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人泪

by 天娜

文案:到底,错,开始在何?
或者,相遇的瞬间,望向舞台上的那一眼,就是最初的错。
我们都忘了,人生如戏,而我们都是红尘中,自以为是的戏子罢了。
唯一的错,就是,我们都动了真情。

可是,不管怎样悲痛与绝望,都不能否认,
那一滴伶人的泪,那一世帝王的情,终会开出的。

一 虞姬

伶人是让人轻贱的,
特别是男伶更让人龊之以鼻。
看著那俊美的少年化著妆容在台上颠倒众生,
看不惯的人会暗地里吐上一口水道,
“呸,什麽玩意,不就是自甘堕落,跟女子般以色事人的贱货”

然而,在华糜烂的京城,
若你有俊美的容貌,又兼备上等的技艺,
自然就会有人捧、有人宠、有人追。
王公贵族们对此津津乐道,甚至将男伶看作了奢侈品追逐著。
随之,伶人有了靠山获得了权势,也变得光华灿烂了起来。

只是,这背後的点点怨忧,又有谁知?
真的是甘愿麽?真的甘愿承欢於人下,放弃作为男子的尊严麽?
说来说去也只为了活著,
在这个看似昌盛的京城里,讨那麽一口饭吃而已。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心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台上“虞姬”挥剑、起舞,那妖娆的身段迷人但却透著点悲凉。
那是虞姬的悲、虞姬的情,却不是他的。
任那虞姬和项羽再怎样情,终究,逃不过一个宿命。
他心里想笑,可脸上还是要悲悲切切的。
毕竟此刻他正在台上,抹著妆,扯著嗓,勾著幽怨的媚眼,舞弄著纤纤的腰身。
此刻是“霸王别姬”,而他,正是那美W的虞姬,他要做的,就是唱好这个角。

他,离秋,京城里一个私人戏班子中的名旦,人称秋官儿。
说白了就是一伶人,天天在台上,唱著别人那出戏,累得心早就麻了。
下了台,也不得消腾,谁让他一天比一天的美了起来?

是啊,变得越来越美了呢。这个问题连他师傅,也就是戏班子的主都没想到的。
当年,那个小小瘦瘦又黑了吧唧的小子,谁能料到他能出落得如此美貌?
想那时从南方被卖来北方,戏班子的师傅左看右看都不打算买下他,
说是长的不够水灵,没有南方人该有的柔美,将来怎麽能演旦角?
後来经不住人家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想想画个大脸的丑角至少他还能演,
也就这麽无心的收了进来,到真没放心思栽培,更没巴望他能成为戏班子的大台柱。

长著长著,师傅偶然间发觉这个原本土气黑瘦的孩子变美了?!
这一惊不同凡响,拉来左看右看,果然是块好料:
大大的眼睛、变白皙的皮肤、柔美的脸型、无邪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那身段,啧啧得让人目不转睛。
这麽块料要还放任他去唱丑角,那不如让其他人都去跳江得了。

此後,离秋在还没缓过神来时,
就被灌输了各种技能,而头一桩,就是怎麽画个旦角的妆。
师傅说了, 容颜是伶人之光华的基础。
那话从此後在他心里扎了根,每每对著铜镜里越来越秀美的容颜,也不知该爱还是该恨得好。

记得初登台,唱了戏,台下人人喝彩,一个个盯著他都像看尤物似的,就差口水没直接出来丢人了。
他有些得意,毕竟他成了这戏台上的主了,可他有些怕,因!隐约感觉到有些事情回不了头了。
他更不踏实,他明白什麽叫一刻是云端一刻是地底,他怕摔下来 ,那後果是想都不敢想的。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妾妃何聊生。

台上,虞姬和项王悲痛著,一个要死,一个不给死。
那看得叫人一心酸,偏偏这酸这痛不管唱戏人的事,
即使台下人看起来,他明明唱的仿佛自个就是虞姬。

只听一声“罢”
虞姬拔出宝剑,手势柔美一转,剑横颈f,
一阵激荡的锣鼓咚呛声,就见他眼睛一瞪、抹剑、飞身、转圈、倒地、死。
一连串的动作,那怎一个美子了得!

台下又是一阵鼓掌叫好,就不知看官看得是那出戏,还是唱戏的人了。
不过到有一人,闪著一双同样媚却带一股锐气的眼,勾著嘴角看著台上消失的人
笑了,
他或许是来看戏的,只不过,又正好看上个人而已。

戏落,离秋回了後台卸妆,撤了厚重的戏袍。
人才舒缓了些不自觉又笑了真好笑为这出演了不知多少回的戏码笑得快要直不起腰了。
“笑什麽呢?赶紧准备准备,别误了今夜李将军府的宴席”师傅不满的督促著。
离秋收起笑,抹了抹眼角蹦出的泪水,乖巧道“知道了,师傅”

人人都说,离秋是最乖巧最爱笑得。
笑起来有些羞涩、有些内敛、有些孩子气,让人忍不住就想疼他。
他很乖,每个点过他名的王宫贵族们都知道,所以都更喜欢他。

只不过,现在的离秋已经不是谁都能动得了的。
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英年将领李敖将军,和开国元老的老臣相之子王少陵同时瞄上了他,
偏偏两人又谁也不能跟谁明抢,台面上还得装客气,笑盈相对。
不过这到对离秋有了好,不用担心哪方硬要给自己赎身,也不用担心得罪了哪方。
那两人,自是知道轻重,也不可能怪上他,谁叫他也不过一身不由己的伶人呢?
有这麽两个爷争著给他护航,也不用再去应酬别家了,他乐还来不及呢!
师傅说,你这也真是好福气,就是不知道这福气现在都用光了,以後怎麽办?
离秋思忖著,以後?什麽是以後?或者,等年老色衰了再想这个问题吧!

今儿将军府设宴,贺的是将军大胜蛮夷凯旋而归。
离别了这麽大段月子,李将军念人可念的紧,刚一回府就差人去戏班子请了离秋过府。
一夜的翻云覆雨,苦了他第二日还得开戏上台。
这不,刚下了戏还得赶去陪著应酬那些达官显贵们。
离秋不仅揣摩著,这将军府的夫人是死的麽?怎麽都不撵他?
他哪知道那将军早就对自个夫人发过脾气下了狠话,谁敢动得了他?
这京城敢动他的还真没几个。
当然,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那人还没到出现的时候而已。

轿子行到半路,听见街上一阵吵闹,
不知哪家的小二尖声道“小叫化子敢在这里偷东西吃!去去去,滚一边去”
离秋皱了皱眉,轻声唤道“停轿”
夕阳西下,弥留的橙黄色的暗光暖暖的包住轿上下来的人儿,跟仙人似的,
移步走到那小叫化子身边,拉了拉袍子蹲下身,柔声问道“饿了麽?”
那小叫化子抬著头张著嘴,傻愣愣的看著他一个劲点头。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离秋看著那小叫化子稚嫩的脸庞,也不过十来岁,本该是最童真的年龄。
“小二,我买五个肉包子,给我包好了送来”
“是!这就来”小二领了钱,飞快的包好包子递了上去。
“给,慢慢吃,别噎著了”摸了摸小叫化子肮脏而凌乱的头发,离秋叹了口气上了轿
“走吧,不然要迟了”
轿里,离秋想著,不知那孩子的命,以後会怎样?
是跟他一样?还是比他更差?亦或者能有好点的命?
罢了,各人自有天命,是福是祸,谁能说的准?

“主子,我们该走了,这时辰。。。”店家的阁楼里有人恭谨的提醒著。
“知道了,急什麽?到底谁是谁主子?”一华服公子端坐在窗边,依旧抿著嘴饶有兴趣的看著楼下狼吞虎咽的小叫化子。
“离秋?”只见他默默念著这名字,眼睛越发闪亮了起来。
“走吧,今晚说不准有好戏看”他终於站起了身,挺拔的身影一闪而过,下了楼。

二 赎身

急匆匆赶到将军府还是晚了那麽少许
看著那英年将领眉宇间有些不悦,离秋立马扬起无辜的笑脸,
“对不住来迟了点,路上有事耽搁著了”离秋坐在李敖身边小声赔罪。
“算了,下别这样,不然有得罚你”李将军显然对於离秋怯柔的表情甚是满意,顺手在他腰上拧了下,开怀畅笑。
“宁王到”堂外侍卫高声喝报。
李敖随即离开主席,带著满堂的官员起身跪拜,“恭迎宁王殿下”
“免礼免礼,起身吧。将军可是我朝的大功臣,该是本殿要代父皇代天下百姓多谢将军才对”
宁王客气的寒暄著,一边还不忘瞄了眼身後的贴身小太监,好像那意思是“看吧,谁是谁主子!”
没错!眼前这堂堂的宁王,正是先前茶馆阁楼里那位华服公子,也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二皇子。
甚至於人人都说,这天下将来必定是宁王的囊中物。

可也怪,皇上至今仍不肯立太子,这到让一边默默支持大皇子的老臣们抱了点希望。
所谓长幼有序,立太子这等事,果然还是让皇帝老子有点左右为难的吧。
只是皇帝一日不下诏,朝中就永远左右摇摆不定,胆小怕事的,干脆就来个中立。
生怕一个不当心赌错了边,以後就得身首异。
不过这宁王到也轻松,似乎从来没把这档子事放心里,依旧玩他该玩的,做他该做的。
不争不抢、不揽势力、不养死士、随性的很,可也聪颖的很,交他办得事一向都是理的妥妥当当。
於是,这反而让皇帝老子是越看越喜欢,私心里更偏袒了他几分。
那也是,谁喜欢看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还在位时就虎视眈眈那皇位?做皇帝的,就疑心病重!

话说这边,离秋偷偷瞅了眼这位锦衣华服,令天下众女子仰慕非凡的二皇子宁王。
就一眼也够他吓得了,天,谁能想到皇帝老子竟然能生出那麽水嫩的儿子?
瞧瞧这精致的脸型,瞧瞧这挺直的鼻梁,瞧瞧这笑起来迷死人的唇,瞧瞧这。。。。
这眼睛,明明是温柔如水,可背後却透著他王者所天生的锐气和一丝霸道,
彷佛这天下,他要做的事就绝对不会做不到,他想要得就绝对不容许别人说不!
好一个宁王,天生的龙,注定要在这大好河山上一展宏图,飞腾万里。
只不过。。。
离秋忽然笑了,因为他想到,要跟前这人也是个唱戏的,包准是个旦角,不然可就真真糟塌他一袭美貌俊容。
想著想著,离秋心里更是乐得荡开了,可这场合他要笑出声来,估计下刻就得给人拖出去斩了,
所以只能死命憋著笑,却不知自个儿的一张脸早给憋得红通通的,彩霞满面好不诱人。
宁王定定看了他一眼,眼底也是无尽的笑,却还得装得庄严得往主席座上跑。

“这位是?”在一阵官场应酬後,二皇子宁王终於把视线转到了离秋身上。
“回殿下 这位是京城最红的戏班里的名角叫离秋人称秋官儿”
将军彷佛在说自家某个稀世珍宝般,骄傲的神情溢於言表。
“噢?那现在给本王唱段可成?”宁王挂著温柔的笑和不容人拒绝的神态问道
“敢情好啊,秋官儿,今个在宁王面前就献段吧”将军也兴奋了起来。
虽然一武将根本不太懂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反正他看戏从来只看人,至於戏演的啥从来不关他屁事。
但离秋是名角,这点毋庸置疑,就算他不懂也知道,就好比知道某件古董值多少钱。
只可惜,这虽然英勇善战却脑筋不够灵活的将军,忽略了客座上老丞相之子焦虑的神情。
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又如何?顶多以为他是气今个包下离秋的人是自己罢了,哪能看出这暗中的未知玄妙?

“不知殿下想点哪段折子?”离秋起身屈身问道
“随便唱吧”宁王笑眯眯的看著离秋,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游园惊梦》的唱词飘然入耳,
似乎是杜丽娘的口,说的是离秋的心。
良辰美景又如何?纵然现在万千宠爱一身,未了,还不是韶光易逝?
师傅的话在心底兜著圈往死里钻:
你这也真是好福气,就是不知道这福气现在都用光了,以後怎麽办?
心里莞尔一笑。
他懂,他明白,他心有明镜,所以他心如止水,看透人间,就好比杜丽娘那一个“遍”字。
因而他总是笑盈盈看著每一个人,不得罪每一个人,只为将来不至於跌的太惨。
他是冰雪聪明的,不过一直把那聪明隐藏在乖巧的笑容里,
以这样的方法作了最後一道防线,保护著自己。
是啊,他不保护自己,难不成还真以为那啥啥将军啥啥丞相之子能护自己一辈子?
呸~~保不准一个政变,他们连自己都护不住呢!

“你当年卖身契那是几年?”离秋一曲吟罢,就听得宁王忽然朝他开口问道。
戏班子里这些孩子都是从小被卖来, 有的是穷人家父母养不起,就找到了戏班子画押了个十年八载的卖身契,算也有口饭吃。
等出了师,时限到了也就自由了,爱干嘛干嘛去,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
还一种是被不知道哪弄来卖的,这一卖就是一辈子,打小从蹲马步的基本功练起,
不管出师了成名了红了,照样还是戏班子的“专属物” 或者“摇钱树”
而离秋,就是後者。

离秋愣了愣,隐隐猜测著这位当朝二皇子的目的,可还是得硬著头皮回答,
“回殿下,是终生”
“噢,成了,那以後跟著我吧。我替你赎了!”
离秋惊了,啥?这就定了他後半身?他要跟了这宁王?他疯了不成?
其实这些年他赚的钱也够给自己赎了,可是这茫茫人海,他个戏子离开戏班还能怎麽活?
所以,他也认命的继续这麽活著, 可现在,他的未来忽然就被眼前这个人买去了?
他能说不麽?
当然不成,就看看傻在一边的将军和底下的丞相之子,此刻他们都不敢跳出来说个不字
他个伶人而已,能有这个胆张口说“不”?那人可是宁王,是老皇帝最宠爱的二皇子,甚至更可能是这江山未来的主子!

看著离秋抿嘴没回答,宁王柔声道“那就这麽定了,这几日委屈你先继续在戏班子住著,等我差人物色好宅子你就搬过去”
离秋在心底嘘了口气,心念道还好没让他拌进宁王府,给安置在别苑到也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有自己的家了?虽然对“家”这个词还是很陌生,不过却是头一体会到这股莫名而来的踏实感。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算一步。
反正现在在别人眼里,他算是找了个好主,好的让所有人嫉妒呢!

就这麽著,彷佛轻描淡写的,他,离秋成了当今二皇子宁王的人。
戏还照唱,只不过住的地方变了,能动他的人也变了。
满京城都知道,这人可是宁王要了的人。谁敢碰?不要脑袋了?

对了,二皇子宁王叫啥?
啧啧啧,这都不知道?那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不,比潘安更美的二皇子,
皇甫祺,是也。

三 无心

没几日,离秋就搬进了京城内城东侧的一家大宅,赫然三字匾额悬挂於大门上头──离秋苑。
那牌面上龙飞凤舞的金字,还是宁王给提的。
看著那大门,跨过那高槛,离秋有种做梦的感觉,
归属感?这就是家的感觉麽?
虽然还是那麽陌生,可居然暖暖的溢不住的往上冒著泡。
不得不承认,那刻他是感动的,不过就一霎那而已。

搬迁那日,宁王皇甫祺却没来,只是吩咐了不少下人伺候一边帮忙整理打扫。
前前後後自是没人敢怠慢,一天弄定,不想到了夜晚他却还是没来。
连续几日,离秋最多也只是在戏台上看到下面首座上的宁王的一双眼睛,温情含笑得瞅著他,直把人看得隐隐心慌忐忑。

一直到几日後的傍晚,宁王皇甫祺终是来了。
还带著宫里御膳房做的热腾的糕点,
“秋儿,吃看看这个桂糕、水晶糕,还有这个黄金糕,可都是外头有银子都买不著的”
皇甫祺笑得灿烂,满眼的宠爱对著离秋,明明根本没说过几话,却好像认识很久似的。
“这跟外头卖的有差麽?”离秋好奇的看著碟子上还冒著热气的糕点有些怀疑,看起来,不长的都差不多?
“傻瓜,这可是御厨子做的,怎麽好跟外头得粗食比?不信你尝尝”
说著,皇甫祺搂过离秋,顺势将他放在自己腿上,夹起块糕点就往他嘴边送。
离秋缩了缩脖子,闪闪一双眸子冲著皇甫祺近在咫尺的俊容愣是呆了下,
然後又凑上嘴小心咬了口,边碎碎得咬著边点头道“果然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而且不粘牙”
“喜欢麽?以後我天天给你带”皇甫祺宠溺的冲他又是一笑 。 
“谢谢爷”离秋习惯的回应道,从来,那些人赏他东西时他都是这麽说的。
“别叫我爷,怪生硬的”皇甫祺又把那半块糕送到离秋嘴边,说“我字文安,你从今儿起就叫我文安吧”
“什麽?”离秋差点把那半块糕吐出来,结果就这麽呛著了。
“哎呦,傻瓜,怎麽吃个东西能吃成这样的”皇甫祺笑嘻嘻得替他拍著背,又送上口茶,还不忘提醒句,
“来,叫声文安给我听听,不然就再也不给你带糕点来了。”
“啊?可是。。。”离秋这回到是没喷茶,不过却哭笑不得起来,他这话也算是威胁?
哎。。。到底谁是谁爷啊?离秋忽然觉得,和他比,自己怎麽到被伺候的快成大爷了!
“没什麽可是的,就叫我文安。”皇甫祺一手卷著离秋耳侧的长发一手紧紧搂著他腰身,“我呢就叫你秋儿,才不要跟外头一样叫你秋官儿,一点都不好听!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秋儿!”

那晚,皇甫祺没留下来,就亲了亲他脸蛋,潇洒的走人了。
之後几日依然如此,那人像对宝贝似的对他,让离秋反而不适应了起来。
同时,也得警觉著。
从来没有人那麽耐心的待他过。
这人,要的不仅是这身子,更是这心!
心?离秋叹了口气。
恐怕他宁王是找错了人。
都道是戏子无情,还奢望他有心?
演别人的戏,顺搭著,连自己的戏也一块儿演了。
台上台下,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离秋。
那个纯真的、幼稚的、幻想著美好的离秋,早在出师的第一天就埋葬在了烟雾绕的某间厢房里了。
那夜的痛、那夜的慌、那夜的恐、那夜的嘶叫、那夜的求救、那夜的哭泣、那夜的血。
埋了一个离秋,然後又重新塑了个离秋。
现在的他,只是个无心但爱笑,看起来乖巧可爱,守著本份的男伶。
这身还是红尘中的身,这心,早就抛到六道之外了。

而这有人问他要心?
必要是一番纠缠的。
离秋无奈的摇头,抬头,连明月都在为他愁呢。

那头皇甫祺到是安心的很。
他要得,有得不到的麽?没有!从来没有!
很多东西都在他掌握中,包括那人的心,迟早,会向著自己的。
“皇儿,想什麽呢,那麽出神?”皇帝老子慈爱的看著面前的皇儿。

这二皇子,可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所生的。
那美若天仙的女子啊,怎一个水灵柔美可言。
偏偏染了疾病,居然就这麽消香玉损,让皇後背地里笑得快断了气,
不过皇帝倒是真正伤心了好久,从此也就更疼爱这个皇儿了。

那年,他皇甫祺也不过12岁。 
他还记得母妃死前把他唤入塌边,叮咛嘱咐著“凡事一个字‘忍’,记住,要讨你父皇开心, 有他护你宠你,才能保你在这宫中平安!”
他做到了,这麽些年他已经从一个弱弱小儿变成了最受父皇疼爱的万人羡慕的二皇子,
就连皇後亲生的大皇子,即使当他眼中钉却还是要忌他三分。 

皇甫祺看向父皇,他老了,曾经挺拔的身躯已经开始萎缩,明亮的双眸变得混浊,动作也跟著迟缓。
虽然作为帝王的威严还在,可毕竟。年龄敌不过岁月的摧残,还能在这个皇位上端坐多久?
谁都没个数。
一旦他倒下,这皇室必会一番血雨腥风。
而他皇甫祺,必定得是赢家,不然就是死。这点他比谁都清楚。
“父皇,儿臣昨夜梦到母妃了,她一直叮嘱儿臣要好好孝顺您。母妃她一直在哭,说这麽些年不能侍奉您左右,她对不起您。”
皇甫祺满脸的悲切,让他父皇顿时也跟著含起了泪,想到早逝的爱妃,又是阵心痛。
“皇儿啊,这些年苦了你,皇後她又。。。哎。。。”
“儿臣不苦,有父皇疼儿臣就够了”
皇帝看著眼前的皇儿,虽然他已赫然是个大人了,可在自己眼里依然是那蹒跚学步的小奶娃。 
而自己这个皇位迟早要传给他的,可是皇後那边,大皇子那边,又该怎麽交待?
皇帝又头疼了起来。

四 醉酒

入住离秋苑已经一个月了,
皇甫祺依然来去匆匆,从未留夜,
对他,也最多亲亲搂楼。

一日,皇甫祺喝醉了,嬉皮笑脸的说,
“秋儿呀,我不逼你,我不要你对我像对外头那些人一样。我要你真心喜欢我,因为我真心喜欢你。”
“文安,你喝多了”看著喝醉的人固执的还要往马上跨,离秋实在觉得好笑。
“罢了,今夜你就住下吧,都这样了可怎麽回宫呐”离秋半搂半扶地拖著皇甫祺回了屋。
“秋儿,你得绑著我,不然我会吃了你的”皇甫祺瘫在离秋身上没个正经的说道。
“你可是宁王,我哪敢绑你?!”
离秋将皇甫淇扶到床上,替他换了衣擦了脸。
“秋儿秋儿,让我抱著你睡成麽?”皇甫祺说罢手已自动勾上离秋的腰,一收劲,离秋就这麽跌进他怀里。
“成成成,我能说不成麽?您是主您是爷!”离秋脱了外衫,凑合著也就这麽躺下了。
“别,别叫我爷,我说过,叫我文安,文安啊!傻瓜,下再叫我爷我不给你带糕点”
皇甫祺干笑了声,又把离秋往怀里搂了搂。
离秋扑哧也跟著笑了起来,敢情,这宁王还记得那“糕点”的威胁啊! 

