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 BY:天子

【第一章】
「嗯……宣卿……宣卿?宣――啊――哎呦!」
睡得半梦半醒的昊钰麟伸长了手臂摸索着一夜缠绵之后『理应』在身旁陪伴的枕边人,谁知竟会迷迷糊糊地一骨碌折下了床,摔得头上脚下、辗⒊鼍天动地的惨叫之后,总算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日上三竿,那个习惯早起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还赖在床上与他一般贪睡。不过他也未免太过无情了,方才他都叫得够惨绝人寰的了,居然还不能把他引出来,莫非他还在为了昨夜之事气恼吗?
「王爷出事了?王爷出事了!」
正愁眉苦脸地揉着摔疼了的后脑勺坐在地上想着该如何取得那个人的原谅,五六个闻声而至的内侍丫鬟就蜂拥而入,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地把他团团围住。
「本王什么事也没出,不要一个个都急著作出一副如丧考妣的脸来――」昊钰麟拨开众人站起来,抚平了衣衫上的皱痕,即使尚赤着足涨遗头散发没有梳洗,仍折损不了他半分潇洒风姿与雍容气度,「闲杂人等参观够了就都给我出去各司其职,包括门外墙根底下的和后窗树上的。羽秋留下,伺候本王更衣。」细长的凤目一扫,一干『闲杂人等』立时瞬间消失在空气中,最后一个还算训练有素,临走之前没有忘记替他掩上房门。
不知是凑巧还是怎的,好象天下所有最爱看热闹的人都在他这麒麟王府里聚集一堂了!上至大总管下至小丫鬟,一个比一个八卦,平日嚼舌根儿的盛名早已在外了不说,自从他成亲之后,这些下人也越发嚣张起来,只要他寝室内稍有风吹草动就无孔不入地在他四周出现,想要一探他的帐内春光和秘密,还暗中打赌下注,最后连他那九五至尊的皇兄都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跟着关心起他骨肉同胞、一母所生的宝贝弟弟、天昊皇朝的麒麟王爷在家中的「位置」问题来了!事关颜面,他昨晚才会一时胡涂,在皇兄的怂恿下耍了些不入流的市井手段,冒着放被受害人碎尸万断的危险,硬是抢回了一「主权」,结果――结果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那人果然起床之后就一声不吭地拂袖而去了!没有大发脾气,没有嘶吼狂飙,正说明了那人是真的恼羞成怒、怒不可遏了!
「羽秋,今早可看到宣卿了?」王袍加身,珠冠顶戴,总算稍微拾回了一点自信,昊钰麟这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
「慕容大人一早便出府了,在前院碰到,还微笑着与我说了声「再会」,恐怕王爷这……」羽秋一边拧了湿巾奉上一边回答,想到那个「致命」的微笑还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虽然激怒他的并非自己,但还是十分的恐怖!
「是吗?如此说来……」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呜呜呜呜……他可以等着看那绝世魅惑的笑颜了!
「笑面阎罗」慕容宣卿,怒得越是刻,笑得越是绝F!
「咦,王爷,这里有一封――」羽秋眼尖地发现了桌上的书信,但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吓得立刻噤了声,连瞧也不敢再瞧昊钰麟一眼。
「什么?是不是宣卿交代了什么?拿过来给本王过目。」昊钰麟坐在一旁,一边享用丫鬟端上来的早膳一边说。就算骨子里再怎么心惊肉跳,至少在下人面前他还要保持住王爷的威严。
「王、王爷确定要看?要不要等您用过了早膳再――」羽秋捏着那封信,磨磨蹭蹭地嗫嚅。
「嗦,本王现在就要过目,还不快快拿来我看?」昊钰麟瞪了羽秋一眼,伸出手来,「快点啊,你从小伺候本王,知道本王的耐心一向有限。」
「是,王爷,小的遵命――」羽秋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在离昊钰麟还有两尺来远的地方停下,「请王爷开嗯,等小的出去之后再看,容小的先告退了!」说完,他把那封信往桌缘一推,几乎是夺门而逃地跑了出去。
「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总有一天要下定决心整顿王府制度――」昊钰麟吞下嘴里那口粥,不耐烦地嘀咕着伸长手捞过那封信――
「呵呵,我就知道,一看这字迹就知道是宣卿写的――这个――休――啊!」
同一日之内,响彻云霄的惨叫再传遍了王府的上上下下,涨冶壬弦淮胃加惊天地、泣鬼神!不过这没有人再敢闯进来看热闹了,因为羽秋前脚才逃了命出去,消息后脚就在符内传开了――
慕容大人留书出走了,他们尊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麒麟王爷被休了!
怎么办啊?这下如何是好啊?王爷会不会悲愤致死啊?如果王爷死了他们要怎么办啊?如果他们失了业每月就没有薪饷可拿了,年终的红也泡汤了,让他们拿什么来养活家里的妻儿老小啊?就算他们都是天昊皇朝有名的资优仆从,再找一份差事并非难事,可是像王爷这么有趣,可以让他们拿来当茶余饭后娱乐话题的主子是打着灯笼再也找不到的了!那他们的人生不就会从此变得黯淡无光、了无生趣了吗?他们不要啊!
一时之间,愁云惨雾笼罩了整个麒麟王府,令一群听到了刚刚那声悲鸣、一窝蜂似的拥到府墙外等着府内传来精采小道消息的小老百姓忍不住感叹道:
「都说麒麟王府的下人是最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今日看来也并非如此嘛!看,主子才有点什么事难过了,下人也都跟着哭得这么惨,只差没有披麻带孝了!」

「皇兄,你这是害惨我了!在宣卿那里是成了为了面子就不择手段对他下狠手、欺骗感情的「负心汉」;在下人面前则是可怜巴巴无端被休的「落魄王爷」,分明一个里外不是人!你说吧,你要如何补偿我!」
「那小七你希望为兄如何补偿你呢?说来听听,如果为兄办得到,自然会有求必应。」天昊皇朝当今天子昊钰陇靠在龙榻上,朝那赐了软椅不坐,偏要坐在一旁地上,显然是在耍孩子脾气的男人笑问。

这小子表面称他为皇兄,心中大概早已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论如何,到底一时觉得好玩,出了「馊主意」把他害成这副惨状的的确是他。可他也没想到那笑面阎罗的性子居然这么烈,胆大包天到连王爷也敢「休」的地步!他只不过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弟弟长期于「被压迫」的地位,「唆使」他偶尔变换一下闺房内的行事规则,从皇后、他的老婆、曾经闻名天下的女药师、也是慕容宣卿的亲姐姐「海龙公主』慕容芸英那里弄来了一小瓶无伤大雅的东西,帮他们增添一点闺房情趣,顺便和小舅子兼弟婿开个玩笑而已,谁知竟会弄巧成拙!
「皇兄想办自然办得到――」昊钰麟肿着一双核桃眼向昊钰陇投去两道红通通的目光――
听说钰麟在王府伤心了一整日,啧啧啧,眼睛都红成这样了!昊钰陇摇了摇头,挑起眉毛看着昊钰麟等他狮子大开口――
「首先,立刻放我离京,我要去找宣卿,归期不定;第二,年底我的俸禄与红一两也不能少,不过我走后手边剩下的那些工作要统统分派给其它人去做;第三,我要王兄的手谕,不得已的时候要随时有人任我调遣,助我寻人。」
「钰麟,你这也太狠了吧?其它两条都好办,可是你手边那些工作叫我如何找人来分担啊?」找不到人,就只有我这个皇帝老子亲力亲为了,这明摆着是趁机报仇嘛!昊钰陇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刚想戳穿昊钰麟的诡计,但一接触到他无比哀怨的眼神,只好硬生生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也罢,事已至此,朕除了答应你的条件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小七的条件是越快答应越好,以免他要挟不成,真的恼羞成怒,一会儿又变本加厉!
「还是五哥最疼小七,那么――臣弟在此谢过皇兄了!」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昊钰麟终于懒洋洋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昊钰陇身畔行礼。兄弟之间的家务事说完了,君臣之间的礼数还是少不了的。
「好说,早点回去歇着吧。这个给你随身带着,可以防身,又可充当朕的手谕。明日若要上路,还须多加小心」昊钰陇抽出腰间的盘龙软剑递过去嘱咐道。
「多谢皇兄,臣弟告退。」昊钰麟接过软剑,一躬身,转身大步走出了昊钰陇的寝宫。那挺直的背脊此时已经不带半分凄凉悲惨,到是透出一股气势万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魄力来。
「呵呵……我朝麒麟王爷,可并非是徒有虚名的啊!」昊钰陇摇着手中的纸扇,接过晶莹圆润的纤纤玉手送上的香茗品了一口,朗声笑道。
「依我看来,你是天下太平久了,没事吃饱太闲,什么人不好玩,非要去招惹宣弟。他那条海上孕育的蛟龙可不比你这天上玉龙逊色几分,惹恼了他,他照样可以翻云覆雨,搅得你这天下别想安宁!」慕容芸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上皇帝夫婿的大腿,戳着他的脑门子说。
「他与钰麟成亲也快有一年了吧,时间一久我是真的快忘了昔日「南海青龙」的厉害。」昊钰陇抱着老婆,无辜地眨眼。
「你还敢笑?谁让你和宣弟开这么过分的玩笑?万一他真铁了心不肯原谅钰麟弟弟,你就等着被怨恨一辈子吧!」想到这件事恰好戳到了慕容宣卿的逆鳞,慕容芸英就不免担忧。
「不会吧?当真有那么严重?」昊钰陇垮下脸。被怨恨事小,他可不想破坏小七的终生幸福啊!
「我也希望不会太严重,可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这恰恰是宣弟心中的一个禁忌!你还从我这里偷药,搞不好他会以为是我与你狼狈为奸陷害于他,连我也一同恨了!」慕容芸英瞪了昊钰陇一眼,叹道,「明日我要出宫!」
「出宫做什么?」昊钰陇紧张地问――她该不是也想将他休掉,划清界线,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去天福寺上香。现在除了向老天爷祈祷,我也不知怎样才能帮得上钰麟弟弟了――」

临行前的这一夜,王府中出奇的安静,因为一向和颜悦色、对仆从们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纵容」的麒麟王爷刚刚暴跳如雷地大发了一顿脾气,声称谁若敢再多嘴说出一个令他不悦的字来,就把所有的人打包一沾峭耍而且永远不准再回京城!
「一群蠢材,简直气死我了!」昊钰麟一掌拍下去,茶几顿时裂成了两半。
终于,唯一斗胆守在门外的那条影子也一缩脑袋,蹑手蹑脚地溜开了,一路来到王府后园的小树林内――
「羽秋,如何,王爷的气还没消吗?他今晚一口饭也没吃啊!」厨娘首先拨开众人担心地问。王爷是金枝玉叶,万一饿坏了她怎么担待得起啊!
「王爷连茶杯茶壶都丢出来了,还吃什么饭?」一名婢女叹道。
「我正好被那茶壶砸中,现在还头晕眼啊……」一名男仆指着缠满绷带的脑袋哭丧着脸说。
「那还能怪谁?我都说这是出大事了,你们居然给我赌起慕容大人会不会真的一去不回,还好死不死地正好被刚从宫里回来的王爷逮到,这分明是火上浇油!」王府总管气得吹胡子瞪眼。
「没办法,现在王爷连我也不准靠近,我们只好将功补过了!」羽秋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抱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说。
「将功补过?如何将功补过?」总管连忙问。
「总管你带人守好王府便可,我与其它人,各自分散出去帮王爷寻找慕容大人。」
「唯今之计也……也只有如此了……」总管点点头,「不过该如何分派人手呢?」
「滑拳如何?要不掷骰子?」立刻有人提出建议。

「闭嘴,还没赌够?真想让王爷将我们集体辞退吗?」羽秋一个白眼瞪过去,那人立刻噤了声,「去找个瓦罐,再弄些纸来,我们抓阄决定!」

……
「总管,咱们留在府中的要如何将功补过呢?」抓阄决定了谁去谁留之后,又有人发问。
「明日开始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外出,不得胡言乱语,更不得聚众赌博!所有人每日一早统统给我按时在佛堂集合,在王爷与慕容大人回府之前,我们要学会修身养性!」
仆从们这厢轰轰烈烈地进行着他们的「将功补过」计划,那厢昊钰麟却是孤枕难眠――
算他鬼迷了心窍,为了吃那一口嫩豆腐,惨遭被休的下场!嗅着枕上熟悉的味道,握着手中沾有些许血丝的布条,他唏嘘哀叹,悔之晚矣。早知如此,如果老天能让时光倒转,他宁可昨夜的情形对调过来,就算被他压在地上当马骑也心甘情愿。丢脸又如何?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跟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情形比起来,他倒比较愿意不费吹灰之力地躺在他的怀中,慵懒地享受他的拥抱和亲吻。
不过即便是他错了,他也是一定要把他追回来的!一年前他把自己的「贞操」给了他,如今自己又取了他的「初夜」,于情于理两人都该对彼此的将来负责,更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都已同床共枕了两百多夜,这个恩哪有这么轻易就断了的道理!
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昊钰麟真的倦了,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梦里依稀回到了一年之前,初见到慕容宣卿那动人心魄的笑容――

青龙岛,一个令黑白两道无不畏惧三分的名字,位于天昊皇朝国土之东南领海,却不受昊朝天子统治。其首领祖上几代据岛为王,建立青龙宫,率领部下数千人,开垦农田,蓄养牛马,锻造兵器,自成一体,自给自足。数百年来与昊氏皇朝素无瓜葛,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某日,昊朝天龙横空出世,御弟麒麟入海而来――
「唉……」昊钰麟幽幽地叹了口气。
皇弟难为啊,连老婆都要帮兄长千里迢迢地追到这海中孤岛上来,之后又被当成图谋不轨的奸细,方才才一上岸,几名守卫码头的彪形大汉就不由分说,连推带搡地将他押到了这青龙宫的大殿之上!此时,一把泛着寒光的三尺长剑正不客气地架在他的脖子上。执剑的那只手莹白如玉,修长优雅,让他下意识地将眼光向上移去――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一身华丽绣龙青衣,雕了腾云灵兽的剔透玉簪,天下无双的俊秀姿容,还有这张狂霸道的气势――错不了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南海青龙」、昊朝皇后的胞弟――「笑面阎罗」慕容宣卿!
果然是个见过了就会被摄去魂魄的美人啊!虽然那身材是高挑了些,似乎比自己还略猛了几分;眼神稍显骇人了些,扫过身上的目光让他觉得好象随时会被碎尸万断;抵在肩头的那把利刃实在太锋利了些,才稍稍一动,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一定是破皮流血了,希望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昊钰麟心中盘算着,一双风流惯了的桃眼还是忍不住往慕容宣卿的脸上一阵乱瞄,不想却与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然后,缓缓的,那双狭长的美目波光流转,逐渐形成了两弯明月,绯红薄唇轻轻上挑勾成优美的弧度――
「煎、炒、烹、炸,你比较喜欢哪一样?」
察觉到昊钰麟色迷迷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来回乱窜,慕容宣卿的手腕一使力,泛着幽青寒光的剑刃毫不留情地切入了光滑的蜜色颈子,鲜红的血丝顺着剑锋渗出,在纯白镶银的绸衣上洒落了几点梅瓣。
「你很喜欢吃人?」他敢肯定他的意思绝不是要请自己用餐!
「本座只喜欢吃尊贵之人,养尊优,皮薄肉嫩,吃起来才够鲜美……尤其是昊朝的玉麒麟――麒麟乃上古神兽,或许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慕容宣卿淡淡地笑着,考虑在下锅之前是否该先戳瞎这小子的双眼。
他的容貌不差,俊帅倜傥中带着皇族高尚血统优雅尊贵的气质,飞扬细长的剑眉,慧黠黑亮的凤目……也许鲜少有人注意,他那总像狐狸似的眯起来的眼睛其实很大,尤其是刚才他一直拚命掀高眼帘偷看他的脸的时候,不光暴露了漆黑潋滟的瞳仁,更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内心的不轨邪念!
「G?哎呀呀,高人,实乃高人,原来本王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你已经知道本王的身份了!」原来他辗钦娴彼是奸细,而是有意要给他来个下马威!本来还想继续插科打诨的昊钰麟额际流下一滴冷汗,干笑着说。
「好说,麒麟王爷大驾光临,究竟有何指教?」慕容宣卿收了剑,回到碧玉青龙椅边坐下,拿出一方软丝帕擦拭掉剑身上的血迹。
「岂敢岂敢,本王是奉了皇兄之命,前来迎接「海龙公主」――昊朝皇后回京――昊钰麟揉了揉跪疼的膝盖,从又冷又硬的青石地上爬起来。父皇早逝,这十几年来除了皇兄,他再不曾跪过他人,更别说还是被凶器指在脖子上,一跪就是这么久!不过能一睹这天下无双的姿容,受点委屈倒也值得。
「原来是为了家姐――」慕容宣卿交迭起修长的双腿,居高临下地望着昊钰麟,淡青的眸子一凛,锁住他正骨碌碌乱转的狡猾双瞳。
「正是正是!皇兄思妻心切,每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啊!」这句话可是字字属实,掺不得半点假!
「那又如何?家姐为了帮他铲除奸佞反落入恶人手中差点自身难保,他不但不体谅她的苦心还误会于她,让她的身心皆受到重创,他不自己前来请罪,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了!」慕容宣卿一张绝世俊颜冰寒如雪。
「这……皇兄肩负天下重任,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便拂袖而去,说走就走,弃满朝文武、黎民百姓于不顾。所以派本王前来代为向公主请罪,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原谅了他这因爱而生的无心之过――」昊钰麟试图对面前冷若冰霜的美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呵呵……好一张舌灿莲的嘴!一句『因爱而生的无心之过』就想把他铸下的错全部抹煞干净吗?世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来人啊,把他带下去!」慕容宣卿冷笑,清凛的嗓音恍若出自雪域冰川中的泉水,那股刺骨的寒意几乎可以刺入骨髓!

「等,等一下――亲家兄弟!」这种生死关头攀亲带故准没错!「你该不会是真的想把本王煮熟吃掉吧?」他是来代皇兄给皇嫂赔不是的,可没准备要替他下油锅啊!
「宣弟,姐姐怎么不知你何时有了吃人的爱好?」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过后,青纱帐内走出一名同样身着青衣的秀美女子,生得杏眼桃腮,眉目间和慕容宣卿有七分相似,只是气质恰恰相反,如天上烈日般明F照人!
「皇嫂,救命啊!」一见救星现身了,昊钰麟连忙一阵烟似的闪到她身后。
「钰麟弟弟,好久不见!不必惊慌,宣弟只是性子恶劣了些,还不会滥杀无辜!」慕容芸英微笑着转过身安慰道。
「皇嫂,你――」昊钰麟吃惊地看向慕容芸英明显隆起的小腹――方才无暇顾及,如今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皇兄他――」
「他詹恢晓,连我自己也是随宣弟回到青龙宫中疗伤后才发现的。」不过这样也好,她倒要看看那昏龙是不是真的在乎她!
「皇嫂贵体可还安好?」昊钰麟关心地问。听说公主之前伤得不轻,如今又怀有龙种,令人担心她的身子是否能够承受。要是皇兄得知此事,只怕会急疯了!
「姐姐何必与他多费口舌,不如割下他一只耳朵或者两根手指送去给那天龙,看他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他的金銮殿中!」慕容宣卿皱起斜插入鬓的俊眉,走上前去,一把拉扯住昊钰麟的手腕把他拽离慕容芸英身边,不让这色狼再靠近姐姐。
「宣弟,你这张脸本来已经长得太过出尘又高不可攀,不太讨喜了,还总说这种恐怖骇人的话,所以外界才会把你传得如同恶魔再世!钰麟弟弟并没做错什么,你就对他客气一些嘛!而且姐姐只是想给那昏龙一个教训,又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再与他相见――」
慕容芸英嫣然一笑,拍拍弟弟那张完美有余、亲切不足的俊脸,正想再劝他两句,这厢昊钰麟却已经忍不住哀叫了出来――
「亲家兄弟,虽然能和你携手与共令本王感动涕零,可是能不能请你稍微放松些力道?」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变成断手麒麟了!这条青龙美则美矣,力气也大得惊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钰」!
「你不开口无人当你是哑巴。」慕容宣卿冷冰冰地回头瞪了昊钰麟一眼威胁他噤声,不过手上还是略微减轻了力道,「好吧,姐姐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就让把他留在这里扣为人质,等着那天龙亲自下海来寻海龙公主吧。至于他,暂时押在我寝宫的院子里软禁起来,等龙帝给了姐姐一个满意的说法之后,本座自会放人――请问王爷,对本座的安排可有何意见?」
「能留在『青龙宫』中做客,本王感到荣幸之至!」
昊钰麟趁着慕容宣卿放开对自己的箝制的瞬间反握住了他的手,热络地在谈笑间占足了便宜――如冰雕玉琢一般美丽的手,掌心与指腹却布满了刺人的厚茧,显然是长期握剑所致。
「如此甚好,王爷如此合作,本座定会命人好生伺候,绝不会亏待了王爷。」
慕容宣卿手腕一旋甩开昊钰麟在自己掌心揉捏骚扰的手,一日之内第二对同一个人露出清冷的微笑,淡青色的眸子中竟隐约浮现出些许灿金色泽,与那黑玉似的狡猾双瞳一对,短短的一瞬已擦出了无数火。可惜那火一纵即逝,钻进他鼻中时倒成了浓重的硝烟味。
就这样,慕容芸英与昊钰麟各自修书一封,令几名与昊钰麟一起被擒获的侍从立刻离开青龙岛,日夜兼程回京献给昊钰陇,昊钰麟则当晚就「下榻」在了慕容宣卿寝宫的一座阁楼中。虽然地方和王府比起来是窄小了些,可是这玲珑剔透的家具器皿及檀木软榻对一个「人质」来说已是万分礼遇了。
用过晚膳,昊钰麟斜靠在窗边的翠竹躺椅上,想着在皇兄到来之前要如何打发接下来失去自由的日子,抬手想拿茶杯,却发现腕骨还在隐隐作痛,举到眼前一看,五根龙爪印清清楚楚地赫然烙在手腕上,肌肤已经淤青了。
「这个应该过上几日便会消了吧?可惜没有留下终身不褪的伤疤,否则本王一定让你以身相许!慕容宣卿……」他喃喃自语着自怀中取出活血化淤的药膏涂了薄薄的一层在伤,清凉的感觉渗入皮下,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
半眯起眼睛望着窗外太阳敛去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夜色中,他叹了口气,思绪又回到皇兄身上――
不知这二龙相争会是个什么结果。
大风起兮云飞扬啊……

【第二章】
日月轮转,物换星移,昊钰麟弹指一算,自己已在这青龙宫中住了半月有余,此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皇兄若收到了消息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
唉……他突然好想念麒麟王府中那些多嘴长舌、随便抓一个都可以嗑牙上两个时辰的仆从们啊!这里的婢女侍从每天除了把衣衫饭食送入阁楼中、恭恭敬敬地说上一句「王爷请」,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死也不肯和他多说上一句话。没人陪他聊天磨牙,他的嘴巴都快生锈了!
若光是寂寞无聊还可以忍受,可从来没有如此被一个人漠视过!自从上岛那天起,他便着了魔似的一直念着那双清澄冰冷的眸子,可那个却连面都不愿和他见,三番两提出请求都被毫不客气地断然拒绝!所以他决定不要再继续乖乖地每日留在这阁楼中,如「闺怨夫」一般做「活死尸」了,他越是对他不闻不问,他想接近他的欲望就越强烈!他不肯屈尊降贵,他就自己找上门去!
看今日月色皎洁、满天星斗,窗外虫鸣不已、嫁转叽啾,正是夜游的好光景!
适才刚沐浴过,所有的人都如往常一般退下了,许是认为身在青龙宫中他要逃也逃不出岛去,窗外瘴奕税咽兀于是满心欢喜地舒展筋骨,直接从二楼飞身出去,双脚着地之后,地呼吸了一下青草树木特有的清馨芒香,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才举步顺着石子小道一路潜行――

