷,到底搞什么啊,把人绑成这样。我虽然要报复他摔破了我家的那只超级昂贵的摄影机,但是更心疼里边的精彩镜头啊,你这样弄坏了他的皮肤,到时候叫我怎么继续玩SM,继续和他玩?”
慕容冷冷道:“这我可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吧。”
“拷,真他妈的不爽,好玩具破了皮相,就一点都不好玩了,所谓的痕迹,是一定要亲自打上去才好的啊!”轩辕碎碎念,一边念还一边仔细检查怒清风的皮肤。
怒清风一阵鸡皮疙瘩抖满地,努力转头脖子,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什么是撒亩?”种田,撒种子撒一亩??
慕容叹道:“轩辕,你看你,都说你当时别那么弄他了,看现在都把人弄成白痴了。哎”同情地看了怒清风一眼,解释道:“撒亩是一种很刺激的性-爱游戏,恩,比如点一根蜡烛,将蜡烛油滴在你的OO上,拿一把手铐,将你双手抬高拷在床头,用特制的皮鞭轻轻抽打你的XX,还有你的OO,用夹子夹住你的X&X,然后那电动AA塞进你的OO,又或者”最后,慕容喝了一口茶,总结道:“总之,是一种会让你很兴奋的游戏。”
怒清风觉得脑中如被霹雳雷击,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轩辕哼了一声,道:“如果他愿意跟我走,下回我会轻些的。”说着,瞥了怒清风一眼。
怒清风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都是幻听,恩,肯定是幻听。
慕容若兰那样温柔可爱的一个人,又怎会说出那样恐怖的话语。
对,是自己在想象,自己,啊,太邪恶了
咳嗽一声,脑袋恢复了些正常冷静,然后对已经被师傅不悦拉开的轩辕道:“如果是一个月前,我愿意跟你走,但是现在”
轩辕立即紧张起来:“现在怎样?”
怒清风清澈的眼眸注视着轩辕耀,静静望了他一会后,不答反问道:“轩辕,你现在还恨我吗?”
轩辕哼了一声:“你还欠我一百XXOO呢,现在就问这个问题,太早了点吧?”
怒清风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阳光。
明明笑得那么开心,入耳却带了三分凄凉:“轩辕耀,你真是明明只有一了,却说还有一百,呵,呵呵你既然做不到放下恨,我又怎指望与你敞开心扉谈爱?我这一生虽然喜欢过几个人,但是每一喜欢都是真心的,你可以说我多情,但是我绝不心。我希望付出我的全部,能够换来另一方的全部,这样说,你懂吗?我不想要卑微的施舍般的爱。”
轩辕额上青筋蹦跳,一把楸住粽子似的怒清风的衣领,怒道:“你这个背叛了我感情的人,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爱。”
慕容忽然手一挥,说了一声:“奥特!”
然后,房间外又进来几个人。
一阵怒喝拉扯后,慕容也退了出去,临门时朝房中剩下的两位暧昧一笑,道:“玩得愉快!”
反手关了门。
怒清风定定望向师傅,眸中泪光闪烁:“师傅”世上只有师傅好,只有师傅最好了
才刚唤出声,身上的绳索尽皆断裂,怒清风一喜,果然还是师傅最好了!
谁知第二声师傅还未叫出来,身上的衣衫也跟着悉数碎成了一片片蝴蝶。
怒清风一瞬间,变得一丝不挂赤身裸-体
白衣美人优雅地欣赏着由于被绳子捆绑而在蜜色肌肤上勒出一道道红色暧昧痕迹的漂亮躯体,忍不住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上唇。
那嗜血的眼神,那轻浮的动作,还有步步逼近的轻柔脚步声
怒清风一个惊吓,连忙滚倒回了床上,随手扯起身下薄被单紧紧裹住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惊恐叫起来:“师傅,你下手太重了,衣服,我的衣服你,不要这样看我”
师傅却早已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笑眯眯笑眯眯地朝怒清风轻盈走了过来,话语依然温柔,眸中却早已寒芒混杂另一种奇异地光芒蒸腾闪烁了。
“风儿,你就这么喜欢跟我玩师徒游戏么?你上回骂我老不死,老妖怪的,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才多少时间,就又勾搭了两个情人,虽然你最后还是选了我,但是,心的人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说着,刷一下扯开怒清风裹身的被单,在怒清风的一阵阵恐惧战栗中,一手往怒清风双腿之间探了进去,另一只手,则将手中快要燃完的纸卷突然朝着怒清风胸前的一个红点上摁了下去
“哇啊啊——!!!!不要啊师傅!!!!!!!!!!!!”怒清风大声惨叫着醒了过来,一时吓得七魂丢了六魄。
“怎么了?”耳边传来师傅的声音,清朗温柔,却让怒清风一颗心登时又提了起来。
赶忙望过去,师傅一身熟悉清爽的白色衣衫,一副恬然清淡的老样子,正坐在窗口的桌边观茶,观了半晌,又默叹着阂了杯盖,显然那茶让他很是失望。
“没没什么”怒清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打量师傅以及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还在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里,师傅也没有穿那身奇异的服装,才终于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啊,果然方才是做梦么?!
怒清风摸摸心口,就说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师傅不可能会那样拉
师傅忽然转头,朝怒清风微微一笑,说道:“天快亮了,风儿,陪我去海边看日出吧听说,今天早起海边会有渔人”
节字还未说出口,便听宝贝徒弟口中发出一声悲惨至极的哀号:“不要啊,师傅,我不要看鱼人,我不要去那种古怪的地方,我不要被撒亩,我不要,打死我也不要啊!!!!!!!!!!!!!”
哀号完毕,偷偷瞥一眼师傅,却发现,师傅已然沐浴在温和的淡金色阳光里。
天色已明,青天柔淡的朝阳中,师傅红润的唇角挂着笑,眼里眸里,皆是一种说不出的宠溺温柔。
那一瞬间,怒清风有种错觉,仿佛,师傅会这样笑着凝视自己到永远。
(完)
PS:小小地戏弄一下怒清风。呵呵,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命犯桃
在我的想象中,那漫天漫野的碧桃盛开,是非常美丽动人的一幕景象。
我甚至可以想象,远方的海风吹拂过林,红的粉的白的甚至也许还有淡绿色的各类瓣,迎风飘落,彩色云雪般恣意自在地漫天飘舞缠眷,如梦似幻。
等我置身海中,定要饮一杯醇香的美酒,使一招狂放潇洒的“仙剑指西风”,用剑气激飞起衣袂和满鼻满目的迷惑芳香,那是何等清雅何等惬意的一副诗情卷轴啊!
可是,现实却往往与人的期盼相逆悖行。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便越大。
一个时辰之后,我站在修者小筑前方的桃海中,失落地心情无以复加。
烟雨迷蒙中,印入眼帘的漫天桃海,象被无数人蹂躏践踏过一般,落枝折,泥翻树倒,焦恒遍野,惨不忍睹,再将目光延伸远些,几个山头还有火光泯灭后的袅袅黑烟冒出,一副惨烈打斗过后的余留景象。
我望望左右,情绪低沉哀伤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何事?
入了修者小筑,里头几位灰衣僧人接待了我们。
我认识那个老住持僧人,他法名道空,听说年近七十岁时方大器晚成加入了修者行列,现在也年过好几百了,是圣岛前沿的接待人。
白的眉,白的胡子,顶上六个焚香圆印,脸上肌肤却是犹如少年,一副得道神仙的风骨,只是今日脸容有些憔悴,一问桃林的灾祸,脸色更是黑的愤恨难看。
道空双掌合十彬彬有礼请我们入了小筑那个超级大厅堂,进了门,才知里头已有十来位上宾落坐饮茶,恰是我们风尘小镇上遇见的那伙天谴修者。
其中有姜彩,也有霸气男子高擎峰。
我立即紧张地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暗中戒备警惕。
那姜彩明目张胆地恶毒瞪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施施然扭腰而去。
她离去时,有人拉了她衣角一下,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天谴派不只她一个女修者,还有一位面容清丽可爱的女子。
见我望她,那女子朝我害羞一笑,露出两颗非常可爱的虎牙。
我转头,心内有些奇怪。
天谴门人不是把我当他们的死敌了么,怎么那女子还朝我笑,还笑得这么可爱纯良?
疑惑中,那边高擎峰已经主动地朝师傅走了过去,笑容热情灿烂。
听他说话,原来仅比我们快了一步到达这里,只不过,他的热情都击到了空,师傅只当他不存在一般,浅抿一口茶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住持道空攀谈起来。
高擎峰很是尴尬,但是依然选择了耐心坐在两人一旁,不时插一下嘴,目光不离师傅脸容。
看得出来,他尽量收敛自身的傲气,压抑怒气,只望博师傅一笑。
很可惜,师傅依然不理他。
我侧耳略略一听,才知道原来小筑里本还住了另外一批修者,只是昨日又有一批修者追赶一只圣兽小火麒麟到此,于是两批人一起围追堵截那小火麒麟,现今已追至二百里开外的断洋山脉一带,好似正将小火麒麟控在那区域展开了最后的对峙。
我登时明了,原来这块地方的桃树都是被那场捕捉火麒麟的战斗给摧毁的。
当真是无妄之灾。
几个小师弟一听火麒麟,神色眉宇间顿时显出了难掩的兴奋之情,似乎也想参于到那激烈的捕兽行列中去。
师傅忽然严厉地瞪他们一眼,训斥道:“我清一派修行讲究的是一个心字,专于心而不乱于惑,外物才能不侵心神,想抓火麒麟的,都给我去屋后喝一桶凉水清醒清醒!”
小师弟们忽见师傅发火,吓了一大跳,一个个皆摒息低头不敢吭声言笑。
“师傅……”十一可怜兮兮,率先开口求饶。
二师兄望望师傅脸色,轻叹一声,拉起十一的袖子,低声道:“师傅是担心你们出事!那么多修者高手出动捕捉一只火麒麟,几日几夜都未果,最后还要更多的人手合围,就你们几个小家伙,去了还不是给火麒麟烤着撕来吃?若再乱一些,火麒麟没捉到手,大家就起内讧想着怎么分桩,我看你们怎么死都不知道。其实,师傅说的对,屋后那口井中凉水滋味还算清甜,走吧!”
拉着远字辈师弟们走了,轩辕却未走,师傅也没叫他去喝井水。
轩辕靠近我,皱了下眉头,抬起下巴微微朝虎牙女方向:“那女人对你笑得诡异。”
我道:“哪里诡异?”
轩辕眉头皱得更:“不知道,反正笑得很诡异。”
我上下仔细打量轩辕,忽然笑了:“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轩辕鼻子哼了一声,极为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就你?看来你喜欢做梦的习惯还是没有改。”
我摸摸鼻子,自讨没趣。
轩辕顿了顿,道:“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又不出彩,怎么会吸引女人的注意力?这其中定然有诈!”
我一下怒了。
吸引女人目光,就定然有诈,这算什么推论?
就算我相貌比不过师傅,也没有轩辕那么强壮英俊,但好歹我也是男人啊,虽然是断袖,可是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
用力吸了几口气,然后狠狠瞪轩辕一眼,我决定,从现在起,至少半个时辰之内都不与这个混蛋讲话了。
坐着喝了几口茶,我听到主持道空与师傅讲:“小筑里房间虽多,但许多都已经被追赶圣兽的其他修者定了去了,这几日陆续又有不同地方的修者云集赶来,一下子很是拥挤,所以今晚怕是要委屈施主们两人一房了。”
正说着,屋外又是一阵骚动,小僧侣们又迎进了一批人来。
师傅朝门口几个故人遥遥打了个招呼,然后对着道空住持微微一笑,和声道:“客随主便,但凭住持安排,有劳了!”
道空合十鞠躬感激道:“多谢冷施主体谅!”
新进门来的那些人,有几个我熟识的,比如无门派的游侠修者少烟,擅长气味追踪以及气味攻击的海狗派三剑客大罗二罗三罗,擅长调节纠纷的小玄派派主司徒莫鹰和他几个徒弟,不熟悉的很多,当然还有几位落羽派半生不熟的英俊面孔。
总之没有见到仙桐派与空乾派的弟子,第一大派尊合门人也一个都不见,我估摸着那些个稍大一些的门派中人,不是提前已经去了悬空圣岛与那里的长眉老住持亲切攀缘,便是去追捕那头希奇的火麒麟了,现下留下的基本都是凑热闹的,当然,天谴派除外。
我怀疑他们是故意慢慢走,一为那高擎峰好借机再勾搭一下我师傅,另一则为了暗察修者之间的情况。
大厅愈来愈热闹,师傅正与故人司徒莫鹰微笑攀谈,少烟忽然望见了我,脸上绽放笑颜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便踏着风尘之气猛冲过来。
我一惊悚,转头拉住轩辕的胳膊就往前送:“少烟那家伙嗜酒,你替我挡一下他,我去拿房门牌号。”
当即忘了方才还想着半个时辰之内不与他说话。
轩辕耀目中精光闪烁,也毫不含糊回道:“没问题,只要你今晚和我一房。”
我略一犹豫,那边少烟已经冲过来了,朝我扬手道:“清风,来跟我拼酒,说起来,那年你还欠我一个吻呢!”
噗~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便听耳边轩辕耀又开始磨牙,恶狠狠凶煞万分地朝我低吼道:“怒清风,你到底勾搭了多少个情人?!”
我见情势危极,赶忙说一句:“他不是我情人,晚上你来我房间,问什么我全解释给你听。”
撒腿就往后撤。
穿过人群,去分发房间牌号的小僧侣那里领了个号,着他等下告诉轩辕耀一声号码,然后我决定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先去泡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转身走了几步,正要从侧门往内院方向行去,迎面忽然又看到了那两颗大大的虎牙和一脸灿烂纯真地笑。
我望望身后,有几个天谴弟子正凝神肃穆地朝我们方向走过来,心下顿时释然。
那姑娘是对着她的师兄弟们笑,不是对着我。
我云淡风轻,不想在圣岛前沿美丽的地方闹事,想着大家和气坚持到圣岛时,虎牙忽然又朝我笑了一下。
这一回,我确认自己眼睛没有,她的笑确实是落到我的脸上眸中,微羞内敛还带了一丝纯情的怯意。
我心头一动,身形停滞了一下。
错步而过的时候,耳中突然响起一个清甜柔美的声音:“今晚戌时东厢庭院第九棵碧桃树下见,我有重要事情告之。”
用的是密语之术。
一愣神间,香风已经掠鼻而去,我转头后望,却见身后几位天谴的男修者一边护着虎牙一边眼神凶狠地牢牢盯住了我,生怕我会对他们可爱的女修者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我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然后漫步出了大厅。
修者小筑有热水早就备好,可惜没有温泉,我只能象在客栈中一般,自个儿领了个大浴桶放到房间里泡澡。
有时候还真觉着,外头纵然千般好万般美,总不如家里随意舒心。
在我的心里,清一就是我的家。
光听到清一两字,我的内心便会涌起一种柔软到骨子里的亲切温暖感。
也所以,我在门派里永远是小白,在家里我喜欢当小白。
沐浴完毕,我随意擦了下头发,翻找衣物却发现自己忘带一套同样青色泽的粗布衣裳了,于是随手拣了一套慕容帮我挑选的素鹅黄衣衫。
丝绸的质感很好,领子翻边上还绣了一圈黑色的金丝罩边,两只宽袖上也有,腰上有挂玉佩点缀,缀上还有须须流苏。
着装完毕,出门吹风便是一阵清新的桃香。
虽然修者小筑外头的桃林惨遭横祸,但是里头的桃树却并无遭受无妄之灾,鲜艳色泽也芬芳。
径旁有遮顶长廊,长廊中随意地坐了三位同样跟我沐浴完出来透气赏的微微湿发的落羽派男子,正一边享用着自带的美酒果脯,一边兴致盈然的赏雨中桃。
落羽派向来很重仪表,更重姿色,这让许多修者门派甚为鄙夷,因此他们自己也不甚待见其他修者,大家见面通常最多客套一下便错身而过,甚少攀谈与交流。
我起先也是懒懒地靠在赏的长廊上,悠闲地眯烟观雨赏,但是鼻子中传来的美酒香味却忽然勾起了我的酒虫。
我克制了一下,这不克制倒好,一克制反而愈想喝上一口。
眼光不断地往那边飘,似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脸色有点窘,暗骂自己一声不争气,少烟那里随我吃酒我却非要逃,偏生来这里嘴搀。
当真是见鬼。
可是,酒香似乎愈来愈浓,暗香浮动的雨幕桃里,怎也该浮上一白才是。
我咳嗽一声,认真朝那边望过去,心里想着怎么率先开口不要太冒昧。
这时,三人中其中一个特别瘦高颀长的狭长美目男子忽然朝我微微勾了勾唇角,甚为善意的流露出了一抹笑,好象有欣赏结交之意。
我心思一动,转头望了望烟雨中的暮色桃,再望望他们身前散发醇香的美酒,宛尔一笑,终于厚起脸皮开口道:“不若我为三位佳公子采几枝桃,凑趣得一杯酒喝,各位觉得如何?”
瘦高男子朝我笑了笑,那一笑竟有一种颠倒风尘的奇异美感,声音也如美酒般醇厚好听:“好啊!”
非常体贴得趣。
我哈哈一笑,翻身下地,也不使飞剑,直接使用轻功攀住廊沿一借力,腾空飞入雨幕中。
几个起落间跃至一株大红色泽的桃前,脚未沾地一招折梅手已然使出,两腕巧妙一转轻巧地就采摘了两树桃,同时借着手中折枝的动作,身体忽然穿入一片红色海之中。
脚底在一枝桃树杆上斜斜一蹬,身子猛然一个高速旋转,凌空张嘴咬住一枝正好转到我脸前的色彩极为鲜艳的桃,然后借着这股劲道电射而回,转两圈消弭了劲道,悠悠然潇洒地飘落回长廊之中。
那美丽高雅的三位落羽男子登时鼓起掌来,我微微笑着,印着一片烟雨桃红,将手中的两枝桃赠给两位漂亮的落羽男子,然后再将口中那枝最鲜艳的桃取下来,送给了那位高瘦男子。
男子含笑接过之前,我心底不知抽了什么风,忽然就用桃在他风情独特的眼眸上轻撩了一把。
我道:“落羽派果然专出美人,你美的真特别。”
他似乎有些吃惊,然后轻笑出声:“这位小兄弟才是真的美,落烟飘雨一地桃红,竟遮掩不下你眸中的亮丽神采万般风情,只懒懒靠在廊柱上,便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然后一如优雅地伸出比我还要宽大修长却依然美丽的手指,接过我递出的桃枝,微微欠身表示感谢。
我窘了一下,为他对我的评价大是汗颜。
倒是面前这个人,虽然美艳又骨骼高大,但是却非常耐看,给人的感觉一如他面前的美酒,藏醇香。
“我叫落雷。”帅哥美人忽然道。
“不公平,我想要小帅哥嘴里的那枝桃。”边上一位秀气漂亮的落羽也开了口。
“我也特别喜欢那枝。”另一位巴巴望着,也道。
气氛一时很融洽。
我却咳了一声,看到桌上正好有一个倒满酒的杯子,于是赶紧端起一口干掉。
干完豪气地放下杯子,心满意足道:“借换酒蹭酒喝,就此告辞。”
话说完,却发现那三人皆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我抹抹嘴,那酒真香,估摸着怕有在地底藏上百年了吧?
又抹抹脸,我脸上可没有沾上桃瓣啊!
为何他们如此古怪地看我?
却听名为落雷的帅哥美人轻笑道:“那个杯子……是我方才喝过的……”
我差点真呛到,猛咳几声,然后厚着脸皮扯笑道:“无妨无妨,我还有事告辞告辞!”
落荒而逃,一转身脸上已然泛红,再装不下镇定。
身后还传来那一把醇厚好听的嗓音,却让我逃得更快:“哎,小兄弟你的名字……”
回至住,轩辕还没有回来,我一下躺进床里,整个人呈无力的大字型展开。
闭了会眼,始终觉得那几个落羽对待我的态度怪异。
他们都是眼中只有美人的,方才厅中匆匆一面也没见他们怎么搭讪,忽然之间怎就对我如此特别?
不但接过我无赖赠递的桃,还不反感我轻浮调戏,甚至抢了他们的酒杯喝酒,当真是怪事。
我翻了一个身,改为趴着睡。
新衣很合身,但是我躺了会始终觉得不适,扯了扯衣领,去屋里寻了枚铜镜端详。
许久未照镜子了,这一照之下只觉有些吃惊。
镜中男子与我心目中对自己的印象差别很大,丰神容光,额满肌润,几缕淡墨随意地贴在耳鬓,散落勾入形状优美白皙的脖颈中,引人遐想,一双星眸明亮却泛出桃,水中带雾,烟色薄黄新起的琉璃灯下,那道腰段那个窄臀那身柔韧风骨,更是明朗中带出风情万种,直把我看得一阵目瞪口呆,喉头有些发干。
我“啪”一下摔了铜镜,心头有些跳得慌。
想了想,大抵是这身衣服做祟,赶紧扯脱下来,再去包裹里换了套宽大一些的素色衣衫,方松了口气重新懒懒地倒回了床上。
果然,还是宽大的衣服适合睡觉。
蒙上了眼,这一躺,便一时不想再动。
脑中窜过虎牙女的密语,不知道她约我过去到底想说些什么?
想着想着,突然眼皮一跳。
我呆了一下,心道该不会是我今夜命犯桃,那女子也对我甚为欣赏,有意约会吧?
这个想法一出,不用轩辕来嘲笑,我马上自己推翻。
汗,真是想太多了,明明她都说了有要事相告。
月色朦胧,细雨渐止。
突然有人敲门,轻重不急不缓,沉稳有力。
我知不会是甚么急事,懒懒应了一声:“门没锁,进来。”
轩辕推门而入,身影在室内琉璃盏下投下一道明灭晃动的阴影。
我抬头,见他面色酡红,不由笑问道:“少烟的酒量如何?”
“不过尔尔。”他答道。
正说话间,门外又撞进一个人来,扯起轩辕就往外走,边走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还没比拼完就想逃,不行不行,我们再去比过,一定要比出个胜负寅卯来。”
竟然是同样微醉的少烟。
不禁再宛尔。
轩辕却怒了,用力挣开他的手,吼道:“不喝了,厅里那么多人,我又不认识你,为何你非要拉着我拼酒?”
少烟看了看他,又转头望了望依然大字型非常不雅地趴躺在床上,斜眼歪头笑望他们的我,手指朝我一指,道:“因为我听到了,你要跟他一个房间睡。”
“啊?!”我和轩辕同时啊了一声。
少烟忽然嘻嘻一笑,凑过来在我脸上迅速地“吧唧”了一下,又迅速地退了开去,言道:“因为我想跟他一个房间,所以你想住这间房,必须赢我。”
说到后头那个你,目光已经转向了轩辕。
我腾一下坐起身,有些呆。
轩辕脸色变幻了一下,也忽然凑近身,在我另一边脸上“吧唧”了一下。
然后,战意高昂地开吼道:“开战,今晚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姓轩辕!”
少烟大声叫好,也两眼发光兴奋地吼叫起来:“好,好久没这么热血沸腾过了,要是我灌不醉你,他上欠我的那个吻,我他娘的就送给你。”
轩辕眼中狼光大盛,与某人用力一击掌:“成交。”
我被两只的“吧唧”吓了两大跳,醒过神后顿时也怒了,猛地从床上跳起,一只一个衣领直接拎了甩出门去。
“嘭”一声重新关上了门,于是世界一片宁静。
睡了一会睡不着,想起今日那个虎牙女的密语,心内有点不安。
今晚戌时东厢庭院第九棵碧桃树?
她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
会不会,是关于姜彩的?抑或,只是一个圈套?
不管怎样,我还是提前去看一下比较安心。
酉时过半的时候,我起身了。
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担忧,但是我没料想到,东厢庭院第九棵碧桃树就在姜彩的厢房前。
姜彩与虎牙女同宿一房,虎牙女出门,一个男子悄悄闪进了姜彩的房间。
我没有立即跟踪虎牙女,对我来说,姜彩会密谋怎样害我更让我关心一些。
我耳朵贴窗偷听墙角,一时半会里头没有声音,于是我偷偷从窗户缝隙里大胆往里张望。
这一望之下,惊得我差点失态暴露身形。
姜彩浑身赤-裸地正骑乘在一个精壮男子的身上,双手按在男子的肩头使劲做着上下运动,贝齿紧咬住下唇,似乎故意忍住呻吟,可是脸上眸中却又充满了淫糜难忍的欲求色彩。
那男子披发遮住了面目,身材却高大精壮,见姜彩不发出呻吟之声,忽然大力握住她的细腰,从下到上用力激烈地撞击起来,犹如大风吹折柳枝,劲道万分。
那姜彩受了这样激烈的冲击,终于“啊”了一声,丰乳肥臀激烈颤抖起来,一时间忽然爆发的情-色喘息呻吟声以及劈啪作响的激烈水渍声,盈满整屋。
我大窘,不敢再看,悄悄转身想撤离这个桃色淫糜的是非之地。
便听屋内一声低沉闷喝:“是谁?”
那与姜彩激烈颠鸾倒凤的男子,虽在放荡的情-欲状态,却敏锐地发现到有人在外窥视。
我手心冒汗,不敢再作停留,飞速疾走。
方才窥视房间的窗户似乎被谁猛力推开,发出“嘭”一声巨响,但是我几个起落,早隐没在修者小筑的桃香雨林中。
我终于敢肯定,今晚我不是命犯桃便是路见桃,不然为何老是撞见那灼灼燃烧的桃色?
圈套
回至房中,我默坐运功挥发尽衣中水气,发了会呆。
窗外雨势渐止,月色桃枝依然朦胧,薄雾水气潮润清新。
我心绪微有不宁,总感觉事有怪异。
既然虎牙女与那恶女姜彩同一房间,为何约我不另换个地点?
我不信她不知道姜彩与我的恩怨过节。
隐约觉得有什么阴谋在酝酿,但是想起虎牙女纯羞带涩的笑容,还有嘴里两只可爱的虎牙,内心总想去相信一下。
最后决定还是赴一趟约,以免真有什么重要情报,被自己的多疑给耽误了。
再来到东厢庭院第九棵碧桃树下,四周依然安静的仿如平静水面,不泛微澜。
一袭轻粉黛眉,玉色玲珑,静立于闪着晶莹水珠的月华桃树下。
望见我,虎牙女喜形于色,摇手笑道:“你终于来啦!”说话间鞋底一滑,一个踉跄竟朝我扑来。
我一惊,赶紧伸手扶住她:“湿雨地滑,姑娘请小心。”
但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有些晃神,警惕之下我又赶紧放开了她。
虎牙又露出了她那两颗可爱的牙齿,笑得愈发香甜,对我道:“这里随时有人过来,我们进屋说话。”
见我目露迟疑之色,她仿佛知道我在顾忌什么,又加了句:“不必担心姜师姐,今约你正为着解决这事。”
果然,她知道我与姜彩之间的恩怨纠结。
我略略一沉吟,想她如果在房内设人伏击我,我谨慎进屋当能全身而退,我对自己目前的修为进境还是挺有信心的。
而且,这一刻,我还是希望相信她的。
于是跟随进内。
一入屋,我便感觉气氛有些诡异。
还未细查房内摆设,那显得清醇无比的虎牙女忽然便反手关了房门,对着我妩媚之极的一笑,还将柳腰粉背姗姗靠在了门板之上。
我大惊,急步后退道:“你做甚么?”
她笑得风情撩人,下巴朝地上微弩,我双眼余光一下扫到桌角地上的一个物事。
心突地跳了一下,凝目细看,竟然是一身狼狈淤痕衣衫半裸被捆成粽子般的姜彩。
虎牙女这时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风情无限地解起罗衫来,边解边笑容满面的朝我逼近。
话语依然清甜,内容却让人恶心无比:“好哥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方才你急不可待地提前来这里看我,是否看到姜师姐与一个男子交-欢了?你现在一定也是欲望难平吧?要不要我来帮你舒解一下呢?”
”
我起先的惊诧过后,迅速平伏冷静下来。
再扫了地上似遭受过性虐暴行的姜彩一眼,然后警惕锐利地盯视虎牙女,厉声喝道:“你弄晕姜彩又把我约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虎牙女似乎委屈地很,低头垂眸,眸中有泪光隐现:“我对哥哥一见钟情,为了哥哥还把姜师姐都放倒了,想任凭哥哥置,哥哥怎得就如此不懂女儿家的心意?”
说完,还幽怨万分地瞅了我一眼。
我被那一眼吓得一个寒蝉,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瞬间鸡皮疙瘩掉满地。
还未回话,忽然心中警兆徒生,目光猛地朝地上晕睡的姜彩望了过去,正好望见闭着眼的姜彩嘴角挂起一个微微嘲讽的弧度。
那笑,诡异而邪气。
我猛地挥掌震碎侧旁的窗户,动作算是迅猛而急速,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那被捆成粽子的姜彩忽然平地飞升起来,脑袋在我的腿上狠狠一撞,同时虎牙女也猛地扑到,没有攻击我,只是抱住了我的腰身,使劲纠着我双双翻倒在地。
拖延政策,必有圈套,我心中一时大急。
虎牙女忽然一只手放开我,揪住自己衣领“嗤啦”一声,裂驳过后胸前雪白酥-胸大露。
这时我已然明了她们设置的卑鄙阴险计谋,心情反而意外平静下来,非常简单的桃色陷害,估计等下虎牙女一声大喊,门外早已埋伏妥当的天谴弟子便会破门破窗而入,到时候我纵然逃出窗外,也定会被他们指为畏罪潜逃,坐实那强-奸猥渎的难堪罪名。
总之,进了这屋,便甭想着再清白的晃出去了。
正这样想着,耳畔紧接着便传来一声预料之中尖锐凄厉的叫喊声:“救命啊,非礼啊——!!”
我没有逃。
我只是将后背靠到桌角,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演唱俱佳的有着两颗可爱虎牙的清丽女子。
天谴派果然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角色啊,难得见到一个这么清纯的,我还想努力相信她。
最后,依然叫人好生失望。
我想,我日后很难再相信天谴派的任何人了。
如我所料,虎牙喊叫过后,便紧紧压在我身上,做出一副我紧拉着她不放手的可怜样子来。
而破门而入的,先是十几位天谴弟子,随后又有其他门派的许多修者接踵而至。
我没有立即推开她,两者纠缠太过难堪。
待她目的达成,放松了手腕,我才狠狠推了她牙一下,她眸中闪过一丝得色,顺手推舟地就放开了我,然后又跌跌撞撞地投入了“营救”而来的同门师兄弟的怀抱之中,趁机惹得他们更加“怒目”瞪我。
一时间,我成了万种唾弃的众矢之的,卑鄙无耻下流的龌龊之人。
我站起身,拍拍衣袖,嘴角露着个嘲讽弧度,说了句:“真脏,别老赖着我不肯走。”
虎牙登时气得直咬牙,如果方才她脸红是假装的,这回终于表里如一了。
我环目扫视众人一圈,发觉海狗派三剑客与小玄派派主司徒莫鹰也赶来了,前者用同样鄙视的目光冷冷望着我,后者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朝司徒莫鹰派主微微施了一礼,然后对周围众人直言道:“这是个圈套,我才进来没一柱香的功夫,做不了这等驾御两女的大淫之事。”
虎牙随即“悲愤”地叫喊起来:“谁知道他进来多久了!我方才洗完澡回来,敲门没人应答,于是撞门而入,没想到竟然见到姐姐躺在地上就象方才那个样子,然后这个色魔就从门后袭击了我,还想对我,那个……”
说着,目中含泪狠狠瞪着我,双手使劲抓着胸前她自己撕开的破布片,一副屈辱万分的悲惨样子,当真端地唱作俱佳。
我暗叹一口气,桃运啊桃运,转到现在竟变成了倒霉的烂桃。
哎……
我想来下,解释道:“你们设计害我,我有口难辩,只是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我是个断袖,非常纯正的断袖,这个似乎很多人都知道。”
正说着,一个醇和苍老的声音高声念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那假装晕迷的姜彩已经被人解救悠悠“醒转”,一见老住持便“悲呛万分”地扑了过去,抱住主持的大腿大声号哭诉冤,所言无非是我强-暴了她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我目光没有停留在老住持身上,也没有抢着与姜彩争辩是非黑白,我只是略有些委屈地望向跟在老住持后面,款步行来的白衣清冷大美人。
“师傅……”我望着大美人,轻轻喊了一声,两眶突然有些发红。
方才被人那样诬陷,也未曾恐慌感觉委屈,如今一见着师傅,便仿佛可怜的孩子突然之间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不必再故装坚强。
顷刻间,委屈放大数倍,镇定淡然已不再。
师傅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没有为我的愚蠢被设计而生气,只是轻和问道:“怎么回事?”
我指指虎牙:“她约我过来,说有要事相告,结果就成这样了。”
师傅在我脑袋上重重敲了个暴栗,骂了句:“笨。”
又道:“说详细点,说大声一点。”
我明了师傅的意思,于是将事情始末大声地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说完又重重加了一句:“我不喜欢女人。”
然后目光灼灼地望向师傅,仿佛他是我的救世主。
师傅却忽然笑了笑:“既然不喜欢女人,这事就简单了,不要看我,自己搞定。”
竟然不帮我?!
我顿时沮丧地“哦”了一声,还以为可以不用再动脑子了呢。
师傅真不够义气!
接下来,两方各人执一说辞,但是情况显然对我不太利。
正烦恼怎么脱身间,忽然虎牙女横眉竖目对我道:“怒清风,你敢说你今晚没有勃-起过?”
这一句话说得极是突兀,惊了周围一圈人的耳朵,望她信志满满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完淡淡道:“不曾。”
心里暗道,这女子好会算计,大概算到我对她心有怀疑,或许会提前去查看情况,于是故意在屋里安排了那么火热激情的一幕戏,显然她是想让我对那场景有感觉,进而正式赴约的时候好与她行那鱼水之欢,那时候她再喊一声非礼,我就真的百齿莫辩了。
只可惜,人算终不如天算,她对我了解还不够。
我不但是个断袖,而且还是个纯正的断袖,天生对女人没有感觉的。
海狗派三剑客的大罗忽然咳嗽了一声,插口道:“这么僵持着,大家也没办法信谁,这样吧,我派有个秘法可以测试男子在两个时辰之内有无勃-起情动过。须知没有勃-起的男子,是无法和女子行欢的,不知清一的怒小朋友愿否一试以证自己的清白?”
我望了眼师傅,又望了眼虎牙,然后再望一眼主持大师,最后对大罗微笑道:“当然没有问题。不过……”话锋一转,“如果测出我没有勃-起过,这事又当如何了结?”
虎牙忽然哼了一声:“就算测出他两个时辰之内没有勃起过,但是当时师姐晕了过去,谁知道具体时间啊!还有,听说海狗三剑客主要擅长气味追踪与辨别,测试这个东西,怕也不太可靠吧?万一测错了,叫姜姐姐去何伸冤?”
大罗点点头,道:“也是,我派主修追踪之道,其他旁门只是略有涉猎,这个方法还是作罢吧!”
于是我郁闷了。
我刚想起落羽派的那位落雷可以证明我两个时辰之前与他们一起喝过酒,但是测试如果不准的话,一切证明就毫无意义了。
虎牙说完,忽然冷笑一声,话锋一转道:“再说,他方才还抢了我的宝贝呢,是个卑鄙之极的家伙,谁知道他暗里又会搞什么样?”
说完,目光和姜彩对了一眼,似乎有新的阴谋在酝酿。
我闻言怒道:“你别太过分!说我抢了你的东西,方才为何又不说?我到底抢了你什么东西?”
虎牙还没说话,那位一直低头装悲凄的姜彩忽然叫了起来:“我闻到了九玉断续膏的味道了,就在那淫贼的怀里。”
我一惊,心道不好,急速探手往怀里一摸,久久拉不回手来。
住持道空皱了一下眉头,派了个小僧侣走上前来,一下就从我怀里摸出了个小香囊。
剥开一看,里头果然有一颗黑色晶莹散发奇特味道的药丸。
我竟然被人在怀里放了赃物,都没有察觉。
是什么时候?
难道,是进屋前她摔跤的时候……
情形一下子急转直下,我登时愣在当场,有点心寒。
寒我自己的粗心大意,又寒那虎牙女的恐怖恶毒。
如此清纯的外表下,竟然蕴藏了如此恶毒的一颗心思,果然天谴派的女子不好惹啊!
便听虎牙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怒大侠,这回你可没话说了吧?我们有人证物证,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被冤枉的?”
说完,又恭恭敬敬站起身,对着道空施了一礼,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道:“大师是悬空圣岛派出的人间行脚善者,是大慈悲不以门派之见看人的高人,我天谴派虽然行事多有任性,但那也是纷起有因,只忘今事件大师能以慈悲心肠,不带任何偏见的,为我天谴派女弟子讨回一个公道说法。”
说完,直直向着道空住持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再抬头,神情已是万分悲壮可怜。
大师缓缓点头,似乎已经信了那妖女的话。
我大怒,一时失了镇静叫喊起来:“一派胡言,我说了我只喜欢男人!”
目光在人群中四一搜索,没见到轩辕,也没见到慕容,倒是看到飞羽派那个叫落雷的高瘦男子正静静地站在人群大后方,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我。
我心里浪潮翻滚,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师傅那红润浅笑的薄唇上,晕暗压抑的氛围中,师傅那一身明亮的白与熟悉的笑容,忽然便如黑暗沼泽泥淖之中的救命稻绳与草灯,打破了我心底的惶恐与失措,踏平起伏的浪尖,湿了我一身一心的温柔。
是了,我要证明我只喜欢男的。
这样一想,我便仿佛入了魔瘴一般,直直地朝着师傅走了过去。
走至师傅面前,猛一探手勾住他白皙优美的脖颈,照着那张红润美丽无比诱人的唇瓣,就这样一埋头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便如浸润在春风里,浸润在温热舒适无比的温泉里,整个人整颗心都飞扬甜蜜的无以复加。
只一吻,我已心如擂鼓,脑袋一片空白,只想更紧更紧地拥抱住师傅,将自己溺毙在那一片甜美的汪洋芳香中。
一吻入魔。
反击
不知不觉,唇舌撬开龈齿不断探入,愈吻愈。
师傅的口腔甘甜柔韧,又清新的仿如世上最甜美诱惑的蜜糖,我一触成瘾竟欲罢不能,碾转吮吸战栗着心动不已,一时无法遏制内心忽如其来的强烈澎湃渴望。
勾住师傅脖颈的手掌情不自禁地来回抚摩,掌心感受那道优美迷人的风情弧度,另一手则不自觉地撩开了师傅背后的衣袂一角,手指由下至上探入里衣触摸那散发热度的动人肌肤。
触手,是一片温暖滑腻的丝缎质感,弹性韧性极佳。
一时间心醉神迷,忘了身在何,只见活色生香。
情 欲一触即发下,忽然身子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我一惊,当即从魔瘴中醒过神来。
悟到自己做了何种过分的事情,一时间脸也红了半圈。
顿时忐忑不安地望向师傅,但见师傅脸色不变,眸中微澜波动,长长的睫毛轻颤扑蝶,嘴唇也因为我方才的用力吸 吮而更见薄润晶莹,虽然略有薄怒,但是耳根已然透出一抹动人的红翕来。
直望得我又是一呆。
便听师傅低喝道:“放肆!怒清风,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呢!恩?”
