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的复制计划
1伶的复制计划 (1)
直接受命于“皇”,“伶”从鲁道夫时代就从自己遥远的故乡―一个在现今所谓“帝国”、“同盟”、“费沙”所知之外的银河系,来到鲁道夫大帝的手下从事科学工作。在鲁道夫的时代,“劣质遗传因子排除法”的颁行,是伶从头至尾反对到底的。所考虑的不是上亿的百姓,却是自己故乡的利益―如果鲁道夫的理想真的实现,在他们富强、进步之后,将会严重威胁故乡的安全。因为他们发现“通道”秘密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一旦鲁道夫大军攻来,由于太过进步而舍弃了武力的“故乡”势必灭亡。所幸,鲁道夫的理想并未完全实现,而且反倒是造成了社会的动乱与不安。对于这点,“伶”可是大大松了口气。
“伶”在鲁道夫手下所从事的研究是“复制计划”。原意是要将拥有优良基因的人才大量复制。在“伶”刚加入这个计划之后,“伶”以超越当时所有科学家的卓越见识、知识、技术,带领着在当时仍受困的复制技术向上突破。虽然“伶”的来历不明,又因为暗中遵循著「皇”的指示,保持低调,以进行真正的任务,但是他的才能仍然藏不住。隶属宫廷中秘密研究部门的科学家们对他的爱戴,已渐渐超过了原有的领导者,而严重引起当时所谓“科学界大老”的严重忌妒、中伤。
所以,当“伶”提出“细胞只要能自行复制、保留原有的粒线体群和胞器的DNA、RNA,而不只是抽取其细胞核植入别颗生殖细胞,则原有的记忆、寿命将可获得延续,如此一来,优秀人才就不需再费教育的资源和成本……中略……如果技术允许,在此构想下,即使是死者也能复生。”的论文时,就获得当时科学领导者群的嗤鼻以对。
“说得简单!”
“妄想!”
“他根本不是科学家的料!”
“我看他根本精神有问题!”
虽然得到其他科学家的赞叹不已,但是由于当时科学界领导者的反对,所以鲁道夫大帝并不给予资金提供研究。所以,“伶”的复制计划就这样被耽搁下来。不过,令在上位者诧异的是,“伶”并没有灰心丧志的迹象,还是继续自己的研究,虽然没办法做实际上的操作,“伶”后来提出的一篇篇理论却越来越成熟,引起的科学界共鸣也越来越大。
在上位者慌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地位将会不保。所以,当“伶”表明反对“劣质遗传因子排除法”的态度之后,就被在上位者指为“图谋不轨”而加以迫害、软禁、禁止论文的发表,同时对于试图为他辩护的科学家们实行连坐法的制裁。在科学界的“伶”就这样的消失了,其他的科学家们敢怒而不敢言。
然而,在法斯特隆―鲁道夫的挚友兼国家最大功臣,在一刺杀中英年早逝后,鲁道夫把所有能找到的法斯特隆遗骸交给“伶”,并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随他任意调用资金、延聘人员,并且颁发诏令、永世遵循。鲁道夫大帝亲自题名为“死者复生计划”。又因此名太过耸动,后来改称“伶的复制计划”。
鲁道夫的哀痛,“伶”并不是不晓得,但是技术无法突破也不是他能力的范围,所以,尽其鲁道夫一生,研究始终无法成功。而鲁道夫虽然撑到了83岁,却仍敌不过死神的催逼,眼睁睁地看着复制出的卡斯特隆容貌而死去。在当时,复制出来的卡斯特隆虽然智力没有问题但是没有记忆。
在临终之前,鲁道夫把长女以及其夫婿叫来,除了嘱咐一些国政上的注意事项之外,更重申“伶的复制计划”不因君主们的死亡而改变。看着容貌一点不因岁月的迁移而改变的“伶”,鲁道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时光荏苒,君主们在临终之前都会重申无限度支持“伶的复制计划”的遗言。只是随着岁月的过去,“伶的复制计划”内容渐渐不复为人所记忆,而成为史书上的一段不知其详的小小段落。
伶的复制计划(2)
伶的眼泪
帝国历88年9月9日 秃鹰之城要塞
在伶到达胜利典礼的门口时,刚好目睹了一场小小的争执。
这个红发的年轻人该是传闻中的吉尔菲艾斯提督,众所皆知、罗严克拉姆集团的第二号人物。
“我是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真的不能带武器进去吗?”
“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的命令,很对不起。”
“我明白了。算了,没关系。”
吉尔菲艾斯把光束枪交给了卫兵。
以往在其他的提督于需要解除武装的场合时,莱因哈特也特别允许吉尔菲艾斯携带武器。因为这个原因,其他的将官都知道吉尔菲艾斯在莱因哈特元帅心中所占的份量。可是这个习惯似乎已有所改变了。
不能有特权意识……吉尔菲艾斯这样告诫着自己……但是湛蓝色的眼里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
看在伶的眼里,心中的细弦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缓缓拨动了。
和莱因哈特的关系大概只能止于主君和部属而已了。
真的只有这样了吗?吉尔菲艾斯想抖落那紧紧缠绕着自身的寂寞思绪……
下位者是不能要求和上位者有对等关系的……
吉尔菲艾斯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仗着自己与他之间的厚友谊……
结果却伤害了他的自尊……
也许这个结果是我应得的……
不过,如果能让他醒悟……
难过得微微阖上了眼。
就暂时忍耐一阵子吧……也许他只是在跟我呕气而已……纵使他因为一时的糊涂而犯下了错误,只要有人提醒,就算他再不高兴,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晓得的。过去,这十一年间,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过去啊……心中却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过去一直是这样没错,而且也相信那是永远的。可是,或许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带有淡淡哀愁的思绪之流缓缓进入了伶的心里。伶凝视着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并没有让表情显露出他内心的寂寞,可是伶知道,他伤得很。
吉尔菲艾斯……传说中“帝国”的第二号人物、莱因哈特的知己,根据以往的情报,莱因哈特一向十分器重、依赖他,传说两人在少年时更是形影不分。可是,照这情形看来,也许事实并非如此……
……原来是因为那场核子屠杀……
……朋友之间的争执应该要早点化解……莫要等到他跟“皇”一样的时候才……
被吉尔菲艾斯所吸引,目光无法转移……很清楚,这并不是心动……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真是稀奇,自己的心原来还是会有波动的一天……在这漫长而寂寥的岁月里……
吉尔菲艾斯进入了典礼会场,伶也跟着进去了,反正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成为众人看得到却完全不会去注意的个体。伫立在阴暗的角落,伶默默观察会场里以后可能成为敌人的人物,然而吉尔菲艾斯的存在却仍是吸引了伶的大部分目光。
看到吉尔菲艾斯、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看到吉尔菲艾斯、就如同看到了自己……
伶此刻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这位红发提督的原因。他的境、他的尴尬、他的哀伤、他的疑惑……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在许多许多年以前……正当回忆启动之时,手提型加农炮的巨响把伶从内心的世界里,震回了现实。
眼前,红发的年轻人正和刺客扭打在一起。很明显的,红发提督占了上风。然而,一个危险的讯号钻进伶的脑中。
“小心!”伶大喊。然而,距离实在太远了,伶的警告声传不到吉尔菲艾斯的耳里。一瞬间,银灰色的光线带着鲜血从红发年轻人的背部喷出来,这位刺客甚至准备了类似戒指的雷射光束枪。
胸口被光束射穿的吉尔菲艾斯觉得那股灼烧的痛楚仿佛要炸裂他的身体似的,但是他并没有放松暗杀者的手腕。对方的戒指又再度闪起了不祥的光芒,光束这一穿过了吉尔菲艾斯的颈动脉。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似乎响起了像是竖琴同时断了几根弦似的异样声音。鲜血从吉尔菲艾斯的脖子喷了出来,仿佛骤雨般洒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也染红了伶的眼。
解除了众人约十秒钟之久的惊愕,或许就是这个声音。提督们喝骂和军靴踏着地板的响声此起彼落响起,众人齐心合力抓住了刺客,把他重重按压在地上。此时又有沉闷的声音响起,这名刺客的手腕骨被吉尔菲艾斯硬生生拗断了。虽然身上中了两个致命伤,流失了大量的血,吉尔菲艾斯却还紧紧扣着暗杀者的手腕不放。
米达麦亚连忙用手帕压住了两膝跪在地上的吉尔菲艾斯脖子上的伤口,白色的手绢立刻被染成鲜红色。
“医生!快叫医生来!”
“已经……太迟了……”
红发的年轻人不仅头发一片鲜红,全身也都浸浴在鲜艳的血色中,提督们都默不做声,脸色难看之极。根据以往的许许多多经验,他们知道已经回天乏术,再没有办法抢救了的。
伶紧抿着苍白的双唇,凭着锐利的眼神瞪视着这一切。眼看着鲜血如涌泉般的流出,吉尔菲艾斯的生命力也渐渐消失中,就算现在医师即时赶到也来不及了,这种失血的状况,无论如何快的血液灌注都是徒然!吉尔菲艾斯是逃不出死神的怀抱了。
伶静静望着此时一片茫然的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啊,这就是你所要的结果?即使得到了宇宙,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一切弥补得了失去吉尔菲艾斯的憾恨?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莱因哈特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从座椅上站起来,无比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向吉尔菲艾斯的身边。
只为救他一命……这个红发的挚友从他们少年时代相逢的那一天起就保护著有许多敌人的他,无怨无悔地做他肝胆相照的朋友,并且包容着他的任性。朋友?不!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对他而言远超过朋友、兄弟!而他却想将这么一个人与其他的提督同等看待!如果吉尔菲艾斯身上有枪,那么,暗杀者在拿起手提型加农炮的那一瞬间就会被立即射杀,而吉尔菲艾斯也就不必用自己的血肉挡住敌人的枪口,可以不流一滴血就把事情解决了。是自己害了他!吉尔菲艾斯现在会倒在血泊中受着痛苦,都是自己害了他!
“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大人……您没事吧?”
“我无法再为莱因哈特大人做事了……请您原谅……”
“傻瓜!说这什么话!”
莱因哈特原想大叫,勉强才把激动的情绪压下来、降低了声音。这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人,天生就具有压倒众人的强烈气质,但此时却显得那么脆弱,看起来就像没有扶着墙壁就寸步难行的婴儿一样。
“医生就快来了!这种伤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就一起到姊姊那里报告胜利的消息。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
“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血。轻轻喘着,他吸了几口气,但是肺部的伤口却让氧气不断地随着鲜血流出,除了疼痛,什么也得不到。
莱因哈特扶着他的头,心痛到了极点:“在医生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有些话,在生命力完全流失之前……
“请您……一定要将整个宇宙掌握在手中……”
“……会的。”
“请您代我转告安妮罗杰小姐……就说……齐格……已守住了过去的……誓言……只是……我……太没用了……”
“不!不要!”金发的年轻人颤动着惨白的嘴唇。
“我不要转告那种事!要说的话你自己亲自去跟她说!我不会为你转告的!这样好不好?吉尔菲艾斯……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去见姊姊,她一定也有许多话想跟你说的……有什么话,你尽管跟她说好了。”
吉尔菲艾斯仿佛微微地笑了笑,当微笑消失时,金发年轻人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把红发的年轻人紧紧拥在怀里,莱因哈特在瞬间的颤栗中,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半个自己。
“吉尔菲艾斯……回答我呀……吉尔菲艾斯,你为什么不说话?吉尔菲艾斯,回答我!这是命令!”
看不过去的米达麦亚把手轻轻放在年轻的帝国元帅肩上:“元帅,不行了,吉尔菲艾斯提督已经走了,就让他安静地去吧……”
“米达麦亚!你在说谎!吉尔菲艾斯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的!”
两个人的感情同时涌入心中,一滴冰冷的眼泪从伶的脸颊滑落。
伶的复制计划(3)
伶的选择
吉尔菲艾斯的遗体被放进密封的透明箱里,以低温保存着。但是,被悔恨吞噬的莱因哈特却仍一直守在旁边,听不进任何人的话语,不吃也不睡,让众提督们担心不已。
锁着门不让任何人进来,莱因哈特在吉尔菲艾斯身旁悄悄滴着泪水,不同的是,在以往,总是会有一个红发的年轻人提供他的胸膛给莱因哈特,并且用羽毛般的轻拍和温柔的话语安慰他;现在,伊人依旧,却沉睡在玻璃棺木中,再也不会醒来……相同的是嘴边的那抹微笑,依旧温柔。
“吉尔菲艾斯……现在你在做什么好梦呢?梦里的我是不是依旧惹你生气?对不起……吉尔菲艾斯……对不起……”莱因哈特哽咽地忏悔。“你听不听得见呢?吉尔菲艾斯?”低声的哭泣仿佛没有停止的一刻。
莱因哈特趴在吉尔菲艾斯的棺木上,因为哭累而合上了眼眸。在一切的寂静中,伶悄然现身,有如幽灵。
看到自己和皇的悲剧重演在两个人类身上,伶不禁慨然长叹……生离死别是这么的不堪,即使是人类短短的百年寿命,也逃不了如此,看在他眼里,却又是这么心痛!鲁道夫和卡斯特隆是如此,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也是这样!为什么早已心死的他会接二连三地为了人类掉泪?为什么他才逃离了一个伤心地,却又身在另一个伤心地?
伶低头注视着吉尔菲艾斯,临死前的痛苦远去了,只有淡淡的微笑留了下来……
一旁的莱因哈特泪水未干。
已死者一了百了,未亡人却犹须怀抱着一颗破碎的心挣扎度日。
但是,尽管如此,那被遗弃的、被背叛的人,就能因此而忘去以前所受的一切伤害?
吉尔菲艾斯,你……不后悔吗?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你还会回去他们身边?
值得原谅吗?可以被原谅吗?
在密码盘上按了一按,玻璃棺木开启,莱因哈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在他抬头看到伶的一刹那,伶微微笑了:“睡吧!神向你剥夺的,由我来给予。前提是,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有资格再拥有这一个红发天使。”莱因哈特又沉沉睡去。
取出冷冻试管和小手术刀,伶在吉尔菲艾斯身上不显眼的地方取了一块皮肉。一挥手,棺木盖上了、莱因哈特也回到原来的姿势沉睡,伶轻悄悄地离去,室内恢复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是在做梦吗?莱因哈特环视四周,室内微微显得昏暗,有些冷意,一片静寂。除了他一个人之外,就只有横躺在特殊玻璃箱中的吉尔菲艾斯和干燥的空气。他那个红发的朋友动也不动,一点声音也没有,连呼吸都停了。果然是一个梦。莱因哈特放松了肩膀,拉紧军用斗蓬的领子,闭上了眼睛。再度陷入有着以往甜美回忆的梦境……
……安妮罗杰向皇帝告了假,邀请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到佛洛依丁山庄来,这是他们一年半以来的第一碰面。金发少年和红发少年穿着学校的礼服,整了整彼此的衣领,飞奔离开了管理严格的寄居宿舍。伴随着隆隆的雷声,暗灰色的雨笼罩住了淡绿色的草地,整个休假期间,三个人都躲在山庄里,然而他们却十分快乐。暖炉里燃着柴火,金黄色的火焰在他们的眼睛里跳跃着,他们尽情地唱着所有会唱的歌,一首接着一首……
直到夜,嘴角带着微笑的吉尔菲艾斯,倚着沙发、在姊弟两人的合唱声里,缓缓坠入了梦乡。安妮罗杰取来了一张毛毯盖在吉尔菲艾斯身上,而莱因哈特则一股脑地跳上了沙发。
伴随着安妮罗杰轻轻的斥责,以及柴火所微微发出的嗤嗤声响,那时候微微张开惺忪睡眼的吉尔菲艾斯,只有无奈地笑着、狼狈躲避着好友半开玩笑的搔痒攻击。
“别闹了,莱因哈特。”
吉尔菲艾斯的笑容仿佛就像是昨日那般的鲜明。
伶的复制计划()
吉尔菲艾斯的重生
复制一个人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困难的是保留他的记忆。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成功的复制出人类,然而却是没有智力、没有智慧、早死的。这几点,在伶出现前并未有丝毫的寸进,因为在当时的人类本着人道主义和宗教的立场,反对复制人类,所以一切的研究都停摆了,只有一些暗中不放弃的科学家死命把这项技术传承下来。
3天后,吉尔菲艾斯诞生……
当眼睛重新睁开的一刻,另外三十多双眼睛登时出现在吉尔菲艾斯面前。
微微的诧异。
“吉尔菲艾斯,你还记得自己是吉尔菲艾斯吗?”一个褐发的男子缓缓地问着。
“记得你是谁吗?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他是谁……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对四周的科学家们说着。
****************************************
“看来你忘记了一些事情,提督。就让我来提醒你。”
娓娓道来一切的褐发男子,语气是平平淡淡的。然而字字句句却直达吉尔菲艾斯的心,慢慢地勾起了回忆。
这么说,我是已经死了吗?
“没错。”
那么现在的我又是……吉尔菲艾斯注视着自己的手脚……
“我复制了一个吉尔菲艾斯。”
这么说,我是一个复制品?
“可以这么说。不过,在正主儿已经死去的现在,你就是吉尔菲艾斯了。你大可把这一切当作是神的恩赐,一重生的机会,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别想这么多了。”
是吗……
吉尔菲艾斯苦笑。
我死了多久?
“大约3多天。”
这么久了……
莱因哈特大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还在生气吗?……还会难过吗?……他是否还记得我……
“你死了以后,这个银河系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想有一些你会感兴趣。”
像是……
“为了替你报仇,莱因哈特几乎灭了帝国宰相立典拉德公爵一族。”
……杀了我的应该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心腹不是吗?
“是的,不过你不能死在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否则莱因哈特是无法接受的。”
……
“你为此感到难过吗?吉尔菲艾斯?”
是的,牺牲几千无辜人的性命……
“你该知道,若非如此,莱因哈特会发疯的。”
是的……这本是我的错……
“你觉得对不起他?……算了,别再想了,因为,你不再是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了。吉尔菲艾斯早就在秃鹰之城要塞中告别了人世。现在的你虽然拥有吉尔菲艾斯的记忆和基因,却并不表示你一定要继承他的人生。吉尔菲艾斯……暂且让我还是这么叫你吧……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关于你以后的人生,以及你那已经过去的人生……你可以继续是吉尔菲艾斯,也可以选择不再当吉尔菲艾斯,你懂得我在说些什么吗?”
不再当吉尔菲艾斯吗……
错了……我本来就不是吉尔菲艾斯……
“不用急,有的是时间让你想。”
……
“为了公平起见,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莱因哈特他追封给你许许多多的头衔……帝国元帅……军务尚书……统帅本部总长……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帝国军最高司令官代理……还有……帝国宰相顾问。”
这么多?