一个时辰以后,昊钰麟彻底放弃了原先的计划,爬上一棵参天古木,啃自己顺手从阁楼带出来的水果。
没办法,这些奇门遁甲不是他的长项,怪不得整个园子都无人看管监视,原来人家早布下了阵势,两仪五行、大小八卦倒行逆施,算准了他是插翅难飞!
正眯起双目准备在这茂密蓊郁的枝叶间与鸟儿们共眠上一会儿,眼前突然一亮,不远的一座楼宇掌了灯,几名婢女侍从簇拥着一个颀长的青色身影走了进去――
哈哈,看来老天待他还是不薄!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工夫――竟让他无意中寻到了慕容宜卿的龙巢!
昊钰麟心中一阵窍喜,继续屏息隐身在树上观察楼内的动静,约莫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刚刚跟进去伺候的几人陆续退了出来,涨崆嵫诤昧嗣牛提着青龙灯各自回房去了,待孔夫子再静得只剩下细细的虫鸣,昊钰麟这才双足一点,身轻如燕地离了树梢,如初夏的飞絮一般轻飘飘地潜入了盖着青瓦饰着青纱的楼中,寻着那仅剩的一点灯火而去――
偌大的碧玉池中雾气蒸腾,四周各摆着一只青铜得炉,与雾气相缠,香烟缭绕。潋滟的水波环绕着一副不着寸缕的光裸身躯,直没到圆润紧实的肩头,一头浸了水气的青丝披散在池沿,平静无波的脸上星眸半闭,唇边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修长叹息,似乎非常享受夜人静时无人打扰的惬意时光。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晋将怛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大概也只有云中君的丰隆之姿才配得上高不可攀的他!
「宜哥的身子还是那么美,果然他这睡前一定要沐浴的习惯还是没变!」
一双手冷不防自身后搭上了昊钰麟的肩膀,吓得正在出神的他心中一惊,差点破了功,从墙上跌下去――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我就是何人,我们无论是行为或目的都没有什么不同吧?」对方低笑着反问。
因为青纱半遮了脸,看不清面容,但从那还残留着童稚感的声音判断,他还只是个半大小鬼!哪里来的小色狼?
「算了,既然今夜被抢了先,我的兴致也没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好了!对了,忘了提醒你,回去摘几株蓝铃草――就是院子里遍地都是的那种蓝色的小,把瓣摘下来搅成泥;再去抓一只紫金蟾――就是背上生着金线的那种癞蛤蟆,可以到背阴的树上去找,取几滴它的唾液,和泥混在一起,添些蜂蜜,做成蜜丸,虽然有点恶心,不过吃了可以解毒――」小鬼打着哈欠说完,突然出手在昊钰麟背上用力推了一把,看他措手不及地从窗户栽了进去,唇边勾起一抹诡谲的笑,矫捷地飞身离去。
至于昊钰麟就没那么轻松潇洒了,虽然在空中翻了个筋头就控制住了下坠的身躯,可是还没调整好动作,几颗白色弹丸就杀气腾腾地朝他直打过来,角度刁钻,力道凶狠,他灵活地左避右闪,以为全部躲了过去,才松了口气,就觉得腰眼一麻,像被猎人射中的笨鸟一样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好疼!」他趴在硬邦邦的玉石地面上龇牙咧嘴――
还好那弹丸是撞上了墙壁和柱子又转向反弹回来,已经失去了原本凝聚其中的那股真气,要是直接被打中恐怕此时就要吐血了!
「还有痛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你尚活在这个世间。」慕容宜卿从水中站起身,缓缓走向池边,詹话衙髂空诺ㄉ舷律ㄊ铀的身躯的昊钰麟放在眼里,好象被打落的只是一只苍蝇,足尖一点,由水中一跃而出,上岸后状似无意地正好踩过了色狼的后腰,让他四肢乱挥地趴在地上哀哀惨叫――
「啊,好痛啊!」
错过了宜卿出浴着衣的养眼镜头,心好痛啊!
「不过,活在世间的确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为貌、玉化骨、冰成肌、雪做肤……转眸流睛、光润玉颜……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没了衣衫或池水的遮蔽,袒露在眼前的躯体更彰显出了成年男子特有的棱角,没有了遐想中的柔美曲线,只有瘦削结实的宽肩窄腰与肌肉紧绷的修长四肢,而这一切反倒比原先的想象更强烈地吸引住他的心神魂魄――
「呵呵……到底本王只是个凡人……见到洛神下凡也只有发呆发痴的份――」即使这洛神是个男儿身,却丝毫不妨碍他的美!昊钰麟笑嘻嘻地站起来,讨好地拿起散放在一旁坐榻上的衣袍递过去。
「你,很脏。」慕容宜卿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几个字,径自拉过衣架上的白绸长衫蔽体。
「很脏?我沐浴过后才出来的啊――」昊钰麟委屈地眨着「天真无辜」的双眼――好美!连背影也美得令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哦?」慕容宜卿唇边略略勾起些嘲讽的弧度,那眼神使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他是在打量某种很爱在烂泥中打滚的动作。「不过这个还算赏心悦目。」他掬起一缕乌黑亮泽的发丝,让如丝般柔顺清凉的触感轻轻滑过指间。
「你喜欢我的头发?」昊钰麟的眼睛一亮,只要他身上还有令他喜欢的部分就好!本来沐浴后头发未干,便随便找了条布带绑了,想是刚才在树上枝间翻来跳去,布带无意中扯丢了,到了他面前成了这副仪容不整的样子。
「如果没有蛛丝和枯叶夹杂其间,本座倒是相当中意,可以考虑把你的头皮割下来做装饰。」慕容宜卿从他头上摘下一片树叶,唇角微翘,露出一朵冷酷的笑。
「哎呀,失算失算,只图一时方便,这下回去又要重新洗过了!」昊钰麟夸张地叫了一声,胡乱耙掉头上的蜘蛛网。少了蛛冠蟒袍的映衬,风流倜傥的玉麒麟看起来倒像是刚刚在草堆里滚过一圈的小狗。
唉……每见面都看到他的笑容,不是说明他看到他气就不打一来?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胆量,听了他的威胁还能继续在他面前谈笑风生――割下头皮做装饰,要是普通人听到这种话不吓得立刻昏厥过去才怪!
「宜卿,别生气,我下一定改过――」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熟悉亲近到可以互称对方名讳的地步吧?」慕容宜卿绑好腰间的束带,不着痕迹地闪开昊钰麟越靠越近的身子。
「皇兄与皇嫂是恩爱夫妻、我们至少也算是亲家姻亲,难道还不够熟悉亲近吗?宜卿,不如你也叫我钰麟就好――」满不在乎碰了一鼻子灰,昊钰麟毫不吝惜地笑得芳华灿烂,伸出左手虚晃一招,趁慕容宜卿身形右移的机会捉住他的手――
见细长的狐眼因偷香成功而得意睁大成了圆亮的猫眼,慕容宜卿仍是淡淡地笑出了声――这个色这心窍的家伙,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加以隐藏。甚至是有意让他一眼看穿他的狡诈念头。
「哼――本来打算把你关在那阁楼里,命令所有人不准与你多话;时间久了,你这样天性外向又聒嗓的人一定会发疯,正好可以趁机整治你一番,挫挫你的锐气,没想到你胆子倒大,竟敢在我精心设下的五行八卦阵中游荡乱窜,也不怕不慎落入陷阱,丢了性命。」
眼见慕容宜卿袍袖微扬,手中银光一闪,昊钰麟吓得连忙收回了狼爪――好险。再晚一点他的手恐怕就要被那几根泛着妖异蓝 光的银针废掉了!
「因为,什么也阻止不了我想与你相见的决心――虽然我懒得费时费脑地钻研,所有的本事中就以这奇门遁甲学得最烂,不过好歹也懂得些皮毛,勉强还是可以避开那些陷阱的。」
「能逃过那些陷阱已经不易,但懒惰还是一种恶习,容易让你疏于防范,那些香炉里点的是迷香,是由青龙岛上一种特殊的植物中提炼出来的――」慕容宜卿慢悠悠地解释完,望着自己话说了一半就已经在中途昏昏睡去的昊钰麟,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清淡得意的笑弧――
「来人啊,把他拖出去,随便丢在园子里便可。」

半个时辰以后,昊钰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满天星斗正对着他微笑,似乎闪烁不定得很是――戏谑。
看来第一交锋是他输了……不过是谁把他丢出来的?至少也应该把他放在草地上啊……这青石路硬邦邦的磕得人腰酸背痛不说,被岛上入夜的海风一吹,冷得刺骨,简直和睡在冰块上没什么两样!
「说起来好象只有我一个人受到惩罚了,那小色鬼究竟是谁呢?」他刚才好象忘了提起窗外还有一个偷窥者的事情……那一掌竟能把他从窗口推下去,的确是小瞧了那小色鬼的功力……不过他现在知道他说「蜜丸」可以解毒是什么意思了……
他,究竟是敌是友呢?

「钰麟弟弟,你在干么?」慕容芸英一走进锁云楼的院子,就看到昊钰麟正纵身跃上一棵颈干布满了青苔的树上,拨开浓密的枝叶,似乎正在寻找什么。
「皇嫂!」昊钰麟见慕容芸英来了,不敢怠慢,连忙跳下树,「皇嫂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是否一切都好,不必紧张,你忘了我的名号吗?我的身体好得很,这点我心中有数。」慕容芸英笑道,果然嫁了人就是这点不好,一贯上夫姓,原来的「丰功伟绩」就全被忘光了,只怕现在已经没几个人记得「女药师」的大名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树上做什么?」
「我在捉紫金蟾。」昊钰麟小心翼翼地跟在慕容芸英身后走进屋内,见她落了座才松了口气,虽然皇嫂医术高明,养生之道自然懂得比他多,可他还是放心不下。要是皇嫂不小心少了根寒毛,皇兄定会剃光他头顶上所有的「毛」直接送进天福寺,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捉它来做什么?」那金蟾虽小,可却厉害得很,若是不慎沾到它射出的毒汁,可是会腐蚀肌肤的!慕容芸英抚了抚胸口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再晚一点,伤了这活宝小叔,到时候可就难和夫婿交代了!
「这……呵呵……我是听说这是岛上特产,想捉一只来随便玩玩――」昊钰麟干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总不能告诉皇嫂――『我是为了不被迷香熏倒,好方便偷窥你弟弟沐浴』吧?
「哦?」谁会没事去抓癞蛤蟆来玩?
慕容芸英眼神向四周一扫,发现窗边条案上的竹筐内躺着几株蓝铃草,筐边还有一只瓷罐,罐上红纸,写着个「蜜」字。
「你去过腾龙池,想做香蜜丸?是何人告诉你这方子的?」这是用来解腾龙池内迷香之毒的,方子虽然简单无奇,知道的人却只有她、宜弟以及少数几名亲信死侍。
「这――是宜卿邀请我前去与他聊天――」这谎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不过这不是重点,「然后我在腾龙池外碰见一个蒙面的神秘人,像是一名半大小鬼,这方子就是他告诉我的。」见一向未语先笑的慕容芸英突然严肃起来,昊钰麟察觉到这事詹患虻ァ
「半大小鬼?他既蒙了面,你又如何判断他的年龄?」慕容芸英皱起眉来追问。莫非真的是「他」回到岛上来了?
「我也不敢肯定,可是他的身量不矮,讲话时嗓音却十分稚嫩,虽不像女子般娇柔,但也不若成年男子那般低沉。」昊钰麟语毕,见慕容芸英似有什么烦恼,冷了一张娇颜半晌没有说话,便又开口问道:「难道他是名歹人,想对青龙宫不利?」
「他……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总之若再见到他切勿再听信他的一言半语也不要轻易让他近身!钰麟弟弟想要解毒之物,我给你便是。」
慕容芸英敛了心神,恢复了平日的笑颜,自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昊钰麟――
「这个虽然不是香蜜丸,功效却是一样的,只须贴身携带便可,不必内服,自然半点也不会伤身。难得有人敢接近宜弟,不被他的冷面毒舌吓退,日后还要麻烦钰麟弟弟多多费心――」

「啊?」
见昊钰麟接了香囊后却是一脸困惑不解,慕容芸英又道:「其实宜弟和你皇兄很像,二人都是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人上之人,同时也注定了他们的孤独。他们表面一冷一热,骨子里却是相同的。你皇兄身为万乘之尊,本质上却是个极任性之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容得他的性子、不惧他强大的气势、即使被割伤亦敢靠近他的身边、还要懂得如何宠他的人,而我很不幸的就成了这个要与他相伴终生的人――」
呵呵,她不会错认的,昊家男人动情时的眼神!也许有了他,那邪魔也不足为惧了!没准还可以好好利用这机会,一箭双雕,除了宜弟心底那个梦魇,重新敞开他的心门――
「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与宜弟商量,今日便不多留了,就此告辞。还请钰麟弟弟别忘了我刚刚那番肺腑之言。」
接下来,就是要去游说她那耳根子比铜墙铁壁还硬的弟弟了,大概又要费上一番脑筋口舌才能成功――
离开了锁云楼,慕容芸英一路思量着,从怀中换出一颗润喉丸含进嘴里。

几日之后
一早,昊钰麟起了身,两名婢女已经等候在门外了。待他出声唤人入内,随即奉上手中精工细制的一袭绘了灵兽的纯白短襟猎装,说是「南海青龙」吩咐替他准备的。
「出游?」
「是,主上邀请王爷一同出游。」
「哦……」莫非他还没有睡醒,尚在睡梦之中?昊钰麟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真疼!宜卿竟真的「邀请」他了!
用过早膳,神清气爽地跟着婢女们下楼,穿过一条石子小路,过了两条回廊,三座拱桥,来到一宽广的空场,终于在白天看清眼前楼宇的庐山真面目──
青石地,琉璃瓦,雕栏玉砌,流云飞銮,好一座巍然屹立的阙龙阁!
阁前侍从牵了两匹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其中一匹四蹄染青的正惬意地让背上的主人捋着棕毛。
「王爷到了。」一名婢女走到慕容宜卿马前盈盈躬身。
「知道了。」
仍是一身绘龙青衣的慕容宜卿点了下头,婢女立刻会意地拉了昊钰麟身旁的姐妹一起退下,由侍从把马牵扯到他手中。
「其它人也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待昊钰麟上了马,慕容宜卿遣退了身边的随侍,两人策马,穿过层层敞开的大门,一路小跑地出了青龙宫,宫外林中不久便回响起了抑扬顿挫的嘹亮歌声――
「萍叶软,杏明,画船里,双浴鸳鸯出绿汀,棹歌声,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红粉相随南浦晚,几含情――」
「你的心情似乎非常愉悦。」眉目勾魂,举止挑逗,人前尚能装出几分王爷的修养,人后马上没了正形,怎么瞧都觉得是采贼转世,登徒子投了帝王家!
「何止是愉悦,我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从天降!」昊钰麟乐上了眉梢地冲慕容宜卿眨了眨兴奋得恢复了圆亮的桃眼,忽然向后仰去,几乎是半躺在马背上,随手从路边低矮的灌木林中折下一枝野送上。
「你不问我为何突然邀你出游?」慕容宜卿接过枝,摘下开得最F最旺的一朵双指一弹,儿恰恰别进了昊钰麟的发髻。
「原因于我詹恢匾,只要你愿意让我相伴就好――」昊钰麟摸了摸头上的鲜,朗朗一笑,继续依然自得地唱他的小曲。
天近晌午,二人走到了密林,千年古木盘根错节,遮天蔽日,挡住了正毒辣的日头。慕容宜卿毫无预警地伸手捂住昊钰麟出了门就始终没闲下来的嘴――
「闭嘴――」
「唔,嗯嗯。」昊钰麟连忙点头表示明白了,却仍没忘记张嘴揩油。
「饱明思淫欲,小心乐极生悲!」
慕容宜卿手指箭出,话音落后,一对只顾在树上谈情说爱的笨鸟儿「扑通」地掉在了马前。掌心被舌头舔过的触感略微影响了他的准头,本应两箭同时穿心而过,现在却只有一箭中的,另一箭射中了公鸟的肚皮。

「好恩爱的鸟儿,连盘中餐都要一起做,吃了你们还真有些惭愧!不过宜卿箭术高明,让我佩服之至!」昊钰麟跳下马,拾起两只鸟儿提到眼前――双箭齐发,皆中要害,以后要小心行事,千万不可以真惹恼了宜卿!
「前面不远有一清泉,去那里休息一下,顺便就地烤了这两只笨鸟儿下酒。」
慕容宜卿也下了马,走在前面带路,引着昊钰麟来到泉边。两人随意拾了些柴,取出火石,生起篝火,将猎物拔毛破肚,整理干净,腹内用酒去了腥气,外皮滚过油,裹了蜂蜜和盐巴,架在火上翻烤。
「宜卿,看你的手法如此炉火纯青,该不会是时常来此猎上几只一饱口福吧?」昊钰麟躺在地上,吸进一口浓郁的香气,眼巴巴地等着肉熟下肚的时刻快些来临。
「上吃是十年以前了的事。」慕容宜卿答道,语气听起来似是遗憾又似无奈。
「那么久?莫非这种鸟儿十分难猎?看来我今日是碰得好运了!」昊钰麟一骨碌坐起来,好奇地问。
「这鸟儿叫作绿锦雉,被青龙鸟上的人奉为吉祥之鸟。据说可以带来福气好运,我偷偷将它猎来烤着吃了,被父亲得知后教训了一顿,一整天不准吃饭。」慕容宜卿翻动着火上的烤肉,仿佛在讲述什么与己无关的事情,语气比谈论天气还平淡。
「宜卿,为什么为我再破戒,我算是个特别之人吗?」昊钰麟蹭到慕容宜卿身边,硬是把一张脸凑到人家面前,双眼弯成了两弯月牙。
「可以这么解释――吃了绿锦雉可以一满口腹之欲,而吃了你没准可以长生不老――没忘记本座曾说过的话吧?」慕容宜卿边说边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利虎牙,冲着昊钰麟「狞笑」。
「呵呵……当真如此我也不在乎做个风流鬼被你吞吃入腹……」
昊钰麟轻笑两声,猛地扑倒慕容宜卿,为免他手中又飞出一堆杀人凶器,暗中凝起真气灌于掌心,将他的双腕定在身侧,唇印上那柔软冰冷的所在,大胆地辗转吸吮,放浪地勾挑轻触他带着酒香的舌。
不知过了多久,紧密相贴的四唇总算略微分了开来,两人喘息着坐起来,昊钰麟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喷香的烤鸟腿已经寒住了他的嘴――
「已经烤熟了,我可不想这吉祥之鸟死得太冤。」
「哇,好烫!我的舌头!」昊钰麟惨叫一声,几步跑到泉边,掬起清凉的泉水为险些被烫焦的舌头降温。才偷了香就遭报应,不愧是「笑面阎罗」,出手好狠!那皮表面可都是滚油啊!呜呜呜呜……
「本座亲手做的烤肉,味道如何?」慕容宜卿嚼着肥而不腻的鸟翅膀,有意问眼泪汪汪不时吐着舌头的昊钰麟。
「外焦里嫩,齿颊留香,堪称人间美味!」虽然舌头被烫麻了一半儿,不过这绿锦雉也确实好吃,混了酒味和蜜味,稣甜适口,又不破坏天然的肉香,让他忍着火辣辣的疼痛也想一口接一口地往下啃!
「如果你喜欢,日后你的肉下了锅,本座也可以如法炮制。」
慕容宜卿解决掉手里的鸟大腿,把吃剩的骨头和刚才拔下的羽毛全丢进火里,彻底毁尸灭迹,之后转头向一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地上正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昊钰麟道:「为何这么看着我?」
「我在想,世上能有几人真正了解你的性子。」狡诈得连他都自愧不如!
「亲杂人等,不了解也罢,我詹幌不侗磺嵋卓创。」慕容宜卿边说边托起昊钰麟的下巴一捏,把一颗药丸弹入他口中,「别吞了,在舌上含化了,明日就好了。」说这话时,淡青色的瞳仁晶晶发亮,凝眸绝非情款款的注视,倒像是接下了刚刚那个强吻的挑战书!
「好苦!」生吃黄莲大概也不过如此,而且还不能囫囵吞下了事!
扑灭了篝火,慕容宜卿起身去牵正在泉边饮水的马儿,留昊钰麟一人在原地,酒足饭饱正昏昏欲睡的工夫,一阵极轻的微风几不可辨地扫过,甚至没有惊动到枝头的鸟雀,只在一占便瞬间似乎拂动了脸上的寒毛――
「好痒……」昊钰麟搔着脖子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蚊子变得多起来了啊,夏天来了。」低笑感慨的同时,地上的几颗石子竟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似的飞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道穿透了头顶稠密的墨绿,惊飞了几只黄雀儿,树梢一阵晃动,之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难道本王的人缘这么糟吗?才短短一个月,竟然就有了想提前送我去阎罗殿一游的仇敌。」
方才躺过的地上密密麻麻地插了数十枚玲珑小巧的飞镖,镖刃上淬了层蓝幽幽的毒液,对方显然是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宜卿,你对我的身手还满意吗?」
昊钰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草屑从地上爬起来,问已经牵扯了马儿回来的慕容宜卿,心中已有八九分笃定――他是有意袖手旁观。
「麒麟王爷之名不虚,除了轻功了得,耳力反应也够敏捷,至少遇到突来的敌情时避过袭击、逃跑保命是绝没有问题的。」慕容宜卿在马上微微俯身,伸手摘掉了昊钰麟头上那朵已经枯萎打蔫的野。
「能得到『南海青龙』这样的称赞已是不易,我满足了。其实这本来也是当初学武的目的,生在帝王家自然不需要到江湖上争强斗狠,但求自保一生平安而已。」昊钰麟跳上马,冲慕容宜卿嫣然一笑,转头又悠哉地唱起了他的歌――
「绿树归莺,雕梁别燕,春光一去如流水,当歌对酒莫沈吟,人生有限情无限。」