话语严厉,比之寻常还要低沉暗哑几分,却于清淡之中透出一股别样好听的韵味来。
我心跳再激烈,怕再不小心入魔,赶紧默转一遍静心玄功,气从脚底涌泉穴起,一路冲刷过体内各道经络窍关,汇集于头顶百会,再散而通关流回涌泉,刹那间功行一周天。
终于让自己心跳恢复了平稳。
至此不敢再旖旎乱想,低头尴尬咳嗽一声,呐呐道:“我只喜欢男的……所以师傅……”
师傅轻哼一声:“所以就想用和男子接吻,来证明你只喜欢男子?需知这种事情不是断袖也可以做到,你,哎,你真是笨到家了!”
说完抚额轻叹一声,神情已是转柔。
我一时被噎得无语,也觉着自己真是笨的可以,可是心内却甚为欢喜,一点也不为方才的大胆而后悔。
吻师傅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了,如果可以咳,打住。
周围众人神色褒贬各异,有低低议论之声发出,虎牙也在一阵怔愣之后,忽而冷笑起来:“听说近一百年前,你利用了空乾派的白雨去勾搭了他的夫人小仙女,你还敢说你只喜欢男的?如此做作演戏,不觉得很是愚蠢么?”
我差点吐血,到底是谁在演戏啊?看四周众人态度,似乎有些偏向于相信虎牙,我不禁心内暗叹,修者世界中也不乏八卦之众,将当年的事实以讹传讹弯曲到如此地步,当真让我百口莫辩。
原以为,利用我世人皆知的断袖性向,很容易就可以掀翻虎牙女和姜彩的拙劣陷害,没想到先有抢人家宝物的栽赃,后有胡乱弯曲事实的流言,再加上为了证明我只喜欢男色与师傅那大胆的一吻,我现在脑子里一片乱麻,再不能正确思考。
道空忽然神色严厉地转向我:“到了如今,怒施主可还有话辩解?若没有,还是早点认罪吧!”
我晃若未闻,只定定将目光转向了师傅。
我不行了,师傅,那个吻让我乱了心神。
还是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出马来摆平吧!
师傅啊……
师傅仿佛听见了我的哀叹心声,狠狠暗瞪了我一眼后,终于正式介入旋涡。
他先转向小玄派的派主司徒莫鹰,平静问道:“司徒兄认为此事已然可以定性?”
司徒莫鹰与师傅是旧识,闻言微微一笑,道:“难说。我知道你家小徒从小就喜欢你,比起强 暴姜姑娘,似乎他来强 暴你更有吸引力一些。”
强 暴……师傅?
噗!
我一个踉跄,惊吓之余一口口水呛到食管,咳的眼泪都几乎掉了下来。
瞠目结舌之余,不禁有点佩服司徒门主,这种念头我可从来想都没有想过,师傅温和外表下的恐怖,我又不是不知道,再者修者的日子长的很,我还不想那么快就被灭,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可是那司徒,竟然就这样一脸平静地说出来了。
师傅听后竟然也不生气,只是同样的微微一笑,对他的话语表示感谢,随后又转头朝向了道空住持。
师傅道:“大师可否给我一点时间问几句话?”
道空住持对师傅还算客气,微微颔首应允。
师傅眼角余光忽然扫了我一下,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我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狂跳,连忙把目光转到别,脸上一片火热,竟然不敢与之对视。
强 暴师傅?!
啊!我要疯了……
不要想,不要想,可是为何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自己将师傅压倒,褪他衣裳的火热场面?
方才吻师傅的美妙感触,又重回脑际,萦绕不去。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直破皮入肉疼痛难忍,才打断了那份恐怖的绮念。
一阵阵地后怕。
再抬头,已听师傅道:“素闻海狗派三剑客,鼻子敏锐天下无出其右,可是如此?”
大罗抱拳道:“冷门主过奖,我知冷门主的意思,交-欢过后必定身上有味,我们也是闻到了姜姑娘身上与怒清风身上同有一种男子出精后的馨香味,才没有替您的门生说话。虽然天谴一派与诸多修者门派为敌,行事也多有暴虐,但是一事归一事,在这件有褥修者体面的事情上,我们海狗一派态度非常公允,绝不偏颇于谁。”
说完,冷冷瞥了我一眼。
我心内一惊,想起被设计时姜彩忽然暴起对我那狠狠地一撞,大约就是那个时候,她悄俏将身上的男性精 液涂抹到了我衣裤上罢。
忽然胃里一阵恶心翻腾几欲呕吐,手脚也瞬间冰凉起来。
难怪,难怪!
我与大罗他们也非素面初交,他们竟然用这样冰冷的眼神望我,原来竟然内有因由。
师傅听后却不着急,只是依然淡定微笑,只道:“多谢直言相告,其实我只想确认,海狗三剑客的嗅觉分辨能力确然灵敏无比。”
那淡定从容的笑容,被夜色窗台外的朦胧月光与屋内浅暗晃动的琉璃之色照的明灭不定,扇睫忽闪,投射在眼敛的阴影顿时化开,和着平静的眼波破开一地的压抑沉重,犹如明媚的阳光粲然生辉。
月色迷蒙下的师傅,眼神透亮锐利,清澈却又锋利无比,浅笑微澜,面容似真似幻,美的几乎不可方物,浑身带了一丝说不出危险的暗夜气息。
声音却又懒懒地道:“你们相信天谴派,而我则很相信自己的徒弟,既然如此,只能用最后一招方法了。”
“什么方法?”几乎是同时,住持、三剑客以及司徒莫鹰发问道。
师傅邪邪一笑,落语惊雷,把我当场轰了个里黑外焦:“让清风在大家面前自抚泄精一,大罗三人凑近再闻可知姜姑娘身上的味道,确实不是我家小徒的。”
我想,当时,除了被确实吓到的我之外,其余人等也同时有受惊吓吧?
不然,为何半晌周围众人都没有反应,只用看怪物般的目光望向师傅。
我脚低耸动,已然想逃了。
师傅却是上前一步,在我肩头重重拍了一下,做鼓励状:“别怕,到时候腾出一间房来,只要公平公允的海狗三剑客与住持大师看着你出精就成,如果你喜欢,师傅也可以在一旁观看。”
我额上青筋跳动,这哪里是鼓励,分明是对之前那个失控之吻的报复。
再感觉师傅放在我肩头的手,那散开的手指隐隐拢控着我肩头的几个穴道,更可确定他分明是怕我受不了激,真的一慌之下就逃了。
我委屈地望向师傅,直直道:“我不要,师傅。”
那么丢脸的事情,打死我也不做。
还好,厚脸皮的人世上不多,而象师傅这般在外人面前也可以恐怖言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司徒门主是个例外,刚好是那少之又少与师傅同气吭枝的人。
闻言只是大笑道:“这个方法极好,极妙!哈哈!”
我已低下头,装聋做哑只当听不到。
继续对师傅道:“换个方法吧,这个我不要。”
师傅却笑道:“这个方法简单有效,最好不过了,风儿乖”
我当真是欲哭无泪啊!
我错了行不行,师傅,你换个方法惩罚我吧
姜彩忽然怒道:“你们休要侮辱人,我,我”一副羞惭至死的屈辱模样。
师傅却眉眼带笑软语安慰道:“莫要担心,你身上那撒野男子遗留在体内的味道,早已入了海狗三剑客的鼻子,不用再脱衣检查那私密之了。到时候风儿一泄下来,就能确认行暴凶手,若果真是他,我就将他交与你,任凭你置,姜姑娘觉得如何?
姜彩目中光芒闪动,似乎对最后一句话非常心动,又似乎对检查对比体味一事非常忌惮烦恼,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是狠狠瞪着师傅,片语不发。
师傅依然微笑以对,话锋却是一转:“当然,如果凶手不是我家徒儿,呵姜姑娘,我们清一门人可不是软柿子,任凭谁人一句话语就可以欺负糊弄过去的,姜姑娘与这位田竹姑娘,可要做好以命来赌清白的准备哦!”
我心中大声喝好。
同时知道,原来师傅还知道那个虎牙女的名字,不动声色之中其实早已对天谴一派摸了个底吧!
师傅动人的微笑下面,果然是狠辣的招数,逼得对方要么主动让步,自毁方才一切所说,要么就准备拿命来赌。
可我敢断言,这种当场泄精以辨其味之事,她们一定没有想过,是以方才脸上表情才会那么吃惊,也因此,我敢肯定她们不敢赌。
师傅名为冷一错,是老辈修者当中低调却又非常恐怖的人物之一,别人也许不清楚师傅的为人性格,可是姜彩与虎牙女未必不知道。
果然,姜彩与虎牙女低头交换了几个复杂的眼神之后,最终选择了让步。
姜彩用力咬着自己嘴唇,先是做足了一副十分委屈可怜的样子,然后抬头对道空住持道:“其实,我被偷袭施暴的时候,黑暗中没有见着对方的真面目,只是结束之后有人将我捆绑起来,还有人在打斗,我偷眼瞥见了怒清风,想起我们之间的前朝恩怨,只以为肯定是他”
轰!
现场顿时一片炸开的沸腾之声,惊诧鄙视古怪了然各种复杂之极的眼神齐齐汇聚到了姜彩与虎牙女的脸上。
当然,天谴派众多男弟子不在此列,只是一概黑着脸,郁闷的直拿眼神去杀剐师傅。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师傅早死了千遍万遍了。
只可惜,答案是不能。
所以,师傅依然从容而清淡地微笑着,背负单手卓然静立在满室翁吟之声中,虽只是静静地微笑站在那里,却如一盏醒世明灯,又如大浪淘尽沙砾却仍巍然不动的河底稳固磐石,潇洒淡定从容的让我一时崇拜无以复加。
正在我内心为师傅大加喝彩的时候,师傅微笑着再出一击:“这么说来,姜姑娘是不确定行暴凶手就是小徒了?啊,还有那颗药丸”
顿了下,师傅忽然话锋一转:“还是一事归一事,先让清风泄一再说吧!”
噗~
我再差点跌倒。
师傅如今说泄精,竟比谈论今日是否吃酒还上口了。
姜彩与虎牙女,闻言则是面上一阵红红绿绿,复又青青黑黑,变脸绽放的直比烟万筒还要好玩。
便听虎牙女咬牙回道:“那药丸,兴许是行暴之人偷脏嫁祸”
师傅含笑点头,眸中透出的笑意三分戏谑七分森冷,依然只是淡淡地微笑着,我却明显可以望得见虎牙女和姜彩眼底的心惊恐惧。
便听师傅轻描淡写地继续问道:“这样啊,那么方才你说风儿欲强-暴你,又作何解?”
灵魂之秘
我心中再为师傅大声喝好。
只一句隐晦的威胁话语,便逼得姜彩与虎牙女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卖力演出,白流了一脸一身的悲戚泪,还要为自己诬陷的对象洗脱罪名与嫌疑。
师傅果然是师傅,不愧为活了上千年成了精的前辈级高手人物,做事不急不燥,谋定而后动,不发则已,一发直接命敌要害。
端的是厉害无比。
虎牙女这回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虽然万般不情愿,难得辨得明大局。
手指在衣角来回柔捏的骨节都发白了,她才抬头扯了个勉强的笑,说道:“对不住,方才是我太过激动疏忽了,现下想来,当时怒清风在房里与那暴徒交手,怕是双方黑暗中激飞的指风剑气不小心划破了我的衣衫,并非是他对我欲行不轨。我发觉到姜师姐的惨状,心下惶恐,一时误会到他了。”
师傅听后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姑娘称那逃跑之人为暴徒?这是否可以认为,姑娘现下确实想明白认仔细了,行暴之人非是小徒,偷药欲非礼姑娘的,也都另有其人,事实与小徒确然毫无干系?”
姜彩黑了一张脸,紧抿双唇不吭声,虎牙女笑得非常难看,点了一下头。
周围轰一声,议论声沸腾炸开。
其中最难堪的,还是方才表现最积极的海狗三剑客,他们也不是全然的笨蛋,此刻意识到对方利用了他们最值得骄傲的鼻子,三人的脸色都已经黑得可以和锅底相媲美了。
师傅唇角微扬,朝姜彩与虎牙道:“也不对,小徒进门救人,又赶走对田姑娘可能存有非分之想的暴徒,实在应该算做两位姑娘的救命恩人,两位是否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
噗~
姜彩两眼一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虎牙脸色发白,身形晃动,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谢谢。”
师傅点点头,转头对脸色已经非常愧疚难看的道空主持道:“既然小徒之事已澄清,我们就此别过,善后及捉拿暴徒凶手之事,就有劳住持与在场各位了!”
主持连忙躬身合十,连道惭愧。
我跟在师傅后面,正大光明一派轻松地出了这个让人厌恶无比的房间。
一飞离那个小院,我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畅快淋漓之情,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笑,直把先前所有的郁闷难堪,统统一扫而空。
师傅在前头依然是不轻不重地淡淡一句:“吵死了,先前怎么不笑出来?”
我嘿嘿道:“师傅,既然我们寄宿在住持这里,好歹给他留个面子么,下回再来光顾,他定然以上宾之礼对待我们,这样多好!”
师傅终于扑哧一声,转头朝我笑道:“你这下头脑倒清楚了。”
我被师傅的笑颜所惑,忍不住朝他扑了过去,他闪了一下,终究没想真闪开我,被我一把牢牢抱住了腰身。
淡淡的兰草香沁入鼻尖,月色溢满水银般的温柔。
天地依然朦胧若初,我的心境却是变了又变,此刻忽然宁静下来,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再言语。
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住师傅,并排在月夜桃筑中驾剑悠然翩飞,也是一种无法言愈的快乐与幸福。
师傅,真的好喜欢你!
也,真的怕你不时筑起隔离我的冷漠之墙。
以往种种,过近则疏,过远则亲,让我明白,你只想做我的师傅。
可是,怎么办呢,已经无法再转移或遏止内心对你的喜欢了呢?
为什么,会如此的喜欢,如此的喜欢你啊?!
师傅
耳边响起师傅温柔的声音:“今晚跟我一房么?”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点完才想起轩辕。
师傅似察觉了我的想法,笑道:“轩辕那家伙被少烟逼着拼酒,又禁止用内劲解酒,如今两人皆灌得烂醉如泥,我已让你二师兄去照顾他们了。”
我哦了一声,脸色微红。
师傅忽然皱眉道:“什么味儿?”
我一惊,方想起身上衣服的脏污气儿,赶紧手忙脚乱地放开了师傅,支吾着不知该怎样回答。
师傅此时似乎也记了起来我衣服上染的脏味儿,一时间脸色阴了下来,朝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念道:“怒——清——风!”
我吓一跳,赶紧一溜烟飞窜出老远,脱了衣服跳入一个清澈的湖中,泡了半晌才起身。
只着一件里裤,我去敲师傅的房门,有点做贼心虚地左右顾盼,生怕被人发现疑为再罪犯。
门却是没锁,一敲就开,我入内,还未见着师傅,迎头便罩来一件白色事物。
师傅的声音笑道:“刷干净了就换上衣物,这样赤身裸体不怕冻着,却是不甚雅观。”
衣中有淡淡的兰草香,我欣喜披上身。
师傅忽然望了我下面一眼,道:“索性把裤子也换了吧。”
是夜,我在师傅身侧躺定,闭眼良久不能入眠。
不知道师傅有无同样睡不着觉,听他的气息,却是匀稳如常。
忽然,窗外响起了轻轻地扣窗声。
一长两短。
如此几,师傅应早已被惊醒,确是身形动也未动。
师傅未动,那似乎带有暗号的扣窗声便不停,大有百折不挠的劲势。
师傅忽地坐起,幽暗中美丽的眸子喷出微燃的怒火,朝窗外低声喝道:“高擎峰,你有完没完?”
窗外果然传来高擎峰的声音:“你还记得这个暗号,知道是我,真好。”
师傅不语。
窗外高擎峰声音又道:“相交八百年,你就这么绝情,连一私下谈话的机会也不给我么?你当真要与我恩断意绝?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天谴派,我可以不要学那派里的玄功,我可以退”
师傅忽然推开窗户,人影一闪而出。
我再抬头,但见一黑一白两条人影已去得远了。
心里实在有些好奇,高擎峰半夜约见师傅,会说些什么。
会不会,谈到那个“清”?
心念电转间,我已远远缀在那两人后头,跟了过去。
虽然明知如此行为不大光明妥当,却又在好奇之外有些担心师傅,不太想回头。
毕竟,高擎峰是危险的天谴派中人。
修者小筑外头,焦恒折枝的桃谷中,师傅与高擎峰对面而立,气氛与些严肃。
我隐在一颗巨石后面,凝神侧听。
先前不知说了些什么,此刻高擎峰的声音有点急:“你看看清楚,他只是清的转世!他没有清的记忆,他不是清!”
师傅淡淡道:“我知道,他是风。”
我脑中一下炸开,翻江倒海般起了海啸。
他不是清,他是风我不是清,我是风
我有种窥视接近师傅内心秘密的感觉,那是,师傅从不曾与派内师兄弟们谈论过的禁忌话题。
一时口干舌燥,心头狂跳不已,紧张的手心背脊都开始冒汗。
高擎峰似乎怒极:“那你还和他……”
话说一半吞咽了回去,喘息半晌方始平复下心情,续而哀伤道,“一错,你当年说过,你把他当徒弟的,现在却跟他接吻,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忍不住偷偷探身观望,只可惜位置不对,看不到师傅的表情。
只见高擎峰一整脸的痛苦无奈。
师傅也似乎有些怒了,语音瞬间严厉清冷许多:“高擎峰,我冷一错喜欢一个人,喜欢上谁,不需要向你报备吧?”
高擎峰脸上悲欢喜合,变幻十数,厉眸中爱恨交缠,显是对师傅爱极又恨极。
既想放在手心里仔细呵护,又想狠狠将之击碎揉成齑粉,终是莫可奈何的无奈。
师傅忽然侧过头,凝望着天上月亮,非常淡而浅地笑了笑。
我望到了师傅的侧脸,弧度非常精美,仿如月光下世间最美丽的艺术品。
可是师傅唇角的笑意,却让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弥漫起了一种无法言愈的久远悲伤。
久远到,我根本无法也无力触及。
月夜下的那个人,明明是那么淡的无声的笑,却可以笑得让人如此难受心疼,比之甘肠寸断还要过,还要浓郁沉淀许多分。
直想,让人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用尽一切温暖将他心底的所有悲伤都抚平。
师傅檀口轻张,慢慢道:“高擎峰,我想你当年会错意了。我确实说过,把风儿当徒弟,可是也确实喜欢他,而且”
顿了下,师傅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是情侣的那种喜欢。我爱风!”
轰!
我这回是整个人再一炸开,脑中心中全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沸腾乱麻。
由于受到的冲击太大,甚至连狂喜都做不到,有的只是砰砰激烈乱跳的心跳声,还有那句如大风过境横扫一切的“我爱风”。
我爱风,师傅他说,他说
我情绪半边陷入疯魔状态,身体一时无法动弹。
高擎峰同时受到刺激,却不顾形象地失控大声叫嚷起来,“不,不可能!你别想骗我,如果你真喜欢清的转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喜欢上别人,为了别的男子一地欲生欲死痛苦折腾?他的灵魂是清的灵魂,是那个爱你爱到不惜牺牲性命,却可以瞒着你不让你知道的那个清的灵魂,纵然转世却依然保留着对你的好感,你只需一个眼神,他便会情不自禁地心动,爱你爱的如此地步的清的灵魂啊!可是两百年来,你面对他却一直只做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以你的性格,如果你真喜欢他,会不将心爱之人紧紧拥入怀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喜欢风,你爱的分明是清,一直都是清。”
师傅微微一笑,嘴唇翕动,我却不再能听到任何声音。
两人用密语交谈了几句,高擎峰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笑了半天,连眼泪都笑掉了下来,声音更是沙哑,充满了悲愤万分地自嘲意味。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我自做多情,原来就算他不是清,就算他早已变了模样再记不得你,记不得他曾经为你做过的所有牺牲,记不得他有多爱你,也记不得你曾经对他的情谊,可是你依然爱着那个新生躯壳下面的灵魂。为了他好,你就这样冷眼笑看他与别人相好欢爱,生生看着自己喜欢入骨之人,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却要冷心冷肠克制疏离,甚至不惜做出厌恶淡漠状,保持好距离。冷一错,你对别人狠,对自己却更是狠心到家了!”
仰头苍凉地大笑几声,又道:“我以为我够疯狂了,喜欢一个不会对我有任何回应的人,一喜欢就是八百年,却没想到你比我更疯狂更痴情。好,我高擎峰果然没有喜欢错人,我就喜欢你的疯狂,你的执着,你对自己比对别人还要多十万分的狠!”
师傅听着他的狂言疯语,似乎有些厌了倦了,袖袍轻轻一甩,低声道:“高擎峰,这是我们最后一私下里谈话了。现今你也明了我对清的感情,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高擎峰忽然厉声道:“你说我加入了天谴派,所以不想再与我说话,这些……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用来拒绝我的借口?”
师傅没有回答,只是忽然转头朝向我隐身的方向,喝问:“谁在那里?”
仙堂与地狱的差别
我心下一惊,正犹豫要不要从石后出来,几只麻雀儿忽然在我身后树丛中惊飞而起。
我一愣,赶忙敛了呼吸,让自己心跳的节拍放缓放轻,清风般融化于夜色之音中。
此时一片薄云飘过,遮住了微曦的月色。
我忽然察觉,有一股隐约的力量在查探我的方向,那股力量陌生又强大,隐隐含有危险的气息,不是师傅,却是高擎峰。
我细一思索,顿时明白,以师傅的修为及他亲手传授我的跟踪隐匿大法,焉会不知我跟踪而来的道理?
只怕我初时缀着他一路偷跟过来,他便发觉到了。
既然不打算揭露我,那么方才喝飞几只雀儿,却是特意为我打掩护了,不然以我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只怕很快就会被高擎峰感知到。
这样一想,心反而安定下来,隐隐有了一丝甜蜜的感觉。
月色重新照亮天空,为大地塑上浅淡的银装。
风吹草叶,影晃虫鸣,又有几只鸟雀飞落到四周,惊见有人几番扑翅又飞走,高擎峰朝着我方向的探索触角也在彼时悄悄退了回去。
我没有大意,该听到的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一些,直觉再听下去,会很烦扰,于是悄悄从石头后面退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原路往回潜行。
月影婆娑中,我隐约听到高擎峰的苦笑声:“一错,你不想回答也不用特意转移话题……”
而师傅的声音,则听起来有些飘渺清冷,仿佛从另外一个遥远的世界飘忽而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冷一错讨厌一个人,需要借口么?……”
“呵……原来已经是讨厌了啊……”
我没有再听下去,一潜远,便飞速赶回了师傅的房间。
不管天谴派是不是师傅想与高擎峰彻底断绝的借口,这事对高擎峰意义重大,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没有太大意义。
师傅如果决定要做一件事情,又或已经讨厌了一个人,不管有没有理由,他有了想法便会去做。
他不似我,对许多事情都无所谓,他有原则有想法,并且爱憎分明,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是个一旦定下心便尤其狠厉的行动派。
借口这东西,根本无足轻重。
我躺在床上,闭目辗转反侧,心绪难宁。
既甜蜜,又不安,只为了师傅说的那一句话:我爱风……
以前粗粗猜测到清是师傅喜欢的人时,却不能细问,只是暗地里心存莫名的一丝嫉妒。
如今知道自己就是被师傅爱的清的转世,却又一会欢喜一会忧,倒把自己烦恼成了个难辨喜怒的悲喜佛。
心内,既希望师傅喜欢我,又不希望师傅是因为清而喜欢我,既希望自己记得前世的事情,又不太想知道清和师傅是如何相恋相爱的。
一如高擎峰所说,我天生就对师傅有一股莫名的好感与喜爱,现在我知道,那是源于前世清的灵魂影响,不过喜欢上,我却认为这是风的事情,与前世的“清”无关。
可是,师傅喜欢的是清,虽然他说他爱风,但他平时从未对我表现过,他有如“情侣”般的“喜欢”风。
我没有一丁点清的记忆,也不想成为谁人的替身。
说到底,我其实就是一个与清毫不相干的人。
“清一派,只怕也是师傅为了纪念他与清而创立的吧,师傅对我这般好,只怕也是我借了清的光”我喃喃着,忽然莫名的哀伤起来。
忽然很想问一声师傅,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清?
如果我不是清的转世,是不是,你连收我做徒弟都不会了?
消极的念头一起,便疯魔般地在脑海中盘旋,那满腔的甜蜜,竟然也压抑不住内里的酸楚。
我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了。
赶紧运起玄功,连续运行三周天,将灵台上的所有杂念悉数驱除……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多少有了点睡意,于是放松身体入眠。
迷糊中,身边一阵清新的兰香袭来,我的眼皮忽然一跳。
强忍住睁眼望的欲望,身子侧向里边一动也不动,我蒙头装睡。
床塌往下轻轻沉了沉,一双温柔微凉的手带起一丝微弱的气流涌动,慢慢抚过我的发丝,我的眼,我的鼻梁,最后逗留在我的唇瓣,上上下细细摩挲勾勒,温柔地仿佛可以溢出水来。
这般温柔平静地抚摸,却让我的身体忽然燥热起来,一股热流从下腹升起,倏地沿着脊椎骨往全身四肢百骸扩散,这一瞬间,我的脸孔也莫名的燥热起来。
师傅的手微凉柔滑,却又劲道柔韧,蕴涵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魔力,我既想要他更多的亲昵,又想拒绝这太过香艳的刺激。
最后,内心挣扎着,暗暗要紧了牙关,只装不知。
忽然,另一只同样微凉的手掌,贴着我的衣衫略嫌粗鲁的钻进了我的胸口,在我的锁骨来回描摹了几遍后,猛地往下直袭我胸前的突起。
我登时气息不匀,惊骇地整个心都快跳出了胸腔。
师傅怎么突然这样?
“扑哧!”
师傅的笑声忽然从我头顶传来,清朗好听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戏谑的促狭意味:“这般差劲的伎俩还敢在我面前装睡,不吓唬你一下,你真当我这个师傅这么好骗么?”
说完,灵巧魔力的手指在我的一个乳 尖上轻轻地弹了一下。
我再也装不下去,一下翻身惊跳起来,憋了半天气终于开口嚷道:“师傅为什么调戏风儿?”
师傅下巴略略一抬,那精致的曲线弧度顿成一道极美的风景线,柔亮的黑发随意地被修长美感的手指往后一拨,姿态潇洒却学着我有些孩子气的样子,反驳道:“我想调戏就调戏,我是你师傅。”
“哈,啊?”我登时目瞪口呆,“你,师傅……你……”
手指颤抖着指了师傅半天,我竟然中风般反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师傅这个理由实在太蹩脚了,可是银白月华下,师傅的笑容仿佛带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魔魅之力,嘴角的线条更是不同以往的邪气漂亮与狂放,直直迷惑住我的心神,乱了我的眼,也乱了我整一颗心。
忽地,那句萦绕心头多时的话语脱口而出:“师傅,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清?”
师傅神色忽然一凝,美丽的眸光不复温柔与亲近,只剩下一片淡漠疏离似乎望不到边的冰凉寒意。
他静静地望着我,半晌才道:“我都不追究你偷听了。为何要问?”
那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湖面冰层裂开的一道道喀嚓之声。
冰凛寒冷,却依然有所期待。
这一,我没有退缩。
我定定望向师傅,认真道:“我想知道。不能……比么?”
师傅忽然笑了一笑,那笑一出,便如腊月寒冬冰雪融化,春暖开和煦轻柔。
师傅道:“当然,你是你,清是清,你们是两个人,怎么可比?”
我一时大喜过望。
便听师傅续道:“方才那些话都是我骗高擎峰的,我喜欢的是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这没你什么事,别瞎烦恼了,睡觉吧!”
说完,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发丝。
轰!
我的所有刚浮上心头的暗喜期待放心甜蜜诸如此类好心情,忽然一下子被统统炸成了一片飞灰。
只句话间,师傅便彻底将我从刚爬上去的美丽高山之颠,打下了黑暗沉重的万丈崖。
仙堂与地狱只有句话之隔,总是不会吸取教训的我,再一尝到了这种从云霄极速坠落的毁灭销 魂滋味。
痛得沉重又惨烈,我早该料到的。
有期待,便会有失望,早在两百年前,师傅对我的态度,我早该确定了。
是徒弟,会是宝贝徒弟,但是,却永远无法再跨越一步。
清是师傅心头的最爱,除了清,还是清,八百年,我从未见师傅有过其他男的或女的情人,总是一个人孤单望月,偶尔现出迷醉或蹉叹的另类表情。
可是一回头,他又只会以师傅的宠溺和温柔,对着我笑。
永远,隔着一堵墙,一扇门,我推不进去。
我是风,我不是清。
风吹动红木漆窗,窗户忽然咯吱轻响。
师傅走到窗口,关好窗,黑暗中看不见表情,只闻他一派轻松柔和如往常的笑:“哎,我的风儿该不会真喜欢上师傅了吧?”
我没有动,我不敢回答。
我怕自己一回答,眼中的热烫便会情不自禁地滚下。
轩辕报复我,用身体与话语刺激我的时候,都没有如此这般的感觉委屈与难受。
剜心般的难受。
师傅,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啊!
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轻松地语气与我说话?
我听了,心里好难受……
可是,这些话,我说不出来,我的喉咙咕咕做响,愣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黑暗中,师傅终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过来把我整个儿抱起平放回了床上。
然后,他用一种奇异轻柔与温柔地声调对我道:“折腾了半个夜,乖,现在开始好好休息一下,天亮我们就去圣岛。”
师傅温柔地语声仿佛带有一种魔魅的力量,明明我心里委屈地想哭,却偏生渐渐坠入梦乡。
恍惚中,似乎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幽怨叹息在耳畔响起,长长的叹息声,仿佛包含了说不清数不尽的痴迷情愫。
一夜辗转,忽而好梦忽而惊伤,梦里师傅一会说喜欢我,说不会拿我跟清比,一会又说我连做清替身的资格都不够,清是清,我只是他的徒弟风,不过不管好梦噩梦,额头都似乎有一只微凉的手,在轻轻抚摸安抚着我,如此这般几回下来,后来就不再做梦了。
翌日睁眼,一室阳光灿灿,师傅不在身边,面前却是一张二师兄带笑的宠溺素颜。
我对昨晚的事情,有一种仿若做梦的感觉,就连当时那种狂喜和酸涩到心底的痛楚,也仿佛只是梦里一瞬。
我略略一定神,决定把昨晚真个当成是梦。
这样一想,心里就轻松多了。
二师兄朝我笑道:“知道现在几时了么?”
我答:“日上三杆。怎么没人叫醒我?”
二师兄道:“师傅不让。我这是来第三了,慕容若兰也来告别过,不过你都不曾醒转,我们也不好意思叫醒你。”
“慕容?他要提前走了么?”我奇道,转瞬一想,能让他心急的,大概也是他手腕上的小凤凰有了变化了,这是好事。
二师兄点头:“是啊,他与管大师先去悬空圣岛了,师傅说,等他帮助轩辕将辟谷状态稳定下来,我们也立即出发。”
我惊了一下,轩辕辟谷了么?
知道我心底的疑惑,二师兄解释了一下。
原来一大早,轩辕体内的真气就开始乱窜,二师兄找师傅过去看后,师傅说,轩辕体内二十多年习武练就的真气被少烟自酿的药酒激发了漩涡,可以趁此良机点入一点自身修为,指引他立即进入辟谷。现在,转化形式基本已经完成,只是师傅为防意外,还在那边看守着,而原来当他们护法的二师兄,便趁机来看看我,是否还在偷懒大睡。
二师兄笑道:“十一定然要羡慕死了。”
我恩了一声,起床正式梳洗。
出了门,我对二师兄道:“我想一个人去外头透透气。”
二师兄忽而蹙眉,内疚道:“小师弟,昨夜我在照顾那两醉酒的,不知道当时天谴那两个女人在陷害你,因此没有过去……”
我失笑道:“二师兄,你一早几三番跑过来找我,别是想为这个事道歉吧?其实不用的,当时有师傅在啊!”
二师兄脸色微红,有些不太自在,道:“我只是来催你起床的。”
好假,不过,很可爱。
我哈哈一笑,道声我去了,驾剑飞上半空。
空中有风吹来,拂过脸庞感觉比昨夜稍大。
我的头发被风吹乱了,我拢了几下没拢好,忽地想起师傅月夜下那一头散着柔亮淡弧瀑布般的美丽泼墨,心头猛地又是一刺,顿时生疼生疼。
手顿时无力垂下,放任自己头上的发丝散乱不羁,随风飘荡,心头顿时萌生一种想要自我流放千里的颓废与堕落。
漫无目的地在空中飞来飞去,不知不觉又入到了昨夜那个偷听到一场骗局的谈话山谷中。
阳光下,那被火焰灼焦的桃树上,没有烧到的部位竟然又开出了几朵鲜明粉色的桃。
那粉色在焦黑中显得如此刺眼,如此顽强美好,让我生出了想硬生生摧毁它们的心念。
我坠落于地,走至那粉嫩的颜色前,手刚伸了出去,我听见自己自语道:“怒清风,你真当是疯魔了,疯魔了,自己伤心,便连看美好的事物都不顺眼了……”
苦笑一声,正待抽身离去,忽然感觉有股强烈的怨念笼罩了我。
猛一转身,朝向怨念的来,却见一株完全烧焦只剩两个大枝丫的桃树下,高擎峰盘腿坐在那里,正两眼闪着猩红的诡异光芒在盯着我瞧。
那红的灼眼的光芒,邪魅古怪的似乎被邪灵附体了般,我一与他对视,目光便仿佛被他捉牢般,竟然移了几下都移不开。
高擎峰忽然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愈加邪气古怪的笑容,我蓦地睁大了双眼,配合眼角余光扫,一阵惊恐难以置信。
但见高擎峰的血红双眼中冒出一丝丝的黑气,那黑色仿佛自真正的地狱里酝酿翻滚许多年,浓厚黑煞阴气十足,于此同时,他的头上也仿佛开了许多小洞般陆续冒出同样诡异的黑煞之气,须臾间那些黑气在他顶上一人高凝聚成型,正是一个人影的模样,却没有双足,生了三条古怪的黑色手臂。
高擎峰朝我阴阴一笑,声音沙哑难听犹如地狱之鬼:“怒清风,我要不要杀了你以绝一凡心念呢?”
我瞬间毛孔皆张,体内烈焰剑呼啸而出在身周形成一个环状的火焰护照,透过焰芒的跳动,我看到高擎峰的脸孔有些扭曲的变态,当他眼睛忽然微微一眯的时候,一股庞大无比的黑色魔煞之气混合着凄厉凶猛的杀气顿时铺天盖地般凶猛袭到。
顷刻间,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绝对的差距与实力。
那不知是入了魔还是被妖魔附体的高擎峰,浑身铁塔般散发着邪魅之极的恐怖气息,瞳中红光忽闪忽灭,仿佛一如他所言,他正在考虑是将我直接灭杀掉还是放生。
我想高声喝喊来人,喉咙却仿佛被锁着般,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胸口也被那股笼罩十来方凝而不散的邪恶杀气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
忽然,我喉头一甜,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知道这个时候谁也救不了我,我于是发了狠般拼命催动体内真元,将防御法宝师傅赠送的水蓝心护在胸前,而环绕身体的烈焰剑更是不再护体,只拼尽全力朝着高擎峰的方向劈出一道可堪炙日的白色剑芒。
那一瞬间,我明显感受到了高擎峰不再犹豫的杀意。
我拼着自己身受重伤一博,就算死了也要让他身体染上烈焰剑的火焰气息,让师傅他们知道,我是被天谴派的谁人杀害,就算不能替我报仇也可小心提防。
剑意透天而出,忽然惊动了修者小筑里的一些人,于此同时一声似乎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猛兽吼叫由远至近,仿佛是朝着我的方向以非常快的速度飞掠而来,而伴随那声兽吼的,还有上百道速度高低皆不同的混乱飞剑破空声。
高擎峰眸底红光与黑气忽然全敛,身形往后急退,边退边用传音入密威胁我道:“今日且饶你一命,若是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你的师弟们……哼哼……”
我心中一寒,手中剑芒闪动,已然劈了半个山头下来。
再一抬头,高擎峰已经消失不见,而远侧方则出现了一个滚滚燃烧的火球。
我来不及为自己的得脱大险而庆幸,那奇怪的火球却倏忽间来到了我面前,未待看清是何种事物,热浪已淘天,一下冲得我口干舌燥呼吸困难,竟比我的烈焰剑全力释放的热度还要凝练上几分。
便听许多焦急的声音高喝道:“快拦住火麒麟!快!!”
小家伙,火麒麟?
我没有去拦那个闪电般快速移动的暗红色火球,我甚至还微微往边上偏了偏,希望给它一条迅速逃生的路径。
可是火球却似乎认准了我,我偏它也偏
最后,我没有截住火麒麟,火麒麟却截住了我。
一瞬间,我惊得心胆俱裂,那闪电般扑面而来的燥热火焰,竟然比我的烈焰剑气息全力释放还要狂猛霸道无数倍,直冲得我几欲窒息。
回过神时,我已经被那团散发着高温高热暗红炫目焰芒的事物活生生扑倒,在周围无数修者的惊叫声中,一个软烫柔韧却黏腻的东西舔上了我的脸,混合着莫名熟悉的感觉,亲热的让我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这时候我才发觉,方才那瞬间害得我呼吸困难的燥热火焰,此刻却是有灵性般无比温顺柔贴地同时轻拂着我的身体,跟它主人一样的温暖亲昵,不带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一时间被这个惊魂变故中的变故惊呆了。
见我发愣,火麒麟不满的低鸣了一声,然后身上红芒褪下大半,我这才看清了火焰之下的麒麟真貌。
赤血般暗红的毛发无风猎猎飞扬,背脊跃动的几朵流芒配上顶上的两只巨大尖弯角,不怒而威凛,腰身矫健四肢发达,腿上脚趾上披挂满坚硬的黑中流着红光的盾形鳞甲,四爪粗利带勾,双目赤红发出摄人精光,但是中间那瞳孔中却又散发着一种幽幽的金色妖异之光,整个形态显得狰狞恐怖却又邪异凶悍的美丽,透着种孤胆圣兽的不羁与高傲气息。
只是一望,我心中便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亲昵与熟悉感,似乎在哪里有见过它似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这一望之下,也终于明白火麒麟果然非是凡物,这种居于万兽之上的物种,应当自由自在的翱翔于九宵云端之上的,不该成为谁人的宠物。
那对它是一种侮辱。
我看看四周,那些本来围追火麒麟的修者已经将我与圣兽围困在了中央,地上天上都布满了防线,只是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太过震惊的神情,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他们围追了不知几天几夜的圣兽,独独对一个刚到来的修者亲昵有加,不但用出了热烈的兽扑甚至还舔亲有加。
趁着众人发呆,我赶紧推了火麒麟一把,凑在它耳边低声道:“笨蛋,怎么还不赶紧跑路,扑着我干么啊?!”