边上,皇甫祺到真熟睡了起来,均匀的呼吸,起伏的身体。 
离秋睁开眼,借著月色打量著这个单纯的抱著他睡去的人。
长长的睫毛、紧闭的双眼、挺俊的鼻梁、魅惑的嘴唇、棱廓分明的脸庞,
真美,比自己还美,可就是这麽个美美的皇子,居然说喜欢他?
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吧,等得到後,说不定腻了,也就不会在乎了。
“你年轻气盛,你有满腔的热情,你有自认为执著的爱。可是我没有,我除了这张让人迷恋的脸和这身子,就什麽都没了,连心都没了,我能给你什麽?我不想有一天被人当破鞋般扔掉时,还得收拾一颗碎掉的心,你懂麽?”
离秋看著那张没有知觉的脸,轻声地说著,细细的声音钻进自己的心里,给自己驻守的围墙加了道锁。

离秋闭上了眼,把脑袋靠在对方温暖的胸前,像只不安心的小猫寻求著依靠。

有人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随之又恢复了平静。
那夜,谁也不知道谁,到底是带著怎样的心情入睡的。
一切还在按著宿命的齿轮,急急转动著,没有喘息和後悔的机会。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 在广寒宫

失宠的贵妃,带著孤独而怨恨的心。
直到第三举杯耐不住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愁更愁,满目的悲切满心的苦闷满身的伤。
此刻他是杨贵妃,
柔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把那醺醺醉意的撩人姿态展现於戏台之上,
痴了台下的看官。

今日二皇子皇甫祺到是不在,
只是多了个稀客,或者说是贵客,亦或者,是最不该遇上的客,
他就是当今的大皇子,晋王皇甫雄,字文建。

本来他只是来一探这个被他皇弟看上的戏子,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就算他身边小小的一个人 也是不能放过的。
然而,不见不知,一见上了心里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今日的‘贵妃’实在太诱人了,
又也许是想著这人是那个‘对家’的人。
反正横竖他就忽然觉得要把人给抢过来,也许会是件不错的事。
男人的好胜,有时候就是没有缘由的无聊,
他就是想不惜一切的,在任何事情上都赢过那个骄傲的皇弟,仅此而已。

戏完了,离秋自然回後台卸装换衣。
忽然有吵闹声在外响起,
“这後台怎麽能随便进啊”貌似是师傅的声音。
“滚开,你敢拦当今的大皇子?”
“哎呦,爷,请请请。。。。。”
没等离秋回过神来,就见一人已近身站於左侧。
来人带著玩味的眼神如盯著猎物般,傲视著让人不容抗拒的光芒,
“秋官儿今晚可有兴趣陪本王一起用膳?”
“爷那麽看得起我自是我福气,只是若晚上不回去怕要惹宁王不高兴的”
离秋故作苦恼得朝皇甫雄笑了笑,一副我也作不了这个主的模样。
“放心,今日父皇差他去城外办事,想必今夜是回不来了”
一句话让离秋傻了眼,看来,今夜躲不过了?
罢也罢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反正也没啥好在乎的。
毕竟,早就习惯了不是?
只是要是让那人知道了,也许会气的跳脚。
可隐隐的就是不想让他为这事操心,
谁都知道这大皇子和二皇子紧张的关系,
要是再掺上自己这麽一脚,起不更乱?

飞快的在心中权衡了一番,离秋露出个牲畜无害的笑容,顺从的说道,
“那小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皇甫雄闻言笑的得意至极,心里暗乐道:皇甫祺,你的东西我一样都可以得到!

第二日早,离秋被轿子送回了离秋苑。
刚进门,就对上张黑面铁青的俊脸,
“昨晚去哪了?”
“应酬”离秋累得要死,却又不得不面对那一脸怒气的人。
“应酬我皇兄?”
“知道还问?”不知不觉离秋觉得自己是被皇甫祺给宠坏,以前哪敢用这口气跟爷说话?
“你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看样子,二皇子这醋是吃大了。 
“没忘,可是你也知道他是你皇兄,我敢拒绝当朝晋王麽?我区区一介贱民,我是不要命了?”
“那你可以派人通知我!”
“去哪通知?找谁通知?等你来,我不早身首异了!”
“你让他碰你了?”
“跟个戏子在一起,不是上床难道还裹著被子彻夜聊天麽!”离秋没好气地回了句,顺便又小声地跟了句“除了你”
皇甫祺没有说话,静静看著离秋,片刻後却突然低声道“对不起”
离秋一惊,还没意识过来这高高在上本该大动肝火的人为何要给他道歉,就已经被人拥进了怀里,温暖的体温,让他忽然想大哭,但终究只是呆呆的睁著两眼,脑中一片空白。

眼泪这东西,他抛弃了很多年了。
离秋爱笑,也只会笑,笑起来温柔纯真,笑起来可以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同样,也从未有人看过离秋的眼泪。
因为,他的笑是给别人的,而泪,才是给自己的。
曾经,他还会在师哥的怀里,放肆的大哭,因为只有那个人了解他的痛他的屈他的怕。

师哥叫青寒,比他大上三岁,也是个旦角。
清秀的脸蛋、细长的凤眼、窈窕的身段、是个妖媚的伶人。
离秋的贵妃醉酒,当年就是师哥亲身传授的,不然他还真参不透其中的那股悲戚和醉魅。
可是,青寒是个性子极端的人,好强、倔强、高傲、透著股冷W,当年也是被人捧得红透半个京城。
王宫贵族的帖子从未断过,可他总是一幅爱理不理,也为此得罪不少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脱俗的好比误入红尘的男子,依旧没能逃过一个情字。
要麽不爱,一旦爱了, 就是整个拼了命的付出。
离秋也为师哥开心,那人家世显赫,那人体贴入微,那人爱意切。
哪怕青寒小小的咳嗽发热,他都会急得抛下江南的一切亲自赶来京城。
只为一口口为心上的人喂上汤药,看得离秋总会湿了眼的跟著幸福。
後来青寒下定决心跟那人走了,离开了戏班,断了後路,只愿伴在那人身边生生世世。
可也不过一年,他却回来了,浑身是伤,曾经高傲的人竟跪在地上,求师傅再收了他回戏班。
离秋不懂,不懂师哥为何变了,变得笑看红尘,变得乐於颠倒众生,变得忙碌的留恋在各个贵族的府邸。
但离秋知道,师哥不快乐。那样惨然的悲伤,他看得清楚明白,可不敢问 。

然後,结局是命里注定的,师哥染了疾病,怎麽都治不好。
大夫说是心病,无能为力。
离秋抱著青寒哭,哭得嗓子哑了,几天都唱不了戏,还被师傅罚跪堂。
青寒走前疼惜得摸著他的脑袋,眼光飘得很远,慢慢说道,
“爱,不过是短暂的。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个男宠。我以为我会不同,至少会强过他府里那些人。可也不过半年,我就被冷落在了一边,看著他用当年同样的温柔对待新带回来的人。可我不想离开,哪怕只能看到他一个身影,我也满足了。却不想,旧人泪不敌新人笑,一个误会,他就能将我打到半死,赶我出府。秋儿,你千万别学师哥,落得一身伤,却依旧放不下心里的痛。”
“师哥,你还爱他麽?”
“爱!就因为一个爱,我才变得如此不堪”青寒哭了,不再说话,眼神飘去更远,没人知道他走前,心里念及的是否还是当年那缠绵的温柔。

青寒死後,离秋就再也不哭了,眼泪跟著一起给师哥下了葬。
他唱著贵妃醉酒,体会著那失宠後悲凉而哀怨的心情。
彷佛青寒的影子就在他面前,一的提醒他,红尘无情,爱本无用。
难怪,难怪回来後的青寒总爱唱这段折子。
他和杨贵妃一样,都是为情伤,被爱弃的痴心人。

不久後 ,那人从江南来了京城到了戏班找青寒,说要带他回去。
离秋冷眼看著那人,冷冷说道“师哥死了”
那人惊诧、呆滞、踉跄了一下,还是站稳了。
“葬哪了?我想见见他”
那人会痛麽?离秋好奇的看著那人的表情,期望至少可以看到一滴泪,可没有。
“我想他不愿见你,走吧,别让他连死了都不安宁”
“罢”那人扭头离去,不带一点的纠缠,看似绝情。
“值得麽?他对你的死,不过一声‘罢’,值得你爱到毁了自己麽?值得你死前还在惦记著他的好麽?值得麽?师哥你怎麽那麽笨!”
离秋心里默默对著死去的师哥叹道。
他却不知道,那人转身後颤抖的睫毛,滑落的眼泪,咬出血的双唇。
世间最痛苦的,莫过在後悔莫及时,却再也看不见昔日爱人的笑,抱不住那曾夜夜靠在自己怀里的身躯。
青寒笑了,在地府里安然的踏上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不再依恋。
是是非非,情情爱爱,终用死亡画出了高潮,一个离逝,换来你真心的眼泪,知足了。

回过神,眼前的人正用晶亮的双眸看著他,彷佛要化了般的温柔。
离秋想,当年那个人,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师哥的。
“明儿开始不要唱了,成麽?”皇甫祺小心翼翼得问著离秋。
“好”回答的很干脆,其实是因为真的觉得累了,唱的好累。
皇甫祺开心的笑了,说“明儿起,我天天过来陪你, 放心,没人能再欺负你”

欺负?他怕麽?从来不怕。
他只怕一颗心会有所期待,会有所贪图,会有所依附。
他发觉,现在他有些怕眼前这个温柔的人,
因为对於如此的温柔,他不敢回应, 他不要跟师哥一样,
绝对不要。

五 红尘

皇甫祺说到做到。
这些时日,竟真天天抽空回离秋苑陪著他。
彷佛他是他手心里最重要的珍宝,恨不得揉到身体里护著。
“不要对我这麽好”离秋靠在熟悉的怀抱里,有些迷惑。
“我就要对你好”皇甫祺不屈不挠的坚持著。
“文安。。。”後面的话被软软的柔唇堵住,来不及换气,只得微张嘴企图吸口气。
趁机溜进来的舌头开始在他唇齿间放肆,似乎要吸尽他所有的理智。
脑袋空白一片,只能顺应著送上自己的舌头,彼此纠结在一起,吻得忘记了天地。
皇甫祺满意地笑了,离开那片被啃的殷红的领地, 捧著他的脸痴痴得看著。
“你看够没啊!”离秋觉得脸火烧般的热,像个不知所措却硬装没事的孩子。 
“秋儿,愿意麽?”
离秋抬起脸对上皇甫祺的双眼,那眼里为他燃烧的欲望清清清楚楚让他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我不强迫你,我更不要你仅仅只当我是爷是主子,我讨厌那样。所以,如果你这里不愿意, 我愿意等”
皇甫祺的手掌贴上离秋心脏的位置,感受著离秋不再平静的心跳。
离秋更迷惑了,该怎麽回答?
如果说愿意,是不是意思是连心都可以一起给了他?
如果说不愿意,又怎麽舍得伤这麽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算了,我不逼你,慢慢来”
皇甫祺失望的表情如同一根刺,扎的离秋揪起了心,不自禁的抓紧了那本欲放开自己的手臂。
“秋儿你?”皇甫祺眼睛又闪亮了起来,看著一脸通红的离秋,狂喜的再询问道“真的愿意?”
还是没有回答,对不起,真的无法给一个承诺,有些话一旦开口就再也收不回。
可是他还是怕,怕承认自己一点点在瓦解的防备,怕承认自己一点点失守的心房,
所以,只能用行动来摆脱心里的恐慌。
离秋的双手主动攀上皇甫祺的头颈,送上自己的吻,第一,心甘情愿的承欢於同样性别的人身下。

师哥,我似乎能体会你的心了,可是,我不能跟你一样。
我可以献上自己的身,从此只为他一人,我可以陪著他笑,伴著他直到他先转身!止。
但是我还是无法勇敢的说一个爱字,我更不会傻傻的把自己的真心全摊给他看。
是不是永远不说那个字,就不会被伤害?就不会痛?就不会被很快的抛弃?
师哥,我做的对不对?
师哥,我只是不想跟你一样,覆水难收!

“秋儿,我爱你”
他这麽说的。
然後进入了他的身体,
喘息、呻吟、纠缠、抽动、颤抖。
他的手抚过他每寸的肌肤 ;他的手紧紧抓著他的背脊。
他用亲吻来减少他的疼痛 ;他用最的打开给他满足。
两具为彼此燃烧的身躯 ,在那一刻第一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高潮中,他覆灭的快乐,向後仰起头颈, 划出美丽的曲线,喉咙里声声低吟,
“文安。。。。”
然而 ‘我爱你’三个字,还是被压了下来,
那已经是他唯一可以保留的东西。

那夜以後,皇甫祺更是疼他疼得紧,离秋觉得自己快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他嚷著要皇甫祺陪他扳手腕,明知自己一定输给他的,
却喜欢看他偷偷放水,硬僵持的不分输赢时,自己就耍赖的干脆把左手也用上,
“赢喽”离秋笑得像个单纯快乐的孩子,在皇甫祺宠溺的视线里享受幸福。

他也会在他理公务时,捣蛋的用无限幽怨的眼神唱著霸王别姬,
一声声的“大王呀” 惹得皇甫祺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宗卷,抓过他来压在桌案上一阵猛亲。
“不要勾引我”皇甫祺埋怨他,口气竟有些撒娇。
“我是来试试宁王殿下是否够专心理国务啊,怎知却这麽没定力”
离秋嗤笑著,喘著气,一双手不安分的磨蹭在皇甫祺胸口,突然使劲一拧,摆了个鬼脸,赶紧跳下身就朝外头逃去。
“好你个离秋!今晚上你甭想睡了!”皇甫祺的视线笑著追随离秋逃走的身影,却没有追上。

有离秋问皇甫祺,为何那日你跟我说‘对不起’
皇甫祺眼中闪过一丝痛,吸了口气道“因为是我没保护好你”
离秋用指头点了点皇甫祺的额头,甜甜地笑道“傻子”
皇甫祺没有接话,无意识的搂紧怀里的人,有些觉得冷。
以後,也许会更冷吧。

一番快乐,一番幸福,一番无忧。
时间跟沙漏在竞赛,看谁比谁跑的更快。
转眼,秋风瑟瑟,落叶满地,满目的枯黄。
“冷麽?”皇甫祺拿起外袍披在了离秋的肩头。
随後顺势包抄把他整个拉入怀中,下巴搁著他肩膀,磨蹭著他的脸庞。
“怎麽起来了?不睡?”皇甫祺看著对著窗户外的明月发呆的离秋问道。
“文安,你说月亮上真的有嫦娥,真的有广寒宫麽?”
“傻子,怎麽了?又要演贵妃了?”皇甫祺边说边替他搓著冰凉的双手。
“我只是想到了我的师兄”离秋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
“师兄?怎麽没听你提过?”皇甫祺听出他声音的一丝异样,有些担心的问著。
“他死了”想起青寒苍凉的结局,离秋打了个冷颤。
“秋儿~~”皇甫祺低唤著他,心疼了。
“不过师兄会保佑我的,是不是?我不会跟他一样的对不对?”
“秋儿,你在说什麽?”
“没,只是想师兄了,不知道他在地府里,还会不会唱贵妃醉酒”离秋反身抱住皇甫祺的腰,感受著那让他安心的温度。
“秋儿”皇甫祺想说些什麽,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眼底的柔变成了一闪而释的绝然。

三日後, 皇甫祺接到圣旨,奉皇命作为本朝使臣出使邻国。
离秋本想跟著去,可皇甫祺严肃的说,这是皇命,不是游玩。
转而又柔声安慰道“秋儿乖,等我回来了,带你下江南玩,好不好?”
“你说的哦,不能骗我”离秋嘟著嘴。
“嗯,我什麽时候骗过你了?”离秋没有发觉皇甫祺声音里的勉强。
“这还差不多”离秋笑了。
那样的笑,看在皇甫祺眼里,成了痛 。

很久很久後,离秋想,若当日耍著赖硬要跟去,
那今天,会不会还是这个结果了?

很久很久後, 皇甫祺想,若当日他耍著赖硬要跟去,
那今天,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一个放手,就注定,再也回不去了。

六 六道

皇甫祺离去後的第三日,离秋苑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秋官儿,晋王请您今晚过府一聚”
帖子就这麽呈到了离秋的眼前,烫金的字体闪著光芒,召显著它主人的贵气。
离秋看了眼帖子,懒懒道“我今儿身子不舒服,还是改日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干嘛不要命的拒绝,这并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对方是晋王皇甫雄?
那跑腿的瞄了眼离秋,眼底不悦,却还是平静道“小人知道了,这就回去禀报,叨扰了”
看著那人离去,离秋心头隐隐感觉到一场蠢蠢欲动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文安,快点!来吧,我怕我撑不了多久。

连续三日的帖子,连续三日的回绝。
离秋也没想到那不可一世的晋王这回居然能如此有耐心。
的确,正如离秋所料,皇甫雄的耐心已经在得到第三拒绝的回复後给磨光了。
“离秋,给你脸不要脸,以为有皇甫祺保你就敢在本王面前摆谱?”
皇甫雄越想越气,本来这皇甫祺就是他心头刺, 而这父皇还把出使邻国的事交给他去办,怎不让他火上添油。
谁不知道这台面上说是出使,实际是去提亲,两国早已决定以联姻来稳定交好,
而若皇甫祺顺利获得邻国国君赏识娶得对方公主,那不明摆著是让他作太子?
这口气,皇後咽不下,晋王更咽不下。
更何况这些日子,这被皇甫祺包下才不过个把月的伶人也胆敢嚣张的不把他放眼里。
当他这个大皇子是假的麽?

当夜,离秋还是到了晋王的府邸,
不是自己走去的,是被人扛著绑了去的。
看到晋王阴冷的眼神,离秋感觉到一股寒意。
“秋官儿好大的面子,还得让本王差人亲手带你过府”
“不知爷这麽晚还找小的来有何贵干呢?”离秋横下心,告诉自己好歹也得撑到皇甫祺回来。
“没办法,谁让你这段日子都不唱戏了,害的我想见你都瞅不上一面呢”
“原来爷是想听小的唱戏了,那好说,爷想听哪段折子?”
“错,我不想听戏,和那个比我更想念你的人!哎~怎麽能让皇弟一人包了去呢?太可惜了,我可还惦记著你那夜的小骚样儿呢”
皇甫雄的手不安分的拧了下离秋的脸蛋,离秋心念一动,想起皇甫祺的脸,竟向後仰去试图闪躲开。
“呦,怎麽,难不成你还打算为他守身如玉呐?秋官儿?”大皇子脸上挂著笑,眼里燃起的却是更旺的怒火“皇弟这一去好说也得一两个月,没人陪你多寂寞。本王就好意替我那宝贝皇弟好好疼你。更何况,他这出使本就是提亲去的,等著带个公主回来当妃子,哪还能记得你秋官儿是谁啊?到时你要伺候的我舒服了,我到可以接手收了你,保你继续的荣华富贵。”
後面的话离秋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忽然很想笑,原来这就是皇甫祺不带他一块去的原因麽?
他是去娶公主的?一个女人 是个可以名正言顺的以高贵的身份嫁给他,可以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 秋儿,我真心喜欢你 ]
[ 秋儿,愿意麽 ]
[ 秋儿,我骗过你麽 ]
[ 秋儿,我爱你 ]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那是魔咒,那是毒药,那是一尺逼人自尽的白k。
你的爱能多久?你的爱能多?你的爱,到头来,还是得去娶一个女人。
这就是事实。

“看爷说的,什麽守身什麽如玉的,我只是区区一介戏子,用得著跟个姑娘家似的麽?爷真逗!”离秋向皇甫雄眨了眨眼,故作害羞的低下头。
“看来是想通了?”皇甫雄不动声色的看著离秋“那明儿就搬我这来,让爷天天疼你”
“那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气”离秋跌进皇甫雄怀中,贴著对方的耳垂,吐气若兰,这招他用了很多年,他知道随之而来的後果,可是无所谓了。

离秋,还是那个离秋。 
乖巧的、可爱的、成天笑容满面、可以眨著无辜的眼神勾得人神魂颠倒。
虽然差点他就为了一个人,卸下这一切的伪装。 
但他还是及时抽回了身,从那个温柔的陷阱中走了出来。
师哥,我说过,我不会踏上你的老路,
我比你清醒,所以我的心,还在六道以外。

六道以外麽?

夜,房间里还有让人听著脸红的喘息声,
“呃啊~~ 啊啊啊~~~呜~~”
“真是个骚货~~再抬高点~~”
“不要~~啊~~呜~~~”
“啊~~~文安~~~文安~~”
离秋趴在床上承受著身上的快感,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啪~~”被人扳过脸,不由分说就是一个耳光,热辣辣的感觉冲上脑。
“你刚才叫什麽?贱人!”
“对。。对不起,爷,我不敢了”离秋含著泪咬著唇,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麽会在别人的床上叫那个人的名字。
为了弥补过失,他主动凑上嘴,咬住对方再度开口恶骂的唇。 
“该死”只听皇甫雄一声低吼,再度把他压下,惩罚般的撕裂著他的身体。

文安
这两个字,难道是长在心里了麽?
六道之外的心,何时踏入了红尘?惹上了尘埃?
迷离的双眼,看不到眼前糜烂的情欲场景,只有远在千里外的身影,
闪著温柔的笑,一声声的“秋儿”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他扯著沙哑的嗓子叫到。
没有人知道,那声无奈的“不要” 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六道以外麽?
其实早就跌入这红尘俗世,只是尚未清明而已。

一个半月後二皇子回京了。
“皇兄,我的人是不是该还我了?”皇甫祺看著一脸得意的皇甫雄,皮笑肉不笑道“皇兄,下个月皇弟我就要大婚了,大礼可要备好了,庸俗的东西皇弟我可是不喜欢的”
“噢?就知道皇弟一表人才,一定可以得到仪芳公主的青睐!看来以後我还得时不时照顾下你的离秋才好,免得他寂寞了”
“这些时日已经很麻烦皇兄了,皇弟是非常不安啊。怎好意思还继续给皇兄添麻烦?本殿自己的人自己会好生照看的,有劳皇兄费心”
“哼”大皇子冷笑了声继续道“人我会给你送回去,你可看紧点。要以後他自己跑皇兄这里皇兄可没法子硬著心肠拒绝这麽个美人儿!还有,差点忘了告诉皇弟,这一个多月来我可是把他调教得敏感的很,不信皇弟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皇甫祺的脸冰冷著看不出任何得表情,皇甫雄狠狠瞅了他眼,离开时笑声还不停传来。
他怎能不开心?看著皇甫祺憋著火又不得发的样子,他也算解了心头一口恶气。
当然这只是开始,再不行动,这天下就真要落到他这皇弟身上了,作为大皇子,他怎能甘心?