吉尔菲艾斯淡淡笑了。
真是的,这又何必呢……他难道还不明白吗……自己从来就不曾希求过这些……
“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只是,再多的头衔都是虚名……如果这样能让还活着的人心安,那倒也是无妨。……不过我倒很怀疑是否真能如此……”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我是您忠实的部下,罗严克拉姆侯爵。”
伶的复制计划(5)
甜蜜的梦以及悲伤的梦
在莱因哈特精神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从前那种无比热烈的激情,被一张看不见的膜隔绝起来。他把自己带到远远的地方,漠然地眺望着这一切,这该叫做冷却了的热情呢?抑或是空洞虚无呢?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的脚是为了飞翔在高高的天际而生的,但他却可以感觉到飘扬的能力似乎已明显地下降了。
他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他却不敢正视它。
“我是一个坚强的人,无需他人的帮助或理解。”
莱因哈特这么对自己说。
从前,他根本不用费心思去想这种事。而现在,有时候蓦然回首一看,想确定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就在身后半步之跟着的身影,但一定神,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只有在共同拥有时,梦才有其价值……所以他更必须实现非专属于他自己的梦想。
把宇宙掌握在手里!影子消失了,一方羽翼折断了,还有利牙。一旦利牙也掉了,也就意味着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生命意义消失了。无论何时会毁坏,现在只有磨砺以待。
“只是,吉尔菲艾斯,我不明白,我们曾说过要永远并肩作战的,但是,为何,为何你却又要离我而去……”
帝国历四八九年三月十七日。
“我们到秃鹰之城去看看。”
帝国宰相罗严克拉姆公爵突然说道。第二天,他便在首席秘书官希尔格尔 冯
玛林道夫和首席副官修特莱的陪同下,乘着旗舰伯伦希尔出发前往。经过了半天的航行,到达了秃鹰之城,舰长尼梅拉中校以近乎艺术的娴熟手法,使伯伦希尔顺利靠港。
莱因哈特再祝贺前来相迎的两位提督―坎普和缪拉,并向欢呼的官兵挥手答礼后,便走向要塞的大厅。
前年,在这个大厅里,莱因哈特曾举行庆祝利普休达特战役的胜利典礼,同时,这里也是忠心耿耿的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丧生的伤心之地。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莱因哈特说着推门而入,消失了身影。
从厚重的门缝中,可以看见被手持式加农炮击中而尚未修复的壁面。祟尚实际的坎普认为,内部装饰根本没有修复的必要。当然这是正确的做法,不过倒没想到会有现在这种状况。
莱因哈特只有在面对死去故友的时候,才会敞开心扉吧?希尔德心中一阵刺痛。真是如此的话,不是太寂寞了吗?那么莱因哈特又为何要推翻旧帝国,支配全宇宙呢?
希尔德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像莱因哈特这样的年轻人,生命应该过得更多彩多姿才对。她要怎样做,才能让他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呢?
如同把活着的人拒于门外一般,现在,他的心扉也同样锁着。
……在门的那一边,莱因哈特坐在数个月来布置如昔的阶梯上,他苍冰色的眼眸里,仿佛又看到了半年前的情景。那时,躺在血泊中的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曾经提醒过他,不要忘却了夺取整个宇宙的梦想。
“你守住了誓言,所以我也会对你信守诺言。我会不择手段,统一整个宇宙,然后再去迎接姐姐回来。可是,我觉得好冷啊!吉尔菲艾斯!这个世界上失去你和姐姐,也就失去了温暖和光明。如果时间能再回到十二年前,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我的世界大概就能多得到一点温暖吧……”
莱因哈特把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捧在掌心,项链的垂饰和链条都是纯银打造的。他用手指头轻轻一压,盖子打开了,其中是一幅安妮罗杰、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三人的合照和一缕彷若红玉般的红色头发,金发的年轻人,身体一动不动,凝视着那缕红发,好久好久……
“真是火焰般燃烧的头发啊!”莱因哈特赞叹着。每当两人独时,莱因哈特总喜欢拨弄吉尔菲艾斯的红发。
“真是的,前几天不是才说过是血般的红毛吗?”
“那是因为我在生气!”
“你在气什么?”吉尔菲艾斯的语气非常轻柔。
莱因哈特没有回答,只是专心地玩赏手中的红发,吉尔菲艾斯的头发好细、好软,要用什么来形容?丝缎吧?上等的红丝缎。
“你在气什么?”吉尔菲艾斯继续问。
莱因哈特一时回答不出来。是啊……我在气什么?得好好想想,为什么前几天我会生气。前几天……我做了什么吗?
“你骂我。”莱因哈特脱口而出。
“我说了什么?”
“我……我忘了,可是我很难过。”
“现在还难过?”羽毛般的吻落在莱因哈特的头发上,一个、两个、三个……
“一点点……”莱因哈特终于放弃把玩吉尔菲艾斯的头发。伸出了双手紧紧搂着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的体温让他安心、透过两层军服传来的心跳声给他平静。
我的吉尔菲艾斯……
“对不起。”耳边传来吉尔菲艾斯轻轻的话语。
……真是的,每的争执过后都是吉尔菲艾斯先道歉。
“其实,我也有错。”埋在宝石红的头发里,莱因哈特低声地说。
“再说一?”
“对不起,吉尔菲艾斯。”
“再说一?”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啪!
项炼落地的清脆声响在密闭的空间中产生了回音,莱因哈特从梦境中醒来。
伶的复制计划(6)
复活的代价
年龄以及记忆被记载在染色体里,包括细胞核中的基因、粒线体群、及其他零零星星含有微量基因的胞器。随着年龄的增加,染色体的tail减短,再加上一些质、量、折叠上的改变,使得复制出的生物会快速生长到用来作为原始复制母细胞(primary
cell)的年龄。所以,帝国历9年12月25日,吉尔菲艾斯已经长到1岁左右的年纪了。
吉尔菲艾斯看着窗外。
放心之余,不免有点小小的失落……
“你未免太偏激了吧。”伶从他身后走过,丢下了一句话。
吉尔菲艾斯满脸通红,“别……别总是偷窥别人心事,这是不礼貌的。”
“恼羞成怒了?”伶揉了揉吉尔菲艾斯的红发。
吉尔菲艾斯低下了头,默默接受伶的安抚,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伶对他亲密的举动一如家人。
家人……是啊……给予我生命、锻炼我的身体、增进我的智识……几乎是等同于父亲与母亲的存在。
是莱因哈特大人的意思吗?吉尔菲艾斯曾经这样问。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
一个实验。
接下来不论吉尔菲艾斯怎么问,伶都只有微笑不语。
秘密光子超空间通讯启动。
影像渐渐出现在伶与吉尔菲艾斯面前,相对于惊愕的吉尔菲艾斯,伶只有一瞬间的动摇。一种感情从伶眼中飘过,吉尔菲艾斯察觉到了,但是却无法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所以他缄默不语。
“该是让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了。”伶对吉尔菲艾斯如是说。
“皇”的影像出现了,在他身旁是一群白发苍苍的内阁大臣。
“皇。”伶对“皇”致上半跪姿的最敬礼。
吉尔菲艾斯有点惊讶,这个极有可能是君主的男子“皇”是这么的年轻,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吧……不知怎么,吉尔菲艾斯联想到莱因哈特。
有朝一日,当莱因哈特如愿登上至尊之位的时候,是否就将是这个模样?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那段时期以外,莱因哈特就像是个野心勃勃的二十岁大男孩……很难想像有一天他也会高坐在王座上,用这种庄重而又充满着威严的眼光看着自己。
皇微微点点头。“平身。”
“伶,复制莱因哈特的计划怎么样了?”一个大臣开口了。
吉尔菲艾斯的思绪回到了现在,他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在瞬间睁得老大。看了看伶,伶向他示意安静。吉尔菲艾斯强忍着满腹疑问,低头不语。
“我并没有复制莱因哈特。”等到大臣的一片讨论声平息时,伶才悠悠地说。“我选择了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是谁?”皇皱了皱眉。两三个大臣连忙上前跟皇解释。
“为什么是他?”
“我认为,他不比莱因哈特逊色。”
“你应该明白,我们选择莱因哈特的原因。”
“……是的。”伶低头。
接下来,众大臣对伶严厉的指责让一旁的吉尔菲艾斯都不禁皱起了眉头。眼光移到了伶脸上,伶还是一脸平静。
从头到尾皇眯着细长的眼不发一语,等到大臣们终于安静下来后,皇才开口。“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既然派你到了那里,你自然有全权理的资格。再说,我一向信任你,这件事就这样吧。”
吉尔菲艾斯敢发誓,他看到伶的嘴边泛起一朵微笑。只是,他怀疑只有同样低着头的自己才有看见。
“请吉尔菲艾斯上前。”皇不顾一旁大臣反对的声浪。
“抬起头来。”
皇注视着吉尔菲艾斯的眼睛一会儿。“是的,我在你身上看到勇气与忠诚,这是很难同时存在的特质。”不知怎么,皇的赞美让吉尔菲艾斯很感动。
“伶,下通道开启的时候把吉尔菲艾斯带回来吧。”伶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仍缄默不语。
“你还是不想回来吗?就算为了故乡?”皇的语气突然柔和了下来。
伶紧抿着唇,偏过头。
“你不说就是同意了。啊……通讯的通道也快关闭了,下见。”皇的影像又渐渐地模糊了起来,伶又行了半跪礼。
“他们要我去做什么?”吉尔菲艾斯疑惑地问。
“我们国家需要将领为我们训练军队。……因为我们已经有几十万年没发生战争了,没有人有关于战争这方面的记忆以及学问。”
“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我决定的。”
是啊……他们本来要的是莱因哈特大人……
“我多久以后能回来?”
一阵缄默。
“几千年……”伶缓缓地说。
“什……什么!”吉尔菲艾斯不敢相信。
“我们的时间和你们不同,就如同现在的我在你眼里不到四十岁,事实上以你们的时间来看,我已经活了三千多年了。”
吉尔菲艾斯瞪着伶,褐色的头发、光滑无瑕的皮肤,除了眼睛里淡淡的倦意外完全看不出三千多岁的样子。……倦意……难怪伶的眼里总有一股倦意,当一个人活了三千多年后,要不厌倦也很困难。
“我在那里也能活得那么久?”
“是的,我们会帮你改造,至少你的记忆不会随着肉体的死亡而消失。”
吉尔菲艾斯心中不禁感到微微的恐惧,相对之下,死亡变得不算什么了。这如同是几千年的监禁!而且,自己也必须变成不是人类的……怪物……远离熟悉的家园,孤独的面对未知的银河系与一个全然陌生的社会……而这就是复活的代价……
仿佛看到吉尔菲艾斯的恐惧,伶微笑了一下,颇有意,只是吉尔菲艾斯看不出来、也不会懂。
“如果这就是让我复活的代价,那我必须回答你,我不接受。对我来说,那样的人生又有什么值得眷恋?虽然对不起你,但是我不能答应。要杀要剐我都不在乎,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给的……如果你强迫带我过去,那我只好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我保证,不管你再复制几个我,我想,任何一个我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不用这么快回答我,你会有时间考虑的。……吉尔菲艾斯,只要是活着就是一种幸福……”
“毫无意义的活着,并不是幸福。”
“你们总是说着相同的话。”伶微微笑着。
“我们?”
“你,以及其他我所复制出来的人类……”
“那他们呢?”
伶轻轻摇了摇头。“时间到了,你自然明白。”
对望了一会,伶轻轻地问着:
“吉尔菲艾斯,你认为死亡是什么。”
“一个人一生的结束……以及……”吉尔菲艾斯顿了顿,几幕影像扫过眼前……不管是实际见到的,还是虽然肉眼没有看见,却可以清楚预知的……他有点心酸……“以及……亲友的伤痛。”
“那么,你不害怕死亡吗?”
“怕的,但是有比死亡更令我恐惧的东西。”
“像是……”
“悔恨……以及其他会让我痛苦一生的事物……”
“你刚刚说过,死亡将带来一生的结束以及亲友的心伤。就算你不怕结束自己的人生,但是你不害怕带给你周遭人们一生无止尽的痛苦吗?只因为你不想痛苦,就带给别人痛苦吗?吉尔菲艾斯,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就必须说,你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闻言,吉尔菲艾斯有如五雷轰顶般呆立着。
“不会的……不会的……虽然我周围的人会伤心一阵子,可是时间将会抚平哀伤、当记忆淡去的时候,悲痛就会治愈。”
“你真的这么想?”
“不是吗?日子照样过去,宇宙不会因为我一人而停止运行……”
“然而你的死亡,却真的使帝国、同盟、费沙所在的这一片宇宙掀起了滔天巨浪,上亿的人因你而死去。”
“……这样的指责对我太过分了。”
“你难道忘了你死去前所说的话?”
吉尔菲艾斯苍白了脸。“天哪……不会是这样的……”
“用你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心灵去观察吧!我给你时间,你去寻找证据,任何能证明我所说的话是错误的证据。”
“这和你们对我的要求没有关系。”
“你真能如此肯定?吉尔菲艾斯。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当你再度回到这里时,你就会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
吉尔菲艾斯仰着一张小脸看着伶。
“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随你去做什么,我会给你任何协助。只是,三个月后你一定要回来,因为“通道”将开启。告诉我你的决定:to be or not to
be……”
“如果我回不来呢?”
“连续两无法完成使命,就算皇肯饶恕,我的自尊心也不容许我……不过,我要你知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我会回来,以我的荣誉发誓。”
伶的复制计划(7)
背影
吉尔菲艾斯来到了费沙。
照理说,自己应该先去奥丁的。毕竟那里有着自己最多回忆的故乡以及一些重要的人……然而,一种非理性的因素让他想先去看看莱因哈特……
他过得好吗?身体健康吗?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没有人盯着他吃饭、盯着他准时回房休息,他是不是又常常熬夜了?
还有……那一天……离他而去的那一天……他那微微颤抖的手……
不放心……真的放不下心……
一眼就好……只要一眼……
*****************************************
伶的确是神通广大,不但把他送进了严加封锁的费沙,还给他一张通行证,和一个新名字―艾密尔 冯 齐列。再一背熟了艾密尔 冯
齐列的资料,吉尔菲艾斯鼓起勇气,踏上了费沙的街道。
红发太过醒目,所以他染成了棕发;抹上发胶、梳个十四岁少年的发型,对着镜子练习了几百的“纯真笑容”、矫正自己的语言修辞;为了暂时抑制急速的生长,每晚都吃一颗伶给的药丸,此时此刻,理应天衣无缝。
在考虑清楚之前,不愿被人发现,否则不管是选择“故乡”、亦或决定回归黄土,都是一种情感包袱。
尤其是对莱因哈特……一旦莱因哈特发现自己又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三个月后,他还会放自己离去吗?自己一的死亡想必已经伤透了他的心,在此时,心上的伤口痊愈了,他又何忍再撕裂一?所以,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只要他幸福快乐,自己就了无牵挂。
在车道和人行道的分界线上筑成了一道人墙。孔武有力的警备士兵们排成一道穿着制服的忠诚护壁,推回了慢慢前后涌动的人海。
吉尔菲艾斯好奇地问了问身旁的人,是哪位官员经过。
“听说是罗严克拉姆公爵。”
“什么?”吉尔菲艾斯不胜诧异,和被保护者的地位及权力相较之下,这种警备方式未免太过寒酸。
“太危险了,莱因哈特大人,您可知道,有多少敌人在觊觎您的生命?”吉尔菲艾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场庆功宴,如果自己来不及扳开那手提加农炮的炮口……想到莱因哈特可能被炸得血肉U糊的景象,吉尔菲艾斯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有人提醒莱因哈特吗?”吉尔菲艾斯微微皱了皱眉。
地上车列滑进了车道。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机动装甲车,跟在后面的都是非战斗用的高级轿车,但是,如果在街上单独驾驶的话,恐怕也不怎么起眼。
高级官员们乘坐的地上车经过群众面前,吉尔菲艾斯凝神注视。第一个看到的是一头半白的头发和一张没什么血色、呈锐角状的脸,两眼放射出的光芒有一种无机质感,表情极为冷峻。“奥贝斯坦……”吉尔菲艾斯并不喜欢这个冷血的人,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似乎常常对自己抱有敌意的缘故。奥贝斯坦的谋略一向都是有效、而且能导致成功的,吉尔菲艾斯从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对于他不顾一切代价取得胜利的想法,让吉尔菲艾斯就是不由得起了厌恶。以前,为了维护珍贵的友情,吉尔菲艾斯总是尽其所能与奥贝斯坦和睦相,然而,吉尔菲艾斯自己常常觉得虚伪和痛苦。
想起自己不用再和奥贝斯坦共事,吉尔菲艾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心中确实是感到安慰的。
这个想法并没有停留很久,因为下一辆地上车已经来到吉尔菲艾斯眼前了。一眼认出了后座上那头豪气奢华的金黄色头发时,吉尔菲艾斯的心脏猛烈地鼓动着。
“莱因哈特大人的光芒毫不褪色,似乎还更耀眼了。”吉尔菲艾斯欣慰地想着。不过那是因为,莱因哈特过分锐利的眼光、和一径紧抿着的唇,因为距离太远,吉尔菲艾斯没有看见。
坐在莱因哈特身边的人应该是秘书官希尔德吧。
看着智慧与美丽兼俱的希尔德,吉尔菲艾斯不禁泛起一抹微笑。有她在一旁照顾莱因哈特大人,想必可以放心了。
微微点了点头,吉尔菲艾斯似乎下了决心,静静地、再度注视了莱因哈特一会,转过身,缓步离开。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坐在地上车内的莱因哈特突然把视线投向群众当中,他那水平流过的视线横越过棕色头发少年的背影。
一阵颤栗!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怎么了吗?阁下。”一旁的希尔德从沉思中惊醒,还不晓得怎么回事。
莱因哈特默不作声,眼光紧紧跟随着棕色头发的少年,直到他消失在人群里。
强忍住推门而出的冲动。
不是他……不是他……莱因哈特不停地跟自己讲。背,重重地靠回了椅子。
他的个子比吉尔菲艾斯还矮小许多、年纪也只有十四岁左右、头发是棕色的……而且……吉尔菲艾斯确实死了……死在他的怀里……浑身浴血……没有呼吸……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好像吉尔菲艾斯,好像同在幼年学校时候的吉尔菲艾斯。
“阁下?”
“没事,我只是累了。”
闭上双眼,莱因哈特把这几秒钟的珍贵记忆和那一个红发年轻人的身影一同锁在心底的秘密盒子。
伶的复制计划(8)
吉尔菲艾斯彻夜未眠
是该走了。
吉尔菲艾斯在确定莱因哈特的近况后,就跟伶联络,表示想去奥丁。
“我想我必须先跟你说,安妮罗杰现在住在佛洛依丁的山庄。”
吉尔菲艾斯有点惊讶……为何安妮罗杰搬出了史瓦齐别馆?……他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光子秘密通讯中,伶凝视吉尔菲艾斯。
“你真的不知道原因?”
“……是因为我?”
“你难道怀疑自己在这一对姊弟心中的份量?”
为了我,使得原来那么亲爱的姊弟反目……吉尔菲艾斯有些惶恐、有些自责……
“不关你的事,是莱因哈特自己害了自己。”
“不……这不是莱因哈特大人的错,是我……是我太没用了……”
伶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总之,如果你要去看安妮罗杰和你父母,我可以立刻把你送到奥丁,明天可以吗?”