刚说完,那颗毛绒绒的大脑袋顿时亲昵地往我身上蹭了蹭,又拱了拱,一副气恼我不该忘记它的委屈模样。
它这一蹭一拱,我差点没被它压扁,气息急促之下脑内忽然灵光一闪,顿时大叫起来:“小家伙,难道是你?!你不是血色狮子么,怎么晋级成火麒麟拉?!”
竟然是以前那只小小的很喜欢在我裤管上蹭脑袋的血色小灵兽!
毛绒绒的脑袋立即欢乐地直点头,又是摇头,似乎在说,他是那个小家伙,却不是血色小狮子。
哈!
我一下伸臂扣住了小家伙的脖子,那脖子已经变得非常粗壮,毛也又软又多,摸起来很舒服,我抱着它掳毛开心地直乐呼。
小家伙忽然呜呜悲鸣了几声,又朝四周围凶狠地低低咆哮起来,再回头望我,神情又宛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亲人寻求帮助。
我愣了一下,便听一个苍劲蕴力的声音犹豫着喊道:“这位兄台,这头我们捕捉了三日三夜的厉害火麒麟,难道……竟是有主的?”
我示意小家伙把它沉重的身体挪开,虽然我很行,但是这样被它持续的趴压在地上,我也会难受的喘不过气来的,再说这也不太雅观,周围追捕小家伙的众位修者还没有一丁点放弃的意思,不能大意放松警惕。
我一个翻身坐起,正待说话,忽然觉得胸口有些粘腻的感觉。
一低头,竟震惊地发现,自己白色的衣衫上,已经染上长条形的模糊一大块暗红与红黑班驳交错的血痕,那红虽然淡薄,腥味大致也已经凝结,却仍可看出当时小家伙拼死突围战况的惨烈,那些尾追的修者使用捕捉手段之多样与卑鄙。
这暗色的红,一下子灼伤了我的双眼,烧痛了我的心扉。
光看血迹就能估测,不知是谁以非常狡猾刁钻的角度在小家伙的肚子上曾经狠狠拉了一刀,若非麒麟是万兽之上的圣兽,天生愈合能力强,之怕那一下就足够它萎靡不振,被捕入网了。
我忍住心痛,再细看小家伙,竟然颤抖地发现,小家伙血色毛发之中也到夹杂了许多黑焦外翻的皮肉,还有与毛发几乎同色泽的一道道浅不一的血迹。
小家伙受伤不轻,我方才认出它太过高兴,竟然疏忽了这么一个明显的事实……
一股无法压抑的狂怒从我心头熊熊燃烧起,我忍了再忍终究是没能忍住,猛地站起身,狂暴地祭出体内烈焰剑,一时间火焰之气暴涨冲天而起,瞬间覆盖大地,百鸟早已惊飞而走,晴空中只闻我仰天凄厉的长长尖啸声,啸音直冲九霄天外,滚滚回音不绝。
然后我猛地精目射向四周,厉声喝道:“是谁?是谁在它胸腹刁钻的划了一刀?!”
体内气息鼓荡犹如大海海啸狂怒翻滚,真元之气与灵气同时疯狂旋转起来,震得我衣袂猎猎飞舞,长丝飘荡,伴着一身的血腥红色与身旁的獠牙狰狞凶悍火麒麟,这场面气势想必很吓人吧?
可是,今日怒清风不想吓人,只想狠狠地揍人,甚至是……杀人!
源源不绝地战意,从我愤怒的心底澎湃升腾着,在烈日下迅速臻至最颠峰。
我朝着四周又厉喝了一声,从先前圣兽与我相识亲昵的场景中蓦然或神的众修者们,顿时神态各异,有些眼神阴沉,又些嫉妒又愤恨,又些则明显的想直接冲过来将我身旁的小家伙抢走。
对于各种复杂的目光想法,我的行动是再靠近小家伙一步,紧紧守在小家伙身旁。
这时,一道水湖绿的身影从人群后方外包围圈中忽地冲进内方,朝着我一声娇喝:“怒清风,你别太嚣张,这头火麒麟我们追捕它好几个日夜了,多少人因为它受了伤,你别想一过来就将圣兽据为己有!没门!!”
我望着面前这个忽然钻出的仙峒派仙姿飘飘的湖绿美女,当年陷害我偷宝杀人害得我被上千人追杀的仙峒派老熟人,百年未见,我既没有震惊,也没有愤恨,只是目光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她手中散发荧荧之光的弯刀,不咸不淡道:“再问一遍,是你在小家伙肚皮上划拉了一刀么?”
“小家伙?”仙峒派小仙女上官小云冷嗤一声,“哼哼,这只蠢兽无论我们怎么诱骗都只会朝人喷火,不伤它几刀凭我们的速度怎么可能跟上它跑三天三夜而不丢?流够了血,速度力量火焰都弱了,会给你拣这个现成的便宜?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
我已经听明白了,小家伙肚皮上的伤确实是她做下的,于是手中的烈焰剑再无保留地劈向了她的面门。
记得师傅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个世上,有人外表美丽翩跹,内心毒辣污浊不堪,有人风度卓然和谦,其实虚伪做作可笑,还有些人青面獠牙,内心却倒温和纯良,是以看事物不能光以外表论,外表最宜迷惑人。
这个号称“小仙女”的美丽出尘湖绿美女,我想就是师傅所说的第一号人了,而现在乍看凶兽一般狰狞恐怖的小家伙,在我心中却是美丽强悍纯洁的,只要没有人伤它,它轻易不伤人,而且,在米踪山谷那一晚,我险入山魅之幻觉的时候,它还救过我。
修者与兽,竟然都不能比,修者修者,我有时候真怀疑,大家修的到底是仙道还是杀道,抑或只是单纯的强者之道?
只要修得够强大,便能将一切踩于脚下,纵然修仙也修不掉人性的某些卑劣性吗?
如上想法如白驹过隙,手中热度毫不迟缓地滚滚袭向前方。
小家伙的火焰温度高而凝,不发则不危,而我的烈焰剑则不同,虽然释放的温度没有它的恐怖,却长剑一出若岩浆奔雷,释放的热气一下就汹涌地弥漫整个附近空间,蒸热的上官小云方向的其他修者立时脸上变色地迅速闪开,不想首当其冲被冤枉卷入。
这一剑,我觉着我比之前几日,似乎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虽然依然突破不了当前境界的瓶颈,一剑扫出的气势却又强劲了几分。
上官小云脸色一变,似乎没有想到百年之后,我的实力竟然变得出呼她意料之外的强悍,竟然在这危险关头还持刀犹豫了几分。
我剑气下劈,但是忽然上官小云面前多了一张清秀的脸孔,那脸孔上一双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忘不了的大而可爱地眼睛,直朝着我露出可怜哀求的眼神,面对我凶厉一剑竟然不做任何的防御措施。
上官小云惊叫声中,我剑气回撤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下顺势打了个转,抖出一轮闪光的剑斜飞上天消弥。
只是这一撤,直把我惊得再愤怒起来,眼望白雨胸口蓝色衣衫已经变得一片焦黑长长的撕裂,狼狈之中还有血迹透出,我知道剑气终是多少伤到他皮肉,愤怒之下不由气得狂笑起来。
我笑道:“白雨,贤伉俪情,终于还是复合拉!恭喜,恭喜啊!”
虽然有一点点嫉妒,却不羡慕,只是纯粹的为当年而感叹,那时候我愚钝白痴的很好笑。,我可以为他挡刀,他却默认这个女人发动一大群人追杀我。
甚至还扬言,若再见到我,还要杀了我。
现在,他终于觉悟拉,会为自己喜欢的人舍身挡剑了么?
实在是可喜可贺也!
我刚一恭喜,白雨却急了,急急地向我解释:“清风,你别误会!我救小云是因为师门需要与她们师门重新联合!我必须保护她的安全。可是,我喜欢你,这百年来,我心中唯一真正喜欢过的人就是你啊!清风!”
小仙女终归不是真正的仙女,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一番狠话打击下来,脸色登时就很难看了。
她咬牙道:“白雨,你不要忘记,当时的孩子我没有打掉还生了下来,你现在是我女儿的父亲!”
白雨脸色登时变得非常难看,小小声嘀咕了句:“又不是我想要的”
上官小云紧紧抿着唇,没有吭声,但是那一瞬间,我好象看到她整个人失血的连站立都几乎站不稳了。
我没有同情上官小云,更没有被白雨所谓的“情告白”所打动。
我只是皱了皱眉,道:“白雨,别叫我瞧不起你!”
正说话间,忽然身周万点光芒闪动,竟然有人打出细碎光剑偷袭我与小家伙。
我怒而拦截那数道精光,小家伙一声怒吼,被逼得跳跃而起。
我立即祭出飞剑跟上高空,可是那些人似乎早用眼神暗示,出手配合默契,竟是硬生生要分开我与小家伙。
混乱中,我忽听十一的声音喊道:“三师兄,你在干嘛?”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远字辈的几个小师弟,他们对我的行为显然很不理解,我也不多解释,只道:“你们快去将师傅请来,那火麒麟是我朋友,不能让他们捉了去当宠物!”
十一迟钝地啊了一声,远宁反应最快,拉起十一远尘他们就往回走,我正待继续帮小家伙逃走,突听有人喊道:“别让他们报信搬救兵,截住人捉住圣兽再说。”
我大怒,又是一场混战,待回过神来,小家伙已经与我分开,被逼得不得不向着海岸线方向躲避猛烈的进攻。
当然,攻击它的人也不好受,追捕多日毕竟疲乏,有些法器灵力下降或破损,终于抵挡不了小家伙猛烈的九味真火的喷烤,狼狈的衣衫头发焦黑,连脸都被熏黑了。
最终,我们混战到了海边。
蓝天碧海之上,火光海水飞溅,小家伙没有古书中记载的那么怕水,但是水毕竟还是能够克制一些火焰热度的。
那些修者大喜,愈法收紧包围圈密集进攻小家伙,我虽然发狂般勇猛冲击,终是奈何不了那许多人,那许多手,那满天飞舞的发器。
他们似乎对我有所顾忌,但是对小家伙却没有丝毫顾忌,我瞧出了他们的底线,如果实在收服不了,就杀死。
宁可玉碎,也不留给我这个咋一见面就莫名其妙收服火麒麟,让他们彻底红了眼的家伙。
海水在翻腾,激起的咸腥浪水雾遮蔽了部分烈阳暖意。
昨日雨水降临在天地的水气,也随着阳光蒸腾而上,空气仿佛又开始潮润起来。
小家伙渐渐不支,身上创口愈来愈多,血也流得愈来愈多。
我身上也有许多伤口,虽然我击伤的人更多,但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了,激怒了他们,他们也不再管我是不是清一的怒清风了,好几个大派的修者门人出手开始狠辣起来。
尤其是修者世界里的第一大派尊合派门人,屡捉拿小家伙差点到手又被我破坏掉,于是朝我出手再不留情。
我估计着,他们以前大概有被尊主警告过,不能对一些古老的人数却稀少的门派随便得罪,是以先前一直留情。
着一狠辣出手,我身上又多添了十几道伤口,一发狠,咬牙直接将他们击落水面。
可是,眼前一阵摇晃,竟然也跟小家伙一样,失血过多差点连手中剑都拿不稳了。
有人顿时看出喜悦来,高声叫道:“他快撑不住了,别管他,赶紧捉圣兽!”
顿时群情激奋,那些人仿佛嗑了药般又开始激动起来。
危机关头,我大喊一声:“师傅——!!”您老人家怎么还不来啊!!!!
便听师傅清朗蕴怒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怎地这般没用?”
我大喜过望,一时恍惚有点不敢置信,直到师傅手中寒冰剑挥出,海岸边的水面忽然犹如活了一般,化成一个巨大龙头的模样冲天百仗高,直朝着包围我们的修者疾速扑了过去。
我这才笑出声来,师傅的到来不是错觉,他是真真地赶来了。
海水龙头带着一股巨大的威压和汗气,众修者大骇之下驾法器直退,师傅脸上露出了个微微的笑容,那笑带着点逗弄和宽容的意味,我暂时放下了心,师傅还未想真的大开杀戒。
便见师傅手中寒冰剑一个巧妙弧度的旋转,然后寒气大盛趋于浓烈,那天空中的巨大水龙迟缓下来,迅速在空中凝成了一个冰雕龙头。
纵然放缓了速度,依然有许多个修为太薄的修者未来得及逃出这股冰寒的侵袭,脸上身上被海水化成的水龙前头雾气所盖,这一瞬间那雾气在他们身上也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白的几乎可以了人的眼眸。
但见师傅忽然抬起左手,漂亮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啪”一声扣了记干脆响亮的响指。
空中被巨大的力量凝固着的冰雕龙头,忽然便从脑袋中心开始咯啦啦作响,瞬间粉碎成了满天细碎的水蓝色闪光细棱。
迷离的反射光幕下,那点点闪耀的冰晶蓝仿佛充满了玄幻般的魔力与色彩,星星点点犹如星从空降落,点缀的艳阳晴空海岸线美不胜收。
直把周围一圈人都看呆了。
同时看呆的,还有我。
师傅依然微笑着,笑得有些腹黑危险,纤细劲瘦的身影肩骨在碧海黄沙之上,显得那般流畅漂亮。
暖日下,他纤长食指轻弹寒冰剑,剑身震动啸若龙吟,却是直欲震破人的耳膜。
绝对的强大,而美丽。
一句话
27
修者的世界里,修为境界的划分一共分四层:蜕凡、识藏、大成、隐。
辟谷蔟体之后,就可以进入初修的蜕凡境界,当修炼达到隐之境后,在这个不能飞升的空间世界里,隐便是最接近仙的至高强大存在了。
这个世界,蜕凡境界的修者比比皆是,识藏的就锐减了许多,大成的统共不会超过三十人,隐则一共只有三位。
我现正于识藏三重天中的第三阶段,可是无法快速突破这个瓶颈进入大成阶段,识藏与大成这两个境界之间就象隔着一个大海,光有努力是没有用的,还需资质与一些机缘,这也是为何识藏的人会有不少,而大成的整个修炼界也只有三十人不到的原因了。
冲三重天好比翻越高山大河,冲境界却是需过怒涛大海,不是一个档的难度,而越到后面的境界,则越难冲破,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停留在蜕凡或者识藏阶段。
师傅,却是已经到达大成境界的第三重天了。
冰蓝色的雾棱,在海岸清风的吹拂下渐渐消散,骄阳重新照耀大地。
天很蓝,海很碧,风很柔和,沙很软,师傅很强很护短。
我抱着小家伙的脖子,降落在他后方沙滩上,一时竟累得不想再动,差点就往那舒服的软沙上趴了下去。
小家伙也很累,但是凶悍的眼神却很兴奋,瞳孔里那抹金光不停地闪烁着,暗红色毛发飘飘,对师傅既好奇又有些惧意。
我顺了顺小家伙柔软的毛发,笑道:“那是我师傅,很厉害吧,嘿嘿!”
仿佛听懂了我的话语,知道师傅是来救我们的,小家伙脑袋往我身子上亲昵地蹭了蹭,目中金光漾出了几分柔和的色泽。
果然是一只十分通灵的可爱小家伙啊!
师傅弹着寒冰剑,微笑望着那一群已经被小家伙几日几夜的逃跑反击折腾的疲累狼狈非常的修者,声音不重却极有分量:“怎么办,我想杀人了呢?”
尾音悠悠,似乎很闲话家常的样子,可是忽然之间,浓烈的杀气便弥漫了整个海岸线上空,师傅猛地释放出了大成境界的势,一种恐怖的威压犹如海潮袭卷海岸黄沙,猛地冲刷了所有人的心房。
又如无形的狂风过境,刹那间,能够稳定站立原地不倒的,场中只剩下两个人。
修为弱的不是惊叫着从飞剑上跌下沙滩,便是被那股庞大的实之势轰得远远翻滚了开去,惊恐不已。
大成三重天的神通,光是这个犹如实质的杀气实势便可达成这样的效果,师傅果然厉害。
我看得直兴奋,索性拉着小家伙舒服地坐到软沙上,专心看起热闹来。
师傅目光在站着的那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不理会对方的愕然惊惧,唇角带笑话语淡淡道:“五丹与百里臻,你们一个大成初境,一个大成初境末,身边所有人又都已疲惫不堪,觉得有可能胜过我手中的寒冰剑么?”
五丹突然腿抖了一下,但是依然还是站稳了身子,脸色变了又变,与百里臻对视了一眼。
百里臻朝他暗中摇了一下头,方始开口道:“冷一错,你身为大成境界的老一派门主,大家都敬你让你三分,你当真要插手抢夺圣兽么?须知大成境界三重天的人虽然少,却也并非没有,修炼界的第一大派尊合门主也是三重天境界,仙峒派派主上官巫晴也是三重天境界,还有天谴派的派主,灵妙岛的妙手师太,圣岛的住持大师,皆是三重天境界的强者,更不用说犹如神话般的那三位不世出的强者隐尊了,你觉得你对抗得了这些人还有此刻就在圣岛上的许多大成二重天高手?这上位者都齐集在圣岛,不来参与圣兽抢夺战,你若要破坏规矩,当心大家联合起来,到时,哼哼~”
师傅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威胁,依然在微笑,只是笑容里的危险成分又加了几分:“百里臻,你觉得我冷一错行事会受人威胁么?”
五丹与百里臻又是互望一眼,方才百里臻扮了黑脸,这时愤怒沉默下来,却由五丹扮起白脸来。
百里臻相貌粗野,五丹方脸端正,正是配合得当。
我暗笑着,看着大成初境的五丹略带讨好地对师傅笑道:“当然,当然,鼎鼎大名地冷门主又怎会受人威胁呢?我们只是觉得圣兽固然好,但它也只是个坐宠,真正的高手譬如三位隐大人,他们都是根本用不着坐宠的,您看您都到了隐之境界的门槛了,这滞恋外物有碍修炼……”
师傅忽然嗤笑一声,极其不屑道:“既然你们认为滞恋外物有碍修炼,为何要抢我徒弟的宠物?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头麒麟已经早就认主了么?”
忽然目光往四下里一扫,神色一冷,不待五丹百里臻说话,随即哼道:“我冷一错行事向来低调,你们强夺我徒弟爱宠火麒麟,又欺他年少一人难敌百掌,合击他伤他,我本该将你们全数灭杀了的……”
灭杀两字一出,余场众人皆脸色大变。
五丹惊道:“我们可没有对小辈出手,大家对令爱徒也是非常留手的,冷一错,你可别乱来!”
说话间,我目光忽然瞄到修者群中的白雨与上官小云,前者一脸的忐忑惊恐,显然百年时间并没有消磨他对师傅的可怕印象,但是后者却一副切咬牙痛恨的模样,似乎想上前与师傅拼一拼。
白雨的目光在空中与我的相遇,呆了一呆,似乎有话想说,我云淡风清地扫过,依然只当望不见。
便听师傅话锋忽然一转,冷冷道:“念在你们并未真的想伤害小徒,且百年盛况的斗器大会明日就要开幕,不宜大开杀戒,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既往不咎的机会。我从一数到三,如果你们还不滚的话,休怪我发疯!一……二……”竟是说完就数数。
一时间修者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时师傅大喝了一声:“三!”手中寒冰剑带着铺天盖地的寒意,将靠近些的修者率先笼罩进了冰海雪原。
百里臻忽然怒了一句:“他是个真疯子!”身形连忙往后就撤。
人群中不知谁大叫了一声:“被他纠缠上会灭门的,大家快跑啊!”
于是那些原先追砍我和小家伙不虞余力的修者,一回头却逃得比来时还快,仿佛师傅真是个魔鬼疯子。
清风中,我看到一个人直挺挺地僵跪在地上没有逃走,紧闭着双眼苍白了脸,竟然是白雨。
白雨的表情很悲壮,闭眼朝我们大声吼道:“容我说一句话,只说一句话,说完就走!”
我不由得惊了一惊,此时师傅的寒冰剑已经无声无息地破空朝他方向掠去。
我脱口道:“师傅……”
“嗤!”
“啊——!!”白雨大叫一声睁眼,左臂衣袖已经被师傅整截卸了下来,他望了望自己依然还在的左臂,顿时额上冷汗泠泠,显然吓得不轻。
师傅唇角微露讽刺,手中寒冰剑却消没不见,冷冷道:“本以为你还有点勇气,敢留下来面对我的怒气,结果叫得比屠夫杀猪还要难听!”
白雨脸上一红,低头沉默不敢言。
师傅望了我一眼,又看他一眼,淡淡说道:“一句话,说完赶紧滚。”
白雨得了赦免,挽回了一条胳膊,大大地喘息了几口气,站起身拿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虽然阳光又出,可是方才那一瞬间,他额头的汗还是被师傅散发的冷气冻成了冰霜,此时一擦冰霜骨碌碌地滚下了地,让他又是呆了一呆。
师傅转身去检查小家伙的伤势,我看着白雨,暗叹一口气:“何必呢,有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何必冒险?”
百雨定定望着我,半晌才道:“我会对她对孩子负责的,但我心底依然只喜欢你,我希望你知道。”
眼眸温柔而火热,似乎有些恢复了当年的神采,却比之当年多了许多的稳定与勇敢。
可就在师傅喊“三”的那一刻,我还以为他会第一个回头落跑呢!
当真有些意外。
我依然只淡淡回了一句:“随便。”
时光不会倒流,人生总不若初见,有些人放不下往事流光,但总会有人放下。
有时候,错过的不会重来,人生就是这样。
白雨不再多言,朝师傅施了一礼,驾剑便走。
说一句,果然只说一句话。
远远的,我似乎看到小仙女上官小云又回头来找他了,不过却不敢太过靠近我们。
风中隐隐传来她的一句焦急说话:“雨,有没被那疯子老妖怪怎么样?”
我望见师傅眉头隐隐地挑了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师傅,好师傅,帮我医治一下小家伙吧?”
师傅哼了一声,不答反问我道:“我难道真有那么老?我哪里看起来那么老了?”
鼻音重重,哼声重重,我听了却甚为欢喜。
连忙道:“不老不老,师傅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结果,夸赞过了头,有占便宜的嫌疑,脑门上又吃一暴栗。
不疼,却甚委屈。
是夜,我抱着已经被师傅喂食过整一颗碧玉大还丹的小家伙,一边喜悦难抑一边又心疼难止。
“小家伙啊小家伙,师傅说你是传说中的血火麒麟,比那纯种的火麒麟还要难得和厉害,为了你日后着想,这我们可把带出来的救命宝丹都给你食了,你要知道这可是天材地宝做材料制作出来的人间顶极仙丹啊,是救命的同时还可以增长激发修为的超级灵丹啊,我以前都只吃过一颗,再舍不得吃”
“什么,三师兄也吃过一颗”众小师弟同时开口,眸中突然冒出极其强烈的羡慕憧憬之火光。
我赶紧咳嗽一声,试图转开话题:“咦,你们看,小家伙好象在缩水。”
顿时“切~”,满屋子的鄙视之声。
我怒:“你们敢切师兄,一个个都想吃暴栗了是不是?”
二师兄笑道:“别生气,我也看到小家伙在变化了。”
师弟们这才仔细看小家伙,但见小家伙身形慢慢地在缩小,缩到后来似乎知道怎么缩了,片刻就缩成了我初见它时候的小狮子模样大小,只是头上依然是两只角。
直把我们望得一阵目瞪口呆。
此时师傅整理好药丸,回头波澜不惊地说了句:“这是化雏,体内能量消耗过大的圣兽为了保护自己减少消耗,有时候会有意或无意地这样做。”
十一惊道:“这不是很危险的事情么?变得这样脆弱……”
我笑道:“这正说明它信任我们啊!”非常开心地拎起可爱小兽模样的小家伙,提着它的两只前爪观察它肚子上早已愈合的伤口,顺带瞄了一下它的那个。
我沉吟道:“恩,连那个也变小了,你果然是男的啊”
“男的,雄的吧?我看看麒麟的那个雄风长得怎么样?”调皮的远宁忽然笑嘻嘻地挤过来,小家伙立即着恼慌乱地在我手上挣扎了几下,啪一下掉回了床上。
远宁立刻伸手就要去抱它,手腕刚触着小家伙的赤红皮毛,小家伙的鼻孔里忽然就喷出一口炽热的火焰来,火焰虽小,远宁吓得连忙后退,但是那热度瞬间已经焦卷了他的眉目。
小家伙跳到桌子上,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众人,那凶悍又可爱的模样,细看真与当初不太一样。
气质与气势,已经有了王兽的威严了。
远宁直叫着毁容了,二师兄笑道:“不过被烧焦了一点眉毛,过一段时间又会长回去了,不碍事。”
远宁委屈道:“可是明日就是斗器大会了啊,到时候会有许多人看到,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好丢脸啊!”
远宁大叫委屈,却是不敢再随便去触碰小家伙,小家伙好像除了我与师傅,对其他人都保持了相当的警惕心。
轩辕没有笑,只是安静地靠在墙边,目光复杂而灼烈地望着我。
我与他的一触之下,心里一跳,赶紧分开。
平静堕落的情殇
夜幕渐渐降临,各人自散去不提,师傅的那几位老友已经一早就去了圣岛,今日小筑里余下的除了后赶来的修者,就是对我们小家伙有些觊觎的野心修者了。
师傅对我说睡不着,去了屋顶望月酌茶,看似浪漫潇洒,其实是在小家伙吸收灵丹的重要时刻,亲自出去守卫。
我本想随师傅一起上屋顶趁机浪漫一番的,但是我一起身小家伙便有些不安,于是又躺回床上,守在它身边。
因为小家伙,我们要晚一日赶到悬空圣岛了,到时候那里已经开始斗器,怕会非常热闹了吧!
一想,又有点兴奋起来,有点睡不着了。
正努力让自己入睡时,忽然有人过来敲我房门。
我听出轩辕的敲门声,不觉有些意外。
我与轩辕之间,已经好几日没互相说过话了,虽然彼此都做过非常熟悉亲近的事情,这时却又陌生仿佛隔得很远。
他会来,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
我去开门。
他一入内,便身手敏捷地反手关了门,然后整个人靠在门板上,双手环胸冷冷地斜睨着我。
鼻息吐纳中,却带了一股淡淡地酒香味儿。
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想到当初的一些事儿。
在轩辕皇宫的那段时光里,他也甚少喝酒,只有心里抑郁的时候才会偷偷独饮,而那个时候,也只有我,才会常常让他不确定,惹他生气让他难受,看他纠结跳脚就暗喜。
那时候,他纵然生气却不会用这样的眼光望我,当时他渐渐从无情变为有情,渐渐懂得感情,甚至知道专情,可我却只知道复仇,只想怎样才会给他最后痛苦地一击。
结果,却是伤敌一千自残八百,两败俱伤。
此时想来,如许纠结往事恍如前世梦中,相隔已经不知几多远。
我以为他有些醉了,可是那两道刺向我的目光,却依然清醒而犀利,犹如望着猎物的黑豹,危险而沉。
我被他这样灼人的目光望得惊了一惊,顿时醒神,好生不自在起来,不觉微微侧了侧首,说道:“找我,有事吗?”
他笑了,微醉之中略微仰头,唇角飞扬,面容英俊硬朗,仿如旭日。
那一刹那,时光仿佛又流回从前,回到那个他高傲地践踏在万人之上,却只把心底的情留给我的那段短促时光。
恍惚依旧只是一刹那,温柔的错觉,也仅仅只是须臾间双方的怀旧。
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想到了什么,但是心很沉。
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很难再回来。
早已回不到当初。
蓦地,轩辕整个人犹如被激着了狂暴的火焰一般,整个人犹如一股激烈地狂风猛地揪住了我的衣领,将我狠狠地撞抵在了墙上。
这一撞力道不小,我神思恍惚不及反应做出保护措施,背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一怒,正想开口呵斥轩辕的抽风行为,眸光却在瞬间警觉地穿越了他因为动作而飞荡飘扬起来的乌黑发丝,朝着猛地立起瞳中凶光闪烁獠牙毕露的小家伙低喝一声:“趴回去,小家伙!”
这是我跟轩辕的事情,我不想任何人包括小家伙插手在内。
小家伙委屈地重新伏下,我心内松了一口气,师傅说了,血火麒麟是圣兽中的凶兽,所以纵然它现在大约已经把我认为亲人或主人,看起来又很小很弱的样子,我也得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它伤人。
方喝毕,吃吃地笑声便在我耳廓响起,带了一丝奇特地颤音,轩辕今晚的表现实在有些抽风异常。
其实我大抵也猜得到,他好不容易辟谷了,眼看着离追上我又近了一步,我却获得了世人梦寐以求的麒麟圣兽。
不是火麒麟,还是万载难遇一旦认主便永不改变的最强大凶兽之血火麒麟。
光这一点,就足以刺激轩辕借酒浇愁,对着我抽风一下了。
轩辕笑完,撇着嘴问我:“为何不让你的麒麟宠物攻击我,杀了我呢?”
我没有说话,只望着他的眼睛,地望着。
我道:“你是我的师弟。”
如果想杀你,当时离开轩辕国的时候就杀了,又何必把自己搞得自虐一般悲惨狼狈……
轩辕冷哼一声:“因为是师弟,所以不能杀?因为是师弟,所以你才愿意被我折辱用身体来还债?如果我没有加入清一派,不是你的师弟,你会不会再插我胸口一刀,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我这个大麻烦?呵,呵呵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个讨厌的大麻烦,对不对?对不对啊?!”
我的心忽然似压了重重地山岳一般,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再刺他一刀,哈,我倒宁愿再给自己刺一刀,也免得尖刀刺在他身上,我的心却比他滴血还要痛。
我喘着气,指节握得有些白,勉强笑了笑,道:“当时不会杀,便永远不会杀。”
他也笑了,酒味直冲我的鼻端,浓烈的让我有些受不了的眩晕,不由得偏了偏头。
他却两个手指扣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脑袋扳了回来,喃喃道:“真的不会杀?永远都不会再杀我么?就算我叛出师门,你也不会杀我么?”
目光哀怨而情殇,仿佛不是轩辕耀,不是那个高傲的帝王,不是那个想要报复我的暴戾家伙。
我凝视着他,放软声音轻声道:“不会杀。”
不会杀,但是,会惩罚你,会囚禁你若果你真敢这样做,真有这个本事的话
轩辕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说不尽的嘲讽意味:“不会杀?!如果我杀了你的师兄弟,又或杀了你最敬仰崇拜的师傅,你也不会杀我么?怒清风,你说谎真是越来越脸不红心不跳了呢!”
说着,夹裹着酒香的唇猛地堵上了我的,撬开龈齿钻入口腔就是一阵阵粗鲁凶暴的翻搅。
我的心里一阵阵地泛苦,失落失望异常,不是为了他的粗暴动作,而是他那一番酒后坦言的心里话。
原来,时隔一年零一个多月,那一刀已经成为了他心底最最痛的伤,时常被记着挂着,任凭我怎么努力,只怕都是永远再不会愈合如初了。
伤就算好,疤痕也在,他不会忘记我对他的伤害,不管曾经因为什么理由。
伤害便是伤害。
当年那一刀,我亲手断了他对我所有的信任,一如那年里我从未信任过他这个轩辕帝王一样般。
如今,他虽已不再是帝王,却依然擅长折磨人心。
他用他的肢体,他的言语,一边让我伤痛,一边却不断刺激我的情 欲。
当我的下 体被他掌握在手中,并着与他的巨大灼热一起摩擦燃烧时,我放任自己堕落,放任欲望被他摩擦滋长,放任他狠狠抱住我辗转吸咬我的唇舌蹂躏我的身体,明明浑身很痛也很快意,心却麻痹的不知飞到了何。
不知不觉中,那份迟钝察觉曾经压抑不住汹涌而来的纠结感情,终于被他的伤情和反复折磨报复针刺的零落一空。
身体在他熟练的指掌热度揉搓中,越是渴望快感高 潮,心底的空洞便愈趋增多,消极麻木也便越多。
修炼修的终归是心,没有肉 体能胜过心境。
对于我来说,我宁可此刻不睡觉,去与师傅安静地沏上一杯上好香茶,对月假风雅地对饮,纵然会被师傅笑话假情调不会真品茶,我也不愿意这样无情无爱地只为欲而做。
心头越来越哀伤,可是肉 体在他的反复刺激之下,却愈来愈是火热。
最后,我终究没能推开轩辕,他的指法太过高超,热望也与我的亲热厮磨,这样明明衣衫好好挂在身上,下身却赤 裸紧贴靠墙搅和在一起喘着粗气手 淫的场面,太过于辛辣刺激。
最后,我喘息着泄了出来,他狠狠在我肩头咬了一口,也一倾到底。
激情过后,我没再看他,只是默默清理衣衫。
小家伙在一旁麟目圆睁,好奇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不时吸几下鼻子,显然很好奇我们方才在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小家伙的好奇,轩辕也没有理会它,我们的世界,它还太小不会懂。
我推开窗户,让户外的风吹散房里的氤氲情 欲气氛,吸了一口气。
轩辕在门口顿了顿,冷冷说道:“这回可是你情我愿的,你欠我最后那,我不会那么快就收。哼,时刻担心忐忑着被怎么收债的滋味,不好受吧?债,没有那么容易就还得清的。”
我心道,这样继续拖着折磨着我,如果能让你快乐的话,那就如你所愿吧
明明两个人方才还做过那么亲密的情事,我却感觉,不管是刚才还是现在,我们都心若咫尺天涯。
我们在两个平衡的世界里飘。
呵,已经,无所谓了呢
我在脸盆里用清水洗罢手,转甚朝着轩辕无力地笑了一笑,道:“这算什么?故意撩起我的情欲,自己却又沉浸其中,这是想折辱我还是折辱你自己?”
轩辕沉默了一下,忽然唇角泛起一个讥诮冰冷的弧度,似笑非笑望着我道:“我以前有多少个妃子,你该知道吧?”
我哦了一声,心已经麻木到不会痛了,言语出口不知是讥讽他还是讥讽我自己,竟然非常平静:“呵,原来我的身体还是挺不错的啊,可以当你那些妃子来解决你的生理需要”
接下来,是气氛愈加沉重的沉默。
轩辕盯了我的脸半晌,嘴唇紧抿,眼神阴婺。
我静静望了他半晌,终于问出口:“你,是否还喜欢着我?”
初入圣岛
轩辕的眼神突地跳了一跳,锐利地仿佛一把火要燃烧起来,却又顷刻间被咸冰的海水侵漫,忽热忽冷,睫毛微微颤动,眸中微光在冰火两重天的跳动中呈现出一种痛苦激烈的矛盾情绪来。
只是真实情绪的流露只是一瞬间,他关上厚重的心防朝我冷哼一声,嗤笑道:“到如今,你凭什么还敢说这样的大话?”
我心内微涩,望着轩辕阴鸷神色中那丝倔犟的暗狠与受伤,不由无声地叹息。
望着他,我柔声道:“轩辕,出了迷局是以看得清了些,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大概我的表现太过镇定和怜悯了,轩辕忽然大怒,欺近身来左手五指微张,一把扣住我的肩窝,放声恨恨道:“痛苦?!你也知道痛苦的滋味?你凭什么说这样的大话,凭什么说我现在还喜欢你?怒清风,你凭什么……”话至后来,竟然渐渐颤抖起来,几至哽咽。
人之肩窝神经细密,轩辕扣得准而狠厉,我痛得眉头直皱,却不吭气。
轩辕忽而将脑袋搁到我肩头上,放松了手指的力道,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怒清风,清风……”他呓语般地呢喃着,在我肩头地嗅着,猛然又狠狠在上头咬了一口。
牙齿扎破皮肉的滋味,伴着散出的淡淡血腥味,让我身体反射般微微颤抖,轩辕续道,“我恨不得将你整个儿撕碎,吞食进腹中……”
小家伙鼻子很灵,忽地在床上重又立起,一副随时都要扑过来的架势,我安抚地朝它笑了笑,这一笑,使得它很迷惑,目光在我与轩辕之间来回不停地逡巡。
我无声地苦笑,犹豫着将手慢慢抚上了轩辕的背,轻声道:“轩辕,真的放不下恨么?”
轩辕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慢慢恢复了平静,然后一把推开了我。
目光邃复杂地望了我一会儿,才道:“每当想起你以往的温柔,我的心里便会痛苦不堪。过往愈是甜蜜,现在便愈想把你狠狠碾碎,毁灭,让你再也不能欺骗我,不能再伤我的心。就算还有一些喜欢你,我也再不信你了。记得我来时说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爱也好,恨也罢,我们之间都不会那么轻易就了结!”
终于,他终于肯承认那一点喜欢了,可是我却忽然感觉撕开对方的心般,血淋淋地一阵阵地难过。
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在我面前袒露心扉,还是被我逼的。
我勉强扯起个笑,道:“既如此,我知道了。”
轩辕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道:“笑得难看死了,别装可怜,再装我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说罢不再看我,转身离去。
我安静地抱着小家伙,用手指慢慢梳理它背上的暗红软毛,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将脑袋往我怀里蹭了蹭。
心里有些悲伤,明明已经对他无所谓了,可是亲眼看到那依然在淌血的伤口,麻木的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努力了一个月多,受了那些一辈子都未受过的难言之苦与委屈,到头来不能愈合他的伤口,只让自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心伤之下又是一阵黯然和自我嘲讽。
对于自己与轩辕的纠缠,也更看得分明了几分。
虽然于感情上我很愚钝,但是也并非十足的笨蛋,轩辕对我的态度如今也窥得了一二,我没有判断错,他也承认了,他依然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只是更恨我。
他的恨,让他没法轻易原谅我,那根梗在他心中的被曾经最爱之人背叛的尖刺,让他无法放下心结来喜欢我,纵然心中还留有一丝丝的余情。
我早就猜到了结局,不是么?