【第三章】
一趟出游虽然谈不上一波三折,但也总算还有些小小的惊喜,让昊钰麟满意地稍稍地舒展了一下许久未用,已经开始发痒的筋骨。回到宫中那夜,梦里全是慕容宜卿的味道――淡淡的,却比迷香更轻易地令他意乱神迷!日清晨,贴身伺候他的絮儿前来唤他起身时,他正抱着怀里的凉枕热吻,搞得那一向严肃得紧的十五岁小丫头竟为了憋笑憋出了眼泪。
为了避免再出糗,晚上沐浴过后,他从枕下摸出了慕容芸英送的香囊揣进怀里,准备二造访腾龙池。出了锁云楼,一路上提起气来轻飘飘地闪过五行八卦阵所布下的陷阱,丝毫也不敢马虎。正如他所料,这阵形是每隔几日就改变一的,那些陷阱所在的位置已经与上完全不同。费了些脑筋摸到了腾龙池外,才想飞身而入,一个抱怨的声音低柔地在耳边响起――
「这位哥哥,你半夜三更穿件白衣服突然从树上冒出来好吓人啊,不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半夜闹鬼,会害胆小的孩子睡不着觉的!」
昊钰麟回过头,空气中平白多出了一个大活人――
「胆小的孩子太阳一落山就该被爹忍受哄着上床了。」青纱蒙面,声如莺啼,又是那个身分不明的小鬼!
「唉,哥哥说中我的伤心事了――我才出生不久爹娘就相继仙逝了,根本无缘与他们相见。」小鬼向前走了几步,月光照上了他的脸,映出一双比慕容姐弟的淡青色更浅的,几乎完全透明的瞳眸,美得令人心惊!仿佛与他对视久了就会被勾去三魂七魄似的、漂亮得太过妖异!
「没有爹娘?那其它亲人呢?像是兄弟姐妹――」
「这倒本是有的,而且还十分疼我……不过我年幼无知,不小心犯了个错,从此就被他们讨厌了,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啊!」小鬼叹了口气,楚楚可怜的眼神和语气轻易便能激起他们的同情与怜爱。
「哦……好可怜的身世……」昊钰麟点了点头,无限悲天悯人地感叹,「那么你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我呢?」
「啊?」小鬼似乎没想到昊钰麟会这么问,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哥哥你是个聪明人,詹话多管闲事。不过还是要奉劝一句,若当真不愿意惹祸上身就请与宜哥保持距离――」说罢,他足尖一点飞上了树梢,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轻灵得像个鬼――
「半夜闹鬼……究竟谁才是那只鬼呢?」他口中喊着「宜哥」,上却又说他来腾龙池的目的与他相同,加上如今这番笑里藏刀的威胁,倒当真引起他的兴趣了;但那日皇嫂已摆明了暗示他不要插手此事,所以现在也只有静观其变,小心提防。
打定了主意,甩甩头丢掉其它杂念,昊钰麟吸口气,纵身飞入了腾龙池的天窗――
「嗖嗖――」
果然小心无大错,这招待他的是四枚银月镖!其中三枚分别擦身而过,最后一枚险险地划过他的脸颊,若不是皮肤表面微微渗出的血丝,伤口几乎细不可见――
「宜卿,是我,手下留情!」与上单纯的教训不同,这的进攻中夹带了势不可挡的杀气!
「此不欢迎访客,下再随便乱闯,小心性命不保!」慕容宜卿像是刚从池中起身,衣衫着了一半,前襟微敞,露出刚沐浴后染上了一抹粉红的肌肤,脸上有淡淡的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显示出他的恼怒。
「宜卿,为什么这么紧张?」昊钰麟察觉到凝聚在他身上的那股蓄势待发的真气逐渐散了,这才开口问道。
「凭你,还不足以令我紧张。」慕容宜卿漠然地转过身去,继续着衣。
「你刚才詹蝗范ù辰来的是谁。」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边。
「放手。」慕容宜卿抓住环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臂,灌了气在掌中沉声警告――这玉麒麟至今为止仍未露出真正的底限,竟能在一瞬间从八尺开外移动到他身边。
「既然我詹蛔阋粤钅憬粽牛何不放松一点?」低喃的双唇几乎贴上了他的脖颈。
「别得寸进尺!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将你如何?」慕容宜卿用力一扭昊钰麟的手臂转回身与他面对面,将他的双腕固定在身后,同时两人间的距离也再度拉近,胸膛密实地贴在了一起,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你不会伤我。」昊钰麟说得十拿九稳,凤眸里璀璨如星。
「哦?你这把握究竟是从何而来?」慕容宜卿挑眉问道,这小子的笑容似乎是天生的,自然上翘的唇角就是遇到海上风暴恐怕也能将它化为拂面春风。
「因为你的心此刻跳得和我一样厉害……」昊钰麟侧过头,缓缓靠近,用力吻住他的唇――
慕容宜卿稍微惊愕了一瞬,随即狠狠地咬下去――对方吃痛得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口,执意吸附住他的唇瓣不放,辗乔咳『蓝幔却带了点耍赖的味道,又舔又吸,一股酸甜的香味融入口中,竟诱得他一时失了神,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对他的禁锢,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陷入他柔顺的发丝中,张开双唇含住他一直在他齿间徘徊、伺机而入的狡猾灵舌,吸吮,纠缠、比起那较劲似的初吻多了几分温度与……沉溺……
「桂蜜饯。」半晌,慕容宜卿抬起头,终于尝出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什么。
「呵呵,前几日厚着脸皮向皇嫂讨的。王府中每日山珍海味,吃得令人反胃,倒是这些点心零嘴数量和样都太少,害得我为了喝碗豆腐脑,还得装成小厮早早从后门溜出去!」昊钰麟近距离欣赏慕容宜卿剔透如宝石的眸子,说起美食下意识地舔过被吻得略微红肿辗鹤庞杖怂泽的下唇,虽然再招为利齿的切磨,但他非常乐于承受――

「感觉如何,好些了吗?」其实他真的没有理由认为宜卿会紧张,这只是一种感觉,他希望能够靠近他,让他安心。
「为何半夜三更跑来?」慕容宜卿转过身,本能地避开昊钰麟的注视――他说过不喜欢被人看穿,而他却似乎恰恰是另一个能够一眼看透他的人。
「我想念你。」昊钰麟硬勾住他的腰不放。好舒服,抱在怀里的感觉比看起来还要细!
「我们昨天才见过面。」慕容宜卿试图拉开扒在背后的八爪鱼,无意中触到了他的脉搏,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昊钰麟兀自笑嘻嘻地说。
「过去躺下。」慕容宜卿忽然一把拉住昊钰麟的手腕,把他推到身旁的卧榻上。
「啊?」昊钰麟一脸吃惊与不解――不会吧?宜卿难道其实是个急性子?
「上衣解开。」这个色狼,果然马上想歪了!
「唉……只有我一个人吗?」
凌厉的目光射来,昊钰麟马上乖乖解开了上衣。然后,看着慕容宜卿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
「啪啪」两下点中了他的穴道,顿时把他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动弹不得――
「宜卿,我说错什么了?」他大惊失色地看着慕容宜卿手中多出了三支银针,瞪圆了一双狐狸眼可怜巴巴地问。
「住嘴。」话音未落,那本根银针已经没入了昊钰麟胸前的肌理。
「宜卿,我……好想吐!」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可过了没一会儿,阵阵恶心作呕的感觉抑制不住地涌上了他的胸口。
「姐姐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你还与『他』靠近,这是你自找的。」慕容宜卿轻轻旋动那三根银针,又过了一会儿,一只细长如线的红色虫子从昊钰麟的鼻孔中爬了出来,抽搐了几下,便失去了动静。
「那是什么?」刚刚那种痛苦的感觉退去了,可他还是觉得很恶心――他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让这种东西跑进肚子里去的?
「吸魂蛊。应该是才种下的,若是这虫变成了黑色,你的武功就全废了。」慕容宜卿解了昊钰麟的穴道,见他的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禁皱了下眉,察觉时竟已经抬手替他拭去了,虽然是用了他自己的衣袖。
「哇,好歹毒的虫!我与他只见过两,不至于有如此仇大恨吧?我一向是人见人爱才对的啊!」昊钰麟懒洋洋地继续躺在卧榻上,捉住慕容宜卿那只手贴在唇边,舔过他的掌心。
「若不是为了姐姐,还轮不到他动手,我早亲手掐死你!」慕容宜卿掐住昊钰麟的脖子,好久没有人让他想咬牙切齿地说话了――这个厚颜无赖的家伙,心中究竟有无羞耻二字?
「我说了,宜卿,你不会伤我,我若真死了,且不说他人如何,你一定会难过。」他的手劲大了点,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而且刚才解衣时忘记了香囊还在里面,真不想睡啊,难得有这么接近的机会……
「笨蛋。」
观察了那毫无防备的睡脸一会儿,慕容宜卿不敢相信地弯下腰用手指沾起他唇边湿湿的津夜,感到有些哭笑不得。静静地考虑了一会儿,他无奈地再扯起他的袖口擦干了他的口水,一托他的下巴合上他半开的嘴,抱起卧榻上身量体格都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出了腾龙池,一路走回自己就寝的内苑――
银莹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室,懒得再掌灯,正考虑着要如何安置手中沉重的「累赘」,一阵夜风吹过,拂动了映在窗上的斑驳树影。
慕容宜卿低低一笑,垂下的睫毛遮住了青璃瞳眸中锐利如刀的光芒,转身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了榻上,俯下身,在那双完美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刷过,酥麻的感觉自相触之蔓延开来,令他在一瞬间失神了片刻,再抬起身时,才想起这家伙刚才流过口水。微微皱眉,发现窗上的影子晃动得更剧烈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隐隐几声闷雷传入耳中,雨要来了。

一夜风吹雨打后,余下满地残红。晨雾散了,窗外云英轻舞,几片瓣悄悄钻进窗缝,飞入半掀的青纱帐内,落在正在熟睡的人的鼻尖与唇畔――
「哈――哈啾!」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几乎可以与昨夜风暴中的轰雷媲美,震得才靠近榻边的人慌忙倒退了几步,几乎把持不住心绪,心神摇曳了几下,才抑制住翻涌的气血。
「哥哥还好吧?这海岛之上不比内陆,即使是盛夏时节也还要注意身体才行。」

「呼啊啊――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蝙蝠精!」望着眼前一身污漆抹黑的不速之客,昊钰麟打着哈欠坐起来。
「我长得像妖怪吗?」不速之客眨了眨唯一露出的大眼,其它部分仍然严严实实地遮在面巾后。
「你总蒙着面,我无从判断起啊,这是何?」昊钰麟掀开锦被,半坐在床边随口问道。睡了一夜,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前襟大开,露出一片亮蜜色的精瘦肌理,慵懒暧昧的样子出于无意,却足以令「有心之人」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宜哥的寝室。我昨晚不是说过吗,若不想惹祸上身就请与宜哥保持距离,你却不肯听我的劝告,不但装昏让宜哥抱你回来,还趁机与他同床共枕,引诱他吻你――」几句话说完,甜软如蜜的童音慢慢阴沉下来,变得阴霾诡谲,「这让我很嫉妒耶――你究竟有何特殊之?竟能让他主动亲近!」
「我脸皮厚。」真可惜,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夜良辰。宜卿真的主动吻了他吗?没有一点印象,亏大了!「那你呢,为什么一直旁敲侧击,迟迟不正面出手?」
「正面交手,我打不过你,所以只能来阴的。」他笑,和他一样诚实,或者说……大言不惭。「宜哥一早有事出海去了,不在岛上,刚才本想趁你睡觉时动手……可惜啊,看来不得不用另一招了,其实我詹幌朐僮龀錾撕ψ约褐燎字人事的――进来吧,小心别弄伤她,孕妇都很脆弱的,否则我们还不是她的对手――」肆无忌惮的笑,如鬼魅一般,大白天竟然也会给人一股阴寒之感,轻轻一撩门口幔帐,一个同样蒙了面的高壮男人抱着一名昏迷的女子走进来――
「皇嫂!」昊钰麟猛的站了起来,却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对方发狠,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听我的,我不会伤她,只想请你和我走,帮我一个小忙。」
他边说边接过慕容芸英,那高壮男人则走上前去,反剪了昊钰麟的双臂,掏出怀中的绳索将他绑住。
「放下她,我和你们走。」可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放心,我说了不会伤她。你懂得兄弟情,我也一样明白血浓于水。」他越过昊钰麟,小心地将慕容芸英放在床上,绽过锦被替她盖上,「如果你还不相信,现在可以看看我的脸,顺便判断一下我长得究竟像人像鬼。」声音恢复了娇嫩,他一把掀了脸上的布巾――
「你――唔……」昊钰麟瞪大双眼,惊呼一声,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颈后已经挨了一记手刀,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倾倒,被高壮男人顺势接住,扛在了肩上。
「走吧。」
「是。」

「姐姐,你还好吧?」
傍晚,慕容宜卿甫从海上归来,便听说宫中出了事。
「没事,他只是把我迷晕,瘴瓷宋摇2还却拖累了钰麟弟弟――」慕容芸英早已醒了过来,只是命人寻遍了宫里宫外都不见昊钰麟的踪影。
「不,是我失策了。」本以为那家伙对付「他」应该绰绰有余才放心地利用他钓「他」出来,却忽略了姐姐怀有身孕,身体不比昔日,结果被「他」利用自己出海的工夫钻了空子!
「沈住气,宜弟,他既然带走了钰麟弟弟做人质,在与你相见之前就不会伤他的性命。」慕容芸英好言安抚道。
「但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用任何方式折磨他。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只将「他」逐出青龙岛便作罢,留下这个恶毒的祸根!」
「若不是『他』此再度现身,我还真没想到那在东南海上横行肆虐的海贼头子银眼蝙蝠就是『他』――『他』和我们一样了解这片海域的每一个角落,因此我们更要从长计议,切不可掉以轻心。」难得见宜弟动怒到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可惜时机不对,不是高兴的时候。
「嗯……」慕容宜卿点头,沉思了片刻之后道,「姐姐不必担心,只须注意身子便可。我定会妥当地解决此事,将人救回,来人啊,请四位护法立刻回来,本座有事要与他们相商!」

此时,在东南海域某一隐秘的港湾之内,一稻小渔船缓缓靠近了停靠在浅滩边的大型船舰,一名高壮男子走出船舱,举高手中的油灯,舰上的水手看清他的脸后,立刻放下一条绳梯。高壮男人退到一边,等舱内的另一名黑衣人先行双足一点飞身上了舰,自己才扛了甲板上双臂被反绑的人顺着绳梯攀爬而上。
「主子。」甲板上巡逻的三、四十名水手齐齐单膝点地,恭恭敬敬地迎接首领归来。
「不必多礼了。」黑衣人抬手一挥算是致意,「守好自己的岗位,青龙岛的船只一接近立刻向我禀告。黑羽,带他过来。」
「是。」高壮男人应了声,随后跟了上去,进了其中一间船舱,接到了主人的眼色后,动作麻利地「咚咚」两声用铁链把途中就已清醒的昊钰麟锁在墙上。
「你也出去吧。」
「属下告退。」

那黑羽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黑衣人微笑着靠近昊钰麟,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胸膛,缓缓揉捏那光滑紧绷的肌肉――
「好美啊,成年男人的身子,原来这才是他喜欢的,却是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
「什么意思?」那只手爬过身体的感觉湿粘粘的,好象某种软件动物在蠕动,令人作呕!
「这是种蛊留下的后果。我种了一种奇蛊在自己体内,有了它便可以轻易控制天下所有的毒物,但种下它的同时我的身体就不会再成长变化,直到老死都会保持这种样子。」他笑着仰起一张稚嫩的面孔盯着昊钰麟,「你还不打算开口问我的身分吗?」
「你的脸已经告诉我了。」除了瞳孔的颜色略有不同,若是再倒退个七、八年回去,宜卿大概就是这般模样,精致绝美,如待放春的少年。
「呵呵……我们的脸很像吧?在离开青龙岛之前,大家都叫我――慕容丹青。爹娘曾说我有一张如丹青描绘出的俊俏脸蛋,可是从小我就认为宜哥才是这世上最完美的――我们曾是天下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弟,直到我发现自己对他的迷恋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兄弟之情――那时的他太过年少单纯,还不能理解情为何物,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给他时间长大,可是当我决定要回到他身边时你却出现了――而且让我觉得非常碍眼!」
甜美稚气的脸转眼间化为邪恶狰狞,五指化为鹰爪狠狠地在昊钰麟胸前划过,血飞溅。以血为饵,一条黑色血蛭出现在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胸膛,贪婪地吸吮生命的精华――
「如果你体内的血够多,也许还能见上宜哥最后一面,这小家伙的胃口可大得很呢!」
卸下了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忧愁了本来面止的恶鬼凶残地说完,拉开舱门回到了甲板上,双臂一展,仿佛一只蝙蝠,飞上了最高,迎着海风遥望天边,青龙将要出海的地方――

午夜,月华似水。
「主子,青龙岛的船靠近了。」黑羽半跪在主桅下,向已在桅顶立了两个时辰的人报告。
「把所有的灯统统点起来,这片海本就是他的,藏也没用。何况我本来就是在等他,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后一句说得声音极小,未传到下面人的耳中就被海浪吞没了。
黑羽得了令,高喊了一声――「掌灯!」
瞬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百来盏灯同时点了起来,整艘船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他们是海贼,只有在劫得了价值连城的黄金白银,珍珠玉器大胜而归之后,才会肆无忌惮地点亮所有的灯火通宵庆功,而这将要迎接的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无价之宝、他此生唯一真正想得到的――
那一袭青衣,一身傲骨,一张空中皓月与之相比也会黯然失色的清俊容颜!
「宜哥,我们这一别,已有八年没见了啊!你可知我对你的思念――」
「我不想再听到那个称呼,也不想再见到你――」慕容宜卿立在船头,冷冷地打断他。再见这张面孔,已无八年前震惊之余的心痛。兄弟的情分,早在他背叛了他的信任那一刻就焚毁怠尽了。
「好无情,为何过了这么久,你却还是和那时一样无情?若说十六岁的你还只是个青涩少年,承受不住我这份过重的情,那么如今呢?如今你明明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情,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慕容丹青的面孔扭曲起来,双目泛红,饱含掠夺与占有欲的表情镶嵌在童稚的脸上显得既诡异又恐怖。
「本座不是来与你叙旧的,立刻放人――」慕容宜卿说话的同时,青龙宝剑早已出鞘――
月光下剑芒如幻,剑气撕空有声!
「你该了解我的性子,就算我一时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慕容丹青用手指抹去脸上被强大剑气所伤的血迹,以舌轻轻舔去。「黑羽,把人带出来,如果他还活着。」
「是。」在他身后的黑羽转身进了舱,不一会就把已呈半昏迷状态的昊钰麟扛了出来。
「一息尚存,想不到这麒麟王爷还相当命硬!血蛭竟还未吸干他的血――」慕容丹青抬起昊钰麟苍白的脸,只见他双目紧闭,双唇几乎没有半点血色,只凭微弱的呼吸能辨出他仍活着,「宜哥,现在我们可以慢慢叙旧了吗?
「收了那毒蛊。」话音将落未落,慕容宜卿已经旋起身形飞落在慕容丹青船上。
「你越是担心只会令我更想杀死他。」慕容丹青的眸子亮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慕容宜卿,在他面前停下,地吸了一口气,欣喜若狂地抬起手欲碰那如纯白无暇美玉的脸颊。
「而我越被你这样盯着不放越觉得恶心,顶着一张小孩子的脸,却露出淫魔一般色迷迷的眼神,简直令人作呕!」「慕容宜卿」皱起眉,一歪脖子闪过去。
「什么?你是谁!」
慕容丹青惊觉眼前之人目光含诈,稍一迟疑的工夫,另一条身影已如踏月而来般从他头顶上一闪而过,转眼间便击倒黑羽顺势接住了昊钰麟瘫软的身躯――

「寒星,这里交给你了。」
「是,主上!不过剑还你,我还是习惯用自己的家伙!」
说时迟,那时快,「青龙」归鞘直上九天,银练似的灵蛇翩然飞舞,幽光乍现,几名见情况不妙攻上前来的海贼喽被「蛇信」撩个正着,惨叫着倒在了甲板上。
「你,宜……不!不准走!」
慕容丹青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中计了,猛然踏裂了脚下的木板,身子直弹而走试图抓住那抹风中飘逸的青云,却连他的衣角都未沾到就被一般无形的强劲掌风击中,如断了翼的蝙蝠狠狠地跌落回甲板上,口中一腥,一道血丝自唇角渗出――
「冷寒星!」慕容丹青捂着胸口站起来,盯着眼前的人,眼中冒出怨恨的凶光,「又是你,你还没死?真是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的是你吧?保护主上是护法的责任,我岂能那么轻易就如你所愿的去死?」冷寒星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不同于汉人、轮廓刻的英俊面孔。
「逐云、追月、凌风,彻底摧毁那艘贼船,也包括匪首。」
另一方,已带着昊钰麟回到自己船上的慕容宜卿沈声向手下另外三名护法下了命令,随后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纵身跃上了事先备好的快船,一路赶回青龙岛――
「不准死,昊钰麟,否则我绝不饶你!」
他拉紧披风裹住他冰凉的身子,第一觉得海上的夜风竟是这样冷冽刺骨――

【第四章】
破晓时分,一抹亮点出现在遥远的海天交接之,逐渐扩大,再扩大,当最后一点灰蓝的混沌被切断的瞬间,万道金光跃然海上――
日出了。
「主上!」四名身着靛青锦袍的昂藏男子急急步入青龙宫,身上还带着海潮的盐味。「属下们不辱使命,已歼灭贼船,得胜归来――」
「风、月、星、云,辛苦各位了。」坐在大殿之上的慕容宜卿离开青玉龙椅,迎上前去一一扶起单膝点地、回来复命的四大护法。
「哪里,这是属下们该做的!」
「忙了一夜,各位护法先各自下去休息吧,以免嫂子们担心挂念,待本座日后再好好谢过各位。」
「是,属下们告退了。」
风月星云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明白主上此时还挂记着另外一件事,虽然表面上平静如故,但眼中流露出的忧虑却瞒不过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他们。
「哥哥们先回去吧,我没有家眷牵扯肠挂肚,多留一会儿。」
冷寒星拍了拍三位异姓兄弟的肩低声道,三人点点头,转身离去。主上私下虽视他们三人如兄,和他最亲近的却还是年龄相仿的寒星。
「寒星,还有事吗?」慕容宜卿回到龙椅上坐下,却见冷寒星还留在殿内。
「匪首被我挑断了手筋,腹部又中了一剑,丧心病狂地点燃了贼船,引火自焚,手下喽除被烧死的之外,大部分跳海而逃的都已被我们生擒,带回岛上关入牢中。」冷寒星知道慕容宜卿不会主动询问,便自行开口报告。
「听说这群海贼无恶不作、没有同情的余地,将他们绑了,写好罪状,明日趁夜间送到凤桐镇县衙门外,击过鼓引得衙役们出来拿了人就立刻离开,不必与官府扯上关系。」慕容宜卿沉吟了一会儿道。
「说到官府,王爷情形如何?」问题问到点子上,冷寒星不禁佩服自己的大胆。
「龙帝曾对姐姐说过,昊氏皇族都天生有灵气护体,要死也不会那么容易,无须担心。假若姐姐的医术都救不得他,只能说他命该如此。」
「唉……怪不得人常道『多情总被无情恼』,钰麟弟弟若听了宜弟这话可要难过死了!」
冷寒星正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接这下茬,慕容芸英轻叹着从青纱帐后走了出来。

「姐姐――」
「芸英姐――」
慕容宜卿和冷寒星一见,连忙上前把大腹便便、略带倦意的美女扶到一旁软椅上坐下。
「不过这很危险倒是真的,血蛭除了吸食人血本身亦带毒性,若再迟些,恐怕就是姐姐也无那回天之力。」慕容芸英接过冷寒星递上的菊茶喝了一口,轻轻打了个哈欠,「我在替他行针引毒,不过每隔一个时辰要重新过穴一,针炙之法你也学过,姐姐实在倦了,你去替我盯一会儿吧――唉,要是钰麟弟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陇儿来了我要如何与他交代啊――」其实早听陇儿说过,他们昊氏乃是上古龙族之后,普通人很难伤得了他们的要害。不过,这个她可不打算让宜弟知道!
「姐姐不必担忧,我这就去他身边守着,若那天龙问起,只说是我的主意便是。」慕容宜卿本想拒绝,青龙宫内懂得行针的也不只他们姐弟,但见慕容芸英忧虑得红了眼眶,只好一口答应。
「当真?那姐姐就放心了,有劳宜弟了,姐姐晚上会再过去替他起针。」
「我这就过去。寒星,替我送姐姐回嫔龙阁休息。」
「是,主上。」
慕容宜卿起身匆匆离去,冷寒星再看身旁的慕容芸英,只见她唇边浮起一朵慧黠的笑,哪还有半点泫然欲泣的表情?
「呵呵……寒星,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我的用意吧?作姐姐的不忍心看弟弟孤独一生,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当年事情的内情只有她与寒星两人知晓,也只有他们明白他被那人伤得有多,如今祸根已被铲除,希望宜弟能早日打开心结,寻得一个可以相知相交,相伴一生的人。

阙龙阁
「主上。」正在照顾昊钰麟的絮儿见慕容宜卿走了进来,连忙起身恭迎。
「陪姐姐忙了一夜,你也去休息吧,本座一人在此便可。」
慕容宜卿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等絮儿离开才缓缓走近纱帐半垂的榻边――
床上的人静静地闭着眼睛,锦被盖在腰间,纯白的内衫更衬托出他毫无血色的脸。胸前除了引毒的十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还有五道残忍狰狞的爪痕。
回宫后把他交给姐姐急救就转身离开了,如果他会就此魂归离恨天,那么他绝不会守在他身边看他痛苦的挣扎;即使刚才从姐姐口中得知他已没有性命之忧,他仍然不想来陪着他,不想看到他此刻了无生气的样子。不看,就不会有感觉。也许会为利用了他而感到愧疚,但不会为此而伤心。
他詹幌不端。不喜欢他见到他就笑逐言开,即使他丢给他一连串暗器;不喜欢他总是靠得过近的举动和明显高于他的温度,他习惯了如青玉般永远温不热的感觉;不喜欢他那双如狐似猫的眼,他讨厌被人轻易看透;最不喜欢他那张时时甜言蜜语的嘴,那双薄而上翘的唇瓣会狡猾地破坏掉他的理智与防范――
「宜卿……」
耳边传来他几不可辨无意识的呓语,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的额头上替他拭去那密密的汗珠。他也不喜欢他这样亲密热络地唤他「宜卿」,好象想用这悱恻温情牢牢将他困住!
他抽了手,起身掀开青璃珠帘来到外室,一盏清茶轻啜了两口,始终难以心安……回过神时,已经又立在了榻边,盯着那人,想他何时才会醒来――