“好。”
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么,吉尔菲艾斯就是睡不着,脑海中都是莱因哈特的身影。他是知道莱因哈特的,对于姊姊的爱、莱因哈特一点都不会比他逊色。所以,如果连安妮罗杰都离开了他,莱因哈特想必很难过、很寂寞……
又翻了一身。怎么可能?莱因哈特大人的部属都是这么忠心耿耿、能力出众,绝对可以为他分忧解劳……可是……当莱因哈特大人难过的时候,他要跟谁倾诉?如果安妮罗杰和他都不在莱因哈特的身边?虽然如此年轻就成就了霸业、尽管是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统帅,可是莱因哈特每当心中有事的时候,也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烦恼着。如果没有人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亦或是说点话给他解闷……
翻了一身、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这又是何必呢?就算我不死,也不可能陪在莱因哈特身边一生一世的……尽管我是如此热切地渴望着……
“你到底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老实说,他现在想到当时莱因哈特的话,心中都会感到阵阵刺痛。我是他什么人?我是他什么人?顶多就是童年的玩伴、一起打架的同学和一个听话的属下罢了,莱因哈特大人不就这样表示了吗?他自嘲着。
“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的命令,很对不起。”
所以,对于他的死亡,莱因哈特顶多就是难过一阵子。比起他而言,打倒同盟、统一宇宙,这些无数的军事、政治战争,想必更能吸引莱因哈特的眼光。
可是,他忘不了莱因哈特在最后,不顾自己的礼服被鲜血沾污,跪在他身旁、握着自己手的那个情景。
为什么他的手抖得这么厉害……
……毕竟对他来说,一个曾经陪他走过这么长岁月的人,如此突然地死在他的面前,想必还是有很大的震撼吧……而且,还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但是,莱因哈特啊,这不是你的错,你应该知道的。这一点,在情绪渐渐平复之后,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了解;只要有人稍微提醒,就能清楚……再说……再说……这只是件意外……
为他而死是心甘情愿的,不管当时的情景发生几,他都会这么选择。然而,死在他的面前却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失误。自己也知道,以莱因哈特的个性,他一定会自责很。
不,别这样,千万别这样。他多怕因为自己的死亡使莱因哈特那充满着霸气光彩的美丽眼睛蒙上一层阴影,他想成为莱因哈特的翅膀、台阶,却不愿变成莱因哈特的负担。
莱因哈特,不要忘了自己的梦想。只要你能掌握整个宇宙,这个银河系的和平就会真正地来临。战争,这些没有意义的战争,才会有中止的一天。这一切,只有你能办得到,用我的生命来换取,是非常值得的。所以,千万别把我的死亡放在心上。
“永远和我并肩作战喔,吉尔菲艾斯!”
那么又是为何,心却在绞痛……好想……好想回到他的身边……
吉尔菲艾斯重重捶了下床,跑到浴室用冷水淋着脸。
抬起头,晶莹的水珠沿着头发滑落,看着镜中的影像,吉尔菲艾斯一手抚着脸、另一手触摸着映在镜子上的自己。不太习惯此时十四岁的外表……是啊,我早就死了,托伶的福,我还能再见到一些挂念的人就应该满足了。既然不想答应伶的要求,就该把我的生命归还,我还在想些什么?我怎能忘恩负义!
可是……一天也好……想再跟那个金发的天使并肩作战
伶的复制计划(9)
奥丁……还是伯伦希尔
一夜无眠……
瞄了瞄窗外的阳光,吉尔菲艾斯也只好认命地起床。因为睡眠不足的倦意,使得他有些意识不清,在一刹那间,他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推开窗户,费沙的街道呈现在眼前,早晨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冷却了一些烦杂的思绪。
倚着窗,柔和的日光斜斜照着吉尔菲艾斯,为他铺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辉,吉尔菲艾斯静静享受着这热度、舍不得离去这温暖……
片刻的宁静在军乐声响起时轻悄悄地飞去,吉尔菲艾斯因为这熟悉的音符而睁开了迷蒙的眼,气势昂扬的军队一列一列往宇宙港的方向前进着。
这是?
吉尔菲艾斯迅速地盥洗整装,冲下楼之后遇到一个路人就匆忙地问着:“请问这是要去哪里的军队?”
“罗严克拉姆公爵要亲自远征自由行星同盟,这么轰动的消息你不知道?”
吉尔菲艾斯瞪大了双眼。
莱因哈特不管是回去帝都奥丁、亦或是在费沙建立新首都,只需坐镇后方、把费沙回廊交给米达麦亚、把伊谢尔伦回廊交给罗严塔尔,就会有很好的战果。莱因哈特亲自出征,反而会给同盟一个胜利的机会!同盟虽然是强弩之末,但是如果背水一战、战力还是不可小觑,更何况还有个杨威利!
同盟如果想反攻,唯一的机会就将是俘虏或杀死莱因哈特,造成帝国的恐慌或内乱、拖延重建战力的时间,这点连他都想到了,不见得杨威利就想不到!莱因哈特将成为敌军光炮集中的焦点!莱因哈特手下人才济济,不需要以身犯险,枪炮无情,如果出了一点差错,帝国将领将群龙无首,终而导致败亡!
冷汗……以莱因哈特好强的性子,是有可能坚持站在前线,可是,没有人能劝劝他吗?
咬了咬牙。别想了,在这么多军队、将领的保护之下,莱因哈特不会有事的。
踏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吉尔菲艾斯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双手捂着眼,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莱因哈特旗舰伯伦希尔身陷同盟军包围网中的情景……不得不放下、却又放不下……放不下又能如何?……吉尔菲艾斯发现自己又重蹈昨晚的覆辙。
秘密光子通讯启动,但是吉尔菲艾斯浑然不觉。
伶静静地瞧着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叹了口气后,终于发现伶的身影。
“伶?怎么不叫我?”
伶默然不语。
“要出发去奥丁了吗?”吉尔菲艾斯问。
伶又是一阵沉默,只是带着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瞧着吉尔菲艾斯。
“你很痛苦吗?吉尔菲艾斯?”
“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问呢?”吉尔菲艾斯幽幽地回答。
“你真的想回奥丁?”
这换到吉尔菲艾斯沉默了。
“不回奥丁又能作什么呢?”
“你不担心莱因哈特?”
吉尔菲艾斯心中刺痛了一下。“不……莱因哈特大人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
“就算担心,也是无能为力。既然两个多月后就要离开,又怎能再跟他见面,我又得怎么开口?”
“别忘了,你现在是十四岁的艾密尔 冯 齐列。”
“总有人会认出来。”
“人类对于自认已知的事物会信不疑、而且会想尽办法去解释它。吉尔菲艾斯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就算如此,十四岁的艾密尔 冯 齐列什么也不能做。”
“别说的太早、别怀疑我的能力,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逃避”。”
“逃避?我在逃避什么?”
“我说过,自己用眼睛、耳朵、和心灵去观察。”
“我已经观察过……”
伶作了个手势,叫吉尔菲艾斯不要再说了。
“今天莱因哈特会出发、亲自讨伐自由行星同盟。”
“你……怎么知道?”
“这是昨晚就决定的了。”
“莱因哈特的旗舰―伯伦希尔,将会在宇宙港66号码头起飞,你等下出发还来得及。”
吉尔菲艾斯不太懂。
“不懂吗?”伶的语气突然变得温和而慈祥。“伯伦希尔舰上将会有十三名幼校学生服役,其中一名会叫做艾密尔 冯 齐列。”
吉尔菲艾斯惊呼一声。
“你怎么办到的?”
伶用一个微笑回答。
“那往奥丁的船呢?”
“我根本不用准备不是吗?”
吉尔菲艾斯苦笑。“就算我登上伯伦希尔又能作些什么?”
“不是真正做过,又怎么知道结果?还是你又想逃避?”
伶的复制计划(1)
即使相逢应不识
不知名的焦躁,在吉尔菲艾斯登上伯伦希尔后渐渐淡去,不管如何,他总算在莱因哈特的附近,而这个想法竟奇迹般地成为了稳定心灵的力量。
虽然,吉尔菲艾斯尽力在舰上保持低调,但是在医护服役的他,却仍然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身为幼校生,吉尔菲艾斯所要做的工作只是在医师指示下的一些杂事罢了,但是,他那负责任而又迅速俐落的办事态度总是被医官当众夸奖。通常在此时,吉尔菲艾斯总是红着脸、低下头,喃喃说着谦虚的话语。对于吉尔菲艾斯的谦让态度,长官们可以说是更加欣赏了,但是也由于如此,使得其他幼校生的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
“哼!瞧瞧那个褐发的小子!”
“看那一副谄媚的嘴脸……”
“惺惺作态。”
没过多久,吉尔菲艾斯在幼校生的眼里,可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在求学的过程中就参加战役的他们,尽管有少数人真的是因为爱国心和单纯想增广见识而来,但是大部分却都只是想从中获得功勋而一步登天。所以,对于这个来历可疑、却又夺去自己光彩的陌生人,从未给过好脸色。有几,更是联合起来,想要给吉尔菲艾斯一个教训。
“让我们教教你,什么叫做尊敬学长的道理!”
对于这些十几岁的小毛头,吉尔菲艾斯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稍微教训一下以后,就放了他们。只是几之后,心中不免有点疑惑。
“我什么时候人缘变得那么差了?”吉尔菲艾斯不只一问着自己。
帝国历9年1月29日
伯伦希尔的舰桥区开始了严密的安全封锁,因为一月三十日,罗严克拉姆公爵将跟帝国军的将领在此地召开讨伐同盟的军事会议。
下班后已经快二十三时了,吉尔菲艾斯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寝室。才刚刚吃了药、连军服都未能换下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响起。
“谁?”吉尔菲艾斯打开舱门。
是前几天围堵他的小孩之一。
吉尔菲艾斯的脸色沉了下来。“费斯,你们又想来找碴吗?”
“艾密尔……不是的,我哥哥他……打了“奥多”以后,突然就……”
“奥多?!”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军队里是严格禁止施打毒品的!你们不怕军事审判!?”
“拜托你……救救我哥哥!我不敢找医官……”
“找我也没用吧,我只是个医护兵,我不懂的。”
“求求你……”这可是声泪俱下,不愧是十几岁的小家伙,说哭就哭。
吉尔菲艾斯不禁心软了。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
提着救护箱,跟着费斯在走道间飞奔,吉尔菲艾斯心想,如果情形太严重,还是先把他带回医护吧。接受军事审判也总比丧命好。
他想太多了,因为当他蹲下来检查病人时,头上就挨了一棍。
失去意识前,隐隐约约有争吵的声音出现,只有一句是有听到的。
“……舰桥区……”
一月三十日,自莱因哈特以下的帝国远征军全军在波列多星域集合完毕。一半的陆战要员则留在费沙,毕典菲尔特及法伦海特的舰队做为后续部队,集结于同盟领域内的兵力已达到了战斗用舰艇十一万二千七百艘,负责补给、运送、医疗等的支援用舰艇四万一千九百艘,将兵一千六百六十万。
莱因哈特和众提督们聚集在帝国军总旗舰伯伦希尔的舰桥上。
吉尔菲艾斯醒来以后,头痛欲裂。
“没想到,二十三岁、堂堂的一个帝国军提督,竟然还被十几岁的小孩子摆了一道。看来,安逸的生活真的会使警觉心和反应力退化。”吉尔菲艾斯不禁苦笑。
看看四周,自己被塞在茶水间的储藏室里,这些小毛头到底想做什么?太幼稚了吧?不过也幸好如此……吉尔菲艾斯又苦笑了一下……总好过在自己的心脏扎上一刀。
等到痛楚稍稍过去,吉尔菲艾斯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走出茶水间。
开完了作战会议,莱因哈特大踏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亲卫队则紧紧跟随其后。当一个棕发的身影闪过时,几个亲卫队员举起枪。
“站住!”亲卫队长喊着。
吉尔菲艾斯惊愕地往声音来源看去,几个亲卫队员已经仆了上前。
吉尔菲艾斯此时才察觉这群小家伙的用意。想让他以“擅闯禁区”的罪行被捕吧……唉……果然只是些孩子……
吉尔菲艾斯没有挣扎,他很清楚,如果他试图反抗的话,这些以主人安全为最优先考量的亲卫队员,将会毫不迟疑地把他打成蜂窝。
双手被扭转在背后,那些队员粗鲁的动作让吉尔菲艾斯皱了皱眉。痛……然而,他现在只担心,不知道那些亲卫队的主人是谁,他会接受自己的解释?还是直接把他当作刺客枪毙……
当那头金发的主人出现在面前时,吉尔菲艾斯大大抽了口气、本能地后退一步。旁边的亲卫队员以为吉尔菲艾斯想挣扎,用枪托重重地击在吉尔菲艾斯毫无防备的腹部,吉尔菲艾斯哼了一声、痛得弯下腰。
“住手!放了他!”
事实上,莱因哈特所受的震撼绝不在吉尔菲艾斯之下,看到这个褐发少年时,莱因哈特差点又要脱口而出吉尔菲艾斯的名字。
亲卫队员遵从了命令,退到一边,然而却以精光闪闪的眼神和亮晃晃的光束枪盯着吉尔菲艾斯。
失去了支柱,吉尔菲艾斯缓缓坐倒在地,捂着肚子、脸色痛楚、额头上微微渗出冷汗。刚刚挨的那一下可不轻,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
虽然看不太出来,莱因哈特此时的手脚却是轻轻颤着,他缓缓蹲下身、睁大双眼瞧着吉尔菲艾斯。
不是他,不会是他,吉尔菲艾斯没有这么年轻,更何况……他已经死了十六个月!可是,真的好像……他散发出一种只有吉尔菲艾斯才会有的光晕。在费沙时,我看到的就是他吗?
“很痛吗?”手,不知不觉地抚摸着吉尔菲艾斯的褐发,语气、动作之温柔,连莱因哈特自己都没察觉。两旁的亲卫队员变了脸色,从未见过主上有这样的一面。
后来经过的希尔德,一言不发地注视着。
吉尔菲艾斯的眼神,不敢直视莱因哈特。
不要……不要被认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艾密尔 冯 齐列。”
伶的复制计划(11)
艾密尔 冯 齐列
吉尔菲艾斯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望着天板,思不语。对于他擅闯舰桥禁区的罚,就只是在自己寝室中禁闭一个月,老实说,这罚未免太轻了。当初他没有供出陷害他的人,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严厉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莱因哈特大人却以年少无知的理由给予宽赦,而且也没有多加斥责。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像年轻时候的吉尔菲艾斯?他还记得十四岁时的我的样子?
不久之后,莱因哈特率领的帝国军,以“双头蛇”的战略获得远征的第一场胜利,但是同盟军中最强大的杨舰队仍安然无恙,并且还确保着行动上的自由,所以帝国军仍无法夸称已经取得最后胜利。
帝国军不久攻下乌鲁瓦希行星,准备在这里建立将来扫平同盟残党势力、宇宙海盗的军事基地。
莱因哈特在开始建设乌鲁瓦希行星上的军事据点时,召集了军队的最高干部们,进行中期战略的立案及定案。在这个时候,从伊谢尔伦方面而来的奥斯卡 冯
罗严塔尔一级上将及菲尔姆特
雷内肯普上将也率领舰队到达了。帝国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二千万人。只有鲁兹上将留守在伊谢尔伦要塞,以确保回廊的支配权。于是,在把总旗舰伯伦希尔驶入行星乌鲁瓦希的卫星轨道上所召开的作战会议中,远征军的最高干部几乎全部到齐了,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握手庆贺彼此的再会。
中期的战略立案在于,依现状应该选择两个立案中的哪一个?第一个立案
是举全军之力直捣敌国首都海尼森。第二个立案则是先攻略并制压其它各个星域以孤立首都,同时完全确保将来从帝国本土而来的补给线。以上这两个立案就等着莱因哈特做决定。
在以往的记录中,通常在会议之前,莱因哈特都已经成竹在胸了。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却呈现空白状态。他似乎对所有事都不太感兴趣,提督们热烈讨论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
“情况至此,一点都不需要再犹豫了。我们应该一举进攻敌人首都,摘下征服的果实。为此,我们已展开了一万数千光年的征服之旅。”
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的。
“就因为我们是长途跋涉而来,所以更应循序渐进以免欲速则不达。制压住首都未必就能使同盟本身瓦解,可能会有地区性的反抗,这么一来就棘手了。我们握有战略和军事的优势,倒不如先控制周边星域,使同盟首都的权力者们在物力和心力两方面应接不暇,最后不得不乞和。”
活络的议论不知为什么刺激不了莱因哈特的精神,结果会议就在没有结论的情况下落幕了。年轻的独裁者只觉头昏脑胀,晚餐时也食不知味。
第二天早上,莱因哈特无法起床。他发高烧至三八度。闻讯赶来的医生好不容易才使部下们那近于恐惧的不安如春天的冰霜般溶解了,医师的诊断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发烧。叫来医师的亲卫队长奇斯里上校也好不容易放下了一颗心。
想起来,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一直四奔波……金黄色头发的头枕在枕头上,莱因哈特不由得细细想起。他并不是自怜自己身世才这样想的。事实上,他手握着战争和政治两根绳索,毫不松懈地直往高爬。和对手杨威利比较之下,莱因哈特在勤勉的持续性方面远胜过他,所以常常责无旁贷地把需要他下判断的政战两方面的工作放在他随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或许偶尔该休息吧。当身体不好的时候,精神上的活力也会受到影响。就算勉强撑住,仍然照常思考、下决断,也不可能有健康的成果。再焦急也是没用的。
“今天……可能的话,明天也请好好休息。这是最普通,但也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莱因哈特重病倒下的消息,当然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希尔德的耳中。
“还是到达了极限啊……”希尔德不胜唏嘘。一年多来,因为好友死亡而紧闭心扉的莱因哈特,几近疯狂地把政治、军事的所有战争一把抓,不仅如此,在种种的危险战役中,还坚持站在前线,一点也不听劝。紧绷着的神经一刻也没有放松,再加上因为刻意的忽略而没有好好治疗、导致溃烂至骨的心灵创伤,身心两方面的长期煎熬,连铁人都会倒下,更何况是此时也才二十三岁的莱因哈特。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从秃鹰之城的那一天起,希尔德就不断地去寻找、寻找一帖能治愈莱因哈特他那从未收口创伤的灵药。
每当莱因哈特因为思念好友而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时,希尔德总是不忍地转过头去。
吉尔菲艾斯提督啊,想必你那在天之灵,在看到如此的光景也不得安宁吧?我已经尽力了,请原谅我,以我的力量,实在安慰不了那金发的悲伤少年啊!你呢?你是否能再为他做些什么?求求你……
一阵寂静之后,仿佛雷击般,希尔德的眼前闪现了几幕影像,褐发的少年……莱因哈特温柔的手……还有……那抹发自心灵的微笑……
重复、重复、再重复,这些影像就像坏掉的影碟一般不断的重覆,是啊……是啊……我想……我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吉尔菲艾斯提督,这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吗?
向两名卫兵示意后,希尔德轻敲吉尔菲艾斯的寝室。
“请进。”吉尔菲艾斯坐在床上,好奇地迎接这个从软禁以来,可以通过门口卫兵阻挡的第一个访客。
希尔德!吉尔菲艾斯不禁呆了呆,是她?她来作什么?
面面相觑几秒钟,仿佛想到了什么,吉尔菲艾斯手忙脚乱地立正行礼。
第一近距离地观察这个在当时引发幕僚小小争论的褐发少年,希尔德也不禁有点诧异,在以前拜访安妮罗杰的时候,安妮罗杰曾经跟她分享莱因哈特和吉尔菲艾斯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叫做艾密尔的少年,跟十四岁时的吉尔菲艾斯可以说是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头发……吉尔菲艾斯有着一头红玉般的头发,而这个少年是棕发……
定了定神,正好看到吉尔菲艾斯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敬礼,希尔德挥了挥手,除去了这无聊的礼仪形式。
“玛林道夫伯爵小姐,您找我有事吗?”