我爱不起他,他也爱不起我,我们要的都是全部,可是他已不信任我,我也早已放弃。
从初识至他追来清一派,我与他的纠缠不是我为了替李恩人复仇故意接近亲近他,就是他为了报仇不停折磨羞辱我,我们两人没有过真正两情相悦的融洽和平共时光。
从来没有。
我与轩辕,命中注定是错过。
我抱紧了小家伙,将脸贴在了它的背上。
小家伙是火属性,体温比之一般人与兽都偏高,暗红的毛发又软又暖,贴上去感觉很温暖,让我窝心。
似乎感受到了我波动不定的情绪,小家伙闭了眼又睁开了红中带着金光的妖异美丽眼瞳,不安地再蹭了蹭我的手臂。
我微笑着轻声安慰它:“没事,不要担心,安心睡吧……”
这一夜,有师傅坐镇守护,我怀抱着小家伙,竟是睡得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塌实。
当东方微白鸟雀叫早的时候,我苏醒过来,发现小家伙体内有一股奇特而强大的能量在汩汩流动,从丹田到四肢百骇,凝而不散,虚实交替,正是新一轮突破的兆头。
替小家伙万分欣喜之余,这家伙却好似变得更懒散了,竟不恢复正常体态,依然以最弱小的雏形偎在我身边。
不过一夕之后,它对我似乎又亲昵了几分,有点把我当家长大人的依赖感觉。
我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麒麟父亲或母亲,我只是个普通的修者啊,不过确实有点享受它的依赖与亲昵。
待东方天色大白的时候,师傅开始着我们起程。
告别道空大师的时候,我算了算时间,悬空圣岛上的斗器大会应该已经热闹地展开了。
师傅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已经迟了,索性不急。”
二师兄也笑道:“既如此,我们便一路慢慢看风景过去。”
我以前看过一开幕式,他们说不急,我还真的就不急了,但是远宁十一他们却急了,急又不敢顶撞违背师傅,只得暗中拼命朝我打眼色。
我看了看小家伙,喃喃自语道:“圣岛那些人,此刻大概都知道我们得到火麒麟了吧,不知道会否设下什么圈套来抢夺它呢?得想个好办法……”
远宁他们一听,就明白此刻圣岛也成了个是非之地,于是跟着七嘴八舌地开始出主义,倒也没人暗催着赶路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师傅略一沉吟,结果真给弄了个古怪的法子,还给小家伙吃了个奇怪的药丸,然后小家伙的毛色就变成了通体洁白,煞是可爱,让人再也无法联想到它是那只凶悍的火麒麟了。
用师傅的话说,小家伙虽然返雏不一定被他们认出,但是也不一定谁都认不出,毕竟圣岛上修为境界皆高的人还有许多啊。
没了后顾之忧,我们一行人便显得兴奋之下有些悠闲了,一路当真赏起海色天光来。
出了修者小筑一个时辰便是海边,大海上有风,我们在碧蓝的海面上空飞驰了半日有余,终于望见了那座孤立于碧海波涛上方高达百丈的仿如锥斗型的悬空圣岛。
悬空圣岛上面中间部分是平坦的谷地,由西往南四周均是许多嶙峋陡峭的山岩,岩上有许多树草杂根生长,东方直通海面,可以望见日出美景,北侧则有些神秘,有个终年环绕着淡淡迷雾的山谷,名曰迷魂崖,据说在圣岛上消陨的生命不会进入人间六道,直接由迷魂崖底下的神秘力量吸收魂魄,再重新转投到人间转生。
可是,就连修炼界最高最强大的三位隐尊,都测算不出那些经由迷魂崖转生之人的去,于是便有人猜测,迷魂崖其实不是迷乱了魂魄的鬼路,而是灭魂。
我上登临悬空圣岛的时候,众修者谈论起那个可怕的地方,便已经直接称呼那里的“灭魂崖”了!
临近圣岛,师傅嘱咐我们,岛上其他地方可以随意走动,但是有两个地方不能擅闯。
一个是圣岛最核心的宏伟建筑,那是外来修者叩首膜拜的圣地,只可瞻仰不能擅闯亵渎,另一个便是灭魂崖了,如果不想那么早死,就别靠近那里。
小师弟们听得直咤舌,忽然远宁惊叫起来:“师傅,那圣岛底下竟然是空的?”
轩辕忽然开口道:“悬空圣岛,自然是悬空的了!”
这一路,他话较少,似乎有心事,但是对于悬空圣岛也还是比较好奇,说话语气看似了然平淡,眼睛倒是没一刻闲着,略带讶异与惊叹地四打量这座奇特的空中岛屿。
圣岛的底部锥斗,有许多长而粗的石柱象触须一样直垂海面,肉眼可以望见没有一根石柱插入海中,整座圣岛是完全悬空的,悬空圣岛的名字大致也是这样得来的吧!
圣岛下方,波涛比之其他海面要来得凶猛,怒啸澎湃撞击出几十丈高,却又仿佛始终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制和激怒着,既比其他海面要拔高少许,又无法真正地咆哮起来,整个圣岛都被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所笼罩,悬浮于大海之上,碧空之下,奇特而又神秘。
再见到悬空圣岛,我内心依然有着强烈的震撼感觉。
以前上过一圣岛,那是在秋季红叶飘飞的季节,岛四周的红叶象浓烈的火焰一般耀眼迷人。
我本来还有些遗憾,这回见不到满山的红叶奇景了,可没想到这一四月上岛,在十里桃谷错过的遗憾,竟然可以在这里弥补上。
一飞上空中的岛屿,入目竟然是满天满地的樱在渐渐偏斜的落日里,片雪般恣意潇洒地随风飞舞。
那样自由地,奔放地,热烈地,放肆着所有生命力般地飘舞着。
有些瓣,飞得很高,可与环绕岛上的白鸟相触共舞,还有些瓣,轻巧地落在枝杆上,暧昧贴伏,更多的瓣,则轻轻覆盖在青翠地面上,微风一吹,便滚雪一般的从青草中再度飘起,飞雪般的轻灵飘逸舞动,白雪般美的出尘。
仙境,也不外如是。
我吸一口气,一时间迷醉于面前的美丽景象之中。
远宁忽然怪叫一声,直接朝岛上冲了过去。
紧接着,几个远字辈小师弟一个个反应过来,皆兴奋地大叫着冲了过去。
毕竟年幼,竟比我还冲动。
二师兄顿时急得大叫一声:“快回来,不可鲁莽!”可是已经迟了,那些兴奋过度的家伙,哪里还听得到二师兄的警告声。
空中,忽然只剩下师傅、二师兄与我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回头朝二师兄道:“二师兄怎么不冲下去?”
二师兄瞪我一眼道:“圣地就在前方,你想我也失仪被守岛童子责骂么?”
说话间,几道银色的身影呵斥着由远及近飞弛过来,为首的面如冠玉,眼若星辰,手拿一柄方天戟,神情却很是古板严肃,正是上一回斗器大赛时分接待过我们的青桐童子。
“圣地之前,何人颤闯喧哗!”青桐童子方天戟一挥,直朝几个小师弟扑了过去。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百年未见,这家伙大概是手痒的紧,比以往还要好战凶悍了。
师傅微微一笑,迎了过去。
暗流涌动
师傅飘然上前,轻轻抬手,青桐童子凶猛挥出的方天戟就这样被他轻巧地挡在了指间。
“青桐师傅,百年未见精神气势更胜往昔,可喜可贺也!”师傅微微一笑,放了手。
空中的落在一阵激荡的旋风过后,悠然飘落,有几朵落到师傅雪白的衣襟之上,师傅微笑纤指轻弹,说不出的仙姿洒脱。
青桐法器被人轻易截住,正待发怒,忽然认出面前之人,于是赶忙收起那柄看起来怎么都与圣岛气氛不太相符的凶猛方天戟,客气笑道:“哎呀,原来是清一的冷大师到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小师弟们被青桐唬了一跳,一个个回过神来,惊异地打量这个护岛童子。
师傅对青桐甚为客气,说道:“几个小徒第一登临圣岛,举止兴奋有些失仪,倒让青桐师傅见笑了!”
青桐连忙道:“冷门主切勿再唤我青桐师傅,青桐实在不敢当,请直呼我名字即可。这里其实离圣岛禁地还有段距离,年轻人赏热闹一下本是无妨,只是他们几人方才太过喧哗吵闹,吵到里头正在做静修功课的其他人,是以我才出来吓唬他们一下。呵呵,并非真要对他们挥舞大戟喊砍喊杀,还望冷大师见谅!”
师傅微微颔首,于是青桐领我们去安排住。
路上,远宁一边观景一边小声嘀咕:“看起来比我们还小,还说我们是年轻人……”
显然将近一百岁的他,心里有些不服气。
师傅瞪了他一眼,斥道:“他比清风还要大,你以为自己有多老?”
远宁吓得立即将嘴巴封得牢牢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吭声。
我心中叹一口气,八师弟啊,这里可是圣岛,圣岛可是所有修者仰慕的圣地,对着圣岛中人乱说话可不太好。
青桐听到了,只是呵呵一笑:“别吓他们,我其实也只比清风大一点点。”并未真的生气。
青桐是认识我们的,上回我来参加斗器大赛,他在我身上押了注,我很让他小赢了一把,是以这家伙对我还算热情亲切,且上回接待我们清一的便是青桐,大家本就不算陌生。
那时我也以为青桐是初修者,便问了一下,才知道他比我还大几个月,只是喜欢自己这个孩童的模样,是以蔟体之后一直保留这个样貌,他弟弟青衣也便学他。
在我看来,圣岛上这两位金童,虽然脾气有点怪,但是挺可爱的。
今天没看到青衣。
休憩依然是上回那个小院。
圣岛开放期间,所有登临岛上的修者,房间都被统一安排在圣岛西侧院落群里,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不过,我发现我们居住的院落里多了一棵樱树,正开得茂密盛,地上有零星落,很有一些浪漫情调。
放好行囊之后,依例要去拜见管理圣岛的住持不嗔大师,不过青桐面有难色的说最近岛上出了一些事,不嗔大师从昨晚起就和修炼界的大成以上修者们在悬空后殿一起讨论商议要事,还未出来。
我随口问道:“那今日主持斗器大赛的是何人?”
青桐答:“因为是初赛,所以由柳总管先主持着场子。”
再问岛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师需得这般谨慎重视,青桐便面有难色,言语支吾犹豫了。
师傅更不多问,只将不嗔大师的贺寿礼取出送上,然后带我们去岛西的大型斗器场地观修者初赛。
飞得越近,斗器场上传来的法器霹啪相撞声便愈响亮,气劲被斗器场的上古护罩拢着,虽激烈却不会传荡出来影响周围的草樱树与建筑。
打斗好象很是激烈,众修者的喝彩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虽然只是斗器初塞,但是气氛依然非常热闹。
十一性子急,耳中一听那声响便开口喊道:“师傅,我们飞快点过去瞧瞧吧!”
师傅微微一笑,正待开口,斗器场上大声叫好的暴喝声又起。
十一与远宁一齐加速冲了过去,其他远字辈小师弟连忙跟上,轩辕这回也不落人后,这些个第一上斗器会场的家伙个个都热血沸腾起来,兴奋地满脸红光。
师傅忽然神色一凝,顿下身子,反往东面疾掠而去。
十一欢喜地回头正要呼唤我们,忽然见师傅往另一边去了,不由叫道:“哎,师傅,你飞错方向了啊!”
晕,师傅又怎会飞错方向,怕是忽然有事吧!
正想着,我忽然神色一凝,与身边的二师兄对了一眼。
二师兄压低声音道:“你也听到了?”
我点头:“是的。”
两人掉转方向直追着师傅的背影飞去。
十一似乎想跟过来,但是最终还是敌不过天上飞舞的那些眩目法器的吸引力。
我有些担忧。
方才,斗器场上喝彩声爆发的同时,在众多杂音的掩盖之下,东侧樱林中好象传来一声极短促的喝声。
那喝声,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悲愤异常。
驾剑飞到出事点的时候,正好看到师傅从空中落下,一脸的凝重严肃,而青桐则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身边横着那支威武的方天戟,怀里抱着一个年纪比他还幼的护岛童子,竟是他的弟弟青衣。
青衣可爱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了生机。
身子软软地倒在哥哥怀里,显然刚断气,银色的衣衫染着点点绯红,嘴角溢血,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万分的神色,瞳孔早已涣散,再救不回来。
青桐抬起头来,满脸的哀伤泪水,声音沙哑痛苦不已:“第三个了,莫名其妙的忽然死去……这是我弟弟青衣,是我的亲弟弟青衣啊!呜!……”
樱茂,美丽如雪,可是面前景象却是凄厉又诡异,让人心痛愤怒哀伤不已。
师傅眉头皱,轻声说道:“不是杀害。”
这一瞬间,我分明瞧见青桐眼底熊熊燃烧的愤怒烈火,和痛心欲裂的愤恨表情。
可是,这世上,有谁会挑战圣岛的权威,在这修者云集岛上的时候杀人呢?
我想不出谁有那么大胆。
青桐静静落了会泪,然后擦干脸上的泪水,捡起脚边那支方天戟,抱起弟弟身体站起来,向师傅鞠了一礼,渐渐恢复了冷静:“冷门主,我得尽快赶去向住持大师汇报此事,先告辞了!”
说罢带起一阵急风,身影疾掠而去。
海风轻轻吹拂圣岛,天空白鸟渐散,落樱依然缤纷,美好的似乎什么诡异哀伤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
可是在如许美丽的景色之下,气氛却有些凝重沉厚。
我问师傅:“师傅可是看到那个凶手了?”
师傅微微蹙眉,轻轻摇了摇头:“看到一个黑影,可追上去却什么都没有,很是奇怪。”
二师兄道:“师傅不会看眼,定然有人使了邪恶的旁门手法作祟,只是,幕后者如此做法为的是什么呢?我不觉得他与圣岛作对,与整个修炼界作对,是个明智的选择!”
师傅沉默了一会,道:“答案怕用不了多日就会揭晓。”
我和二师兄同意地点了点头。
斗器大赛只会持续十天,十天过后圣岛便要重新封闭,众修者也会相继离去,既然那人选了这个日子来杀人谋事,底牌定然会在近日揭晓。
现在只能静观其变,想必圣岛方面急开会议,已经在调查此事了吧!
这个时候,我还没将师傅口中的黑影与高擎峰身体里的黑气联想起来,我只以为可能是居心叵测之人在使妖术搞鬼,根本没想到此中竟然大有阴谋,而这个阴谋之大,是连高擎峰都落为了棋子。
后来我想,如果我早点将高擎峰的诡异状况告诉师傅,对事情的发展方向是否有影响?高擎峰是否会救得回来?答案是否。
早点发觉事情的真相,也不能挽回什么,因为那时紧接着发生的一系列让人措手不及的惊天变故,实在是没有一人能够想到。
完全快速错愕的让人始料不及。
接着的斗器场景,虽然热闹精彩,但是师傅只看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对于几个小师弟想要报名参加比赛,也持了随意的态度,只叮嘱我们谨慎小心些。
我怕小家伙太过兴奋闹事,便将它交给了师傅,小家伙虽然不愿别人抱他,但是对于师傅似乎有些害怕,乖乖被抱走不敢反抗,只用可怜的眼神望着我。
火麒麟虽然弄了伪装,毕竟还是有圣兽气息的,鼻子灵敏之人一闻便知,所以我这回没有同情它,在师傅手里,它更安全些。
我和二师兄也明白师傅的担心,目光交汇了一下,决定不打击小师弟们学习法器战法的热情,方才之事都没有说。
远宁几个兴奋地报了名参赛,轩辕十一还没这个资格,几个报好名的家伙在紧张激动之下便来怂恿我也参加比赛,我只是摇头,没有兴致。
多事之秋,早已没了这种兴奋激动。
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天谴派弟子身影,于是想起那个高擎峰。
高擎峰那事之后,我其实一直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件事情告之师傅。
可是他的威胁尤在耳畔,他的弟子也有盯着我们这面动静的,我暂时不敢妄动,怕有异变。
忽然又想,如果他的秘密被别人发现并泄露了出去,他会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好事,怒而对小师弟们出手?
这样的话,还是告诉师傅的好啊!
这时场上换了一对对手。
上场的两位修者,气质皆不俗,其中一个高大些的双手持着一柄样式奇特的大剑,另一个用的是圆形盘子样的法器,两人一上来就闷头激战。
大剑是主攻类型,盘子是主防类型,两人实力相当,法器品质也相当,这一战正是经典的攻守派对战。
我不由关注了一下。
只见大剑很是凶猛,招招带火带风,将防御方迫得节节后退,盘子支撑的很是辛苦。
小师弟们看得很是振奋,有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过他们报名迟,今天估计轮不到他们上场。
二师兄作为清字辈的二号师兄,其实也相当于小师弟们的半个师傅,这时便诱导他们来猜谁会赢,测量他们的眼力。
十一一口咬定是手持奇特大剑的那个修者会赢,并且目露崇拜仰慕之光,远宁他们则有些犹豫,一时间下不了断论。
二师兄再问轩辕,轩辕看了会战斗,轻轻说道:“使剑者必败。”
说完目光忽然转向我,我疑惑地眨了下眼,望我做甚么?
这家伙眸光幽,不知道想说什么,嘴唇翕动却又不吐语,继而将头转开。
难道是要我夸他眼力不错?!
可我不想这么快就打击十一师弟啊!
剩下的几个师弟,犹豫了一下,都将宝押到主防御的盘子那里了。
十一气得直跳脚,指着那被攻击的节节败退似乎随时都会不支的盘子道:“他会赢?他要是会赢,我等下倒立着飞回去。”
刚说完,使大剑的似乎用力过度,速度力量缓了一缓,然后盘子便开始着手反击。
防御是为了等待更好的机会反击,那家伙明显很懂得这一套,一回击便上手压住了大剑,不让对方再有机会爆发,两人修为差不多,最后使大剑的后继无力,最终败北。
远宁朝着十一不怀好意的咧嘴一笑,说道:“你准备倒立吧!”
十一苦着一张脸,闭了声继续看下面的比赛。
这回出场的依然是一主攻一主防,功力相当法器品质也相当的两位修者,长剑对莲法器,二师兄笑着让小师弟们继续猜这场的结果。
十一立刻猜主守一方会赢,轩辕不说话,其他人便根据自己的看法猜输赢,这回十一总算有了个同盟军,远华那家伙也押那个莲法器赢。
十一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有些期待,有些激动。
押完后,大家将目光转到了轩辕那里,看他押哪方。
轩辕难得地轻声笑了笑,说了一个字:“剑。”
十一一下就窜起老高,我们都站在空中观战,他这一窜差点就从飞剑上掉下来。
我拉住他的时候,他还兀自惨着脸念叨:“完了,完了,这回我又要输了!”
远华气得拿手去扣他脑袋:“还没出结果,你就先灭自己志气。”
十一哀叫道:“你看轩辕说得多肯定,我怕自己又回输。”
结果出来,这回是主攻的漂亮赢取了胜利,同时赢得了场上如雷的掌声。
轩辕又猜对了一局。
远华气得直叫:“十一你个倒霉鬼,下回我再不跟你猜一样的了。”
远宁惟恐天下不乱,眼珠子直转,笑嘻嘻:“小九你也要倒立哦倒立,输了都得倒立回去。”
远华白他一眼,忽然镇定下来,说道:“既如此,离比赛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你有的是机会输一回。”
远宁哑然,这才自觉又说错了话,被对方抓住了漏洞把柄。
这时二师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靠近一些,讲解起来:“攻击如果漂亮得当,确实比防守有更多的取胜机会,毕竟防守也需要消耗体力修为的,要想胜利光防不出招也不行,在战斗双方实力均等的条件下,胜负就端看谁的手法比较高明了。主攻与主守,孰优孰劣,修炼界其实并没有绝对的说法,你们实际应战时,要懂得观察对手,做到灵活应变。”
说完又赞赏地看了眼轩辕。
比赛继续进行,我开始漫不经心,断断续续地想着高擎峰的烦心事,以及岛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多事情有些想不通,想得我有点头痛。
忽然耳中传来轩辕阴阳怪气的密语声:“师傅一走你就心不在焉了,果然,你是喜欢师傅的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将视线移回场上。
这一方是位女修者,她的对手男修者比她强心却不够狠,于是这场战斗便拖拉成了拉锯战,没甚么看头。
轩辕听不到答案,哼了一声,又轻声加了一句:“只怕你喜欢师傅,师傅却不喜欢你吧?”
我心里猛一收缩,似被针火燎了一下,有种火辣辣尖锐地疼。
这种疼平时藏在心底,不去多想便不会有太大感觉,但是身边这个人,此刻却分明是刻意恶劣地将之提了出来。
我不想朝轩辕发脾气,猛然转个身,不去看他的眼神,也依然不搭话。
他却哈哈一笑,似乎有些开心得意,但是我却听出他的笑里有些伤情的味道。
伤人伤己,真是何必呢。
胸口堵得闷闷的,正抑郁间,忽然听到一个清美的声音穿透场上的众喝彩声传进我耳中:“清风,清风师兄!”
我猛一抬头,竟然在悬浮观战的人群后方望见了慕容若兰。
那一身唯美的白,在落樱满天飞舞的圣岛之上,依然那么璀璨耀眼。
这个世上穿白衣的人很多,却唯有他,才能与师傅相比媲美。
望见这个腹黑又温柔的人,我心里一喜,内里压抑的难受感觉顿时自动驱散了几分。
开心地从场外绕过去,想与慕容寒暄几句,忽然注意到了他背上的一个小包袱。
“怎么,比我们早一天赶路,却是现在才刚到这里啊?”我甚为讶异。
慕容却笑道:“不是,我和师傅就要离岛了,远远望见你,就过来打声招呼。”
我奇道:“为何刚来就要走?”
慕容眉目间隐约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小凤凰灵识苏醒了,传了一句话到我脑中,接着又陷入了沉眠……”
“啊?!”我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语安慰慕容。
慕容一个人,等待小凤凰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等来的就只有一句话语,接着又要继续一个人在漫长的白天黑夜里苦苦期盼等待,我忽然觉得,很是为慕容心疼。
不为爱情,只是友情。
当初为他的心动已经消失,可关心情谊尤在。
慕容见状,低叹一声:“你不问问,他与我说了句什么?”
我应声虫般问:“说了什么”
慕容轻轻笑了笑,檀口微张吐出四个字:“速离圣岛。”
我啊了一声,又问:“为何?”
慕容答:“不知道。”
我顿时沉吟沉默下来。
小凤凰为何要慕容若兰离开圣岛?难道说,圣岛即将有变故发生?!
慕容忽然牵起我的手,眸光如水,温柔中有些泛苦,却还是勉强地又笑了笑,说道:“不知为何,我心内总有些不安,最近你要当心着点,我怕岛上会有什么变故发生。”
我想起方才的护岛童子猝死事件,想起青桐说这是第三个了,想起师傅说他看到了黑影,却找不到那影子,神情不由凝重严肃起来。
然后,我也笑了笑,安慰慕容:“没事,这里可是圣岛呢,三位隐大人来了都要朝拜的圣岛啊,有谁敢在此地乱来?”
慕容点头:“恩,许是我瞎担心了,我要走了……”轻轻拍了下我的肩,然后这个轻灵若烟的家伙,身影迅即隐没在满目仙境之中。
来得快,走得也快,似乎他的心中除了那只小凤凰,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满目的美丽圣岛,有仙乐飘飘,有香气袭人,有众多神秘而强大的修者,还有百年一的精彩斗器大会,所有的这些,只因为小凤凰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留不住他多看一眼。
而小凤凰,对他也是一往情,情若海。
我忽然很是羡慕慕容。
有些孤单地独自笑了笑,抬首遥望天际。
未到落日时分,海上残阳已如血泣,竟是红的煞气诡异,云层翻卷美丽的十分妖异。
不觉又是一呆。
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说不出的感觉。
有点不安。
再无心观战,于是跟二师兄打了个招呼,独自退出人群回到休憩的小院。
小院西侧,,一棵如雪的高大樱树下,师傅正独自靠在躺椅上闭目休憩。
如血的霞光映在师傅洁白如玉的美丽脸颊上,染得他长长的浓密睫毛带上了一抹奇异眩目的金红,平时淡色的薄唇此刻也被霞光镀上了一层淡薄的血色味道,泛着诱惑人的淡淡光泽,忽然一阵清风吹来,那树上的雪白樱瓣漫天飞舞起来,纷纷扬扬飘落到了师傅的脸上,身上,发上,衣襟之上,那瓣与院中的整株树都在残阳中带了一抹诡异而神秘的血红之色,伴着地上滚动的层落樱,画面犹如卷轴般美的惊心动魄。
我的心一阵阵地狂跳,不敢惊了画中人,热血却以一种狂热的态势不可遏制地开始往脑顶流窜奔腾。
师傅似有所察,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了他那双美丽却淡情的眸子。
随意扫了我一眼,慵懒道:“回来啦!”
大概因为小憩刚醒的缘故,师傅清柔的声音中带了一种懒洋洋的的鼻音,十分性感。
我恩了一声,乖乖走到师傅身边,不知为何脸竟热得有些发慌。
心跳,愈加激烈奔腾。
忍不住悄悄抬手,想触碰一下师傅泼墨般飞散下来的丝丝黑发,又想轻触他的脸颊,轻抚他的薄唇,脖子,以及脖子下边隐露出的精致漂亮锁骨……
可是手刚抬了一点点,师傅的眸光便似有所觉般,忽然又扫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的手指便僵住了,再不敢抬,连他的发丝都不敢触碰。
师傅明显感受到了我不协调的粗重心跳声,却不说话点破。
无声愈尴尬。
我咳嗽一声,装做悠闲地转东转西看,寻找话题:“哎,上来好象没看到有这株樱树么,真好看。”
“唔。”
“墙头那盆很怪异,一半开的是白,另一半竟然是开红,哈,哈哈!真够怪的……”
“唔。”
“那个,这里地上的石头好象跟我们清一的不一样,隐隐带有玉色,不愧是圣岛……”
“唔。”
“咳……那个……墙角好象有只蚂蚁,品种跟我们那的好象也不太一样……”
“唔……”
“……恩……那个,师傅的衣服真白……哈……哈哈……”干笑,傻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却依然不太愿意离去。
师傅:“唔。”
我:“……”
我东瞧瞧西看看,废话无用话说了一大通,说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也不敢直视师傅的眼睛。
可是我知道,师傅明显抿着嘴偏着头在瞧着我笑,我不用转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愚蠢。
可是心跳却是愈来愈快,愈来愈激烈,很有几分少年情怀的壮烈冲动。
我努力想将莫名的感受压制下去,结果心跳反而更快更猛烈,我一咬牙在自己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才好了一些。
然后,我用莫大的勇气勇敢地含泪抬首凝望向那个白衣胜雪的悠闲大美人:“师傅,您老人家别再唔了……”也别再用这样的目光瞧我了,再这样我会忍不住扑过去的……
好想,抱住师傅狠狠地吻上一番,那时在修者小筑里那鬼使神差的动人一吻,是如此地醉人,如此地温柔……
我,永生难忘。
那个时候,我好象还调戏了师傅,把手伸进了师傅背后的衣衫里边……
“风儿……”师傅忽然拉长了音调,笑眯眯地叫了我一声。
我一惊,立时警戒地寒毛直竖,所有的旖旎想象都飞散到了九宵云外。
这个叫法,很有一点阴谋恐怖的意味。
果然,师傅下一句话便是:“风儿,你方才在想什么?你的嘴角为何笑得这般风情迷人?”
风情迷人?!
我顿时心惊肉跳,我想那个吻,想师傅的身体,有想得那么明显么?
然后,师傅又笑了笑,凝视着我,修改了两个字:“说错了,是笑得甜蜜而淫 荡!”
噗~
我吓得差点惊跳起来。
无声的手
师傅唇角弯弯,眉眼飞翘,那笑实在是风情撩人,让我很是心动不已。
可是,今日望着他这样一如梦中的对着我笑,我却眼皮直跳个不停。
我想到了以往被师傅责罚或故意欺负时候的场景,脚下不自禁地往后退开了一步,再退后两步,三步……
师傅始终淡淡地笑着望我,在我即将退入房中要松一口气时,他忽然双指拈起一枚风吹坠落沾衣的瓣,轻轻朝我方向扣指一弹。
瓣顿时美妙地旋转开来,以一种非常漂亮自然的弧度朝我激射而来,到我面前却又蹦了一下折了个不可思义的角度,“夺”一声斜斜镶嵌进了我背后的木门板里。
我转头望,只见那瓣不一寸不浅一分,恰好整片入木,瓣缘却依然柔嫩美丽丝毫未损。
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庆幸自己了解师傅,未曾躲闪。
可是,接下来要糟了啊,师傅不让我离去,只怕是已经猜到我方才在想什么了吧?
完了,我那点龌龊小心思……
我突然手脚有点麻,头皮有点发烫,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可是,地上没有洞。
我一咬牙,要不,索性豁出去了?告诉师傅我喜欢他,然后……然后该不会被他一巴掌给灭了吧?又……或者被他疏离?被他彻底关许多年禁闭?
啊啊啊,怎办是好?!
我,我还是不要承认了吧,抵死不认!
对,不承认,恩,咳!
师傅未语但笑看我,我脑中一忧一热,一明一暗,思绪兜兜转转,片刻之间已然是一片糨糊。
正彷徨主意欲定未定间,院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简直是我的救星:“冷门主在吗?在下圣岛总管柳湛,奉住持不嗔大师之命前来有请冷门主去往悬空殿议事。”
师傅应答着长身而起,身上落樱飘然而下,轻轻落在躺椅地上,师傅一身白衣胜雪,比飞舞的落樱更美更令人晕眩。
轻叹时分,美人师傅已经带着一股非常好闻的清香经过我身畔,附身在我耳边密语道:“将血火麒麟抱出来,今日我总觉得这个柳湛有点问题。”
我一愣一惊,脑中随即恢复了清明,点头自去里屋寻找小家伙。
小家伙正趴在床上懒懒地假寐,一闻到我的气息,立即很高兴地睁眼跳了起来。
我笑着抱住扑过来的小家伙,走了门外。
碧草之上,有蝶飞舞,长发飘飘同样显得出尘不凡很有仙气的圣岛总管柳湛,已经微笑着等在那里了。
柳湛素有圣岛第一美人之称,一身圣岛传统的亮眼银衫,衣襟袖口上绣有总管身份的特殊兽象征,腰上挂一个明黄丝带琉璃坠,五官精雕如玉啄,浑身上下仙气出尘,比之百年前似乎更美了几分。
很多修者皆仰慕他,不过我对他感觉一般,怎么说呢,感觉这个人有点太过阴柔华美,太过虚,论笑嫣情调,还不如落羽的那位落雷美人呢!
而他那身仙味儿,也有种刻意做作的成分,不若师傅的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发自本心出于自然,笑起来更是不若师傅的好看。
在我眼里,不论相貌才情气质智慧悟道灵性,这世上鲜少有人能比得过师傅。
许多人崇拜仰慕柳湛,又或者崇拜住持大师,崇拜隐,可是我一生真心崇拜仰慕之人,却唯有师傅。
再无第二人。
柳湛望见我怀里的雪白小兽,忽然神情一凝,眉目间不经意闪过一丝慌乱。
强扯起个笑容问我:“小兄弟,这是甚么灵兽啊?很是可爱呢!”
我走前几步迎上去,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注意小家伙的动静,答道:“一只变异的幼血狮子,呵呵,这颜色很稀有吧?”
柳湛笑道:“确实稀有。”笑得愈发不太自然,眼神闪烁,明显不相信我的说辞。
小家伙鼻子往前使劲地嗅了嗅,金色瞳仁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转变成迷惑。
我与师傅对了一眼,心里有些震撼,能让圣兽露出警惕神情,继而放弃警惕转为迷惑,这位柳大总管果然大有问题。
师傅唇角微勾,忽然朝柳湛说道:“柳总管要不要抱一下这只可爱的雪白小兽呢?”
柳湛连忙摆手,推脱道:“不,不了,我对兽类的毛发有些敏感,摸几下浑身都会感觉不自在的。呵,呵呵……”咳嗽一声,掩饰不自在的尴尬,又催促道:“大师还在等我们呢,冷门主,我们还是快走吧……”
师傅答道:“好。”
柳湛又瞥了一眼我怀中的小家伙,继而瞥了我一眼。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个笑,然后乘柳湛转过身去的时候,忽然上前将小家伙往他背后送去。
他果然早有防备,愤怒地转身抬掌就朝我劈了过来,怒道:“放肆!”
我微微一笑,急速后退,他愣了一下,不知我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师傅的手指已经灵蛇般地出手绕向了他。
他醒过神来,大怒中夹带着惊慌,身形一闪没闪开,手掌一挡没挡住,已被师傅电闪般迅疾地扣住了手腕脉门,顿时气其败坏地吼叫起来:“冷门主,你这是做甚么?”
师傅不再笑,只冷冷道:“不做甚么,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甚么东西?”
说着,眼神更是一冷,那柳湛忽然浑身一软,浑身瑟瑟发起抖来,眼神猛地恶毒之极地瞥向我。
我只觉一股阴寒有若实质地侵袭过来,瞬间如坠鬼域阴窟。
那一瞬间,我望见了柳湛眼底暗藏涌动的一丝黑气。
小家伙有所感应,猛然从我怀里跳出想要直扑柳湛,我手快一下逮回它,轻喝道:“听话,别乱动。”
小家伙委屈地直看我,我心有不忍,放柔了声调轻抚了一下它的毛发,温言道:“听话,那家伙已被师傅制住了,暂时没有危险。”
小家伙这才转头去瞪柳湛。
师傅冷着脸,朝柳湛厉声喝道:“说,你是谁?是人是妖还是魔?”
师傅声音向来好听,这般厉喝带了真怒,于冰冷中倒透出几分危险的寒意来,好听却很有威势。
柳湛眸中黑气忽然狂涌,从五官中冲天而出,人也软软地倒伏了下来,师傅抱着他的身子朝我大声喝道:“风儿,截住那黑气!”
一手探他脉门,一手试他鼻息,神色极为严肃。
我大喝一声:“好!”
猛地飞掠而起,脚下飞剑自动擎出,手中烈焰剑芒熊熊闪动,直追那团人形黑气而去。
人形黑气似乎有些害怕我手中的烈焰剑,左冲右突几冲不出去,又见师傅放下柳湛也追了过来,忽然发出沙哑难听之极的喋喋怪叫声:“修界要大难临头了,你们统统会被灭杀掉的,杀了我也没用!喋喋喋喋!!”
我气得一个火焰劈过去,正中那团人形黑气,黑气一声惨叫,忽然化成一阵风,原地消失不见!
我大惊,喊了声:“师傅!”
师傅早已凝神扣指,念起了晦却简单的咒语,屈指在空中画了个半弧,猛地一弹,左侧地面应声“蓬”响,炸开一个大窟窿,升起一团黑气,已经不复人形,黑色中两点红光闪烁,形状扭曲狰狞。
黑气又发出那个难听至极的可怕声音:“冷一错,冷一错……放开我!啊——!!!我甚么都不会说的!甚么都不会说!!”
师傅巧指连弹,似乎用某种古老的秘术束缚住了那古怪的黑气,黑气一阵扭曲挣扎,逃脱无望绝望地嚎叫了几声之后,就自暴了。
师傅脸色顿变,掌风往前一压,拉住我的胳膊往后急飞,瞬间方才立身的地方被炸成了一片焦黑的虚无。
地上多了一个又黑又大的坑。
我惊魂未定,这须臾之间发生的事情变化太快了,我伤了那团黑气,被它使法隐匿起来,师傅揪出它,还未逼它说出一场可怕阴谋的幕后指使者,它就果断地自暴了,竟然灵智匪浅。
师傅神情凝重,抱起地上的柳湛,轻轻叹了口气道:“黑气一出他就不行了,我试了几种方法皆无力回天,估计鬼物侵占这具身体已多时,我要去一趟住持那里!”
我忧虑道:“那鬼物想骗师傅去悬空殿,悬空殿恐也不安全了,万一……”
师傅突然打断我道:“不嗔大师功力高,不会这般轻易便被鬼物侵了体的!”
说着抱起柳湛尸体,朝着悬空殿方向疾掠而去。
我苦笑了一下,带着小家伙也追了下去。
圣岛的住持大师不嗔也算是师傅的前辈,两人关系亦师亦友,师傅一直很尊敬住持大师,方才话里还不让我说出那个万一的猜测,可见他实不愿大师发生甚么不测。
可我内心总有一些隐忧,一些不安,总觉得师傅这一去,背影有种决绝的味道,是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去。
师傅没有阻我。
我抱着小家伙,轻轻附在它耳边道:“宝贝,等下就靠你了!进了悬空殿后,你仔细探察一下,看那地方有无不妥,看那住持有无异样,看那里的气息有没有被污染掉!”
小家伙耳朵倏地竖立起来,瞳中散发出兴奋强烈的光芒,似乎竟是有些听懂了!
我欢喜地顺了顺它背上的毛发,轻轻加了一句:“若是发现有甚么不对劲,就立刻恢复正常体态,若我们都保护不了你,你斗不过就跑,知道么?”
小家伙点了下脑袋,却又高傲地扬起了下巴,似乎在说那些魑魅魍魉皆不在它眼下。
我呵呵一笑,这家伙有时候真让人喜爱,不愧是通灵的圣兽啊!
忽地想起血火麒麟还是人间凶兽一说,可是现在怎么看它都是非常可爱呢,我想,也许等它再长大些,血脉里的血麒麟特征彻底展现出来的时候,才会真的让修者也颤栗恐惧吧!
不知那个时候,它还会让我这样抱着它否?
匆匆飞至悬空殿,门口已经有两位小童迎着了。
两位小童望见柳总管的尸体,脸色皆大变,不等师傅通报就有一人匆匆往里头去了。
师傅一直抱着柳湛的尸体,直到入内见到了住持不嗔大师才放下。
小家伙好象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于是师傅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始对着脸色凝重的不嗔大师述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不嗔听完,眸中泪光隐现,握指半晌才黯然长叹一声:“难怪我总觉得,最近柳总管的表现有些异常,原来竟是,竟是……”
殿里两位小童也闭目垂泪,心伤不已。
不嗔大师叹息着挥了挥手,两位小童哭着将柳湛的尸体抬了出去。
不嗔大师鹤发红颜,面如满玉,厚唇肥耳,一副慈祥和蔼的可亲爷爷模样,修的是出世身入世心的不羁之法,可是最通达之人,也会伤心。
师傅与不嗔大师陷入沉默之中,空气中弥漫起一种压抑又凝重的气氛来。
我想转移自己注意力,努力忽视这种压抑沉重的气氛,于是四下里打量悬空殿。
悬空殿与百年前格局差不多,里头宽敞明亮,有十来个大窗户,空间足可容纳几百位修者伫足,建筑宏伟大气,桌凳摆设也是庄严整齐,以香木做柱,红檀木做桌椅,玉瓷器做瓶杯,灵虚香茶盛在紫香壶里奉客,地上还有整排整排的香丝草制成的蒲团,好象是给童子们集体讲课时用,散发阵阵幽香,殿里比之外头樱盛开的胜境还象仙境,还多添几分飘渺仙香味儿。
只是,仙气浓郁的殿堂,也冲不破这份从心底而发的浓重哀伤。
我忽然有些忍受不住,站起身走到窗口去望外透气。
窗外,圣岛上的景色依然飘渺美丽如真似幻,外来的修者门兴奋地或观战或闲逛,看起来享受不已。
可谁能想到,如此仙境下,竟然隐伏着可怕的魔魅杀机呢?
更可怕的是,这杀机的源头不好寻,恐怖事件目前又还不能泄露出去,以免引起修者们的混乱恐惧情绪,让幕后黑手更加有机可趁。
半晌之后,不嗔大师终于开口打破一殿的静默:“此事与近几日发生的护岛童子离奇猝死事件许有关联,我昨日已召集岛上所有大成以上的修者,在悬空后殿中一起商讨寻凶对策,还有圣兽火麒麟出世一事,一夜一日大家众说纷纭,想法各异,我有些疲惫。你进去听听看吧,给我做个参谋!”