昊钰麟此受伤造成气血两虚,这一睡就是十天。加上只靠针炙灌药无法完全将体内之毒除清,只好凭着自身的抵抗能力与余毒抗衡,引起高烧发热,可谓被折腾得不善,直到今天一早,絮儿一进屋便看到连日来一直昏迷不醒的人正眨着眼睛冲她微笑,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激动得忘记回答他的问话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身材挺拔、气宇不凡的男子护着慕容芸英走了进来,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对青龙宫四大护法――风、月、星、云却有耳闻,只看那靛青锦袍上所绘的图腾就可识得,此人必定是星护法――冷寒星。
「皇嫂,星护法,让你们见笑了,絮儿不肯拿衣服给我,说什么也不让我起身。」昊钰麟半靠在床上,唇边一如既往地带着笑,但脸色仍然憔悴。
「王爷好眼力,在下正是冷寒星。王爷不必客气,请安心静养。」冷寒星抱了抱拳,同时暗中观察这位令主上首同时出动四名护法的男子,就算是为了除掉那个祸害,有他一人前往已经足矣,这麒麟王爷,不简单啊!
「是啊,钰麟弟弟此番是代我受苦了,嫂子心中当真是过意不去。」慕容芸英就着昊钰麟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象,终于放下心来。还好这是有惊无险,否则她就真的没脸再见丈夫了。毕竟鼓动宜弟利用他去引出那躲在暗的邪魔的人是她,虽然她其实是另有目的。
「哪里,皇嫂这么说小弟倒要不好意思了,逼得那人发狠我也有责任,只要皇嫂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但不知宜卿他――」慕容丹青鬼魅般的表情仍令他心有余悸,不知他有没有趁机要挟宜卿,有没有伤到了他。
「放心,他根本连宜弟的一根寒毛也没沾到――」慕容芸英说着,看了看身后的冷寒星。

冷寒星会意地点点头,把十日前慕容宜卿带领四大护法出海,自己如何易容骗慕容丹青上当,如何歼灭贼船,以及慕容宜卿单独先行带他归来,甚至在疗伤解毒期间如何守护在他身边的事情原原本本、巨细靡遗地详述了一遍。
「寒星,本座怎么不知你何时拜了个说书先生为师?」
「主上――」
回过头,慕容宜卿已拨开珠帘走了进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寒星心中暗叫不妙,自己刚那番添油加醋的描述恐怕全被他听去了,可这全是芸英姐叫他做的啊!
「宜卿是特意来看我的吗?」昊钰麟笑嘻嘻地问。
「本座是担心姐姐的身体,这些天她为了照顾你每日都要来回跑上几趟,十分辛苦。」慕容宜卿冷淡地瞟了他一眼,答道。
「宜弟细心,知道姐姐容易疲倦,那姐姐这就回去歇着了,你在这里替我好好陪陪钰麟弟弟,不管怎样,他是为了姐姐才受了这许多苦。」慕容芸英拉住慕容宜卿,硬把他按在榻边坐下――好在钰麟心宽,不重表面虚浮的形式,否则光是宜弟这无情的态度,几就足以令人寒了心而对他望而却步。
「我送姐姐。」慕容宜卿边说边要起身。
「不用了,寒星送我就好。钰麟弟弟好好休息。」慕容芸英说罢,迅速领着冷寒星头也不回地离去,顺便吩咐外面的婢女侍从不准随便进去打扰。
慕容宜卿心知肚明姐姐是故意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来,背对着昊钰麟而坐,寻思着反正这家伙身子尚虚,谅他也无法任意作怪,正这么想着,只觉得背后一沉,那样百出的人已经粘了上来――
「宜卿――」他叫,「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那日应该把你丢进海里斩草除根。」看来,他还是太小瞧他的恢复能力了。
「你只是如此说说而已。」昊钰麟将下巴枕在慕容宜卿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是吗?」慕容宜卿冷笑一声,一抬手,轻而易举就把昊钰麟元气大失的身体拉倒一手扼住他的颈子,「我现在动手应该也还不迟。」
「那日在船上,我辗敲挥幸坏阒觉,只是昏昏沉沉地,以为是在梦中。海风虽然冷了些,你的身体却很暖。」宜卿大概还没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十分暧昧――昊钰麟半躺在慕容宜卿腿上想。
「你……」慕容宜卿收回了本就是虚张声势的手,没想到他会记得那天的事情――在船上,因为他的身子冷得吓人,令他禁不住心惊肉跳,所以才会不自觉地将他越抱越紧。
「你还好吗?」昊钰麟伸长手,抚上慕容宜卿的脸。
「为何这么问?姐姐和寒星刚刚不是全告诉你了吗,他连我的一根寒毛都未沾到。」慕容宜卿避开昊钰麟的目光,直觉不经意间又被他看穿了什么。
「他像个鬼,有这种弟弟如同一个噩梦,你不怕他,却不想再见到他。」
「他不是我弟弟,而是慕容家的长子,也曾是我最亲近的兄长,只因自种了邪蛊才会保有一张稚龄少年的面孔。」也正因如此,那日再见到他,一切都恍如昨日般清晰异常!他看他的眼神仍然一如当年,疯狂而偏执!如果不是为了赶回宫中救人,他会亲手结果掉他!
「他是长子?但他唤你为『宜哥』――」昊钰麟吃惊地皱着眉。
「那只是个孩童时的昵称罢了,爹娘、姐姐、还有他,都曾那么唤我――不过现在,我只是慕容宜卿。」多久不曾回忆起这些往事了?他竟能如此平静地提起,而单薄空洞的心中也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踏实的感觉……
「主上,属下有要事相告,不得不打扰了――」一个人突然如旋风般闯了进来,在看到寝室内「卿卿我我」的「缠绵」情景后立时楞在了当场――怪不得门外的絮儿一直说公主吩咐不可打扰主上!
「出了什么事,凌风?」邵凌风人如其名,即使已为人父,做起事来仍然风风火火,这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看到了两个男人纠缠不清的样子,恐怕会受到好一阵子打击吧。不过此时再多解释也是无益,反而会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唉,哦,回主上,那天龙刚刚到了港口,身边带了十二名紫衣神骑,侍卫们拦他不住,此刻已经一路闯上山来,说要讨回他的皇后和皇弟――不过公主已经赶去见他了,暂时应该不会生出其它变故――」邵凌风边说,边偷偷看向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慕容宜卿腿上的昊钰麟――幸亏刚刚闯进来的是他而不是天龙,否则……
「不会吧,这么快?!皇兄又不是神仙菩萨下凡,等羽秋他们赶到京城他再动身,最快也要两月以上方能到达此啊!」昊钰麟惊得用力撑起还在发软的身子叫道――
「这,王爷,具体情况在下也不太清楚。」邵凌风答道。
「怎么,你很怕他?」慕容宜卿问。难得见这混世魔王露出这样大惊失色的表情。
「是有些怕他,皇兄十六岁君临天下,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个胆敢不服,论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手段,普天之下绝对无人能及!若真惹了他不悦后果是不堪设想啊!」昊钰麟抱住慕容宜卿惨叫。
皇兄表面上与他一样喜欢闲暇时溜出皇宫四游荡,结识三教九流之人,嬉笑怒骂,全无半点架子,可骨子里却是极骄傲的,此番为了皇嫂低头服软,全凭一个「情」字左右,却难保没对宜卿心怀不满,偏偏自己又刚受了伤,等下若被他见了,他定会趁此机会不依不饶,大闹青龙宫!

「原来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龙,半年前因姐姐与他有不过一面之缘,本座倒差点给他骗了!」或者说那时的昊钰陇根本不是昊朝的天龙,只是一个为了心爱的女人受伤而忧心忡忡的普通男人。
本来只想给他点教训让他懂得今后要对姐姐备加珍惜,会和这麒麟王爷产生瓜葛却在预料之外,一池平静的春水全姓昊的搅乱了!

半个时辰后――
「龙帝大驾光临,本座有失远迎了!」
慕容宜卿见了来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一点也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倒是昊钰麟连忙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臣弟见过皇兄――」
「小七,你有伤在身,不必如此多礼,叫五哥便是了。」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昊钰陇连忙上前阻止,扶他靠回床上,然后转向慕容宜卿,「弟婿也无须客气,随小七一起唤我五哥就好。」方才上了岛,看到妻子的大腹便便已经很是吃惊,后来又听说弟弟竟衷情于这个男人,还为他受了伤,他便暗暗下定决心,这一定要连本带利地将一切讨回――
「弟婿?」三道嗓音高低粗细各不相同,却是同时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怎么?如此称呼有何不妥之吗?」昊钰陇环视众人,一脸的天经地义,仿佛世间的道理皆在他一人手中。
「本座怎么不知自己与姐夫何时有了另一层关系?」慕容宜卿按捺住心中的不悦,缓缓地开口。若说昊钰麟是厚颜无赖、奸诈狡猾,这昊钰陇就是更胜一筹的老谋算,阴险难测!
「这个嘛,是刚刚才决定的。」昊钰陇一笑,再抬眼时,好象换了个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都是「天上天下,惟我独尊」的天子气势。
「龙帝自认有资格替本座做主?」慕容宜卿冷哼一声,收回目中无人的慵懒态度,简单的话语间透出高不可攀的王者威严。
「朕只想当一回月老,成就一椿美事……莫非,你不想负责?」昊钰陇手中折扇轻摇,欲在谈笑间令强虏灰飞烟灭。
「本座自认问心无愧,瘴醋龀鋈魏慰髑匪人之事,何来负责之说?」慕容宜卿轻啜一口本中香茗,傲气不减,敢以四两拨千斤。
「若是没有,此时我七皇弟又怎会负伤在床?」昊钰陇生来就站在尘世之颠,傲视众生,作风一向强硬,无须咄咄逼人亦能给对方以强烈的压迫感。
「出手伤他的辗潜咀,本座亲自将人救回亦算是对青龙宫之客负足了责任。」慕容宜卿至此为止仍保持着冷静,但已经察觉再继续与昊钰陇舌战下去情形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若是朕一定要促成你与七弟之事呢?」昊钰陇眼中幽光一闪,不等众人反应,已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直朝慕容宜卿刺去――
「龙帝,你不要欺人太甚!」慕容宜卿纵身闪过昊钰陇的突然袭击,灵活矫健地招架着他的攻势,不想出剑。毕竟,他是姐姐的丈夫。可是对方偏偏招招直击他的要害,逼得他不得不拔出青龙剑全力反抗――
「皇兄,住手!」
昊钰麟急得从床上跳起来,虚弱的身子却根本不听使唤,两脚沾了地就直发软,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一青一紫两道身影时而飞天、时而遁地,狠狠地缠斗在一起,光是担心其中一人会受伤就已经令他摇胸顿足,恨不得能立刻恢复体力冲上去阻止那两条越斗越凶的狂龙,完全无暇顾及其它,自然也没发现另一个本该和他一起着急的人此时正悠闲地把头扭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高手之间要决胜负往往就在一击之间――
昊钰陇一剑挑破了慕容宜卿的衣袖,恰到好地激怒了从未吃过败绩的青龙,惹他断然使出一记狠招,眼看就要刺中天龙的咽喉――
就在此时,一个人突然腾空而起,硬是推开昊钰陇替他接下了这一剑――
「嗤――」
慕容宜卿急急地收手,但剑势已出,利刃仍刺入了昊钰麟的肩膀,不算,染了白衣的鲜血却分外触目惊心!
「宜卿,他是我皇兄,而且伤了他便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不要做傻事――」昊钰麟只觉得两眼一,脚下踉踉跄跄地就要跌倒,关键时刻两双手臂几乎同时伸出撑住了他的身子――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还想说伤了他的人不是你?」昊钰陇收了剑,冷冷地望着慕容宜卿――本想施个苦肉计,然后再用欺君之罪要挟他,没想到钰麟会插进来!不过钰麟对他如此兄弟情,他就更要不择一切手段实现他的愿望!
「你!此事是因你而起,若不是你突然动手――」慕容宜卿怒不可遏地瞪向昊钰陇,手上却没忘迅速点了昊钰麟肩头的几穴道,替他暂时止住血。
「你们别吵了,先让我替钰麟弟弟看看伤势。」慕容芸英扭回头来,知道争斗已暂时平息了。

唉,她就知道骄傲清高的宜弟注定斗不过陇儿,因为她这个皇帝丈夫一向信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身为九五至尊却为达目的完全可以不顾身份,什么卑鄙的小人手段都使得出来!
「……」慕容宜卿阴沉着脸没再多言,抬手一把推开昊钰陇,抱起昊钰麟将他放回榻上躺平,掀开他的衣服,露出新被刺伤的地方。
「刺得不算,不过以钰麟弟弟现在的身子,多流一点血都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你们也太不知轻重了。」慕容芸英边说边将止血散洒在昊钰麟的伤口上,至于绷带由于每日都要换药,手边就有,仔仔细细地将伤口包扎妥当,走到那两个脸色铁青,还在以眼神交战的男人之间将他们分开――
「宜弟,你就在这里继续照顾钰麟弟弟吧;至于陇儿,我有话和你说,先随我回嫔龙阁吧。」
「好吧,弟婿,别忘了,事到如今,朕这个媒是做定了!芸儿,我们走吧。」看到心爱的老婆对着自己笑得很甜,昊钰陇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禁暗暗叫苦――等下有得受了,他的伎俩骗得过别人却难逃老婆大人的法眼!

由于昊钰麟有伤在身,不宜立即奔波远行,昊钰陇便带着十二骑在青龙宫中暂住了下来,平日除了探望弟弟就是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妻子身边,极少与慕容宜卿碰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暗暗展开。直到一个月之后,某方阵营中的四名大将出于不明原因临阵倒戈,二龙之争的结果终于见了分晓――
「姐姐,这些是什么东西?」若眼前的人不是慕容芸英,慕容宜卿只怕会立时发作将青龙剑指在对方的脖子上。
「喜烛、喜帐、喜联、喜被、喜饼――这些都是姐姐特意从岛外为你订购的。」慕容芸英喜笑颜开地一一点出那些一夜这间凭空出现的物品名字,只见弟弟的脸色背离「喜」越来越远。
「请问姐姐,我究竟何喜之有?」慕容宜卿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一个月来几近崩溃的理智。
「弟婿忘记了吗?今日本是你与我七皇弟的大喜之日。」昊钰陇大笑着自屋外走进来,头顶紫金冠,身着紫色滚金腾龙锦袍,帝王风采尽显无遗――昊朝尚紫,以紫为尊,此时他身上所着的正是代表了尊贵与权力的昊朝天子龙袍。
「原来你调兵谴将事先在凤桐镇设下埋伏,昨日命人连夜包围青龙岛,就是为了威胁本座听从你的安排。」慕容宜卿知道昊钰陇再主动找上门必定来者不善。
「弟婿若非要如此解释也未尝不可,只要朕想,我天昊皇朝有足够的实力接管青龙岛!」他用了一个月时间将他架空,是让他明白,他要威胁的不光是他慕容宜卿,而且包括整个青龙岛。
「龙帝不怕本座日后伺机报复,将此时所受的怨气发泄在王爷身上?」昊钰麟可以起身之后已经搬回了锁云楼,他对他避而不见也有二十天了。大概是身子尚未痊愈限制了行动能力,他彰挥邢袷苌酥前那样自行摸过来死皮赖脸地缠住他不放。
「钰麟辗侨砣蹩善壑人,朕从未担心过此事。况且他既有胆子爱慕于你,自然也应做好了如何与你相的心理准备。」昊钰陇嘴上寸步不让,心中倒确实担心――钰麟从一开始就棋输一招,爱上这无心冷情之人,往后再受伤的只怕就会是他的心了。
「好,既然龙帝这么说,本座似乎也别无选择了――还有何附加条件,不妨一战渤隼窗伞!鼓饺菀饲淅湫α缴,看向昊钰陇。
「钰麟毕竟是堂堂昊朝王爷,终身大事自然草率不得,希望你们今日在岛上拜过天地之后,随朕回京,正式举行大婚仪式,朕要与全天下的人一同分享这份天大的喜悦!」既然做了,就要昭告天下,免得日后这青龙翻脸不认帐!
「你这是……要本座入赘?」
「……」昊钰陇挑起半边眉,詹淮鸹埃算是默认。
「好,龙帝今日这番盛情,本座记下了。」
喜堂之上,风云再起,慕容宜卿淡淡一笑,天下无双。
昊钰陇先赢得一战,自是大大方方接下了战帖;慕容芸英则在一旁暗暗地向老天祷告――
成亲之后,苦的必是钰麟弟弟,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多多保佑,但求有朝一日,宜弟能了解他的一番真心,接受他的一片痴情。

【第五章】
当晚,整座青龙宫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上上下下共同举杯庆贺南海青龙新婚大喜。不过拜了天地之后却没半个人有胆子去闹洞房,尤其是四大护法,始终暗自心虚,露了个面就匆匆自喜宴上溜走,预备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逃命去也!昊钰陇与慕容芸英则不放心新房内的两人,也早早离了席,蹑手蹑脚地潜到阙龙阁后院,慕容宜卿的寝室窗下,见里面没有传出打斗声才轻吁了口气,屏住呼吸继续注意房内的动静――
「怎么,玉麒麟,几日不见,你身体恢复了大半,嗓子反倒哑了吗?」慕容宜卿在金杯中斟满了酒,递到昊钰麟手中。
方才在喜堂之上,身着紫色滚银麒麟王袍、珠冠玉带的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皇族特有的尊贵气质立刻显露无遗,仿佛一步踏上了云端,让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别扭。
「不,只是试图理清一些思绪,这一天,对我来说是个惊喜,不过却来得太突然了些。」听到慕容宜卿那声不同以往的「玉麒麟」,昊钰麟掩不住喜悦地轻轻一笑,接过那杯酒。不是他想以这种方式得到他,而是皇兄的「好意」,没有任何人能推拒得了。
「你害怕吗?」看着那双乌亮的桃眼重新变成了熟悉的两弯月牙,慕容宜卿伸出手,让两人手臂相缠后,将酒杯送到唇边。

「呵呵……怎么会,不论如何,今日宜卿既然已与我在天地之间交拜,我就定不会放过这个赢取你心房的机会!」昊钰麟盯着慕容宜卿青璃的双瞳说完,毫不犹豫地仰首饮下了这又浓又烈的交杯酒。
「既然你自愿入地狱,我也就无须客气了――」慕容宜卿站起身,拉起昊钰麟走到床边,开始动手除去两人身上华丽的喜服。
「我甘之如饴,宜卿,我只想与你长久相伴――这些天来,我每日都在想念你――」昊钰麟揽住慕容宜卿的腰,定定地望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凑过去,轻吻住他的唇。
「那么,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吗?」慕容宜卿仿佛呓语般轻喃着,拔下昊钰麟束发的玉簪,捉住那头乌黑丝滑的长发,回吻那双带笑的薄唇,顺势将他压倒在挂了红纱帐的喜榻上――
「呃……宜卿……你的意思是――我的位置――在下面?」感受到压在身上那股居高临下的强悍气势,昊钰麟一僵,扬起眼帘,张大了晶灿灿的狐狸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得不承认,这种状况和他一直想的似乎不尽相同。
「你很为难?」慕容宜卿轻轻扯开昊钰麟腰间的系带,让那副结实瘦长的蜜色身躯暴露在烛光下,眼光扫过他胸前及左侧肩头嫩红的疤痕,以指腹一一拂过,见他吃痛地微微皱了眉,才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现在若后悔了与我成婚也还来得及。」
「宜卿,我要的詹皇欠云覆雨的一夜风流,我永远不会后悔与你在天地间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誓!」虽然迟疑了一下,昊钰麟最终还是抬起脸与他四目相对――
「是吗?」慕容宜卿低低一阵轻笑,仿佛寒冰彻骨,身下猛地一沉,毫无预警地猛然刺入了那具全然没有半分准备的身躯――
好滚烫而湿润的感觉,是血――鲜红的血――
「偏要不计后果地喜欢上我,你这是自寻烦恼,玉麒麟――要怪,只能怪你皇兄欺人太甚,无端将我逼上绝路!」
慕容宜卿缓缓将F红刺目的血涂在身下之人因为承受了撕裂的剧痛而不由自主向上仰起的颈项,一刻不停地在他仍是不断渗出鲜血的体内进出,报复一般地侵犯着他,却自始至终没有从他口中听到半句哀求的话语。
整夜,他在他耳边呢喃的唯一一句便是――
「我……我不会怪任何人――为你烦恼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天下也只有我才能和你如此亲近,我满足了――」

一个月之后,龙帝圣驾回銮,正式颁旨昭告天下,赐婚皇七弟昊钰麟与南海青龙宫主慕容宜卿,沼牖屎笄鬃灾鞒执蠡橐鞘剑其隆重盛况在朝中及民间皆被传为一段佳话,甚至于事过半年有余,仍被人们念念不忘地挂在嘴上――
「听说与麒麟王爷成亲的是一名男子,而且还是个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邪教头目,唤做什么『阎罗王』,他若叫你三更死,你休想活到五更时!」
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御笔亲提的「金膳坊」中,一名外地富绅正在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地向同桌的蓝袍男子讲述他刚刚在街边听到的小道消息。
「什么『阎罗王』?我还牛头马面咧!你这消息是打哪儿听来的?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比你那乡野小镇,话是可以乱讲的吗?与咱们麒麟王爷成婚的怎么可能是邪教头目?他是有『笑面阎罗』之称的『南海青龙』慕容宜卿,也就是本朝皇后的亲生胞弟,与万岁爷可说是亲上加亲!」蓝袍男子仗着自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氏,颇有几分自满,说着说着也就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如此!都说皇后是本朝第一美女,生得国色天香,就是那九天玄女与她比起来也要逊色上几分,那她的胞弟想必也是――」外地富绅来了兴致,拉住蓝袍男子的衣袖迫不及待地问。
「当然也是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好比谪侧下凡了!宋玉、潘安与他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连他的一片衣袖都休想沾到!大半年前大婚那日,他与那本就俊得像作孽的麒麟王爷两人骑着高头白马从这『金膳坊』前经过,不知有多少女人被他们迷去了心魄,回到家中便要休夫,幸好那日我没有带夫人一同上街!」蓝袍男子似是得意,又似松了一口气地说。
「天哪,当真这么厉害?还好我此来京也没有携带家眷!」外地富绅听得目瞪口呆之后抚了抚胸口,又一转念,掩不住好奇地问:「可他们的身份都非比寻常,两人一样都是『王』,谁也受不得半点委屈,『那方面』的问题又要如何解决?」
「王兄正问到点子上了!」蓝袍男子以手中的折扇拍了下大腿道,「这正是现在民巷赌坊里最盛行的话题,不过根据自王府里流出来的消息说,麒麟王爷对南海青龙宠得要死,可称得上是惟命是从,所以大家便猜想这种关系恐怕在床第间也不会相差太远――目前的行情是一赔八十,王兄要不要――」
「我一向不好此道的,不过人云『小赌怡情』,我就趁此机会入京随俗,小赌上一把――」
说罢,两人举杯对视,哈哈大笑,殊不知刚刚那番大不敬的对话已经一字不差,悉数入了隔壁雅间正在用餐之人的耳中。
「这些刁民,享有太平盛世还不满足,红口白牙,两张嘴皮子上下一合就会胡说八道,要不要羽秋去警告方才那个家伙以后不要随便胡言乱语?」不放心伙计的伺候,坚持躬立在主人身后,眉清目秀的少年低声问。
「罢了,当今圣上以德服人,对黎民百姓更是一向施行仁政,登基之初就下令不得以任何名目闭塞百姓的耳目视听――我朝民风开放,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倚窗而坐的白衣男子丢掉手中折断的竹筷,接过少年递上的新筷,强压下心头怒火,故作不在意地说。
没错,他的确是气得想直接冲出去揍人,可若真那么干了无异于是昭告天下――我被人戳中了要害,所以我要杀人灭口!
「隐忍怒气可不是好事,容易伤身。」坐在他身边的青衣男子咬着芙蓉鸭掌,径自拿起酒壶又在杯子里斟满了香气扑鼻的桂陈酿,「其实你还是很在意被传为『下人』吧,玉麒麟?」他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二人听得到的音量道。
「怎么会?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试试这珍珠百合丸――」白衣男子――昊钰麟干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纸扇,和颜悦色地替身边的人布菜。
说是不介意他人如何想法,可是若真被那些大嘴巴的家伙探得了他房中的秘密,恐怕三天之内全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他是个「人下之人」了,这种事被拿到街头巷尾议论,总还是不好听的,他也辗钦娴拿挥兴亢粱首宓慕景粒为了宜卿他可以舍下所有的身段和面子,可还是不愿在外人面前也丢掉身为男人的尊严。况且一赔八十也未免太夸张了!莫非他天生就长着「下人」脸?