“喔?你认得我?”
“伯爵小姐是元帅的首席秘书官,当然大家都认得。”
吉尔菲艾斯的眼神一直不敢跟她接触。
“艾密尔,我记得你本来是在医护服役是吗?”
“是的,可是因为擅闯舰桥区,所以暂时解除职务、在寝室禁闭。”
“对于元帅的置,你可有怨言?”
“不!完全没有!元帅宽大的置令部下永难忘怀。”
“那么,你是应该好好报答元帅吧?”
“……是的。”吉尔菲艾斯直觉上发现,这个伯爵千金正挖着陷阱,叫他自己跳下去。
“好。那么,你的罚我会去向元帅求情,你从现在起,负责照顾元帅的病情,一个小时过后,到元帅寝室报到。”
吉尔菲艾斯略略惊讶。“元帅生病了吗?”
“正在发着高烧。”
“很严重?”吉尔菲艾斯一脸担忧的样子。
“你这么关心元帅?”希尔德不禁满腹疑问。
“当……当然,元帅是帝国军的统帅,谁都会担心的。”这个叫做艾密尔的少年的脸微微红了。
伶的复制计划(12)
在梦与现实之间
接受医师忠告的莱因哈特继续睡着,可是却睡不安稳,翻了几身、接近十二时的时候就醒了,头昏脑胀。
渴……莱因哈特无力地伸出手,想按一下对讲机的开关,可是手伸了出去就触及一个温暖的人体。
“元帅,您想喝点水吗?”
莱因哈特缓缓点了点头。刚刚话语的主人右手小心翼翼地撑着莱因哈特的背,左手拿着水杯,缓缓把冰凉的水送入莱因哈特因为高热而干燥的喉咙。
发烧沉睡这种情形对莱因哈特来说,已经足足有七年不曾有过了。小时候他常常发烧,每都是姐姐安妮罗杰无微不至地看护他。有时候其实是没什么热度,可是,他为了享受姐姐把手抵在他额上的那种陶瓷似的冰凉触感而常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后来……姊姊被老丑的皇帝所强夺,在离他而去前,送给莱因哈特一个红头发的朋友……之后,每当他生病的时候,就是这个红发的好友代替了姊姊的位置……
“还很难过吗?”抵在他的额上的手,是略略温热的。
“要不要吃点什么?”担忧的、湛蓝色的温柔眼睛。
我吃不下……莱因哈特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
“想吃点什么,说说看,我去帮你买,好不好?”冰冰凉凉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自己因高热而渗着薄汗的脸颊。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莱因哈特想抚摸那头红发,可是自己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了?怎么突然掉眼泪了?头很痛吗?我帮你揉一揉好不好?”缓缓的、有着让人心安语调的声音,然而莱因哈特却也渐渐看不清他的脸了。
拜托,让我再看他一会……让我再听听他的声音……
“想睡了吗?那我关灯了,好不好?”
不要……不要!让我再看看你!再看一眼就好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还是怕黑吗……不用怕,莱因哈特,我现在陪着你呢,天亮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那么,天亮之后呢……吉尔菲艾斯……如果天亮了……
莱因哈特睁开迷蒙的眼,是啊……现在喂他喝水的,不正是吉尔菲艾斯吗?
“吉尔菲艾斯……你一定不相信我刚刚做了什么梦……”
“……等一下再告诉我吧……先睡一会……”吉尔菲艾斯低声地说着。仿佛安心了的小动物,莱因哈特又沉沉地在他怀里睡去。
放下了水杯,吉尔菲艾斯轻轻扶着莱因哈特躺下,用洁白的毛巾把莱因哈特嘴边残余的水珠拭干。“真是的,都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发这么高的烧……”吉尔菲艾斯轻轻责备着此时睡得浑然无觉的莱因哈特。
医师和奇斯里上校一起走进室内,对吉尔菲艾斯点了点头。医师针对疲劳和发烧的关系重述那一段没有独创性的意见之后,用喷雾式注射器为莱因哈特注射了退烧剂及营养剂。站在一旁,睁着黄玉色眼珠看着的奇斯里上校似乎也表现出了对主君的忠诚。当然,如果医生有任何轻举妄动,奇斯里就会立刻加以射杀,而在这之前,无可置疑的,医生会先被吉尔菲艾斯扭断脖子。
莱因哈特又再度做着断断续续的梦。首先是姐姐以被纳入后宫前的样子走进他的梦园里。她穿着朴素但洁白的衣服为莱因哈特烤洋葱派……洋葱派的香味消失之后,只见在辽阔的星空背景中,红发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露出了他的笑容。莱因哈特在满怀思念之下,不禁脱口说出话来。
“如果你还活着,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只要让你担任远征军的总指挥,我就可以在帝都专心内政了……”
梦中的吉尔菲艾斯没有答话,只是用轻轻责备的眼神看着莱因哈特。湛蓝的眼珠,好像要跟他说些什么……
莱因哈特从睡眠的国度中醒来了。当他眨动长长的眼睫毛以稳定视线,同时毫无意义地喃喃自语时,一条冰冷的毛巾正在拭去他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略为清醒的莱因哈特此时才发现,他全身都是汗。
“我要更衣……”莱因哈特用干燥的喉咙命令着。
“是的。”
当莱因哈特勉强振作了精神后,才发现已经接近二十四时,除了全身无力外,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当他把苍冰色的眼珠转向此时正在衣橱里为他挑选服饰的人时,不由得用此时仍然嘶哑的声音惊叫了一声。
褐发的少年吃惊地转头,门外的亲卫队更是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十几把的枪指着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呆呆地举起了双手。
“你做什么!?”奇斯里上校朝吉尔菲艾斯大。
“元帅想要更衣,所以我正在拿衣服……”吉尔菲艾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莱因哈特,他……发现了?
“元帅,您没事吧?”
“啊……没事,你们退下……”回过神的莱因哈特苦笑。
亲卫队员怀着怀疑的眼光,遵从了命令。
吉尔菲艾斯捧着家居服呆站在原地。
莱因哈特笑着、招手叫他过来。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想起那已经逝去的红发挚友。
褐发的少年慢慢靠近。
“你吓到了吗?艾密尔。”
“元帅记得我的名字?”这个被叫做艾密尔的少年的眼光,还是回避着莱因哈特。
“是的,我记得,而且印象刻。”
褐发少年的脸颊红了一下。
“多谢元帅。”褐发少年为他擅闯舰桥的置道谢。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有心的。倒是……你的罚还没结束吧。”
“是的,但是玛林道夫小姐命令我来服侍元帅。”
咦?这伯爵千金打什么主意?……怪不得……从那天起就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想着想着,莱因哈特打了个喷嚏。
“糟糕,一直跟元帅说话,忘记元帅还穿着湿衣服。请赶快更衣吧,要是感冒的话就不好了。”
点了点头,在褐发少年的协助下,莱因哈特千辛万苦才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连您的头发也是湿的,请先吹干了再就寝吧。”
在莱因哈特的准许下,褐发少年烘干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然后再用大梳子小心地梳着。
上帮莱因哈特大人梳头发是什么时候呢?吉尔菲艾斯暗暗想着。好久了,起码应该有七年了吧,在那之前他也常帮莱因哈特梳头,可是有一中途他赞赏莱因哈特的头发跟安妮罗杰一样美丽时,莱因哈特一把夺去了梳子,对他破口大骂,而且再也不让他帮他梳头了。
独占欲极强,又超级任性的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真是的,又不是要跟他抢安妮罗杰……为了那一的事件,还跟我打了三天的冷战,害我差点没跟他下跪了!
看到镜子里边梳边傻笑的艾密尔,莱因哈特吊起了眼。已经梳了几百了!还没好吗?……算了,反正也很舒服……
又过了十分钟,“你在笑什么?”莱因哈特终于忍不住开口。
“想起以前的事情。”吉尔菲艾斯因为回味着往事的快乐,所以不知不觉地放下了重重武装起来的铠甲。
“什么事?”
“一个金发骄纵的弟弟常常欺负我的往事。”
“管教弟弟是哥哥的责任吧!怎么让他爬到你头上了呢?”
“因为太爱他了,所以不忍心束缚他啊……”温馨的情感充满了吉尔菲艾斯的心,表现在外的则是嘴角眼梢满满的笑意。
莱因哈特看着镜中的人,一瞬间,仿佛错觉似的,他好像是透过了时光之镜与梦中之人相遇了。
一股冲动想确定镜中的人并不是自己幻想的成品,莱因哈特转过身,苍蓝色的视线有如雷达般扫描着眼前的棕发少年。
少年有些惊愕,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他轻轻偏过头去。糟了,一时没有警觉,该不会露出马脚了吧……
莱因哈特伸出了手,少年反射性、敏捷地后退了一步。
看着这个少年,莱因哈特把手收了回来。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有点颓丧的语气。
少年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们来聊聊好吗?有关于你的弟弟、你为什么从军、以及你以后的愿望……”莱因哈特尽量和缓地说着。现在的他是多么渴望了解这个少年……这个有点神秘、却又有点熟识的少年……仿佛他可以因此得到心灵上的救赎……尽管他与这个少年只见了几面,尽管眼前的他只有十四岁。
“元帅阁下,我没有什么值得说给您听的。”
“那么……聊聊你弟弟吧……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现在他在哪里?他跟你一起到伯伦希尔了吗?”
少年隐隐觉得不妥,在莱因哈特的逼视之下,他只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木偶。这种状况不能持续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元帅阁下,您身体不适,这些以后再说吧。”
“我不认为说一些话会对我的健康造成什么危害……你还没回答我,你弟弟呢?”对于这个少年的一再闪避,莱因哈特有点怒气。
“都过去了,请别再问了。”吉尔菲艾斯静静地回答。
伶的复制计划(13)
在梦与现实之间(二)
无言的对望着。对于吉尔菲艾斯单方面终止的谈话,莱因哈特用犀利的眼光扫视,承受不起苍冰色的眼眸,吉尔菲艾斯再狼狈地把目光移开。
第五,这个褐发的少年从初见面起,光他发现到的,就有五把目光移开。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任凭少年把自己扶回床上躺着。
“你怕我吗?”莱因哈特询问着。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吉尔菲艾斯默默不语。
“怕到不敢正眼看我?”
依旧沉默。
“抬起头来,看着我!”
吉尔菲艾斯紧抿着唇,头,没有抬起来。
莱因哈特勃然大怒,“出去,你给我出去!给我出去!”
……“是的,属下告退。”棕发的少年没有回头,仍旧低垂的眼光,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
看着少年离去,莱因哈特觉得自己的怒气已经达到了极点,顺手抓起床几上仍然半满的水杯,就往少年扔去。
门即时阖上了,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清澈、四溅的水。
“累了吧?来来!先坐下来!要喝酒还是咖啡?要是有姐姐做的苹果蛋塔就好了!不过,身在前线是不能要求太多的。只有回去之后,才能好好享受了!”
“莱因哈特大人,有一件事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什么事?”
“是关于威斯塔特二百万居民遭屠杀的事件。”
“……这件事怎么了?”
“有人说,莱因哈特大人虽然知道这个计画的内容,但为了政略上的理由。竟然置之不理,见死不救。”
“……”
“这是事实吗?”
“……是的!”
尽管心中感到很不高兴,莱因哈特还是承认了。自过去到现在,他对安妮罗杰和吉尔菲艾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吉尔菲艾斯的表情相当严肃,甚至严厉,看来并不是随便问问而已。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一直认为莱因哈特阁下所追求的霸权意义在于现在的银河帝国―高登巴姆王朝所没有的公正!”
莱因哈特一言不发,他自觉理亏。
“门阀贵族的灭亡是历史演变的必然结果,把五百年来的旧帐一一清算,势必会造成流血悲剧,可是我们绝不可以让无辜的民众成为牺牲品,新的体制必须要以被解放的民众为主体,这样国家的基础才能稳固。牺牲了这些民众,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莱因哈特一口气喝下杯中的酒,极为不悦地瞪着红发的朋友,想阻止他说下去。但吉尔菲艾斯却还有话要说。
“莱因哈特大人!”
红发的年轻人,脸容沉痛,声音中带有些微的愤怒和极力的哀求。
“假设这些民众是门阀贵族那伙人,在对等的权力斗争下,大可无所不用其极而不必感到羞愧。然而把无辜的人当做牺牲品,双手沾满血腥,不管你编造何等美丽的辞句来掩饰,仍然洗不掉这个污点。莱因哈特大人!像您这样的人,何必为了一时的利益,而置己身于不仁不义之地?”
金发的年轻人顿时脸色苍白。面对正义公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于是,在无地自容的同时,这份认知变成紊乱的思绪,进而产生强力的反弹。他恶狠狠地瞪视着红发的好友,目光有如极力反抗的小孩。
“你说教说够了吧!”
莱因哈特咆哮起来,刹那间,他意识到自身行为的可耻,他想摆脱这种感觉,但却反而不受控制的更为激昂愤怒。
“首先,吉尔菲艾斯!关于这件事,我有征询过你的意见吗?”
“……”
“我在问你!我有征询过你的意见吗?”
“……没有,您没有问过我。”
“这不就得了!以后当我问你时,你再发表意见,不就没事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不要再提了!”
“但是,莱因哈特大人!贵族们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莱因哈特大人是应该做的事却没有做,二者之罪孰重孰轻?”
“吉尔菲艾斯!”
“是!”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酒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眼前的吉尔菲艾斯眼神黯淡下来。
“我是您忠实的部下,罗严克拉姆侯爵。”
“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莱因哈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为你准备好房间了。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你就好好休息吧!”默然地行了一礼之后,吉尔菲艾斯退出莱因哈特的房间。
事实上,莱因哈特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就是立即到吉尔菲艾斯那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刚才的出言不逊道歉,请求他原谅。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看见,只要两人私下谈就可以了。只要这样做,所有的芥蒂当冰释瓦解,但是,即使只是这样……。
但是,即使只要这样,仍然不可能做到!
吉尔菲艾斯也会理解我的感受罢……莱因哈特心中自忖道,这是他一种无意识的骄纵心理。
孩提时代,也和吉尔菲艾斯不知吵过多少架,问题每每总是出在莱因哈特身上,而最后以笑容包容一切的也总是吉尔菲艾斯。
不过,这会如何呢?莱因哈特有点失去自信了。
止不住的血……
不要……吉尔菲艾斯……不要……
棕发的少年一脸平静地走出元帅的寝室,门前的亲卫队一脸诧异看着他,元帅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还摔杯子……?他到底又做了什么?
奇斯里上校低声地问:“你又做了什么惹元帅生气?”
棕发的少年只是笑了笑,就回到自己的寝室去了。
莱因哈特对自己乱发脾气也不是第一了,老实说,吉尔菲艾斯除了难过之外,不免还有点怀念的感觉。吃了药,盥洗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穿上的不是睡衣而是洗好的军服。
算了,毕竟是生病的人,情绪难免暴躁了一点……
吉尔菲艾斯又慢慢走回莱因哈特的寝室。说实在的,七年没再见到他生这么重的病,他实在不放心。
亲卫队已经换了班,离去前的奇斯里上校看到吉尔菲艾斯又回来时,不免有点惊讶。“你不去休息?你已经执勤整整十六个小时了。”
“我还年轻……”留下了一句莫测高的话,吉尔菲艾斯进了元帅寝室,关上了门。
“真是个好孩子。”
当然,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碎玻璃。吉尔菲艾斯轻轻叹了口气,着手清理。此时,沉睡着的莱因哈特突然呻吟着,吉尔菲艾斯吓了一跳,被碎玻璃割伤了手。
小伤,所以吉尔菲艾斯决定不管它,在衣服上擦了几下,就走到莱因哈特的床边。
莱因哈特紧皱着眉、梦呓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恶梦。
又发烧了吗?吉尔菲艾斯摸了摸莱因哈特的额头,还好,不烫。
轻轻握着莱因哈特不知找寻着什么的手,吉尔菲艾斯试着把他叫醒。“醒醒吧,元帅,醒醒……”
河岸的草地上,莱因哈特看着天上的星星。“好美的星星呢!吉尔菲艾斯。”“是的,莱因哈特大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身旁的人一定会这样回答。
“你认为,我能掌握整个宇宙吗?”
“除了您以外,还有谁办得到呢?”
“那就跟我来吧,吉尔菲艾斯,将来不管我拥有什么,一定会和你分享。名誉、权力、财富我都会分你一半!”
……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回过头,总是站在身后的红发身影不见了,空荡荡的河岸,只有他一人。“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
“醒醒吧,元帅,醒醒……”
莱因哈特睁开空洞的大眼睛,轻喘了几口气,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稍稍偏过头,就看到艾密尔那张令人怀念的脸。
“我不是叫你走吗?”说是这样说,莱因哈特始终没有拨掉他的手。
“对不起,莱因哈特大人。”
“算了,你留在这里,只要我一做恶梦就把我叫醒,知道吗?”还没等到艾密尔回答,莱因哈特又沉沉地睡去。
伶的复制计划(1)
一面名之为语言的墙
对于先前无理的怒斥,莱因哈特没有道歉,却也没有放开吉尔菲艾斯的手。自顾自的睡去。吉尔菲艾斯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莱因哈特根本没给他机会。
回头看着那堆还沾着血的碎玻璃,吉尔菲艾斯心想,要是没有清掉,明天一定会被奇斯里上校骂的。可是,莱因哈特把他的手抓得很紧,紧到吉尔菲艾斯那仍属于十四岁少年的幼嫩皮肤都感到隐隐作痛的地步,怎么走得开?
对于莱因哈特翻脸如翻书的个性,吉尔菲艾斯早就见怪不怪了。然而令他百思不解的是,光是今天一天,莱因哈特好像就做了许许多多的恶梦……慌乱而无意义的梦呓,以及伴随而来的泪水以及汗水,还有那种痛楚的表情……
微微抚着那头金发。
在您那光辉灿烂的外表之下,究竟藏有什么心事?在您掌握了帝国、费沙,又即将拿下同盟的此时此刻,还在挂念着什么?
“吉尔菲艾斯……你一定不相信我刚刚做了什么梦……”
有点心痛……
一年多都过去了,在经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呼喝着上万艘战舰的帝国元帅,他还记得有过我这么一个儿时玩伴?
莫大的欣慰以及感动。
不过,一直对着过去念念不忘就不像你了……吉尔菲艾斯轻轻笑着,用自由的一只手把被子拉好。
忘了我吧,然后去追寻你自己的梦想……别被我绊住了你的脚步。
注视着。
不过尽管如此,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导致恶梦的原因。
说实在的,都这么久了……我又不是他的谁……
那么是安妮罗杰小姐……梦见了亲爱姊姊的远去?傻瓜,以安妮罗杰小姐那温柔婉约的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必然还是会原谅他的。只要莱因哈特大人亲自去安妮罗杰小姐那里一趟,安妮罗杰小姐一定会再捧出亲自烤的洋葱派吧。
这么简单的答案,在莱因大人那天才一般的脑子里,竟然还苦恼了这么久?