皇甫祺看著皇甫雄离开,先前的怒气渐渐收敛,嘴角慢慢扬起诡异的笑容,带著点嘲弄“真是个蠢货!”

七 流沙

回到离秋苑,离秋觉得有些在梦境中的感觉。
熟悉的怀抱,风尘仆仆的味道,暖暖的直接撞入心脏的温柔。
“我回来了”他这麽说著。
“噢”离秋这麽回答著。
“对不起”他又说。
“为什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能保护好你,我该带你一起去的。”
“带我去?哪有人去提亲还带上自己男宠的?”
“秋儿,你知道了?”并不惊讶的声音,可是离秋没注意到。
“知道”离秋觉得一定是有什麽尖锐的东西在心口上割开了一道伤痕,不然怎麽会那麽得痛?
“秋儿,你不是男宠,你是我爱的人”他这麽说著,坚定而有力。
“什麽时候大婚?”离秋让自己忽略了他苍白却直接的告白。
“下个月”
“恭喜”
“我不爱她。可是我必须娶她!秋儿你懂麽?”
“懂”
“如果不是我还不够实力,我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嗯”
“我想保护你,可是居然连向皇兄兴师问罪的能力都没有。秋儿,对不起。”
“没关系”离秋轻描淡写,却为那句‘对不起’而让心脏一陷入停摆的泥沼。
“哭了麽?”他紧张的捧起他的脸
“我干吗要哭?又没什麽值得伤心的事。”离秋没有哭,而是扬起明媚的笑颜,眼波流转中妩媚之情一如往常。
皇甫祺一怔,略微放松手上的力度,却依旧如往常般温柔道“我有带宫里的糕点回来。”
“嗯”

谁也没有再提到这一个半月来空白的一切。
可知道,这段时间就如同一个屏障,永远的横在两人中f。

夜晚,皇甫祺抱著离秋,两人静静躺在床上,贪婪的感受著彼此的怀抱。
“文安,你不要麽?”离秋有些忍不住地问道,他实在不明白,这麽躺了两个时辰了,又没睡著,怎麽就是不见那人有反应?
“有点累”
“那麽久了,你就一点都不想?”离秋的声音有点委屈。 
“傻子,乱想什麽呢?只是累了点而已,抱著你睡我就满足了。”
皇甫祺当然知道离秋心里那点小小的别扭,他是担心自己嫌弃他吧。
本想冲动的扯开他的衣服,紧紧压著他,把他的身子捏碎了揉进自己身体里。
这一个半月来难道就不想麽?想的快疯了,这才是他最头疼的问题。
所以他忍住了,虽然很辛苦。 
何况。说到底,他也在怕,
[ 这一个多月来我可是把他调教得敏感的很,不信皇弟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皇甫祺觉得有些恶心,这是他没料到的,一种带著嫉妒和仇恨的恶心。

邻国送亲的队伍已经启程了。
下个月,他皇甫祺,当朝的二皇子,就要迎娶自己的妃子。
忙碌的在宫中穿梭,准备著婚事,又要兼顾著!事。
皇帝老子的身体是越来越不中用,看著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可以跟邻国联姻,
更是铁定了心,要把这个皇位传给皇甫祺,甚至他连密诏都起好了。
当然他还是不立太子,省的再生事端,就等归西後,让心服大臣宣读密诏。
到时他人都不在了,死者最大, 更何况他还是一代帝王。
那些迂腐的支持皇後和大皇子的老臣子们还能怎样?

“秋儿?”已经成为监国而代替父皇料理国务的皇甫祺忙到夜才回到离秋苑,现在他每日都会回离秋苑, 无论多晚。
此刻本以为离秋应该早已入睡,却看到他身著单衣赤脚站在庭院里。
“回来啦”离秋抬起头朝他微笑。
“嗯,怎麽还不睡?”皇甫祺皱眉看著那双赤裸的双足,下一刻就把人抱进怀里坐在了庭院的石凳上,
“睡不著,想等你”离秋被皇甫祺的外袍裹住全身,像只小猫般蜷缩著。
“你瘦了”皇甫祺摸索著他的手臂喃喃道。
“没胃口”
“再瘦可不行哦,抱起来都是骨头呢”皇甫祺看著离秋的领口隐约露出的锁骨,忍不住欺身咬了上去。
离秋闭上眼,感受那湿湿的软唇滑过自己的锁骨,有点微痛。
“你这样好像狗哦”离秋好笑得叹道。
皇甫祺没有回声,双手紧紧把离秋卡在怀里,嘴唇反复的在他头颈和锁骨边流连。
“文安”离秋不敢睁开眼,害怕一切都只是虚幻。

事实上,自从皇甫祺回来後,一直都没有碰过他,甚至每天都是匆匆来又匆匆去。
他可以感受到他半夜回来,躺在他身边亲吻他,然後搂著他睡;
他可以感受到他早晨离去,静悄悄起身穿上衣,替他拉拉被子才转身。
离秋经常会半夜醒来,在黑夜中,用双手描摹皇甫祺的面容,
从眉骨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在那打著转随後覆上自己的唇,再痴痴地看。
他心口有些痛,有些不舍,可是,还是固执得决定等他大婚後自己就离开。
去哪江南吧。
他说过要带自己去的,可毕竟来不及实现。
那就自己去,去完成一个美丽的梦。
然後重新做回一个无牵无挂的离秋。
他不要哭,他不会不放手, 因为,他不想重蹈师哥的老路。
只有先转身离去,才会是伤的最轻的选择。

从自己的情绪里醒来,才发觉已经回到了房内。
皇甫祺的吻似暴风雨在他身上倾斜,透著点强烈的索求。
身上原本不多的衣物已被褪到了腰间,而他的双手也在那不轻不缓的揉搓著,
全身感官接收到讯息,习惯性的弓起身,彷佛是邀请。 
皇甫祺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闭上眼的离秋自是没有看到。
皇甫祺没有迟疑,甚至略带粗暴的抬起离秋的双腿,向两边扯开,抽出之前试探的手指,猛得把下身的欲望直直桶了进去。 
只听得身下的人带痛得呻吟,轻轻的,原来正死咬著唇。
“秋儿?”皇甫祺停下动作,看著离秋苍白的脸庞,点星血红的唇,还有紧捏被褥的手指。
“秋儿,你怎麽了?叫出声啊,你忍什麽?”皇甫祺迷惑著,不懂离秋此刻的隐忍。
离秋这才回过神,是啊,自己忍什麽?现在压在他身上的人是文安,是那个温柔如水、一直一直说喜欢著他的文安!不是皇甫雄!
皇甫祺牵起离秋的双手缠绕上自己的颈间,低头吻上那紧闭的双唇,舔去那点点血 腥
下身一点点小心得往更的地方挤入。
“文安”离秋终於叫出了声,在皇甫祺一的撞击下体验著濒临疯狂的快乐。

纠缠著,结合在一起的身体,为何却让人觉得是那麽疼痛的在幸福著?
放得开身,放得开心,但是,放不开这已埋下的,随著一声声呻吟而落下的痛。
而这痛,是黑暗中悄悄绽开的罂粟,让人迷失,无法回头。

时间不会为人停留,时间不晓得无奈的痛楚。
所以时间,走的飞快,快的在眨眼f,就叫人闻到了绝望的味道。
只剩下十二日了,倒数著的幸福,有些放纵但并不快乐。
“什麽时辰了?”皇甫祺还在宫里批阅著父皇让他代劳的折子。
“回二殿下,已经四更天”身边的小太监小声提醒道。
“四更了?”皇甫祺有些惊讶,原来旭日就快要东升了。
“剩下的明日再看吧”皇甫祺起身理了理衣服,小太监赶紧拿过外袍给他披上。

回到离秋苑,皇甫祺无奈得看著趴在石桌上睡著的离秋。
“秋儿?怎麽在外头睡著了?露水重,当心生病”皇甫祺走上前拍拍离秋的脸颊。
“秋儿?醒醒,回房睡去,秋儿?”依旧没有反应。
“秋儿?”摸上他的额头,居然是滚烫的温度。
“秋儿!”皇甫祺立马抱起离秋已经昏沈而无意识的身体,大步踏入房内。
“来人,去请御医!快!”

八 阴谋

头重身体无力,燥热的感觉在全身蔓延,明知自己是生病了,可离秋却安心的想笑。
这场孩子气的病,是他故意折腾出来的。
因为只有这样皇甫祺才会寸步不离得守著他,他所剩的时间已然不多,他不舍得浪费哪怕一分一秒。
所以,只有用这种不成熟的办法来留住多一些的幸福,好让将来一个人离去後能慢慢舔舐回忆。

离秋侧过脸,安静得端详著皇甫祺趴在自己榻边的睡颜:
略显青渣的下巴,憔悴的神情,手上还有看到一半的宗卷。
离秋坐起身,伸出手抱住皇甫祺贴上自己还温烫的脸颊,
“我舍不得你”离秋轻声细气地自言自语“该怎麽是好呢?”
皇甫祺动了动肩膀,睁开眼正好对上离秋还留著雾气的一双晶莹透亮的黑眸,
“我们离开京城,我不要争这个皇位了,好不好?”皇甫祺伸出双臂心疼得搂著离秋说道。
离秋傻愣了一会儿,扑闪著睫毛,最终抬起头轻啄上龙泽的嘴唇,笑吟吟道“说什麽傻话呢!”
“秋儿,我在说真的!我不要当什麽皇帝了,我也不要娶那个什麽公主,我只要你。我带你走,我们去江南,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皇甫祺突然像个固执的撒骄的孩子“好不好 秋儿,我们离开京城,平平淡淡过日子,永远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离秋断然回答。
“为什麽?”皇甫祺不解,他为了他连天下都可以不要了啊,为何他却不愿意?
“你,皇甫祺,是这个天下未来的王,千千万万子民的幸福都在你手上,你怎能忍心抛弃他们?”离秋的声音有些硬咽,可他必须还皇甫祺一个理智。 
“文安,你是当朝宁王,是皇上最宠爱的二皇子!若让这天下人知道你竟然为了一个戏子放弃这片江山,放弃你的皇统金座,史书上又该怎麽写你?难道你真要遗臭万年麽?就算你不在乎,可我也不愿背这个骂名!虞姬可以为了楚霸王自刎,难道我还不能为了你守在这个离秋苑?”
“秋儿,这样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甘愿”
是啊,不委屈。离秋靠进皇甫祺怀中闭上了眼,汲取著他身上的温暖却在心中哀叹。
离秋早已决定离开,虞姬为了项羽赔上一条命, 而他只能为皇甫祺赔上一世剪断的情。
更何况,他怎忍心真让皇甫祺为了他放弃这个天下?
皇甫祺是王,从第一眼时相遇就知道他注定是那高高在上的王。
难道为了区区一个卑微的伶人,要让皇甫祺随他穿上布衣混迹於俗世?然後到双手磨出茧子,漂泊在茫茫人海中辛苦的讨生活麽?
那样的艰苦离秋经历过,所以他更不能因为所谓的爱,将皇甫祺从高椅扯下来!
惟有离开,或许才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
房内,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再过七日,就是当今宁王和邻国仪芳公主的大婚。
偏巧这时当今圣上病危,宫中一片混乱。
那夜,皇甫祺守在父皇身边聆听著浔浔教诲。
第二日,又是从早到晚得忙碌,直到夜才得以脱身回到离秋苑。
“秋儿呢?”皇甫祺踏进门即问
“回殿下,在房内呢”
“好,下去吧”
皇甫祺急步推开房门呼唤爱人:“秋儿”
屋内空荡荡一片,却没有人回应。

[不复再归,莫念。]

“来人,带兵搜城!”皇甫祺捏著桌上留下的字条吼道。

三日,整整三日。
离秋跟凭空消失了般,搜遍京城却楞是抓不到半点影子。
皇甫祺的急躁和不安,看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震惊,谁又能料到堂堂宁王会为了一个戏子将自己搞得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甚至於,几乎发了狂得满城寻人,一日复一日,不眠不休。
而到了最终,因为遍寻不到,而终日将自己锁於房内,不过几日,便瘦上了几圈,憔悴得让所有人都心酸。

阴暗的地室,小小的囚房,扑鼻的霉味。
“小贱人你还真有面子,我皇弟可是找你找的紧,我看撑不到大婚他就得疯了”
离秋蹲坐在冰冷的床上,低头不语。
“看来他还真宝贝你啊?你说,皇位和你,他会选哪个?”
在对皇甫祺观察多日後,晋王可说胸有成竹,再加上那夜他派去密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傻皇弟居然愿意为了个戏子放弃皇位,得知此消息的他可是笑得差点歪了嘴,真所谓得来全不废功夫。
本来还心积虑地想著怎得抢回皇位,却没想到原来手上握著个离秋,就能将皇甫祺也给攥进手心了。
皇甫祺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自己身边放这麽大个弱点给人抓。

“呸 就凭你也想做皇帝?”
离秋连正眼都没瞧上皇甫雄一眼,嘲笑得盯著黑漆漆的地面。
此刻,他也有些恼自己,明明是要走得远远的,谁知早就被这大皇子盯上,一出离秋苑没多远居然就被掳了来。
现在成了阶下囚,还成了皇甫雄与皇甫祺争夺皇位的把柄,心里纵使千百个後悔,也是无用。

“嘴还挺硬啊,怎麽,被我那皇弟宠骄纵了不成?难道你忘了那些时日天天在我身下辗转欢淫的日子了?”
“恶心”离秋看著皇甫雄的嘴脸就不自禁觉得反胃。 
“恶心?嘿,也不知道那时是谁总是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现在到觉得恶心了?”皇甫雄的声音提高了几度,脸上现出一抹冷笑。
“秋官儿,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别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只要留著你的命就够和那傻弟弟作交易的了,其他的可都是随本王高兴!”
“随便”离秋懒得理他了,他知道落进狼窟就别想完整的出去,只是他担心皇甫祺会难过。 
文安,文安,文安,好好做你的皇帝!别让秋儿成了你的拌脚石。
你对秋儿的好,秋儿都懂,秋儿知足了。
我爱你,虽然我从来不愿承认,
可是,原来,我爱你。
所以,我无悔。

丧锺响彻天际,先皇驾崩,朝野人人蠢蠢欲动,下个皇帝, 到底会是谁?
大红墙内透著丝不安分的气息,人人都在等。
等一个新的局面,等一个新的权势,等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皇弟,考虑的怎样?”皇甫雄看著紧盯著手里的玉佩发呆的皇甫祺,胜券在握的笑开了怀。
“好,我答应你 希望皇兄能一言九鼎”手里的玉佩是他送给秋儿的,他知道秋儿一直贴身戴著,从未取下来过。
“看不出皇弟还是个痴情种。而且竟然喜欢个戏子”
“看不出皇兄对皇弟如此关心”皇甫祺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
“那明日?”
“放心,明日诏书一宣,我自会当著文武百官的面让位与皇兄”
“好,一言为定”
“那秋儿?”
“只要明日你正式让位与我,我自然就放了他。当然,也会立刻为他解毒!”
“解毒?”
“瞧本王健忘,差点忘了提醒皇弟?本王的死士自制了一种毒药,名唤千日红,据说五日内不服解药,就会毒侵五脏 到时大罗神仙都没得救。不巧本王顺便在秋官儿身上试了下药而已。”
“皇兄这是何必”皇甫祺的声音带著怒气。
“所谓兵不厌诈,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皇弟食言了 我至少也得拉个人一起陪葬啊。不过只要明日一切顺利。本王自会立即将解药与人一起送至府上!” 
“最好如此!”皇甫祺咬著牙说出几个字,黑黝的双眸更加邃。

九 棋子

[ 奉天承运 皇帝昭曰 迎立二皇子皇甫祺即位 。。。。。]

先皇留下的遗昭一字一句宣告著这天下未来的新君。
太和殿上文武百官肃然立於两边,恭敬的低著头等待著新主子。
只有一人揣著一丝兴奋微微抬头看著高高在上的皇甫祺等待著之後的好戏。

“皇兄?”皇甫祺在大殿上清晰的叫著他的名字。
皇甫雄眼底闪过难掩的得意却还是故做谦谨道“臣在”。
“皇甫雄你可知罪?”高殿上的人勾起透著寒意的笑容,不紧不慢地问道。
皇甫雄突然浑身战栗,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对上皇甫祺如狐狸般的犀利眼神,
“臣惶恐,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需要朕提醒你麽?带上来”
静得让人窒息的大殿上,传来一阵急急得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跪在了大殿的中央。
“晋王你可要看看此人是谁?”
皇甫雄闻言转头望向跪於殿中之人,不仅倒抽一口冷气,那人正是他贴身心腹。
“他可是你贴身的小太监?”皇甫祺依旧慢条斯理地问著,口气不温不火。
“是”皇甫雄不得不承认,这大殿上想必没有人不知道这个跟了他五年的小太监。
“那如何是好呢?皇兄的贴身小太监竟然密告说皇兄有谋反篡位之意,甚至虏走了朕的男宠?看来朕只有搜府才可以证明皇兄的清白了!”
大殿上人人都知道这些日子来皇甫祺可是翻遍了京城的寻人,可没料到,一个小小的戏子背後,竟藏著一场篡位的阴谋。
皇甫雄此刻已是面如死灰。搜府结果如何他知,皇甫祺更知。
原来一切都被算计好的,他居然傻得跳进了皇甫祺故意布好的陷阱里,成了他上位後第一个杀鸡敬猴树立皇威的祭旗。
是自己太小看这位皇弟了?是对皇甫祺对离秋的痴情太过信以为真?还是皇甫祺太会演戏?
而且,皇甫祺居然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太监整整五年,自己这麽多年不仅全然不知还将其视为心腹?
落得现下莫名其妙的被他轻松拔除,还不知道到底输在哪?
真是莫大的笑话 。
原来皇甫祺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皇位,还有未来永保安稳的龙椅。

不多时, 奉命抄查晋王府的大内侍卫回到了大殿上。
这样的迅速,明显的是之前就已经安排好的。
或许,在他们在这里等待诏书宣读时,那群侍卫已经在大皇子的府邸外蠢蠢欲动,
不然岂能如此闪电得就搜到所有该搜到的‘证据’?

金黄色绣著浮於祥云上的张牙舞爪飞龙的龙袍被第一个呈了上来。
“晋王你好大的胆!居然敢私藏龙袍?可知这已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穷”皇甫雄知道这在劫难逃,他是彻底得败了,而且败的一塌糊涂。

死士 125名,
地库私藏大量兵器。
“晋王,难道你是想造反麽?”
“哼”不甘心,又能如何?现在是鱼肉任人宰杀。

最後一样,是人,离秋。
“皇兄,你还有话可说?”皇甫祺潋滟起冷笑,睥睨得傲视堂下的众臣。
那才是真正的他,一个永不会输,一个不择手段,一个操著生杀大权,足以执掌天下的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荡在太和殿的声音,徘徊 ,再徘徊,反衬著无声的跪趴在地上的离秋,诡异的可怕。
那是他的文安麽?那是会拿著糕点哄他逗他的文安麽?那是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千恩万宠的文安麽?
离秋觉得心里绞疼,那样的疼,胜过了身体上每一的伤痕,胜过了被关在阴暗的囚房里被皇甫雄一粗暴的侵犯。
疼。真的好疼,疼得不能呼吸,疼得再也不想醒来。

皇甫祺的余光瞄到了堂下那纤细的身影无声倒下的瞬间,心口突然被撞般发闷,想要抓住点什麽,於是手掌握成拳头,关节也犯起了青白。
但步子,却是一寸也移不动。
结束了,一切都该落幕。

“解药他服下了麽?”那是皇甫祺的声音。
“皇上放心,早就给他吞下去了”回话的就是晋王身边的小太监。
“他身上的伤?”
“皇甫雄折磨起人来向来够狠!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他了。”
“嗯”皇甫祺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是走上前摸了摸离秋昏睡过去的脸庞。
“皇上。。。。。。”小太监欲言又止得看了看皇甫祺,竟是满脸红霞。
“喜儿,这些年真是委屈了你了,要你为了朕在他身边隐埋了这麽多年”
“喜儿不委屈,这是小的心甘情愿的”
“明日就赐你黄金千两,你出宫好好过日子吧”
“皇上,喜儿不想出宫”小太监低著头轻声道。
“喜儿,朕明白,朕也不舍得。可是这局面,皇宫已经不能留你了”皇甫祺站起身走到太监喜儿面前。 
“皇上,喜儿什麽都不要,喜儿死也要死在这里。小的从小就跟了皇上,这辈子不要离开”
“喜儿,你怎麽那麽傻?”
“小的甘愿”喜儿抬起头,含著泪的眼望向皇甫祺道“喜儿死前,能不能斗胆向皇上请求件事?”
“你想要什麽? 朕一定都满足你”
“求皇上最後恩宠小的一回,虽然小的已是残缺之身, 可这些年小的心从未变过,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鬼”
“傻瓜,真是个小傻瓜”皇甫祺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些年对他的痴望他怎会不知?
当年他救了他,对他好, 让他一直伴在身边 ,
而後,他自愿提出净身入宫,被皇甫祺安排秘密送到了晋王府,成了皇甫雄的贴身太监。
部署盘算了整整五年,只为了今天的一幕。

十  喜儿

离秋醒了,虽然他没有睁开眼,虽然他假装还在昏迷。
可他的确醒著,亲耳听著这一切。
然後,是再熟悉不过的喘息声。

“喜儿,不要在这里。。。。。”皇甫祺之後没有再说话。
因为喜儿主动献上的双唇让他没有空闲再去多说别的。
原始的欲望,冲走了所剩的理智,他抱著他抵上圆桌,扯下他的衣服尽情的逗弄著那敏感而渴求身体。
“皇上,别。。别咬了,好痒”喜儿呻吟著的求饶声,无限妩媚而妖娆。
“喜儿跟以前一样叫我文安”皇甫祺的嗓音因为情欲的冲击而变得沙哑。
“唔~ 文安。。。啊。。。要,文安。。。啊啊。。。嗯。。。”
房间内充斥著淫秽的声音,一激烈欢爱的交合声,刺耳的让离秋想要逃走。
可是,走不了,现在的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爱?
那是什麽?
师哥说,因为爱,他才会如此不堪。
离秋懂了。
因为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是同样的狼狈。
不,他连师哥都不如。
至少,师哥还被真心的爱过。
而自己呢?只是这个圈套中不可或缺的一颗棋。
那人看著他被别人抢,看著他被别人逼,看著他被别人虐囚。
他只是在静看著,等著,伺机埋伏著。
然後,利用所有伪装出来的情,让敌人以为自己是他最大的弱点。
到敌人压错了边,赌错了注,他就可以轻易的将对方连根拔起。
妙啊妙,妙的让人想笑,笑得想哭,哭得想疯,疯的想死。

[ 傻子,叫我文安,这麽些年你是忘了麽 ]
[ 记得,叫我文安,要再叫我爷我就不给你带糕点 ]

离秋的指甲扣进了掌心,狠狠地,钻出了血,但一点也不疼。

一口血 腥味冲上喉咙,离秋感觉自己被一股的黑暗卷入其中无法争脱。
恍惚中,有人轻巧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细细的吻落入掌心。
他想看看那是谁,但终究还是混沌得不知天地,也分不清黑夜和黎明。

师哥,你瞧我的这一场爱恨情仇, 原来只是场灿烂的折子戏。
大红帘幕落地,是该脱下凤冠霞衣,抹去满面油彩的时候了。

当朝皇帝要为先皇守孝一月,於是,大婚也被压後。
新皇帝忙著正式接管朝务,重整朝纲,自是一派新气象。
大红墙内,谁生谁死,谁哭谁笑,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静静的修养著,离秋身上的伤也好的八九不离十。
他在等,一天天的等,等那人来给他个说法。
也许,只要他说句,对不起 ,一如往常那样。
他就会原谅他,不计较了,这样是不是很傻呢?
可是,都已经为了他把自己的心给赔进去了
怎麽能甘心, 真的一切只是做戏?
是啊, 要真是做戏该多好?
他离秋这辈子唱了这麽多出戏,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
偏偏在面对最不该动真格的戏码时,却当了回真,成了不会唱戏的戏子了。
这叫他怎能甘心?