说罢,站起身。
师傅眸内亮光忽然一闪,微微颔首,道:“也好。”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不嗔大师这话好象有哪里不对劲。
而师傅的反应,也有点不对劲。
可是,他们的对话反应,却又没有什么不对,都很正常。
怀里的小家伙听到火麒麟三个字,立即转头警惕地望向不嗔大师,小耳朵也尖尖地竖了起来,似乎知道大师说的火麒麟就是指它。
不嗔大师忽然转头,目光沉难测地盯住小家伙,似乎若有所思。
突然笑了笑,对师傅说道:“一错,如果不放心你家小徒在这里呆着,可以让他与我们一道进去……”
师傅也笑了,却是回绝不嗔大师的好意:“如果圣岛这里都不安全了,那其他地方只会更不安全。”
师傅一笑,殿内的沉重压抑气氛便好了许多。
我喜欢师傅笑,喜欢看他笑。
师傅走到我近前,低声嘱咐我:“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切勿乱走。”
我点了点头,望着师傅和住持大师起身往里头的廊道走去,有点无聊地继续望窗外景物。
望了一眼,不知怎地,忽又不安地回头去望师傅背影。
这忽然地回头一望,便望见住持大师在师傅背后伸出的那只手。
那只手,肌肤健康光泽,五指完好,看起来并无异常,也并无恶意,似乎只想在师傅背上轻轻拍一下。
可是,那手拍得无声无息,似乎不想让师傅察觉,不带起一丝气息的流动波纹,如果不是我忽然抽风地转头去看师傅,永远不会察觉那只手突然在师傅背后伸了出来。
树影光线斑驳交错被血色残阳整个笼罩的美丽廊道中,那只手无声无息地伸出,夺命般朝着师傅背后的几大要穴笼罩了过去。
悄无声息,却带着毒蛇致命的毒液,死神阴冷的透骨冰寒。
师傅却似乎一无所觉。
我叫不出声来,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象只红了眼睛的斗兽,身形风一般拼命卷向那只温雅却可怕之极的手,用尽我全部的力气。
穿透空气,割裂空气。
这一刻,只觉人生从未有如此恐慌过。
就算当初被人抛弃被人伤害,失落绝望地想自杀,都没有这一刻来得如此恐慌害怕。
恐慌的,心和肝似乎都要崩裂开了……
圣岛突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
我红了眼着了魔似地往前扑,不嗔大师那只手看似缓慢实际快速地往师傅背后拍落,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心情,浑身热度暴涨开始变身露出真面目与凶悍獠牙,而师傅,则在我撕裂心扉的无声悲怆呼唤中,慢慢却恰到好地转过身来。
抬臂象是要遮挡一下斜射过来的夕阳余辉,展指又似乎是去掳掉落额前的那缕顽皮发丝,动作欲抬还低看似随意地晃动间,却有意无意地完全封死了不嗔大师的出手后续路线。
不嗔大师五指微缩手臂自然下垂,及其自然地收势回手,轻拂了一下他自己身上灰色衣摆的些微尘土,似乎方才什么事情都未有发生过一般,一切担忧惊恐只是我太过敏感而产生的心理幻象罢了。
而此时师傅也平静地缓缓垂下手来,面容沉静散发幽光,狭眸沉望不到底,额前那缕乌黑的发丝依然在薄暮残阳的晚风中轻轻飘荡着,带出一种宁静中说不出滋味的生动。
只是一错愕间,两人微妙地姿势改变了一点,同时也瞬间改变了我心里望他们时的感觉。
我的内心有万分之一刹那辰光的动摇,然后,我依然坚定地扑向不嗔大师,不想也无能收回自己那股海啸般突然爆发的力道,只因这一扑我用尽了全力。
不嗔大师朝我低喝一声,身体微沉两袖电闪般划出一个个古怪的弧度圈,然后我那犹如怒涛大海般释放出的汹涌澎湃力道,在与他的身体做全面接触之前,全都落进了那一个个连环弧度形成的古怪黑圈里,石牛沉海般一去便再无踪影。
那一瞬间,我吃惊之余脑中忽然莫名感觉到了一种让人寒毛偾张的阴寒。
那阴寒似乎能侵入人的神经般,让我有种极为恶心欲吐的难受感觉,心头不觉大寒。
同时心底也无疑虑,这个不嗔大师与柳总管一样,绝对有问题。
电光石火间,我与不嗔大师对了一掌,然后我整个人锤子般横着砸破悬空殿的壁墙飞了出去。
被撞得飞退的时候,我有瞥到师傅手指泛着晶莹的蓝光,竟是与他体内的寒冰剑指剑合一地狠狠点向了不嗔大师,而我原先站立的地方,一道七彩炫目的火焰偏暗红的流光已经疾射向不嗔大师。
小家伙恢复了真身,瞬间配合师傅对不嗔大师发动了攻击。
“蓬”“蓬”两声巨响,悬空殿殿顶终被掀飞,三道身影破顶而出升到了空中,转瞬又激战到了一。
我去势不止,撞出墙后又撞到了院落里一棵老仙樱树,雨纷飞中撞碎了那棵几百年老仙樱的一大半枝干,然后才在对面侧殿的石墙上点了一下脚尖,消融了去势呼啸着重新折返了回来。
冲飞上半空,与师傅和小家伙成三角倚着之势,合围住了不嗔大师。
漫天的雨在劲气旋风中飘飞起来,然后被我们所释放的热度与冰寒烧毁或冻结,不嗔大师一身淡灰的衣袍,抬手挥袖间似乎很有几分高人的低调出世风姿,但是我不会再被骗。
不嗔大师皱了下眉头,眸底唇角忽然散发的冷厉与这身衣袍这个气质有点不相符。
他怒而呵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圣岛之上,圣殿之上,竟然向岛上住持动手,你们是要与整个修炼界挑战么?好大的胆子啊!”
我没有说话,目光瞥了下师傅。
悬空圣殿之下,不同速度的呼啸声已经疾飞而来,这个不嗔大师还未露出真面目,我们会被人误会,到时候包围人的就换成别人了,形势会急转直下对我们非常不利。
我心底有些急。
师傅向来平静的眼眸中难得出现厌憎分明的极度厌恶之色,微一蹙眉,忽然说道:“你可是魇魔?!”
不嗔大师神色一变,眸中精光奇异闪动,然后恢复平静怒哼一声:“这话什么意思?来人啊,给我捉住他们!”后半截声调徒然高涨。
师傅忽然朝我和小家伙打了个眼色:“拖住他。”
然后身形一晃,大雁般凌厉快速地直扑悬空后殿方向。
不嗔大师神色再变一变,眸中冰寒无情顿现,飞身就想跟过去。
我当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闯过去,烈焰剑再无所顾忌地挥出,火焰的温度瞬间就使周围空中飞舞的落枯萎成灰,消散成尘,连带着先前被师傅冰成冰的落之瓣也破碎消融,假不嗔却没有再释放那种奇怪的弧度黑圈,换了种方法应付我的攻击。
我猜测有些法术纵然好使好用,却不能连续短时间释放,他那个大抵就是这样的咒术。
小家伙更快地拦在了前方,恢复了真身之后,它那一双红中透着强烈金芒的眼瞳,凶悍又异常美丽,死死盯住了不嗔大师的一举一动,与我配合默契地分两边拦住了不嗔大师的去路。
我以攻为守,小家伙便立即配合着我的进攻,阻止假不嗔追击师傅,那个机灵程度日益飙升,实在令我非常欢喜。
假不嗔似乎有些忌讳小家伙,未有施展全力,只是以躲避为主。
我们激斗的时节,圣岛的护岛童子们一个个怒喝着冲飞了过来,片刻就将我们三人包围在中间。
不嗔大师嘴角挂起个诡异的弧度,声音冰冷而无情,朝四周众童子喝道:“杀了他们!”
于是无数的剑芒便朝我和小家伙扑了过来。
危急关头,悬空圣殿的后殿方向传来什么东西劈在结界之上的噼啪声音。
“轰隆隆!!”整个悬空殿的建筑似乎都嗡嗡震动摇晃起来。
我趁童子们犹豫顿手的当儿,一边躲闪密集的攻击一边大喝一声:“这个不嗔大师是假的!”
那些家伙单体攻击不强,可是联合起来威力却很大,我不得不提起精神想方设法应付。
我喝声之后,护岛童子们手上动作似乎愈加犹豫了起来,有些继续朝我们发动攻击,有些转头惊疑地去望后殿方向,还有些甚至直接停了手,然后我听见青桐的声音大叫道:“快看后殿上空!”
匆忙中我瞥了一眼那个方向,只见原本庄严肃穆仙气飘飘的悬空后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整个罩上了一层圆形的护罩,那护罩被师傅击打的显形出来之后,肉眼可以见到丝丝邪恶的阴冷黑气萦绕在上头,望起来很是阴沉诡异。
圣岛之上,竟然有这种东西存在,实在令人思想不到。
我忽地想起面前这个假不嗔大师曾经说过,昨日开始他就召集大成以上的修者来悬空殿议事,脑中灵光顿时一现,终于明白为何当时假不嗔请师傅也入后殿去商议事情的时候,我会感觉怪异了。
那些大成修者议事的时间太长了,圣岛上发生怪异的童子猝死事件,不嗔大师不但不立即开展调查行动,反将修界精英集中在一起议事,一议就是一日一夜,最后更是连师傅都要请进去,如果这个时候岛上发生什么意外,竟是连一个震得住场面的大成修者都没有。
当时虽然我口中说不出个理由来,但是已经直觉地对这位不嗔大师起了疑,是以那时才会抽风地忽然回头去望师傅,接着望见了差点吓破我肝胆的虚惊一幕。
诡异的护罩既现,那些大成修者只怕是都被阴谋陷封在了里头吧?
我一边与小家伙一起奋力抵挡各个方向袭来的攻击,攻击已经因为疑虑而稀疏减弱了不少,我透出一口气,继续喊话动摇他们的心智:“小家伙不是凶兽,它是传说中的圣兽血火麒麟!面前的不嗔大师被魔物占了身体,将修界几乎所有大成修者都困在后殿里头了,那个黑气缭绕的护罩就是证明啊!你们快快停手!”
焦急中望见犹豫的青桐,我又大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喊道:“青桐,你的弟弟青衣就是被这个假不嗔给害死的!你当时有看到他身上冒出黑气吧,这个假不嗔身体里全是黑气!!”
不管,赌了!
我就不信假不嗔没有问题。
青桐是护岛童子的管理者,在童子中很有威信。此时果断大喝一声:“都先住手,那猛兽身上的火焰确实是圣兽的圣火!”
我心中刚舒一口气,便听假不嗔大喝一声:“大胆,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青桐直愣愣望着假不嗔,目中光芒复杂,似乎有泪光隐现:“你真是我师傅吗?昨日我望见你将那些大成修者都请到后殿之中,你出来后还在后殿门口偷偷念了几道古怪的咒语,当时我就奇怪了……为什么这个护罩是邪恶的,为什么你要做这种消灭修者的事情,你,真的还是我那个慈祥可亲可敬可爱的不嗔师傅吗?……”
青桐话语越说越有些哽咽,假不嗔却是面容平静,丝毫不见慌乱。
他道:“我是你师傅不嗔啊!”
青桐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还是有些期望。
假不嗔面色愈加柔和了几分,还待再言,我忽然望见不远师傅已经再度举起了寒冰剑,重重一剑劈砍在了那个散发着邪恶鬼魅气息的护罩之上。
只听轰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护罩破灭,滚滚黑尘冲击波之中,十几个修者带着强大的威压在黑气笼罩的后殿里冲天而起。
我和小家伙有些承受不住地摇晃退后,包围我们的童子们更是被那冲击波与强大的压力冲得四散溃不成形,修为弱的甚至直接掉下地来,晕厥过去。
混乱黑烟中,似乎还有四面八方的修者呼啸着闻音赶来。
忽然有人喜悦万分地大叫道:“是哪位高人在协助我们破印?万分感激!万分感激啊!!”黑烟之中忽然窜出一个衣衫狼狈的高大修者来,那家伙目光在瞥到立在殿前微微喘息的师傅时,愣了一下,然后脱口道:“冷一错,怎会是你?”
师傅唇角露出个讥诮的表情,淡淡回道:“为何不能是我?”
师傅的名头,在修界并不是太好,什么疯子老妖怪魔鬼狂人,尽是些不实夸张的风平,不过许多人知道师傅向来不喜管事,而那人显然也认识师傅,只是没想到救他们的竟是这位号称低调非常的疯一号人物,一时自是吃惊异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许多人从黑烟之中现出身形来,我望剑仙峒派派主上官巫晴也在里头,虽然略有狼狈,但是破印而出后依然身姿曼妙地上前对着师傅福了一福,脸上没有丝毫吝啬她的感激之情。
一福之后简单地说了句谢谢,大有大恩不言谢的诚恳意味,这让我对仙峒派稍微多了一丝好感。
周围黑气渐淡,我目光敏锐地望见顶被整个儿掀开的圣殿后殿玉石地上,有几个修者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还有几个修者盘膝坐在地上喘息打坐,嘴角溢血衣衫褴褛,神情竟是非常的疲惫和不堪,有一个竟是已臻大成之巅的灵妙岛岛主妙手师太。
不知他们在恐怖诡异的护罩里头经受了怎样的暗算袭击,逃出升天的喜悦脸庞上,在见到师傅时皆惊诧了一下,然后露出或复杂或感激的不同神情。
忽然有人大喊道:“那个不嗔在哪里,他是假的,是修界死敌魔物魇魔所扮!大家当心!!”
话音一出,四周便响起了一叠声的惨呼和惊恐喊叫声。
假不嗔哈哈狂笑着抬手轰掉了一个护岛童子的脑袋,又连环快速出手灭杀了对他这张脸庞还有犹豫慕濡之情不敢置信未做防备的童子们,然后魔态张狂毕露。
逃出升天的大成修者们一望见他,皆愤怒地大喝着冲了过来,一副恨不得生啖他肉的食人表情。
假不嗔忽然笑容一敛,冷冷说道:“没意思,既然封印被你们冲破,魔阵提前发动起来,本魔也就不陪你们玩了!”
黑气忽地从七窍中狂涌而出,直冲天际,而不嗔大师的躯壳在失去了掌控的灵魂之后,终于软软从空中坠下。
青铜一下扑了过去,接住了他师傅的躯体,然后伏地悲恸万分地大声痛哭起来。
我本也想去追那个冷血而可怕的魇魔,忽然望见已经死去的不嗔大师挣扎着重新睁开了双目,似乎非常吃力但是竟然还有一丝灵识残留,于是我的身形顿了一下,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被传说中几百年甚至千年才出现一的修界死敌魇魔占了身体多日,还能强留一丝灵识不灭撑到如今,我有些惊讶与佩服。
虽然不知不嗔大师与那个魇魔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发生了怎样悲壮而惨烈的无声战斗,最后不嗔大师输了,连自毁肉体都不能,反被魇魔占了躯体利用他的身份搞阴谋,但是这段故事已经不是重点了,管大师的测算无误,魇魔出世,修界果然要起大风波了。
师傅眼尖,一下就瞥到不嗔这边的动静,飞掠到不嗔身前蹲下身,神情复杂而温柔地对他说道:“可是死不瞑目,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么?”
呃,师傅太直接了……
四周众人凝神静听,只见不嗔大师眼瞳无神,似乎在望着师傅,又似乎已经望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但是嘴唇翕动还是吐出两个字来:“快逃……”
逃字一出,生机尽灭,最后那丝不知被他用了何法一直强留到现在的灵识也溃散烟消,这位排解修界纷争传说扭转过好几修魔大战局势的几千岁德高望重的修者,终于静静闭上了眼眸,辞世而去。
师傅神情震动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喃喃道:“已经迟了……”
魇魔的圈套
周围痛哭之声陆续响起,渐渐放大,所有护岛童子皆沉浸在无比悲愤痛苦之中,而许多大成以上的修者则在默哀或静静掉泪,情绪大多内敛而微露。
众人神情悲伤难过,但是不嗔的脸上却恢复了一派平静的安详,他也终于解脱了……
我开始不理解不嗔大师死不瞑目都要说这句快逃的涵义,也不明白师傅那句迟了到底指什么,当时在场所有的修者,相信明白的都很少,但是等我们明白的时候,才知道那两个字的分量与意义。
在大家为不嗔大师默哀的时候,圣岛四周忽然涌起了滚滚的滔天黑雾,那黑色雾气一起,便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直往圣岛上空包围过来,速度比之修者的飞剑还要快上好几倍。
等所有惊惧的修者们驾剑腾空冲天而起,那黑气已经遮蔽了最后一道斜阳的余晖,最后一瞬间,我分明望见许多大成以上的修者脸上露出的绝望神情。
须臾之间,周围已经陷入一片恐怖的黑色地狱,魑魅魍魉之声从四周由远及近地窸窸窣窣响起。
所有修者法器上的光芒似乎都落进了无底的渊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听见方才破印而出一叠声叫着万分感激的那个修者声音,此刻以绝望地声调大声悲呼道:“又是封印,又是黑暗,又是他娘的无穷无尽的妖物,整个岛都被封印了,这回谁来救救我们啊!谁来救救我们,修界的末日要到了啊!隐啊,三位隐大人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了!
那沉到底的绝望,无尽没有光的黑暗,无数修者的恐慌意念,交织成了一道压抑无比的恐慌之网。
我们是网中之鱼,敌人邪恶强大而狡猾,他给整个修界之人设了一个套,一个天大的圈套。
不嗔大师最后的遗言终究没能挽救任何一个人,无尽的黑暗中,空中回荡起魇魔张狂兴奋之极的沙哑声音:“哈哈,尽情恐惧吧,用力哭泣吧,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顺便告诉你们一声,外头散布天下的天谴派弟子已经被我彻底控制魔化,现在他们已经出发去剿灭各地的修界中人,蛰伏了五百年,这我要一竞全功,将你们这批可恶的修者全部消灭掉。灭哈哈,然后整个人间界就都是我的了!我的人间界,我才是万物的主宰啊!灭哈哈哈哈!!”
我的心顿时凉成了一片。
黑暗中,师傅的声音不重却稳定地穿透魇魔的张狂笑声传入众人耳中:“大家不要怕,魇魔的黑暗领域他自己进不来,圣岛长明灯不受这种特殊黑暗阵法的影响!”
师傅软柔而坚定的话语,犹如黑暗之中的春风,一下激起了大家的希望之火。
象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又或鼓励,许多修者大声回应道:“对,长明灯,我们还有圣岛至宝长明灯啊!”
“长明灯在圣殿里吧,护岛童子在哪里,在哪里?”
“护岛童子快去点灯,快去点灯啊!”
一叠声的呼喝声响后,大家的恐慌情绪总算消除了一点。
但是也只是一会儿,魑魅魍魉已经对我们发动了袭击,到都有惨叫声传来,望不见一点光的黑暗中,这种带着痛苦意味的惨叫直叫人心底有些发毛发寒。
在让人几乎疯狂的黑暗危险中,一只温柔微凉的手指握住了我冒着虚汗的手掌,慢慢掌心对着掌心,传来坚定的力量。
师傅轻柔的声音带着扑鼻的兰清香,春风稻草旭日清湖,洗刷过我心田,让我在黑暗中感动的几欲掉泪。
师傅轻声道:“风儿莫要怕,我感觉有人进入圣殿发动机关了,长明灯就要被点亮……”正说着,窸窣的声音夹带着阵阵阴风扑面卷至,我忍不住低喊了一声:“它们来了……”
师傅恩了一声,顿了一下猛然低喝:“滚!妖孽鬼物离我们远点!!”
熟悉的寒冰剑气息在四周荡起,沁鼻的兰草香味弥散入我的鼻端,瞬间驱散那可怕阴沉的地狱之气,鬼物惨叫连声当场被尽数灭杀。
我握紧了师傅没有持剑的那只手,感受他掌心的暖度与指尖的微微沁凉,心里暖暖的,感觉握住了一片光明,一片温暖的安心。
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一事,不由又急起来:“师傅,二师兄和师弟们还在斗器场呢!怎办是好?”
“不要乱,灯亮了他们就会过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师傅沉稳回答道。
正说话间,仿佛是为了安慰我们忐忑恐慌的心灵,绝对的黑暗中,以圣殿为中心的四个高翘屋檐忽然各亮起了一点光,然后那光慢慢升空,在众人狂喜而泣的哭叫泪光中,变化成四盏似乎永不会熄灭的长明灯。
又圆,又亮,照亮了方圆近百丈空间的黑暗,也照亮了我们的希望我们一度沉沦的心。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圣殿主殿里头冲出,浴血的方天戟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闪着凶厉的寒光刺进一个鬼物的身体,鬼物立暴。
依然是那柄方天戟,依然充满了力量与凶悍之气,与圣岛气氛格格不入,但是此刻我却觉得它看起来无比顺眼,让人欣喜。
青桐一手抱着受伤之后生死未明的同伴,一手持着方天戟,杀了鬼物后抬头望天,悲喜交加的脸上一半是沉痛,另一半是缅怀,似乎已经超脱了生死的恐惧界限。
喃喃自语道:“又死了好多同伴,但是终于把灯给点亮了,师傅,小弟,我若支撑不住,就来黄泉之下寻你们,你们在前头可要等等我哦……”
突然低头猛咳,咳出几口惊心艳红的浓血来,然后他放下似乎已经不行了的同伴,举起心爱的方天戟,朝着漫天飞舞呼啸厉叫的那些鬼物冲杀了过去。
拼命三郎般的勇猛,只攻不防。
我不知是被长明灯的灯光刺激的,还是被青桐的勇敢鲁莽行为所感动,只觉两眼模糊,手一摸脸上全是滚烫的泪。
我放开师傅的手,用力擦了一把脸,对师傅说道:“我灭了这群地狱里出来的鬼物,送它们回老家!”
举着没有光但是依然有着惊人热度的烈焰剑,跟着冲杀进一片张扬舞爪的魑魅鬼物之中。
愤怒与悲伤,难抑的心情需要杀怪来宣泄。
师傅低喝一声小心,立即跟上。
小家伙也长嘶一声,紧随在我身侧,一起冲杀鬼物。
它口中喷出的火焰虽然也受到封印中魔阵的影响,但是依然可以望见那炙热能量中的火光,魑魅魍魉天生惧怕圣兽,不敢太过靠近小家伙,于是小家伙修为不算最高,但是此刻圣岛之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它的身边了。
许多修为弱的修者也注意到了小家伙,开始往我们身边聚集,但又似乎惧怕血火麒麟的凶悍与热度,既想接近又不敢太过靠近。
小家伙对我与师傅之外的人,也很凶悍任性,直接对太过靠近它的陌生修者咆哮喷火。
估计是没有忘记,就在几日之前,许多修界的修者红了眼睛不断攻击它欺负它甚至想抓住它当宠物坐骑。
小家伙很记仇,也很可爱。
它只听我与师傅的话,对其他任何人都不买账。
激斗中,忽然耳中传来二师兄与几个小师弟的大声呼唤声。
“师傅……小师弟……”
“三师兄……”
我惊喜抬眼,只见长明灯的圣光所及范围边缘,二师兄领着一帮子远字辈小师弟,与少烟和几个其他修为还不算太弱的修者一道朝着我们方向冲了过来。
这时一群魑魅魍魉朝他们冲了过去,师傅脸色一凝,道:“我去接他们,你别离开小家伙太远,自己当心点。”
我大喜,点头。
师傅身影一飘,朝着那群鬼物杀了过去。
我这边,有小家伙在我身边护着,我很放心,注意力于是集中到二师兄他们那里。
单见几位小师弟虽然各自有些狼狈,但是似乎并无大伤大碍,于是我松了一口气。
大家没事就好。
忽然师傅脸色一变,手中的寒冰剑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朝我的方向疾飞过来。
身边小家伙也忽然气息一凝,浑身热度再涨几分,猛地朝我身侧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我惊疑地转头,一下望见了高擎峰扭曲到变形的恐怖的脸。
不由惊吓地叫了一声,疾飞后退。
高擎峰左臂中了师傅一招寒冰剑芒,右手招架住小家伙的火焰与獠牙攻击,仿佛不知痛般,身形鬼魅般一退又是一闪,须臾间再度欺近了我身旁,黑瘦犹如僵尸般的恐怖五指直接朝我的太阳穴抓了过来。
我急速后退闪避,他如影随形吃了兴奋事物般高速跟进,手中五指竟然笼罩住我的两边要穴不曾稍离一分一毫。
生死一线间,我什么都未有多想,烈焰剑狠狠就朝那五只黑枯的手指劈了过去,也不管能不能挡住终于彻底魔化了的高擎峰的攻击。
危及关头,轩辕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竟是我从未听过的焦急与恐惧:“清风当心!”
魔化的手指比钢铁还硬,强大的力量直接震开我的烈焰剑,直接改扑我的面门而来,似乎是想在我脸上挖五个洞。
阴寒的爪风刮入肌肤脉理,带着地狱般恐怖而诡异的阴寒气息,刺得我脸刀锋割般锐利生疼。
脖子鸡皮疙瘩立起。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困兽之斗
猛地发狠狂叫一声,既然躲不开,我便与那怪物高擎峰拼了。
疯狂旋转体内气息灵力,正欲散功自爆与对方来个玉石俱焚,去到黄泉也不吃亏,便听师傅焦急大喝道:“风儿不可!”
我略一迟疑,忽然一道微蓝的寒芒流星般从我眸底一闪而逝,眼前那只几欲洞穿我的可怖黑手便无声地与手臂分离,无力地落下地去。
魔化的高擎峰好像还有痛觉在,昂首狂嘶一声,捧着断臂胡乱攻击周围。
我逃过一劫迅速退后,额头有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方才惊心动魄惊鸿一瞥才发现,那道寒芒竟是师傅力而未尽留有后着回旋过来的寒冰剑。
与师傅对视一眼,逃出生天的感激感动之情直不待多言,只是师傅狭长的美眸沉望不到底,没有显露太多的真实情绪,好看的眉头也难得紧紧蹙着,既没有责备我的不小心,也没有夸我对敌时的勇敢无畏,一言未发地抬手接住最后回手的寒冰剑,静静御空朝我而来。
魔魅横行唯有四盏悬空长明灯照耀圣岛的绝望之地,师傅面容沉静眼神锐鹜,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魔魅舞动长明灯光摇晃不定的昏黄光线里,一身白衣鲜明亮眼点点猩红,乌黑长发随风自由飘扬,手势未动,前头任何挡路之魔物已然被师傅和缓却凝重的煞气尽数弹开,气势风采直击人的心底最软弱的地方。
我喃喃轻声念了声师傅,一瞬间眼眶湿润了。
师傅没有再望我,的眸静静望了会彻底魔化已变成丑陋不堪怪物的高擎峰,慢慢抬起手,寒冰剑毫不拖泥带水地利落挥下。
我不知道当时师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挥剑的,但是那一剑下去,代表的是决绝和灭杀。
我知道,师傅也是知道,高擎峰已经没法救回来了。
面前这个似人似鬼黑气缭绕的家伙,已经是个可怕的怪物魔物,再不是师傅八百年前认识的那个老熟人,那个虽然脾气暴躁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入了天谴派,却依然一直爱慕着师傅的有点执拗劲的高擎峰。
我望见师傅完全压制住了高擎峰,便没有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飞去已经安全入到长明灯范围里边的二师兄与小师弟他们,略一思索后便将小家伙隆重叮嘱一翻,放到轩辕与十一师弟身边近身保护。
轩辕与十一,是所有小师弟里头实力最弱的,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与魔魅们战斗的能力,众多小师弟里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小家伙开始有点不情愿,又似乎担心我,焦急地拼命用脑袋蹭我的胸口,方才我那危险的一瞬间,估计真是吓到它了。
它恢复真身后块头有点大,我差点被它从空中蹭翻。
无奈搂住它的脖子,使劲帮它顺毛,温言轻声安慰它的不安与急焦躁心情:“方才只是一个意外,真的,我保证接下来会很小心,不会有事的。轩辕与十一,他们于我来说都是家人,你帮帮我好不好?替我保护好他们,千万不要朝他们哼气喷火哦!乖~”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真挚心情,终于慢慢点了下头。
我很高兴,用力拥抱了一下小家伙,小家伙的毛发很柔软温暖,很让人舒服安心。
见我开心,也快乐地亲昵蹭蹭我,似乎很享受我的拥抱与亲近。
这时师傅出手如电,已经砍下了高擎峰的另一只魔臂,双臂俱断的高擎峰连连长嘶怪叫,黑暗中迅速又冲过来两只怪物,不是黑气魔化的幽魂般的魑魅魍魉,而是修者魔化后化成的魔物。
其中有一个,从衣着形体上辨认,似乎依稀还能辨认出来是姜彩。
知道是天谴弟子,还是自己认识的人,虽然不喜那个女子,但是心头还是闪过一种莫名的感伤……
在修界,人可以死可以被万众唾骂,唯一谁都不愿的就是被修界的死敌魔物同化,成为一个没有思想受魔魅们控制的行尸走肉。
那样灵魂都不得转世,是何等的悲哀与残忍!
正待上前截住那两家伙,只见另一盏长明灯飞速冲过来三个大成修者,他们迅速在半空截留住了那两只怪物。
这时师傅刺出了最后一剑,结束了魔化后的高擎峰的生命。
我望着那黑呦呦的丑陋尸体从空中降落,击起地面一蓬的冷灰,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虽然同样不喜欢高擎峰这个人,但是他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未有想到。
师傅默默望了会地上的高擎峰,然后忽然抬头,对上我的视线。
那一瞬间,他的目光有些灼热,有些幽暗的难明在涌动。
下一个瞬间,我便被师傅紧紧地拥入了怀中,仿佛用尽他的力气般,地似要箍断我腰将我揉进他身体似地强而热烈的拥抱。
淡淡地兰草香气沁入鼻中,热烫地气息团团簇拥住我,绝望的渊里,我仿佛望见朵朵鲜在盛开。
和师傅热烈拥抱的场景,不知在我荒淫的梦里演习萦绕过几多回,可是现实的触感却远比梦里还要美好上千百倍,我的身体本能的激动颤抖着,事到临头却甚至是伸不出双手,竟是连反抱住师傅纤瘦美好身躯的动作都僵硬而不能。
不是不想,我只怕我一伸手,面前这醉人的美好一切,便会生生惊醒成为一场幻象,一场难得却迅速结束的好梦。
我憋着气,傻傻地笑着,直到,师傅松开手。
这才剧烈地咳嗽起来,拼命呼吸,痛苦却幸福地持续回味。
师傅这个拥抱,两百年来第一如此浓烈,如此醉人到让我眩晕,我想哪怕就算被师傅勒死,也是值了。
师傅美丽的眼眸里隐有笑意,望着我狼狈咳嗽的样子,不由轻笑了笑,轻声骂道:“笨蛋。”
那笑一嗔一责骂,在黑暗笼罩身周尽是飞舞呼啸的魔物之地,显得格外动人亲切,格外惑神。
我的脸不由更红,心头狂跳不敢再望师傅,脑中痴痴呆呆的,,心底却是产生了一种极之甜蜜的满足感觉。
在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逃出去的恐怖封印之中。
这时,那三位大成修者理了两个魔化的天谴弟子之后,大声对大家说道:“大家再坚持一下,修界三位至尊隐大人已经火速赶往此了,只要我们能够坚持住,就有脱困的希望!”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振奋。
有些修者带着坐骑,忽然受到大家热烈高昂气氛的感染,也配合热烈气氛似的长嘶鸣叫雀跃起来。
师傅神情变化不大,一边杀怪一边朝三人微一点头,问道:“可是有精于测算之人已经测出,观潮、莲、红娆三位隐尊大人已经出发赶来圣岛救援?”
一个手拿大刀面目凶悍的大成修者恭谨回道:“冷门主所猜无误。东方长明灯聚集的修者最多,有许多修为不高却精于测算的一些修者,见自己帮不上忙还要别人浴血保护,于是联合起来测算天命,几人呕血之后终于测出那三位隐大人已经从沉眠之中醒转来,正从天地各方陆续赶往圣岛救援。我们来此,除了向大家通告这则振奋人心的消息外,还受妙手师太提议,抽出人手赶往各盏长明灯帮忙御敌的。”
师傅点了一下头,又顺手灭了一个没头没脑朝他扑过来的魔物,淡淡一笑。
我心里顿时振奋期盼起来。
不过,那种振奋在之后长时间的杀怪时间里,又渐渐变成了苦熬,那点期盼也有点落入了镜水月之中,很有种无影无踪的无力感觉。
战斗长时间的持续进行。
带着邪恶气息的魑魅魍魉鬼物,似乎层出不穷杀之不完,黑暗微光中的战斗,也似乎沉重地永远没有尽头。
师傅早已放弃了全员作战,指挥安排我们轮流到长明灯下面的圣殿墙边休憩,以最大的节省体力的方式与魔物周旋战斗,不让大家绝望放弃。
又一轮战斗过后,我退下阵来喘息着靠墙望天。
天空依然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星光月光,有的只是浓浓化不尽的黑暗魔气。
压抑,困惑,烦躁,不安,惶恐,痛苦,负面的情绪感染着大家,焦躁无所不在。
困兽之城的修者,本来是怀着虔诚的心来登临圣岛膜拜仙迹展露法器交朋会友的,谁会料想一夜之间,仙气飘飘美丽无比的圣岛,会化成让修者们争先恐后想要逃离的绝望死亡之狱。
一切容不得人多想便被颠覆,远离长明灯的修者们,到现在还未逃到长明灯光晕范围里的,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而我们这群聚集在各沾长明灯下一身狼狈疲乏不堪的修者,也只是稍微幸运一些的等待救援的可怜困兽,一个个在疲乏与死亡之间挣扎求存,不知何时也会力竭而亡。
黑幕忧伤而沉,有人忽然唱起了怀乡的优美歌声,却是西角的落雷他们几个落羽弟子在哀悼失去的同伴。
歌声苍凉古朴悠扬,带着说不的韵味情调,让人闻音直欲掉眼泪,却又充满了一种就死的豪迈勇气。
死亡的气息,无一刻不死死而真实地笼罩在每一个修者的心头。
纵然我们是方外的修者,已经修炼到身心强悍,一旦真实面对死亡,人终究还是人。
会痛苦,会忧伤,会害怕,会脆弱。
会,在希望迟迟不来的时刻,崩溃绝望。
有个修者终于忍受不住长久战斗乏力之后还要继续漫长而绝望地似乎永无止尽的战斗,再生不出期待,于是趁着轮休时候偷喝了圣岛密藏的仙酒,就着酒气与心头的压抑之气勇敢驾驶身下的猛禽八禽鸟坐骑,直接冲出长明灯照耀的光晕范围,以悲壮的心态笔直撞向封印之穹。
结果,黑暗中只传来一人一兽最后让人悲凉心寒的惨叫与悚然落地声……
许多疲累不堪的修者见状皆忍不住哭泣起来,都是大好男儿,声音却是哽咽悲切充满了绝望的无助。
此刻,除了高悬空中的长明灯与我们自己,众人无所依托。
唯有相信那个大成修者带来的占卜,三位隐尊正在努力向圣岛赶来救援。
我们不能放弃那点希望,坚持才能活下去。
师傅终于下来休息,靠到我身边的时候,胸口微微起伏喘息,神情一派掩不住的疲倦劳累。
眸中微有血丝,本来一尘不染的洁净白衫,此刻也有点点红痕渗出,那红在晃动的昏黄光晕与一身白裳的衬托下,衬得师傅仿若折堕收羽人间的仙人,感性又带点脆弱中说不出的隐忍与坚强。
直望得我喉头发酸发紧,心底也是一阵阵抽搐般地生疼。
努力振振精神,我站直身躯对师傅道:“师傅,你好几回都没歇了,这回歇长一点时间,我上去了。”
祭出飞剑正欲腾空,师傅忽然神色一变,喜道:“隐尊到了,是……红娆。”
说话间,整个圣岛大地都震动起来,所有攻击我们的魔物忽然有些彷徨呆滞,仿佛失去了控制的灵魂般,直让我们宰割。
我惊喜交加,便见黑暗的某忽然大大地再震动了一下,天空忽然被刀劈开一道狭长的缝隙,星光月色乍然洒落进鬼域之地。
月辉星辰之下,一个身穿素色衣衫只在腰间与发丝系了两条红色飘带的男子,正一手持着散发透净红光的灵动仙剑,保持着劈开封印天幕的姿势,另一手费力阻挡着魇魔的激烈攻势。
透过月之光辉,我听到遥远的地方有此起彼伏的呼啸打斗声传来,另外两位隐修估计是被阻在路上了,不过即刻将能赶到。
封印一开,红隐便朝我们大喝道:“快,能逃多少人便逃多少!”
呆愣住的修者们从绝望的不可置信里醒过神来,集体狂呼一声,蜂拥朝着缺口疾驰而去,那欢喜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发颤,心底却是同样的热血沸腾不已。
几近绝望的就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忽然望见了希望的曙光,那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动。
我热泪盈眶,却没有与其他修者一样赶着逃命。
师傅不走,我便也不走。
我望着那个最爱干净的洁白的身影,不断染血缠住身周大范围内的魔物,吸引它们的仇恨攻击自己,使得小师弟们与其他人可以不被阻挠地快速朝着那封印缺口拼命飞驰,眸中的热泪终于滴下。
我发狂般朝着那些围攻师傅的魑魅魍魉攻击,拼命释放烈焰剑的威力,试图吸引它们的仇恨减轻师傅的压力,谁知师傅望见我的举动,脸上却是现出难得的焦急与怒火:“我送你一程,速走!”
我使劲摇头大声悲喊道:“不,师傅不走,风儿也便不走。”
如果要我独自逃生,我宁愿与师傅一起浴血此,纵然力疲身死,也当含笑黄泉,心甘情愿地绝无一丝虚假与作伪。
师傅眸中焦急更甚,往我这边靠拢来正待说话,忽然封印外的魇魔似乎发了急,长长一声凄厉的狂啸,然后重重闪电一击,魔爪终于击中了一边要努力维持拉开的缺口不被闭合,一边又要应付他的疯狂攻击的红娆隐尊。
红娆闷哼一声面色发白,魇魔却哈哈狂笑,攻击手段愈发急速的阴狠毒辣。
他一声长啸之后,封印内发呆的鬼物便似惊魂一般苏醒,开始疯狂万分地攻击起朝着缺口涌去的修者们。
空中的众修者见状,愈加疯狂地喊叫着涌向出口,二师兄忽然一回头,见我们还在原,急得冒汗大呼:“师傅,小师弟,你们快来啊!缺口快要撑不住了!”
二师兄身影一停滞,小师弟们便也跟着停了下来,等发觉到我们都未跟上的时候,一个个顿时急的不行,似乎都忘记了往缺口逃命,只是拼命呼唤我们快走。
人群中,我望剑见一道红光带着两道身影急速飙回,却是小家伙带着轩辕与十一又回来了。
我气得差点吐血,颤抖着手指怒朝他们鼻梁:“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你们,好啊!小家伙,你也好让我失望啊!”
小家伙突然被我责备,很是委屈,印象中我似乎是第一如此愤怒地指责它,它红中带着金芒的血色美丽瞳仁中似乎有水雾泛起,身上火焰一收便急急蹭到我身边,委屈又讨好地低头蹭我的身体。
这一回,我不理它,生气的不行。
虽然,也感动的不行。
轩辕竟然会维护小家伙,快速道:“不关它的事,是我要它带我回来的。”
我大怒,这个时候也不及多想他为何忽然要回来,只是急道:“快走,你们快出去……”忽听师傅一声长长的叹息:“来不及了,不走……也好。”
电光石火间,空中的缺口忽然不见了,月辉星光再望不见一丝一毫。
黑幕突然重新降临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有望见两个气压非常强大的修着电射而来,只是缺口已然悄声合上。
接下来一瞬间发生的情景,非常之残忍。
我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地望着空中飘碎下来的被闭合的缺口崩碎的修者们的残肢断骸,心底一阵阵地发毛与后怕,为这猝然爆发的意外而惊心的一幕。
要是,要是方才二师兄他们不停下脚步呼唤我们,以他们目前飞行的速度,恐怕很有可能也成为空中飘零的那些血色暗红残骸碎块里头的一份子。
我转头,分明望见二师兄与小师弟们脸上写满的惊惧与后怕神情。
幸好,缺口闭合,另外两位隐大人却终于赶到了。
封印之中,魔物忽然消失无踪,魇魔一时之间似乎无暇顾及到我们,又也许是因为被三位隐尊拖延围攻之故,因此没有机会再发动魑魅魍魉攻击阵法里的人。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摊回墙角,疲累道:“好了,这回一起御魔的人更少了。哼哼,你们都回来了,如果要死大家都一起死好了。”
忽然耳朵一痛,确是师傅在揪我耳朵欺负我。
我立即大声叫道:“师傅啊,我知道错了!你让我歇一会儿么!”