还是……杨威利……
那更不可能,在他记忆所及,莱因哈特可从未退缩过呢!……就连跟他吵架时也一样……吉尔菲艾斯不禁苦笑。
眼看莱因哈特睡得安稳,吉尔菲艾斯轻轻地想挣托莱因哈特的魔爪,然而此时莱因哈特发出一声仿佛抗议的低喃。没办法,再等他睡熟些好了,吉尔菲艾斯怜惜地看着莱因哈特。四时,不知不觉中,坐在地板上的吉尔菲艾斯,靠着床铺睡去。
七点,奇斯里上校领着医师进入元帅寝室,看到满地的碎玻璃,以及睡着了的吉尔菲艾斯,也只有喃喃自语了几句,声音低到连医师都听不到。
“起来了,艾密尔。”奇斯里上校怕吵到元帅,只得压低了声音、摇了摇吉尔菲艾斯。
睡得浑然不觉……
“艾密尔……艾密尔……”
“谁?”没想到,醒的不是艾密尔,睁开苍冰色眼睛的是躺在床上的元帅。
奇斯里上校连忙站好敬礼,“对不起,元帅!”
点了点头,莱因哈特没有说什么,只是当他发现手里握着某人的手时,原本严肃的脸色突然慌张了一下,他连忙放开、坐起身来。
被放下来的手还挂在床铺上,艾密尔斜斜靠着床,仍然睡得安稳。
莱因哈特看了看那张安祥宁静的睡颜。
“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九点,元帅。”
“没有休息过?”
“中途回过一寝室,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还有现在……”奇斯里上校详细地回答。
莱因哈特默然无语。
莱因哈特轻轻拉下了艾密尔的手。被示意不要吵醒艾密尔,医师只好放轻手脚检查莱因哈特的体温和血压,发现一切正常后,莱因哈特就决定立刻回到岗位。
“元帅……”医师本来想建议莱因哈特多休息一天,可是被莱因哈特一瞪之下,只好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奇斯里,把要我过目的文件都送到司令办公厅,还有,通知一下,明天重新召开会议。”
“至于他……”莱因哈特把目光扫过此时还浑然无所觉的艾密尔,“就让他留下来。”
“是的。”奇斯里上校领命而去,顺便带走了医生。
轻轻下了床,莱因哈特拉过了一张薄被盖在艾密尔身上。
拖着虚浮的脚步到更衣室中换上军服。
不久吉尔菲艾斯缓缓睁开了湛蓝色的眼睛。
看到自己身上的被子以及空无一人的床,吉尔菲艾斯登时清醒。
“莱……元帅!?”
“我在更衣室里,进来。”
莱因哈特的声音没有最初的温柔,也没有昨晚的严厉,有的只是平时与部下说话时的冰冷命令语气。
这才是平常时候的莱因哈特大人吧,吉尔菲艾斯心想。
可是,吉尔菲艾斯绝对不会知道,莱因哈特在发现他整整守在身边一天一夜的时候,心中的感动与震撼,以及莱因哈特是了多少自制力,才能勉强自己说出平常的语调而避免失态。语言就是如此微妙的东西,如果不说出口,是绝对没办法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然而,即使是说了出口,在意志以及理性的修饰之下,即使是传到了对方的耳中,也已经跟真正的心声相去甚远。即使是相识如此多年的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也是离不开这条法则,又或许是因为如此,两颗心的轨道尽管交错过无数,却始终无法相逢,一直到吉尔菲艾斯的死去……
棕发的少年听从了命令,敲了敲更衣室的门。
“进来。”
莱因哈特穿上的,由黑、银两色构成的军装,把他的身材称得更加修长;一头黄金的、狮鬃般的头发,以及苍冰色的眼珠,显现出无上的王者威严,哪里还看得出来他还只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而且,吉尔菲艾斯不免吃惊地发现,这是个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莱因哈特……
比起以前,莱因哈特此时此刻成为名实相符的霸主了。
一瞬间,吉尔菲艾斯有点落寞。
奥贝斯坦说得对啊,果然自己的存在,是莱因哈特的绊脚石。常常用所谓的道德、正义来劝谏莱因哈特的自己,只是一条限制飞鹰的皮索。而霸者……不需要这条皮索。
所以,只有当皮索断了,飞鹰才能遨游天际……尽管这样的莱因哈特,是如此的陌生……
“帮我把勋章别上。”
吉尔菲艾斯默默执行命令……直到一句话……
“今天起,你就在我身边当传令兵吧。”莱因哈特悠悠地说。
“不!”吉尔菲艾斯大吃一惊,退了开去。
“不?”莱因哈特的眼神又射出令吉尔菲艾斯无法招架的火焰,所以吉尔菲艾斯只好转过了头。
这个人为什么就是一直在逃避我!
莱因哈特一个箭步向前,抓起吉尔菲艾斯低垂的手,巨大的腕力,让吉尔菲艾斯叫了一声痛。
“不许你说不!这是命令!”
伶的复制计划(15)
银项炼
军令如山。
尽管吉尔菲艾斯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跟着莱因哈特步入了伯伦希尔专设的总司令办公厅。
传令兵的工作对吉尔菲艾斯来说,是十分无趣的。泡咖啡、递茶水、送文件……在长官没有召唤的时候,就只能发呆。而此时此刻,莱因哈特埋首于公文之中,看样子还有一段时间没空理他。
于是,吉尔菲艾斯稍稍放松了自己紧绷着的精神和肌肉。
太近了、离莱因哈特实在太近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得不断提醒自己,他是十四岁的艾密尔 冯
齐列!长期的伪装让他觉得好苦……尤其是莱因哈特犀利的目光,仿佛正在等着他出错……
闲极无聊,吉尔菲艾斯翻了一下刚刚几个人送上来、暂时堆在他那里的文件。距离即是障壁……帝国和同盟长年来的分立不是没有原因的,长征的最大困境就在于补给的问题,尤其是越强大的军队越是如此,再加上时间会N酵思乡的情绪、使得军心涣散,所以战争多是以速为贵。但是,面对同盟这个树大根的敌人,却是不能躁进。因为是自由的体系,即使首都被攻下,其余的星域也不会立刻就跟着臣服,反而,各自独立的可能会更大。到时候就棘手了。面对四窜出的火苗,再如何精良的部队都会疲惫,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头痛的顶芽效应……
头痛……吉尔菲艾斯揉了揉左边的太阳穴,忙了一整天又睡不好,再加上爱发脾气的莱因哈特大人,不知道为什么硬把他抓过来办公厅、又把他晾在这里没事做……
是该休息一下了,可是,在执勤的时候,是不可以松懈的!吉尔菲艾斯心中那不容妥协的原则这样告诉他。所以,强撑着眼皮,扶着头,吉尔菲艾斯一页一页地翻着,想藉由不断激发的脑力来刺激自己的精神。
尽管一再提醒自己专注于公文,刚刚回复一点健康的身体却不配合他的意志。莱因哈特疲倦了。果然,自己的体能还是不足,莱因哈特一边苦笑着,一边不自觉地、又抚摸着垂在胸前的银项炼。项炼因为自己的胸膛而提升了温度,但是莱因哈特总觉得,是这条项炼发出的热量在维持着他的体温。
思念……好苦……莱因哈特打开了项炼,照片中的红发人儿微笑依旧。
是的,你一直陪着我不是吗?
莱因哈特啪的一声,关上了项炼,眼神又回复了锐利的光芒。寂寞的内心、动摇的感情,一律锁在这条银项炼中,跟他一起……
“艾密尔,泡杯咖啡给我。”
端着托盘和咖啡而来的棕发少年,在近距离下,看到莱因哈特脸上的隐隐倦意。虽然之前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低调行事,可是,吉尔菲艾斯还是开口了。
“元帅,您该休息了。”
“我不用别人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要休息。”莱因哈特瞪了一下看来无意帮他倒咖啡的棕发少年。
“你不替我倒咖啡?”
“如果元帅倒下了,大家又要追随谁呢?”棕发少年不死心。
“我没有时间休息!”眼看艾密尔还是没有动作,莱因哈特自己动手了。
看着棕色的液体以美妙的曲线流入杯子,吉尔菲艾斯没有阻止,只是缓缓地说着:“如果连元帅都没时间休息,那么大家又该怎么办呢?”
这是劝告、也是提醒。吉尔菲艾斯劝告莱因哈特应该保重身体,同时也提醒着,如果在上位者一直汲汲营营地埋头苦作,那么下属想必也得疲于奔命。这几天在医护的日子,他发现有很多人已经渐渐不堪长期的紧张和压力而显现了疲态,即使莱因哈特有他如此拚命的理由,也该考虑体恤下属,不然,即使他一人爬到了高峰,也没有多少人能跟得上、并且给他助力。
通常对于一个唆的传令兵,大部分的长官都会当场解除他的职务,但是,细细思索后,莱因哈特并没有发怒。这个少年说的是对的,他知道。
“看来,你以后会是个好长官。”莱因哈特推走了咖啡,看着少年。少年不好意思地用手拨了一下棕发,“元帅过奖了。”
由于手抬高的关系,吉尔菲艾斯身上军服的长袖稍稍滑下了一点,露出了清晰的青紫指印,那是在更衣室中的小小争执后留下的。
看到了自己的杰作,莱因哈特转过了头,继续埋首公文。
“元帅?”
“理好这一件,我就回房。”
“是的。”吉尔菲艾斯开始着手收拾。
一会儿。
“还会痛吗?”对于莱因哈特突发而来的问句,吉尔菲艾斯楞了一下。
没有听到艾密尔的回答,莱因哈特不耐烦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手。跟着莱因哈特眼光的路径,吉尔菲艾斯发现了自己手上的淤痕。
是说这个?要不是莱因哈特提醒,他还没有发现呢。连表达歉意的方法都这么特殊而且趾高气扬……吉尔菲艾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莱因哈特瞪了他一眼。
看到莱因哈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吉尔菲艾斯笑得更开心了,莱因哈特根本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神气。也许、也许他之前所看到、充满王者霸气、陌生的莱因哈特只是一时的假象罢了。真是的,还让他伤心了这么久。
吉尔菲艾斯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厅中,久久没有停歇,湛蓝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芒,也吸引了莱因哈特的目光。
看着艾密尔,莱因哈特猛然站了起来,同为十四岁的某一天,当他们举杯庆贺成功之时,吉尔菲艾斯就是这么笑着!
笑声突然停止了,不解的,莱因哈特发现自己已经牢牢捧住了这个少年的脸。
时光静止了……至少在这一刻……
凝神、痴迷地看着艾密尔的眼睛……难怪我总觉得艾密尔像吉尔菲艾斯……这眼睛……这眼睛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理智飘出了可以掌握的距离,莱因哈特仿佛喃喃自语般……
“我可以吻你吗……”
听不到艾密尔的回答。
“只要眼睛……只要眼睛就好……你的眼睛……好像他……”
金发恶魔的甜美呢喃,让吉尔菲艾斯被催眠般地闭上了眼。
感受到莱因哈特冰冷的唇印在眉间,两颗心同时加速。
伶的复制计划(16)
变
“元帅,玛林道夫伯爵千金、渥佛根 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奥斯卡 冯 罗严塔尔一级上将、巴尔 冯
奥贝斯坦一级上将请求晋见。”奇斯里上校再度敲了敲门,没人应答。
五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疑惑的眼神互相交流着。最后眼光落在希尔德身上。
希尔德点点头,按了下开关,门缓缓开启。“元帅,我们擅自进来了。”
在五个人的面前,莱因哈特虔敬地、着迷地吻着一个褐发的少年。
奇斯里瞪大了眼、希尔德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米达麦亚连忙低下了头,没有露出惊慌神情的两人,则是因为其他的感情覆盖了原本的惊愕。奥贝斯坦皱着眉、表情冷峻,罗严塔尔只是闪着他的金银妖瞳。
此时在另一世界的两人,浑然未觉。
在希尔德的建议之下,五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更没忘记关上门。然而,守在门外的五人笼罩在一阵沉默之中。
“他是谁?”奥贝斯坦对着奇斯里冷冷地说,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报告参谋长,是一个叫做艾密尔 冯 齐列的幼校生。”奇斯里必恭必敬地说,后颈冒出冷汗。
“他们从什么时候就在一起的。”
“从昨天,阁下。”
“我记得元帅昨天身体不适,在房间休息不是吗?”
“是的。艾密尔 冯 齐列担任看顾元帅的勤务。”
奥贝斯坦不敢置信地看着奇斯里。才一天,怎么可能?
“他们以前认识?”
“不清楚,阁下。”
奥贝斯坦有如海蛇的眼睛,盯着奇斯里。奇斯里只有在心中叫苦。
“是谁叫他看顾元帅的?”
奇斯里上校的眼神,带着求援的讯息射向希尔德。另外三人,当然立刻就知道,这件事跟伯爵千金大概脱离不了关系。
“是我,有问题吗?”希尔德无畏地盯着奥贝斯坦。
“玛林道夫伯爵千金,你又为了什么……”
一刹那间,奥贝斯坦突然闭上了嘴。因为,此时莱因哈特金发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跟在他身后的,是正端着托盘,头垂得低低的棕发少年。
“你们为何不进来?”莱因哈特疑惑地看着门外的五人。
五人互看了一眼。
“元帅认为,我们刚刚应该进去吗?”奥贝斯坦一字一字地说。
莱因哈特皱起了眉,相对的,吉尔菲艾斯则抬起头来。
莱因哈特落在眉间的吻,让吉尔菲艾斯到此时脑中依然一片空白。浑浑噩噩跟随莱因哈特出了门,他只觉得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对劲。有什么事发生了,而这件事让他对于现在情势的掌控,渐渐失去了信心……莱因哈特为什么吻艾密尔……一个帝国元帅为什么吻一个十四岁的传令兵……莱因哈特为什么吻我……
好乱……心好乱……
稍稍回过神的吉尔菲艾斯看到众人的表情,原本滚烫如熔岩的脸颊,立刻唰一声地苍白、有如坠落冰窖。他们……看到了……
“你们……”莱因哈特充满怒气的声音才只出了两字,就被背后巨大的声响打断。
回头一看,艾密尔正弯下腰,想收拾失手打翻的玻璃碎片。
“别捡。”莱因哈特抓起艾密尔的手臂,艾密尔低垂着眼。
“艾密尔,你先回去吧,我们跟元帅还有事情商量呢。”希尔德说。
“怎么办?”吉尔菲艾斯坐在寝室的桌前对自己说着。
一切都乱了……
吉尔菲艾斯双手抱着头,头脑就是不肯回复正常运转,闹钟滴滴答答的报时声在房里造成回音。
怎么办……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也许可以听听伶的意见……
然而,每都是伶主动联络。而且,在登上伯伦希尔之后,为了避免被侦测到的麻烦,伶也没有再开启超光速通讯。只有跟他叮咛,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找“卡列上校”。
卡列上校是当初接应他的医护医官,而且自从把事情交代完毕以后,就没有再主动找过他。
吉尔菲艾斯没有其他方法可想,只好去找卡列商量。
敲了敲门,当卡列严肃的脸出现在开启的门后时,吉尔菲艾斯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才二月中,找我作什么?”
“我想跟伶联络。”
卡列皱了下眉,看了看附近,确定没人在以后,示意吉尔菲艾斯跟他进入房间。
虽然是上校,卡列的房间却只能称得上干净整洁,除了必须物外,没有任何的装饰品……然而,吉尔菲艾斯注意到,在卡列身后的桌上有一个木质相框,里头的人是……
注意到吉尔菲艾斯的眼光,卡列慌张但是不失动作流畅地把相框盖在桌上,并且狠狠瞪了吉尔菲艾斯一眼。
吉尔菲艾斯耸了耸肩。“抱歉,只是好奇。”
“好奇心会杀死猫,有的时候连人都不例外。”卡列冷冷地说。
示意吉尔菲艾斯坐在床上,自己则坐进桌旁的椅子。
卡列双手交叉,看着吉尔菲艾斯。“有什么事情一定得跟伶讲的?先说出来看看。”
吉尔菲艾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看着吉尔菲艾斯手足无措,卡列却没有丝毫心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没……没有……”
“既然没有事,就请回吧,伶有很多事情忙,不会有空见你。”卡列豪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吉尔菲艾斯不敢相信地看着卡列,虽然刚见面时,卡列就是一副严厉而且公事公办的晚娘面孔,却没想到还是个性格如此恶劣的官僚。他还以为伶的属下都应该跟伶一样地温和……
卡列不耐烦地看着吉尔菲艾斯。
“是伶说有事可以找你的。”
“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去吵他。”卡列瞪了吉尔菲艾斯一眼。
“我有要紧的事!”对于不知名的敌意,吉尔菲艾斯不甘示弱地回瞪。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先投降的人是卡列。他露出一抹苦笑。
“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好,我告诉你,伶还在睡,他已经睡了整整五天,不管谁都叫不醒!就算开了光子通讯,你也见不到他!”
吉尔菲艾斯惊呼。“伶……他……”
“还活着。这是我们唯一的安慰了。”卡列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吉尔菲艾斯。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刚开始的时候,他只睡了一天,然后就是两天、三天、四天……一比一久、一比一沉……最近半年,本来都没有再发作,没想到……反正现在大家都乱成了一团……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反正伶也交代我尽一切可能帮你……”
吉尔菲艾斯咬了咬牙,站了起来。
“只是小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已经欠伶他们太多太多了,没理由再给他们带来困扰,吉尔菲艾斯心想。反正……再一个月就要离开了,硬着头皮再撑一会就是了……
然而,想着莱因哈特和伶,吉尔菲艾斯虽然精神不济,却是一整晚都无法入睡。
伶的复制计划(17)
病
“对于刚刚的事情,元帅有什么要说的吗?”奥贝斯坦的声音依旧冰冰冷冷。
“我不知道连私生活都要向你们报备。”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目光扫视着五人。
“属下不敢。”众人低下了头。
“没有重要事的话就先回去,剩下的明天会议上再说。”
“是。”
就如同莱因哈特所料,奥贝斯坦留了下来。
目送其他人离开之后,奥贝斯坦就发言了。“元帅是众军士的领导,请元帅自重。”
“我哪里有失表率了?”
“对于下属过分亲密的行为,可能有损元帅的威望。”奥贝斯坦的义眼,此时发出令莱因哈特十分不快的色彩。
莱因哈特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我下会注意。”
“对于幼校生艾密尔 冯 齐列的失职行为,也有请元帅加以惩。”
莱因哈特此时的眼神,有如猎鹰一般,发出锐利的光芒。
“我自有打算,下去吧。”
“阁下,请您……”
“下去,别让我再说第二。”
“是。”奥贝斯坦遵从了命令。
在米达麦亚的旗舰“人狼”上,帝国双壁正在进行扑克牌攻防战。
“哈哈……罗严塔尔,今天的幸运女神可是站在我这边喔,你看!四条!”米达麦亚把牌丢了出去。
罗严塔尔虽然手里还是握着牌,但是心思却明显不在。
“……罗严塔尔?……喂!罗严塔尔一级上将!”米达麦亚大吼了一声。
相对于米达麦亚没啥风度的大吼大叫,罗严塔尔只是转了转他的金银妖瞳。“我也是四条喔。”
四条皇后。
“真是的,又输了。”米达麦亚诅咒般的喃喃自语。
罗严塔尔没表情地继续洗牌。
“嗯……我说啊,罗严塔尔,你从刚刚开始就在想什么?”米达麦亚一副好奇的样子。“看你的表情……在想心上人?”