皇甫祺终是来了。
离秋知道自己有好多话想问,可又该从何问起?
“大胆奴才,看到皇上还不下跪”皇甫祺身後的太监吊著尖锐的嗓音喝道。
“算了,退下吧”皇甫祺打断太监的话,挥了挥手,顿时房内再无他人。
“那个喜儿呢?”离秋忽然发觉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没有出现过。
“死了”皇甫祺淡然道。
离秋觉得一阵心寒透出“死了?”
“他自愿的.他知道只有他死,一切才能真正恢复太平”
“你舍得?”离秋冷笑。
“没有什麽舍不得的。而且朕说过,那是他自愿的。”皇甫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是不是我也要死?”
“如果你想死朕自然拦不著你”
“可我不想死”离秋忽然笑开了颜“皇上,小人这也算立了攻,皇上该放小的回离秋苑。或者皇上好歹赏小的一大笔银子让小得从此衣食无忧逍遥四方。”
“你就这麽想离开麽?你就不该跟朕说些别的?”
“说别的?说什麽?您是皇上,而小的只是一介卑贱的戏子。皇上的戏演完了,按戏里演的不该是打赏小的麽?好歹我也配合得那麽卖力不是?”离秋笑弯了一双眉黛,将眼睛眯成细缝,丝毫见不得半点其他情绪。
“离秋,你除了笑,就不能有点别的表情?对著谁都笑,不管什麽事都笑 ,你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感情?”
皇甫祺想著,秋儿该难受的,该哭著怨他怪他,狠狠耍著性子指责他利用了他。
可他怎麽还是笑?笑著跟他讨赏儿,笑得问他能不能离开,仿佛就跟个没事人一样,难道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无所谓?他就不想质问真相缘由麽?
喜儿会耍脾气,喜儿会哭会笑会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心里满满的情意,会让皇甫祺知道他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
可眼前这个只会笑的人,为何就能那麽云淡风清的看透一切?难道,他真从未在乎过他的爱是真是假?
或者,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也是!他不就是个戏子麽?天生作戏而已。又不是没见过他在别人怀中娇媚而故作无辜的表情。

想起离秋可以决然的只留下简单的一句话就离开,想起离秋到今日都还口口声声要离开,皇甫祺心头更是一把无名的怒火在烧。
他本以为皇甫雄的人会来离秋苑劫人,所以才故意放松了看守,
谁知结果却是离秋偷偷的溜走,才被皇甫雄抓走。
原来,他就那麽的不愿意呆在他身边?原来,他这麽呵护备至也还是留不住他的心?
那些乖巧、那些温柔、那些顺从,全都是装出来的麽?离秋你到底有没有心?
除了那人人都看得见的笑容外,他还有没有眼泪?有没有悲伤?有没有值得他真正放字心上在乎的?

“离秋,这你功不可没 朕这些天还在思虑著怎麽赏你呢,别先急著回离秋苑,多住个几日 赏赐你的东西晚上朕会派人送来”
衣袖一挥,皇甫祺离开了。
留下还没回过神的离秋,大口喘著气,来疏解著自己几乎要被溺死的心。

十一 碎尽

“离秋你挑吧,两样赏赐你喜欢哪个?”华灯初上时,皇甫祺俊美的容颜再出现在离秋的面前。
“什麽东西?”离秋不安的看著眼前两碗黑乎乎的液体,莫名得有些恐慌。
“左边这碗是毒药,喝下去一个时辰内就会毒发生亡,不会让你有太多的痛苦;右边这碗是春 药,朕让人加了重量的份”
“皇上给小人的赏赐就是毒药或者春 药?”离秋美眸流盼盈盈一转,弯起嘴角几乎要笑得氤出泪,却在转瞬又将笑脸扩大,蔓延在整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孔上。
皇甫祺仔细观察著离秋神色,不动声色的等待著他的反应。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望离秋该怎样选择?选毒药,从此离秋就是他皇甫祺感情里的过往云烟,偶尔夜徘徊时会微微酸涩;选春 药,从此离秋就是他皇甫祺的男宠,私於後宫中终日见不得光热。
又或者,他更希望的是离秋的大怒,怒指他的薄情,控诉他的利用,然後声嘶力竭告诉他,他离秋已然动了真情。皇甫祺想到这,忽然心中开始隐隐期待,若离秋是真,他定会像过往岁月那样疼他宠他,哪怕为他破尽三纲五常,有违祖训将他立为男妃终身相伴。
原来这份感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已当了真,那些小心呵护温柔体贴,如今想来都觉得还给得不够多。
正当皇甫祺以为这相逼可以撼动离秋藏匿极的感情时,他却看到离秋带著笑,稳稳得端起了右边的雕瓷碗儿。
“小人还不想死呐,那就选右边这碗吧”离秋甜甜的笑容看在皇甫祺眼中成了讽刺与嘲笑。
“你确定?”皇甫祺僵持住表情。
“啊?皇上不是说两碗中选一个麽?小人又不想死!”离秋笑吟吟得,可爱的眼睛对上皇甫祺几乎要暴怒的双眸。
“是啊,朕到是忘了,或许你对这种药已经习以为常了不是?既然你选择右边这碗,那从此後就安分得给朕留在宫中等著朕宠幸。每朕都会赐你碗相同的药,你看可好?”
皇甫祺无法抑制腾然而升的怒火,面对仍旧一副云淡风清的离秋几乎是字字咬牙切齿。
“小人遵旨”离秋的笑没停过,他不敢停,怕一垮下那个笑脸就要面对被伤的面目全非的心。痛啊,怎麽会那麽痛?师哥,当年你是否也可曾如此的痛过?

当离秋毫不犹豫得端起右边的碗一骨碌就灌进胃里时,手却被人抓住。
离秋心中一闪而过地期待了起来,是不是文安後悔了?
然而皇甫祺下一秒的话直接浇熄了他最後的希望,
“剩下点该留给朕吧?都你喝了,多没意思啊?”
皇甫祺从离秋的手里夺过还剩下小半碗的药一饮而尽。
看著皇甫祺眼里映照残忍的光亮,离秋忽然想逃,却知道自己根本已无路可退。
这出戏里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所有,他错了,错在相信了温柔,错在忽略了温柔背後的真相。

挣扎著醒来时,离秋只觉得身子都空了。
手腕和脚腕还残留著红色的勒痕,那是绳子绑过而留下的;
身上青紫和斑驳的齿印清晰可见,那是被狠狠啃咬的痕迹;
大腿内侧翻开的肉和点点的血迹,那是被人一口口撕扯的;
下身交合粘稠的大片白色液体,那是被粗暴侵入留下的。

离秋试图并拢自己无力而大大张开的双腿,然微微一动身,便牵扯著浑身一阵难言的疼痛,
那是从每根神经传递到了心里的痛感,好似有人举著榔头砸进他身子,几欲将他粉身碎骨。
重重的、沈沈的、晃当一下,全碎了。
碎了



都成了粉末。

离秋侧著身,赤裸著裹著被子蜷缩成一团。
他记得,有人曾经说过,
[ 秋儿,你皮肤真滑嫩,跟豆腐似的 ]
[ 秋儿,你疼不疼,疼不疼呀?我会轻点,你忍忍 ]
[ 秋儿,酸不酸?给你揉揉腰好不好?]
[ 秋儿,小懒猪,先别睡啊,不洗干净怎麽能舒服啊?]
[ 秋儿,过来点让我抱著睡,你身子怎麽老是冰冰的?]
[ 秋儿,我要进宫了,你起来後记得喝补汤,我让丫头敦在厨子里呢 ]
[ 秋儿,乖乖的哦,你可是我最疼得秋儿啊! ]

我很乖啊,我一直很乖啊!
从小师傅就说我乖,出师後个个老爷也都说我乖。
我一直都在乖乖的笑,爷们都说我笑得可爱,爷们都说这样的秋官儿最好了。
我那麽乖,可是你怎麽不疼我了?
你不管我疼得快死了, 你不替我揉腰了,你不再小心翼翼地替我洗澡了,你也不愿抱我睡觉了。
你眼里只有满满的厌恶,你眼里只有惩罚的畅快,你眼里只有让我快死掉的轻视。
为什麽呀?
我真的很乖啊!
我乖的连一直藏的好好的心都给你了!
我乖的连曾经在师哥坟前发下的誓都毁了!
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你从来就没真心要过我,是不是?
利用完了就没用了,就是废物了,就连说句哄弄的话都不愿意了?

[ 秋儿,我爱你 ]
骗人骗人骗人 !全部都是谎言,如今想来竟然残忍得让人连悲伤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离秋想著想著,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顺著脸颊滴了下来,
可他哭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泪水疯狂的浸湿了被褥。
好冷,泪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仅剩的,也不过就是那咬牙硬扛下来的一点儿自尊和骄傲。

“公子,你醒了麽?”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的声音传来,想必是一个宫女。
“我想洗身”离秋的声音是哑的,或许是之前嘶叫的太厉害,可是他已经忘了。
不多时一缸冒著热气的水出现在了房内。
离秋硬忍著举步艰难的疼痛,拖著身体跨入水缸里,蹲下身让自己浸泡在水中。
身上的伤沾到了水,火热的辣痛传遍全身,本来透明干净的水也染上了一层层蕴开的腥红。
拧干手巾,放到自己嘴里咬著, 一边用已经无力的手指抠向自己的後穴。
那里的东西总要弄干净的,只不过以前是他的文安抱著他一边哄著一边轻弄著帮他洗干净。
而现在,曾经的温存已经不复存在。

十二 冷宫

“公子洗好了麽?”门外刚才那个宫女问道。
“嗯,好了,进来吧”离秋换上套干净的衣服斜靠著坐在床边。
门开了,探进来一个肉嘟嘟的小脸,看到离秋後眼眸里有掩不住的开心。
“公子,奴婢叫小玉,是皇上吩咐来奴婢来伺候公子的”那小宫女看样子也不过十五六岁。
“你怎麽看起来有点眼熟?”
“公子好记性,奴婢以前是离秋苑的丫头。”
“噢?”一提起离秋苑,离秋觉得亲切了些,於是硬撑著给了小玉一个笑脸。
“公子,你有什麽东西要带上的麽?咱们得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小玉左看看右瞅瞅,著手准备替离秋收拾东西。
“搬?去哪?”虽然在这个房间住了好一阵子了,可他从来没出过屋,不知道这是哪,更不知道要搬去哪。
“皇上下旨让公子搬去广寒宫”小玉低下头,不敢看离秋震惊的双眸。
“广寒宫?”离秋反复捉摸著这三个字,苦笑地问道“小玉你告诉我,这广寒宫可就是冷宫?”
“这。。。奴婢也刚进宫没几天。。不知道。。。。”小玉的头埋得更低了。
“小玉!说实话”
“回公子,是。。是。。冷宫”小玉忽然好想哭,她是真替主子在难过,想当初在离秋苑远远就能看见主子被皇上放在手心里疼得跟什麽似的,可怎麽一转眼她再看到的却完全不一样了呢?
“冷宫啊~~”离秋觉得真荒谬,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当朝第一个被打进冷宫的人,而且 他还是个男的!
原来那广寒宫不在月亮上,而是在这大红墙里。
广寒宫也没有嫦娥,却有一个叫离秋的戏子。

[ 文安,你说月亮上真的有嫦娥,真的有广寒宫麽?]
[ 傻子,怎麽了?又要演贵妃了?]

现在,他是不是该唱一出贵妃醉酒,来应个景呢?
念及到此,离秋心内顿觉悲戚无望,本就不堪的身子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了最後的力量,就连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脑袋随即嗡嗡作响,
眼前一抹闷黑,他尚未明白自己究竟怎麽了,又突感浑身躁热而滚烫,几乎要将人连皮带肉的都撕开。
“公子?公子?你怎麽了?别吓小玉啊!!!”小玉抱住跌倒在地的离秋。
这才发觉那薄薄的衣衫下,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抖著手拉开离秋胸口的衣服,小玉瞪大了眼惊慌的连尖叫都忘了。
那身上的伤口正淌著血,伤口边的肉都红肿著,仿佛要胀到破裂不可。
竟是发炎了!
“公子,你都伤成这样了,怎麽还沾水!你不要命了麽!”小玉抱著昏迷过去的离秋终於哇一声哭了出来。

广寒宫,位於皇宫偏北的一块偏僻地方。
冷清、萧条、苍凉、不知历来多少失宠的妃子在这里变疯变老甚至死亡。
自从先皇驾崩,本来里面的那些妃子已经被送去了尼姑庵出家,为先皇念经超度。
於是这寂寞的宫苑里现在只有一个主,一个不是妃子不是女子,叫做离秋的戏子。
在这男风肆虐的朝代,宫廷里关著几个男宠,又有何不可?

“怎麽样了?”有个低沈的声音急急问道。
“回皇上,公子还未醒”小玉偷偷瞟了眼皇帝满目的焦急,仿佛看到了离秋苑里那个温柔的宁王。
“知道了,下去吧”支走小玉,皇甫祺若有所思的看著床上紧皱著眉昏睡著的离秋。
“怎麽睡觉都还皱著眉”皇甫祺伸出手替他抚平眉间的折痕,动作轻柔,跟生怕将人碰醒似的。

皇帝来冷宫?
的确,皇甫祺之所以回来冷宫,是因为听说离秋病了。
当小太监告诉他离秋昏睡了三日还未醒时,他再也顾不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只随身带著一个贴身小太监便趁著夜人静偷偷摸来了广寒宫。 
而在看到床榻上瘦上了一圈的离秋时,他只觉得整颗心跟被人攥紧了般,一下下抽疼著。
“冷”他听到离秋的嘴里轻吐出的细微呻吟。
“秋儿 冷麽?”皇甫祺凑上前探出双手摸摸离秋冰冷的脸蛋,果然是冻冻得。
刚想大叫“点炉子” 可突然想到冷宫似乎没这样东西。
又不能去别的地方取,大半夜总不见得要吵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溜来了冷宫。
想到这皇甫祺脱了外袍加盖在离秋的被子上,然後自己也钻进被子里。
紧挨著离秋的身子靠坐在床上 ,还不忘替他又紧了紧被子。
似乎意识到身边的温热,离秋习惯性的向暖和的地方蹭去 ,整个身子都紧贴在皇甫祺身上汲取著更多的暖气。
皇甫祺好笑的看著在自己身下缩成一团的离秋,只得楼紧他,又忍不住低下头轻啄了下他皎洁漂亮的额头。
“文安,别闹了”离秋侧过身,抬起手搭住皇甫祺的腰更往里钻了点。
皇甫祺看著说著梦话的离秋,心头热热的,想起在离秋苑的一幕幕,竟是失了神。
就这麽呆呆的坐到了天边渐变出鱼肚白,才恍神的下了床穿上衣离开了冷宫。

这日过後,离秋总算醒了, 身上的伤口也已褪去了红肿结了盖。
“公子,吃点东西吧”小玉端著碗粥走进房。
“我不饿”离秋大病场後胃口却变差了,每天进食都甚少,原本还算饱满的脸颊都瘦了下去。
“总得吃点垫垫,不然直接喝药太伤胃了。公子啊,就吃一点点,好不好?”小玉乞求地看著离秋。
“好吧”离秋终於投降了,看著小玉总是那麽细心的照顾自己,他也不忍心再拒绝她的好意。
小玉开心的笑了,她真想念离秋苑里那个总是笑得好开心好温柔好幸福的主子。
每远远看到那样的主子, 她也会跟著一起觉得快乐和满足。
她不信在别人眼里如此爱著的两个人,会这麽容易的就结束了。
她是那麽固执的等待著,等待著一切恢复到原样,那该多圆满啊!
十五六的小女孩啊,永远都是如此向往著单纯的美好 ,
她怎知这世间,爱的太,反而更容易两败俱伤。
残缺的,往往就是那最刻骨铭心的。

忙了几日後,皇甫祺终於有机会再来到冷宫。
看著踏著月色而至的皇甫祺,离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强自镇定下来。
“恭迎皇上”离秋不慌不忙地跪在地上。
“平身吧”皇甫祺伸出手想把他拉起来,但犹豫间又及时缩回双手背在身後。
“谢皇上”离秋起了身抬起脸笑吟吟得看了看皇甫祺的身後,道“皇上没带麽?”
“恩?”皇甫祺有些不解。
“皇上不是说每回宠幸小的时都要赏赐小人一碗春 药麽?难道皇上今儿不是来宠幸小的麽?”离秋的笑异常美丽,黑亮的眼睛让人不见底。
皇甫祺怔在原地,像是极力在脑中搜索著离秋的话意,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明白过意思,於是硬生生将原本满腹的温柔话语给卡在了心间。
看著离秋不当一回事般的表情,皇甫祺收敛起刚放柔的面容冷冷道“歇了几日你到越发浪起来了,朕还当你身子会挺不住呢”
“这点伤小人习惯了”离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清晰。
“哦,习惯?”皇甫祺挑了挑眉,捏住离秋的下巴掰著他抬起头硬对上自己的眼睛,“是当年在戏班子里就习惯了,还是在皇甫雄那习惯的?”
话说到这份上,绕是皇甫祺故做冷酷,也开始无法自控,竟不自觉地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全然不晓得离秋早痛得咬住了唇。
“我们做戏子的什麽样的老爷没碰上过?想当年上堂会时,小的一人还同时伺候过好几个爷呢。皇上身子金贵,自然把别人也给想金贵了。小的其实就是贱命一条,到叫皇上操心了!”
“你。。。!算了,见到你就恶心,朕对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没兴趣!”
皇甫祺甩下手厌恶地看了眼离秋,终是不带眷恋的转身大步离开了冷宫。
兴冲冲的来,冰冷冷的走,皇甫祺也不知道怎麽会变成这个局面,他不懂。
只是,离秋的话字字如刺,扎在他的心头上,让他极度愤恨的同时,却也为之钻心而颤。

揉了揉被捏疼的下巴,离秋惨然的一笑发软的身体跌坐!床榻上。
皇甫祺怎会知道,那一碗毒药和一碗春 药的选择已经灭了离秋心底最後的期望。
别人怎麽待他离秋不要紧,他可以忍,他可以不在乎,他可以当作被狗咬了口而已!
但那个伤他的人若是自己最爱的,又怎麽能承受地住这份屈辱?
而现在,他还说他是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也是,一直就没干净过!不是贱是什麽?
可你皇甫祺以前不也是那麽疼著宠著跟宝贝似的麽?
又是谁把我往别人的嘴里送得,是谁推著我掉进火坑的?
到底是谁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埋葬了我最後的那点儿期盼的?

欺骗在先,伤害在後,践踏在底,心都碎的成了沫。
可那也是肉做的心啊,那疼,是能说得清的麽?

十三 云妃

那日之後,皇甫祺再也没踏进过广寒宫。
匆匆忙忙转眼便是一个月,正式迎来了立後之日。
当今皇上成亲,那是举国同庆,大赦天下的事儿。
而因为後宫也正式有了主,众朝臣也算安下了心。

皇宫里一派大红的喜气。
那夜听著外头敲锣打鼓的震天响,离秋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他细细想过与皇甫祺相的每一个点滴,那些被人呵护著宠著爱著的细节,一一在心头班驳脱落,掉在心坎上成了刺,分明得疼痛难当。
直到小玉觉得不对劲才硬闯进屋,只看到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那苍白的手腕上滑落。
地上已有一小摊凝固了的血水。
离秋还睁著眼,可那神情已经飘得老远,仿佛灵魂早就飞走了。
“公子?公子?你在做什麽?你怎麽那麽傻?怎麽那麽傻呀?”
小玉一声声的呼唤,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进来,硬生生得将离秋荡得老远的灵魂给拽了回来。
离秋迷茫的双眼突然定神,直勾勾看著小玉问“你刚才说什麽?”
“公子,我说你傻,我说你怎麽那麽傻?值得去死麽?”
离秋仿佛一瞬间被人点醒,空洞的双眼重新扬起生机,喃喃重复著一句句“值得麽?”,语罢便伸出另一只手捂著心口竟止不住大笑。
曾几何时,他不是也在师哥的坟前, 一的问师哥,
[ 你怎麽那麽傻?值得麽?为了一个不再爱你的人毁了自己,值得麽?]
可是如今,自己怎麽也开始一遍遍地自问著“值得麽?”
不是说好了不去动情的麽?不是说好了不要去爱的麽?
不是说好了不会让别人伤害自己的麽?不是说好了不要走上师哥的老路的麽?
怎麽现在会因为皇甫祺的大婚而万念俱灰的想要扼断自己的生命?这与师哥的郁郁而终有又何差别?
那个心有明镜心如止水,早就看透红尘,早就不相信情爱的离秋去哪了?