师傅声音恨恨道:“方才要是肯听我的话,你会逃不出去?!你这个混蛋,就知道跟我唱反调,真是需要好好调教一番了!”
我委屈不已,哀嚎道:“师傅啊,你老人家要调教,也换个时间吧,我这会儿是真的累的撑不住了啊……”
师傅恨恨放开我,又朝二师兄与几个跟这他回归的小师弟们瞪起美目:“看什么热闹?如果你们不分心停步,一刻不停只管向前冲,我最后遥遥再推送你们一把,你们都可逃得出去。回来干什么,想一起死在这里么?都是一群笨蛋!当真气死我了!!”
二师兄红着眼咬着嘴唇不说话,身为清一的第二大师兄,师傅很少在众徒弟面前责备他,但是此刻他也不敢分辨说话。
咬了咬唇,忽然对着师傅跪了下去,道:“师傅,我错了,你责罚我吧!”
随同的几个小师弟们赶紧一齐跪在地上,齐声向师傅哀求认错,望师傅眼神闪烁不定,又转向了倔强站在旁边的轩辕。
我赶忙拉住师傅的胳膊,不怕死地进言道:“师傅啊,不能罚不能罚,魔物随时都会出来的,我们可要留点体力回家后再生气。那时候,任打任罚都行啊!”
师傅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会儿,直望得我心虚不已,但是我坚持不松开使命抓着师傅的手。
师傅忽然微笑道:“我有说要责罚他们吗?”
“呃……”
“我帮他们包扎伤口,运气疗伤。”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独自傻傻地讪笑两声,松了手。
方才师傅那笑,似乎很有意,笑得我心底有些发毛发虚,却又很是欢喜。
哎,我真是愈来愈不对劲了,有点不好的自虐倾向啊……
休息了一会儿,见魔物们始终不出来,我开始觉得身上有些黏腻。
于是想找口湖洗澡。
走了几步,忽听师傅道:“风儿,你要去哪里?”
我刚想回话,忽然不远的一间房子里猛地窜出一个人来,长发披散,衣衫褴褛,猛然飞到我前头,一抬头说话,就露出了两只虎牙。
我大惊退后,竟然是虎牙女!
心中暗惊,虎牙也是天谴弟子,怎地未被魔化变身?
“杀……”虎牙女眼中黑气开始涌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
我心头一跳,此刻师傅已经到了我身边。
便听虎牙女痛苦地双手捧心说道:“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竟然直到此刻,才开始魔化。
师傅蹙起眉头,似乎要动手,我心念一动,忽然问师傅:“她身体还未魔化,估计修习那邪恶的天谴功法并未认真入,师傅,现在没有魔物骚扰,你有没有办法救她一命?”
师傅朝我一挑眉,似乎有点意外:“你要救她?”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师傅望我一眼,随后淡淡道:“驱魔散第九卷,自己救。”
说着袖手退后,冷眼旁观。
我心中叹一口气,师傅啊……
半柱香之后,虎牙女体内的魔毒终于被我大致拔出,接下来她自己再努力努力,便可无碍了。
不过,我却是一头汗水,身上愈加黏腻难受,有种头重脚轻的脱力感。
赶紧就地坐下调息,一刻钟后方站起身,正想向师傅阐述一下我想洗澡的念头,便听虎牙女忽然轻声开口道:“为什么……”
“?”
虎牙抬眸,望住我:“为什么要救我?我……曾经那般陷害于你……”
我沉默了一下,答道:“你有两个可爱的虎牙……”
身后突然一阵狂笑,却是坐在地上休憩的小师弟们似乎听到了很有趣的笑话,在毫无形象地坐地大笑。
尤其是远宁这个调皮的坏家伙,笑得最是起劲。
轩辕则照例抿着一张嘴,一副酷酷的谁也看不穿望不透想法的样子,只是目光复杂地盯着我,盯得我很不自在。
师傅则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发笑。
便听虎牙女缀泣道:“对不起……虽然……是他先追杀你,但是,但是……他是我亲哥哥啊……”
我没有吃惊,其实早该料到了。
虎牙那般吃力地维护姜彩,维护那个男子,而那个生怕我获知火麒麟的秘密,于是偷袭追杀我与轩辕十一的男子,他姓田,而虎牙女也姓田……
虎牙道完歉,忽然放低声调道:“也许……也许我以后还会找你麻烦的,你……本不该救我……”
看她在恩仇之间的痛苦纠结样子,想到她身的天谴派已经变了质再也回不去了,孤零零一个女子以后该何去何从,忽然心生不忍。
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孩子啊……
于是,我朝她微笑道:“我不怕人找麻烦,如果你只是自己找我麻烦,不搞阴谋诡计,欢迎堂堂正正地来挑战。”
虎牙终于咧嘴一笑,笑容明朗似恢复了几分生气,里头的纯真与坚强不似做假,不过却好像有些牵扯到她身上的伤口,让她再无声地掉泪。
她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水,阳光灿烂地道:“一定,如果这我逃得出去的话,一定如你所愿!”
声音铿锵,却让我直在心底哑然苦笑。
如果可以,你不来找我麻烦是最好啊,这才是我真正的心声呐……
身侧地上远宁一听,立即火爆地大呼小叫直恨不得在地上捶出几个洞来:“三师兄,你完蛋了,招惹来这么一个麻烦精……”
我郁闷,狠狠瞪他一眼。
回到师傅面前,我苦拉着脸道:“师傅,我想洗澡去……”
师傅对我微微一笑,眸中似温柔似无奈的满是温润,长音叹道:“你啊……”
师傅,莫要哭
这一,魇魔偃旗息鼓了约莫有两个时辰。
然后,当许多修者心生期望,努力仰头想要将视线穿透黑色天幕的阻隔寻找光明的时候,惊魂未定的人群再一嗅到了周围邪恶阴冷的气息味道。
胸口喘息未定,魇魔似乎没有尽头的第二波侵袭又至。
身陷囹圄的困兽之斗让许多修者不断殒命,持续战斗的高体力消耗也让人疲乏,精神肉体皆苦不堪言。
每一结界的振荡动摇,都让许多人惊喜,可是细小缺口一开就被魇魔重新封闭,想要趁机冲出千难万难,一不小心便会奠了那噬人黑暗浓雾之口。
这一波魑魅魍魉发动的攻击,持续时间超长,细小裂缝电光石火乍开的某一瞬间,我偶一瞥眼,吃惊万分地望见裂缝外头也似成了另一个魔域之地。
阴风怒嚎黑雾遮月,那里世上至强的三位隐尊悉数赶到,与魔头的打斗也已经趋达白热化的残酷境地。
魇魔这一回,似乎不惜耗费生命元神,也要把几千几万年积累下的暴戾阴气全数发泄出来般,竟是愈挫愈勇,愈战越恐怖,遮蔽天地空间的魔气浓厚的让人心悸恐怖。
空中,不断有修者力疲陨落。
封印里的魔物其实并不强大,但是数量海般无穷尽,要不是知道外头有三位隐尊在拼命的努力救援,我们想来也已经崩溃绝望。
这一,我累极倦极。
轮到我休憩的时候,我一头就往那个墙角栽去,歪在地上也不管姿势好看难看,一动不想再动。
远宁休息时间已过,于是挣扎着驾剑飞起,我望他摇摇晃晃的样子,甚为担心。
空中的四盏长明灯,不论魔物们怎样攻击,似乎一点燃就不会熄灭。
只是,封印里的魔物似乎也一样,仿佛只要外头的魇魔还活着,它们便永远可以无限地从黑幕中吸取新生的能量,重生抑或复活。
这个念头一过脑,我的心便一路低迷地往下沉,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战斗下去。
赶紧摇摇头。
我对自己说,不管魔物有多少,我们只要坚持下去,便一定有希望。
忽然,我望见一个比其他魔物还要强大的多的三臂黑影突然出现在空中,恰好出现在九师弟远华的背后,魔气汹涌着直朝他背上袭去。
要是平时,我们定怡然不惧,但是此刻精神体力体内的真气灵气都几乎消耗衰弱到了极致,稍微片刻的喘息根本不能迅速回气,我想过去帮忙也赶不及了。
于是只能发足力气地大呼一声:“远华小心!”
远华似乎也感受到了背后的强大压力,猛地转身想要抵抗,却是有心无力,眼见着那六只巨大的锐爪就要洞穿他的身体,远山忽然横里冲了过来,用自己同样的血肉之躯挡在了他的面前。
“轰!”
我两眼血红地望见,远山师弟那摇摇欲折的身体上,六个巨大血洞鲜血狂涌,那崩散到空气中的一大片血红之雾,浓稠哀伤沉痛撕心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两眼模糊中,另一方向正帮远宁解危的师傅,厉啸悲鸣一声,将远宁从空中直接丢落到我身旁,寒冰剑疯了般追杀至那只可怕的魔物面前,将正攻向远尘远无的魔物瞬间撕裂成了成百上千片。
魔物连惨叫一声都不及张口便烟消云散了,但是师傅淡薄的身影却是大大摇晃了一下,脸色也是一片煞白,似乎随时会从空中力竭坠下。
此刻许多休息时间已过的修者,纷纷重又飞上半空,投入似乎永无止尽的与魔物对抗之途。
远山悲痛欲绝地抱着远山的身体落下地来,师傅与其他小师弟们也陆续降落,大家默默聚集。
师傅脸色凝重地将手搭上远山的手腕,然后静静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们都知道,当红色血雾喷洒般染红长明灯照耀下的这块小小范围空间之时,远山体内生机已尽灭,只是不让师傅再确认一遍,我们怎么也不甘心。
远华良久才缓过气来,放声大哭,小师弟们也嚎啕不已。
我悄悄转头,抹掉脸上的一片潮润冰凉。
二师兄轻轻拍拍我的肩,无声安慰我,大家的心情其实都一样。
我也明白,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坚强,我们当师兄的,更要如此。
师傅隔了会,才轻轻道:“莫要哭,哭很浪费体力。”
话语听似无情,却很正确,谁都能感受到师傅此刻心底的悲伤与愤怒,因此没有一个人反驳,大家皆默默相继擦干眼中的泪,盘腿运功积蓄体能。
谁都不知道外头隐与魇魔的战斗还会持续多久,甚至最后能不能取胜都是五五之数,三百年前的“仙魔伏狙日”不知陨落了多少修界的高手,包括十多位强大的隐尊与上百的大成巅峰修者,而不知在何方沉睡的魇魔,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如果拖得太久或失败,我们迟早也会走上远山的后路。
正彷徨担忧间,封印再被震动,黑暗中群魔乱舞的景象忽然停止,魔物们再一消散无踪。
可是当大家翘首以盼空中再出现缺口的时候,却连个余震的音波都没有了。
似乎,外头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他们都在蓄势喘息,准备着下一战。
望着似乎平静如水却危机四伏的黑暗天穹,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当隐与魇魔再激烈缠斗在一起的时候,便是分出生死胜负以及我们是否得以解脱的时候了。
是胜,抑败,都在那一局战斗里。
界时,我们生死都会有个解脱。
无声地黑暗里,象征光明与希翼的长明灯颜色似乎苍白无力了几分,微微晃动着,又似在为圣岛修魔对抗战中陨落的死难修者们黯然啜泣。
光晕范围里幸存的修者们,拼命地张口喘息,努力恢复体力。
谁也不知道,当下一轮战斗开始的时候,走的将会是谁。
泥灰脱落的墙角,远尘微笑着靠在那里,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可是许久之后远宁去推他的时候,才发觉他早已气息全无。
原是早就重伤在身,只是不说,免得浪费同伴灵力体力,走上危途。
震惊过后,大家难免又是极度的悲伤。
小师弟之中,远无与远尘感情最要好,远尘这一去,远无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二师兄纵然是师兄,此刻模样狼狈痛苦,也早就没有了以往温和稳重的成熟气派,只是眼眸含泪地无声望向师傅,似乎在询问,我们到底要坚持到何时?
师傅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三重天的大成修者,而且为了保护大家也几乎灵力体力告竭,此刻默默回望二师兄,看不清眼底心底的情愫,然则坚强依旧。
忽然,师傅转头望向我。
那一瞬间,我分明望见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动摇的坚定眼神中的一抹脆弱,悲伤无限。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清。
师傅也是人,我们可以依托他,可他疲累连自己都快要护不住的时候,他能依托谁?
心疼的感觉忽然揪痛了我的心,让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上前狠狠一把抱住了师傅。
紧紧地,似乎要连到灵魂的用力拥抱。
良久,师傅轻语道:“一身腥臭味……”却没有推开我。
我含糊地唔了一声,有点舍不得放手,磨蹭良久,终归还是不敢造。
然后目光交汇,师傅依然看似平静如水,强大而让人安心。
可是,我忘不了那一瞬间他眸底的脆弱。
是夜,师傅与其他门派的几个修者一起守夜,我们想让他进屋歇息由自己替上,他冷眼一瞪,我们便惯性的噤声,乖乖听话进屋大睡。
睡了不知多久,我忽然被噩梦惊醒,梦里长着翅膀的恶魔拼命追着我跑,醒来我便再也睡不着。
于是从不知谁的包裹中掏出一袭干爽的衣衫,去了一个小小的湖边洗刷身体。
身上有多道浅不一的伤痕,都是魔物们所为,幸好修者的气可以对抗妖魔的魔气,若是凡俗之人被划上一道,估计保不好就要魔化了。
所以,魔物向来最恨修者,修者是魔的死敌,魔也是修者最痛恨的一种存在。
只是似乎世上有修便有魔,有光明便会有黑暗,谁都无法避免另一方的自然存在,唯有几千几万年似乎恒古不变的斗争与对抗。
如果要我魔化成怪物,我则宁可选择死。
鞠了一捧清水从头淋下,忽然背后有响动传来,因为没有感应到魔气鬼气,所有我没有理会,继续清洗自己被血和汗水黏腻的身体。
直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环抱住我,我才惊觉起来。
是轩辕!
这念头刚起,那种熟悉尖锐的刺痛便狠狠咬在我肩头,我蹦紧了身躯,随后又放松开来。
我背对轩辕笑道:“终于有力气向我要债了?”
轩辕热辣的手在我身上煽风点火,话语醋味狠劲十足:“与其让你死在魔物的手上,不如就地死在我的手中。”
我一转头,便望见了昏暗中轩辕那张绝望疲惫又带着点倔强狠劲的英挺脸庞。
我忽然开始想,如果轩辕不是追着我过来,现在也许他还在他的轩辕国里过着帝王的奢侈生活,除非魔物们真的毁灭了整个修界,不然他依然可以事不关己地逍遥自在,左手权利,右手美人,夜光杯中舞劲剑,朝阳天下闻鸡啼,兴之一句令下,万人皆会低头膜拜惶恐,根本不必象现在这样困守危城,绝望而带点可怜期盼地等人救援。
多可悲,却都是因了我才会这样……
我不知自己现如今是怎生一副惹人生气的表情,我只知自己对他笑着说了一句:“好啊……”
然后身体便被巨大的火热刺痛着贯穿。
熟悉的似乎要撕裂又要焦灼我内里的痛,在火热的粗鲁抚摩中蔓延全身,不知轩辕哪里来的残留力气,直将我做得几欲晕厥。
恍惚的痛苦中,身体似乎被刺穿分成了两半,就连身下的湖水也不能降低他的摩擦热度。
他发狠地死命抽插,撞击,指甲抠入我的腰部肌肤里,抠入肉中,似乎我肉体的疼痛,才能缓解他心底的仇恨与痛。
背后的贯穿方式,我望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想无力回头望,只觉痛楚在全身不断地蔓延,蔓延,身后渐渐有愈来愈浓的血腥之气弥散……
意识渐渐破碎迷离,失血过多让我有些头脑迟钝,只知道身下凌迟般的痛楚还没有完结,只不知要我持续忍耐到何时才会彻底终结?
比魔物还残忍的地狱般的折磨,让我真的晕厥过去的时候,身下一股热冲击过来,我激痛的又清醒回来,只觉四肢百骸除了痛楚与麻木,身体还沉重无比,似乎随时都会堕向黑暗的渊。
下面那个隐秘无比的部位,在长时间的摩擦撞击中,也似乎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的身心,似乎分成了好几截好几断,不能合拢。
轩辕轻轻将我放置在湖边半露出水面的大青石上,石面的冰凉让我头脑渐渐清明。
他眸底沉地望着我,一言不发,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我朝他无力地一笑,他出口依然毒舌,哪怕刚刚与我经历过无间的亲密。
他道:“这样折腾,你都没有死呢……”
我朝他继续无力地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是啊,我没有被你做死呢,要不要再来一……”其实已经半死了……
轩辕眸中光芒闪烁阴晴不定,似柔情又似愤恨,伸手过来,却是拨开几缕在我额前沾着的发,手指触着我的肌肤,竟然能感觉到一丝小心的温柔:“你当真这么想死在我手中?”
我点头:“若你能不再恨我,我很情愿。”说着,抬手招来轩辕脱落在湖边的那把刀。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把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短刀,是我当初亲手送入他胸膛的那一把。
有些事情我不说,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想说罢了。
我把刀反手塞进轩辕掌心,朝着自己胸口道:“这里,你朝这个位置扎一刀,狠狠扎下去,此生我便再也不欠你的了。如此,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可以从此解脱了!
说话并没有虚假,也非与轩辕做戏,我想此刻的我,怕是已成了师傅他们的累赘了吧?
就这样死去,了结轩辕的心愿,不拖同伴的后腿,怕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远尘走的时候,有远无为他伤心的晕厥。
只不知我死后,师傅会否依然脸色平静坚强,会否,肯为我掉一滴泪?
我要求不多,只要一滴便足够了……
轩辕握刀的手抖得厉害,昏暗的光晕,都似乎在他手中颤抖开来,化为湖中一池微澜扩散的水波。
他似乎脑中很纠结很矛盾,既想杀我,又很想将刀扔掉。
呵,原是我给了他一个烫手山芋。
我朝着轩辕开心地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笑,也许很灿烂,却依然有些乏力。
以往英俊潇洒的怒清风,此刻再阳光明媚的笑,一身软疲伤痕狼狈样,又怎生真的好看的起来。
我笑着道:“轩辕,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是很喜欢……”
“喜欢我”这三个字,在我突如其来的讶异里噶然而止,终究没能说完全。
我望着插在胸口插得精准无误的闪亮刀锋,再抬头朝轩辕笑了笑。
原来,我又当了回傻子。
原来,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徒劳的无用功,我真心还债,可对方丝毫不领情呢……
自以为轩辕已愿意放下对我的恨,就算是我自己要求的,他送我上路也本不必那么急。
我以为,他终究还是有一些些喜欢我的,却原来,那一丁点的喜欢,都不够我说全最后一句话语……
他,竟恨我到如斯啊!
喜欢?呵呵……我真是傻,真是天真!
我笑,笑得口中一口又一口鲜红的血往外溢,不停地溢。
轩辕脸色非常惨白,似乎已经手足无措,他一碰我,我身体一阵痛苦的颤抖,吓得他赶紧将手拿开。
我见他嘴唇蠕动,似乎是在解释:“不……不是我……我……我……不想的……”
不想,呵呵,这话……真有趣……
忽然感觉一阵疲乏,不想再听他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太过明显的善意谎言。
此刻这种话,最是伤人。
心底忽然觉得很悲哀很哀伤。
原来到了方才,自己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翼,一丝丝的期盼,以为原本很难化解的仇恨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可以了断了,我可以安心地走了。
只是,仇恨确实是了断了,自己却判断错了人。
在不断的打击挫磨之下,无意识残留到最后的那心底一点点喜欢他又或是好感的东西,终于被残酷的事实打得灰飞烟灭。
自己真是幼稚啊,在经历过白雨那番沉痛的打击之后,我在感情上依然还是不开窍的愚钝。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真的不能惹……
忽然好想见师傅。
我躺在青石之上,背后冰凉,胸前火热,下半身沉浸在湖水中,感觉着水波荡漾,意识渐渐随波逐流,渐渐往黑暗里不断下沉。
耳中传来轩辕悲伤而焦急地大喊声:“风,你撑住啊,我不放你走,我死也不放你走!!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师傅,我去叫师傅……”
有什么东西塞进我口中。
我心里苦笑,轩辕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的债务已经两清,我再不必喜欢你,也可以不喜欢了,你也不要再回头来救我,更不要说什么不放我走,徒徒浪费那颗出门前你偷偷带出来的灵丹,当真是何必呢?
我们就这样了结了,难道不好么?
为何,一定要这样纠缠不休呢,我好累……
闭眼的一瞬间,我忽然望见轩辕背后大樱树下站着的望不出眸底情绪的肩膀发抖的二师兄。
我朝二师兄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他有没有望见我的笑。
对于二师兄的感情,我始终无以为报,十分抱歉。
头脑又开始发热发沉,轩辕塞进我口中的那颗上好丹药,维系着我的生命,不让我即刻沉沦进无边的黑暗之中。
痛苦的恍惚中,有兰草的香气袭来,我似乎被一双温柔至极却微微发抖的手臂用轻纱裹住身体轻轻抱起。
耳中有风声呼啸,紧贴着那个胸口传来的强而有力地急速震动,让我微微清醒了一点,却始终睁不开眼眸。
眼皮太沉,可是我知道,是师傅在抱着我飞。
我感觉的出来,那是师傅独特的气息,让我温暖又安心的气息。
一滴,又一滴,有热烫的液体滚落到我脸颊上,烫得我心底莫名的疼。
我想开口,想对师傅说,莫要哭,真的莫要哭啊,虽然我私心地想要看师傅为我掉泪,但是我真的舍不得你伤心啊,师傅……
真的,莫要哭……
情绪一激动,腥热的液体又从我口中涌出,师傅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迷醉的气息拂拭下,我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是幸福地感觉,感觉就此死去不再有遗憾。
虽然,我还未有对师傅说出我几百年来掩藏最的心声,我喜欢你,师傅……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师傅……
可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呢!
你,终于主动吻了我,不管是什么样的感情,你吻我了呢,呵,师傅……
好幸福……
黑暗,终于彻底将我的意识湮没……
淡淡的兰草香
众多修者的一生,渴盼长生而总不得,我却快意生死而无憾。
不望长生,无惧轮回,我只愿来生能再遇见师傅,再做一回他的徒弟。
那时候,就算会被凄惨的灭掉,我也要大声告诉师傅,我喜欢他,前世,前前世,不管变成怎样的人,我都会一世一直地喜欢他。
那时候,我不会再让师傅掉泪,不会再让师傅为我伤心,哪怕……师傅一点也不喜欢我。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投入轮回。
意识再在灵台被懵懂唤醒,上下沉浮无法寂灭,是因了胸口那团炙人的热。
口鼻中似乎到充塞满淡淡的兰草香,我喜欢的那种,似有若无的清雅的淡,勾住我的心,系住我的魂,让我眷恋无法割舍,无法轻易再沉沦于黑暗之中。
象是有人情眷眷挽留,又象是暖暖的旭日融化寒冰,春风唱晓吹拂心田,鹂歌夜莺动人呢喃,黑暗中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在我的心口,源源不断地灌入一波又一波无比舒适的暖流,心口创疼痛渐渐消失,创口似乎在慢慢愈合,我忍不住舒服地低低呻吟一声,意识重又昏昏欲睡。
不知这个热烫持续了多久,当我迷蒙睁眼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小屋中的软塌上躺着了。
房间有些狭小,屋里没有灯,只有窗外投射进来的几缕昏黄却倔强的光线。
四周一片寂静,我望不穿屋顶,望不透黑暗,望不进光芒外的空间。
我的神智有点迷糊,有点迟钝,可是来不及思索自己到底是落到九泉之下,还是回来了残酷现实,我已望见了师傅。
师傅一身白衣,斜靠在窗台的方桌旁,微微侧头闭目养神,安静的容颜就象一副恒久不会发黄的美丽卷轴。
我这抬头一望,便再舍不得移开目光。
几乎是贪婪地火热地甚至有些放肆地,想要将面前这个人这副画,地描摹镌刻进心底,镌刻入灵魂至,与灵识与鲜红的血同在。
有师傅的地方,不管是地狱还是仙境,我都很乐意走一遭。
不过师傅很强大。
所以,我想我还活着。
半沐浴在昏暗光线中的那个人,如玉的肌肤散发着莹洁的光,半透明的肌理纹路,似乎不似这个世界中的人,安静的眸,秀挺的鼻,薄而优美的淡色唇瓣,微微扬起的下巴,点点光晕撒过来,勾勒出一道极之漂亮的侧脸轮廓弧度,迷蒙夜色笼罩下,师傅安静的睡颜是如此安详,如此地让人感动。
我的心几乎醉了,醉倒在只有师傅与我的美丽黑夜中,整颗心都在融化……
许是我的注视太过专注浓烈了,师傅长长微翘的睫毛忽然轻颤了一下,在晕黄的光晕里,犹如剪翅抖动的蝶,沐光的那眼敛下投下一道晃动明灭的美丽阴影,
然后,师傅慢慢睁开了眼眸,星辰般发亮的眸子静静转向了我。
浓烈的明媚的忧伤的淡情的执着的无悔的,似乎有什么复杂而刻的东西在师傅眼底一晃即逝。
师傅站起身,穿过窗外丝丝光晕的缠绕,慢慢微笑着朝我走过来。
“醒了?”口音略微沙哑,显然曾经疲累过度。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探我的额,试探我的热度,带来前额点点的微凉,我忍不住,抬手抓住那只美丽的手,用力地握在掌心。
盯着师傅的眼眸,心脏,忽然不堪负荷地狂跳起来。
师傅,他是在望我吗,这样复杂而刻地情愫,还是在透过我望着他的“清”?
左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右手紧紧抓住师傅的手,我一边想着这样狂跳,刚刚愈合的心脏会不会重新坏掉,一边却又舍不得放开师傅的手,目光热烈痴傻地与师傅纠缠。
师傅望我良久,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风儿,你是不是很想要抱师傅?”
我的脸瞬间通红,紧张地低头不能呼吸。
被……看穿了么?
师傅却是呵呵一笑,似是无奈,又似乎极为宠溺,放弃般道:“也罢……你要,我便给你罢!”
我只假假而惶恐地说了个不字,然后在心要跳出胸腔的当儿,唇便被师傅凶狠而热辣地堵上了。
我想起沉入黑暗之前师傅滚烫的泪,火热呼吸的吻,被人诬陷的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那入魔般销魂的一接触,瞬间再无法思考,只仰头迎接师傅的凶猛攻击与探索,忘我的呻吟附和吮吸,再顾不得思考其他。
就算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绮丽情梦,我也甘愿拿出整颗心整个灵魂,全情投入其中,不想有一丝的分神。
师傅的吻混合着淡淡的兰草气息,清新而又浓烈,似乎带着述不尽的爱与觞,温柔与凶狠,矛盾却很激烈,只将我口舌牢牢卷缠住,一吻便又要入魔。
一探入便是地卷缠,忘情地探索与掠夺,浓烈到骨到血液之中的狠辣,激荡起我疯魔般的情绪与欲念。
我放开手,狠狠反拥住师傅略嫌单薄的背脊,肆意抚摸那流畅漂亮到让我眼馋的腰线与胯骨弧度,双手撩起他的衣摆,触碰他光滑迷人的美丽肌肤,渐渐疯狂。
愈吻愈入,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谁在勾引谁,只用力将师傅往怀里带,紧紧按住抱住,似乎这样,我便不用再与他分开,不愿分开,不愿有片刻的疏离,我忘情地与师傅纠缠,唇舌来往气息交融间,喘息渐粗下身渐烫,掠夺很是穷凶恶极,似乎不完全占有对方的口中津液誓不甘休,给予的却又无不心甘情愿,哪怕荡尽我全部的热情全部的能量粉身碎骨也无有犹豫。
太过甜美,太过突然,当我刻意识到自己这一场梦境有些逾界的时候,已完全停不下来了。
心跳一路飙升着,梦境的限制极数也一路跳跃增加,我的火热欲望张扬着,终于落入了一只温柔而烫热的掌心环抱……
我只来得及感叹一声,原来在梦里,师傅的掌心有如许热度,总是淡然而微凉的指掌,竟然也可以有如此烫人的温度,然后,师傅突然做出了个动作,吓了我一大跳。
一声隐忍却又撩人至极的闷哼从师傅口中传出,激得我差点跳起来,但我又哪里真跳得起来,我被师傅控制着,按压着,情不自禁地舒服呻吟出声,好像入了仙境。
我的欲望,被埋入了一个紧致柔软而烫热的销魂所在……
我再也无法控制这个黑暗之中甜美至极的梦境走向。
师傅光滑坚韧的身体,仿佛每一个机理都蕴涵着世上最热烈的情愫,紧紧将我包裹,将我融化,瞬即,欲望将我完全吞噬
我头脑发热,不能抑制自己本能的行动,只知道拼命地挺腰,拼命地掠夺,翻过身,又拼命地与师傅接吻纠缠,双手肆意抚摸身下人,狂野热烈而疯乱。
望不见自己衣衫半褪迫不及待地窘态,望不见自己狂乱不堪的激狂面容,也望不见师傅脸上的表情,有的,只是昏暗里彼此激烈的对视眸光,时而沉浓烈,时而纠缠刻骨,入心入肺的缠绵。
黑夜中激情的幽灵,在澎湃中四回荡,动人的喘息呻吟声,伴随淡淡的兰草香味,蛊惑了这个空间,激情久久难以停止,我仿似真的入了魔……
再从暧昧的黑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脸颊还有些烫热。
转头望身边,空枕软塌只得我一人,整子里没有师傅,而我的一袭青色衣衫却穿戴的很是整齐,再摸一把胸口,已经一点也不痛了。
心头不禁有些失神失望。
原来,那激烈而情动的一幕,果然只是一场我幻想中过于真实的梦境吗?
转头望窗外,湛蓝的天空,有艳阳从空中洒落光辉。
整个大地,都沐浴在那一片明朗之下,耀得我差点睁不开双目。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然后用力扭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差点失声。
然后,我旋风一般惊喜万分地冲出了屋子,激动地连鞋都未得及穿上。
噩梦消失了,封印解除了,碧蓝高天中悬挂的,是最真实的一轮烈阳。
得救了,呼,沐浴在阳光中的感觉真好!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让阳光驱散我一身的阴涩,然后,转头四顾。
不远的地上屋顶上,一大群疲累过度的修者,其中包括我可亲可爱的小师弟们,个个舒展着四肢,不肯进屋,刻意呆在蓝天下拼命多的感受阳光的温暖,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气。
抬头,视野一望及远,再没有黑雾遮蔽。
虽然满岛的仙樱树已经只剩下枯枝断骸,大地一片焦黑,但是修者们的尸体正被孜孜不知疲倦的圣岛童子们清理整理,望得见,一切的一切都望得见,是一副劫后余生的重振景象。
美丽清扬的天幕下,一团团白云在随风恣意舒扬,白鸥海鸟重临岛屿,在这片曾经荣耀无比却多灾多难的圣岛土地上空盘旋滑翔,寻找它们重新驻巢的幸福家园所在。
四周,呼吸打鼾声四起,我却不觉得厌恶,反而感动地眼框泛红。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谧,曾经多么想望而似乎永远等不到的光明,在我一梦大醒后,竟然就这样意外地来临……
感动之中,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带着烈焰的光芒腾空而起,那热度惊醒了不少四周的修者。
小家伙象一道离弦的箭,呼啦将我扑倒在地,又是舔又是亲的,弄得我痒痒的止不住地笑。
然后,我喊了一声师傅,没人应答。
忽然似想起什么,我焦急起来,推开太过兴奋的小家伙,四寻找师傅,只是四周都没有师傅的身影。
心,忽然害怕的不能正常跳动。
这时,十一的声音夹带着万分的惊喜在我身后响起:“三师兄,三师兄,你醒了啊!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啊!呵呵!”
他不顾疲累地爬起来,扑到我身上磨蹭,引来小家伙敌视的目光。
我扣住十一的肩膀,急急问他:“师傅呢,师傅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事?你快说啊,还有二师兄呢……”
一叠声地问。
十一被我一吓一疼,赶紧速度回答道:“师傅没有事,方才还在这里呢,二师兄被他火速派回门派里去了,不知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我“哦”了一声,放开十一,口中重重舒了一口气,短短一会儿功夫,仿佛在地狱与仙堂之间徘徊了一圈。
门派里有加固的防御措施,大师兄与传字辈师弟们都很厉害,应当不会有事吧?
二师兄既能赶路,想来伤得也不太严重。
只是师傅……
虽然修为境界比我们都高,但是付出的心力体力都比我们多,再加上替我医治伤口,这最后一场战斗中,师傅他……
不敢想,我突然不敢想,害怕担心不已。
这时青桐带着一帮子脸色疲惫的童子们过来了。
他们虽然疲惫,但是个个眸中都充满坚定和希望,过来慰问伤员,整理收集此大战伤陨者的名单。
记下我门派死伤者的名字,青桐告诉我,我门清一是这所有派系中,伤亡最轻的一派。这一役死伤最多的就是修界第一大派尊和门,门主受了重伤,虽然未陨但是功力大退,估计也要传位长子隐匿养伤了,灵妙岛的妙手师太为了救她的爱徒妙竹,也不幸身死魔爪,修界大成境界三重天修为的长者,竟然只有仙峒派派主上官巫晴与师傅了……
幸好,低一至两个境界的大成修者还有十多位,然此战役初修者损失惨重,但是只要努力,再过个一两百年,修界还是可以重新振作起来的。
我黯然半晌,问了一下少烟、落雷、小玄派派主司徒莫鹰、海狗派三剑客以及白雨夫妻的情况,青桐说前三位还活着,海狗派三剑客三去其二,白雨不认识,待他查查名录。
翻了下,才答曰:“重伤,不过都还活着。”
我点点头,再问远山远尘遗体理问题,青桐说依惯例,死于圣岛之上的修者,因为灵魂会落入灭魂崖,所以躯体也由岛上善后火化。
我点了点头,望了望逐渐清醒过来的师弟门,嘱青桐有事找轩辕商量。
这些人里边,最会管事办事的,其实当属轩辕。
其他人,都象我一样,只知道修炼,不太懂世事。
我避开轩辕内疚万分的目光,祭剑飞掠开始往远寻找师傅。
虽然十一说了,师傅还活着,不久之前还在这里,可我总止不住内心的担忧。
寻师傅寻得有些心急,时间愈久,心里头便愈是不能安宁。
掠过圣岛中心一片焦黑的平坦谷地,飞过西南方向的嶙峋山壁,惊险地沿着灭魂崖的迷雾边缘飞掠,最后往东面飞去。
忽然,东方断崖临海之滨一个突起的褚色山岩上,一点耀目的白印入了我的眼帘。
我刹那间眼眶有些热烫,嘴角情不自禁地咧开,冲着那个方向远远便喊了一声:“师傅——!”
师傅蓦然偏首,缓缓冲我展眉一笑,那笑容印在柔和的天光海潮下,显得无比清丽,无限美好。
我朝师傅疾速飞去,心跳加速,欢喜不已。
恍惚中的那场绮梦,梦中我与师傅激情热烈纠缠的场景,忽又飞入脑海盘旋。
这个比以往任何一都要来得甜蜜美好,来得真实动人的绮丽梦境,感觉是如此地真实,如此地让人陶醉。
师傅美丽情的温柔眼神,柔顺贴合的动人身躯,柔软坚韧的优美薄唇,细长温润的纤纤手指,流畅漂亮的腰线弧度,还有那紧致销魂的动人所在……一切的一切,那些总是渴望而不可即,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总是咫尺莫奈的一切,在那个黑暗笼罩压抑沉的几乎人人都濒临绝望的微光中,却是来得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感动……热血沸腾永难忘记。
愈是强制自己不要回想,心里便愈是止不住翻潮地去想去回忆,脸上不断发着热发着烫,心跳也急速飙升脉动,只一瞬间,全身内外身体灵魂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师傅含笑静静偏头望着我,神情有些狡黠,有些灵动的亲昵。
我虽然极力保持自己平稳靠近那个白衣灼眼的美丽身形,可是明眼人更眶论师傅,一定可以望得出我脸上强自装出的镇定。
可是,师傅还活着,还会笑,真好,真好啊……
我从心底发自肺腑地感动。
海风吹拂而来,撩起师傅漆墨般乌黑的长发,那一瞬间,我似乎望见坐在石头上的师傅,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
我脸上登时变了颜色,再一晃神,似乎依然稳稳地坐在山岩上,朝着我笑。
我揉了把眼睛,终是不相信是幻觉,担忧无比地加速,冲落到与师傅同一块山岩之上,软软地朝师傅道:“师傅,这儿海风大,我们回吧?”
言辞很是恳切。
可是眼前人温柔无比地望着我,只微笑着说出一句话:“是有点冷,风儿,抱我一下。”就让我无法再拒绝。
我心内几乎腾起了滔天巨浪,努力压抑着万马狂奔的心跳感觉,幸福与担忧共存,站到师傅背后,慢慢蹲下身,贴住他弯腰抱住了梦想中的这个人。
紧紧地抱住,给他强有力的依靠,如果此时他需要的话,也不管师傅心里会怎么想,怎么出口责备我的用力过度,情绪过激。
果然,师傅呵呵轻笑了起来。
只是,动了动唇,却只笑,不问,甚至还将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靠入我怀中。
我紧紧抱着师傅,抱着那具单薄却美丽的身躯,窃喜不起来。
单薄,微凉,隔着衣料触手肌肤温度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心底竟升起了莫名无比的恐慌。
那恐慌来得毫无来由,莫名其妙以极,却似乎发自心底,让我无法阻挡。
可是,师傅就在我面前,就在我怀里,被我紧紧拥抱着,与我说着话,朝着我温柔地笑。
我却双手微微颤抖,总觉得这触手可及的温度,这如梦似幻的动人轻笑,似乎随时都会离我而去,消逝不见……
我不敢多想,不敢多问,只是愈加紧地抱住了怀中的这个人。
师傅问我怎么了,我摇头,只说高兴。
师傅又淡淡笑了笑,我总觉着,他看穿了我的担忧。
但是,师傅没有解释。
就这样静静抱着师傅,吹着海风,不知过了多久,师傅忽然道:“管大师的占卜,不会出错的。”
我啊了一声,想了想,回道:“这可难说。”
我现在还未冲破识藏三重天中的第三阶段瓶颈呢,虽然感觉一觉醒来隐隐有突破的先兆。
但是,离隐也太远了点吧?!
师傅沉默了一下,喃喃道:“不会是我吧……”
我脑袋没转过弯来,师傅忽然话锋再接着一转:“风儿,你以前是否想过要这样抱住师傅?”
吓?
我脑海里闪过不久前的那个春梦,吓得差点蹦达起来,吃惊得几乎口吃:“什……什么?”