罗严塔尔懒懒地白了他一眼。
“看起来像吗?”
“难道不是?那一副色咪咪的样子。”
罗严塔尔笑了一下。那笑容,在米达麦亚的眼里,真有说不出的诡异。
“我猜对了?”
“一半。只是有点兴趣罢了。”
“哦?谁能引起罗严塔尔一级上将的“兴趣”?说出来听听吧!”
罗严塔尔看了好友一眼。
“你记不记得刚刚在伯伦希尔……”
“你是说……元帅跟那个……谁……”
“艾密尔 冯 齐列。”罗严塔尔缓缓接口。
米达麦亚点点头。“其实我不太敢相信,一定是我们误会了。”
“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元帅不会是这种人的!”
“我说的是那个小孩子。”
米达麦亚沉思了一下,“所以我才说一定是误会,自从……吉尔菲艾斯提督……元帅他似乎……”
“所以,我刚刚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小孩子。”
本能式地点了点头。但是,随着思绪的推进,米达麦亚的脸有点红了起来。
“罗严塔尔……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个十四岁的男孩子应该不在你的守备范围内的。”
罗严塔尔瞪了一下他这个好友。
隔天的军事会议上,“两个方案”的战争似乎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吉尔菲艾斯虽然也想仔细聆听双方的意见,但是却一直力不从心……
在这个只有中校级以上才能与会的场所,莱因哈特大人却也要他跟着参加。虽然,他一直站在自认不显眼的角落,但是从四偶而射来的眼光,还是让他手足无措。尤其……尤其是昨天目睹的五个人……他们又好奇、又惊讶的眼神,总是令吉尔菲艾斯觉得十分尴尬……尤其是奥贝斯坦冰冷的义眼,更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在这个会议上,当然不会特意安排他的座位,所以,他一直都是挺直腰杆地站在一边。连续站立两个小时之后,不由得开始头晕目眩了起来。虽然只是十四岁的身体,但是好歹也曾是一个军人,自认还没如此娇弱,但是,身体硬是背叛了他……
甩了甩头,暂时恢复了一点清醒。
连续几天没有睡好,又是劳心又是劳力的,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吉尔菲艾斯苦笑。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要勉强自己起床了。
有点发热……有点晕……再加上一阵阵音浪的撞击,直教他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脚。
快撑不住了……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专注在聆听发言的莱因哈特,莱因哈特眼眸微眯,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还好……
吉尔菲艾斯悄悄移往柱子后的阴暗角落,扶着墙壁、额头抵在冰凉的大理石材质,希望热度能稍微降一点……不行……那阵阵恶心的感觉……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事后再向莱因哈特大人请罪……好过在这里晕倒……
“罗严塔尔!”众人惊呼了一声。只见会议进行到一半,罗严塔尔突然跳了起来、迈开大步就往吉尔菲艾斯所在的角落奔去,行动之匆忙,除了踢飞了自己的座椅之外,还推倒了几个原本站在外围的军官。会议现场登时出现小小的混乱。注意到环境变得吵杂,原本陷在思绪中的莱因哈特睁开了眼。
还是迟了一步!罗严塔尔咬了咬牙。当罗严塔尔扶起吉尔菲艾斯时,吉尔菲艾斯额角的鲜血正涌涌而出。……撞到柱角了?……罗严塔尔连忙压住了伤口,试图减缓出血。
血,一下子就流满了吉尔菲艾斯此时苍白如大理石的脸……
“发生什么事?”莱因哈特走下台阶。
“不,没什么。”米达麦亚见状,略一思索,有意无意地偏过了身,挡住了主君的视线。
低声对罗严塔尔说着:“带他到医护去,别让元帅看到了。”
罗严塔尔回他个意味长的眼神,点点头,抱起吉尔菲艾斯直接就往医护去。
众人让出一条通路。
“如果没什么,为什么一群人都围在这里?”当莱因哈特走过来时,只来得及看到罗严塔尔抱着个人离开,以及……洁白大理石柱上的殷红鲜血……
血……鲜红的血……止不住的鲜血染上红色的发……谁的血……
“艾密尔?”莱因哈特苍白着唇,环顾四周。
“元帅?您不舒服吗?”
“元帅?”
“会议结束。乌鲁瓦希行星的军事建设完成以后,其余再议。”莱因哈特无机质的声音响起。当莱因哈特缓步离开后,众将领疑惑的眼神尽落在奥贝斯坦的眼里。
今天在医护执勤的是年老的医官,也是吉尔菲艾斯服役时的直属长官。
“他没事吧?”原本静静看着医官治疗、坐在一旁的罗严塔尔终于出声。事实上,身后不断传来的窃窃私语已经让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报告长官!只是小伤口而已,因为刚好伤到动脉,所以才出血多了点。止血以后就没事了。”
“是吗?那他怎么还不醒?”
“报告长官!因为有点感冒发烧,所以正在昏睡。”
“想点办法啊!”
“报告长官!退烧药、营养针、电解质液都打了,接下来的休息就是最好的痊愈方法。”
“是吗?那就好。既然没有我的事了,那我先走……”罗严塔尔正想起身,米达麦亚连忙又把他按了下去。
“既然都来了,就别急着走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咦?我能想什么呢?”
瞪了米达麦亚一下,罗严塔尔也只好坐了回去。
“你不觉得刚刚元帅的反应有点……”
“噤声!注意你的措词!”
“医官,这个小孩子是哪里来的?”
“他几岁了?”
“他现在是什么阶级?”
“他叫什么名字?”
“他应该是男的吧?”
众人严肃的眼光立刻集中在发言者的身上。耸耸肩:“我只是随口问问。”
“既然有这么多提督在,我想也不差我一个,我先回去了。”
“罗严塔尔,有耐心点。”
“没想到,本帝国军的精英竟然都集中在这小小的医护。”
众人立刻鸦雀无声。缓缓回过头……原本应该已经回房休息的金发霸主,此时正皱着眉,站在门外。
“还是因为没有敌人来犯,就松懈了下来,连自己的岗位都不用顾了?”莱因哈特冷冷地说。
“对不起,元帅阁下。”众人纷纷告退。
经过莱因哈特身边时,罗严塔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瞄了莱因哈特一眼,却正好正面迎上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眸,两个人、两种心思……
众人离开后。
“艾密尔怎么了?”
“报告元帅阁下!只是感冒。”
“哦?我看看。”
当莱因哈特倾下身注视着艾密尔时,艾密尔正好缓缓地睁开眼。
“艾密尔,你没事了吧?”
一朵淡淡的笑在艾密尔的嘴边扩散了开来……
“别担心……我没事了。”
手,轻轻拂过艾密尔的棕发。
“我就说这个小孩子不寻常。”医官在心中嘀咕。
伶的复制计划(18)
病(二)
莱因哈特之后又说了一些话,吉尔艾菲斯并没有听得清楚,然而可以看见的是,那张端正秀丽脸庞上的担忧仿佛越来越浓。
没关系的,只是场小感冒……想开口说些话,却发现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于是,放弃了言语,沉进了休眠之地。
到底躺了多久……似乎回复了意识,却连眼睛都睁不开……在镇定剂和解热剂的双重作用下,连思绪都无法运转……
“别逃避……吉尔菲艾斯……别逃避……”
“……我的朋友,吉尔菲艾斯……”
“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也没有特例,这是元帅的命令,很对不起。”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罗严克拉姆侯爵听说过贵族联合军要残杀威斯塔特行星上二百万居民的消息。但是他竟然置之不理,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居民被杀害,这是为了要作为政治上的宣传!”
“齐格!我就拜托你了,请你在身旁守护着他……”
“吉尔菲艾斯!去喝一杯吧!我有很棒的葡萄酒哦!是四一○年代的。”
“齐格!要和弟弟做好朋友哦!”
“那么,你总算是要当一个军人了,齐格飞。”
“齐格,洗好手,来吃洋葱派吧!”
“齐格飞?好俗的名字!”
痛!
撕扯般的激烈疼痛硬生生地把吉尔菲艾斯从纷乱回忆中推回现实。吉尔菲艾斯咬着牙,蜷曲着身体,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流下。
从肌肉、从骨骼、从内脏……仿佛被人重重槌击之后,又被残忍地撕开……吉尔菲艾斯闷哼一声,从病床翻落,也扯下了一大串医疗仪器。金属撞击在地板的声响,由于共鸣的作用,变得像雷鸣一样大,本来在医护大厅用餐的大批医护人员,立刻火速赶来。
摔碎的瓶瓶罐罐……因为混合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药水、蒸气……散落的仪器零件……还有……此时满身是血、蜷曲在地的棕发少年。
一个医官连忙向前探了探脉搏。“心跳停止!”
犹如是雷神之槌的一击!另外五个医官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吉尔菲艾斯。开玩笑!在见识到元帅对于这个棕发少年的莫名关心之后,谁敢让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几乎是粗鲁地把艾密尔合力抬回病床,其中一个医官一把撕开艾密尔的制服。“心肺复苏仪器!快!”他大喊着。
“长官,仪器损坏!”
“X的!去给我搬一台新的来!别一群人死在这里!”他抓狂了。
一群阶级较低的医护兵连忙冲了出去,其中一个还因为地上湿滑而跌倒,结果推倒了两个人。
卡列上校稍微推开这个医官,一言不发的开始作原始的心肺复苏术。
三十秒之后。
“咳咳……”吉尔菲艾斯微微呛了一声。
另外五个医官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卡列也趁机略略按摩了一下酸痛的双肩。
“我看,先把艾密尔移到别间病房吧!待在这里对他的身体不好……”卡列建议着。
众人点点头。
重新接好了生命维持仪器,也上了厚厚一层止血胶,虽然艾密尔没有回复意志,但是从脑波看来,这短时间的缺氧应该没有伤到脑子。
然而,惊魂未定的六个医官却再也不敢回大厅继续用餐,差遣医护兵搬来桌椅,六个人边啃着食物,边讨论著。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普通的感冒吗?”目光集中在年迈的医官身上。
“在这之前应该是的……”年迈的医官呐呐地发言。
“会不会是其他的病毒,却误认为感冒病毒呢?”有人发言。
室温瞬间降低了三度,如果连这么有经验的医官都会误认,那么很有可能是新品种的病毒吧!看着猛烈的发作情形,众人不禁心有余悸。
“你想……这会不会传染……”五个人面面相觑。
卡列上校脸色凝重地靠近吉尔菲艾斯,以他的知识来说,造成全身大出血的病毒少说也有几千种,其中有些品种更是现在的医界也尚未风闻过的。然而,他刚刚观察到,造成吉尔菲艾斯全身出血的伤口是撕裂伤……造成肌肉毒性而产生撕裂伤的病毒也不是没有,但是一般说来,这个银河系的环境并不适合它的生存……
在卡列沉思的时候,吉尔菲艾斯开始喘气、微微睁开眼。
“艾密尔?你醒了。”
“卡列……”
“是的,是我。”
“药……”
“药?”
“伶……药……生长……房间……口袋……”吉尔菲艾斯挣扎着想说句完整的话,但是,疼痛又要开始了,他开始冷汗直流。
“你说什么?”卡列连忙凑向前去。
“抑制生长……药……房间……口袋……”吉尔菲艾斯咬牙忍着疼痛,忍到脸孔都要扭曲了。
原来是如此!
“你撑着点!我立刻去找!”卡列低声说。
“别……看见……”
“我了解,我会小心。”说完之后,卡列连忙离开。
“卡列?你要去哪里?”一名医官问。
“去查资料!艾密尔就拜托你们了!”
卡列前脚才出,生命现象监测系统就开始尖叫了起来。五个医官、三名医护兵立刻围了上前。
卡列迟疑地回了一下头,不过脚步却没停。
“撑着点,吉尔菲艾斯。”他低喃。
伶的复制计划(19)
在去与留之间
当吉尔菲艾斯再度睁开双眼时,只发现自己一人在一间病房里。这间病房他之前从来没有来过。
吉尔菲艾斯左右张望,他现在在哪里?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外界的杂音,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门打开,一个身上穿著有如太空服般、第五级生物防护衣的人走了进来。
等到门关上,这个人却又开始脱下防护衣。
“卡列?”吉尔菲艾斯诧异地问。
这个人正是卡列。
“喔?吉尔菲艾斯?你醒了?……等一下,等我先把这个笨重的……脱下来再说……”
“我帮你。”吉尔菲艾斯连忙下床,但是瞬间的高度差却让他吃了一惊。环顾四周……世界好像变小了……这桌椅……有这么矮吗?
手……他仔细观察着自己的手……宽大、修长而有力……这不是属于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手……这是属于他以前的自己的手!
我发生了什么事?
摸了摸脸、头发……发长过胸、胡子也超过了下巴……老天!他简直像个野人!
镜子……吉尔菲艾斯环顾四周……
“吉尔菲艾斯,你先坐下。”与隔离衣奋战完毕的卡列说着。
吉尔菲艾斯叹了口气,拉开了一张椅子。
“你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微微摇摇头。
“你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在会议上,有点不舒服……然后……”吉尔菲艾斯努力思索中……“就只记得……很痛……很不舒服……好像恶梦的感觉……”
“因为你在会议上昏倒了。”
“啊?”
“而且还撞破了头。”
“什么?”
“接着,你整整睡了2个小时,然后就发作了。”
“我怎么了?”
“发作。可能是因为错过了服用生长抑制药物的时间吧,因为反向回馈作用,所以你的身体急速生长、有些组织生长的速度无法配合……老实说,我并不敢确定真正的原因……反正,你浑身是血、伴随缺氧、大抽筋,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对不起……”
“不用跟我客气,这是我该做的。本来,我还不知道什么缘故,可是后来你清醒了一阵,叫我去拿药,我才想到的。”
顿了一下,有点惭愧地笑着。
“不过,很不好意思,因为我并不知道剂量,情况又很紧急,所以我先喂你吃了半粒,衡量了一下情况,才敢继续加重份量。可是,到最后,我就算一下喂你吃上十几颗,也只能稍微缓和你生长的速度。你的身体可能已经产生了抗药性,真是十分抱歉。”
吉尔菲艾斯苦笑了一下。“这不是你的错,卡列。事实上,我必须感谢你,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摸摸自己那一大把的胡子,外加一大丛的乱发,以及有点破烂的衣服……“我先整理一下仪容好了,可以麻烦你顺便帮我拿套衣服吗?”
照着镜子,吉尔菲艾斯对着镜中的自己发着呆。新长出来的头发当然是红的,可是他也没有心情再染了。因为此时的他,身高已经达到19公分,头都快顶到盥洗室的天板,不可能再假装自己是1岁的艾密尔。
“吉尔菲艾斯,你出来一下。”卡列在门外说着。
两人相对而坐。
“老实说,吉尔菲艾斯,你必须早点拿个主意。刚刚……其实不只刚刚……几天来,奇斯里上校常常在问你的病情,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吉尔菲艾斯睁大了眼睛。
“放心,你刚发病不久我就把你移到隔离病房,接下来的照顾工作都是我一个人独包了,这间病房除了我和你以外,没有其他人进来过。就连2小时监视系统我都关了,伯伦希尔上除了我,没有人会想到现在病房里的艾密尔已经变成了吉尔菲艾斯。”
“谢谢。”吉尔菲艾斯诚心地说。
“以这点来说,我的确受之无愧。”卡列上校只有浅浅带过。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一整个星期来几乎都是不眠不休地去照顾吉尔菲艾斯。不但如此,对于来自四方的好奇探询都得小心去防备,不让真相曝光。
“之所以把你移到隔离病房是因为你正在一嫉爻じ撸为了避人眼光,我对外宣称你是因为一种变种病毒所引起的肌肉性中毒,为了预防可能的传染,才不许别人靠近。”卡列上校补充说明。
“是这样啊……”
“但是,我担心这种借口没办法拖得太久,毕竟纸包不住火。他们之所以答应让我专管你的病情,是因为我的学术知识的确领先他们许多,他们才暂时让我给唬住的。”
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的吉尔菲艾斯可以说是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意让他死在自己手里,所以当有替死鬼出现的时候,当然所有的医官都暗爽在心里,又怎么会阻止。可是,对于这一点,卡列上校就没有对吉尔菲艾斯明说。
“但是,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上面给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指派别的医师过来,到时候,可就再也瞒不住了。”
吉尔菲艾斯沉重地点点头。
“所以,我必须要问你,你是打算跟莱因哈特说实话呢,还是离开这里……虽然,离伶给的时限还有一个月,可是你除了这里以外,就没有其他地方想去的吗?”
吉尔菲艾斯沉默了很久。
“去见莱因哈特吧,既然你舍不得离开的话。”卡列上校冷冷地说。
吉尔菲艾斯察觉到卡列的不友善。“你放心,对伶的承诺我没忘记。”
卡列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讲了,我就不会再跟你唆。不管你要走要留我都能帮你,只是我必须强调,最迟三月二十日我们就必须动身,就算你找莱因哈特当帮手,我都不会退让,必要时我会采取必要的手段,这点希望你能谅解。”
“我知道。”吉尔菲艾斯沉重地说。“就是因为如此,一开始我才不打算跟他见面。”
“那么现在……”
“我还是没这个打算。”吉尔菲艾斯站了起来。
“走吧。”
伶的复制计划(2)
转捩点
自从艾密尔在会议上被人送到医护后,莱因哈特的心就没有定下来的一刻。开完了会,回到自己房间,踱个几步、发呆了一会,就头也不回地往医护走去。
当艾密尔张开眼睛的一瞬间,莱因哈特也同时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微笑。
然而,微笑慢慢消失了、眼睛也轻轻阖上了,莱因哈特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脑门。那是他一生之中,不愿再回忆、却也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艾密尔……醒醒……”莱因哈特有如艺术品般完美的手,摇着此时脸色苍白的艾密尔。
“元帅,应该只是镇静剂开始发生作用,睡一觉以后就没事了。”
“骗我……”
“咦?”医官不懂。
扬起一个优美的曲线,莱因哈特原先低着的头,此时有如狮子般高高挺着。左右环顾,六个医官此时都在现场。
闪着苍冰色眼神的莱因哈特,让医官们倒抽了一口凉气。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莱因哈特微微阖上了眼眸。
“他……就麻烦你们了。”丢下这一句话,金发的霸主带领着亲卫队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六个医官。
第三天,艾密尔没有回到工作岗位。
“奇斯里,艾密尔没来?”莱因哈特在一天的办公之后,淡淡问了一句。
“是的,属下会去问看看医护那边。”
“如果还没好,就让他多休息几天。”
“是。”
然而,当奇斯里上校在医护问起艾密尔的情形时,明显感觉到大家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
“他怎么了?”
“没……没事……只是虚弱了一点,要再躺个两天左右。”
第六天,艾密尔还是没有回到工作岗位。
“我记得,他应该只是个小感冒而已吧,还没好吗?”
“是的,属下会再去看看。”
医护的回答还是一样。
“是吗?看样子病得不轻。明天去看看吧。”
“是的。”
然而,当莱因哈特踏入医护时,他敏锐地发现异样。
每个医官都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艾密尔呢?他的病房在哪里?”