去哪了?
不要紧。
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小玉,给我找点药来” 离秋随手从旧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缠上自己的左手腕。
“啊?噢,好好”小玉连滚带爬地跑出房去找药。
很快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由於失血过多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可眼神里的那份淡然和平静,却是更加刻了。
“公子,你没事吧?”小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没事,你下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离秋脱下鞋,钻到被窝里。
“真的没事”小玉有些不放心。
“放心,我不会再想不开了”
“那真的不可以想不开哦”小玉踌躇半天又看了看翼已经闭上的双眼,这才吹灭了蜡烛离去。

这一夜,离秋做了个梦。
梦里,他一的拽著师哥的衣袖,不停地问著 [值得麽?]

一年後,皇後产下了一名男婴。
可随著皇子的出生,皇後却一点点失了宠。
因为皇帝下了趟江南,带回来一个水灵柔美的女子。
从贵人到婕妤到仅於皇後的昭仪,才不过短短两个月。
再然後,皇帝亲自下旨册封慕容昭仪为云妃。
那原本江南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慕容家的女儿慕容云熙,
竟如此一步登天得成了人人羡慕的女子, 获得了万千宠爱在一身。

“小玉,你身後藏著什麽?”
广寒宫里,离秋正在赏著梅,却不经意瞄到了小玉欲往後藏的东西。
“没,没什麽,主子,就是几块红糕而已”小玉吞吞吐吐的把背後的红糕拿了出来。
“好啊小玉,居然背著我偷偷去拿东西吃?”离秋故意逗著这个一向没大没小的宫女。
“谁偷了,我才没有呢,这是赏的,今儿每个宫里都有”小玉红红的脸蛋显然是觉得委屈了。
“赏的?今天又是哪位嫔妃的寿辰麽?”离秋移开视线,望回圃园里的梅树。
“不是,今日是。。。是慕容昭仪获封号的日子。。所以。。。”小玉支支吾吾得,就怕又伤了离秋的心。
可离秋闻言後却只随口应道“噢!封号是?”
“云妃”
“云妃?挺好听的,想必是个清秀而柔美的女子吧”
“嗯。听说皇帝在江南遇上她的,就硬把人家带回宫了”小玉自顾自说著,却没注意到离秋在听到‘江南’两字後微耸的肩头。
“不过,奴婢觉得她长的不怎麽样,还是主子比她美多了”这是小玉的真心话,她曾有偷偷的看见过那云妃,那容貌别说比不上主子了,就连皇後都赶不上,真不明白皇帝看上她哪点!
“小玉,我是男的,你居然拿我跟女子比!”离秋拍了拍小玉的脑袋。
“没有啊,在奴婢的眼里,主子是奴婢见过最美最美的人,笑起来多好看呐”小玉调皮的凑到离秋的面前,对上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很认真的说著。
“哎,拿你没办法”离秋大声叹了口气,回屋看书前还不忘叮嘱了声“那糕也给我热一块 有点饿了”
“好”小玉对於主子主动要求添吃的自是高兴得很。

而另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一个美W的女子正用仇恨的眼光望著那几块精美的红糕。
“扔掉,哀家叫你们把这些给扔掉!居然敢摆在哀家眼前,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
皇後扭曲著脸 原本美丽的五官拧到了一起 变得可怕至极。
“那狐狸精不知道给皇上吃了什麽迷 药,居然一人独占了皇上所有的恩宠!”出阁前高高在上的公主和出阁後又位列後宫之首的女子,当然不容许有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皇上都几个月不来她这了,她能不气到发疯麽?
“娘娘,跟那狐狸精生哪门子气啊,皇上也就是贪个新鲜,想这後宫里哪个嫔妃不是等皇上热了阵後就冷落了的”皇後的奶娘在一边安抚著。
“奶娘您是不知道,皇上对那狐狸精真不是一般,从没见他这麽宝贝过一个人。这就是跟以前不同了,哀家要是不想个应对的法子,保不淮哪天连皇後这位子都要给那贱人抢了去。”
皇後说到这,自是一番委屈在心头,眼里都转起了泪水。
“而且哀家得到密报,说那狐狸精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了,只不过皇上压著不让说,意思是要等过了三个月胎儿稳定了才公告天下。你看看,都给宠著这样了,哀家再不急就晚了!要她生个皇子出来,哀家的宇儿连太子位都不一定保的住!”
“娘娘不急 ,老奴给你想办法”
“奶妈?你可有对策?”皇後听到奶妈的话顿时充满了希望。
“若找个人送予皇上,保不准能与云妃争宠,到时候云妃自然就会失宠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养虎为患?奶妈可有人选?”皇後还有些不安心。
“娘娘请放心,老奴早就想好了人选,而且,不是女子”
“不是女子?”
“对,是个男的,听说以前是个戏子,皇上还是宁王时就买下了他,可宠著呢,不过不知道犯了何事後来被皇上冷落在了一边,不闻不问著好长断日子了。”
“噢?这样的人他当真能争得过云妃?”
“这个老奴也不确定,不过有得一试总比坐以待毙的好!而且他是男的,就算真的重新获宠也不可能生孕,更不会威胁到娘娘皇後与大皇子的地位”
“有道理。他现在在哪?”
“听说是在广寒宫!”
“广寒宫?那不就是冷宫麽?”这回连皇後都惊了,她这一宫之主居然不知道冷宫里还关著个男人,看来皇帝对这人藏的到挺好。
“这麽说哀家要是把他从广寒宫里带出来,他还得感激我呢”皇後一想到也许可以借此削去云妃所获得的独宠,越发迫不及待得想要会一会这广寒宫里的戏子了。

十四 重逢

趁著皇帝早朝,皇後凤驾悄然移到了广寒宫。
看著突然杵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离秋著实给吓了一跳。
不过看著她身披凤霞金丝,身後又跟著不小的阵仗,他就立马明白了来者何人,
“小人参见皇後娘娘, 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礼数,小玉自是早在他耳边唠叨了不下几百回。
“起身吧”皇後拖著长音,保持著属於後宫之主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就是离秋?”皇後一开一闭著樱桃小口问。
“正是小人”
“很好,你可曾想过离开广寒宫?”
“离开广寒宫?”离秋被皇後一句给问傻了眼,疑惑著揣测著皇後的用意。
“皇上现在很是专宠云妃,你可知?”
“小人略有所闻”
“很好, 那你可愿意帮哀家一个忙?也帮你自己一个忙?”
“娘娘请讲”
“帮哀家把皇上从那狐狸精身边抢过来!哀家知道你一定可以是不是?”
“娘娘,小人只不过是个早被皇上抛到脑後的戏子,怕是有心无力。”
“只要你愿意一试总会有希望,所以哀家就给你这一个机会,难道你真不想离开这里麽?就任由那个狐狸精霸著皇上不放?你不想重新获宠麽?还是说你甘愿等到年老色衰死在这个冷宫里都没人知道?”皇後字字相逼,直将离秋犹如死潭的心水搅乱。
他好歹也是个男子,怎麽竟给搅进後宫女子的争风吃醋里去了?
然而皇後字字相逼却又字字戳入他心头,他有他的不甘,他也有他的骄傲,他更有他的恨与怨,这一日日数著落叶的心平气和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不晓得自己是怎样度过一夜夜的荒凉,满目满心在冷热交替中徘徊挣扎,然後听著梦中记忆里几乎要溺死人的,一声声温柔致极的“秋儿”
秋儿秋儿秋儿,他只是广寒宫里有怒无说,有怨无撒,有恨无落的秋儿。
原来从头到尾,伤的都只是他自己罢了,而那个将他的心拈碎了的人,却依旧好好的当他的皇帝,夜夜拥著他的嫔妃们安然入睡。 
想到这里离秋不觉一口恶气涌上心头,酸苦涩齐齐冒著泡在心里头翻腾,然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四个字“我答应你”
皇後满意的笑了,说“明儿哀家会找人带你过来,一切就按计划进行。”
一群人簇拥著皇後又风一样的全走了。
留下尚未从情绪中缓和过来的离秋,捏著藏於衣袖下的十指紧紧得攥成了拳,骨节根根泛白。

皇甫祺听身边的太监说,大皇子宇儿生病了。
想著还是有些担心,也就放下了手边的折子起身走向皇後的坤宁宫。

已到了寒冷的冬季,满眼的银白色,哈口热气能在空中转上个好几圈。
从大皇子殿里出来的皇甫祺,心情不错得谴走了贴身的太监和侍卫,悠悠得在长廊中漫步,
借此好好的放松被朝堂上的公务而拖累的身心。
他还记得在离秋苑那会,答应过离秋等到了冬天要陪他一起看雪赏梅的。
而现在,那个总怕冷的人在广寒宫里有没有冻著呢?或者该叫人加点暖炉送过去?
算了,上个冬季 ,他不也是这麽无声无息著过来的?罢了罢了。

刚转念想到这,却见庭院中有个白色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到让他心脏狂跳。
长柄的大扫把被扔在一边,那人正赤脚踏著瑞瑞白雪,随著舞动的身躯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风的灵动,吹得他的衣服不安分的勾勒出一形瘦削的身材,但也依旧修长而幽美。
他调皮的从一个脚印跳到另一个脚印上,突然停下,蹲下身拾起一团白雪钻在手心里呆看。
然後傻笑了起来,随即重新站起身拍了拍手,又往身上蹭了蹭,再捡起一边的扫把。 
正准备回头去捡搁在一边的鞋子,却对上了皇甫祺痴了般望向他的双眸。
於是两人就这麽一直静静望著彼此,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看得要把彼此化成了灰,一起跌进轮回里重生。

皇甫祺动了动嘴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麽去呼唤对方。
离秋?还是秋儿?他无法选择。
“小人给皇上请安”离秋此刻才清醒过来,马上跪地行礼。
“快起来,地上凉”皇甫祺急声道,而眼睛却盯向他那已被冻得通红的赤足。
一个箭步流星走上前,和以前一样把他原地抱了起来。
“你轻了好多”皇甫祺呼出的气都吹到了离秋的脖颈里,弄得他痒痒的。
坐到廊边的栏杆上,皇甫祺把离秋放在自己腿上,一边抬著他的脚给他揉搓著。
直到感觉那冰凉凉的双足恢复了点温度才替他套上鞋袜。 
“你怎麽在这里?”皇甫祺这才意识到这本该禁足於广寒宫的人怎麽忽然出现在皇後的宫殿里。
“是皇後娘娘叫小的来扫雪的”离秋的脸贴在皇甫祺的胸前,听著他有力的心跳。
“让你来扫雪?”皇甫祺不高兴的提高了音调。
“皇上别生气,皇後没逼小的,是小的自愿的,反正呆在广寒宫也没事干,怪冷清的”
“那愿意来朕的寝宫伺候朕麽?做朕的随身侍从可好?”
事隔一年半再抱紧这个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的身子,皇甫祺突然很不想再让他离开自己。
特别是看到他消瘦的脸庞,握著他羸弱的手臂,感受著他轻如羽毛的重量。 
心里就咯!一下,满满的心疼,好想亲手喂他吃饭,好想亲手给他洗澡,好想抱著他一起入眠。
那麽久了,一直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如此渴望的想要去保护。
虽然他刻意的去回避那个总是在夜缠绕在他心头的广寒宫,
但如今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就拥进自己怀里,他又怎舍得放手?
这可是他的秋儿呀,是只属於宁王的秋儿,终究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我愿意”他在他怀中轻轻吐出三个字,感觉自己又被搂得更紧了。
然而那缩在怀里的人儿眼底闪过一丝让人无法察觉的寒气。 
他想了两日终於想通了,他要什麽?他只要那个人跟他一样狠狠地痛一。
皇甫祺,我要让你也体会那刻在我身上的痛,我要让你知道万念俱灰的疼。
我要报仇,我发誓要报仇!
离秋钻紧了身侧的衣袍,嘴角边荡开了笑,灿烂而绝望。
师哥,我不会走你的老路。
你看,我比你强。因为,我不会为了情而毁了自己,但是,我要毁了他!

“看来,这离秋还管用”皇後奶娘的声音在阴暗响起。
“奶娘,皇上有这麽帮云妃暖过脚麽?”
“这。。。老奴不知”
“他看云妃的眼神都没那麽痴过”皇後若有所思起来“也许哀家错了”

十五 复仇

“秋儿,起来了,小懒猪别睡了”离秋半醒著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骚扰个没完没了。
“恩?”他还是闭著眼随口哼了下。
“起来起来起来!”耳边的人磨个没完,居然还公然啃他的嘴 ,连手都伸到被子里在他赤裸的肌肤上东摩西蹭得。
离秋不得不睁开眼,正好对上皇甫祺笑得弯成了月牙的一双眼睛。
“醒喽,快起来,朕带你到御园看雪赏梅去”皇甫祺不由分说就将离秋从被窝里拽了起来,七手八脚的替他套上衣服。
“看雪?赏梅?”离秋还没从梦里清醒过来。
“对啊,朕以前不是答应过你麽,忘了哦?”皇甫祺边给他穿衣边情不自禁的顺手抚摸著昨晚在他身下留下的吻痕,淡淡的玫瑰色,像天生就盛开在离秋雪白肌肤上的朵。
“噢”离秋顺从的点点头。
他怎会不记得?冬天里在广寒宫,他总会对著那零落的只有几棵的梅树发呆。
“对了,皇上今儿不上朝?”离秋看了看窗外日晌三竿的太阳。
“皇上是要休息的”皇甫祺耐心得替他绑著衣带,随後又回身去取了件毛皮披风为他裹上。
“外面冷,可得多穿点,你这身子骨比以前还凉!”皇甫祺的细声软语让离秋的心里升起股异样的暖气。 
“这里是?”离秋忽然觉得这屋子有点眼熟。
“朕的寝宫啊,你忘了麽?当初你还是在这里养伤的呢”皇甫祺随口道“好了,你等下,朕先叫人端点粥来给你暖暖胃”

原来这里居然是皇甫祺的寝宫?
当初的一幕幕突然又历历在目。 
那昏迷的夜里,他和喜儿纠缠的喘息声, 
那残忍的黑夜里,他对自己无情的蹂躏践踏。
他就是在这个地方,扯著喉咙一遍遍的哀求他。

[文安,不要,不要,痛!好痛!不要,啊~~求你了,求求你了]
[不要?你确定?你不要??]
被灌过春 药而燥热的身体无法停止的扭动著,被蛮力制住的腰上上下下摩挲著身後冰凉的锦缎。
[不。。。。不。。。。要。。。。要,文安,要 ~~痛!求你!痛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那人还是跟疯了样的撕扯著他,强制的压著他,啃噬著他的肌肤,粗暴的进入他的身体。
一的无情的撞击,一不顾他哀求的抽动,猛烈的、疯狂的、残暴的。
连他被绑扎著的双手在挣扎中都勒磨出斑斑的血痕,他都忽视无睹。

记忆里那夜的痛让离秋打了个冷颤。
他忘了昨夜皇甫祺温柔的耳语,忘了昨夜皇甫祺抱著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进入。
甚至忘了去想,为何那时皇甫祺会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寝宫里细心照料。
那刚刚暖起的心,因为一个回忆,又彻底得转凉。
他想起来,他是来报仇的,报仇的人,怎麽可以心软?

来到御园。 
皇甫祺轻搂著他的腰,又带点霸道的将他固在怀里。
“冷不冷?”他体贴著问著,还不时摸摸他的脸蛋。
“不冷”离秋浅浅一笑,现出淡淡的梨涡却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
皇甫祺看在眼里,更加爱恋的将他往自己身上紧了紧,最後干脆用自己的风衣把他罩了起来。
“皇上,别,这人多”离秋开始习惯叫皇甫祺皇上,文安两个字卡在喉咙中,无论皇甫祺怎麽说都硬是不肯再出口,饶是皇甫祺也拿他没办法 。
“没事,朕是皇上,怕啥!难不成朕的秋儿害羞了?”
“没个正经!”离秋瞟了眼皇甫祺,转头便看到了一个衣著华丽的女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眯著眼看著来人一身华丽妃子妆容,雍容中带著江南女子的清秀婉雅,离秋的脑袋里迅速的闪过两个字,云妃。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云妃欠身行礼,软哝的声音也是江南女子特有的。
“爱妃快快起身”皇甫祺松开了怀里的离秋,伸手去扶起云妃。
突然离开温暖掉入寒冷的空气中的离秋就这麽独自站在一边,心里莫名的失落,还有嫉妒。
皇甫祺却笑得跟个孩子似的,一扫皇帝的威严牵著云妃的手道“爱妃今日怎麽出来了?不多休息下麽?身子可要小心,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身孕了!”
“皇上就惦著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到是不关心臣妾了”云妃沈静在自己的幸福里,满眼快乐的看著伏下身凑在她肚子边装作听声的皇甫祺,好笑道“皇上,才两个多月,听不出动静的。”
“噢,是啊是啊,哈哈”皇甫祺大笑著站起身。
云妃这时才望向离秋,朝他点头微微一笑。 
离秋只觉得那笑真是刺眼,虽然明知对方没有恶意,可他就是觉得那是带著挑衅的笑容。
想到这他忽然恼起自己,怎麽跟个女人样的开始吃醋?难道真是呆在这後宫太久给传染了?
“臣妾只是出来走走,御医说这样对身体好,孩子生出来也能健康点。不过真走的有点累了。 那臣妾也不打扰皇上,先告退了”
“好,爱妃慢走,朕会去看你的。”皇甫祺目送著云妃离去,转头才看到一直盯著云妃的离秋。
“秋儿?”意识到自己有点冷落了离秋,皇甫祺赶紧又把他抱了回来问道“想什麽呢?”
“我在想,云妃生的会是皇子呢还是公主?皇上,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朕都喜欢,无所谓”皇甫祺没有发觉离秋语气里的异样,大咧咧地回答著。
“噢”离秋随口应道,忽然又问“皇上是在江南认识云妃的麽?”
“对啊,怎麽了?难道朕的秋儿在吃醋?”皇甫祺有些欣喜。
“我跟个女子吃什麽醋啊,就好奇而以。”
皇甫祺心里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缓缓道“云妃是个实足的江南女子,纯真水灵,性子好的很。虽然被朕带进宫还封了妃,可一点也没有持宠娇纵,依旧恬恬淡淡的,很是难得。她也知道你呢,那时在江南,朕有跟她提过和你的事,所以对她没有什麽好忌讳的。”
“难得皇上对个妃子那麽推心置腹,难怪人人都说皇上最喜欢这个云妃呢”离秋嘴上那麽说著,可心里却像是被什麽东西塞住似的,别扭得慌。
“这段日子来,也只有她能伴在身边听朕说说心理话。”皇甫祺低低叹息,一边将离秋搂得更紧了,“秋儿,有机会朕一定要带你再去一江南。”
“皇上不是去过了?怎麽还想著去?果真乐不思蜀了?”离秋绕过心坎里的酸涩,微微转过脸颊垂眼看著地面。
“你忘了,朕曾经答应过要带你一块儿去的,怎麽可以不作数?”皇甫祺牵起离秋的手细细摸著他手指关节的骨节“况且,等云妃生下孩子後,也是肯定要回去走一遭的。”
“皇上也要带云妃一起去?”
“那是自然的啊”皇甫祺瞧著离秋僵硬了的表情,喃喃笑道“秋儿,还说你没有吃醋?”

十六 妖孽

时日久了,後宫里渐渐传起了流言蜚语。
这一波高过一波的流言终於是传到了朝廷里。
人人都道,皇上在後宫里养了个男宠,就是以前那个京城里红得不得了的戏子。
人人都道,皇上天天和那男宠粘在一起,连最得宠的云妃都给冷落了。
人人都道,皇上接连几日上朝时哈气连天,甚至平日也疏於国事,也都是被那男宠迷惑所致。
甚至到後来,连哪个臣子因为犯了错被抄了家治了罪,都会有人说是那男宠吹得枕边风。
可笑的是,没人会问问,怎麽一个不出宫的男宠会跟个从来不认识的臣子过不去?