「那公子,不如羽秋去赶走他们,免得这种山野村夫的粗鄙言辞污了公子的耳朵。」羽秋看出主子眼中仍藏着不悦,便开口建议。
「你认为京城里这下人八卦嘴碎的风俗又是从哪里兴起来的?只能怪我自己管教不严!」昊钰麟抬起头来变了个脸色,两道凌厉的目光狠狠射过去――
「这――公子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才高八斗……」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啊!少年的额际流下一滴冷汗,暗叫不好。
「得啦,少给我灌迷汤!」昊钰麟手中的折扇不客气地敲上羽秋的脑袋瓜,正想开口教训,旁边的青衣男子先开了口――
「记得你提过,他跟在你身边已有七年了吧?他这点小伎俩的确是难哄得过你,不过这口蜜腹剑的功夫看来也得了不少你的真传。」
「宜卿――」
「慕容大人――」
主仆俩一起垮下了肩膀,满脸的无辜加可怜如出一辙。
「总之你给我闭嘴,先去门口给我守着,不准让人进来打扰!」昊钰麟一瞪眼,拎住羽秋的后襟推推搡搡把他丢出门外,关门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在他耳边威胁――
「别以为我当真不知你与府中总管轮流作庄,拿主子开赌的事!那些『消息』的根源是哪我自然心中有数,以后少饶舌,多做事,否则小心你的狗腿!」
把身边碍事的闲杂人等哄了出去,昊钰麟回到窗边坐下,亲亲密密地将去了壳的暇仁送到爱人口中,不想某段不中听的对话又钻进了他的耳朵――
「货郎大哥,请问麒麟王府怎么走?」又是一名外地人,听口音像是从江南来的。
「小哥要去麒麟王府啊,莫非也是慕名而来的?」
那货郎在街上吆喝惯了,一开口便成功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表面上继续各做各的生意,实际上全部仔仔细细地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半点有关于麒麟王府的传闻,茶余饭后与街坊朋友们聊起天来答不上话,可就成了别人的笑柄!
「是啊,不瞒您说,小弟是来京城书苑求学的,前些日才刚到这里,听说麒麟王府的王爷竟是个女人,所以想去开开眼界,没准正好赶上王爷出府,还能一睹她的芳容!」外地书生的口吻中满是仰慕。
「什么。你说咱们麒麟王爷是个女人?哈哈哈哈,这可是迄今为止我所听过的最可笑的版本了!」货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更是声如洪钟,招来了更多人的注目,「麒麟王爷是当今万岁爷的七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可是,可是小弟明明听客栈的伙计们说王爷『嫁』给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湖魔头,那魔头还为他金盆洗手,入赘到京城王府――」外地书生吃惊地说。
「小哥,这话说出去可是会被你书苑的同窗们笑话的――慕容大人不是什么魔头,而是赫赫有名的青龙宫的第十五代南海青龙!至于为什么说是王爷『嫁』给了慕容大人,这个――」那货郎碍于街上人多,这种事情到底不敢公然大呼小叫,便凑到外地书生耳边一阵窃窃私语――
「什么?货郎大哥,你是说王爷是――」外地书生刚想发出惊叹感慨,突然觉得头皮一紧,伸手摸去,发髻间蓦然多出了一根竹制『发簪』!一身冷法地抓下来一看,却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竹筷――
「不学无术,究竟来京城干么?」昊钰麟低咒了一声,收回了手中的『凶器』,一支小巧精致的纯银弹弓。
「好精巧的玩意儿,不过看起来倒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慕容宜卿拿过那支弹弓把玩,弓柄上镶着栩栩如生的麒麟,看来是他的专用之物。
「这的确是个玩具,小时候调皮捣蛋,父皇宠我,赐来玩的。后来父皇驾崩,我年纪尚小,就把这东西揣在身上留做念想,时间久了,便成了随身之物。」昊钰麟站起来,从背后环住慕容宜卿的肩,抚着那翠玉麒麟道。对那种手无缚之力的书生,用这种小孩子的玩具给点教训也就罢了。
「天之骄子,得宠也是必然。看得出来,你皇兄亦十分宠溺纵容你,只是我在青龙岛上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任性惯了,唯独不会宠人。」慕容宜卿拉开昊钰麟的手臂,一用力,拉了他到身前,一手缓缓爬上了他的腰间,突然一把捏下――
「那有何妨?我已经受尽了父母兄弟之宠,自然知道怎么宠人,由我来宠你不就好了?」昊钰麟被这种暗示性的动作惊得一僵,他就是再如何不在乎,也还没有大胆到敢在公众场所调情的地步――
「既然如此,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要你,你是否也愿依我?」慕容宜卿眯起青璃色的双眸,欣赏着昊钰麟脸上为难又矛盾的表情变化――
「宜卿是想回王府了?」昊钰麟舔了舔唇,试探着问。
「你该知道,我向来没什么耐性。话说了,我便要马上实现――」慕容宜卿说着,手已探向了昊钰麟胯下――
「宜――宜卿――这不太好吧?若是被人看到――」
昊钰麟边说,边欲后退,想不到慕容宜卿却趁着这个时候手下一握,立时卸去了他大半力量――
「你不是叫羽秋守在门外不准他人随便入内吗?你不出声自然没人敢闯进来――」

慕容宜卿微微笑道,手中一带,已将昊钰麟的身子拉低,抬首含吮住他的薄唇――
「宜……唔……」
昊钰麟此时再想反抗,已是力不从心――
自从回到京城王府,宜卿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从未再如新婚那夜一般粗暴,反而温柔得令他无法招架。起初,皇兄还总是提醒他――不要轻易上当,谁知那青龙在玩些什么阴谋诡计,伺机报复――
但天长日久,他却不可抵抗地日渐沉沦,几乎溺毙在他的一腔柔情中――
宁愿自欺欺人,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已经爱上了自己――
「你皇兄既然自小就十分宠你,却为何又敢冒险,放任你和我在一起?」慕容宜卿一手固定住昊钰麟柔韧的窄腰,引导着他徐徐移动着,入浅出地吞吐着自己灼热的欲望,一边以五指轻拢住他挺立的脉动,指尖轮流戳刺过不断渗出透明粘液的铃口――
「啊……啊……」昊钰麟仰起颈项,喉咙微动,这种异常尴尬的姿态令他每一律动都直直挺入自己体内的最,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因为摩擦带来的强烈快感,发出粘腻而沙哑的声音:「因为皇兄知道――如果没有你,我此生也不会快乐……」
「是吗?不过他既把最心爱的御弟赐给了我,我倒是要好好地想想看,该如何报答他才是――」慕容宜卿边说,边抬起头,舔过他微张的唇,熟练地以舌挑开他合得詹凰憬舻难拦兀一一扫过他的齿壁、上颚,最后才含住他的舌轻咬吸吮,突然邪魅地停止了律动,只以手指不停地搔刮着正紧紧包裹住他的菊穴入口,刺激着那些焦躁蠕动着的皱折――
「啊――别――宜卿――我……受不了……」昊钰麟攀住慕容宜卿的肩,痛苦地拱起腰,形成一个完美的弓形,手指插入慕容宜卿披散下来的汗湿发丝中恳求着进一步的爱抚――
「你对我――总是这般诚实――玉麒麟――贵为昊朝王爷,却可以毫不在意地在男人的怀抱里吐出这样淫乱的话语――」慕容宜卿吐息着滑过昊钰麟性感陷的锁骨,含住右边粉红色的小巧突起,时轻时重地含吮;放开,再含住,再放开……手指随着嘴唇反复地按压、拈揉,直到左边的乳首也和右边一样盛开挺立,变成妖F的玫瑰色――
「你――是我一生至爱之人――我在你的面前不会保留任何东西――」两道优美的剑眉早因痛苦而纠结成了一团,昊钰麟却仍然紧紧地拥在慕容宜卿的背脊,让自己的体温与他相融――
无数个夜晚,肌肤相亲,消魂蚀骨的水乳交融,他不相信他对自己完全无情,可若要得到进一步的响应却比登天还难――
要宜卿入赘王府是委屈了他,尤其是大婚后皇兄那道限制他们离京的禁令更是始料不及,龙困浅滩,令他始终不得开心展颜。正因如此,他之于宜卿就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他不能完全接纳他的感情也无可厚非。可他亦无法责怪皇兄,皇兄用心良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且他知道,有朝一日,宜卿定会重新蛟龙入海,自己也必会不惜放下一切随他而去,那时就只有对不起皇兄了――
「呵呵……其实――你也确有可爱之,看到你此时这般表情,世间男女,恐怕没人会全然不动心――」
慕容宜卿哑声低笑,蓦地抬臂一扫,面前桌上的碗碟之物立刻全数被他的掌风拂落在地,惊天动地的声响引得门外的羽秋一惊,喊了声「王爷,出什么事了」,便要推门而入――
「无事!不过打碎几个碗碟,本王一张馑便是!乖乖守着,不准进来!」
听门外羽秋老老实实噤了声,昊钰麟正欲松上一口气,身体却已腾空而起,被压在了桌上,尚来不及思考,便被身上那人霸道地强拉入了另一波旋涡之中,猛烈强硬撞击不容半点拒绝地吞噬着他的意识;耳边除了他低沉的呓语,再也听不到其它――
此后,当他再恢复了意识之时,已经回到了王府之中。羽秋说他在金膳坊突然晕倒,是被宜卿抱着离开那里的――
这下,外面的传闻恐怕便不只是「谣言」那般简单了――

三日之后――
「皇兄招我进宫,有什么事吗?」昊钰麟半垂了眼帘,暗中从睫毛的缝隙中偷观昊钰陇的表情,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小七,朕最近――不――应该说早就听到了一些谣言,只是最近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刚刚下朝回到书房中的昊钰陇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喝了一口清茶,道。
「皇兄,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昊钰麟狐疑地盯住兄长的双眼,总觉得他又在设计害人。
「意思就是说――我听到了一些传言――说你成亲之后,被那青龙欺负得彻头彻尾,『里里外外』都被吃光――」昊钰陇凑到昊钰麟耳边一阵低语,半晌才抬了头,又道:「你不要否认,那日在金膳坊,你昏厥后被抱回王府之事已经从市井传到朕的耳中――你这麒麟王爷的面子、我昊氏皇族的尊严还要往何摆?那慕容宜卿分明是怀恨在心,故意向朕挑衅!朕本想重重罚他,但考虑到你皇嫂和你,朕可以网开一面,饶他这一――只要你愿意『反其道而行之』,扳回一,挫挫他的锐气――」
「皇兄,你这分明是存心害我,我不干!」昊钰麟转过身去,断然拒绝昊钰陇会遭天谴的提议。
「为什么不干?偶尔改变一下游戏规则,增添一点闺房情趣,有何不可?」昊钰陇靠过来,搭住他的肩坏笑,不必看也知道他此时肯定是一脸邪恶。
「什么闺房情趣?我要当真那么做了宜卿不将我大卸八块才怪!」昊钰麟还是一直摇头,坚绝不干。
「没试过怎么知道他真的讨厌那样?」见昊钰麟不为所动,昊钰陇只是一笑,继续旁敲侧击,「这件事在你府中据说已经赌到一赔一百了,难道你真的不想扳回面子吗?还是你其实很喜欢被当作『女人』?」

「我当然不是喜欢被当作『女人』!我只是――」
「既然如此,何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只试这一,包准可以堵住那些爱说闲话之人的嘴,大不了他若讨厌如此,你们就恢复『老规矩』便是。而且这也只是做给他人看看,如果你真不愿逼他,就设法让他服下这个,他没了意识,什么也不会知道――」不等昊钰麟说完,昊钰陇便将手中的银瓶硬塞进他手中,又补充了一句,道:「就一而已――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我……」昊钰麟无言以对,一年以前,与宜卿见面之初,他的确非常『觊觎』他的身体,只不过后来生米煮成熟饭的过程和他想的不大一样,但事后他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加上不想违背宜卿的意愿,也就都如此按部就班了。
「若是你肯上试,我就马上取消禁令,让你们自由出京;如果不然,可别怪皇兄为了皇家天威下手无情,也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昊钰陇不遗余力地拨动着昊钰麟心中蠢蠢欲动的那根弦,软硬兼施地威胁道――
「只一,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昊钰麟迟疑地自言自语,「皇兄刚刚说取消禁令可是当真?」
「君无戏言――自是当真!你放心,就算他当时恼怒,过了一夜就会没事的――」
「当真没事?」他要抓住这个机会吗?自由,应该是宜卿心中最渴望的吧?
「夫妻没有隔夜仇嘛,何况出京定又是他求之不得的,你这么做也是为了他――」

于是,就因为这句夫妻没有隔夜仇,昊钰麟最终还是屈服在昊钰陇的「威逼利诱」之下,压根儿忘了他和慕容宜卿根本就不是寻常夫妻,本就心高气傲的人当惯了「夫」,却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设计变成了「妻」,再加上之前积怨已久,这口恶气岂是只隔一夜就可以烟消云散的?被逼到了极点的青龙终于忍无可忍,决绝地留下一封休书,破空而去。

天昊皇朝疆南十城六镇,皖城
昊钰麟坐在客栈的一角,望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天空,风味尚好的酱牛肉咬在口中如同嚼蜡。想起一年以前经过这里,倚马红袖招、潇洒俊帅的麒麟王爷是何等轻狂,光天化日之下偷吻老板娘珠圆玉润的红酥手,当晚便有美人自动投怀送抱。如今,一身的风尘仆仆,连脸上冒出的胡渣也顾不得每天清理,虽然仍难掩天生的贵气与魅力,但敛了锋芒的他再也不是谁人都可以靠近的风流种子。他的心,早已被那世间唯一的存在填满了。
掐指一算,今日正是那人离开的第四十一天――
唉,已经第四十一天了,还是连宜卿的影子也没找见。一路寻来,皇兄又命分散在各地的密探暗中相助,却仍然一无所获,明明只差了一天不到的路程,胯下坐骑天狼又是大漠良驹,怎么会追不上他呢?虽然眼看着前方离青龙宫越来越近,但一日寻不到宜卿,心中的不安便增强一分,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章】
吃完饭,昊钰麟正想唤伙计过来结帐,周围原本嘈杂的环境有那么一瞬间竟安静了下来,刚走进来坐下的一男一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女的看来不过十六七岁,身段窈窕高瘦,面若桃,却配了副粗嘎难听的嗓子,说起话来仿佛被沙砾磨过,男的身材高大修长,银袍银靴,雍容华贵,偏偏脸上蒙了副银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的庐山真面目。
于是开始有些生来嘴巴闲不住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猜测那男的是否也和那少女一样有什么缺陷,许是那张脸生得丑陋无比,见不得人,才故弄玄虚地用面具遮遮掩掩。
民间不比京城的天子脚下,林子大了自然无奇不有,昊钰麟此行詹皇峭芬淮纬雒牛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这两个人却牢牢地摄住了他的心神,让他不由得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就着壶中残酒,慢慢啜饮,顺便从斗笠下偷偷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对男女状似亲密无间,女的落了座后还始终牵着那男子的手。方才伙计见了,呼她为夫人,她也瘴捶袢希只点了几样小菜,一碟酱肉,一壶清茶,茶上齐后,便一心一意地替「丈夫」倒茶夹菜。那男的从头到尾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发现几名大胆的男子一直盯着那名少女后轻轻起了身,将她让到靠里的位置坐下,自己则挡在外面。一言不发,身上却已隐约散发出警告的气息。几名轻薄之徒一惊,连忙收回了无理的目光,埋头吃饭,再也不敢轻易有所造。那少女察觉了男子的体贴,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不知怎的,这一笑狠狠地刺痛了昊钰麟的眼。
一方面,许是多少有些无来由的嫉妒,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在京城王府中的那段日子虽非事事称心如意,却也不乏甜蜜难忘的小片段――
记得某日微服溜出王府,拉宜卿去游湖,因为天气炎气,一时兴起,脱了衣服下水游泳,不想回到船上后,竟无意间挑动了撑船少女的春心,惹得她羞红了一张俏脸的同时连连从垂下的睫毛间偷偷瞧他,他正在担心会令宜卿误会,他已经不着痕迹地站了起来,举目远眺前方秀丽的青山俊峰,巧妙地遮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有时间将外衣着好,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令他足足兴奋了一整天。
另一方面,他讨厌这种笑容,看似天真无邪,却又蕴涵了太多看不透的东西,使他越看那少女越觉得不顺眼起来。
「伙计,给我们一间上房。」不一会儿,那对男女已用完了饭,仍是女的开口唤了伙计过来。
「好的,请二位客倌随小的上楼。」伙计也算见多识广,面对再古怪的客人也能保持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他们。
「掌柜的――」眼见那两人上了楼,昊钰麟放下手中的酒杯,沉声唤道。
「是,公子您有何吩咐?」掌柜的忙迎上来。他阅人无数,早发现今日店中来了不只一位『贵客』,明白怠慢不得,须小心侍候。
「一间上房,在那两人隔壁。」昊钰麟在掌柜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低声吩咐。

「客倌请稍候,待小三儿回来小的便命他为您引路。」掌柜的接了银子,明了地点点头。
老板吩咐过,他们只管赚钱做生意,至于客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只要不给店里惹麻烦,凡是客人提出的要求都要尽量满足。

夜半时分,客栈中的住客大都熄灯睡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昊钰麟也早早将灯吹灭,倚在墙边侧耳倾听隔壁房内的动静。那男子仍然没有开口,或者是开了口说话的声音也极小,让他无法辨识,只听到那少女说了几句无关紧要,早些休息之类的话,之后那两人沉默了一阵,男子似乎问了句什么,少女答道:
「就快到了,前面便是凤桐镇,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租船出海。」
凤桐镇,出海!
昊钰麟心里一揪,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猜测,迅速换了身衣服,蒙了面,掀开后窗翻了出去,踩在窄窄的房檐来到隔壁窗外,透过窗缝向屋内偷窥――
那少女正在铺床,男子背对着他的方向而坐,桌上摆了把宝剑,白天用布缠住了看不出内在,如今露出了剑柄与一小截剑鞘,那银白的颜色不是他所熟悉的,但剑穗上那颗紫水晶雕磨成的宝珠却和他自己手中剑上那颗青色琉璃珠一样,走到哪里他也不会错认――
那是他借着自己的生辰之日,死气白赖,硬和宜卿交换过来的!
稍微迟疑的工夫,未等他有所行动,屋内的男子已经发现了窗外有人,先是几枚暗器隔窗打了出来,紧接着,一条银白的身影朝他攻了过来――
昊钰麟连忙拔剑招架,转眼间二人已经过招几个回合。只这几个回合,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面具男子的真正身份――
「宜卿!」他突然唤了一声,趁对方一楞神的工夫,挑去了他脸上的面具――
月光下,是一张平凡得有些粗糙的面孔,一脸的胡渣子,只有那双青璃色的眸子与他日思夜想的人一模一样。可是天底下拥有异色瞳眸的又何止一人,当初冷寒星不也正是利用这个骗那慕容丹青上当?何况宜卿清澈冷淡的眼中从未出现过如此浑浊凶狠的光芒!
昊钰麟迷惑了,或者可以说更多的是失望,不觉露出了破绽,令对方有机可乘,一掌击在了他的胸口,震得他口中一腥,鲜血喷出,溅在对方胸前。
「别发呆了,快走!」
正当那男子欲再出手时,一道凭空出现的火焰打破了双方的对峙,一个人一把抓住了昊钰麟的胳膊,纵身将他带离。
「潇湘?」被带到一片树林中,双脚着了地的昊钰麟试探着问。
「不错嘛,王爷,虽然你已使君有『夫』,总算还没忘了我的名字!」客栈老板娘潇湘娇笑两声,揭下脸上的红色面纱。
「潇湘,你――我――」昊钰麟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应对。一方面惊讶她竟知道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如今再见昔日一夜荒唐的对象,总不免尴尬。
「呵呵……王爷放心,事过境迁,烟消云散,潇湘不是那种长舌妇。而且若早知道王爷是主上的人,就算你再俊逸迷人我也不会去碰一根指头!」潇湘边说,边引着昊钰麟慢慢前行。
「你,你是青龙宫之人?」昊钰麟又是一阵讶异,今日接二连三的刺激着实令他有些吃不消。
「正是,青龙宫赤旗旗主给王爷请安了――王爷不会以为青龙宫当真只困守着那一座小岛吧?我们虽不想无限扩充自己的势力,只不过若想在世上生存下去,总需要随时了解黑白两道各方动向。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派驻岛外之人皆融入三教九流之中,看似一盘散沙,实为一个整体,以龙旗为令,除主上和四位护法之外,他人只知道我们的存在,却不知我们是以何种身份现身――即使是京城之中,亦是如此,所以主上在这大半年之中仍然时刻掌探着青龙宫的大权――」
「潇湘姑娘,我失礼了。」想不到这样F如烈火、美丽妩媚的女子竟是青龙宫门下的一方旗主。
「王爷本是个洒脱的性情中人,何必拘礼,还是叫我潇湘就好――不瞒王爷,王爷会在此出现也是我们预料中的事――我早前曾接到主上的飞鸽传书,说他不日便会回归青龙宫,但不久之后探子就捎来了主上在途中无故失踪的消息,近日来我与四位护法正在为此事心焦――」潇湘顺着林间踩熟了的小路,不一会儿就带着昊钰麟走出了林子,来到一座二层小竹楼外――
「王爷请进,此是潇湘日常休息之,还算安全清静。」
「不,潇湘,听你如此一说我更加放心不下了,刚刚那个人必定与宜卿有关,刚刚交过手后,他们恐怕会连夜逃逸――」昊钰麟皱起眉,握紧了手中的剑说。潇湘那一句「主上在途中失踪」让他心中一急,嘴里又涌上一股腥甜。
「王爷请保重身体,先随潇湘上楼让我为你疗伤,否则日后叫属下们如何向主上交代?」潇湘连忙伸手阻拦,「那两人逃不掉的,从这里直到凤桐镇都是我赤潇湘的地盘――今日他们一走进客栈我便与王爷一样注意到他们了,为了以防万一,已在他们的饭食和房内动了些无甚大害的手脚,加上刚刚我送那人的那招,他们跑也跑不远。」她所打出的那招火焰只是个幌子,过后的迷烟才是真正厉害的,虽不是什么毒药,但也够那人一受,会令他双眼酸痛,几个时辰之内无法正常视物。
「那就有劳了。」昊钰麟也明白自己此时身上带伤,那男人的身手尚高出自己一筹,即使追上去也未必胜得过他,便点点头,随赤潇湘上楼。
「王爷客气了,你与主上已结为连理,如今也算是我们的主子。」赤潇湘将昊钰麟请到房内坐下,开始运功为他疗伤。
好在那一掌伤得不重,昊钰麟在潇湘的帮助下将气息调理均匀之后,已无大碍。

「多谢。」他抱了抱拳道,「刚才只怪我太大意了,一心认为那人就是宜卿,不想竟会搞错――」不太情愿承认自己的感觉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可除了一年前那意外失手,宜卿从未真正有意发狠伤过他,「而且现在想想,那人动了真气与我缠斗时身上隐隐带着一股奇怪的邪气――」
「那男子,起初我也怀疑他就是主上,身边带着那女子或许是有何其它目的,只为掩人耳目,可他与你交手后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张脸还在其,感觉有所出入倒是真的。」赤潇湘也微蹙起一双柳眉,同意昊钰麟的看法。
「他手中所拿的是青龙剑,他们在剑鞘上动过手脚,但剑穗上那颗珠子――」
「那本是王爷之物吧?」赤潇湘说话的同时眼睛瞟向昊钰麟手中宝剑剑穗上所缀的青色琉璃珠,「主上果然对王爷有心。」
「见笑了,这其实是我硬要与宜卿换过来的――」昊钰麟苦笑――
宜卿既曾经捎信回来,潇湘估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没有点破,大概是看他真心为寻宜卿着急,特意为他留几分面子。
「现在我担心的是不知宜卿他人在何,有无危险。敌暗我明,我们连对方是何身份都尚不知晓。」
「王爷说得是,这也正是我们所担心的。」赤潇湘点头称是,「青龙宫的密探不敢说可与龙帝麾下的紫衣神骑媲美,但亦可在江湖之中列入三甲之内。主上失踪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撒开网来,动用了全部眼线,竟然一无所获,可见对方的保密工夫非同寻常!而且外界也丝毫没有传出半点有关青龙宫目前是群龙无首的消息,这就更令人怀疑其居心叵测,恐怕除了对付青龙宫外是另有目的!」
「不过今日对方既然终于现了身,就不怕拿不住他们!」
出宫之后为了寻找宜卿一度乱了心神,潇湘若不提起紫衣神骑,他倒忘了皇兄答应了他要帮忙,如今总算有了些线索,该是动用手中权力的时候了!