众人不敢答话。
“没有人听得见吗?我说,艾密尔在哪里!”莱因哈特充满着威严的声音充斥着医护,众人脸色惨白。
看到众人变了脸色,莱因哈特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再也瞒不住,众人支支吾吾地把卡列上校之前的诊断说了一遍,老实说,很难听得懂。
“反正,艾密尔现在在隔离病房是不是?”
“是的。”
“好,带我去。”
此时,看起来一身疲累的卡列上校走了进来。
众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一亮。
“报告元帅,卡列上校是专管艾密尔 冯 齐列的医官。”
随着苍冰色眼神的转移,众人松了一口气,卡列上校则立刻行了个军礼。
“卡列上校?”
“是的,元帅。”
“艾密尔是你负责的吗?”
“是的,元帅。”
“好,带我去看他。”
卡列上校迟疑着。
“有问题?”
“是的。因为这种病毒有可能传染,为了预防帝国军的统帅因此而感染,所以恕不能从命。”
“我可以穿防护衣。”
“即使元帅您穿上三层防护衣,我也不能冒着使帝国军群龙无首的危险,让您进去。”
“你……”
莱因哈特瞪着卡列,卡列还是一副扑克脸。
这是危险的僵持。如果莱因哈特是肚量狭小之人,卡列就会当场因为抗命而被解职、送押军法审判。不过,幸运的,莱因哈特并没有坚持下去。
“算了。”
“多谢元帅体谅。”
“他还好吧?”
“情况已经稳定,元帅大可放心。”
“嗯。”点点头。“如果……他……”
“如果有任何变化发生,属下一定立刻向元帅报告。”
所以,当第九天卡列请求和莱因哈特会面时,立刻就被批准了。
看着卡列走来,莱因哈特不禁有点担忧。“艾密尔怎么了?”
卡列微微摇摇头。
莱因哈特的一颗心沉了下去。“他死了?”
“还没有,不过极有可能。”卡列严肃地说。
“怎么说?”
“情况越来越糟,必须回本土医治才有痊愈的希望。”
“在这里不行吗?”
“没有需要的药品。”
“我知道了。”
莱因哈特沉痛地点点头。
“那么,这是请求退伍令。理由是“重大传染病”。请艾密尔 冯 齐列的直属长官,也就是元帅阁下签署以批准。”卡列递出了一份文件。
接过了文件,莱因哈特默默地回到办公桌,签名、盖印后,交给了卡列。
卡列仔细检查著文件,确定完备之后就告辞了。
门开了又关,莱因哈特的手不自觉得摸上了胸前的银项炼,此刻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了他。
莱因哈特在一股冲动的驱使之下,站起身来飞奔而出,卡列的身影还在走廊的尽头。
“等一下!卡列!”
莱因哈特奔跑着追去。
“元帅?”奇斯里连忙带着亲卫队员跟在后面跑。
卡列本来想假装没听到,可是才一眨眼,肩膀就被莱因哈特捉住了。
暗中叹了口气,装出一脸的惊讶回头。“元帅?”
莱因哈特微微喘着气,不过不只是因为激烈的运动,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心情的震荡。
“我要见艾密尔。”
“元帅?”
“我知道可能会有传染的危险,可是我不在乎。”
“元帅,即使您不在乎,请您考虑您的部下们吧!”
“真那么怕死,我又何必来前线。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危险,我干脆躲在奥丁算了!”
“元帅阁下!”
“住口,我心意已定。不过,我会穿防护衣,你可以放心。”
问题不在这里呀!
“既然如此,请先让属下回去准备准备吧。”
卡列试图做最后的一点挣扎。
“喔,不用了,我们不妨直接去。”
伶的复制计划(21)
命运的丝线
硬着头皮跟着莱因哈特一行人来到隔离病房,卡列不禁希望此时同盟立刻打了过来,然后莱因哈特为了应战就得停止这趟探病之旅了。
一直等到进入隔离病房前的消毒走廊入口,命运之神似乎一直都不理会卡列上校的祈祷。
“您一定要进去吗?元帅?在里面等着的,可是数以亿计的凶猛病毒!”
垂死挣扎。
看着卡列,莱因哈特皱起了优美的眉头。
“一路上,你已经重复过很多了,卡列。有时我不禁要怀疑起你的真正用心。”
“属下不敢。不过因为艾密尔的外表起了很大的变化,所以……”
“怕会吓到我?”莱因哈特冷冷地说。“请别忘了,我是个军人!”
卡列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消毒走廊入口。
沿着走廊,挂着六件防护衣。
卡列只是轻轻摇着头走过。
“不穿防护衣吗?卡列?”
“不用了。”卡列略有意地看着莱因哈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病毒,只是因为未知的遗传上的疾病,让他的外表起了很大的变化,所以不愿意见人罢了。”
“是这样吗?”莱因哈特沉默了一会,停下脚步。
卡列心中露出了希望之光。求求你回去吧。
莱因哈特缓缓转过身。
“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了,我跟卡列进去。”
卡列在心中暗叹了一声。
“不行的,元帅,如果你在里面遭遇了危险……”
就是这样!
“难道我一个男人还不会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元帅。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如果有事请呼唤。”
“好。”“进去吧,卡列。让我看看艾密尔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其实,莱因哈特在卡列打开门之前,已悄悄地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这并不是一般的恐惧。他怕的是,艾密尔如果真的变得不堪入目,自己也许会因为过于惊愕和心痛而低呼出声。那么,就可能会伤到艾密尔的心。
“他醒了吗?”
“应该是醒了,不过因为身体还不太强壮,所以可能正在休息。”
“我知道了,我不会吵醒他的。”
怎么可能?卡列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要请求您,元帅,等会儿不管您看到了什么,请您务必冷静。”
“我会的。”
床上躺着个人,看来艾密尔正在休息。
打开门的清脆声响并没有吵醒他,还是一脸安详地睡着。
莱因哈特放轻脚步向前走去。卡列只是站在门口。
随着距离的减少,莱因哈特的眉头越皱越,床上的人,头发并不是棕色的,而是……血一般的鲜红!
身高……比他自己还高,这不像是艾密尔的身高!
心脏……强烈地鼓动着……
等到近到足以看清脸上的轮廓时,莱因哈特不禁退后了一步,他得用手紧紧捂着嘴才不致尖叫出声!
吉尔菲艾斯!这是吉尔菲艾斯的身体!他们做了什么!吉尔菲艾斯现在应该躺在奥丁长眠!
猛然转过身,放下手,莱因哈特怒极!“我要杀了你,一定要!竟敢亵渎吉尔菲艾斯的遗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莱因哈特用尽他的肺活量、嘶声喊着。揪住卡列的衣领,莱因哈特的双眼射出足以致命的火焰,双手因为过度的愤怒而不断颤抖。
“莱因哈特大人?”
濒临发狂边缘的莱因哈特瞬间呆住了。
不敢置信地、缓慢地转了过身。
吉尔菲艾斯睁开他那湛蓝色的眼睛,同时也是不敢置信、挣扎地坐了起来。
对望了五秒、无声的五秒。
苍冰色的眼眸对上湛蓝色的眼眸。
“莱因哈特大人。”原先也于沉默之中的吉尔菲艾斯,终于泛了朵连恒星也相形失色的微笑。
莱因哈特走了过来,那双指挥上万宇宙舰队的战神之手,此时正颤抖着、仿佛为了确定什么似的,来回地抚摸着吉尔菲艾斯脸部的轮廓,以及那头柔润的红发。
“莱因哈特大人?”
This is a magic spell一瞬间,吉尔菲艾斯就被抱了个满怀。
吉尔菲艾斯的心被震动了一下。
莱因哈特……
光束枪掉落在金属地板上的清脆响声让吉尔菲艾斯意识到旁人的存在。
“请别这样。”吉尔菲艾斯对着莱因哈特耳边轻声说着,因为他发现卡列、奇斯里、以及一些亲卫队员,此时正站在门口盯着他们。卡列倒是还好,奇斯里他们个个张大了嘴,有如石像般伫立着。
莱因哈特把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莱因哈特大人……”
炽烫的泪水流过吉尔菲艾斯的后颈背,莱因哈特的脸埋在吉尔菲艾斯的红发里。
吉尔菲艾斯只觉得自己的眼框一热。
“我明白了,暂且就这样吧。”
轻轻回抱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也靠着那一头奢华耀眼的金发。
“让他们先聚聚……”卡列低声提议。
奇斯里上校点点头。
离去前,轻轻关上了门。
伶的复制计划(22)
金翅鸟
帝国历77年
“莱因哈特!起床!”
姊姊安妮罗杰敲着房门。
翻个身、嘟哝了几句,这位日后的帝国元帅持续赖床中。
“莱因哈特!今天齐格要过来吃饭,你可别说你忘了!”
安妮罗杰又敲了敲门。
“好啦……”莱因哈特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温暖的床铺。
拍了拍莱因哈特的头。
“来,先洗把脸,然后去隔壁叫齐格过来吃饭喔!”
喃喃抱怨了几句。
“莱因哈特?”
“知道了……”
“我要找吉尔菲艾斯……”
一句话还没说完,热情的吉尔菲艾斯夫妇就把莱因哈特又推又拉地拱了进屋。
“呵呵,我就说嘛!今天明明是假日,为什么齐格飞还起得这么早……原来喔……”吉尔菲艾斯的爸爸打趣着。
“真是的,齐格飞昨天不是说过不用准备他今天的午餐了?你忘……”吉尔菲艾斯的妈妈轻声责备健忘的爸爸。
“也对……”爸爸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莱因哈特?你来了!”红头发的吉尔菲艾斯一面大叫着,一面迫不及待地从书房里冲了出来。
“齐格飞!在家里不准跑步!”
“对不起。”闻言,吉尔菲艾斯立刻停下了脚步,低着头。
“你已经十岁!不可以再这样毛毛躁躁的,知不知道?”
吉尔菲艾斯的脸红到耳根。
“我知道了,妈妈。”
“好啦好啦,改天再训儿子,不要让缪杰尔家的少爷等太久了。”爸爸出来打圆场了。
“哼,你们父子俩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对不起,妈妈……”吉尔菲艾斯小声地说着。
“算了算了,你赶快过去吧,不要让人家等到菜都凉了。”一面说着,爸爸一面在妈妈背后打着手势。
赶快去,剩下的交给我。
“谢谢爸爸!”吉尔菲艾斯欢呼了一声,拉了莱因哈特的手就往门外跑。
“谢谢爸爸?”妈妈转过了头,爸爸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呵呵呵……老婆……”吉尔菲艾斯的爸爸只能陪笑。
这小子……
“齐格?你来啦!”安妮罗杰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两个小男孩手拉着手往这里跑来。吉尔菲艾斯笑得像是阳光下的向日葵,不过,她也看到莱因哈特的脸上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闪了闪蓝色的眼睛,她什么都没说。
“莱因哈特!齐格!先去洗手!”眼见莱因哈特已经摸上了桌上的洋葱派,安妮罗杰连忙喊着。
莱因哈特噘着嘴去了,吉尔菲艾斯则是很有礼貌地对安妮罗杰一鞠躬。“谢谢您的款待。”
十足的小绅士……安妮罗杰不禁掩着嘴轻轻笑了起来,一样都是十岁,为什么跟我们家那个金发小恶魔差那么多……
看到安妮罗杰温柔而动人的笑容,吉尔菲艾斯不禁傻了眼、发着呆。
回到餐桌的莱因哈特狠狠地踩了吉尔菲艾斯一脚。
痛!吉尔菲艾斯惊呼了一声。
“哼!还知道痛!口水都流出来啦!”莱因哈特吊着一双白眼,回到餐桌的座位,乒乒砰砰地坐了下来。
“莱因哈特!”安妮罗杰几乎要拿这弟弟没办法了。
“没……没关系的,我不会痛……”看到吉尔菲艾斯扭成一团的脸,老实说,安妮罗杰就是不能相信。
“喂!还不赶快去洗手!我快饿死啦!”莱因哈特叫着。
餐桌上,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那莫名其妙的战争依旧持续着。在莱因哈特随时投射而来的恶狠狠眼光中,每当吉尔菲艾斯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热腾腾的洋葱派时,莱因哈特就会突然伸过手来,把吉尔菲艾斯的目标一把抢走,而吉尔菲艾斯总是在莱因哈特那双一万伏特整、蓝色杀人光束中,悄悄地缩回了手。
苹果蛋塔也是这样、牛角面包也是这样、炸肉卷也是、牛肉汤也是……吉尔菲艾斯都快哭了。不过,在吉尔菲艾斯把手伸向莴苣沙拉的时候,莱因哈特的魔手并没有来阻挡,吉尔菲艾斯讶异地看着莱因哈特,后者只有回他个白眼,仿佛默许的样子。
稍稍松了口气的吉尔菲艾斯,只好专心地吃着莴苣沙拉。
“原来齐格喜欢吃莴苣沙拉呀!”全部看在眼里的安妮罗杰,不禁好笑。
此时吉尔菲艾斯的脸,让安妮罗杰想起刚刚放在蛋塔里的水果。
“不过……齐格啊……就算是喜欢,也别全吃光喔!记得留一点给莱因哈特,他也很喜欢吃呢!”安妮罗杰悠悠地说着。
吉尔菲艾斯点了点头,把剩下的莴苣沙拉推到莱因哈特面前。
正在喝汤的莱因哈特差点呛到。
一脸嫌恶地看着莴苣沙拉,莱因哈特又把它推了回去给吉尔菲艾斯。
“不用了,全部都给吉尔菲艾斯好了。”
正当吉尔菲艾斯心中十分感动的时候,莱因哈特进攻最后一块洋葱派。
“我记得齐格也很喜欢吃洋葱派呢!莱因哈特,留一块给齐格吧!”
莱因哈特勉为其难地把手缩了回来。
“不用了,全部都给莱因哈特好了。”吉尔菲艾斯也很有义气地表示着。
莱因哈特欣喜若狂地再度进攻洋葱派。
“莱因哈特……”在姊姊的温柔语气中,莱因哈特再度颓丧地缩回手。
“齐格。”安妮罗杰微笑地看着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的心跳加速。“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我做的洋葱派呢,可是,为什么你今天连一块都不吃呢?我很难过呢!齐格!是不是我今天做得很难吃?起码吃一块尝尝味道吧,好吗?”
既然安妮罗杰都这么说了,就算是餐桌,吉尔菲艾斯也吃得下去。所以,重重点了个头,吉尔菲艾斯一把抓过洋葱派就往嘴里塞。
“好吃吗?齐格?”
“好吃!”吉尔菲艾斯又重重点了一下头。
莱因哈特瞪了吉尔菲艾斯一眼之后,转移目标到最后一块的苹果蛋塔。
“莱因哈特……”姊姊温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牛角面包也是、炸肉卷也是、牛肉汤也是……眼见吉尔菲艾斯一口口吞下肚,终于,莱因哈特爆发了!
把剩下的菜一股脑全部都推到吉尔菲艾斯面前。
“给你!给你!全部都给你!你吃到死吧你!”
吉尔菲艾斯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呆呆看着发怒的金鬃狮子。
“莱因哈特!”安妮罗杰用责备的语气说着。“怎么可以在餐桌上这么不礼貌?”
极少极少责备自己的姊姊,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红头发的小鬼骂我……满腹的委屈涌上眼睛,莱因哈特双手撑在餐桌上,猛然站了起来。
“左一句齐格!右一句齐格!为了齐格,姊姊可以做一桌好菜!为了齐格,弟弟要去迎接他!洋葱派给齐格!苹果蛋塔给齐格!牛角面包给齐格!炸肉卷给齐格!牛肉汤给齐格!全部的东西都给齐格!”
“莱因哈特……”一听到安妮罗杰温柔的声音,莱因哈特当场控制不住而泪流满面。
“姊姊比爱我还爱吉尔菲艾斯吗!”莱因哈特哭叫着。
在另外两人因为太过震惊而发呆的同时,莱因哈特一脚踢开椅子,往门外冲了出去。
安妮罗杰哀伤地静默着。
看了看安妮罗杰、再看了看开敞的大门,吉尔菲艾斯不知道应该留下来安慰安妮罗杰还是出去找莱因哈特。
“齐格……”
“是!”
“你可以帮我把莱因哈特带回来吗?”
“嗯!”
走在附近的丘陵地上,吉尔菲艾斯找不到消失的金发身影。
“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喊着。
没有回音。
糟了,莱因哈特去了哪里?
不知不觉走到学校附近的小森林,这已经是吉尔菲艾斯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在森林里四喊着。“莱因哈特!”
“我在这里啦!”莱因哈特没好气地说着。要不是听他喊到连声音都快哑了,他才不管呢!
循着声音抬头望去,莱因哈特的金发在高高的树上闪闪发光,吉尔菲艾斯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还是那头耀眼的发……
“喂!你站着发呆干嘛!上来呀!”莱因哈特吆喝着。
吉尔菲艾斯为难地看着这颗大树,可是……妈妈警告我不能再爬树的。
“哼!不敢上来就算了!”
“莱因哈特,下来吧!很危险的!”
“危险?我的字典里没这个辞!”
才刚说完,一道轻柔得有如羽毛般的和风抚上了莱因哈特的脸颊,莱因哈特顺着风向望去,有点痴迷地望着小小的房子以及广大而苍翠的田园。天哪!他多爱这感觉!
如果我会飞的话……想着想着,莱因哈特把他那一双线条优美的手臂往两侧高高举起,让吹过树梢的微风带起了他的金发。摇摇晃晃地对抗着风的压力,莱因哈特兴奋地大笑。
“这样很危险的,莱因哈特!快下来吧!”吉尔菲艾斯着急地在树下喊着。
“你管我这么多!”莱因哈特对着吉尔菲艾斯大叫。
然而,此时一阵突起的强风吹过,莱因哈特立刻手忙脚乱地重新抓紧树枝,但是剧烈晃动的结果,却使得这条原本早已有点腐朽的树枝再也承受不了莱因哈特的体重。啪!的一声,树枝断了,随着一声尖叫,未来的帝国元帅就这样从树上笔直地摔了下来。
对于这从天而降的金翅鸟,吉尔菲艾斯只有急忙地扑了向前、张开了手臂去迎接。直到莱因哈特掉进他的怀里,吉尔菲艾斯趁着力道,紧紧抱着莱因哈特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
伶的复制计划(23)
初吻事件
吉尔菲艾斯成了莱因哈特的肉垫。
痛……莱因哈特咬着牙醒来……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要散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吉尔菲艾斯还是紧紧地抱着他。
“好了啦!你要抱到什么时候!两个男的抱在一起很恶心ㄝ!”莱因哈特挣扎着。
没有动静。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担心地凑近吉尔菲艾斯的脸庞,此时的吉尔菲艾斯双目紧闭、嘴唇苍白。
“喂!吉尔菲艾斯!你别吓我!”莱因哈特对着吉尔菲艾斯的耳朵大喊。
巨大的叫声让吉尔菲艾斯猛地睁大了双眼,一转过头,却正好与莱因哈特的嘴唇相贴。
同一时间,两双蓝色的眼睛都睁得老大,一秒之后,莱因哈特的拳头已经挥到吉尔菲艾斯的脸上。
“你这个大变态!!”莱因哈特一把挣脱吉尔菲艾斯的怀抱,站在吉尔菲艾斯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瞪着。
吉尔菲艾斯因为太过震惊,脑中一片空白。
“恶心!”莱因哈特大喊着,用袖子粗鲁地擦了好几遍嘴唇。
“我要跟你绝交!”