於是, 一道道杀妖孽整!风除祸害的折子天天被送到御书房的书桌上。
每每气得皇甫祺一挥衣袖将折子全往火盆里丢,却仍然无法解消心头的闷气与焦躁。
“秋儿你看看,这些迂腐的老家夥们就是不肯放过你,朕恨起来真想全罢了他们”
皇甫祺捏著手里又一道恼人的折子,愤愤地丢进了火盆。
“那皇上就称了他们的心,杀了秋儿不就得了!”
离秋皮笑肉不笑的替皇上将那御笔沾上朱砂,挽起袖角随手递了过去。
“胡闹!朕怎麽会杀你”皇甫祺只当离秋说的是气话,於是一把将人拉入怀中,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要是朕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住,那还要这江山做什麽?”
“皇上言重了,秋儿道歉还不成麽”离秋把脸埋进皇甫祺的胸膛,低低得冷笑。
他可是分明记得,当初那还是宁王的皇甫祺在某个夜里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著些骗人的鬼话
[ 我们离开京城,我不要争这个皇位了,好不好? ]
[ 我带你走,我们去江南,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

可结果呢?他离秋一头栽了下去,却不过是他皇甫祺蓄意谋划的皇位之争中的一粒棋子罢了,什麽山盟海誓什麽甜言蜜语都是放狗屁!
想想当初还一心担忧因为自己是一个卑微而低贱的戏子而影响了他,简直是傻得无药可救。

“秋儿,又想什麽呢?那麽出神?”皇甫祺看著怀里一动不动的人。
“皇上,我想回离秋苑看看”
“也好,不过朕可能没空陪你回去,不然你多带点侍卫吧”
“谢皇上”
离秋轻吐口气,没想到皇甫祺居然那麽容易就答应他出宫呢。

那以後,离秋有事没事就回离秋苑看看。
本以为皇甫祺登了基做了皇上後这苑子该是废了的,却没想到依旧被打点的妥妥当当一如过往时日,就好像他们还天天住在这里似的。
随著离秋回离秋苑的数增多後,皇甫祺到也习惯了,
还赐了他块令牌,随时可以出入皇宫。

匆匆又是两三月过去。
眼见著春暖开 ,又是一季蓬勃的气象。
皇朝例来的春猎到了眼前。
皇甫祺率众臣子和皇後云妃还有不满三岁的大皇子去了围猎场。
本想叫离秋也一块儿去的,可离秋撇撇嘴说哪有皇上带著男宠公然出宫行猎的,要让那些大臣看到又要有得递折子了,与其如此到不如留他一个人在宫中还清净些,於是死活都不肯去。
皇甫祺想想也是,便不再勉强,干脆让他在宫中休息,反正春猎一般也就是几日的时间。

大队人马前脚刚走没几个时辰,离秋後脚就跟著出了宫。
直奔京城里那间自己曾呆了好几个年岁的戏园子,因为他知道他要找的人,一定会在那。

台上正热火朝天的唱著岳母刺字的段子,台下一片叫好,人人都把眼睛盯著那高台上。
谁都没注意一个戴著斗篷以轻盈白纱遮脸的人徐徐避开人潮入了场。
“前头上座已经给我们家少爷包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候在一边的随从看著有人要闯入立刻瞪起了眼。
“麻烦把这个给你家主子,他看到了自然会见我”来人从怀里揣出个玉镯。
那随从看了看玉镯,又怀疑地看了看那来人,还是走了进去通报,不一会,那人就被请了进去。
只见主位上一位玉面郎正嗑著瓜子,兴致盎然地笑道“呦,这不是该呆在宫里头的秋官儿麽?今儿什麽风到把你吹到我这儿来瞅我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开国元老的老丞相之子王少陵,离秋曾经的爷。
“瞧爷说的,不是这麽久没见著爷,想您了呗”离秋摘下斗篷,甜甜得冲著王少陵莞尔一笑。
“呦,不敢当,你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我王少陵还得管你叫声爷唤声主子呢!”
王少陵是老丞相老来得子,算是王家磕头拜菩萨求来的唯一的香火, 因此自小就被宠的飞上了天。他本不喜入朝为官,只是在老丞相的逼迫下才算硬著头皮接下了份还算轻松的官职。不过说来也巧,这王少陵虽吊儿郎当不游手好闲地不勿正业,但却是与曾经的大皇子皇甫雄是挚交。
也正因为如此,他自是根本不把那皇上放眼里,待等到皇甫祺先是夺走了离秋,再是皇甫雄被流放,於是,每看到父亲对那年纪和自己一般大的年轻皇帝点头哈腰时就不觉厌恶与怨恨。
而现在离秋却公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且态度暧昧致极,他更是放心痒难耐。
“看爷说的,真是折杀小人了 我再怎麽也不就是个戏子、男宠而已麽,书哦到低也不过还是个受命与他人的下等践名”离秋摆出一副愁眉苦脸样。
“怎麽,皇上待你不好?”王少陵站起身,轻轻抬起离秋的下颚让他直视著自己。
“哎~这後宫本来就不是人人都呆得的地方,更何况我还是个男儿身,皇上身边那麽多胭脂粉黛,迟早会腻了我的。何况,他并没有传言的那麽宠我啊,只是众口铄金罢了”离秋叹著幽远的口气,仿佛心力憔悴般让人顿起怜爱之心。
看著这样的离秋,王少陵自是早就把持不住。
他见过乖巧的离秋,见过妩媚的离秋,见过可爱的离秋,
可何曾见过这麽我见忧怜的离秋?
这心下一动 ,还哪管他是不是皇上的枕边人,早就一个热吻把他勾进自己怀里,直抱著坐了下来。
“别,爷,这儿人多”离秋慌乱的又把斗篷戴上,那害羞的模样差点没让王少陵乐翻了。
於是再也顾忌不上其他的想法,只顺著自己的冲动拉著离秋头也不回得就走出了戏园,径自上了马车直奔著就回了府。

十七 诛丞

连续几日,离秋天天持著令牌大摇大摆的出入宫到了离秋苑再从後门悄悄溜走去跟那王陵汇合。
两人日日翻云覆雨,离秋总是使著法子勾引王少陵。
而王少陵本就对当年离秋被皇甫祺夺走一事耿耿与怀,此刻又被自动投怀送抱的离秋煽动,燃起的欲火是压不住更浇不灭的,更不要说什麽理智,欲望驱使下他也顾不得轻重,在离秋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青紫的痕迹,
旧的还没褪,新的又被盖上, 反反复复的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清晰。

七日後,离秋满意的对著铜镜看著自己身上的斑点印迹,高兴的哼著曲沐浴更衣,今晚 ,皇上可要回宫了。

刚一进寝宫,皇甫祺就迫不及待的拥住离秋,闻著他发f的幽香摩挲了好一阵。
“秋儿,朕想你,你有没有想朕?”皇甫祺轻咬著离秋的耳垂好一会儿耳鬓厮摩。
离秋没有回答,只是背对著皇甫祺任由他抱著却是默不做声。
“秋儿,你怎麽了?”皇甫祺小心的问著, 一双手不安分的伸进了离秋的领口,揉捏著他的胸前的肌肤。
“皇上, 别碰我”离秋大喝,声音居然在隐隐发抖。
被突然推开的皇甫祺猛地一惊,刚想发火,却在这一拉扯下猛然瞧见了离秋露出的上身肌肤在烛光下被映照得刺目的点点吻痕。
皇甫祺愣了一下,待到明白那几些吻痕的意义後,他抓起离秋的双肩爆怒著双眼瞪向离秋吼道“说,这是谁弄得?朕不在的这几日你跟谁上床了?!”
离秋扑通跪了下来,哀求道“皇上,您杀了我吧。秋儿没用,秋儿给人强 暴了”
“什麽?”皇甫祺不可置信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他那还在不停颤抖的双肩看在皇甫祺眼里又是翻心疼。
“秋儿,乖 ,告诉朕是谁?到底怎麽回事?”
离秋扑到皇甫祺怀里,像个委屈万分的孩子,用受著惊的声音说“是那个王少陵”
“王少陵?老丞相之子王少陵?”
“嗯”离秋点点头“皇上应该还记得,他曾经是秋儿的客”
皇甫祺吸口气, 从这让离秋回到他身边後,对於离秋的过去,他便自欺欺人般得不愿多想,仅仅只想将人留在自己身边,想著怎麽疼他宠他便足矣,从未再去想过当年。
可这离秋儿的一句话又让他想起过去的一切。
王少陵也好,李将军也罢,还有那个已经成了灰的晋王皇甫雄。
以及自己曾经对离秋的恼,对离秋的怨,对离秋的恨,和在他身上一又一的伤害乃至自己一的心痛和不解。
过去像倒放般在脑海中一一流过,他抓著离秋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度,直到离秋忍不住叫出了声。
“我昨日跟往常一样回离秋苑,谁知路上碰上了他,他说很久没见我想跟我聊聊,我就跟他去了茶楼 谁知他後来,後来就。。。”离秋收了口,看著皇甫祺眼眸里渐渐转变的神情,期待得等著他的回应。
“朕的人他都敢动?反了不成?”皇甫祺的声音低沈的吓人。
“他说他说我本就是该是他的人,他说他父亲是开国元老,是老臣子。。皇上。。皇上也动不了他。。。”离秋垂著头小声补充著。
皇甫祺自是知道,王少陵从来就不屑入朝为官,又因与皇甫雄交好,因此在他还是宁王时,便从来没将他皇甫祺放入眼中过,他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又何尝觉得他王少陵顺眼过,若不是看在老丞相的面子上,当年铲除皇甫雄时早就连带著他王少陵一起除了!
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吃了豹子胆敢动他的秋儿?
皇甫祺心思转到此,面孔到是放柔和下来,却阴冷著口气继续说道:“好你个王少陵,你当真以为我动不得你们王家麽?朕偏要让你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离秋迅速的捕捉到了皇甫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偷偷在皇甫祺怀里绽开了胜利的笑颜。

没过多久,开国元老王丞相一家因为一个通敌叛国之名而诛了九族。
这事如地雷般震惊了整个朝野,开国元老啊,那可是朝廷的根基。
这麽就给这个执政还未满两年的新君给连根拔了?
於是朝廷人人自危,都摸不透当今皇上到底用意何在。
可渐渐又有风声传出,说是因为老丞相之子居然是皇上专宠戏子曾经的入暮之宾。
於是人人都料想,必定皇上是为了一个男宠吃醋而斩了老丞相全家。
自然对当今皇上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对离秋更是当祸害妖精般看待。
还有不少跟王老丞相交往甚密的老臣子们,更是一边潸然泪下一边怨道,
“这个天下要糟在一个男宠手里了,作孽啊!”

而这朝野中,估计没有比李敖将军更心惊肉跳的人了。
当初他和王少陵一人霸著离秋一边的事迹,在京城也早不是秘密,
现在王少陵一家子都翘了,自己会不会是皇上下个要拔除的眼中钉?

这头宫里,离秋早就得到消息,只见他眯著眼倒在床上渐渐微笑开,最後终於止不住得用双臂抱紧自己的身体一抽一抽得大笑出声。 
皇甫祺啊皇甫祺,没想到你也有这麽昏庸暴戾的一天,为了一个你曾经利用过抛弃过的男宠,竟然真的下旨将开国元老灭门斩杀!根本就是残忍致极!
不过这可只是个开头,我离秋要你赔上的,不只是一个老臣和一代英明。 我要将你从这千方百计得来的皇位上扯下来,我也要让你尝尝得到过然後全部失去的疼痛!

十八 念恨

“爷,您想的怎样了?”离秋的眼中闪著兴奋的光芒望著眼前的李敖。
“你让我逼宫?”李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看似依然柔弱的离秋。
“都到了这地步了 难道爷打算坐在将军府等死麽?趁您现在手上还握著十万大军当然是先下手为强的好,等被皇上削了兵权 ,爷可是连垂死挣扎的力都没了”离秋的笑容忽然让李敖觉得可怕,这哪儿还是当年那个乖巧而温顺的秋官儿了?
“爷,您还在犹豫什麽呢?”离秋缓缓解开自己的腰带,衣服自动褪至肩肘露出雪白的香肩,那棱廓清晰而诱人的锁骨顷刻呈现在李敖眼底。
李敖额头渗出点点汗珠,眼睛却是不敢往离秋身上看去。
“爷,难道这麽些年您都不想我麽?”离秋抬起手勾住李敖的脖子,小脸贴在他身上,静静等待著一个他期望的回答。

“朕认为,李将军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一只手携开了後厢房的猩红色门帘,冷冰冰的声音在屋子里突兀得诡异。
离秋猛然松开手回头,只见皇甫祺从帘後徐徐走来,嘴角还挂著冷若冰霜的笑意。
“你怎麽。。。”离秋万般没想到原来皇甫祺一直藏身在後厢房内,“我早该看出李将军有点不妥的”离秋冷笑两声,这才明白李敖今日反常的僵硬与尴尬的原由。
“离秋,你真当朕被你迷得昏庸无能了麽?”皇甫祺的视线从离秋半裸的胸前滑过,眼神更是冷了一层。
“皇上何时开始怀疑的?”离秋整了整衣服,低头剥弄自己的指甲问著。
“从你扑到朕怀里告诉朕王少陵强 暴你”
“那你还斩了他王丞相一族?”离秋讶异地问道。
“王家权倾三朝早就该除了!朕早有这念头,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到是你,勾引完王少陵,这头又来怂恿李将军叛乱?离秋,你到底怀了什麽心思呆在朕的身边?”
“没什麽大心思,不过就是恨你。”离秋幽幽一声,不轻不重,却点燃了皇甫祺心里埋藏已久的怒火。
“离秋,你横竖不过一个戏子罢了,朕对你还不够好麽?你竟然跟朕玩这种把戏?让你在台上唱唱戏还行,你当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在朕面前搬弄政权?别忘了,朕可是从小就把这些当游戏玩弄著长大的,这宫里的戏朕比你会演!”
“小人当然知道皇上最会演戏了,当年在离秋苑不就开始演著麽?!皇上演著那个温柔体贴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文安如此微妙为乔,要不然皇上今日怎会如此安稳地坐在龙椅上高枕无忧?连小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时日来皇上的千恩万宠怕也是演著玩的吧,皇上您是太无聊了?还是觉得耍弄著离秋很有趣?”
“的确很有趣,不管怎麽说,秋儿可是很好的床伴呢!”皇甫祺的手伸进离秋的领口狠命掐著他胸前的殷红,嘴上还不忘继续道“要数浪数骚,朕後宫里的众妃嫔又怎麽比得过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戏子?”
离秋闻言心中绞痛,却还是硬咬牙憋气,忍著身上传来的刺疼感,可脸蛋还是经不住挑逗而红涨了起来。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朕干脆就打开天窗跟你讲个明明白白。其实李将军一直都是朕的心腹,当年也是李将军提意然後设宴,让朕顺理成章得买下你。不然,你以为朕怎麽会放心将十万大军交在他手上?离秋啊离秋,你偏偏找上朕的心腹篡他犯上作乱,也不先掂掂自己到底有几两重?要跟朕斗,你还差得远了!”
一袭话落,离秋的面容一紧,红晕退下竟泛起苍白之色,皇甫祺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个什麽滋味,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清清喉咙才决心道“李将军,这你有功,朕就把这戏子送你一晚当作头赏,爱怎麽弄随便你。不过千万别玩死了,朕还等著他回来给朕温床呢!”皇甫祺一甩手把离秋推入榻上。
“这。。。臣惶恐,万万不敢”李敖在一边看著早就是一身冷汗。
“将军难道要辜负了朕的好意不成?说赐你就赐你,好好享用吧。朕不会跟爱臣介意一个戏子的”
皇甫祺拍了拍李敖的肩,视线跳过依旧倔强著瞪著眼的离秋,大踏步向外走去,“记得明早差人把他送回来就行”

李敖目送皇上离去,这才边摇头苦笑边转过身。
只见离秋坐在床上,一件件脱著自己的衣裳。
李敖大惊道“秋官儿你这是做什麽?”
“做爷想做的事呗,难道爷是想自己动手帮我脱?那也成”离秋停下手,就这麽直愣愣的看著李敖。
“秋官儿你这是何苦?”李敖有些心疼,毕竟他过去也是喜欢过这个乖巧温顺的戏子。
“你不恨我麽?我怂恿你逼宫,或者一个不当心第一个掉脑袋的可是你,其实我也在害你”
“你为何要。。。”
“因为我恨,我恨你们所有人!恨你们像发情的公狗一样趴在我身上把我当女人,恨你们上了我让我总觉得自己脏得再也洗不干净!所以我希望你们死!最好都死!”
离秋狂吼著,像要宣泄心底所有的痛与辱。 

[算了,见到你就恶心,朕对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没兴趣!]
[要数浪数骚,朕後宫里的众妃嫔又怎比得过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戏子? ]

这一句句话如同撒了盐的鞭子,狠狠抽在离秋的心上。
他恨,他恨每一个碰过他的人。 
从那些已记不得名字的人,到李敖、到王少陵、到皇甫雄。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会对著皇甫祺的侮辱而无力还口?
他能说‘不是这样’麽?他能说自己不是千人骑万人压的戏子麽?
他在他面前,居然连维护自己尊严的资格都没有!

“你他妈到底要不要做?!堂堂一个将军难不成是不行了?”
愤愤然的,离秋扑到李敖身上一阵撕咬,
李敖终给激怒,将军脾气一上来立即势不可挡,
三两下就扒掉了离秋的衬衣,压著他倒入棉被上,一接触到那滑嫩如丝般的肌肤,就跟著了魔般再无半点理智可言。
离秋任由身上的人抬起自己的腰,大大拉开自己的双腿, 一阵撕裂的痛由下身蔓延到头顶,他却只是麻木的瞪著双眼,看著屋顶黑漆的一片。
摇晃间,他似乎看到了黑暗中闪过皇甫祺的脸,一张张温柔情的脸,一张张微笑挚爱的脸,那是他的文安,是在这麽些年的梦里会一直陪著他的,那个离秋苑里一直一直说爱著他的文安。
现实的残忍与梦景的美好交错将离秋陷入颠狂混乱,他无视身体的痛感放肆地大笑,却又在张开嘴时只能够发出呜呜的泣声,断断续续成不了句。
干涸的眼角好似也滴出了泪,如破碎的水晶,瞬间绽开後毁灭在无边的黑暗中,悄无声息。

十九 血诱

李敖对他还算不错,至少完事後还找人给他沐浴净身,换了套新衣给送回了皇宫。
离秋坐在轿子里瞪著一双无神的眼睛看著头顶的猩红绒绸缎儿也不知想著什麽,晃悠著转眼就被送回了宫。

“主子,你终於回来啦,皇上说一回来就让你上御书房见他”
尚不知早已变了天的小玉看到消失了一夜的主子回来了,赶忙迎上前传话。
离秋本想躺下休息,听到这话不得不顿下脚步,随後转身拖著软绵绵得身子向御书房而去。
离秋前脚踏进御书房,门就被关上了,屋里人也全撤走就剩下皇上和他。
不过这也是习惯,自从皇甫祺开始让离秋作随侍起,一向就是如此的。
“小人参见皇上”
皇甫祺连抬眼瞧他一下都没有,像没听到似的只顾伏案批阅奏折。
离秋跪在案前,又不能径自起身,也知皇甫祺是故意磨他,就赌气不再开口,就这麽继续跪著不起。

两个时辰过去後,皇甫祺先忍不住开口道“你就没话跟朕说?”
“说什麽?”
“难道你不该向朕解释些什麽来自保麽?”
“该说的小人昨日已经都说了”
“你存心找死是不是?”
“那皇上就杀了小人吧”
皇甫祺红著眼猛然将一本奏折扔到离秋面前道,
“你自己看看 又是要斩杀你的折子 ”
“那皇上就下旨吧”
“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朕是皇上,是这江山的主宰,朕决不会轻易用死来饶过你的背叛!”
皇甫祺气结下一扫手臂,瞬间携翻了桌案上小山般的折子,顺带著连砚台、御笔、陶瓷碗碟也随即跌到冰凉的地面上碎开。
“你过来”皇甫祺怒气依旧缠绕在胸口 。
离秋站起身,由於长跪而麻木了的双脚一个不稳,又跌了下去。
“怎麽?昨晚太拼命了,今天连站都站不直了?”
离秋闻言捏了捏如被万针扎的双腿,硬撑起身子向前走去。
“脱衣服”皇甫祺没有表情的看著自己的猎物。
离秋胡乱扯下自己的衣服丢在地上,赤裸的身躯还残留著昨夜的痕迹。
皇甫祺盯著他的眼光闪出道道寒光,那些紫青的痕印再点燃他心底几乎要灭顶的暴怒。
“坐上去”皇甫祺指了指那已被他撷空的桌案。
离秋望向那光滑的大理石桌面,缓步走上前踮脚坐下。
一阵彻骨的寒意冒了上来,原本就经不起冻的身子难耐的抖擞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皇甫祺不是没在这个御书房要过他。
只是之前他都会用厚厚的羊毛垫毯铺在桌上,才抱著他轻柔的坐上去,而现在,却是今非昔比。
“到是越来越听话了,看来果然还是怕死”皇甫祺拉下自己的衣带,把离秋的双手扳向脑後,缠绕了两圈後打了个死结。
回忆顷刻间涌上心头,离秋的脑海中是最残忍的疼痛 ,春 药、带血的绳、不住的求饶。
他憋著喉咙想大叫“不要” 但还是忍下了。叫了又如何?他会放过他麽?
他只不过是他心血来潮後百玩不腻的泄欲工具而已,有何资格说句不要?

他不记得皇甫祺是怎样在他身下覆盖下一个又一个刻的痕迹的,
他不记得皇甫祺是怎样进入他的身体一又一猛烈的退出和推入得,
他不记得皇甫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麽带著刺的伤人的话了,
他只会睁著空洞的双眼,依旧乌黑,依旧明亮,但少了些活气。
连最後的恨,都无力了,他又该怎样去面对越来越不堪的日夜呢?

“穿好衣服去把那些折子给朕捡回来整理好”皇甫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离秋的身体穿戴整齐。
“是”离秋木纳的回应著,一边艰难的蹲下身拾起自己的衣物,又是一阵几乎要将人扯裂开的痛从下身传来, 他忍著,额头也冒出了滴滴冷汗。
然而,还没有结束,他必须去捡拾那满地的奏折 。
一个不小心,被碎裂开的瓷器的碎渣在手指间割出了一道血口子,微微渗出的血水如同暗自盛开的罂粟,美丽而妖W的诡异,仿佛是种蛊惑,邀请著主人的跃跃欲试。
离秋呆呆看著手指间的那抹殷红,瞬间脑筋空白,似乎听到遥远有个声音在呼唤著,
“来~ 来~~ 来~~ 来了就解脱了,什麽都解脱了”

皇甫祺居高临下地看向对著自己手指发呆的离秋,一眼就瞄到了他手指上的腥红。
心口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感觉是有人生生的从他身体里挖走了某样东西。
一种害怕由燃而生,似乎一个呼吸间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秋儿了。
是要失去他了麽?为什麽那股强烈的不详感在身体里埋植了下来?

“算了,你给朕上来”
离秋听他此言也不管皇甫祺到底想干嘛,就直挺挺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来人”离秋刚站稳在他身边,皇甫祺就叫了起来“找人把殿下打扫乾净”
吱拉一声门开了,外面的阳光照射进御书房,暖洋洋的。
原来,夏天快到了啊!

二十 木偶

如果说,过去的离秋是个只会笑的娃娃,那现在的离秋,就是个连笑都不会的木偶。
他只会闪著空洞的大眼睛,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皇甫祺说一,他就做一,皇甫祺说二,他就做二 。
皇甫祺说,脱衣服,他就脱。
皇甫祺说,上来,他就爬上他的龙榻。
皇甫祺说,滚下去,他就安静的再爬起来下去。
皇甫祺说,你站在一边,他就一直站著。
站著看著皇甫祺抱著云妃生下来的小皇子,无限温柔的逗著他玩。
站著看著皇甫祺拥著云妃嘘寒问暖小心离秋离秋关怀备至。
站著看著皇甫祺招来新的男宠在他面前娇喘淫欢纠缠在一起。

炎炎的夏日,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炎热。
反而总透著股冷气,从离秋的心口往外蹿著。
知了,知了, 树上的蝉鸣叫的他头疼。
那些黑黑小小的东西到底知道些什麽?
天天趴在树干上看著皇宫里的一切,都知道了些什麽啊?
知道了就快点儿也告诉我,告诉我为什麽夏天那麽长?告诉我夏天为什麽一点也不热?