数日之后,凤桐镇
海边空旷的夜色中只见一弯冷月如钩,滔天的海浪一波波拍打着白茫茫的沙滩,隆隆的潮声传入渔村简陋的茅舍内,恰到好地掩去了屋内之人的交谈――
「属下见过公子。」一袭渔夫布衣的年轻男子面貌平淡无奇,融入人群过目即忘,只有那双眼中略略透出几许智能机敏。
「不必多礼,我要你办的事可都安排妥当了?」立于窗边,也是一身粗糙平民装扮的昊钰麟点点头,问道。
「属下已按公子吩咐,将镇上的全部大小船只暂时收缴,杖缡发放银两以弥补渔民们的损失。天晴后他们若要出海,必须向我们租船;青龙宫中四位护法也已准备好与我们一同在海上拿人。」年轻男子回答。
「那两人的身份查得如何?」昊钰麟又问。
「公子请恕属下大胆妄言,那名女子,他们若不是妖孽,便是借尸还魂之人。」年轻男子躬了躬身,迟疑了一下说。
「此话怎讲?」昊钰麟皱起眉,放下手中才举起的茶杯。
「经属下们查证,她本名袁梅香,乃邻县绿苑镇人氏,两年前随其父外出经商游玩,正是在此海上遇到风暴,商船不幸触礁,无人生还,事后虽然只找回其父的尸体,但她也在其家人重金请人出海寻找无果后,于官府的卷宗中列为失踪人口,其兄其母都一口咬定她已随父而去,绝不可能尚活在世间。」年轻男子解释道。
「哦?竟有此事……那么,那名男子呢?」事情看来是越来越蹊跷了,居然查出一名死人。
「到今日为止,此人仍是无案可查,似是凭空出现一般。」年轻男子叹了口气,他也不甘心只查出这种结果。
「明白了……继续监视他们的行踪动向,注意有无可疑之人与他们接触,有任何动静立刻向我报告,不要轻易与那男子硬拼。」昊钰麟沉吟了一会儿,一时也难想出进一步对策。
客栈那夜之后,他发出了紫微令召集紫衣神骑相助,试图在途中拦截那对男女,不料那男子功力极其高超,只一战就令他损兵折将,死伤三人,无奈之下只好设下计谋,暗中跟踪,待到海上再与青龙宫联手擒拿他们。
「是属下告退。」年轻男子接了令,转身出门,转眼间便消失在一片夜幕中。
「没想到合青龙宫与紫衣神骑之力仍然解不开迷团,还得到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昊钰麟看向坐在桌边,易容成渔妇与他一路跟踪那一男一女而来的赤潇湘。
「那男子的确奇怪,不过那女子――借尸还魂之说潇湘却不以为奇。」赤潇湘若有所思地说。
「潇湘,你是说――难道世上真有此事?」昊钰麟挑起眉,有些难以置信。
「不敢肯定,但据我所知世上的确有一种方式,与其说是借尸还魂,不如说是『移魂术』,不知公子可曾听说过。」潇湘微微颔首道。
「是曾听说过,此乃苗疆巫师所创的一种至阴至恶的邪术,在身体受到重创、危及性命之时,利用魂魄即将离体的一刹那移魂至他人体内,毁其元神,鸠占鹊巢,寄居在被害者体内继续活下去。我本不信此种怪力乱神的邪说,莫非却是当真存在吗?」昊钰麟惊道。

「正是,此种邪术的确存在,因为太过阴邪恶毒,在苗疆亦是被禁施的,没想到会流传到汉人之中瘴人所用。不过会施此术的在苗人中也是寥寥无几,我们正可利用这个线索查下去,定会找出些眉目来。」赤潇湘回答。
「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不知我们是否还有时间去查。但不论如何,到了海上他们便是插翅难飞,先擒住他们再说。」前几日海上气候突变,不宜出海,只要天一放晴,那两人必定马上租船出发,到时候就可一网打尽,逼问宜卿的下落。
「王爷不必过于忧虑,潇湘敢打包票,三日之内天气定会放晴,现在,为了主上,还请保重身体,以养精蓄锐。」虽知起不了多大作用,赤潇湘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昊钰麟表面上始终保持着冷静,与他们一同筹划大局,可他的消瘦憔悴却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内心的焦虑与担忧,记忆中风流率性的多情王爷与眼前只为一人牵肠挂肚的痴情种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出赤潇湘所料,两日之后的清晨,海上升起万道金光,云消风散,雨止天晴。
海边浅滩上停着一艘乌篷小船,两名渔夫正站在甲板上交谈,旁边一名渔妇对男人们的谈话插不上嘴,兀自整理着手中的渔网――
「公子,还是让属下来撑这船吧!」
「我撑就好,你们若有把握对付那人,我也不必设计到海上擒这两条大鱼了。你们只须留在这里,继续追查那两人的身份就好。」
「可是公子,我们不知道那人底细,万一有什么危险,属下命不足惜,可是您――」
「算了,我昨晚已经劝过了,没用的。有我在此,你们就放心吧――有客人上门了。」渔妇远远地看到一男一女正在向他们走来,不动声色地低声提醒。
「两位大哥,我们想乘船出海,不知可否行个方便?」一身素裙的少女走上前,客气地开口询问,笑容甜美,嗓音却很粗砺。
「可是天才放晴,我们还要趁着风平浪静,捕些鱼来维持生计哪。」渔妇在旁接过话尾,露出一脸「势利算计」的笑。
「这、姑娘,你看,不是我不想帮忙,我家的事情都是由我家婆子做主的!」「胆小惧内」的渔夫连忙用力点头。
「大哥大嫂放心,我们不会白搭你们的船――」那少女明了地一笑,大方地从包袱里掏出一绽银子递过去,「劳烦了――」
「哎唷,我也没说不帮忙,姑娘还真客气呢!」渔妇见了银子,立刻眉开眼笑,嘴上说着客气,手里可不客气地一把拿过银子揣进怀里――
「姑娘,公子,请上船。」
「既然你们有客人我就先走了。只要撑个船就有银子赚,哪日我也能交上这等好运就好了――」另一名渔夫悻悻地嘀咕着跳下了船。
「请问两位想去哪个岛子?」附近近海有几座较小的岛屿,与其它城镇接壤,走陆路亦可到达,只是海路要近上许多。
「我们要去青龙岛。」少女边让那男子牵着手上了船,边答。
「青龙岛?那不是,不是――」渔夫听了,吓得手一哆嗦,把船橹丢在了甲板上。
「大哥莫怕,我哥哥是岛上的侍卫,我们是去寻亲的,」少女忙向他解释。
「死鬼,怕什么?上不是还有人替青龙岛的人运粮食吗?事后还得了一大笔赏银,没见过你这么胆小如鼠的人!快走啦,误了客人的事看老娘晚上回去怎么修理你!」那渔妇倒十分凶悍,站起来一把扯了渔夫的耳朵命令道。
「好好好,我马上走便是了,快快放开我的耳朵吧!」
渔夫痛得龇牙咧嘴,连连惨叫,待渔妇一放手,再也顾不得别的,手脚麻俐地撑着船离了岸。今日万里无云,略有微风,风向偏北,顺风出海正好。一会儿的工夫岸上的景色已是一片模糊了。
「船上风大,姑娘、公子进去坐吧,免得着了寒气。」
渔妇招呼二人进入篷内坐了,送上一壶清茶,质地虽然粗涩,入腹的热水却可暖肠暖胃,抵挡海中不同于陆上的寒气。舱壁左右各开了一户小窗,窗上挂了遮风挡雨的竹帘,窗外传来阵阵海鸟高亢的啼鸣。
一路上那对男女默默无语,只有渔夫夫妇拉拉扯扯地闲话着家常琐碎,倒也算一帆风顺。就这样,不知不觉,路程已过了大半,前方几乎可以隐约瞄到青龙岛模糊的轮廓了――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一阵急促的晃动,让人措不及防跌坐在地上,茶壶内的滚水洒了一地。

「怎么回事?」刚刚还是风平浪静,怎么转眼间就变了天呢?
「我们出去看看――」那少女说着,一掀舱口布帘,颤巍巍地踏上了甲板。
只见空中F阳依旧,海上却黑压一片变了颜色――
船帮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十几条连着钢爪的铁链钩了,两艘精工细制的小型船舰正朝他们步步逼近,舰上约有三十名汉子,各自手持弯弓劲弩,搭了雕翎,齐齐瞄准他们。
「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见了此等阵仗,那少女却临危不惧,手一插腰,厉声喝问道。
「哼哼,这正是我们想问的,你倒先问起我们来了!」渔夫走上船头,一把亮铮铮的宝剑架上了那少女的颈边,剑柄上垂下的亮紫色流苏缀着颗青色琉璃珠。
「放开她。」男子低低地开口,腰间的剑同时在瞬间出鞘,森寒袭人的剑气硬是逼退了渔妇的攻势,指上渔夫的胸口。
「立刻放下你手中的剑,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你们此时身在海上,就是插翅也难逃!若是轻举妄动,兄弟们手中的雕翎可不长眼!」一名青衣男子出现在其中一艘船舰的甲板上冷冷地说。
「雕翎不长眼,你冷寒星何时也变得如此不长眼了?」一阵清冷的笑声之后,那男子抬手扯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
「主上!」众人同时惊叫出声。
「不,怎么可能!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真的,而不是戴了人皮面具?」渔夫仍然不敢轻易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失踪」的慕容宜卿。
「如何证明――就这样证明!」慕容宜卿举起剑靠近颊边轻轻一划,洁白无暇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细长的红线,接着,血丝缓缓滑下。
「宜卿!」渔夫――昊钰麟激动地喊着,便想上前,不想慕容宜卿手中的剑却再指向了他的胸口――
「宜卿,是我啊!」他想起自己还是一副粗鄙莽夫的样子,连忙除去了脸上的易容,再抬起头。
「寒星、潇湘,把他绑起来押回去!」慕容宜卿没有收剑,眸中仍是一片冰冷。
「宜卿,你说什么?」昊钰麟瞪大了双眼看向慕容宜卿。
「主上,你不认得他了吗?」冷寒星与恢复本来面目的赤潇湘也不敢相信地惊呼。
「本座当然认得他,他是本座的仇人!」慕容宜卿的剑又是狠狠一指,就要没入昊钰麟的胸口之前下意识地顿了顿,只挑破了他的衣服。
「宜卿,你在开玩笑吗?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住口,本座从来不开这种玩笑!」慕容宜卿打断了昊钰麟的话,看向赤潇湘,「潇湘,你想违抗本座的命令?」
「不――属下不敢!」赤潇湘虽不甘心,但不明就里,也只好低下头,单膝点地。
「那就按本座说的去做。」慕容宜卿转过身,将那名少女揽在身侧,不再多言。
「是……王爷,先委屈一下,我们到了宫中再做打算――」
赤潇湘和冷寒星对视了一会儿,与他交换了几个眼神后,站起来将昊钰麟松松地绑了,在他耳边低声道。
「嗯。」昊钰麟点点头,没有再做挣扎。
一切来得太快,太过突然,事情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握,如今也只有先如潇湘所说,先上了岛,搞清原委,再从长计议。

被反剪着双臂押在青龙宫的大殿之上,泛着寒光的三尺青龙剑毫不客气地架在颈边,执剑的那只手莹白如玉,修长优雅;面前丰神俊秀的姿容天下无双……几乎与当初一般无二的情形,可又有种令人心神难安的异样感觉――
除了在京城大婚那日,他从没穿过青色以外色彩的衣服,眼前的人却是一身纯银,亮得刺眼,使一向清俊冷淡、如月如风的他平添了几许邪佞的妖F魅惑;他散发出的气势仍然张狂霸道,但那青璃般的双瞳却又为何失去了往日的清澈,多了一抹残酷阴狠?
慕容宜卿接到了昊钰麟揣摩的目光,薄薄的唇缓缓上挑,勾成一弯诡谲的笑弧,真正的冷心无情,让人不由得身子一颤,寒彻了心扉!

「宜卿,这一个多月你是怎么过的?你究竟去了哪里?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危。」
「担心本座的安危――本座是怎么过的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慕容宜卿冷冷地笑着,手腕一使力,眼看带着肃杀之气的剑刃就要毫不留情地切入昊钰麟的颈子,眼前被绑缚的人却突然消失,瞬间已经退到百尺之外――

【第七章】
「宜卿,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走后第二日我就离一王府,出了京城,一路寻你而来,如何能知道你是怎么过的?这其中恐怕有所误会,不如你先静下心来,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昊钰麟站定身躯后,一用力,轻易就挣脱了原本就绑得不紧的束缚,他所面对的詹皇亲约菏煜さ囊饲洌自然不能呆呆地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本座所经历的就是事实,没有任何需要沟通之!」慕容宜卿不由分说又要动手,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
「慕容大哥,且慢动手――如果你真想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立在慕容宜卿身后始终一言未发的少女突然开了口,「慕容大哥遭人拦截追杀,受过伤。」
「受伤?是何人伤了你?」昊钰麟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慕容宜卿手中的宝剑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那些杀手身上带着这个。」那少女从包袱里翻出一样东西悬在掌心中――
「紫微令!」昊钰麟脸色一变,心中砰的一声,预感到事情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自己正在踏入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你是何人,怎么会与宜卿在一起,又如何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怀疑地看向那名少女。
「慕容大哥击退杀手后自己也因受伤不支,昏厥过去,恰巧被我所救,事情的原委也是他讲与我听的。」那少女回答,一双杏眼中满是无邪与无辜。
「梅香,不必与他多话――」
「等一下,你当真是袁梅香吗?」慕容宜卿那句「梅香」提醒了昊钰麟,想起这少女乃是个身份不明之人,「根据官府的卷宗,袁梅香两年前已于与其父外出经商途中遭遇海难,不幸身亡,你怎么会仍活在人世,又如此『恰巧』地救了宜卿?」
「我与父亲的确遭遇了海难,但事后被人所救,保得了性命。至于我与慕容大哥相遇,真的只是个巧合,这又让我如何解释?」那少女被昊钰麟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但仍鼓足了勇气回答。
「被人所救为何不与家人联系?遭遇海难,你的嗓音又为何像是遇过祝融,为烟熏所伤?」昊钰麟一步也不肯放松,步步紧逼,不知为什么,他有种直觉,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个少女身上!
「因为家中主权的辗敲废闵母,而是父亲的续弦,得救后我曾经回到了家中,二娘为了与她的亲子独霸父亲留下的家产,竟狠心放火,制造意外假像,欲置我于死地,我侥幸再逃出,却伤了嗓子,为免再遭杀身之祸,便隐姓埋名到异地他乡生活,只求能够平安度日。」袁梅香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虽然声音粗哑,啜泣的样子仍然是我见犹怜。
「够了,本座与你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与梅香无关,无须再多言!」慕容宜卿把袁梅香拉到身后,不由分说地拔剑向昊钰麟刺去,剑头如毒蛇吐信,凶猛狠辣,直逼他的要害――
「你我之间的事情确实与她无关,但不是恩怨,而是爱人之间的情分!难道你认为是我发了紫微令追杀你吗?我对你若有一丝一毫的歹意早就在王府中动手了,又何必千里迢迢追到你的领地上来?你虽然从来没说过半句喜欢我的话,可我相信你是体会得到我的心意的,我将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又怎么可能会派人追杀你啊,宜卿!」昊钰麟无奈,情急之下只好拔出暗藏在腰间的软剑,纵起身形灵活矫捷地左闪右避,一边抵挡慕容宜卿如龙腾虎啸、倾巢而来的进攻,一边试图喊回他的理智。
「大言不惭!你追杀我是因为我抛下你离开了王府,令你觉得在人前颜面尽失,才恼羞成怒,怀恨在心――而且你在离了皖城之后不是才又加派了几人在途中袭击我们吗?」慕容宜卿一剑快似一剑,一招狠似一招,丝毫不给昊钰麟有喘息的机会。
「因为我不知道是你,那日在客栈中交手你戴了人皮面具,我以为是对你下了毒手的歹人,才派了人想查个明白!而且他们也詹幌肷巳诵悦,只想抓住歹人问出你的下落!你离开王府,我自知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觉得后悔莫及,一心只想追你回来,求得你的原谅,何来的怀恨在心?」昊钰麟险险地躲过慕容宜卿刺向他面门的一剑,渐渐地开始感到力不从心。衣服又被划了几道口子,本来就破破烂烂的渔夫布衫如今已经变成了几条破布挂在身上,利刃割破了肌肤的那一刻詹灰馔狻―
若真用上全力拼杀,他未必会吃多大亏,可这场争斗不公平的地方就在于他根本不可能对宜卿出手,更舍不得伤他一丝一毫,最后的落败会是必然的结果,但疼痛彰挥腥缦胂蟀愕穆延,因为宜卿手中的剑再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宜卿?」他带着一丝希望轻轻地唤他。
「你……你……」有那么一会工夫,慕容宜卿迷惑了,眼神恍惚地凝望着昊钰麟的胸口和左肩,那几条附着在蜜色肌肤上的白色疤痕如针般在瞬间刺痛了他的心,让他无法朝他的心脏刺下――
「就算不是你,能喝令紫衣神骑的就只有龙帝――有了你,本座不怕不能和他新帐旧帐一起算!」
他闭上眼睛,手腕抖了两下,后退了几步,调匀气息后向两旁命令――
「把他带走,关进地牢。」
「是,属下遵命!」
赤潇湘与冷寒星见慕容宜卿发了话,立刻抓住机会,毫不迟疑地一左一右迅速将昊钰麟带离,免得他又临时改变主意。他们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形,但却相信绝不是昊钰麟发出紫微令追杀主上,而且主上态度古怪,性情亦有明显的改变,这其中定有蹊跷。
按照慕容宜卿的命令,赤潇湘与冷寒星将昊钰麟带到了地牢,将看守的侍卫遣退后,安慰道:「王爷放心,我们相信事情绝不会是你所为,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会设法保护你的,只是要委屈你在此待上几天。」冷寒星边说,边解下披风铺在墙角的石床上。
「此不宜多言,我与星护法回去之后会再做打算,定会尽快说服主上,助王爷脱身。」赤潇湘道。

「多谢二位。」昊钰麟想了想,又低声道,「潇湘,星护法,多注意那袁梅香。」
「嗯,我们知道了。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前来告知王爷的。」
赤、冷二人点点头,退出了地牢,转身离去。

夜半,寂静得可怕的地牢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吱哑哑』的尖锐之声,一道轻如鬼魅的影子轻轻闪入――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虽然我仍在怀疑,你究竟是人是鬼――」昊钰麟坐在潮湿阴暗的角落中,双目炯炯,直盯住那黑影。
「昊钰麟,你果然是绝顶聪明,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黑影粗砺地狞笑了几声,上前凑到昊钰麟面前,让他看清了「他」的面容――袁梅香――以及藏于这具躯壳中已经腐败的邪恶灵魂――
「因为你的眼神还是如同我第一见到你时那般令人厌恶――」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恶心的尸气,昊钰麟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呵呵,说得好――我也仍是一样恨不得一点一点吸光你的血,让你再不能如此嚣张!」「袁梅香」说着,冷不防伸出尖锐的十指,凶狠地掐住了昊钰麟的颈子。「不过,我却不会这么做,因为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对宜卿做了什么?」
「很简单,我在他身上下了蛊,只是还没来得及等它足够成熟到可以任我操纵,就被你破坏了。你们以为我死在了海上那一役中,这个女人却正巧『救』了我,待我元气恢复之时,宜哥体内的蛊也成长了。说来,该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利用蛊在路上顺利地找到了他,再易容成你的样子,他没有任何防备,我才能如此轻易地就掌握了他的精神――」
「你――你休想控制宜卿一生一世!借尸还魂之术乃是逆天之行,詹荒艹ぞ帽3郑还庀矢腥说闹皇悄愕耐獗恚其实你的身体早已如你的魂魄一般腐朽得令人作呕!」
昊钰麟抓住「袁梅香」手腕,掌下运了力,狠狠一掰,就令她不得不放开了双手;接着,他顺势一推,将她生生震退到了牢房的铁门边――
「真不愧是拥有上古神龙血统之一的昊氏一族,现在想来,你有神力护体,每每能够逢凶化吉,死里逃生倒也不足为奇,所以,这我不只要你的命,还要你的身体!」
「你说什么?」昊钰麟此时已一骨碌站起了身,警惕地提防着正再缓缓向他靠近的「袁梅香」――
「我说――我要你的身体――你刚刚说得不错,普通人的身体的确无法承受借尸还魂之术,至多能撑上一年有余就要另觅合适的宿主;不过,你的身体却不一样,你们昊氏一族之人的体质异于常人,即便老死长埋地下,也是百年不腐――所以我要一箭双雕,取了你的性命,再让你的身体为我所用!如此一来,宜哥就会永远属于我!」
「袁梅香」――或者该说是借尸还魂的慕容丹青仰头一阵狂笑,打量着昊钰麟的浑浊双目中竟散发出别样的诡异光芒,仿佛毒蛭附身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全身发冷,连寒毛都直直竖了起来――
「你还想对宜卿做什么?都是你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要杀了你――绝不会再让你伤害他!」
昊钰麟愤怒地咆哮一声,一手伸向前,扼住了慕容丹青的颈子,谁知过了一会儿,他的面都变了色,却没有挣扎半分,反而继续笑道:「你自己刚才都已说了,我只不过是一具腐尸――你当真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吗?不过你越恨我,我就越高兴!告诉你,宜哥是我的,从来都是――我虽一直没能完全得到他,却是第一个碰触过他身子的人――」
「你说什么?」昊钰麟闻言,惊得一怔,一股怒焰随即涌上了头顶,仿佛被伤害的是他自己一般,心痛如绞――
「你方才不是听得很清楚吗?我说,我碰过他――我碰过宜哥――如果你想听,我就讲给你听――」慕容丹青那张惨白得没有半丝血色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恶毒而缥缈的诡异笑容,将万道钢针一般的言语一点点刺入昊钰麟的心房――