师傅语音似乎在哼笑:“你那点小心思,从见我的第一眼起,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登时面红耳赤,僵硬不敢言语。
心思全在心底秘密被揭穿的羞愧上头,完全漏过了先前那句重要的信息。
师傅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继续开口:“我以前,一直厉色待你,和颜时候不多,有时候若即若离,有时候喜怒无常,你是否常常心感委屈?”
我赶紧把头摇得泼浪鼓一般,急急道:“不,哪有的事,师傅待我向来很好,比待派里其他师兄弟好得多了,好得不得了,让他们都嫉妒!”
师傅呵呵一笑,整个身体在我怀中微颤,带来一阵说不出温柔的奇异酥麻。
我的脸,又该死地红了起来,咳,真是!
幸亏,师傅望不见我的窘态。
师傅悠悠长叹一声,似乎开始有些乏了,身体重量又倾到我怀里一些,也不嫌我抱他太紧不舒服。
师傅喃喃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稍微露一点真实情绪我便疏离,这让你一直很痛苦。其实,我又何尝不痛苦,我既怕待你太过好,惹来你情殇,又怕待你太严苛,你日后不再亲近于我,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你,经历一又一的情殇,可那个人,却不是我……有时候,我真的感觉很累……”
“啊?……”师傅……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是想要,暗示我一些什么吗?!
心头狂跳,脑袋一片空白,只不知喜悲!
下一句,我却从如雷击般的震惊喜悲中脱身出来,只觉遍体生起一股恐惧的寒意,颤抖惶恐不已。
师傅轻轻淡淡道:“这累,也终将走到尽头了……”
莫名恐惧,心慌意乱!
师傅忽然回头,如兰的气息吐纳出来,近之毫厘地吐纳在我脸上,轻轻拂过我的双唇。
美丽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底满是我憧憬渴望中的温柔情,只是,近在咫尺却没有触碰我的脸,只有气息交融,和心跳的声音。
我很欢喜这种贴近,可也害怕这种暧昧,患得患失,期望又害怕失望,心湖未能守得一波平静。
师傅就这样静静与我对望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有修的世界便有魔,虽然现在魇魔消失,但是说不定它并未死,又或者虽死却还在等待新生。风儿,我要你答应师傅,回门派专心修炼一百年,百年之后再出关,以宽为师之心!”
我答应着了。
师傅神色有些异常,落语金玉,神情严肃:“答应了便要做到。”
我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一种很不详的感觉。
师傅望见我再点头,才重新笑了笑。
那一笑,依然如春风般的温柔和煦,语音说不出的低柔宠溺:“我知道风儿很乖的,一定会遵守与师傅的约定。”
然后笑着转回头去,将头重新靠回我温暖的怀里,微微喘息休憩。
隔了会,幽幽声音复又响起,比之前愈加疲乏,似乎要困得睡着了:“风儿,再抱紧我一点……”
我低低恩了声,不敢胡思乱想,只再用力地抱紧师傅,将下颚温柔而亲昵地抵在师傅头顶,默默享受师傅发丝摩梭我下巴的酥麻感觉,享受我们难得亲昵的短暂时光。
只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的双臂会勒断师傅的细腰……
我沉浸在幸福的天地海之中。
怀抱着心爱的人,笑看潮生落日,静听晚风夕吹,轻轻呼吸有他在的空气中的香甜味。
我从未想过,这幸福的一抱,会成断肠。
伤逝
不知过了多久,海风渐大,天边红云翻卷涌动,已是日头即将沉海之际。
我担心师傅困了着凉,轻轻呼唤了他一声,未见回答。
又见师傅一条手臂露于衣外静静垂着,便想将之拾起藏入衣中,谁知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呆了半晌,我颤抖着去摸师傅手腕。
一摸之下,呼吸都为之停滞。
这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自己鲜红的血液在血管里逆流又生生冻成了寒冰碎成了渣的声响,仿佛望见自己的心脏被人用力捏成一团,活生生剜出来哐当敲碎一地,一片血肉模糊痛到没有知觉的场景。
我的手无意识地一松,师傅的手臂便直直地垂了下来,由着惯性在冷风中微微左右摆荡。
似乎,不再有知觉,不再怕冷……
不……
我仰头无声嘶吼着,喉结颤动,嘴唇颤动,整个灵魂都在颤动发抖。
重新拾师傅的手,拾了好几遍才拿稳,将之珍之又珍地轻轻掖在我披盖在师傅身上的外裳里,随后将师傅整个儿紧紧拥入怀中。
紧到,心痛都感受不到的距离,似乎真要勒断师傅的细腰,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填补那被活生生剥离的心脏的痛。
我微笑着,脸颊紧贴着师傅的脸颊,极轻极温柔地摩梭着,嘴里闲话家常般呢喃道:“师傅,莫要怕,莫要怕哦,我会抱你紧紧的,不会让你再冷下去……”
我抱着师傅微凉的身体,浅浅微笑着,不知说了多久的话语,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一句一句停不下来。
仿佛一停下,我便会窒息,终至发不出声。
月升月落,日出日夕。
我失魂落魄般,却没有哭。
我一直抱着师傅,坐在海边岩石上,望碧海潮生,潮涨潮落,风起云涌,飞鸟掠波。
每一涨潮,都似师傅的容颜在对着我粲然地笑,每一翻浪,又似师傅在责备我的淘气顽皮,每一方云动,象是师傅在挥剑舞风时的优美身影,每一飞鸟拍水掠起的阵阵波纹,又仿似师傅在对着我呵斥皱眉头。
我渐渐心如无物,又似满心都是师傅的影像,不知不觉中,竟就这样浑然枯坐着过了三日。
期间,体内气息多散乱又复凝聚,似要走火入魔偏至极端时又逆向狂冲,我只当这不是我的躯壳,只是一具别人的皮囊,任何痛苦只当感受不到。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痛苦已不能承受。
当又一个黎明来临的时候,魔物们的阴气无法尽速散去,终于在空中凝成了一股说不出的冷寒,那股冷凝了空气中的水,水又结成冰,最后化成满天的飘雪。
纷纷扬扬,似乎要洁净这块苦难中挣扎生存下来的弧岛圣地,可是,就算受难的痕迹被掩埋,心里的创痕可还在?
一朵,两朵……
雪落在师傅美丽的容颜上,凝着不化,落在我脸上,却聚集成大滴大滴的泪珠,然后顺着我的脸颊滚落。
仿佛我在哭泣,真是奇怪,师傅明明只是睡着了呢,老天为什么要我哭?
我不断对自己道,师傅只是睡着了,真的只是睡着了。
一遍又一遍,入魔般地念叨,似乎这样想的话,心里便会感觉舒服许多。
如果师傅不是睡着了,如果不这样想的话……我想,我怕自己连多活一刻,都觉得痛苦的难以忍受……
想着师傅这样只着单薄衣衫入睡,怕是真会着凉,于是轻轻帮他拂去脸上发上衣襟上的落雪,抱着他站起身,打算往回走。
忽然体内一股暗力涌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真灵澎湃之力,原来不知不觉进入无知无境的修者奇特妙境之中,我的修为已经冲过了几层境界。
已经,到达了每一位修者梦想中的隐之境……
我无喜无悦,只怕冻着师傅。
忽然一阵海风吹来,扬起我满头的发丝,飘飘扬扬,入目竟是一片银白。
原来只三个日夜,我竟然根根乌丝皆成白发!
我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师傅。
昔日年少,我爱逞强爱潇洒,师傅便与我说,外表美丽只是浅薄的美,真正的美要由内而发于外,实力最重要。
还说美丽最是无用,无用最是伤情。
我当时懵懂,只觉着如果内外皆美岂非更好,怎会伤情?
可是现在我彻底明白了,一个人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怎能守护住自己心爱之人,留得下那份耀眼的美好?如果这个世上不再有我想要取悦的那个人,外表再美又有何用?
怒清风纵然再英俊潇洒,颠倒世人,可是没有了师傅赞赏的目光相随,就算多了一身强横无匹让人膜拜的隐尊实力,到头来又有何用?
什么,都及不上怀中人睁眼,对着我浅浅地一笑。
身周有红影在闪动长啸,抖下一地落雪。
我回过神,发觉小家伙竟然偷偷跟在我身边,守着我已经同样三日三夜。
我抱歉地对着小家伙笑了一笑,然后一路视周围建筑树草凹坑如无物,如履平地般虚踏在莫须有的泥土上,不再需要飞剑,也不需要坐骑,虚空一路直线往回走。
我的行为有些古怪,却没有多想,我此刻无法正常冷静地思考。
小家伙不声不响,飞身到我面前拦住我,眸中是极度的担忧焦虑。
我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它毛绒绒的脑袋,然后挥袖将它轻轻地掀翻。
没有伤它,只是不想它阻我路。
此刻凡是阻在我前头的,我都有一种想将之疯狂毁灭的冲动。
小家伙估摸是误会我了,以为我不愿意跟它亲近,金色的瞳仁幽光闪动,似乎很受伤,
我喉咙咕咕作响,终究没能说出话。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天与地,在我面前已经不再显得那般神秘,空气中,灵气混合着草木之气与浓厚的海水的气息,在一种灰色本源能量的笼罩下,静静地流淌。
灰色能量,从圣岛中心地下源源不断地上升,渐渐转化为守护圣岛的灵气,烘托着圣岛悬浮在大海之上,不至于下沉。
战争中损伤的圣岛,在慢慢修复。
空中继续在落雪。
我踩在即将落地的飘雪上,轻轻踏过,雪一顿后依然循着原轨迹飘,只是比原先飘得更远更急。
我专心地走着,希望这一刻雪不要停,希望雪就这样将我与师傅覆盖,将我们融到一起,分不出彼此。
再醒神时分,轩辕和十一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无法象毁掉建筑物毁掉一切可以遮挡我去路的东西一般,将自己的家人也毁灭。
清一的师兄弟们,便是我的家人。
望见我怀里的师傅,轩辕与十一惊诧悲痛莫名,然后又脸上挂泪带笑地真心恭喜我。
恭喜什么?
恭喜我修为大进?
呵,呵呵……
这句话若是师傅所说,我定会万分欢喜,但是此刻,我却恍若未闻。
心底里,只觉是个天大的讽刺。
我入了隐,师傅却睡着了,似乎永远都不会再醒……
忽然一句话真切入了我的耳:“再这样下去,师傅的身体会发臭的。”
我猛地一震,袖手挥起,又轻轻放下,我怕自己愤怒之下失了轻重,不小心杀了轩辕。
我目光冷冷盯住轩辕:“师傅只是睡着了!”声音嘶哑难听的竟似域外来音,有些飘渺恍惚的味道,不似我口中所出,
但确是我口中所出。
轩辕露出一副不可置信悲痛难忍的表情,寻常总是僵尸一般酷酷的脸庞,此刻却显得哀伤动容无比,抖着手来摸我额头查探热度:“清风,你是不是发烧了,神智有些不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师傅死了,他死了,你要面对现实……”
真是不怕死啊……我又怎会真的不知道呢?!
我一把推开轩辕,看他痛苦跌落翻滚在地,我理也不理。
我心中对自己催眠般喃喃念道,师傅只是睡着了,他只是安静地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只是如此而已啊……
我用力抱紧了师傅的身躯,抱紧那个已经没有温度的身躯,好想把那副轻若无骨的骨架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头去,这样就永远不怕丢失。
我凑近师傅耳边,情人般温语轻呢道:“师傅,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知道一个地方,永远不必担心天热流汗,可以安静地好好睡上一觉,没有人来吵你,等你醒过来时,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真的哦……”
十一忽然疯狂地扑过来,轩辕用力地拉他,拉不住,索性抱住他的腰,不让他碰我。
他知道,这个时候谁冲过来,我都会毫不留情地出手击飞。
以十一的修为,只怕我随便出手一击之下,便会重伤。
这个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师傅,谁都不能碰。
我已经渐渐趋于固执的疯狂阶段,我自己也知道,只是控制不住。
十一悲痛地大叫道:“三师兄!三师兄!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啊!师傅已经死了,你哭吧,哭出来发泄出来,便什么都好了!”
我轻轻眨了一下眼,世上又多一个不怕死的啊,真是无奈呢……
可是,我已无心计较这个。
其他小师弟也陆续赶过来了。
我望望左边,又望望右边,为何一个个都脸上沾泪,眼睫颤抖,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大家情绪那么悲恸,弄得我也眼眸干涩不已。
可是,眼泪呢?
眼泪它在哪里啊?在哪里呢?!
为何,我的心痛到几乎没有知觉了,眼泪却依然不见飘出来?
摸摸心口,呵,原是恸到出不来了……
一出来,便要疯。
追随
我踏着虚空,怀抱着师傅,一步一步朝着圣岛禁地的所在行去。
路上有许多滞留在圣岛养伤的修者,激动地跑出屋来膜拜我,大约是感应到了我身上自然散发出的新隐的威势。
我没有片刻停留,也不曾去问三位与魇魔战斗的隐尊现在到哪里去了,只知道他们现今都已不在圣岛。
圣岛之上,已无人能阻我半步。
圣岛禁地其实只是一块建筑区域,一个被所有修者膜拜的不能肆意进入的某个古仙曾经宿住过的居所。
我不想亵渎圣岛的威严,但是我想进入那块区域,走进一百年前参加圣岛斗器大赛时,由于好奇而发现的某个神秘的所在。
青桐出现在禁地前方,恭谨地向我行了一礼,然后横出方天戟拦住了我的去路:“就算您已经晋升为隐尊,也不能随意进入古仙曾经的神圣居所,亵渎仙灵!”
他的话让我想笑,他身后一字排开的护岛童子们的严肃表情,也让我很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于是我真笑了。
我想,我们这般崇拜仙灵,可是“仙魔伏狙日”后,仙界真的还存在于天地之间?
这个世上,是否真的还有仙的存在?
如果有,在修界几乎要被魇魔毁灭的危急时刻,仙人都不管人间事,我们为何要这般崇拜他们?
笑了会,我敛下眼睫,温柔地望了望怀里似乎依旧安静睡着的师傅,哑着嗓子轻轻道:“青桐,你让开,莫要阻我带师傅进去休憩。我不想伤你!”
青桐目光大约是触及到了师傅安静的容颜,手上的长戟忽然大大地颤抖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自责与不忍之意:“尊师的事情,乃至所有战死在圣岛的修者的事情,我们圣岛方面都难辞其咎,说再多的抱歉都抵消不了你们心中的痛苦与恨。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尊师已经仙去了,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冷门主也不会因此而苏醒过来,不如尽早火化……”
我眸中一沉,直接出手震晕青桐,大袖一挥卷开他身后的一帮护岛童子们,直接大跨步走入了圣岛禁地。
身后,小家伙毫不犹豫地飞身跟进。
我在迷宫一般的巨大建筑群里找方位,找到以前偷入进来时候发现的一个巨大石门,然后,我摁下了门边的暗纽。
巨石震动着往上升,我大步跨入进去,走进了一片冰凉的秘密所在。
氤氲的雾气,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蒸腾酝集,仙气缭绕的圣岛禁地密室中,有淡淡的水蓝色晶片在空气中闪动,一方透着晶莹蓝光的及腰高石台在雾气中显得纯粹又干净,正好适合师傅躺身。
我将师傅轻轻地放置在平坦的石台上面,那一瞬间,我仿佛望见空气中水蓝色的冰都开出了耀眼的红莲,散发出沁鼻的幽香。
只是一瞬,似是幻像。
我望了跟来的小家伙一眼,它鼻子好奇地嗅了嗅四周,忽然低头打了个喷嚏。
我微笑起来,想着方才也许不是眼鼻塞呢!
我坚持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又或者说,我在万分地渴盼奇迹的发生。
于是,贪心的我开心地依在石台之旁,静静地望着师傅的脸容,一瞬不瞬,紧张地不敢移开双目。
一望,就是七日。
总觉得,下一刻,师傅也许便会颤动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睁开他那双清冷美丽的眸子,温柔或者恼怒地朝我瞪视,总之不会再一动不动。
人的心,有了期望总是会高高悬起,然后,便很容易失重。
世间事,有时候并非总如你所想。
隐,也不过是个较其他修者强大些的人罢了。
七日过后,高台上的奇迹终归是没有发生,空气中的寒气却是愈发地厚浓重了。
我新成隐的境界,竟然也被冻成了动作僵硬拙笨的一个冰人,结了一身一脸一头发梢的冰渣。
师傅脸上身上肌肤浸润在淡蓝色的光泽之中,没有被氤氲的寒气所冻伤,容颜也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真只是安静地睡着了,只是依然没有呼吸,体内也依旧没有一丝气息的流动。
我慢慢垂下头,用手背遮住了眼睛,遮住眸中的酸涩,遮住心底浓浓漾上来的绝望。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
师傅的灵魂,早在日落霞光的那一刻,就已入了那迷途般的灭魂崖。
只怕,今生或是来世,都再也……再也寻不回来了……
我霍然站起身,祭出体内的烈焰剑,收拢起一切热度,让它陪伴在师傅身畔。
然后,我神情有些麻木地,象个幽灵一样,走出这个充满灵气的神秘所在。
小家伙战栗着抖着毛上的冰渣,默默跟了我出来。
我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问它:“冷么?”
小家伙一副委屈的模样,却只是乖巧地将脑袋蹭到我怀中,努力地蹭了蹭。
我抱紧它,将脸贴在它脖子温软的长毛上,一时间再也压抑不下心底的痛,只觉血气翻涌,喉头发紧发甜,难受的整个人几乎要爆炸碎裂成一片片。
闭目半晌才缓过气来,擦了下唇角重新睁眼,才发觉水雾冰寒之气从巨石里头的空间密室里散发出来,连外头墙角的一株小草都冻成了冰柱。
仙气寒气还在持续朝外扩散。
我愣了一下,松开小家伙脖颈,回头走了几步。
将巨石重新放下,劈掌彻底毁了那个石壁上的暗钮,然后施展巧劲狠狠往地上击了两掌。
禁地大力的颤动了几下,密室慢慢下沉,地上扬气一阵冰冷的泥灰冰屑。
从此之后,圣岛禁地少了一个神秘的所在。
再不会有人因为刻意或者意外,而打扰到师傅的休憩,释放或浪费掉那可以保持师傅身体永远鲜活的仙灵寒冰之气了。
虽然我的做法有些幼稚可笑,可我舍不得师傅的身体,被任何形式的伤害。
一点也舍不得。
哪怕,他的灵魂真不在这里。
此后无论多久多长,除非师傅醒过来,自己从里边走出来。
外人,轻易不会再打扰到师傅,我也不能。
如果师傅想一直沉睡下去,也没有关系,这里很安静,师傅一定会喜欢,会安心地好好入眠,不会再觉着疲累……
我微笑着,走出禁地,想到即将做的一件事情,心里一片欣喜。
禁地之前已是重重包围。
青桐不惧怕我的新隐尊实力,仍敢对我怒目而视,勇气着实可嘉。
我顺了顺小家伙脖子被我弄乱的长毛,在它耳边呢喃了几句,将之交给了轩辕。
无他,只因那在修者小筑里头,小家伙曾经目睹了我与轩辕的暧昧情事,再加上上我托它保护轩辕与十一,是以小师弟之中,轩辕算是它警戒心最低的一位了。
我对轩辕道:“你们回去的时候,将小家伙带回清一,那里的地火岩浆以及派中温泉,对它的修炼成长很有裨益,如果它要走,那也随它,给它绝对的自由。”
轩辕点头,目露忧伤地望着我,似乎当时那断情的一刀,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眸中的某中倔强别扭之光。
对于我,现在他显得有些忐忑,总是欲言又止。
我理解他的复杂心境,但是无能为力,每个人心中的坎,总要自己渡过。
向轩辕交代了一些我以往留在派中的私人事物,分配了一些旧事物给小师弟们,但是我将其中一颗非常珍贵的可以增长修为甚至连境界都能协助突破的丹药,赠送给了轩辕。
我觉着,轩辕是因了我才舍弃帝位来到修界的,又是因了我吃尽苦头还差点殒命,不管先前我对他做过何事他又对我做过些什么,过往一切已成烟。
我们孽缘已了,身为亲自带过他的师兄长辈,我多少还是偏向照顾了他一点。
师弟们面色不善,似乎有些抗拒我的擅自赠送,远宁颤抖着声音问我:“三师兄,你这是……这是在交代遗嘱么?”
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啊,送点东西给你们,还说话不好听。
不理会他们颤抖的厉害的脸部表情,与师弟们交代好一切后,我转头笑望青桐:“好了,说说你现在打算怎么置我呢?”
青桐脸色铁青,咬唇持戟,似乎对此极为矛盾难断。
我微笑舒解他的烦恼:“百年前我便进去过禁地,那时候道空住持好像没拿法器或使人围我呢!”
青桐双目惊得几乎要瞪凸出来:“你说什么,上你真进去过?我师傅,他老人家……”
我微笑道:“是啊,后来我还被我家师傅罚得不轻呢!”
微笑抬头望了眼师傅栖息的方向,温言道:“青桐,只此一,下不为例,如果师傅身体受损,我怕我会发疯的。再说,你们也不会要求我再进一趟禁地,将师傅抱出来吧?”算是软语威胁和耍赖吧,现在的我,还当真有点耍赖的资本。
青桐苦笑良久,才长长叹息道:“哎,算了,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既然我师傅都曾经放过你一马,冷门主与我师傅又是挚交,因为圣岛方面的过错才……咳,我也不能那么不上道是吧?不过,真是最后一了哦,你可别骗我?”
我点头,算是了结了此事。
过刚易折,青桐乍看鲁莽,其实勇敢能屈能伸,很有前途。
可是我没料想到,我成了隐,自己却有一天依旧会食言。
而且食起言来,满心欢喜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感。
那个所谓的最后一之后,竟然还有最最后一……又或者很久很久之后的之后,我突然恶作剧起,或许还会有最最最后一进入圣岛禁地……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与青桐说完话的下一瞬间,我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瞬移到圣岛东面靠海的悬崖之上,盘坐在师傅曾经坐过的褚色岩石上,摸着有些不平棱角的岩石,想象那里曾经滞留过的某个人的温度,微微有些晃神。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师傅淡淡的兰草香,还有那发丝温柔飘逸的清香,让人安心的心醉其中。
远有响动传来,破坏了我的心境,我用威压笼罩四周,拢了一个弧形的网。
隔绝一切人事物,我孤独地坐在那里,望天望地望碧海。
我想师傅,想啊,非常地想……
我开始回忆,从我与师傅初遇时分的那个百灿烂阳光明媚的春天忆起。
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全部记忆缓缓流过心田。
然后,我想到了那个约定。
师傅要我答应他,回门派闭关修炼一百年,但是我现在已成隐。
我想,如今我不遵守约定,师傅也不会太过责怪于我吧?
我对着虚空说,一百日就折当个一百年,师傅你说好不好?师傅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哦!呵……
其实,我都知道的。
我知道师傅你担心我冲动,担心我会做傻事,是以约定我一百年。
只是,师傅你知不知道,一百日对没耐性的徒弟来说,就已经太过漫长了啊,我度日如年……
我已经努力克制了自己一百日了,也相当的冷静了,所以,当徒弟追随你而去的时候,师傅,你莫要怪风儿淘气不听话,也莫要生风儿的气,你说好不好?
我一个人,在曾经幸福却断肠地与师傅相过的崖边褚色山岩上,时而微笑,时而蹙眉,时而欢喜,时而又忧伤,演着变脸的孤独独角戏,傻傻痴痴地就这样坐了百日。
白日之后,我抬头望皓洁碧蓝的天空,听潮声起伏的大海,想着师傅,心头渐渐一片温柔静谧。
师傅此人,忠于性情忠于自己,看似冷漠实则剔透,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皆一清二楚。
哪里似我,终日浑浑噩噩不知所终。
只以为,师傅永远会在身边,永远是我最安心的依靠,所以从来不曾担心失去。
没有师傅的世界,一个人太孤单。
生命可以很长很长,思念却原来也可以很苦很苦。
我修的是心境,隐之境界更能淡悲化觞,如果努力,我可以象师傅当年守着清的转世,守着什么都遗忘什么都不懂的我一般,生生望着我与别的人谈情说爱,视而不见,默默一守就是八百年。
然,我不想学他,这怕也是学不来。
圣岛上失去的魂魄,都会经过灭魂崖,来生再寻不到。
我只是想,纵好月圆,蝶彩香,名者风流,万人尊崇,没有那个人在身边,一切都是索然无味,无趣也无欢。
回忆固然温馨美好,身畔也不缺乏关爱友亲,可是睁眼又形单影孤,抬头望月,低头独酌,高空旭日,心若冰窟,望海天落日,终是只与影成双。
无论何时回头,都望不见那个人,望不见那美丽温柔的笑,望不见那微怒蹙眉的恼,怎生都再望不到了。
每当这样一想,内心就无比悲恸,无比恐慌,似乎呼吸都随时会痛得随风断去。
师傅不在的这个世间,怒清风已再没有了想要的自由,再恣意不起来。
唯有心痛刻刻相随,甜蜜入骨的相思噬魂相伴。
宁可,追寻那个人的灵魂印记。
怖地狱也好,翻滚炼炉也罢,总之他在哪里,我便寻去哪里,纵千难万苦,也断不能让师傅一个人在黄泉迷途里孤单飘荡。
非是殉情,又或伤痛过度失常或者其他,只是,想要呆在有那个人在的地方。
如此,而已。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快乐地飘起,朝着灭魂崖方向迅速掠去。
岛空猝下的那场雪,在我擅闯禁地时分便已停歇,一夜化尽消融不见。
曾经如仙境般的圣岛落樱,那漫天飘舞的瓣,此刻也如一场幻梦。
落了,盛放也便走到了尽头。
雪化了,雪白也便褪尽了颜色。
原来天地间,到都蕴涵了那么多的悲那么多的觞。
只有那个人的笑,最是真实动人,温暖心扉。
二百年前初遇之时,那人粲然一笑,夺尽百之色,如此美好如此惊艳。
我的一生,在这回眸一笑中,从此便鲜活了起来。
最是珍贵最是爱慕,也最是不敢表达不敢造,一度愚蠢的以为,有人能够替代他的位置,非是寻找代替品,只想好好爱上一,却不知,心底早已刻下烙印,永远无法抹杀百丛中的那个身影,那抹温柔灿烂的笑。
我白白让时间流逝,宁被灰尘蒙蔽了双眼,只望不见最心爱的人,其实便在离自己心口最贴近的地方,一直守护着自己,被自己默默珍藏,永远无人可以比拟,无可替代。
碧海黄泉,不忘当年那一轮静空明月。
晴空袤海,怒清风之名只为师傅而在。
已经,不用再欺骗自己了……
我一直把师傅藏心中,明也好暗也好,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低调的热烈的想望的伤情的,午夜梦回伤心脆弱不论何时,师傅的身影总会轻易浮上脑海,带着温暖与心底淡淡的喜悦心悸,流过心头,流到全身的每一。
原来,一直一直都是……这般喜欢你……
师傅呵……
前方迷蒙的雾气涌动,灭魂崖下,望不清崖底,传说中那里是不可测的魂之迷途。
坠崖之际,我仿佛望到有红白两道光在快速地闪动靠近,小家伙悲哀长鸣,轩辕在远撕心裂肺地悲狂吼叫。
再远,似乎还有小师弟们隐约的悲泣呼啸声。
我坚定坠落,无有迷惘。
此生,从未如此地坚定过。
放松身体,任自己从高空极速坠落,感受毁灭前夕的烧灼,感受自己正一分一寸地接近师傅。
无有悲伤,我心中只有道不尽的欢喜。
什么隐,什么自由,没有了师傅,一切都苍白失去意义。
师傅,风儿来寻你了,等我……
回归人间界
灭魂崖的山谷中,戾气缠绕,白雾升腾,遮蔽了一方天地。
放纵自由的体内之气,在经脉间剧烈鼓荡乱窜,不断挣破血肉束缚破体而去。
灵魂在燃烧。
一息间,鲜红的血夹带着狂暴的气劲之风,猛地碎裂肌肤狂飙出体外,尖锐的呼啸回旋于灭魂崖的山谷之间,戾气受激冲天而起,谷内云涌气急纷乱狂暴,整个圣岛都震动起来。
身体被内外暴戾之气侵蚀夹袭,犹如破风中的蜡烛,不断割裂刺透黯淡。
渐渐残破,在痛苦中熄灭陨落。
我睁大眼睛,强忍剧痛,嘴角的笑意却愈来愈明显。
想着身体崩碎之后,灵魂就可以自由地去寻找师傅了,这点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师傅,你在哪里,师傅……
神智渐渐迷糊。
忽然,一个清柔中带着些微低喃鼻音的好听声音在耳中响起:“唔……是谁,吵醒了我……”
一股奇怪的力量漫了过来,元神忽然出壳,灵魂似乎被迅速拉离了破败不堪的身体,一股强大至不能抵抗的意识侵了过来。
我脑中如被重击,有一瞬的麻木与恍惚,还未醒神间那意识又退潮般迅速撤了回去。
再感受不到,消于无。
我努力凝聚意识,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也听不到世界的杂音,我仿佛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之中。
自我意识虚浮在黑暗中,沉沉浮浮,能够“望”见四周不时有点点火苗一样的亮光飘过,有的忽然在黑暗中消失再望不见,有的则继续往远飘荡,似乎永远都会继续飘。
情景甚为古怪奇妙,让我恍如置身幻境。
片刻,方才那把清灵好听的陌生声音又起,带着一抹飘渺久远的远古韵味,传入我心中:“唔,原来如此…”
寂静的黑暗中,一点微光渐起渐亮,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人影。
浅浅的光晕笼罩下,四周似有朵朵鲜在盛开,一席素色衣衫翩然飘起,黑丝如丝绸般光亮闪动,浮光掠影,那人影渐渐现出脸容来,竟是天仙般清丽之极却又带点说不出妩媚的妖孽之色。
仿佛界与男与女之间,绝代风华,却让人一望而知他是男子,极美,极撼人心神。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忽然,浅色光晕猛地一涨,一个火红怒啸的身影伴着强烈的光芒降落至素衣绝色美人身畔,伸手狠狠一搂素衣美人的腰,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穿透世间的一切,回荡于整个黑暗沉寂的世界之中:“凤,怎么忽然不睡了?”
明亮的眼眸似水般轻柔地望向素色美人,一时间仿佛明月秋水照亮天与地,四周的黑暗都似乎失却了它浓重的墨色,只余温柔无限。
但是,当那双仿佛有着魔魅般力量的透亮眼眸猛一抬眼望过来,我只觉空气一阵可怕的凝滞,凌空满天横杀过一片萧杀冷漠以极的惨烈刀锋,彻骨寒气侵漫过来,似乎要将我整个灵魂都吞噬灭杀。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绝对的恐怖、强大、以及不可测的危险,高不可攀!
灵魂颤抖,久久不寒而栗。
红发男子虽然恐怖强大而危险,但是姿容绝美,身段修长,风华绝不逊色与素衣美人。
刀削斧凿般精致的容颜,有着阳刚却微微柔和的美妙弧度,微抬的下巴以及那双冷厉冰寒的眼眸,却充满了狂放不羁的绝代强者的气息,整个人犹如远古战场上的战神,高不可仰不可接近。
四周无风,可他身上那件贴地鼓荡飞舞的奇异火红战袍,以及长可及膝末梢带点暗红的火红发丝,在黑暗中犹如高空熊熊燃烧的烈日,与光晕中猎猎舞动交错,仿佛有着自我意识的灵性活物般,那样张扬浓烈而狂嚣,犹如他冰冷孤高的眼神,睨睥世间一切。
只,除了面前那个可以让他忽然心如春水般温柔的素衣美人。
我目瞪口呆,只愣愣地望着面前那绝色美丽到仿佛不存在于世间的两只。
一时间,奇异的黑暗空间仿佛成了仙境,充满了奇妙的无声之乐,沁美芳香,颤动心灵。
红发男子右手牢牢把在素衣男子的纤腰上,宣示着强烈的占有意味,素色美人低低一笑,笑声如山涧流水拂过心田,明明是清朗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无穷的诱惑与妖孽之音,让人直是脸红心跳,不能抑制。
“韶,我想帮他。”素衣美人道。
“那就帮。”红发男子很干脆。
“可是,那小家伙身体碎裂了,我不想动用能量修补,破坏好不容易渐渐修复的小六道的平衡,毕竟他是隐,影响会有点大。”素衣美人幽幽叹一口气,微微蹙眉。
“那就不帮。”更干脆的回答。
“韶……”无可奈何又带点宠溺的长音,“我方才探查过他的记忆,小家伙此生历经三情觞,刚刚突破至人间界的顶尖隐之境,却放弃了人间的一切,跳崖追随他的师傅而来,我又探查了一下这个空间,他的师傅灵魂还没有转生,至今仍徘徊在这个空间。都是痴儿,韶,我想帮他们。”
“那就帮。”
“……”
“韶,你说的全是废话。”素衣美人忍了半晌,终于咬牙横眉,微微发怒。
红发男子眸中有笑意透出,忽然愈加用力地搂紧了素衣美人的腰身,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
喘息半晌,红发男子才放开怀中人的唇,转头淡淡瞥我一眼,对素衣美人柔声道:“我可以引导人间界的自然之力,让他身体自动吸收力量缓慢修复,这不算破坏平衡。你喜欢懒睡,时间到了我自会替你送他们回去,你不用再担心这事。可是,凤儿,你若是再望他,我就要嫉妒了。”
素衣美人轻笑出声,明眸轻眨,灵动慧黠无比,歪了一下脑袋,忽然探指勾过红发男子的下巴,朝着那张优美的唇瓣轻啄了几下,然后顺着红发男子优雅迷人的轮廓弧度,沿路旖旎而下,碾转到脖颈,又吮至锁骨,一路衍下晶亮的嚅湿与情热。
红发男子眸中笑意更浓,仰头任他放肆亲吻,喉中不时发出极之享受的低叹呻吟声。
我觉着我的血压在升高,心跳在狂飙,虽然我没有身体。
可是,这样美丽而煽情的画面,实在让人无法冷静观之。
幸好这番让人脸红心热的暧昧热吻没有持续多久,素衣美人蓦然回头,对我道:“你想不想见你师傅?”
我急急点头,生怕他们听不见的大声叫道:“想,想!!”
不过,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真可以帮到我,帮我寻到我的师傅吗?……
素衣美人似乎读懂了我心里的想法,嫣然一笑,道出他们的身份:“我们是仙界之主,我是引凤,他是萧韶,这点小事难不倒我们。我可以帮你寻到你师傅,然后修复你那个快支离破碎的身体,送你们返回人间界。不过,我不想插手破坏人间界好不容易的平衡,韶也没有那个意思,因此,让你身体自动修复需要一百年时间,你可愿意?”
我大力点头,也不管自己没有身体,他望不望得见,只是心中欢喜无限,雀跃的几乎要欢呼高歌。
便听那把山涧流水般好听的声音轻笑道:“不过,要让仙主为你做事,起码得看看你的恒心与决心,看看你对你师傅的痴情到底够不够坚定,是否真如你心中所想,可以为他踩过刀山踏过火海,哪怕是最恐怖的炼狱!”
就是说,需要试练么?
引凤话语刚落,黑暗之中便出现了一条火热的实地长廊。
长廊中是满目的火焰,以及熊熊大火之下,那遍地铺撒着的一把把高浅不一正被灼烧的雪亮尖刀。
那些尖刀参差不一的从火焰地底不断冒出,一把又一把,直蔓延至望不见的长廊尽头。
热度,滚滚袭卷而来,似乎连我的灵魂都可以烧灼掉。
我转头望向那两人:“走过去?”
仙界之主引凤狭长的美眸半眯,斜斜倚靠在红发红衣的萧韶怀里,随手把玩着掌心里的一朵火焰红莲,红莲上下跃动,印照出他身边冷厉男子眸底潜藏的温柔,那画面极为美丽动人惑神。
引凤唇瓣轻动,望向我的眸子中充满了玩味有趣的神色,宛而一笑,道:“对,走过去,走到长廊的尽头,你便会望见你的师傅。”
“真的?”心头一阵难以控制的狂喜,身体却于这时突然剧痛无比。
我低头,赫然发现自己那副几欲破碎分解的躯体,又重新回归而来,连接上了神经。
血人似的躯体,真是难看啊……希望最后不要吓到师傅。
我自嘲一笑,抬头,毅然转身朝着烈火充塞的长廊走去。
为了师傅,连死都不怕,希望就在火焰前方,走过去便能相见,不再生不如死,我有何不敢闯?
微笑,抬脚,往前走。
任凭那激烈燃烧的红狱之火,瞬间吞没我的身体,尖刀刺穿脚背。
我整个人都在燃烧,就连赤脚踩在无数雪亮尖刀之上流出的鲜血,也似在燃烧,熊熊不停地燃烧。
整个世界都仿佛红了眼,变成隐约晃动的火焰红色,血腥的气味一渗出便被高热度焚烧成了灰烬,我的肉体却没有被烧焦,痛觉也没有变迟钝,每一分每一刻,都是不停侵入身体灵魂的极致苦楚的痛。
红莲一朵朵地盛开,开得恣意美丽无比,我却仿佛置身真正的溶炉炼狱之中,冷汗泠泠。
极至的痛苦中,我一步步朝前迈,一声不吭,绝不退缩,努力凝聚心神让自己不会因为灵肉的痛楚而晕厥倒下,失去见到师傅的机会。
我清晰而鲜明地感受着身体每一分每一寸被烧灼和刺穿的痛楚,空空的躯壳没有一丝内力修为,无法抵御哪怕是消减一丝一毫的痛楚,我咬碎了嘴唇崩裂了龈牙,目光坚定地穿越火焰望进长廊的尽头,踩着尖刀踏着烈火拼了命往前挪。
破败的身体,继续被脚下和身畔的尖刀所割裂,可是心底的欢喜,却混杂着剧烈的疼痛,在每前进一步中升腾欢呼。
那人说,师傅就在前方,我相信他的话语,就算是假的也宁愿相信。
我想见到师傅,非常渴望见到师傅,所以,我绝不能就这样轻易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眨眼,也许很漫长,我不清楚。
身周的火焰与尖刀忽然消失不见,四周清凉无限,这极大的反差让我差点晕厥过去。
到了吗,还是……怎么了?
为何长廊不见了,师傅……在哪里?
前方尽头,只有一盏不停跳跃滋长的美丽火焰,似乎在激烈地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可是却无法挪动。
我忽然心有灵犀般一个闪念,朝着那朵火焰大喊了一声:“师傅!!”
火焰猛地一震,然后静静地燃烧,我觉得,它在望我,无声地流着泪在望着我。
我的心,瞬间柔软成了一团。
那是师傅,那绝对是师傅,是我最爱的师傅啊……
我再也忍耐不住,拖着沉重地步伐,强自忍着蕴涵不知多久多远的热泪,朝着那朵美丽的火焰扑了过去。
师傅,那是师傅的灵魂啊!!
黑暗中,引凤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韶,你在捣乱。”叹息中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萧韶低沉好听的声音回道:“你在担心,既然不忍,又何必继续。”
引凤又叹息一声,却道:“你还真看得明白,取消得果断。是的,他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你,确实有些不忍再折腾他。旧仙界殒落的时候,你来到人间界那样疯狂地寻找我,寻找遗忘了一切丢失了烙印甚至连面目都改变了的我,孤独地一个人在人间界苦苦搜寻我五百年,因为不擅与人交流,差点连话都不会讲……不过,最后你还是找到了我,认出了我,呵……韶……吻我!”