皇上最近又新宠上一个漂亮的人儿, 叫小曲。
那人和喜儿长的好像,清秀的五官,招人疼得性子,时不时得总缠著皇甫祺。
皇甫祺似乎也对他特有耐心,总是抱著他说些有的没的,无论去哪都带著他。
御书房里 、园里、浴池里、射猎时骑著马也会带著他。
可皇甫祺也说了,离秋,你是朕贴身侍从,所以无论朕到哪,你都要跟在身後候著。
离秋想,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干吗非要我伺候著?
有时间他真宁愿躺回寝宫的侧殿里去好好小睡一番,
不知道怎麽,最近他总是觉得不够睡,身子也乏的很,好像快要冬眠了似的。

马儿踩著枯叶,瑟瑟做著响,那清脆的声音,象徵著又一季到了。
又是落叶满地,又是满目枯黄,不知道离秋苑里的树木朵是不是也都开始片片凋零了呢?
离秋好想回去看看,可惜,他的令牌早就被收走了,可惜,他不能再出皇宫了。

前边慢慢踱步的马儿上,两个人的身影已经纠结在了一起。
带著幸福和快乐的喘息声被风吹到了离秋的耳朵了,痒痒的。
他用手指头掏了掏耳朵,可是还是痒的要命。
於是拉紧!绳,让自己身下的坐骑停下了脚步。
大口大口喘著气,似乎不这样就会被自己闷死般。
他是怎麽了呢?好像哪里总是不对劲。
到底哪里不对?他不知道啊!
夏季都过去了,可是那蝉儿到死都没有告诉他,它们所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还是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恍惚间,眼前的景物模糊了一下,但很快又清晰了过来。
哎~~
他真想回去睡觉啊!

回到寝宫,帮皇甫祺换了衣袍。
刚替他穿戴到一半就又被扔到床上,他顺从的躺在那 等待一个熟悉的身体覆盖上来。
然後是手,是唇,是下身的异物,再是麻木了的疼痛。
疼完了,他再努力爬起身,跪在床边替他重新穿戴好衣物套好鞋。
“跟过来”皇甫祺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很简单的抛下三个字。
离秋一边跟在後面一边匆忙的套好衣服,这样的动作他已经习惯了,做起来很是麻利。

皇上来到小曲的宫殿和他嬉闹好阵,就抱著他去了浴池,
皇甫祺退下了所有下人,唯独留著离秋在池边候著。
两个都赤裸著的人在温泉池里欢爱著,小曲俏皮的声音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
“吃不吃荔枝,快马加鞭急送进宫的,很新鲜”皇甫祺揉著小曲的腰道。
“好啊,我要吃,一定很甜吧”小曲撒著娇。
“去,拿盆荔枝来”皇甫祺依旧看著小曲 ,嘴上的话却是对著离秋说的。
“是”离秋转身走了出去,皇甫祺这才抬起头追随著那抹飘然的身影离去。

不一会离秋捧著一盆荔枝又走了进来,端放在冒著热气的池边。
“傻那干吗,拨啊”皇甫祺瞥了眼正准备向後退去的离秋。
离秋跪下身,开始仔细的把那粗糙的荔枝壳拨去,露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
他突然想到,好像很久很久前师哥也拨著这麽一个个荔枝,和那个他爱的人一起笑著聊天呢。

师哥,离秋好想你。

二十一 困意

夜晚,离秋守在小曲的宫殿里,
因为今晚皇上在小曲这就寝。
皇上说了,朕在哪,你就得在哪守夜。
所以此刻,他坐在房门外的石梯上,抬头看著那半弯的明月。
坐著坐著,阵阵困意袭来,毕竟这麽久来都不让睡个好觉,不是在别人的宫里头守夜,就是在皇上的寝宫里当床伴。
不过,在寝宫里有个好。
至少做完了後,皇上会让他滚下去,所以,他就可以安然的回他自己的床上睡下半个觉。
即使,其实他的床所位的‘侧殿’只是用了一帘薄纱跟正房隔开。
说白了,他的床离皇帝那大大的龙榻,也不过几步之距而已。

秋天的夜晚总是特别的凉,不比夏天最多也只是蚊虫多了点。
离秋收紧领口,双臂交叉勾著自己的肩膀埋著脑袋在膝间。
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他默念著闭一下,就一下,反正皇上现在肯定不会出来。
想著想著,眼皮子就搭了下来。
那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黑幽迷茫的眼睛,
像道布帘子,遮掩了这个世间最脆弱的东西。

皇甫祺半夜醒来,
看了看身边已经沈入梦乡的小曲,轻叹著把他还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了开。
小曲总让他想到以前的喜儿,心里的那份愧疚怎麽也抹不去。
他知道,喜儿这辈子一直在为他付出著,虽然他当初也只是顺手救的他。 
可喜儿为了他去做了太监,为了他天天侍奉在大皇子身边,更为了他,情愿放弃自己的命。 
他对喜儿有喜欢、有愧疚、有不舍、有难过,但却没有爱。
爱,早在不知不觉中,给了一个笑看红尘的人,给了一个情愿离开他的人,给了一个会背叛他的人。
这样的爱,有些累,可他放不开手。
於是只能折磨他,也折磨著自己。
一天天的,变得更加无法收手,无法回头。

拉开门,皇甫祺对著那背对著门口坐在地上的身影道“给朕倒杯热茶来”
然而那瘦弱的身影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离秋,你是不是睡著了?给朕守夜你居然敢睡觉?”皇甫祺提高了嗓门。
但依旧无声无息,不见他半点反应。
皇甫祺心念道,他还睡得真沈!於是竟不忍心再去叫醒他。
轻步移到他正面蹲下身,看著那闭著目,轻缓而规律的起伏著身体的人。
脑海里就又翻出了那些旧时的情景,
他的秋儿,总是在离秋苑的员子里等著他,
也是这洋的秋,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麽浑身冰凉的人。
皇甫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可不是记忆中的凉,是烫,几乎要烧起来的滚烫。
皇甫祺心中顿时感觉出一丝不妥,急忙摇动著离秋的身体叫道“秋儿?秋儿?醒醒,你快点醒醒”
他拍打著他的脸庞,试图让那人睁眼,却失败了。
离秋软绵绵的身体带著异常的高温倒在了他的怀中,却见不得半点响动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皇甫祺抱著离秋连披风都顾不得穿上,就急匆匆地往寝宫走去。

“皇上放心,离秋公子只是患了高烧,不过他身子骨弱,精神状况也不太好,所以才昏迷不醒。等烧退了,自然就没事了的”
“那何时会醒?”皇甫祺不安的问道。
“回皇上,看这情行估计少则也要一两天,等臣去开点药方,这些天给他灌下去,无大碍的”
“好了你去吧,小玉,随御医抓药去”
“是,奴婢遵旨”小玉担心的看了眼昏迷中的主子,才跟著御医走出了寝宫。

皇甫祺守在自己的龙榻边看著不停冒著冷汗、全身发烫但却颤抖不止的离秋,心里急得竟是乱了分寸。
“秋儿,你醒过来好不好?”
皇甫祺痴痴得看著那病中憔悴的容颜,回想起他曾经灵动的表情,乖巧的笑容,心里又是阵酸楚。

二十二 梦噩

“娘~~娘~~不要抛下秋儿!娘,你不要死,你死了秋儿怎麽办?娘~~”
梦中,离秋看到了自己的娘亲,那世间最最温柔的女子,却吊在了房梁上自尽了。
为什麽娘不要他了?为什麽娘要选择死? 
“娘~~别丢下秋儿,秋儿很乖 ,秋儿会乖乖的,娘~~~”
离秋想伸手抱下娘的身体,可突然怀中空了,娘不见了。
远是师哥的笑脸,他看著离秋,呼唤著“秋儿~~~”
“师哥,师哥,秋儿好想你”离秋扑向师哥的怀里,可又空了。
师哥还是在很远的地方,他说“秋儿, 师哥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不要, 师哥不要走,别丢下秋儿。师哥你别死,不值得,你不值得为了那个人去死,他不爱你了,他已经忘了你了!他伤害了你啊,师哥,你怎麽那麽傻,你怎麽能为了他死啊?”
师哥还是含笑看著他,说“秋儿,你不懂,你还是不懂啊”
“不懂,秋儿不懂,秋儿只要师哥,师哥你别走,师哥,你不是说秋儿最乖了麽!你不是说要保护秋儿的麽,师哥你不要丢下秋儿一个人,秋儿怕!”
离秋跑上前想抓住师哥的手,但突然间,师哥就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里,找不到方向。
“秋儿~~秋儿~~~”离秋猛然又听到有人叫他,那是皇甫祺的声音。
“文安~文安,我在这,文安,你快救我啊,我出不去,我怎麽走也走不出去”
“秋儿,我不是在这麽”离秋转过身,看到自己身後的皇甫祺。
“文安,我怕。娘亲死了,师哥死了,他们都不要我了”秋儿扑到皇甫祺的怀里 这总算没有再消失。
“秋儿~~”皇甫祺温柔的唤著他。
离秋抬起头想笑,可是却看到皇甫祺的眼中是无尽的鄙视和厌恶,他推开了自己说“你这个肮脏的戏子,你不是我的秋儿,你滚”
“文安,我是秋儿啊!我很乖,我真的有乖乖的,你不要讨厌我,你不要不疼秋儿,不要把我送别人,不要啊~~~文安救我啊你也不要我了麽为什麽连你也不要秋儿了”离秋挣扎著想要抓住皇甫祺一点点後退的身子
可就在这时才看到自己被别人抱著那是皇甫雄的脸不还有王少陵还有李敖还有好多好多他不认识的人
“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文安救我文安!!!”离秋撕声力竭得喊著却流不出一滴泪

“秋儿,我在这啊,秋儿”皇甫祺抓紧离秋扬在半空中乱扑腾的双手,将他放到自己的脸边,安抚的摩挲著。
他听著秋儿喊娘,听著秋儿喊师哥,也听著他一遍遍喊自己的名字,[文安]。
这个秋儿很久不愿再出口的两个字,却在他的梦里被一的呼唤著。
秋儿,你梦到我了麽?
秋儿,我是不是在梦里都伤害了你?
秋儿,你一直乖乖的是不是怕给人丢弃?
秋儿,你从来不哭是不是因为你已经不会哭了?
秋儿,你在害怕麽,你怕我把你送给别人麽?
秋儿,我没有不要你啊,我不是一直都让你陪在身边麽?
秋儿,我就在你身边啊,你睁眼看看我啊!
秋儿,你感觉到了麽,我正抓著你的手呢!
秋儿 我会好好疼你 像以前那洋疼你
秋儿,你想回离秋苑麽,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秋儿,不怕不怕,我一直陪著你。

离秋仿佛是听到了皇甫祺的心声,终於恢复了平静继续沈睡著。
皇甫祺心里绞疼,看著离秋拈著汗水苍白的容颜,潸然落下了泪。
你曾说你恨我,可是,如果你恨我,为什麽在梦里一直都叫著我[文安]? 
秋儿,为什麽我们会变成这如此模样?

小玉这时已经拿著熬好的药汤回来了,
“皇上,这是公子的药”小玉把碗端到了皇甫祺的面前。
“给朕吧,朕来喂”皇甫祺坐到床上,极小心得抱起离秋软而无力的身体,让他微微坐起点身来靠著自己。 
随後接过碗自己含一口,又俯下身嘴对嘴的喂著离秋。
离秋乾裂的嘴唇一接触到湿闰的汤药,自动自发的就吮吸了起来,
一口口的喝著皇甫祺喂来的药,一直到最後一口时还贪恋的在对方口里探著舌头寻找著,
皇甫祺万般不舍得离开离秋已经变得湿润而诱人的嘴唇,他知道要再发展下去自己可要控制不住了。
哎。。。难怪那些折子都说他是妖物是祸害,他皇甫祺的确是一对上离秋就沈迷到无法自拔了。

重新把离秋平放回床上替他盖好棉被,把他那还搭在外面的手臂也给塞了回去。
捏著他手腕时,才想起那上面一道浅浅的伤痕。
他曾经问过离秋,而离秋的回答是不小心砸破碗割伤的。
可是,再不小心谁又会在手腕的内部滑上口子?
皇甫祺思考了阵後,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小玉,问道“他这手腕上的伤怎麽来的?”
“这。。。这。。。。公子他不让说”小玉吓得跪在了地上。
“朕让你说!”
“那是皇上迎娶皇後那晚,公子自己割的”小玉一想起当日的情形还是记忆犹新。
“你是说他割腕自杀?”皇甫祺一脸茫然,随後是震惊和心疼。
“是,如果不是奴婢觉得不对劲冲进屋子,公子就就。。。不过後来公子自己想通了,还叫奴婢给他找药来包扎”
皇甫祺没有再问别的,只是又把目光移回床上的人身上,若有所思得怔怔发起了呆。

二十三 情痴

“皇上,属下查到了”一名锦衣卫走入了寝宫。
“拿给朕”皇甫祺接过对方手上的宗卷。
两日前,也就是离秋昏倒的那晚,皇甫祺派人去调查了他口中声声念著的师哥。
打开调查後所得到的宗卷,皇甫祺不禁皱起了眉,无奈得叹了口气。
原来离秋的师哥青寒当年爱上了江南大家秦家的独子秦竹筠,并脱离了戏班子随他回了江南,原本俩人过得甚是甜蜜和幸福,偏偏秦老爷就这麽一个独苗,还指望著他为秦家开支散叶,怎能容得下青寒的出现断了家中香火?於是老爷子使计让自己的儿子误会了青寒与别人有染,秦竹筠大怒下性情大变,不仅随了父亲的意愿和一名门之女拜了天地成了亲,更是天酒地,不停纳妾养娈童,生活糜烂至极。
终於有在酒醉後因为点小事将青寒毒打了一顿,狠心赶了出去。
其实第二日清醒後,他已是派出宅子里所有的下人出门寻找,但却没有半点音讯。
直到一段日子过去,秦竹筠的父亲病逝前因不忍目睹自己的儿子越来越荒唐和颓废的生活,
终是道出了事实,老泪纵横的恳求儿子谅解。
秦竹筠办妥父亲大丧,就直奔京城希望可以亲自找回青寒,可谁知,爱人早已化作一缕幽魂远离尘世,飘然离去。

总是要到失去後才知道後悔。 为什麽在爱中的人,都是如此的愚笨呢?
皇甫祺思忖著这一切,忽然明白自己其实也是如此的愚蠢而迟钝。
如果要待到失去离秋後才知道珍惜 ,那又有何用?
现在自己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此刻不把握,那结果一定是後悔一辈子。
仿佛是在一瞬间大悟,皇甫祺的心中流淌过潺潺不息的温柔。

“皇上,公子醒了”小玉的插入打断了皇甫祺的思绪。
“醒了?”皇甫祺欣喜的冲到床边。
离秋正睁著眼睛,一眨不眨得盯著屋顶,仿佛是连魂儿都没有的人。
“秋儿?秋儿?”皇甫祺慢慢握起他的手,全数包入自己的掌心。
离秋缓缓转过头看著皇甫祺的双眸,静静道“文安不要秋儿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文安怎麽会不要秋儿,绝对不会的!”皇甫祺惊慌的否认著。
“骗人,文安不要秋儿了,他把秋儿丢了,他嫌秋儿下作。文安不要秋儿了,大师兄也不要秋儿了,娘也不要秋儿了,为什麽大家都不要秋儿了?是秋儿不够乖麽?”离秋说完停下了,瞪著一双眼怔怔盯著皇甫祺,似乎是在等他给他回答,又似乎是在等自己给自己回答。
“秋儿,你是我的秋儿,是我皇甫祺这辈子最爱的人,我怎麽会不要你?我要你这辈子都牢牢呆在我身边, 哪都不能去,只能在我怀里,你可以笑你可以哭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离秋看著皇甫祺,伸出另只手渐渐靠近皇甫祺的脸颊,轻触著,替他抹著那不知何时流下的泪儿,
“文安你怎麽哭了?不哭不哭,秋儿不怪你,秋儿真的不怪你。”
“秋儿,为什麽你每都要吓我,我不要失去你,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皇甫祺用力抱住床上的离秋,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没了帝王高高在上的气势,只是个害怕失去爱人的男人,任性而孩子气。
离秋没有回答,然而双手已移至皇甫祺的肩头,反扣著,紧紧地,感受著一种熟悉的气息。
眼睛涩涩的干干的,想哭,可忘记了眼泪该怎麽流了。
难道眼泪碎了後,就再也聚积不起来了麽?
他想找回那颗眼泪,他想把那滴泪用另一种方式,破世。
不是苦涩的,而是幸福的,
可为何,却做不到了呢?

“秋儿,吃点粥,好不好?”皇甫祺也坐到了床上,把离秋整个搂在怀里平坐著。
“嗯”离秋顺从的点点头 嘴角有浅浅的弧度。
皇甫祺接过小玉手上的瓷碗,舀起一小勺又仔细吹了吹,才递到离秋的嘴边,
就这麽一直重复著同样的动作,离秋算是吃下了大半碗的粥,脸色也因为进食而红润了起来。
放下碗,皇甫祺把手探到离秋的额头,满意道“烧到是退点了 ”
说完却依旧替他拉了拉被子,在脖颈下的高度反复捏了捏,
“热”离秋皱著眉小声抗议。
“小傻瓜,多出点汗好的快”皇甫祺连人带被子的继续搂著离秋。
“可是浑身粘粘的,不舒服”离秋都嘴继续抗议。
“等御医说你可以离开床了,我亲自给你洗澡,成了吧?”
“色!”离秋扑赤笑了起来。
“你不是早知道了麽?”皇甫祺揉了揉离秋的头发大言不惭地承认道。
“文安,你还是皇帝麽?”秋儿傻傻地问了句。
“嗯?当然啊,不然我们能睡在寝宫?”
“那你为何不自称朕了?”
“总是朕来朕去很烦呐,秋儿,私底下我们还像以前在离秋苑那样好不好?”
“噢”离秋点了点头 又道“为什麽突然又对我这麽好?”
“我除了怕你会离开我,其他都不怕,你要舍得再害我可以试看看啊”
“总有原因吧?”离秋刨根问底著。
“唉,迟早也要告诉你的。你师哥的事情,我派人去查过了”
皇甫祺简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离秋!述了遍。
“你是说,师哥去世後一百天,那个男人也死了”离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恩”
“为什麽 你的意思是,那人从始至终爱的都是我师哥?没有变心?没有喜新厌旧?他死是因为我师哥?”
“是啊,那两个人呐,都挺笨的”皇甫祺说著,刻意把离秋抱的更紧了。
“是笨!不过我不会原谅他!如果不是他不相信师哥,也不会搞成这样。所以,还是他害死师哥的!”
“我第一发觉我的秋儿还挺倔的 ”
“文安,我想去看看师哥,好久没去他墓前清扫上香了”离秋转过头一脸祈求的看著皇甫祺
“好,我陪你”
“不要,我想一个人好好跟师哥说说话!”
“好”皇甫祺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塞进离秋的手心里“这个令牌你收好,等病好了你想什麽时候去都可以“
“文安,谢谢你”离秋从被子里抽出两只手回身搂住皇甫祺的腰。
“小傻瓜,快把手给我放进去!”皇甫祺笑著扳开他的手臂,又硬塞进了被子里裹好。

二十四 死劫

“师哥,你在阴间碰到他了麽?你们和好了麽?有继续牵著手一起笑麽?”
离秋坐在师哥的坟前,一边清除著旺盛的杂草,一边对著碑墓默默得自言自语,仿佛师哥就在身边,依如往日耐心得含笑听著他说话。
“师哥,你们明明那麽相爱,为什麽却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呢?”
“师哥,再来一遍的话,你还会爱他麽?”
“师哥,幸福到底是什麽?”
“师哥,我好像不会哭了”
“师哥,我真的好累”
。。。

回到宫里,听说皇甫祺在云妃那里,离秋便奔去了云妃所住的重华宫。
虽然跟著皇甫祺来过好几了,可那时他都是人在魂不在。
再加上本来就迷糊的个性,这没了皇甫祺在身边,果然很快就在殿里迷了路。
不知不觉就走入了後殿,屋里静悄悄的,还飘著股奶香。
原来他胡闯下走进的是云妃所生的二皇子的厢房里。
那还未满一岁的小宝宝真是可爱极了,苹果样红扑扑的脸蛋。
此刻他睡得正香,手指头还放在嘴里时不时地吮吸下,
奇怪,怎麽这房里,竟会无人呢?对於异常的安静离秋觉出一丝蹊跷。
其实这小皇子的奶娘刚因为有点饿去厨子里找东西吃了,而因为云妃不喜人太多,怕吵著孩子,所以除了奶妈也就只派了一个人在後殿里照顾儿子。
偏那宫女内急去了茅厕,想著立刻就会回来,反正小皇子正睡著,又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离秋低头凑近看著那在睡梦中的小皇子,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粉嫩粉嫩的小脸蛋,
那五官生得跟文安还真像,长大了想必也跟文安一样俊美非凡吧。
离秋想到这,心里又忍不住难过了起来,明媒正娶或者生儿育女,这些事,毕竟还是要女人才行啊!
就算两个男人再怎麽相爱,中间还是横著一道永远看不清也拆不去的厚墙,
那是怎麽努力都冲不破的,任谁都无能!力。
一瞬间,有点恨,有点嫉妒,有点无奈。
文安啊,如果我现在就掐死你的孩子,你会怎麽做?
你说过的,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这你有没有说谎? 
若我掐死你和云妃的孩子,你还会护著我麽?你还会说爱我麽?
你的爱到底有多真,到底有多,到底有多重?
我实在不知道一个曾利用我,一个曾亲手把我送给别人的人,
他口口声声的爱,到底算不算爱?