十二年前,青龙宫第十四代宫主慕容铧澜夫妇不幸早逝,慕容宜卿年仅十二岁就在忠心耿耿的属下们以及年长他三岁的姐姐慕容芸英辅助下登上了青龙宫第十五代宫主的宝座。众人虽然都对他关怀备至,但属下们终究不是亲人,而姐姐又是女儿身;和慕容宜卿感情最亲密的便是与他年纪相仿,只大他一岁的哥哥慕容丹青。
兄弟二人从小便形影不离,慕容丹青最喜欢做的事便是与慕容宜卿手牵手,一同运起轻功,像一对快乐的鸟儿一般翱翔在空中,宜卿总是比普通兄弟更亲近地直接唤他「丹青」,而他则最爱叫他「宜哥」,这昵称本是慕容铧澜取的,因为宜卿出生之时美得惊人,以至于前来道贺的客人们几乎忘记了他是一个男婴,纷纷猜测他长大了会是怎样「倾国倾城」。慕容铧澜烦恼之下,为了时刻提醒众人他的儿子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而非什么美娇娘,就为他取了这个乳名。
慕容宜卿辗巧性冷淡寡言,幼年时的他与其它男孩子一样争强好胜,平日除了在姐姐的督促下勤学父亲留下的青龙剑咒外,还时常与哥哥一同闯些小祸,生活却也无忧无虑,直到四年之后,他年满十六岁,正式亲自掌权青龙宫;而老一代的长老们则开始考虑为他寻找合适的伴侣,希望他早日定下终身大事,这才算真正对老宫主有了一个满意的交代。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之后,慕容铧澜昔日旧友欧阳皓日的独生女欧阳宁被定为了最佳人选。十五岁的欧阳宁与慕容宜卿同样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寄住在叔叔家中,虽然武学方面的造诣平凡了些,不过却是个落落大方、温柔聪慧的女孩。而在此前,慕容宜卿已与她有过数接触,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对彼此也颇有好感,便未多加推辞,一切全凭长辈们安排了。
只是,沉浸在新鲜的紧张与喜悦中的慕容宜卿此时彰挥辛系剑三个月后,他与欧阳宁成亲那日会成为他人生中的一场惨烈浩劫――

「宁儿――」终于摆脱了一干宾客纠缠的慕容宜卿小心翼翼地推开新房的门,生怕惊吓到自己的妻子。他向欧阳宁保证过,他会像父亲对母亲那样,一生一世疼惜她。
「……」大概是因为害羞吧,蒙着喜帕坐在榻边的欧阳宁只是轻轻低下了头,彰挥写鸹啊

「宁儿,喝过这交杯酒,你便是我真正的妻子了――」慕容宜卿微微一笑,轻轻掀起欧阳宁头上的喜帕,端起早在桌上准备好的两杯女儿红送到她手中。
欧阳宁接过酒杯,露出一个娇羞的微笑,与慕容宜卿一同将酒饮下――
酒液下肚,慕容宜卿才起身欲将酒杯放回,便猛然察觉到似有不对之――
「这酒……好怪――」
「呵呵呵呵――不愧是宜哥,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的功力呢!」这时,始终端坐的「欧阳宁」突然站起了身,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
「你――不是宁儿!你是谁?」慕容宜卿怒吼了一声,质问道。
「宜哥,你才娶了妻,就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欧阳宁」又是一阵轻笑,只是这明显的冷了几分。她走到慕容宜卿身边,环住他的颈项仰起头,与他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她的眸子竟变成了一种极浅的青璃色。
「你――你是――丹青?」慕容宜卿迷惑而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之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的身量比欧阳宁高出了半颗头,散发出的体息也完全不同,此前被酒气所浸,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宜哥,你没让我失望――我就知道,你仍是能认出我的!」慕容丹青说奋斗目标,抬手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宜哥的身量是什么时候开始超过他的呢?该是一年前他偶尔从岛上一名来自苗疆的侍卫那里学会了施蛊,爱上了那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人掌握于股掌之中的毒物时开始的吧。虽然,他也因此而付出了代价――永远不会再长大,直到老死那日。
「丹青,你在开什么玩笑?你为什么要在酒里下药?宁儿呢?」眼前那张面孔明明是那么熟悉,可是感觉却为何如此陌生?突来的一切让慕容宜卿有些摸不到头绪。
「你知道吗?宜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迷惘的眼神,我曾经经你能够一辈子这样依靠着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可是,你却越来越强,越飞越高,离我也越来越远――我本想等到更适当的机会再和你告白,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想不到那些老不死的家伙竟然把那个女人送到了你面前,想要让你抛弃我――所以――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将你夺走!」慕容丹青说着,轻轻吻上了慕容宜卿的唇――「好甜――宜哥――你是我的――」
「丹青,你疯了!不要这样!快放开我!你再这样过分下去,我便真要怒了!」慕容宜卿挣扎着将头偏开,想要推开慕容丹青,却是力不从心,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
「即便如此,今日我也一定要得到你――宜哥――我们从小到大詹皇谴用怀彻架,你不是每都原谅了我?」慕容丹青说着,用力一推,将慕容宜卿压倒在身后巨大的喜床上,双手毫不迟疑地「哧啦」一声扯开了他的衣襟――
「慕容丹青!你给我住手!你以为你当真做出了这般有悖天理人伦的事情来我还会原谅你吗?」眼看着慕容丹青吻上了自己光裸的胸膛,慕容宜卿不禁受激地一颤,再怒吼道。
「天理人伦?何谓天理,何谓人伦?我随心而用情,如何有悖天理?你与我本就是世上至亲之人,又如何有悖人伦?」
慕容丹青眼中幽幽闪过一丝攫取的寒光,继续不顾一切地狂吻噬咬着慕容宜卿的每一寸肌肤;鲜红如血的吻痕从胸膛一直蔓延到小腹,眼看就要接近禁地――
「可恶!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又惊又怒的慕容宜卿瞠大了双眸,越发剧烈地挣扎起来,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那恍如梦魇般令他俩身发冷的双手――
「这是你第一对我这样大发雷霆,为什么?宜哥?难道我对你的心,你从来没有过半点感觉吗?还是――你是为了那个多余的女人?」慕容丹青边说边褪下了他剩余的衣物,将手伸向他的下体――
「告诉你吧,那个女人再也不会来妨碍我们了――因为我已经让她永远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毫无人性的冷酷话语就这样一字一句地缓缓从那红得刺目的唇间流泻而出,在一瞬间将慕容宜卿推入了地狱的更――
「你把宁儿怎么了?你这个魔鬼!魔鬼!」
看着慕容宜卿因震怒与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和被咬破的唇边丝丝渗出的鲜血,慕容丹青露出一个更加邪门而嗜血的笑容――
「我亲手送她去见了阎王――要扭断一个女人的脖子甚至不需要费上半分功力,只要这样轻轻一拧,她就断气了――那个愚蠢的女人,死到临头还叫着你的名字!她怎么配?她根本不配叫你的名字,更别说像如此这般亲密的碰触你的身体!」
「住口!住口!你不是我的兄长!你是一个魔鬼!我要杀了你为宁儿报仇!」慕容宜卿拼尽最后一分气力撑起身来,将口中的鲜血喷在慕容丹青的脸上――
「杀了我?宜哥,你说要杀了我?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说要杀了我?」
慕容丹青的面孔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恍如阿鼻地狱中的鬼魅现身人间!正当他丧心病狂地扳开了慕容宜卿的双腿的时候,一颗挟风带势的「冰球」突然穿透了珠帘与屏风直打过来,狠狠击中了他的肩膀――
「冷寒星!」慕容丹青惊呼一声――他太大意了,以为众人都在前面殿中通宵达旦地庆贺畅饮,绝不会有人来破坏他的好事,却万万想不到冷寒星会突然出现――
「主上――你要对主上做什么!你――你是――长公子?」冷寒星持剑冲入内室,看到眼前的景像,辨出压在慕容宜卿身上那人之后,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不善饮酒,便在喜宴中途悄悄逃了出来,想在宫中随便散散步,顺便消消酒气。走到一半,被风一激,酒气上涌,便忍不住吐了出来,直到几乎连苦胆也呕了出来,才总算缓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晕旋中竟辨错了方向,一不小心已沿着后山小路走出宫来了,此时正站在一片野地之中,正要转身离去之时,脚下忽然被什么一绊,仔细看去,忍不住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此番已是完全清醒过来――绊到他的不是其它,正是欧阳宁的尸体!「主上那边出事了!」,这个念头在脑中惊现,他不敢再迟疑,立刻赶了过来,果然才到了门外就听到慕容宜卿的怒骂――
「寒星,快――杀了这个魔鬼!」见了冷寒星,慕容宜卿这一声几乎喊得声嘶力竭。他的忍耐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刚才只是因为在受辱的情况下不想连尊严都失去才强行压抑住想要咬舌自尽、一死了之的痛苦。

「主――主上――是!」冷寒星在瞬间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他手中「银魈」一闪,疾如雷电般朝慕容丹青攻去――
慕容丹青遭到了之前那突如其来的一击已经受了伤,无论如何也再躲不过这第二击,只勉强让过了要害,生生被「银魈」刺穿了左胸――
此后,慕容芸英闻讯而至,果断地将慕容丹青软禁起来的同时,暂时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三天之后,众人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恢复中过来,慕容丹青已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地自青龙岛上消失,成了慕容宜卿心中藏的一块不可碰触的伤疤。

「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你这个魔鬼!」
听完慕容丹青的一席玩味享受般的讲述,昊钰麟早已是五脏俱焚,一掌推出,当场将他震飞出去,当他正想击下第二掌结果了这个疯子的时候,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却突然插进了两人当中,不容分说,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胸口,踢得他当场呕出一口鲜血,好容易才止住后退的脚步,勉强站稳身子,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最残忍的景象――
「宜……宜卿?」
他吞下口中的甜腥,颤抖着双唇开口唤道。但,那个人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径自转身扶起了跌坐在地上不住轻咳干呕的慕容丹青――
「梅香,你还好吧?他有没有伤了你?」
「我――我只是想,不论如何,他也是曾经与慕容大哥有情之人,觉得他很可怜,就带了些点心来给他充饥,想不到他竟想杀了我――」慕容丹青此刻已经重新恢复成了「袁梅香」,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阴霾可怖?剩下的唯有梨带雨、楚楚可怜。
「我刚才在你房中不见你人,问了婢女才知道你竟偷偷跑来看他――昊钰麟,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心肠竟如此狠毒,连一个弱质女子也不肯放过?」慕容宜卿一边安慰着怀中之人,一边抬起头狠狠盯住昊钰麟的双眼,那目光好象刺穿了他的身体一般,直欲将他碎尸万段!
「禽兽不如……心肠狠毒……宜卿,你醒醒!他才是真正禽兽不如,心肠狠毒的人!他根本不是什么『袁梅香』!他是慕容丹青!」昊钰麟才开了口,就感到一阵气血翻涌,竭尽全力提着气才坚持把话说完――宜卿刚刚那一脚,若是常人挨了,恐怕早已肝胆俱裂,立时毙命;但他知道,他是被慕容丹青所控才会失了心智;他此时唯一担心的是宜卿的安危!比起毫无音信的那几十个难熬的日子,此刻他就近在眼前,他感到的却是全然的挫败与束手无策!
「闭嘴!你不配提起本座的兄长!丹青已经去世八年,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本座面前?而且他们一男一女,你竟敢如此信口开河――看来不给你些教训,你便不知本座的厉害!」慕容宜卿低吼一声,「锵啷啷」拔出腰间的青龙剑便要上前,却被身后之人死死抱住手臂――
「别,慕容大哥――不要伤他――我想他心中终是爱着慕容大哥,所以才会一时因为嫉妒出手伤人,梅香无事,就放过他这一吧――而且他贵为当朝王爷,若是伤了他,皇上必定不会放过我们;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慕容大哥!」慕容丹青一席话看似好心相劝,实际句句均是火上浇油,不着痕迹而恰到好地激起慕容宜卿心中的怒火――
「王爷?就是龙帝也没有资格干涉本座!」慕容宜卿冷笑一声,用力甩开慕容丹青的手,语音未落,手中长剑已如蛟龙出海,毒蛇吐信一般探了出去――
直到鲜血喷涌出来,溅上慕容宜卿冷酷决绝的俊美面容,昊钰麟才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激痛――这痛,痛得詹皇切厍氨淮檀┑哪堑姥口,而是他的心!
「宜卿――你真要杀我?我以为你内心仍是记得我的,我以为你不会当真狠心杀我――」
「你――你――」
与此同时,滚烫的液体扑面而来,慕容宜卿感到自己仿佛被灼伤了一般,胸口一窒,直直痛到心里――
他瞠大双目,摇着头后退了两步,同样鲜红的血丝就这样从他的唇边渗出――
他做了什么?他究竟做了什么?

【第八章】
天昊皇朝皇都大内――
「钰麟弟弟――钰麟弟弟他出事了!」
慕容芸英突来一阵冷颤,猛然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摸,额上已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芸儿,你怎么了?」睡在慕容芸英身边的昊钰陇同时跟着坐起身来,担心地看向她。
「陇儿,钰麟弟弟一定出什么事了,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片血光笼罩着他――」慕容芸英微微喘息着靠向丈夫的肩头。
「或许,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因为钰麟去追那坏脾气的青龙已去了近两个月,你太过担心,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昊钰陇闻言,略略蹙起了两道浓眉――为什么,自己说出的话连自己也不能安慰?
「陇儿,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我第一做这种梦是爹娘在海上遇难之前。第二是宜弟十六岁定亲的时候――这两我都当它们只是噩梦而已;如果……如果我早点说出,有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出……这我绝不能再这样大意,宁可信其有――明日一早,我要出京去青龙岛!」慕容芸英摇了摇头,坚定地说。

「芸英,你才生产不久,不宜长途奔波,而且皇儿也还需要你照顾――」昊钰陇拥住慕容芸英,思虑了片刻之后道:「你留在宫中,我会命朝中元老助你代我监国;明日一早我会立刻带十二骑赶往青龙岛。」
「陇儿――」慕容芸英拉住昊钰陇的手臂,欲言又止,「我知道你最疼的就是钰麟弟弟,但是宜弟他之所以会变成这种性子的原因我也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
「我知道,如果不到逼不得已的程度我不会和青龙交手,我再怎么讨厌他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却也知道,钰麟绝对不能没有他,就像我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一样,无怨无悔――」

青龙宫・地牢――
「王爷,你还好吗?」
「他的剑偏了,很疼,但还死不了――」
此时,昊钰麟的脸色惨白如纸,缓缓蠕动着的双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当场吓呆了闻讯赶来的赤潇湘和冷寒星。冷寒星冲上去迅速点了他周身几大穴,暂时止了血;赤潇湘则转身奔了出去,片刻之后,寻来了绷带与金创药,替他洗净了伤口,敷药包扎。
原来他们不放心昊钰麟,便暗中派了心腹在地牢附近监视四周的情形,如果有人靠近就马上向他们报告。方才赶到时,慕容宜卿已经先一步到达,他们一时无计可施,只好守在牢外,却想不到里面的人早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提了带血的青龙剑走出地牢后,冲他们隐蔽身形之冷言道:
「你们可以进去替他疗伤,本座还不想让他如此痛痛快快地去死;不过你们休想带他出去,你们应该很清楚自己是否有能力与青龙宫抗衡!」
「他是这么说的吗?太好了……这样我就还有时间。其实我早就对宜卿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死在他的手中我昊钰麟也无怨无悔!不过现在我绝不甘心去死,因为这不是他的本意,他还被操纵在那个恶魔手中,所以这我打算放手一搏――」昊钰麟闻言,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皱紧的眉心却表现出了异常的坚定决断――
「就算赌上我一条命,也要将这个梦魇永远从宜卿的生命中彻底铲除!」
「王爷,你要做什么?我们可以再想其它办法……可以……可以派人前去请公主回来,她是天下闻名的女药师,一定可以解掉主上体内的蛊――」
「是啊,王爷,不可硬拼,那样的话是得不偿失啊!」
听了昊钰麟的讲述,赤、冷二人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由,想到慕容丹青的阴险狠毒,直教人不寒而栗!
「你们放心,我不是说了,我绝不甘心这样死在他手中,我只是想将计就计,和他拼上一!」昊钰麟捂住胸口半坐撑起身,目光直视着前方,好象要将那一片浓稠的黑暗盯出一个洞一般,连鲜血渗出了绷带之外都未察觉。
「王爷,你别太过激动,躺下来说,我们听着便是――」赤潇湘见了,双止不禁一酸,忙上前扶住昊钰麟的身子,让他躺平,以免再牵动伤口。
「那个家伙刚才说,他要我的身体――这话倒提醒了我,事到如今,要想彻底铲除他,就必须静待最后的时机――」昊钰麟说着,便在赤、冷二人耳边一阵低语――
「王爷,这样――太冒险了,万一……」
「我知道――」昊钰麟出声阻止了冷寒星才要出口的劝说,「我知道,万一我败给他,就是万劫不复;但要成功,让他永远不能再重回人间伤害宜卿,我必须一试!星护法,潇湘姑娘,如果你们真的想帮我,就别劝我放弃――我当初与家长卿在天地面前起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这救不了他,让他遭人操探,痛苦一生,我独自偷生又有何意义?我要的不过是他的真心快乐和笑容而已――」
「好吧……」赤潇湘苦笑了一下,「王爷既然如此坚定,恐怕我们再如何劝说也是惘然,不过我还是会派出人去,设法尽快将消息传到京中,我们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寻找到更多的帮手,希望能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当夜,赤潇湘就召集了所有心腹,带着消息直奔京城;但谁也没有想到,一切竟来得如此之快,短短三日之后,就已被逼到了生死抉择的悬崖边缘――
「主上,你说什么?你要立后!还要用王爷做活祭来祭祀龙王海神?」
赤潇湘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等风、月、星、云四大护法开口表示意见,已经忍不住上前一步喊了出来,同时目光凌厉地射向依偎在慕容宜卿身边的「袁梅香」――
「你这妖人――」
「等一下,不要冲动,当着主上的面如此不仅帮不上王爷任何忙,反而会害了他!」冷寒星见状,一把拉住咬得一口银牙格格作响、手中宝剑眼看已经微微出鞘的赤潇湘,以心音暗中提醒道。
「可恶――」赤潇湘低咒一声。强行压制住满腔怒火,道:「主上,昊钰麟到底是当朝王爷,我们青龙宫与昊氏皇朝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不必非要做得如此绝情吧?如果那龙帝举兵征讨转剿青龙岛,对我们不会有半点好!」
「怎么,潇湘,那天龙还未如何动作,你倒先威胁起本座来了?」
宜卿挑了挑眉,冷冷淡淡吐出一句话来。一瞬间,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从他眼中一纵即逝,在那一刻,那双青璃色的狭长眸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清明透彻。但再仔细看时,又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在他眼中所能找到的只有海上风暴来临之前的阴霾――

「属下不敢――」赤潇湘咬住唇后退了一步,感到一丝迷惑――主上方才那直直盯住她,似乎要射入她心中的目光,究竟是何涵义呢?
「主上――」冷寒星上前,开口引开座上那两人的注意力。「立后不仅是对青龙宫,就是传至江湖之中也是一件大事,儿戏不得。属下们绝对不敢怠慢,可是主上总要给我们一些时间,也好做足一切准备。」
「本座要立后,又有何必要通知那些无用之人?没有那些不相干之人前来吵闹,反而落得清净。」慕容宜卿半抬起眼帘,向下望去。
「这,主上说得是,不过――至少在宫内准备也要上一些时间布置。」冷寒星始终以退为进,依着慕容宜卿的意思顺势而走。说罢,眼神一飘,迅速扫向周围的风、月、云三位护法。
「寒星说得不错,便是不涉及外界,属下们总也有责任在宫中替主上好好准备。」
「正是,主上要立后,到底对青龙宫至关重要,宴还是要摆的。」
「就是主上要祭龙王海神,也要准备得当,马虎不得。」
风、月、云彼此交换了一个明了的眼神,先后开口助阵。至于其它疑问,就要等过后再好好向冷寒星问个清楚了。
「好吧,既然如此,本座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去做准备,相信以各位的实力,一定能做出令本座满意的结果。」
慕容宜卿说罢,众人各自散去,过后,又悄悄聚集在冷寒星的房中――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早说?难道是不相信我们兄弟不成?」
听完冷寒星与赤潇湘的解释,风、月、云三人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不是不相信几位哥哥,而是对手太过狡诈,我们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逼得他狗急跳墙,伤了王爷的性命,而且,此时主上又被控制在他的手中――」冷寒星急忙辩解道。
「那又如何?我们四人联手,至少可以暂时与主上抗衡一阵,潇湘便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了结那妖人!」风不改口快心直,脑中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这莽夫,除了武功,那几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如果只是了结他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王爷也就不必甘愿以身涉险与他一搏了!」月心思缜密细腻,此刻已理清了头绪。
「说得正是――不过,我不同意放任王爷那般冒险,我相信总能想到其它办法,只是时间的问题。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抓紧寻找机会救出王爷送他离开青龙岛,等与公主取得了联系再从长计议。」云的性子最冷静,也是众人中最为果断的一个。
「云大哥说得有理,既然决定了,就事不宜迟,我们今日夜间就动手――」
众人商量妥当之后,为了不引起怀疑,暂且悄然散去,各自回自己的房中准备,只等天黑――

夜半?子时
好似老天有意安排一般,这夜,青龙岛上没有月光,厚厚的云层覆盖了整个天宇,青龙宫中只闻阴风阵阵,伸手不见五指。趁着天黑,几条矫健的身影如风一般穿梭在青龙宫高低错落的巍峨殿宇之间,一刻不停地发足狂奔。半刻之后,在隐蔽于西北方向的地牢外降下身形,停住了脚步。守在地牢外的侍卫早被打昏替换下来,此时手持兵刃站在门前的都是四护法的心腹亲信――
「王爷还好吗?」冷寒星上前低声问道。
「好,已经睡过去了。」守在牢前的为首之人答道。
「夜长梦多,别再耽误时间了,快动手。」云点了点头,催促了一声。
风闻言,点了点头,迅速入内,将吸了迷香昏睡过去的昊钰麟背了出来。其余四人立即分别护在了他的身侧前后,朝着后山的方向直奔而去,他们已在北门外备下了快马,只要能顺利出宫,将昊钰麟送到码头,等在那里的快船就会连夜将他与赤潇湘送到凤桐镇;之后,再由潇湘护着他与龙帝派在当地的紫衣神骑联系。一旦将他交回了龙帝的庇护之下,那妖人再想伤他也难,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争取到时间,请慕容芸英回宫共同商量制敌之策――
只可惜,世上之事往往事与愿违――几人护着昊钰麟一路疾行,眼看已经接近了北门,身后却突然一阵狂风暴卷,飞沙走石陡然扬起,形成了一道圆形风阵,将几人围在了当中――
「主上!」几人回头见了来人,不禁一惊。
「本座一向对你们信任有加,想不到你们却还是背叛了本座做出这样的事来!」慕容宜卿冷笑一声,仿佛一道靛青的闪电自空中直射而下,手中三尺青龙剑泛出道道寒光,熠熠刺目,欲迷人眼!
「主上!属下们辗潜撑阎魃希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冷寒星见事已败露,无奈之下,只好咬牙答道。
「不得已而为之?你们究竟有何不得已的理由?」慕容宜卿心动剑亦动,剑锋一挑,悬浮在半空的沙石立刻飞旋起来,狠狠朝众人周身穴道打去――

「主上――可恶!你果然被那妖人所操控,不光背后偷袭,还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风背负着昊钰麟的重量,行动本就受到限制,加上想不到慕容宜卿会以这种方式向他们进攻,一个不小心,一颗碎石便狠狠击中了他的麻穴,若不是他始终提着气,只怕会当场松手将昊钰麟的身子摔落出去。
「念你们追随本座始终忠心耿耿,你们救他大概也是担心惹了那天龙于宫中不利,今日之事本座不想过多追究,只要你们快快将人交出来。」
慕容宜卿说着,收剑缓缓落了地。就在他的双脚碰触到地面的一瞬,爆裂之声再起,几人不及之想,本能地四散退开躲避,再落地之后,原先所站之已裂开了一道丈余长的口子,一直蔓延到青龙脚下――
「本座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与自己人刀兵相见,自相残杀。」
「既然如此,主上为什么又不肯放过王爷,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王爷之于主上究竟算是什么人?」冷寒星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慕容宜卿,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十分清楚,他刚刚那一击是故意将他们分散开来,只要其中一人稍有动静,首先遭难的便会是风――
「属下们自小就跟在主上身边,与主上亲如兄弟,主上应该知道我们是死也不会背叛你,怕的只是日后,主上自己会后悔莫及啊!」
「寒星,你既说与本座亲如兄弟,那么他之于本座如何,你不是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什么?」
这一句话答得出乎意料,倒让冷寒星当场一楞,一错神的当儿,慕容宜卿已经低啸一声,长身而起,直逼上风的近前――
只听「锵啷啷」的一声,电光石火!
风的剑快了一步,指在了慕容宜卿的当胸,可楞在了当场的却也是他――
「主上,你――」
「风,你如果不愿背叛本座,就将他交给我。」
慕容宜卿说着,唇边慢慢勾起一个异常清凛的微笑,不等风反应过来,脚下已控制不住地被他推出的掌风震退了数步,再抬道时,昊钰麟已到了他的手中!
「王爷!」
其余几人见状,同时惊呼起来,但早已来不及上前阻止,只能跺脚扼腕,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宜卿腾身而起,挟着昊钰麟消失在他们面前――
「寒星,你怎么了?我们几人之中就你离风最近,刚刚为什么不助他一臂之力?」月回过神,转向冷寒星怪道。
「你们不觉得今日――主上有些奇怪吗?」冷寒星皱起眉,嗫嚅道。与其说是在向另外四人发问,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怪?主上被那妖人控制,自从回到宫中,又有哪一日不怪?」风怒道。
「我不是说这个――主上今天――怪在――」冷寒星摇摇头,转身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是他的衣服!他自从与那妖人一同回宫,身上穿的始终是那袭充满了邪气的银衫;但是刚刚,他却换上了平日惯穿的青龙袍!」