幽幽地喘息暧昧声中,有唾液碾转吸吮的声响,我只当甚么都没听到,用力地向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属于我的那朵火焰。
也许,他只有这一刻属于我,也或许就连这拥抱入怀的一刻,他都不属于我,会烫伤我。
但是,有甚么关系呢?
我将师傅小心珍惜无比地拥入怀中,做好了被烫伤灼烧的准备,但是那火焰却温柔地贴着我的心口,让我感觉无比温暖舒适。
他果然,是师傅。
那个,虽然会微笑也会责罚我,却永远都不会真正伤害我的师傅啊……
热泪,在这一刻,终于滚滚而下,湿了满脸满怀。
我再也压抑不住,坐倒在地,搂着师傅埋头大哭。
终于不必惧怕伤心的泪水会将自己逼疯掉,终于可以痛苦地哭出来,发泄出来了。
怀中美丽的火焰忽闪着,似乎在温柔地安慰我。
不要哭,我的风儿不要哭,我似乎听见师傅在这样说。
可我怎忍得住那喜极以及压抑已久爆发出来的情绪。
我本就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我冲动又任性,我老是给师傅添麻烦。
可是,我喜欢师傅,喜欢的不得了。
我搂紧火焰,极想搂得密不透风搂得紧紧的,却又怕搂得太紧,会将火焰弄熄灭,心里悲喜交集,小心翼翼无比。
怀抱火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师傅了,我终于找到师傅了!
呵,呵呵!
再也,再也不要分离了,哪怕就这样坐到死,我也极欢喜,极乐意。
也许是我的哭声太大太难听了,又或许我的存在本身就有些碍到别人的美事。
耳中忽听萧韶的低沉哼气声:“真吵!”
一股劲风袭来,我便失去了知觉,晕厥的那一刹那,我只用力抱紧了师傅,紧到我似乎听到师傅在抗议的声响……
这一,我若有所觉,又似乎无知无觉。
心神在温暖的海洋里,沉沉浮浮,不知时间的流逝,不知今宵已到几何?
待再醒转,却已身在圣岛那个密室之中了。
满眼的火莲在盛放,此竟然可以温柔如春,飘渺美丽如仙境。
猛地想起师傅,望向怀中,火焰不知去想,怀中一片空荡。
脑中顿时如坠冰窟,几疑自己又弄丢了师傅,欲哭无泪惶恐焦虑万分地转头四望,便望见了静静躺在冰蓝色石台之上的师傅。
师傅美丽的面容那样地安详,那样地宁静,似乎随时都会醒转过来。
我从地上爬起身,颤抖着身躯朝师傅走过去,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腿。
胆战心惊地伸出手,想触碰一下师傅的面容,又怕遇见仙主的事情只是我入魔发疯时的一场美好幻梦,我怕自己真实地一触碰师傅,入手依然会是毫无生机的冰凉。
好怕,失而复得的人儿,忽然又被无情地夺取。
那样我真的会疯掉。
就在我紧张的连自己都快要忘记呼吸的当儿,师傅浓密美丽的长睫毛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然后,在我的屏息紧张凝视中,师傅慢慢张开了双目,转头望向了我。
唇角微弯。
真实的,美丽的,总是清淡的容颜在我眼前绽开了一朵世间最绚丽灿烂的笑嫣之。
师傅微笑对我道:“风儿,为何不敢碰我?”
自由地飞(尾声)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听到了世间最美的声音。
我终于,从彷徨的地狱煎熬中脱身出来,得升仙境,内心的感动,无以名状。
再不犹豫,我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师傅。
“师傅……”哽咽了一声,便激动地再说不出口。
千言万语,俱化为一句师傅与一声长长而幸福地叹息。
下一刻,天与地忽然倒置了一下。
我被反压倒在了仙气缭绕的冰蓝色石台上,唇舌被一个软韧微凉却带着薄薄兰草香的事物堵住,身体也被紧紧抱在了有着强劲脉搏心跳的温柔怀抱中。
师傅用力压着我,热辣而凶狠地啃吻着我的唇,仿佛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那般豁出去不要命般地吻我。
我错愕过后是满心的兴奋狂喜,反手拥紧了师傅的腰,张开唇舌,以全部心力投入到这个让人销魂的激情之吻中。
师傅的呼吸,随着胸膛微微起伏着,喘息喷洒在我脸上,热热的,烫烫的。
淡淡的兰草香味充塞满整个空间,将我整个儿包裹住,我幸福的有些不知所以,陶然而晕眩,犹如东海之滨的美味仙枪鱼突破曾经困束它的鱼网,笔直地冲向美丽而自由的大海,在浪尖上幸福地冲浪,不时跃上朗朗高空,不时又随碎浪扎入激流海,尽情享受大海母亲的幸福怀抱与眷恋。
死过一,方知呆在这个人身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我没有追问师傅对我是何种感情,为何以前欲亲则疏离我,现在却主动亲近。
我想,我心底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我知道,师傅喜欢我,真心的喜欢。
这就够了。
激情的火焰劈啪燃烧,师傅温腻的掌心在我身上游移,悠悠问曰:“怎么不穿衣赏?不过,正好方面我下手,呵。”
我顿时全身僵硬,窘迫异常,这个时候才发觉,那凶煞战神仙主萧韶救了我回来,却吝于或者说根本忘记要给我一套衣服穿。
果然,萧韶的眼里只有引凤,对旁的人,压根连多一分的关注心思都欠奉。
不过我想,我日后的眼底心里,只怕也只容得下师傅了,再容不得他人。
这一世,我再不会逃避任何人任何事,哪怕天再度塌下来,我也会去勇敢面对。
为了自己,也为了师傅。
忽然,师傅轻笑起来,那弯弯的眸弯弯的唇角,让我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又春风荡漾起来。
我用力握住师傅的腰,声音已然带上暗哑:“师傅,我想……”手大胆地借着师傅对我的纵容与宠溺,慢慢滑到他后方的股沟里去。
师傅浑身一颤,忽然咬呀恶狠狠地对我道:“上便是让着你了,这一回,你还要,你……”不由分说拉起我的腿,狠狠地一挺腰。
我被师傅的火热灼得脑子一片空白,更被他话语里的不明意思弄得差点激动跳将起来,甚至忘记了下身的不适应。
“上,上……”我双手撑在青石台上,努力让自己半个身子撑起来,激动地仰头喃喃着,想起了那一个美妙之极让人销魂的春梦。
原来,竟然不是梦,竟然不是梦啊……
师傅瞪我一眼,狠狠一挺腰将我压回了原,我吃痛惊叫一声,随即又放松身体,吃吃地傻笑起来。
师傅假意生气地哼了一声,实则美丽的眸中带羞带愤带着说不出的欢愉,并不真的生气,动作缓慢却坚定地一点点将他的火热全部推送入我的体内。
我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迎接师傅的进入,迎接他接下来狂风暴雨般难耐伴着莫名饥渴的疯狂占有。
我从未象今日这般,被人侵略征伐从里到外整个儿占有吃透,却如此甘愿与幸福。
欢乐的潮水,伴着一丝丝刻骨铭心的痛,渐渐酥麻成永世不变的痴狂。
我问师傅:“你是那团火焰么?”
我问的莫名其妙,师傅答的也莫名奇妙:“不是火焰,是灵魂之焰。”
我便知道,当时的事情,师傅全知道,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统统全知道的。
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师傅似乎有些生气,身体还有些颤抖,发了狠般的撞击我。
我喘息着,几乎要被压榨的喘不过气来,细密的汗珠从彼此的额上身上流下沁出,情欲氤氲中,我紧紧扣住师傅的腰,高潮已然要控制不住的来临。
忽然师傅停下了动作,目光定定地望着我,氤氲雾气中,漂亮的睫毛因为情动而蝶般的震翅颤抖,眼瞳中的那点光辉,那般明亮,那般柔情,印照入我心底。
就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的存在一般,让我动容与动情。
师傅蜜糖般软糯好听的声音轻轻道:“风儿,我有一些话想告诉你。”
晶莹的汗珠穿透雾气的微凉,滴落在我脸上,我的心一阵莫名的紧张,紧紧盯着师傅的瞳,手不自觉地勒紧了他的腰。
师傅温柔凉薄的唇,以优美的翕动频率道出了我此生所听过的最动听的呢喃情话:“以前的冷一凡,是属于清的,遇到你之后的冷一错,是属于风儿的,一直一直都是。以后,我也会一直一直属于你,只属于,我的风儿”
心湖蓦地荡漾开来,仿佛微微的波光拂过平静的湖面,梦幻的蓝雨蝶之灵出现在湖畔青青的嫩草之上,瞬间百盛开到草原的尽头,七色的彩虹之桥在雨后霁日里挂上了碧蓝如洗的天穹。
美丽眩晕的梦幻之语,让我心头激动难抑澎湃,猛地抱紧师傅,狠狠吻着他,下身一阵湿润,瞬间达到了高潮。
师傅低低浅呼一声,急促喘息,几乎与我同时攀上了高峰。
我们互拥着,享受着情欲之后的颤抖余韵,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快乐美妙的难以言愈。
我的唇在师傅耳畔轻轻碾转厮磨,感受他躯体微微的颤抖与震动,自然开口道:“师傅,我喜欢你。”
曾经多么为难启齿的话语,如今道来却是如此流利,仿佛隔了多久远的岁月,已然变成生命中的一部分。
师傅低低恩了一声,话音有点懒懒的鼻音,非常好听。
我一激动,便得寸进尺,在师傅身上大肆抚摸起来,摸到师傅漂亮而弧度优美的胯骨,下面又蠢蠢欲动了。
想起那夜在圣岛黑暗小屋里的甜美情梦,想到那个梦竟然是现实,师傅以为自己要陨了,所以任我放肆的予取予求,那种绝望之中的甘美冲击实在太过强烈而美好,一想起至今仍然会浑身颤栗,幸福的要眩晕。
我忍不住又将手抚上了师傅的臀。
“师傅,我想要……”
师傅轻轻一笑,侧身亲昵地抱住我,鼻尖顶着我的鼻尖,眼睛明亮而透彻:“想要什么?想要我么,刚才还不够?”
我心跳一阵加速,忍不住啄了师傅的红唇一口,搂紧他的腰道:“师傅,这回我想在上面。”
师傅身形微僵了一下,我眼尖地瞅见,他的耳根忽地红了一下。
便听师傅道:“好,你在上面。”
我惊喜之下,忘记是师傅是位腹黑型的人物了,再一上当。
我估摸着那夜我当师傅的来临是个美好的情梦,做得可能太过放肆太过凶狠,是以在被师傅吃过一之后,我又主动地跳入蛊中,被师傅用骑乘式再度从头到脚又狠狠地吃了一遍。
腰被折的差点站不起来。
我们休息足够之后,师傅屈指推算了一下时间,说道此刻是星辰出来的夜晚。
于是分别出手,朝着上空打出火焰与冰龙,顶空石块与泥土被火烧灼再被冰冻过之后,化为一片轻扬的碎粒,露出了圣岛上空幽蓝而美丽的犹如银盘一般点缀着无数星的广袤夜空。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圣岛上的护岛童子,但是迂腐的他们依然如以往一样,恪守身为童子的原则,保护圣岛,绝不进入圣岛禁地一步。
师傅对我说了声:“我去为你拿套衣服来。”便瞬间消失在我的面前,修为不知何时竟然也达到了隐之境。
我心内欢喜,强忍笑意,待师傅拿回来一套银色的护岛童子装后,我才大笑着装不来宛而,赶紧穿戴。
实在是为师傅高兴。
返回地面,我与师傅在圣岛某个僻静的山脚清湖洗了个澡,然后静静地离去。
迎风站立在距离海面几百丈的高空,再回头遥望圣岛,心内却是感叹良多。
闭眼一寐果真就是一百年,仙主的话没有虚假,真实的可怕。
现如今圣岛在新住持青铜的带领下,又重新筹备起新一轮的斗器大赛了,各门各派陆续有派人往圣岛方向飞来,日夜兼程。
那场惊天动地几乎灭绝了所有高强修者的圣岛上的修魔之战,恍若昨日,已被人们有意无意地遗忘,欢乐的气氛伴着重新被种植生长起来的仙灵樱,伴着重新飘扬在圣岛上空美丽如雪的瓣,渲染遍圣岛每一个角落。
人类脆弱又坚强,我曾经以为那种樱飞舞的场景,多么凄冷,现在又在凄冷中感受到了一种顽强的美丽。
呵,全是心境的变化。
一草一木,一屋一瓦,一颦一笑,万般感受皆是心魔。
全出于心。
我与师傅一路携手,偶而对视一笑,偶而交谈几句,虽然略有焦急地往清一门派驻地赶路,但都舍不得放开对方的手。
将师傅软腻温香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中,哪怕捏出了汗,被师傅嘲笑怎地又过一百年,性情还象个小孩子,我也不放开手。
我耍赖说,在师傅面前,我就是个小孩子,总之,就是舍不得放开掌心的那一片温柔。
每转头去望师傅,总觉得师傅与以往略有不同,就仿佛是脱去了一层厚厚的茧,少了一种淡淡的忧伤与沉重,多了那么些柔和动人的鲜亮美丽,几乎让我移不开目光。
我怕自己一放手,师傅不小心就会乘月飞走,我又要千辛万苦地去寻他了。
虽然,师傅说他此后都属于我,只属于我,但是陷入热恋之中的男人,有时候总会有些神经质的举措。
我对自己硒笑嘲笑一翻,但是握他的手坚决不松开。
师傅仿佛了解我的担忧,嘴里虽笑话着我,手指却温柔地反握住了我的手,仿佛是为了安我的心,又或只是欢喜那种亲密的甜蜜,在摇曳的枝影夜风中,我们彼此的手紧紧地相握,十指相扣。
师傅好听的声音,在春风的夜空里悠悠传来:“我的风儿长大了,成了隐,有时候,我怕你会象那放飞的风筝,飞上天便自由自在地翱翔,从此乐不知返忘记了师傅。”
我急忙而欣喜地接道:“师傅,那你撰紧风筝的那根线吧,我好怕那线不在你手上,又好怕你一不小心放掉了那根线,没有师傅的怒清风,永远不能自由地飞。”
师傅笑答曰:“好,那你可别后悔,我这个人很专制的,要了便是起码一生一世,你此后不能再心,心会有惩罚,再后悔扼腕都无用。”
隐笑的振动传到手指上,有淡淡而幸福的酥麻。
我笑着连连点头,欢喜无限。
一阵夜风吹来,带来青草丛中昆虫的鸣叫声,以及某种不知名小静静开放的声音,我呼吸着沁鼻的兰草香,脸上表情犹如喝了佳酿般微醉。
师傅噗嗤一笑,我转头再望过去,只见静谧的夜空中,明月胶结,那个白衣飘飘的人影,脚踏虚空,仿佛正站在月亮之上,笑容灿烂而美丽,整个人仿佛真要驾月飞翔起来。
我拉了师傅的手,做势怪叫一声:“我们飞到月亮上去!”一阵快乐地疾奔。
师傅犹如那午夜盛放的九仙之兰,整个人充满了诱惑与魅惑的气息,我一地被诱惑,被迫停歇在高大的树冠上,青翠柔软的草甸之上,清澈透亮的幽静湖水中,一地想占有师傅,最后却被师傅吞吃入腹,吃干抹尽。
师傅,喜欢欺负心爱徒弟的恶劣性子依然没有改变,不过欺负到最后,谁都没有逃过情动的魔淖,纷纷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我有些自虐,欺负不来对方,被反欺负也很乐意。
师傅每回做 爱时的动人神情,那投入时分的激情模样,那火热的冲撞,汗淋的痴狂,都让我心底狂澜翻卷,激漾万分,只觉能被这样美丽仙人般的人拥抱着,爱恋着,索求着,被他不断动情地呼唤出自己的名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喜欢极了师傅,实在是大爱,爱惨了师傅。
我们在某一小镇买了两套衣衫,替换掉身上的旧脏衣物,商行里提的银子挂入清一的门下,那个提钱的掌柜对着我们上看下看,却不敢开口反驳。
也是,师傅如许天仙般的人儿,怎会讹他的钱,如果真想骗,直接用小石子化出金银钱串子也便够买想要的物什了,不过修为愈高,便愈不愿欺诈凡俗之人,这一点,我与师傅心意相通。
我问师傅:“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我们的踪迹?”
师傅笑着轻轻给了我一个暴栗:“你当我们从此隐居啊,浪迹天涯还怕让别人知道?”
我委屈道:“那一路上,你都避着其他人,我还以为你真想隐居呢!”
师傅悠悠瞥我一眼:“你脖子上的吻痕太过明显,我怕你见了人自己窘迫,那是为你着想。”
我没有喝水,却被一口气呛得差点没噎过去,彼时正在房间里换衣服,赶紧找了枚铜镜查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满脖子的红红痕痕,顿时脸上窘得不行。
师傅端坐房中,笑吟吟望着我咬呀闷气瞪他,就连我张牙舞爪扑将过来,也只做不觉,犹有兴致无辜地抬眉,仿如看戏,乐呵而自在。
不愧是师傅大人,就是镇定!
不过,今日我要咬得他镇定不起来,哼嘿……
几日之后,我们回到了清一派。
那时候是黄昏,夕阳即将落山,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地回来瞧瞧,打算瞧过之后便放手,从此遨游于天下,不再管那修界的琐之事。
师傅说,人死过一回,不想再受任何外物的束缚,该放手时则放手,没有他,年轻人可以成长的更快,这一百年便是见证,倒也勿须太过担心。
我非常同意师傅的意见,成了隐,许多事物便看开了,心怀大川天地,一般俗物当真不太感兴趣。
当年那一场大战,让整个清一地形改变了样貌,观地上岩石成分,可知当时地底的熔岩禁锢被打破,岩浆热气都被释放了出来,情形非常之危险。
我们心里有做准备,不过等在后山望见大师兄清扬子的墓碑时,气氛还是瞬间转为黯淡哀伤。
虽然,那里只有一个墓碑,证明其他师弟们都活得安好,这让我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那孤独的墓碑,却显得分外凝重而壮烈。
师傅抬手,轻轻抚摸墓碑顶端,喃喃道:“好样的,扬子,不愧是我第一个收的徒儿……”
我忆及大师兄平日里的豪爽以及对我从小时候起的好,不禁也潸然无语。
擦干眼泪,我想,此后除了师傅,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人能够让我掉眼泪呢?
怕是,就连其他师兄弟,也不能了吧?
隐的心性,让我对许多事物以及生死,慢慢都看开了。
只是,除了师傅,只除了师傅,我的眼中再容不得师傅受损伤,那种让人几乎入魔发狂般的喘不过气呼吸都要停滞的痛,一便足矣!
吸一口气,我静静感受门派里的动静。
发觉,三位传字辈的师弟都在闭关潜修,以往清雅最似师傅的二师兄,则在我曾经的房屋旧址上喝酒,俨然已是一个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醉鬼……
现在派中,管事的人是轩辕,透过半敞的雕窗页,可以望见门派所管辖地区的一些文件正被轩辕批阅。
我掠一沉吟,对师傅道:“我去看看二师兄,师傅来吗?”
师傅微微摇头:“你先过去,百年未见,他想必有许多话想要跟你说,我也单独与清扬子说会话,等下再过来。”
我点头,安慰了师傅一下,飘身而起,往二师兄方向行去。
夕阳的光辉静静打照在以往飘逸出尘现在却邋遢如泥一般软塌在废墟瓦砾里的人影之上,显得那般令人心伤。
我黯然无语,飘落在二师兄面前,轻轻夺走了他手里的酒瓶。
二师兄想抓回来,一抓没抓住,蓦然抬头,望见我,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抓住我的衣襟,悲喜交集,喜欢的泪都下来了。
他以为我是鬼,我告诉他,我是人。
他又哭又笑了会,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随后颤抖着声音,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
“当时那一刀,是我刺的……对不起,小师弟,我其实并不想害你……我控制不住满身满心的嫉妒……”
原来,在圣岛被绝望黑暗笼罩的时刻,当时轩辕与我在湖中纠缠之后,并不真的想出手刺出那一刀,但是嫉妒攻心的二师兄红了眼被心魔入侵,在背后使了风让轩辕的身体一滑,自然地往前冲了一下,于是……刀插入了我的胸膛。
真相被揭露,我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我淡淡一笑,犹如风过无痕,过去的那一切,在我心底再激荡不起任何的涟漪。
见二师兄难受,我笑着反安慰他道:“二师兄莫要责备自己,也不要再借酒伤身了,命中注定我难逃一劫,师傅救了我,我最终还不是抵不过心底的痛,跳了灭魂崖。这一切,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二师兄颤抖着声音问:“你回来了,那……那师傅呢?”
我微笑点头:“他也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师兄的墓碑前说些体己悄悄话,等下就来见你。”
二师兄欢喜的又是直掉泪。
我对二师兄道:“你这副样子,师傅见了只怕不喜欢,还是赶紧去洗洗换了吧!”
二师兄方觉醒般跳将起来,笨拙地往外头冲去,冲了一半又回头:“轩辕他,这百年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我微笑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二师兄似乎很吃惊,脱口问:“这回又是谁?”
我答曰:“是我心底一直喜欢却不敢面对和造的人,你知道的。”
二师兄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又苦笑起来:“你终于肯承认喜欢师傅了……”
悠悠的叹息声在废墟外响起,二师兄猛抬头,惊喜交加。
师傅迈着轻灵的脚步,在虚空之中飘落废墟,一尘不染地白衣在夕阳之下,衬着背后颓墙的阴影,散发出一种朦胧而淡淡的金色光辉。
二师兄颤抖了半刻,冲过去抱住师傅的大腿,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完全不能抑制情绪。
第一,优雅持稳的二师兄,也会这般没有风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师傅大腿痛哭,紧紧不肯松手,我原以为,这般不雅的孩子般的姿态,永远不会发生在那个纵然颓废却依然隐有一丝清醒与贵气的二师兄身上。
师傅摸摸二师兄的头,甚么话都来不及说,一声惊天地闷响从后山某个山谷中突兀地传来。
后方山脉峰谷中,突然火雾沸腾,热风卷袭狂飙,地底熔岩里似乎有什么在觉醒冲出。
我与师傅对望一眼,皆掩饰不住眸中的惊喜。
难道,是小家伙?
这个世上,除了慕容若兰的火凤凰,还有什么凶兽能够钻入清一下方的火山地底,汲取那火热的熔岩地热做为成长的能量?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们心中的想法般,一声长啸般的怒吼震天响起,惊醒了派中所有人,血火麒麟庞大的身躯冲天而去,带着莫名的兴奋与喜悦冲向了我们的方向。
暗红色的火焰流光划过天际,这一瞬间夕阳的光辉都被遮掩,逊色黯淡无比。
长成成熟体的巨大火麒麟昂首长嘶一声,鼻子里喷出一道火热的长气,红色的长鬃毛在夕阳西下的晚风里猎猎吹拂,强悍威武美丽无比。
一望见我,便直朝我扑了过来。
我惊喜之下没有防备,眼见便要被它庞大的身躯扑到在地。
师傅突然出口斥道:“还不变小!”
小家伙虽然已经长成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凶兽,但是不知为何对于师傅还是有些天生的惧怕心绪,闻音身形猛地一缩,待两个爪子搭到我肩头时,体积已经由几个房子那么大化成了小巧可爱的只比初见我时大一倍的可爱模样。
不是化雏,它对于自己身体的大小,已经能够控制自如了。
小家伙热烈地伸出舌头用力舔舐我的脸颊,长长的舌头火热而濡湿,弄了我一脸的唾沫。
我苦笑连连,却也是止不住地兴奋。
好不容易将它从胸口扒拉下来,却发现师傅脸色已经不善了,眸中明显透露出一丝嫉意。
我赶紧丢下小家伙,回身去抱师傅,却被师傅生硬地推拒在身外。
师傅一脸的嫌弃:“满脸的麒麟唾沫,去洗洗。”径自哼声往外走。
我顿感委屈,小家伙也莫名的委屈。
不过心底却是甜的滴蜜,师傅竟然吃醋了,还是吃小家伙的醋,呵,呵呵……
师傅好可爱!
小家伙的出现动静太大,片刻时间派内的师弟们便统统赶了过来,惊慌地欲察看究竟。
一下子五十多道破空的声音,基本都是新面孔。
师傅朝我微微一笑,道:“这迎接的场面太大,我们换个地方,以免日后麻烦!”
我抱住师傅的腰,嘻笑道:“师傅说怎样便怎样。”
瞬间两人闪到后山,现身在一个师傅曾经沐浴过的温湖之畔。
我去湖边洗了脸,想了想,又走到自己曾经刻过划痕的老地方,转了一圈想要寻找当年刻划过的那颗树,发觉时间沧桑,不但痕迹,就连整个树林都早已不是原先的那一片。
过往不堪种种,早已消失不见。
我不觉微笑莞尔。
师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哼……”
我回首,冲着师傅甜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要消抹以往不良痕迹,只专情于师傅……”
师傅噗嗤笑出声来,眸中有感慨飘过,带了淡淡的沧桑与幸福滋味。
我瞬移至师傅身边,抱住师傅的腰,在他唇上狠狠啄了一口,霸道说道:“你是我的。”
师傅微笑:“从圣岛出来,每天你都说这句话,说了不下百遍了,也不嫌烦。”
我呵呵傻笑,直嚷嚷道:“不够,远远不够,我还要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师傅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抱紧师傅的腰不放手,弄得师傅哭笑不得。
实在是太高兴了,也实在喜欢自己说这句话时,师傅软软的答应着看则无奈实则欢喜的气氛,这句话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带着春天潮润温暖的幸福感觉,让我一时犹入魔障,说不停口。
一阵风拂过温泉水面,雾气飘散。
我舒服地叹了口气,无比满足。
心如皎日明月,万里清风,只有师傅。
师傅眸中光芒闪动,脸色柔和而怠懒,轻叹一声,任我放肆拥抱亲吻。
有十几个人感应到了我们刻意放慢速度的瞬移,不久追着寻了过来,总算是熟面孔。
那几个手脚发抖眼眶红的象兔子一样的家伙,传机传书传蕴还有远字辈的小师弟们,神情皆带了一些置身梦中的恍惚与不可置信,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激动的心情,冲上来抱住师傅痛哭。
我也被热泪与无数的臂膀抱在了里头。
抬头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微笑着一个个名字喊过去,心情微漾与感动。
不过,我忽然发觉,抱着师傅痛哭的师弟里头,竟然没有轩辕。
顺着落在我脸上的那道火热视线,我转头望了过去。
轩辕孤独一个人,就站在大家的后方,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我,没有靠上前来,竟似望得有些痴了。
我对众师弟说了句:“我过去一下。”便朝轩辕方向走去。
百年未见,轩辕耀容颜依旧,犹如他的名字般,比之百年前愈加耀眼,俊朗刚毅,只是眸底神色却愈趋沉,一时也望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但我知道他有话与我说。
半晌,他终于开口:“师兄们喜欢坐禅,我想门派大些终究是利大于弊,于是一边修炼,一边出外觅些有资质的新人入门。又想着人多了会乱,于是大家分别当了师傅,教导徒弟……恩,现在我们师傅算是祖师爷了,你是辈分极高的三师叔……”
我哦了一声,倒有些意外。
轩辕察看了一下我的脸色,见我没露出甚么不高兴神情,才继续说下去:“远字辈以下是包字辈,共二十八人,包字辈以下还有有字辈,分字辈,恩,统计一下,我们门派现今已有百多人了,只是许多门人被派出去办事,还有些在外历练,一时也回不来。我想,你们当不会怪我吧?”
我真心夸赞他道:“干得不错,师傅今天望见了这些,也挺高兴的。”
轩辕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终是忍不住对我说了一句:“当年那一刀……我不是真想刺。”估计这一句话,他憋了有百年了,说完脸上隐忍激动的神情似乎有了一种解脱,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二师兄那里飘了一下。
我想,他早就知道答案了吧,不过他没有说出二师兄的名字。
我微笑道:“我知道,只是个意外,我并不怪你。”
轩辕的声音有些不可遏制的颤抖:“你知道?那,那我们……还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可能再回到当初吗?
我轻轻叹息一声,抬手抚摸了一下轩辕俊逸的脸庞。
修仙之人不会老,但是轩辕的眸中眼底,分明有无数的沧桑,竟似比我还要老。
凝视他明亮犀利却微微颤抖的眸光,我轻轻答道:“十二师弟,我已有喜欢的人了,是师傅,你早就猜到的。”
放下手来,轩辕的眸光已从激动期盼化为满心的黯淡。
半晌,他脸上浮出个欲哭还笑的勉强表情:“是,我早就猜着了……那时明明想对你好一点的,却……可是,我不死心,我后来总是想,如果当时不刺你那一刀,如果那时候对你不要那么恶劣,对你好一点,哪怕……哪怕只是好那么一点点,我们如今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微微摇头:“轩辕,你执念了,相信你与我一样,要就要对方的全部,矛盾而痛苦的爱,最终只能是分开的结局。”
说完,转头,我的目光穿越沸腾激动的师弟们,与师傅的眸光在空中交汇。
心灵契通,并无猜疑,师傅对我温柔一笑,毫无担心轩辕的问题。
竟未吃醋!
我有一阵失落,不过随即心里又释然,微笑起来。
师傅信任我,就如同我信任他一样,偶有吃醋,却不乱吃,实在是有风度有气量的紧。
反倒是我,与轩辕话毕望见师弟们霸占着师傅迟迟不肯松手,尤其是远宁那双可恶的双手一直霸占着师傅的腰,紧紧地抱着师傅,整个身子还往师傅怀里蹭,一时间让我醋从心头起。
我忽地飞到众师弟身边,嘿嘿阴笑着喊了一声:“我可爱的小师弟们,你们觉不觉得热啊!”
不待他们回答,一个个揪起统统扔进湖中。
我夺回自己的位置,做了一件以往想了无数却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在所有认识的师兄弟面前,凶狠而霸道地赌住了师傅的唇。
然后,就在我得意的飘飘然不知身在何的时候,我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接着“噗通”一声也跟着落进了湖里,溅起大大地水。
师傅面色镇定,朝我冷斥道:“风儿,放肆!”可惜那斥声沙哑,情韵味十足,恼怒成分却不多,对我影响不大。
我从水里浮出来,朝师傅露出个自认迷人的微笑,然后转头,对四周目瞪口呆的师弟们大声宣布:“师傅是我的人,你们不要打他的主意,谁敢动歪脑筋我便灭谁,听清楚了吗?”
这一回,师傅没有再动口,直接一个甩手风扔过来,将我重新炸入湖底,激起满天的浪。
上岸后,未见师傅脸色异常,不过听师弟们密语,那一刻,师傅不但没有否认,还千年一见的脸红了……
啊,师傅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夜幕降临,月亮穿破薄云升空。
我打包好了行囊,与师傅一道飞上夜空,沉默地凝视清一半晌,双双破山门而去。
清一,清一,为了纪念清与一凡的爱情而取名创造的清一派,为了让惧冷的清的转世过得快活而大胆建立在火山之上的清一派,为了让我成为最自由自在的隐,师傅就在这里默默凝视着我,痛苦隐忍了多少年,那份真情与苦心,步步经营与小心翼翼的算计,我以往不曾懂,还偶有委屈与怨懑,现在却是成为我生命里最值得珍惜最宝贵的几乎不能承受之重。
谁道师傅冷情不懂浪漫?情到情转薄,情至无怨尤,那大海般的爱与胸怀,都在冷清凉薄的外表掩饰下,不动巍然情如山。
穷其一生,我当如何偿还你的情啊,师傅……
我忘记了前生,不过不要紧,你说过,这一世,此后的一生,你都会爱风,我也是,只爱师傅你。
如若你愿意,日后闲暇的时候,可以讲些清的故事分享与我听,如果师傅只想把它做为一个美好的回忆来珍藏,我也不会相扰相询。
我只要知道,转世前的另一个我,也是这样刻骨铭心地爱恋着师傅,为师傅所爱,愿为师傅粉身碎骨,便足够矣!
千辛万苦终于再与师傅走到了一起,此刻能携师傅的手,一道行路,笑走天下,便是莫大的满足。
穿过山林,越过高峰,我歪着头,想想笑笑,象个得意而幸福的傻瓜。
师傅抿着嘴角,故做不知问我:“想什么呢,这般傻笑?”
我嘿嘿一声:“想我们要往哪里去。”
师傅微微一笑,将我拥入怀中,在夜风中静谧飘飞良久,才温柔答曰:“我一直有个心愿,想如果你成隐还能和我在一起,我便放弃这世间的一切羁绊,只带着你去天下流浪,我要带你去赏雪山之颠的夜空美景,大海怒涛之下的红艳珊瑚,一望无际平原上只有每年的那几日才会漫野盛开的迷绒流星,北冰之下奇巍壮丽的熔洞景观,除了大自然的美丽景色外,还要带你感受不同地方区域的各风土人情,看尽天下美景,吃尽天下美味,逍遥踏遍这个人间界……唔,对了,如果想要冒险,我们还可以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魔窟所在……”
人活着是为了甚么,追寻力量追寻长生又是为了甚么?还不是为了活得更自由而恣意,不必担心困难不必担心被阻挠,我们有足够的力量自由地浪迹人间……
我前头听得兴奋不已,待到最后一句,却是一愣,随即紧张的浑身毛都绷了起来:“师傅,看美景吃美食便足够矣,魔窟所在我们就不要去了吧?”
师傅唇角一勾,顿下身子似笑非笑地望向我,月色下,那笑容三分明丽四分妩媚还有几分极是诡异。
“你怕了?”语带轻蔑,是赤裸裸非常直接的激将法。
我不笨,可惜这激将法我就中。
我开喉吼道:“我会怕?就算……想当初……”一大堆不怕死的话语连珠串蹦出口。
师傅笑道:“既然不怕,那就去一趟又何妨?”
我离题万里,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执起师傅双手哀求道:“师傅,要探险也不必去那种不知道存不存在于世间的危险地方吧,光听名字就感觉不是个好走的地儿啊!”
师傅呵呵笑着,只望着我不说话。
被他明亮而透彻的眼眸望着,想起这几日来入骨的缱绻缠绵,不觉脸上有些发烫。
师傅静静问我:“为何不能去?只是去找找看,又没说要进去,更没说要找到妖物去拼死厮杀,你在担心甚么?”
我抿紧了双唇,半晌才幽幽道:“我怕失去师傅……”
师傅忽然怒了,恨铁不成钢般,重重拍了我脑门一下:“都成隐了,你胆子反倒变小了,甚么要做自由自在的怒清风,连小小的魔魅都怕,还怎么自由的起来?!”
丢下我理也不理便走。
我大惊,急忙提气在虚空之中连踏几大步,追了上去。
“师傅,我不怕魔魅,我甚么都不惧怕,我只担心你又受伤啊!就算只是受一点点伤,我都会心疼的要死。师傅,你别生气,别不理我啊……”
师傅不应。
我焦急之下,想起缠绵时候说要反攻,被师傅恶狠狠折腾的样子,一狠心喊道:“师傅,你若同意不去,我……我……我便一个月时光都随师傅折腾,绝不想着反攻和主动。”
师傅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笑得象只得道千年的老狐狸:“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我狠心答道:“是。”
师傅明亮的眼眸里全是笑意:“唔,那可真不好意思,我原就不打算去找魔窟,因为那是我杜撰出来的地方。“
我一个踉跄,差点泄气从空中掉下。
竟然……竟然被师傅忽悠了。
师傅接着又笑了一笑,笑容美丽而动人:“其实,我近日已在考虑,要不要让你主动几回,不过既然你自己放弃……恩,被为师折腾的时候,我的风儿也要挺腰挺的主动些哦,不然可没趣味……”
听完师傅一席话,我满脸黑线,已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想起那圣岛之上以为做梦般的侵略与攻伐,想起师傅在我身下浅浅呻吟动情喘息的样子,只恨不得再将师傅压到身下,仔细凝望他被我攻占时分的美丽表情,情潮忽然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师傅悠然飘然斐然地前行,心情非常之好。
月夜之下,那袭白色的衣衫,仿佛温柔的明光,皎洁柔和,迎风衣袂轻飘,黑亮发丝飞扬,无比动人惑神。
忽然师傅回头,眉梢一挑:“怎么还不跟上来?”
我满心满腔的委屈,顿时又化为了丝丝甘甜的泉水,入心入肺般清凉甜蜜欢喜。
我缀在师傅后头,哑着声音道:“师傅,我想做。”
师傅愕然一下,随即笑开了:“难道我欺负过头了,把风儿脑瓜子欺负傻了不成?其实刚才只是玩笑话,你若真想要,换个位置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后头,竟然没跟着再来一句“才怪”。
我顿时欢喜无限。
此时正是春暖开之际,我们落在一片青青棉厚的软草之上。
互相拥抱着,沉浸在春风般温柔的月夜里,感受着对方每一丝的情动,每一下的颤抖,每一声放肆的呻吟之音,肆意而快乐地感受对方,拥有对方,热烈拥吻,直象要吻进对方生命之中,刻地浓烈。
情欲如潮,天明方休。
师傅事后在清湖中蔟洗身子的时候,咬牙恨恨与我道:“又不是八百年没喂过了,需要这样反复凶狠地做么,日后再不给你主动了。”
我大惊失色,一下朝师傅扑了过去:“不要啊,师傅大人……”
溅起满目的水。
天色微曦,霞光穿透丛林落进重归幽静的湖面之上。
师傅笑笑与我道:“风儿,你现今胆子倒是愈来愈大了,我都没力气与你折腾了。”
我轻轻搂着师傅的腰,却放任整个身体与师傅一道悬浮在湖面上,感受发丝在晶亮浮光下的掠影交错,感受清新的山林空气与鼻端暧昧回荡的兰草沁香。
我笑了笑,道:“师傅,我知道你对风儿最好了,断不会这样欺负风儿的……”
师傅鼻子浅浅哼了一声,却又幽幽叹息一声,似乎感觉一夜狂欢外加水中一番打闹折腾,真有些累了,索性闭上双目躺在我怀中静静休憩。
我的唇在师傅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微笑着再度小心翼翼地拥紧了师傅。
水波荡漾,春天已经来临,尤记当年师傅教导我那招仙剑指西风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也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也是个春天,空气清新,兰草在前日润雨的滋润下,瓣与叶片均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清香飘荡满整个空间。
我第一,感受到了怀中人的一举一动带给我视觉上的冲击,以及,身体上不可遏制的热度。
仙剑指西风,西风尽,东风入,百草开又一春。
从此,我对师傅的仰慕,直接转变成了思慕,狂澜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谁上谁下,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我掠夺的贪心,付出的也慷慨,每一都全情投入,仿佛要燃烧尽自己,那样的浓烈与情动,那样的贪婪与渴求,生平不会再对其他人来上第二。
只有师傅,唯有师傅,我愿倾尽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之所有。
有师傅在的地方,便是我的仙境,他要冒险,我舍命相随。
他说想带我去欣赏人间美景,遨游天地各,我觉得世间最美丽的景色其实莫过于他,但只望着他,呆在他身旁,便能感觉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身体灵魂间静静流淌。
浪迹天涯,彼此携手,一回首,一抬眸。
从此真正自由地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