手已接触到婴孩紧缩在褓中的脖颈,正在犹豫著,食指却被一只小小柔柔肉肉的手掌握住。
睡梦中的婴孩用另一只没塞进嘴里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指头,虽然依旧闭著眼睡著,但动作却条件反射的把自己抓住的东西就往小嘴里塞。
离秋好笑的看著那婴孩的动作‘真是个贪吃的小孩’,接著无奈地摇摇头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转身离去。

踏出後殿没几步迎上一个小太监 ,那人一看到离秋,急忙提脚跑到他跟前,
“公子,皇上听说您已经回宫了,正急著找您呐”
离秋点点头,在太监的带领下才算找到了坐在前殿的皇甫祺和云妃。
“去哪了,听说你早就回宫了正找你呢”皇甫祺一看到离秋,笑吟吟地就大踏步上前。
“都让你多穿点了,还不听,病才刚好就乱来”说罢皇甫祺替他拉了拉衣领。
“皇上”离秋有些尴尬地往云妃的方向望去。
但见那女子依旧恬淡而友善的看著自己,或许是初为人母的缘故,全身都散发著一种仁慈而安详的母爱的光芒。
“不必介意,我不是跟你说过云妃都知道的麽,在她面前不必避讳的”皇甫祺轻轻拍了拍离秋的脑袋。
云妃在一边含笑不语,只是看到离秋望向自己迷惑的眼神时回报他一个微微的点头。
“那爱妃你就好好休息,过阵子朕自会再来看你和小皇子”皇甫祺接过太监递来的披风,却给离秋披上札好,这才握住他的手打算离去。
刚要走到门口却见小皇子的奶娘哭喊著冲进了殿,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娘娘,小皇子死了”
“什麽?”皇甫祺惊呆了看向浑身发抖跪在地上的奶娘。
就听幌铛一声,云妃已砸落了手中端著的玉杯,猛然冲上前抓住奶娘的胳膊,问道
“你说什麽? 你说小皇子怎麽了?”云妃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好几调,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平和与温柔。
“回。。回娘。。娘娘。。。小皇子, 断。。。断气了。。。他。。他被人掐死了”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的皇儿,不会的。。。不会的。。。”云妃疯了似的冲向後殿
皇甫祺也拉著离秋的手跟了去。 
离秋被他扯得有点疼,他能感觉到此刻身边这男人满心的不安、震惊、悲痛 还有愤怒。

二十五 认罪

地上跪著奶娘,宫女,还有侍卫。
云妃抱著已然没了气息的皇子,默默流著泪却是再也发不出声来。
“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会断气?你们都是饭桶麽?”皇甫祺看著未满周岁的小奶娃子白嫩的脖子上一道紫红色的掐痕暴怒了!
“後宫居然出这种事,反了不成!去查查刚才都是谁来这了!你们这些侍卫都死了不成,都不要脑袋了!”
“回皇上,小人们真的未见有生人接近後殿。。。除了。。。除了”一个侍卫跪在皇甫祺脚边说道。
“除了什麽?快说!吞吞吐吐的干吗!”皇甫祺咬牙切齿著,要是知道是谁,他一定要诛他九族才能泄这丧子之痛。
“除了。。。除了离秋公子”侍卫终於把那名字吐了出来。
闻言皇甫祺厉声吼道“胡闹!再敢说一个字试试看!拖下去,斩了!全部拖下去!斩!!!”
“皇上,奴婢回来时也的确看到离秋公子刚离开。。。”那宫女不住磕著头,求饶道“皇上 真的不关奴婢们的事,求皇上开恩”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跪在地上的人全都齐声求饶著,顿时屋里只听到脑袋磕地的响声和一句句翻来覆去的‘求皇上开恩’。

“这里是怎麽了!听说二皇子给人害死了?後宫里居然发生这种事~!”但见皇後不知何时已带著浩浩荡荡的排场人马步入屋内。
“臣妾参加皇上”皇後像突然发觉皇甫祺般,踏进了屋才猛然倾身告安。
“起来吧”皇甫祺瞄了这几乎见不著面的皇後一眼,心里却为皇後如此迅速得赶来而感到惊异。
“云妃,详细跟哀家说,到底出了什麽事?哀家给你做主!这後宫出现这种卑鄙恶俗大逆不道残忍至极的事,太荒唐了!”
云妃没有应声,甚至连眼都没抬一眼,更别说起身行礼了。
“回皇後,有人害死了二皇子,活活给掐死了。皇後替小的们做主,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奴婢去茅厕前小皇子还好好在睡觉,回来後他就断气了啊”那宫女爬到皇後教边,继续不住磕头。
“噢?那这当中谁来过这屋子?”
“回皇後,只有离秋公子”
皇後的眼光终於射向一直呆在皇甫祺身边默不作响的离秋,赫然道“离秋,你怎麽解释?”
离秋只是笑,他想起了这个女子曾经问他 [你可曾想过离开冷宫?]
“皇後,够了!不要太过分”皇甫祺示威般的握紧离秋的双手将人掩在自己身後护著。
“皇上 ,此乃後宫之事,本就属臣妾的职责所在,如今後宫中好好一个皇子都被人害死了,臣妾若还不出声起不要叫人轻视我这皇後?到是成笑话了!”皇後也不示弱,咬死不放的硬要亲自管上这事了。
“说,是不是你? 这中间,就只有你来过,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离秋看著皇後扭曲的容颜,一阵反胃,干脆转移视线看向地面淡然道“是”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想过要掐死那孩子,只不过还是心软了而已。
毕竟下不了手,不该让那个小小的生命来承受这一切的。
只是没料到,那在暗中却早有人伺机策划著一切,这只是个可以一箭双雕的局。
或许,他从离开广寒宫的那刻就注定了踏入这个局,无可避免。
现在的一切,只是照著原有的方向滚动著。

“秋儿你说什麽!你承认什麽?”皇甫祺不信,不信他的秋儿会对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下毒手,不信他居然能那麽简单而干脆的承认这足以让他毁灭的罪名。
“皇上,我说‘是’”离秋挣脱皇甫祺还死命拽著自己的手,无畏的看著他,很肯定的又说了“是”
这回是连皇後也傻了,她怎会轻易的想到他这麽简简单单就认了?
本来她设想好的!码反而是演不下去了,只能看著那两个人呆呆的互望著对方。

“为什麽?”皇甫祺不知道这句到底是在问何意,是问他为何要害死自己的孩子?还是问他为何轻易的就认罪?
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最爱的人怎麽可能狠下这样的心肠?
“是皇上说让我试看看的,我也提醒过皇上”
“你。。。秋儿,你撒谎,你一定是撒谎,你没有做过对不对?我知道一定不是你”皇甫祺抓住离秋的双肩不住摇晃著。
“是我”离秋依旧坚决。

那沈重万分的两字再落地,
空气里除了云妃已哭到无力的硬咽声外,竟是悄无声息。
离秋看到了皇甫祺眼里的痛,是不是有东西,在那里碎开了?
文安,这你会怎麽做?
你还能再抱紧我,继续说你爱我麽?
你可知就算你把我贴在身边紧拥著,就算你一遍遍在我耳边低语著你的情,
我都还是觉得那是如此缥缈而不踏实,你的爱为何总是让我不安?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
好怕,怕如同梦里般,如同记忆里般,一挥手你就丢了我,不眷恋了,不重要了。
你是君王,你有天下,可我现在只有你了。
而如此一无所有的我,只能用这个绝然的方法,去测量一份爱的重量。

继续抱住我,说你爱我,说你不怪我,说我是最重要的。
我就留下,永远留在你身边,不在乎过去,不去管将来,只等在你身边。

离秋秉住呼吸,等待著,
皇甫祺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耳边,那得逞的女人正用无比喜悦的声音道,
“离秋,你真是好狠,对这麽个小孩你都下得了手!来人,拖下去”
离秋仍然没有转头,一瞬不敢离开的望向皇甫祺,
但见那人开口,终是抛下了几个字“先押入天牢”

离秋看著皇甫祺,死心的笑了。
嘴角荡漾开的弧度, 蔓延著,变成了淌入心里的血,
淹死的,是最後一点,殷殷的幸福和美梦。

第二日,朝上又一一阵惊涛骇浪般的震动。
居然让一个戏子在後宫如此持宠猖狂,还因为争风吃醋竟向出生没多久的二皇子下毒手。
天下,起能容忍如此荒唐之事?
群臣终於怒了, 一干人等一固执的冒死晋见,一道又一道杀戏子的折子更是一天一堆的往御书房里送。
而皇後那边,也是追著这件事不松手,让皇甫祺里外同时都受逼,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皇甫祺第一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竟变得如此窝囊而无用。
而那个在天牢里的人,又为何要把他自己逼入死境呢?皇甫祺还是不懂。
就像不懂以前他为何要离开,又为何毫不关心一切,又为何还是要说恨。 
他是真的不懂他的真心,还是根本不在乎他的真心?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狠地下这心!”
皇甫祺抡手打翻那小山堆似的奏折,痛苦的抱头,重复又重复著。
“我不信,我不信,我知道不是你,我知道!”

可是,你怎麽狠得下心,就这麽离开我?
可是,你怎麽狠的下心,让我亲自下旨杀你?
离秋,告诉我,你为何唯独对我如此狠心!

二十六 求死

离秋没有想到第一个踏入这天牢来探他的,是云妃──慕容云熙。
才几日而已,云妃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瘦下了好几圈,脸色苍白而憔悴,
由於眼泪儿流的太多,眼睛都是红红肿肿得,明显还没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
云妃一身素服,踏进了天牢,支走了所有狱守和侍卫。
面对面的只剩下她和离秋两人,在阴冷的牢间里站立著,
“我是来问你,我儿真的是你掐死的麽?”云妃直视著他,没有离秋所猜测的那种怨恨,反常的沈静。
“云妃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希望你能看在我儿那条小小的生命上,告诉我实话,至少,他死也得死的清楚明白”
“虽然我这麽想过,可是不是我”离秋望回那双明晰的双眼,坦然道。
“果然”云妃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为何要认?”
“你不会懂得”离秋苦笑著“云妃还请回吧”
“我来有两件事,刚问完第一件,还有第二件”云妃不但不离去,反而走上前坐在了那硬石床上,
“云妃请讲”离秋看著面对丧子之痛却仍然如此冷静的云妃,心下蓦然有了些愿意亲近的好感。
“第二件事,是说一个故事”云妃指了指自己身边道“你坐下听我说吧”
离秋没有拒绝,两步上前坐了下来低头看著黑漆的地面。 
“我在江南时家中只是经营些小本生意,日子过的也算平淡。然而一日父亲竟说要将我许配给别人做小妾。我这才知,对方是家中生意的大户,父亲只是用这个方法想保全家里那本来就可怜的产业,而且,父亲本来就重男轻女,对我这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一项也不在意。成亲那日我逃婚了,正好遇上微服私访江南的皇上。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皇上,只是求著他能救我。皇上好心留下了我,我就成了他的随身丫环服侍他。那段时间,皇上总是半夜把自己灌醉,对著月色口口声声道‘江南,我要带秋儿下江南,江南 ,秋儿想看得江南啊’ 那是我第一从皇上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我以为那是他爱的女子。後来,皇上习惯在喝醉後拉著我陪他聊天,他说很多很多,说你,说你们,说那些在离秋苑的日子。我才知道原来他口中的‘秋儿’是个男子。他总说,云熙,你可知,他唱戏时那举手投足间是何等的颠倒众生,看得我嫉妒,嫉妒那些和我一样盯著他看的所有人;他总说,云熙,你可知,我好几想冲去把他抢回来,我恨,我恨所有碰过他摸过他的人;他总说,云熙,你可知,我心痛, 但如果不照计划进行下去,我会输,输了别的都不要紧 ,可我怕输了後会连保护他的能力都没有;他说,云熙,你可知,他第一病倒在我怀里时我竟是如此害怕,我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爱他极;他总说,云熙,你可知,那几日我命人把自己锁在房里,因为不如此我一定会冲出去不顾一切救他回来;他说。。。。。”
“够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离秋捂住耳朵尖叫道。
“我只想打开你的心结,我只想你知道,他的爱从未断过,他的心从来都是真的,只是你一直都在逃,一直都不愿去相信。”
“心结?那不是你,你不知道那种痛,你不知道被自己爱的人当作棋子是何等绝望!你不知道被一会温柔一会粗暴的对待是如何的提心吊胆!你不知道一个肮脏的戏子还有什麽信心去被爱!你不知道,不知道的。这个结早就是死结了,打不开的”
“所以,你要用这样的方式逼著他结束你们的牵绊麽?你要的是这样的结局麽?”
“我只知道我好累,这里,好累”离秋捂住心口,喃喃道“我走不下去了,没力气了”
云妃看著他,那眼神,和夏天时的一样。 
离秋还记得,那会麻木的侍奉在皇甫祺身边时,云妃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他总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女子是在为他,或者,是为他们悲伤著吧!
这段总在互相折磨的感情里,她是唯一的旁观者,急著焦著担心著却无能为力。

“云妃哀叹了一声,起身边走边道“人人都道云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可谁又会知道,皇上每在重华宫里说的永远都是一个叫离秋的男子? 谁又会知道,那个不可一世雷厉风行的皇上曾为了一个叫离秋的男子在云妃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样无助?”

离秋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看著云妃的背影说“谢谢告诉我这些,至少在死前,知道了自己被真正爱过,可以死而无憾了”
云妃停下脚步,冷冷说“离秋,他欠你很多,你欠他的又何尝少过?你何苦如此残忍对他 你们,何苦?”
“下辈子吧,如果真有来世,我会以一个全新的离秋,勇敢的去爱他的!”
“但愿如此”

云妃离开了,静悄悄的天牢在倒数的安详中迎来了一道划破尘世的声音,
“圣旨到”

离秋平静的跪地,平静的聆听,平静的谢恩,平静的叩首,平静地接过了那美丽异常的匕首。
肩负著弑杀了皇子的罪名,扛著满朝群臣的怨埋,顶著皇後无比毒辣的嫉恨,
没有被游街示众,没有被当众砍头,没有被五马分尸,没有被施以刨刑,
而是被自己最爱的人赐予了那著灿烂耀眼的珠宝,闪著银白色光芒,锋利到可以一刀封喉的匕首。

文安,你是怕我疼麽?
文安,你是让我保著完美的容颜去轮回里等你麽?

离秋把匕首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那原本冰凉的东西瞬间被温热感化。
於是,
离秋想,师哥的那句[ 你还是不懂啊 ] 他终於懂了。
还有夏天蝉鸣的[ 知了 ] 他也终於知了。

尾声 枫红

离秋说:文安,若我不主动说要见你,是不是我死前你都不会再来看我了?
皇甫祺说:是的。
离秋说:文安,若我说死前我想你再陪我回趟离秋苑,就我们两个,你会不会答应?
皇甫祺说:好的。
离秋听著他用的还是‘我’ 而不是‘朕’,开心的咧嘴笑了,嫣然的盛开,醉了皇甫祺伤痕累累的心。
离秋说:文安,你对我真好!
皇甫祺说:傻子 你今天才知道麽?
他故作哀怨的拍了拍他脑袋,又不甘心的揉乱了他长长的秀发。
於是手心沾染上了那清新的味道,淡淡的、熟悉的,放入鼻下一闻,就直闯入心了。
离秋说:是啊,我今天才知道呢。
皇甫祺说:那我们回家吧。
离秋说:好,回家 。不知道那满园的枫树是不是都变红了。
皇甫祺说:急什麽,回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他转过身,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的向後伸出了右手。
他跟著他的步子,向前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两只手掌十指相扣著紧握在了一起,牢牢地,
仿佛这样就能相伴著走进荒洪里,几千年都可以一起渡过。

离秋苑里,枫叶火红著,比那夕阳下的彩霞还要热烈的红。
大队人马停驻在了大门外,只有两个人的身影一起溶入了满满枫叶的世界。
秋风袭袭,绕起几片掉落的枫叶,在空中打著转儿,又飘乎著掉在离秋的脚下。
离秋拽了拽皇甫祺的手,道:文安,不想走了,抱抱我吧。
皇甫祺转过头,大眼睛弯成月牙,眼缝边都起了几道细纹,说:我真是宠坏你了。
说罢,手已环上他的腰。 
皇甫祺拉著他坐到了石凳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身子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抵著他瘦瘦的肩膀。
一手从前搂住,一手覆在他的背脊,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著他的发梢。

秋天呐。
离秋说著,张开手掌想接下再被吹往自己的枫叶。
那叶子歪向了一边,离秋的手,空空的,平摊著。
凉风吹过手心,冷冷的,
可随即马上被一股温暖包裹住,
那是皇甫祺的手。
不发一语的钻紧, 麻利的往他的怀里揣去。
那里,是他心口的位置。
有东西在跳动,扑通扑通的,那震波从手心传了过来。
於是自己的心也跟著一个节奏的收缩著,
两颗心,一个起伏,在这凉凉的秋里,滚烫。

凝视,彼此,的,直看进眼底黑色珠光下的透明波动。
离秋低下头,嘴唇扫过皇甫祺的眉间,然後是鼻离秋、然後是脸颊、最後停靠在唇间,
嘴对嘴摩擦著,之後是被惊扰起的骇浪,狂颠著掩盖了彼此,贪婪的索求。
直到津液流过唇际,涨红的两张脸才依依不舍地分离,大口大口的喘著气。
离秋说:快断气了。
皇甫祺说:好像是。
一阵冷风吹过,离秋打了个颤。
皇甫祺说:秋末了,快到入冬的时候了。
离秋说:对啊。
皇甫祺说:那你还穿那麽少?三天两头生病,总让我担心。
离秋说:以後不会了。
皇甫祺沈默了,盯著他泛著血红色光泽的嘴唇又狠狠地咬了下去,带著点惩罚的意味。
离秋轻手推开皇甫祺,说道:文安 想听我唱戏麽?很久没唱给你听了。
皇甫祺说:好。
离秋继续问:你想听哪段折子?

刚认识那年在将军府的席宴上,
他也曾问他 [ 不知殿下想点哪段折子?]
他回答说[ 随便唱吧 ]

随便唱吧,
皇甫祺脱口道。

离秋踮脚立起 离开皇甫祺的怀抱,用手指弹了弹衣服的下摆,又拉了拉,
没有凤冠霞衣,没有油彩盖脸,没有锣鼓胡琴的辅衬烘托,
只有片片被爱烧得红到惨烈的枫叶,伴随著一起飞舞一起吟唱。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心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皇甫祺晶亮的双眸闪起了泪,离秋的身影忽然模糊起来。
他第一见他,是在那大红帘幕高挂著的戏台上。
那时,他唱的也是这出‘霸王别姬’,
他听人说,他是有名的旦角,他听人说,他是别人宠幸著的戏子。
可是他的眼已经离不开了他,他对自己说,就选他吧,自己的计划里总需要这麽个人的。
多自以为是的藉口呀 !
那时的自己,可曾明白,就那一眼,已经注定将为他葬了这颗心。

大王啊!
此番与敌人交战
若能闯出重围
且往江东
再图复兴楚国
拯救黎民
妾妃若是同行
岂不牵累大王
也罢

离秋望向皇甫祺,牢牢地记著他的容颜。
他第一见他,是在那黑压压坐满人的台下。
那时,他在台上唱的是这出‘霸王别姬’,
他没见过他,眼生的很,所以留意的偷偷多瞄了几眼,
他注意到他嘴角勾起的笑,差点失神的忘记了下面的唱词。
那没留下多大得印象,却唯独记得那抹看似玩味的笑容。
直到将军府的再度相遇,才恍然记得原来是他。
那时的自己,可曾明白,就那一抹笑,已经注定了将随著他沈沦。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妾妃何聊生。

皇甫祺立起身,想走上前说,秋儿,别唱了。
却见离秋抬手指向他身後道:文安,怎麽有人闯进来了。
皇甫祺想著是谁居然敢抗旨进入离秋苑?
於是回头望向苑门,空荡荡,只有一地枫叶,像祭祀时铺落的红道。
哪有半个人影?
心脏忽然漏跳了几拍,脑中闪过虞姬和霸王,
那时的虞姬该是唱道:
大王 汉兵他~~杀进来了。
然後呢?然後楚霸王闻言回头,就这麽一瞬间,他失去了虞姬。

皇甫祺猛然转回头来,看到的是离秋取下绑在小腿上的匕首,
匕首脱鞘,白闪闪的光芒刺眼而可怕,一瞬间就晃到了离秋的颈间。
这,他演的是别霸王的虞姬,同时,也是别皇甫祺的离秋。

秋儿。
皇甫祺扑身上前,接住的是离秋飘然而落的身子,软软的,轻如羽毛,却又仿佛重若泰山。
离秋的颈项间已有道的刀痕,惨白著,在皇甫祺还没回过神时,开始渗出了殷红的液体。

离秋不觉得疼,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
他看到了皇甫祺的笑,温柔的、明媚的、宠溺的、孩子气的、傻乎乎的、痴痴的、放任的、心疼的。
将军府,他的文安说 [ 跟著我吧,我给你赎了 ]
离秋苑里,他的文安说 [ 我要你真心喜欢我,因为我真心喜欢你 ]
被大皇子送回时,他的文安说 [ 对不起 ]
第一幸福著疼痛时,他的文安说 [ 秋儿,我爱你 ]
在皇後殿中重逢後,他的文安说 [ 做我的随身侍从可好?]
冬天开满梅的御园里,他的文安说 [ 冷不冷?]
大病一场的噩梦後,他的文安说[ 秋儿 ,你是我的秋儿,是我皇甫祺这辈子最爱的人 ]

离秋想伸手,去抱住那埋在他肩窝哭得泪痕满面的人,
微微抬起,不过一点点,又无力的捶了下来。
皇甫祺一声声的‘秋儿’ 远了,远了,越来越远了,仿佛被古墓上的尘沙卷翻掩埋 ,
听不到了。
只有那人的泪,滑落到他颈间,浸入他的心脏。
他张口,想叫,文安,声音终是散在了风里,那人听不到了。
只有让那人的泪混合了如枫叶般红W的液体,陪著自己,一同砸入了轮回。

怀里的人断了呼吸,冷了身体 。
皇甫祺呆呆的抱著他,说:秋儿,你看, 飘雪了,雪是红的。
抬起摊平在风中的掌心,那里安然停落著一片枫叶。
身後,秋风卷起狂沙,漫天飞舞的枫叶,仿佛都来自秋末的那颗眼泪。
皇甫祺用手指沾起离秋眼角那颗如水晶般剔透的泪珠,
这是他第一看到离秋的眼泪,也是最後一。

半年不到,丧锺再响彻云际。
历朝来最年轻的一代皇帝化作了一抹随爱而逝的魂魄,
追逐著那颗用枫叶结成冰封印在他身体里的泪,合上了眼。

秋儿,我来了,你会等我麽?

红尘滚滚,情孽是障,死亡的高潮,轮回的期盼。
下辈子,你还会不会在我身边,痴痴傻傻的重复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那一滴伶人的泪,那一世帝王的情, 
终会开出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