幽幽梦徊……恍如隔世……如坠雾中……
依稀记起那熟悉的声音……与不熟悉的柔情……
仿佛感到一双如玉石般微温的手轻轻轻抚上自己的颊侧,听到他低低地叹道:
「玉麒麟……」
「宜卿――」
微微翕动着睫毛,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睁开沉重的双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将双手举到了眼前,仍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为什么胸口的伤口完全感觉不到半分疼痛?这是在梦境之中吗?还是――已经死了?不、不会――
「我还不能死!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就是做梦也没什么不好――你说过,只要在我身边你便满足了,不是吗?」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此真实,如此接近――近得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宜卿,就是在梦中你也不愿再与我见上一面吗?你真的恨我至此吗?」
「我曾说过恨你吗?我以为,不用双眼你也该能看得到我,除非你根本未曾将我放在心中。」那如琴音一般清冷悦耳的嗓音中加入了一丝笑意,甚至还有些戏谑的成分。
「我心中除了你还能放得下什么呢?我只是想……在我确定还能亲眼见到你的时候,再多看你几眼――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赛将怛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你是我的云中君……」
看不到也好……若真能看清彼此……恐怕自己此时脸上这个笑容詹换岜瓤藓每瓷霞阜帧…
「你这张嘴倒还是一点未变。」略带着些凉意的手指抚上了唇畔,轻轻摩挲着,带来些许酥麻,「我至今还是怀疑,如果说这么直接把你吞下肚去,是不是就真能长生不老,玉麒麟。」
「如果我死了,被你吃掉也许不失为是最好的结果,这样便可以永远守在你的身边――」
「死?我可不是大漠里喜欢吃尸体腐肉的秃鹰,若真要吃,还是新鲜的好些――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笑声再扬起,来不及开口再问,双唇已被一股突如其来,强悍而霸道的力量狠狠摄住,辗转吸吮了一会儿,濡湿的舌尖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从齿列到上颚一一扫过,最后狠狠纠缠上来,疯狂地舞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稍稍退开,吸了一口气,再度靠近,将新鲜的空气吹了过来――
「别忘记你曾发过的誓,要伴我一生一世――我要你好好地活着,玉麒麟――」
……
「宜卿……宜卿!等一下!不要走得这么快――就算是梦也好!」
梦――梦――
昊钰麟挣扎着,猛然从梦中惊醒,缓缓张开酸涩的双眼,所见到的一切詹幌衩沃心前愫诎担却远比梦中残酷百倍千倍――
「昊钰麟,你醒了?」
面前那个轻轻开口,语调准硬如冰,那双狭长的凤眼中更是找不到半点柔情。
「这是什么地方?」昊钰麟看向四周,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牢之中,而是身一四面临海的高台之上,此时天色还未大亮,耳边只闻阵阵海涛拍击在岸边岩石上的呼啸之声。
「祭坛。」慕容宜卿背过身去,对着东方风来的方向,一袭妖异的银袍在风中冽冽作响――「寒星……或者是潇湘……他们没有传话给你吗?本座立后之前,先要用你来做活祭,献给龙王海神。」
「立后?宜卿,你要立谁为后?告诉我啊,宜卿!」全身上下被刺骨的寒意包围,昊钰麟努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这一刻发抖。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问本座吗?」慕容宜卿转过身,靠近昊钰麟,用力捏住他的下颔――「本座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嘴!如果你还想死得痛快一点,就不要逼我捏碎你的骨头!」
「宜卿――你醒醒!你不能娶『他』,不能立『他』为后!『他』是个魔鬼,只会伤害你!」昊钰麟不顾一切地狂吼出来,胸口的剑伤被牵动,被撕裂的痛楚一直传入心中。
「住口!否则休怪本座无情!」慕容宜卿眼神一凛,一记耳光无情地扇上昊钰麟的脸颊。
「不!只要我还活着,就算还有一口气,也一定要阻止他!」昊钰麟慢慢抬起被打偏的脸,望着慕容宜卿离去的背影,将口中的血水吞入喉中,终是没有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下来――
他――还不能就此认输!

两日后――
「风、月、星、云、本座吩咐你们去做的事,可都准备好了?」慕容宜卿居高临下端然稳坐在青玉龙椅上发问,身边所坐之人正是借了「袁梅香」的肉身还魂人世的慕容丹青。
「主上――」
风一见慕容丹青竟大摇大摆坐在慕容宜卿身边笑得好不得意,心头立刻起了一阵怒火,忍不住便想上前一剑将他砍作数段才算解气!

「风!」
冷寒星与赤潇湘连忙一把将他拉住,月与云则抢先一步开口道:「回主上,属下这里都已准备妥当了――祭祀所用都已命人打理好,明日日初之前会送上祭坛。」
「属下这边也办好了,新房、喜服、喜烛都已备下,请主上放心。」
「好――交给你们,本座自然放心。相信你们这,绝对不会再令本座失望。」慕容宜卿边说,边看向冷寒星,二人的目光在中途有了一瞬的交会――
「这是自然――属下们自然明白自己的职责,此番绝不会再让主上失望――」冷寒星说着,单膝点地跪下身去,「属下绝对不辱使命!」
「好,你们去吧――」慕容宜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待几人散去,才与慕容丹青一同回到后苑。
「慕容大哥,我这两日总是心惊肉跳有些不安,真的不会出事吗?梅香身份卑微,唯恐不能服众啊――」慕容丹青依偎在慕容宜卿怀中,将面前案上盘中的水果送到他的唇边――
宜哥虽然被他所操控,但是仍然不爱多言,极少表达自己内心所想,这总令他难以十分放心;再加上四大护法与赤潇湘那贱丫头从中作梗,更让他一直坐立难安!不过事情仍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地实现,他只要稳住阵脚,等到天黑――
得到了昊钰麟的身体,他就可以永远得到宜哥!
「当然不会出事,莫非你不相信本座?」慕容宜卿低垂了眼帘,接过那颗水果,喂入慕容丹青口中,「本座不爱吃这个,看着你吃便好。」
这句话出了口,慕容丹青下意识地在他怀中微微一颤――
他一时大意,竟忘了宜哥自小就与他口味不同,方才那莓果曾是他的最爱,却也是宜哥最讨厌的东西――

【最终章】
入夜三更,青龙宫中万籁俱寂,静得连窗外海鸟的叫声都显得异常尖锐凄厉,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慕容大哥――慕容大哥――」
慕容丹青掀开珠帘,无声地靠近榻边轻唤了两声,见那已沉入眠中的人瘴薹从Γ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从香炉中冉冉浮在空中的白烟,才放了心,凑向那个耳边道――
「宜哥,醒来――」
仿佛受到了暗示一般,原本躺在枕上一动不动的慕容宜卿竟然慢慢坐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推开锦被,起了身――
「来吧……宜哥……随我来――」
慕容丹青口中轻动,牵了慕容宜卿的手,如鬼魅般疾步飘出,直奔立于青龙宫东侧峰顶的祭坛而去。
祭坛之上漆黑一片,昊钰麟被铁索绑住了四肢锁在一根木椿之上,那双熠熠散发出两簇火焰的眼似乎是此刻青龙岛上唯一的光明──
「你是来送死的吗?」
「要死的是你!死到临头竟然还想嘴硬!」慕容丹青猛然仰天发出一阵粗嘎刺耳的狂笑,袍袖一抖,手中现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吧,乖乖地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让你永远伴在他的身边――」
「你不是操控了宜卿的意识,让他立你为后,又让他杀我做活祭吗?」昊钰麟怒视着慕容丹青道。
「不错,起初我还一直为没有寻到可以解决『借尸还魂』之术弱点的方法而烦恼,不过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机会?我可以控制他爱上『袁梅香』,自然也就可以让他的心重新回到『你』身上!」慕容丹青的面孔在夜色中扭曲起来,眼中闪现诡异的光芒――「我要得到他!不管用什么方式!即使是活在你的体内,我也要得到他!」
「休想!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再碰宜卿一个指头!」昊钰麟看着慕容丹青手中的匕首冷笑一声,狠狠盯住他的双眼――
「我会让你的灵魂万劫不复――消失在地狱的尽头!」
「你没有这个机会――一旦进入你的身体,宜哥就会想起一切,赶来救『你』,你的原神很快就会毁在我的手中!宜哥注定是要属于我的!」
慕容丹青边说,边阴笑着靠近昊钰麟,正准备将匕首送入自己的胸膛以让魂魄脱体而出,一道身影却突然如闪电一般自天而降,迅速点中了他的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你当真以为,本座会如此简单便任你操控吗?」
「宜哥!你――为什么――他――」
慕容丹青背脊一僵,惊愕地看着慕容宜卿缓缓从身后走到他的面前,而昊钰麟竟同时化为一道无形的影子,消失在一片紫黑的夜色中!
「怎么,你一向精于怪力乱神之类的邪术,却连如此简单的幻象也看不出吗?」慕容宜卿说着,抬起头目光越过慕容丹青,喊道:「寒星,快放他下来!」
「是!」
听到身后传来冷寒星的声音,慕容丹青因无法移动身体而将双眼瞠得更大,如鬼怪般突出的眼球更暴露出这具肉身的腐败――
「冷寒星――又是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用了什么邪术让宜哥他变了心?究竟是为什么!」
听到慕容丹青歇斯底里地喊叫,冷寒星不屑地冷哼一声,一边迅速将被绑在木椿上的人解下一边答道:
「我不是什么神圣,更不会什么邪术――真正阻止了你的诡计、让主上恢复了心智的人是王爷――」
「什么?是昊钰麟?昊钰麟……」慕容丹青不敢置信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眼珠不停地转动,半晌,突然声嘶力竭地狂喊道――
「昊钰麟!出来!不要再藏了!马上出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杀了我?今日该去死的是你这个早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魔鬼!」昊钰麟在冷寒星的挽扶下从慕容丹青身后的暗影中走出,脸色虽然苍白,双眼却明亮而锐利,「我说过,绝不会允许你再一伤害宜卿!」
「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破了我的蛊?」慕容丹青看向昊钰麟,双眼不自然地斜向一边,看起来更加令人厌恶――
「他用的是最愚蠢的方式――」慕容宜卿先一步开口回答了他,「用了他的血解你的蛊,所以在地牢中,他有意未做挣扎,轻易便让我刺中了那一剑!」
「血?你早知道自己的血可以解我的蛊?」慕容丹青的双唇微微颤抖着,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目皆欲裂地盯昊钰麟。
「不知道――只是那日你一句『拥有上古神龙血统』提醒了我。记得父皇曾说过,我们昊氏嫡族的血在关键时刻可解巨毒,不过只能生效一,因此我只想破釜沉舟,姑且一试――一直到今夜之前,我都不知道我的血真的已经生效――」昊钰麟捂住胸口,低咳了两声。
此时此刻,痛,却心安。
原来那日宜卿刺了他那一剑,鲜血袭面之时就已经恢复了神志。当夜赤潇湘与四大护法前去劫囚,被他阻拦,一切都只是为了做给躲在暗中尾随的慕容丹青看。将他带回阙龙阁后,他在密室中为他疗伤,战自己的真气渡了一部分给他,护住了他的心脉,他所感到的一切――他们的交谈、他温柔而霸道地命令他必须活下去,以及最后那吻,全部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为了引慕容丹青上钩,宜卿隐瞒了所有的人,在那个魔鬼面前将他带上了祭坛;待慕容丹青离去之后,又用熏香让他昏睡过去,将他藏在了祭坛下的暗道之中。直到两个时辰之前,冷寒星突然出现,将他唤醒,告诉他宜卿已经恢复了神志,瞻才藕昧艘磺校准备在今夜擒拿慕容丹青,彻底除去这个专吸人血的恶鬼!
「为什么等到今日才动手?」慕容丹青发出两声尖细的笑,将目光转向慕容宜卿。
「因为若想彻底除掉你,必须毁掉你的原神魂魄――潇湘!」慕容宜卿说罢,喊了一声,只见空中红光一闪,刹那间,几十枚火把同时燃起,整个祭坛霍地亮如白昼――
「旋龙阵――你请了四长老出山对付我?」慕容丹青目光一旋,已经看清了自己脚下所踩的正是一枚巨大的九宫八卦画图的核心――
「不错――主上请小老儿们出山就是为了除去你这个孽障!」四大长老分坐四方,齐声喝道。
之后,四人同时双掌合十,怀抱拂尘,口中咒文如泉水般滔滔不绝地涌出,团团将慕容丹青包围起来――
「不!不要再念了!不要――宜哥――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如此的爱你――你怎能忍心――」
慕容丹青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脸上的肌肉因痛苦和不甘而扭曲起来,太阳穴边的血管条条浮突起来,不断地膨胀鼓动――
「不――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不――」
疯狂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慕容丹青突然强行冲开了被封的穴道,腥臭的黑血猛然从他的四肢百骸喷出――
「随我一起去死吧――宜哥!」
趁着众人一楞的瞬间,他高高举起匕首扑向慕容宜卿――

「宜卿,快闪!」
昊钰麟惊喊一声,只来得及飞身向前,护住慕容宜卿,让匕首没入自己的后心――
「玉麒麟!」
慕容宜卿接住昊钰麟向后倾倒的身体,撕心裂肺地长啸一声,一掌将慕容丹青溃烂的身体击飞――
四大长老见状,同时举起手臂来,将手中的拂尘抛向空中,瞬间放射出万道白光,从四面八方钻入慕容丹青的身体,将那邪恶的灵魂彻彻底底地打得粉碎――
「啊――不要――我不要离开――宜哥――」
被剥离了躯壳的魂魄妄图继续挣扎,扭曲地在空中欲争脱纠缠住自己的束缚,直到三魂六魄被强行分离、辗碎、尽管散去──

当一切归于平静,却不代表幸福已经来临――
在途中接获了消息,日夜兼程赶至青龙岛的昊钰陇得知了一切后,再与慕容宜卿大打出手,将青龙宫搅了个乌烟瘴气后,又一怒之下招集重兵,将青龙岛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昭镅砸与他耗到弹尽粮绝为止――
此前因心中有愧一直退让隐忍的慕容宜卿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勃然大怒地率兵出海,与昊钰陇的大军在水上恶斗了有三天三夜,等得胜回宫之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找得到昊钰麟的影子?此时方知自己是中了那天龙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在昏睡中糊里胡涂被人悄悄抬上了小船的昊钰麟直至回到陆上,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皇兄强行劫走。日日哀求,却日日无用,就这样被昊钰陇带回了京城――

「唉――」
「喂,你们猜,这是王爷今日发出的第几声叹息了?」
「二十?不――好象是三十才对――」
「是四十――我一早就数着哪,准没错!」
「你们说得都不对,是四十五――」
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凭空插入,公布了正确答案,打断了仆从们的无聊猜测――
「你怎么知――王、王爷!」
几名仆从闻声仰起头,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两扇紧闭的雕木窗被人推了开来,他们的主子正一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吓得几人立时异口同声地叫一声,跳将起来迅速消失在仲夏开得正盛的丛之中。
「唉――」
昊钰麟又是一声长叹――跑什么跑?他尚且无力去追,他们倒真有精神去跑。
算来回到京城王府已经一月有余,在皇嫂的妙手之下,他胸口背后两重伤不仅早已痊愈,如今连疤痕也快融入新生的肌肤消失不见了,可是,宜卿却是音信全无,他日思夜想,却连只言词组也没盼来。他记得自己被那魔鬼刺中之时,宜卿明明担心得当场变了脸色,总没理由到现在仍未原谅他之前所犯的「过失」,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

「皇兄,你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肯放我出去?」昊钰麟瞪着一双熊猫眼向昊钰陇投去两道幽幽的目光,将他赐的软椅拨向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七,你想去何游玩?五哥派紫衣神骑陪你同去。」天昊皇朝当今天子昊钰陇靠在龙榻上,笑问道。
他承认他是明知故问,不过他就是不能如此轻易就答应放他去那青龙身边被欺负!
「我要去青龙岛,不要紫衣神骑陪同。」昊钰麟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话挤出。
「不――行――」昊钰陇摇了摇头,挑起眉毛,干干脆脆地丢回两个硬邦邦的字。

「皇兄,你这是软禁!」昊钰麟抬起头,无比「哀怨」地望着昊钰陇。
「不是软禁,只是不让你一个人到乱跑,否则若是误闯了什么『龙潭虎穴』,再带着一身伤回来,五哥可是会十分心痛的――」昊钰陇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皇兄,你不答应我当真不后悔?」昊钰麟懒洋洋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昊钰陇身畔轻声问。
「君无戏言,绝不后悔。」昊钰陇把玩着手中的朱笔道。
「好――多谢皇兄,臣弟告退。」昊钰麟说罢,一躬身,转身大步走出了昊钰陇的寝宫,背脊仍是挺得笔直,透出一般气势万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魄力来。
回到王府中,昊钰麟打定了主意,立刻收拾了盘缠细软等物,准备寻找适当的时机偷逃出京城。一整晚,左思右想,搅尽脑汁,直到天近子时才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怎么才下过雨,天儿还这么热?」
睡到一半,昊钰麟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上下燥热难当――
「你睡醒了?」
「……」
昊钰麟一阵沉默,皱皱眉闭起双目,再张开时,那双朦朦胧胧的狐狸眼儿已经猛然膛大成了贺溜溜的猫眼儿,不敢置信地盯着正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是……是做梦吗?可是这重量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虚幻的梦境中啊――
口中不知所云地喃喃自语着,他试探着抬起双臂,伸手抚上那玉石一般光滑微凉的脸颊,一一划过那早已刻印在心中的优美线条――
「宜――宜――」
「怎么?你的伤还没好?连嘴也结巴起来了?」那人挑了挑状似柳叶却飞扬如剑的眉,用有些好笑的语气低语。
「宜卿,你真的来了?真来寻我?」那朝思暮想、魂牵梦萦之人如今就近在眼前,昊钰麟只顾痴痴地望着他透明的青璃色眸子发呆,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窘况――
「我想来自然便会来,来了,就是要索回属于我的东西――」慕容宜卿握住昊钰麟的一只手拽到唇边,露出一口白牙,用力咬上那蜜色的肌肤,看他疼得当场叫了出来,一双狭长的凤眼缓缓变为两道弯月──
「如何?这够清醒了吗?」
「宜卿,你是怎么进城来的?」昊钰麟边问,边探了身想要坐起,背脊离了床褥,一阵凉风吹过才发现似有什么不对――
他此时正光溜溜地暴露在宜卿面前,一丝不挂,与他的光鲜整洁比起来,好似晚膳时吃的那只被拔光了毛的白斩――
「明明还是一样厚啊,怎么就红起来了?」
慕容宜卿捏了捏昊钰麟的脸颊,掬起一缕垂散在他肩上的乌亮发丝,俯身将唇印上他的颈子――
「算了,过后再向你解释吧……」
「唉?唉?」
始终于惊喜过度状态的昊钰麟脑中一热,完全未弄清慕容宜卿的意思,身子已经重新倒了下去。
「宜卿――」昊钰麟轻唤了一声,伸手搂住慕容宜卿的腰――
「嗯?」慕容宜卿应了一声,低头埋进昊钰麟的颈窝儿,嗅着那清爽的体息。
「我想你――」昊钰麟开口,拥紧怀中这份实实在在的温暖――
「知道……」慕容宜卿应了一声,细细地吻着他温润湿软的薄唇,让唇舌相缠时的温柔丝丝渗入彼此的心间――

「你……原谅我了?」昊钰麟小心翼翼地问道,从睫毛的缝隙下偷看慕容宜卿的反应,略微的紧张中,感觉两人相融的体温正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升高,轻轻抚摩着他背脊的那只手的动作也慢慢变得热烈起来――
「就算原谅了吧。」慕容宜卿漫不经心地答道,同时将舌探入他的口中,捉住了他的,一口含住不放,轻轻吸吮……
「就算?」那便是还没有完全气消?昊钰麟稍稍皱了下眉,心中不由暗惊,只好移开视线,眼神四下乱扫,飘忽不定――
「以后你再如此,就绝不原谅――」慕容宜卿拨开昊钰麟散落的发丝,吻上他胸口嫩红色的伤疤――
「不会不会――我就是向老天借胆也绝对不敢再做一!所以――」昊钰麟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顺便抬起眼来,哀求道:「宜卿,那休书你也该收回去了吧?」
「什么?原来你――」根本是全然的理解错误――慕容宜卿低叹一声,在昊钰麟鼻上咬了一口,「那封休书你究竟仔细看过没有?」
「这――」昊钰麟又是一阵心虚――光看到「休书」那两个斗大的黑字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仔细去看?
「上面――根本没有你和我的名字。」慕容宜卿在昊钰麟耳边提醒道,随后,热唇蜿蜒而下,从耳后到颈边,一寸一寸熨贴过去,手下从腰间攀上背后,掌心贴上光润紧绷的肌肤,轻移爱抚,直至摸到他背后那条伤疤――「我刚才是说,以后你再用肉身挡刀子,就绝不原谅你。」
「宜卿――」昊钰麟心头悠悠一颤,抱紧慕容宜卿此刻只剩里衣的刚健身躯,一语未毕,听到他低低笑了声,道:「你啊,真以为自己那夜做了什么?」
「啊?」
昊钰麟尚来不及发问,慕容宜卿已在唇舌游移间又在他身上掀起另一番热潮――耳珠蓦的一痛,却是被他咬了一口;紧接着就是一阵湿热的吸吮,令人不由得身下瘫软,不得不闭了嘴,随后,周身敏感之同时被柔软的唇舌及坚硬的利齿一一摩挲抚过;那已经异常灼热的部位也异常脆弱,被湿热的手掌收拢包合住,时急时缓地抚慰,脑中登时一片晕旋……不久便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热情,腰部如遭电击般得剧烈颤抖了几下,释放出来――
紧接着,尚未来得及得到半分喘息的机会,排山倒海般的热浪汹涌地席卷而至,体内恍如火烧火燎,一阵收缩痉挛――
「那日你吸了我布下的熏香……什么也未做得――」
慕容宜卿强行固定住身体说完,俯下头再度吻住昊钰麟的唇,腰下一沉,紧拥住他,开始带动起那热情而亲密的旋律……
唇唇相贴,十指交缠相握,身躯紧密地相拥碰撞,水乳交融……仿佛欲将所爱之人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无比的激昂……
也……无尽的温柔……

过后――
「宜卿,既然我什么也没做成,你为何还要写那封休书吓我?你若当真生气,揍我一顿也好――」昊钰麟此时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忍不住大呼冤枉。
「你既有那贼心,就该罚――本想吓吓你就罢了,正好也可教训那天龙一番,就此带你回青龙岛,想不到中途又出了那许多变故――」
慕容宜卿说得云淡风清,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已随着那个罪恶的魂魄的消失一扫而光。也许就在昊钰麟第一出现在青龙岛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重新恢复了滚烫的生机――
不过,他詹淮蛩阆衷谒党隹冢以后,日子还长,他会慢慢让他知道,免得他一时得意忘形,又生出什么事端――

日清晨――
「啊!」
响彻云霄的怒吼直直穿透了皇宫大内的屋顶――
「岂有此理!慕容宜卿,天昊皇朝可以休妻休夫,你凭什么代钰麟连为兄的也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