狠狠地顿了几下脚,用将近两百分贝的音量大喊之后,莱因哈特怀着满腔的愤怒飞奔而去。
此刻脑袋还是空空的吉尔菲艾斯,依旧躺在草地上。
一口气跑回家,吉尔菲艾斯并没有追上来,站在门口迎接的是带着温柔微笑的姊姊。
“欢迎回来,莱因哈特。”
闻言,莱因哈特羞愧地低了下头。“对不起,姊姊。”
安妮罗杰只有轻轻一笑。
看了看莱因哈特背后……
“咦?齐格呢?他不是去找你了?”
“不要跟我提那个大变态!”莱因哈特怒吼了一声就自己跑回寝室,留下仍然一脸疑惑的安妮罗杰。
闷闷地吃完了晚餐,莱因哈特依旧噘着一张嘴,回到自己的寝室。
一想到吉尔菲艾斯那冰凉的嘴唇,莱因哈特就不禁怒火中烧,狠狠地捶了两下枕头。
变态!变态!大变态!那可是我的初吻耶!可恶!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气呼呼地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一阵小小的谈话声,当他听到一句“……齐格飞……”的时候,不禁好奇地贴在门上偷听。
“可是……齐格飞如果不回家,都会先跟我们讲的……很担心……”
“……莱因哈特已经睡了,我叫他好吗?……”
“……”
“真的不用吗?……是的,他回来的时候,齐格没有跟他一起回来……”
“……再等等……”
“好的,如果齐格到了十点还没回来,请务必跟我们说……”
吉尔菲艾斯没有回家?
哼!该不会迷路了吧!这么近!笨蛋!
……
我才不要管他呢!那个大变态!
……
哼!我只是回去看看!如果他还在,我要狠狠地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绝对绝对不原谅他!!
莱因哈特翻下了床,轻轻悄悄地溜了出门。
还没到小森林,半路上就遇到了正一跛一跛走来的吉尔菲艾斯。
“你搞什么!走这么慢!害我还要出来找你!外面很冷耶!你知不知道!”
“对……对不起……因为脚好像……”吉尔菲艾斯难过地低下头,怎么办?莱因哈特好像还在生气……
“哼!”莱因哈特瞥了瞥吉尔菲艾斯的左脚,脚踝的地方已经肿得有一个拳头大,吉尔菲艾斯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也许真的很痛……
一想到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莱因哈特不禁有一丝丝内疚……
“上来!我背你!”莱因哈特背对着吉尔菲艾斯蹲低了身子。
“咦?”吉尔菲艾斯不敢相信,他……真的是莱因哈特……?
“喂!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我的脚很酸ㄝ!”
“可……可是……我很重……你背得动吗?”
“哼!如果我背不动,你就自己走回去!快上来!你还要惹我生气吗!”
仿佛惊弓之鸟的吉尔菲艾斯,乖乖爬上了莱因哈特的背。
他还真的很重……莱因哈特暗暗想着。可是,为着一股自尊,就算被压垮了背脊,也决不轻易放弃!
“莱因哈特……很累吗?我自己下来走就好了……”
“开玩笑!你这种走法,到天亮也走不到家!”
“可是……你流好多汗……衣服都湿了……”
“那是你的汗啦!真是的……”
“……莱因哈特……”
“喂!我警告你!不准再跟我说话,否则我一不注意把你摔下来,可别怪我!”
“对……对不起……”
该玩笑,要背他就得使尽吃奶的力气了,再跟他抬杠下去,岂不是要我的命……
终于到了……莱因哈特把吉尔菲艾斯放了下来,自己去按门铃。
不一会儿,担心了一晚的吉尔菲艾斯夫妇立刻冲了出来。
“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的妈妈看到吉尔菲艾斯不但左脚脚踝肿了个大包,外加左脸脸颊瘀青的时候,不由得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说!你又野到哪里去了!搞得满身伤回来!”
“对不起……妈妈……我从树上摔了下来……”吉尔菲艾斯结结巴巴地说着毫无技巧可言的谎。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爬树了!”
“好了好了……人家缪杰尔家的少爷还在旁边呢……要教训儿子明天再说吧……”爸爸拚命打着圆场。
“明明是我做的,为什么你要说谎……”莱因哈特低着头,喃喃说着。话声虽轻,可是一旁的吉尔菲艾斯家三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正当吉尔菲艾斯抬头想要辩解些什么的时候,莱因哈特就爆发了!
“大笨蛋!你以为替我顶罪我就会感激你吗!告诉你!我最最最最最讨厌你了!我要跟你绝交!”斩钉截铁地说完,莱因哈特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
一转身,莱因哈特就跑了回家。
“对不起!对不起!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跌跌撞撞地想追去道歉,可是却跌了一跤。
“……莱因哈特……”
“好了,好了。”爸爸把吉尔菲艾斯从地上抱起。“要道歉也得先把伤治好,否则缪杰尔家的少爷可会更加生气呢!你说对不对啊,老婆?”
楞了两秒,吉尔菲艾斯的妈妈也微微一笑。“可不是吗?人家大老远地把你带回来,可要好好跟人家道谢……”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了。拗不过吉尔菲艾斯的请求,吉尔菲艾斯夫妇只好登门拜访缪杰尔家。
出来开门的是安妮罗杰。
对于夜的访客,理所当然的应该是由男主人出来应门,可是因为酗酒,所以现在男主人想必正躺在床上安心地呼呼大睡。对于这一点,吉尔菲艾斯夫妇已经有所听闻,所以也不足为奇了。
“真是不好意思,齐格飞一直吵着要来跟您家的少爷道歉,所以就冒昧来造访了。请问,缪杰尔少爷已经睡了吗?”
安妮罗杰转过头看了莱因哈特的房门一眼,先前还从门缝中透出来的一点灯光,在此时被房间的主人给按熄了。
不禁好笑……“我想,他才刚上床吧!想必还没睡着,请进。”
吉尔菲艾斯此时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
“齐格飞,你想自己进去吗?”
“嗯……”
“你走得动吗?”
“嗯,已经不太会痛了,只剩下一点点肿而已,没问题的。”
“好吧。”
夫妇对看了一眼。这是齐格飞的问题,就让他自己解决吧,而这也是吉尔菲艾斯家一贯的教育方针。
“要不要我们在外面等你。”
“谢谢爸妈,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于是,吉尔菲艾斯夫妇告辞了,只留下吉尔菲艾斯一个人。
看着吉尔菲艾斯,安妮罗杰沉思了片刻。
“齐格,请进。”
大力敲着莱因哈特的房门。“莱因哈特!莱因哈特!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莱因哈特暗中哼了一声,决定不理他。
吉尔菲艾斯不死心地再敲了敲门。
“莱因哈特!对不起啦!我知道我错了!”
“不要再敲了!我已经睡着了!你知不知道!”莱因哈特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你走开啦!我不要再见到你!”
一阵沉寂之后,就是吉尔菲艾斯一跛一跛离去的脚步声,老实说,莱因哈特不禁有点愧疚。
“咦?齐格?你怎么哭了?”这是安妮罗杰的声音。
说实在的,莱因哈特现在的愧疚又了一层。
不到一分钟后,就是姊姊的敲门声。
“莱因哈特!快开门!我知道你还没睡!开门!否则我要生气!”
身为男人的自尊,硬生生拖住莱因哈特开门的冲动。
“莱因哈特……”取而代之的,是姊姊温柔而有点悲伤的声音。
莱因哈特还是开了门。
站在姊姊身旁的是满脸泪水的吉尔菲艾斯。
“干嘛啦!”莱因哈特没好气地对吉尔菲艾斯说。
吉尔菲艾斯还没来得及答话,就被安妮罗杰一把推进了房间,门立刻就被关上。
“没有和好之前,两个都不准出来。”丢下了这句话,安妮罗杰离开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电灯,莱因哈特恶狠狠地盯着吉尔菲艾斯,不过,在眼光扫过左脚的脚踝、左脸的瘀青、以及双手手肘的擦伤时,莱因哈特心中不禁非常愧疚。
“莱……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因为他发现莱因哈特的眼神越来越凶。
“干嘛啦!要说什么就说啊!说清楚一点!”
“……我们还是朋友吗?”
“废话!否则是什么!”
闻言,吉尔菲艾斯喜极而泣。
“那……你原谅我了?”
“哼!”莱因哈特想到他那只有悲惨两字可以形容的初吻,不禁又是心中一把火!
为……为什么莱因哈特又变得这么凶……吉尔菲艾斯真是怕他怕到死了。
“我……我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你不再生气了……”吉尔菲艾斯战战兢兢地说着。
“喔?这可是你说的!从此以后,你什么事都要听我的!知不知道!”
“嗯!”吉尔菲艾斯欣然同意。事实上,在这之前,他已经是什么都听他的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吉尔菲艾斯天真地想。
“好!那我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你好了!”莱因哈特骄傲地拍了拍吉尔菲艾斯的肩膀。“从此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谢谢!”吉尔菲艾斯灿烂地笑了。
其实,吉尔菲艾斯笑起来还满好看的……哼,不过跟我比起来可还是差多了……姊姊可一直都称赞我笑起来像个天使呢……真不晓得这小子有什么好的,一头俗气的红头发,脸也长得没我好看,真不晓得为什么姊姊总是对他这么好……
歪着头注视着吉尔菲艾斯,正当一脸狐疑、胡思乱想、心中暗暗不平的时候,莱因哈特不期然地又看到了吉尔菲艾斯的伤,嘟哝了一句,莱因哈特走回床上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莱因哈特又静了下来,吉尔菲艾斯提心吊胆地等着,搞不好,又是暴风雨的前夕。
“喂!”
吉尔菲艾斯吓得几乎要跳了起来。
瞪了吉尔菲艾斯一眼,哼!就这么怕我!
“会不会痛。”轻描淡写的一句,让吉尔菲艾斯有点摸不清脑袋。
看到吉尔菲艾斯一脸疑惑的样子,莱因哈特不耐烦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吉尔菲艾斯的左脸,顺着莱因哈特的眼神摸去,吉尔菲艾斯恍然大悟。
“喔……这不会痛,只是还有点肿罢了。”
“这还不是都得怪你……”莱因哈特开始了他的抱怨,吉尔菲艾斯一愣愣地听着,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
解救吉尔菲艾斯的是安妮罗杰温柔的声音。
“睡觉!小孩子需要的作梦时间可是比大人还要长呢!”
“还有啊,齐格,我跟你家里说了,你今天就在这里睡吧!”
所以,吉尔菲艾斯暂且脱离了莱因哈特的魔音地狱,两个人都爬上了莱因哈特的床。
裹着同一条雪白的棉被,两个人面对面地睁着两双蓝色的大眼睛。
莱因哈特突然异想天开地问。
“喂,我说啊,你觉得我们下午的那个,算不算“接吻”啊?”
“什么是“接吻”?”
“笨!连这个都不知道!“接吻”就是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
“喔……原来这就是“接吻”啊……那就应该算吧……因为我也常看爸爸妈妈这样“接吻”……”
“我跟你说喔,其实那个是我的“初吻”喔!我问你,你那个是不是“初吻”啊……”
“什么是“初吻”?”
“笨!连这个都不知道!“初吻”就是第一的“接吻”!我问你,你以前有没有跟人“接吻”?”
“没……没有……”
“所以啦,你的也是“初吻”!知不知道!”
“嗯!”吉尔菲艾斯同意。“莱因哈特,你真的懂得好多喔!”
“当然,我们资质天生就不一样,你没有我聪明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嗯!”
接下来,莱因哈特偏着头想了一想。“大家都说,“接吻”应该是很舒服的,可是,我那时候没心情想到这个……喂!你那时候有什么感觉?”
吉尔菲艾斯很认真地想了一想。
“痛……”吉尔菲艾斯结论。
“嗯……其实我也觉得痛……可是,应该不是这样的吧……那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接吻?”
“也对……爸爸妈妈也常常接吻,好像不会痛的样子……”
“我想……可能是我们的方法错了……喂!我们再来试试看好不好?”
“可是……会痛……”
“不会的啦!交给我好了!我保证一点都不会痛!”
“好吧……”吉尔菲艾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
“眼睛闭起来。”莱因哈特命令着。
“为什么眼睛要闭起来?”
“笨!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啊!我想,就是因为那时候你的眼睛没有闭起来,所以才会这么痛的!”
想了一想,也对,爸爸妈妈接吻的时候好像眼睛也有闭起来。
“好。”吉尔菲艾斯立刻把眼睛闭了起来,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
“就是这样!好,不要动!”莱因哈特一鼓作气就往吉尔菲艾斯嘴唇亲了下去。
“喔!”两人同时惊呼。
亲是亲到了,可是鼻子却撞在一起,疼得两个人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骗人……”吉尔菲艾斯按着鼻子,眼泪一把一把地流了出来。
“喂!我也很痛好不好!”莱因哈特也按着鼻子。
“你明明说不会痛的!”吉尔菲艾斯声泪俱下地指控着。
“呜……”一言正中痛。
莱因哈特的脑袋转得飞快,一下子,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对了!因为我没有抓住你的脸!就是这样!来吧!再来试一!”莱因哈特兴致勃勃。
“不要了啦!很痛ㄝ!”
“不会了不会了,这真的不会痛了!来嘛!来嘛!”
“不要啦!如果又失败了怎么办!”
“我就跟你说不会再失败了!”
然而,放羊的小孩是不可以再信任的了,这一点不用教,吉尔菲艾斯就已经懂了。所以,他死命抗拒着莱因哈特的狼吻。
可是,莱因哈特又怎么肯放过这个挽回他颜面的机会!
所以,两人扭来扭去,一下子就掉到了地板上。砰!的一声,引来了安妮罗杰。
战争在地板上持续着,直到莱因哈特打出了王牌。
“你不是说以后都要听我的吗?”
吉尔菲艾斯在心中哀鸣了一声才放弃挣扎,不过却是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
“好,把眼睛闭起来。”莱因哈特命令着。
吉尔菲艾斯认命地闭上眼,顺便连嘴巴都闭紧了。
牢牢抓住吉尔菲艾斯的脸,莱因哈特确定一切ok!好!就是这样!莱因哈特吸了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地亲下去!
“莱因哈特!你在做什么!”安妮罗杰惊呼。
伶的复制计划(2)
决斗
在学校中,虽然吉尔菲艾斯自己可能也没察觉,可是,他是男孩子们暗地里的老大,同时也是女孩子们的梦中情人。
一切都得从吉尔菲艾斯刚满九岁的时候讲起。
男孩子们,以其天生的权力欲,小小年纪就在学校中建立起许多集团。对于年纪已经大到足以加入自己势力的男孩子,这些孩童集团的“头头”,就会率领一群手下前去“拢络”。对于不肯就范的异数,就动辄以拳脚相向,藉此巩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当吉尔菲艾斯刚满九岁不久,一个被男孩子集团尊称为“战车”的头头,就率领了三名恶童,在吉尔菲艾斯放学的途中围剿。
对于四个挡在前方的男孩子,当时的吉尔菲艾斯一点危机感也没有,有的只是疑惑。
四个男孩子极力表现出狰狞的样子,只可惜,吉尔菲艾斯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难看。
如果身体这么不舒服的话,为什么还要站着?想要哭的话就哭啊,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笑呢?面对面看了几秒,吉尔菲艾斯放弃了猜测下去的动力,摇了摇小小的脑袋,决定改走别条路。
他才转身走了几步,四个人就把他团团包围了。依旧是那种让吉尔菲艾斯无法理解的表情。
“这……请问可以借过一下吗?”吉尔菲艾斯小心翼翼地问着,妈妈说过要做个有礼貌的小孩子。
“哈哈哈……”四个男孩子仰天狂笑。
看到他们这么开心,虽然依旧十分困惑,吉尔菲艾斯也露出了笑容。
眼看着吉尔菲艾斯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战车”觉得有点受到了侮辱。
“喂!红发小子!你觉得我们可能会让路吗?”
“咦?为什么不会?”吉尔菲艾斯一脸无辜。
“战车”觉得自己的脸正在抽搐中。
“哼哼……除非你肯叫我老大!”
“什么是老大?”
“战车”已经面临爆炸边缘。
“你到底叫不叫!你想打架吗!”战车怒吼。
妈妈说不能在学校打架……吉尔菲艾斯心中暗想……可是,什么是老大……
看到吉尔菲艾斯一脸犹豫的样子,战车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优势。“好了好了,别再考虑了,就叫我老大吧!以后,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也就是说,你们都会变成我的朋友吗?”
“没错!叫吧!”
不需迟疑了,妈妈曾经说过要多交朋友的!
“老大!”吉尔菲艾斯的笑容灿烂。
就这样,吉尔菲艾斯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以“战车”为首的集团。
家里温馨的晚餐时刻……
“妈妈……”
“什么事?齐格飞?”
“什么是老大?”
夫妇两个同时被汤呛到。
“为……为什么问这个?”
吉尔菲艾斯一五一十的把放学途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夫妇对看了一眼,看来教育有点失败,齐格飞太好骗了。
最后,由爸爸发言:“齐格飞啊……“老大”这个字呢……基本上……嗯……反正是不好的字眼,你不知道就算了,不要再问了,知道吗?”
“嗯!”吉尔菲艾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继续吃饭。
迟疑了一下,确定自己不会过度干涉齐格飞的自主性,爸爸又再发言了:“至于你那些朋友……这个……反正不可以再打架……也不可以欺负别人……就算是他们叫你这么做,也不可以听喔!知不知道?”
“知道了!爸爸!”
轻而易举得到了吉尔菲艾斯这个生力军,“战车”乐不可支。然而,三天后,“战车”就不由得十分后悔。
因为,就在他们对另外一个男孩子故计重施的时候,这一个男孩子就不像吉尔菲艾斯这么好说话了,所以,眼看就是一场以多欺少的战役……
“不行!不可以打架!”就在战车抡起拳头的时候,原本应该同一阵线的吉尔菲艾斯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
战车的脸部再度抽搐。
“齐格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旁的同伴不敢相信。
“妈妈说,不可以打架!不可以欺负别人!”吉尔菲艾斯义正严词。
“妈妈……妈妈……齐格飞!你断奶了没有!”战车抓狂了。
看到战车生气,吉尔菲艾斯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冲了。妈妈说,就算是自己有理,也不可以让别人太难堪……
“对不起,我说的语气太不好了。”吉尔菲艾斯立刻道歉。
“哼!知道就好!”不过,就当战车再度抡起拳头的时候,齐格飞又补了一句。
“不过,打架还是不对的,我们不可以打架。”
战车听到自己脑部血管爆裂的声音。
“好小子!我就先打你!”
战车的巨拳瞬间转移了目标,然而吉尔菲艾斯的动作,比战车的拳头还要快了一步。
不仅如此,在一波的猛攻之后,战车气喘吁吁地发现,这个叫做齐格飞的小子,闪得真是快,他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眼睛一瞄,本来被围堵的男孩子发着呆、站在一边。
一个念头过去,战车的巨拳又改变了方向。
他预料的不错,本来只有在躲避的齐格飞,立刻飞也似的赶来,就在一刹那间,战车的巨拳又再度改变了方向。
面对突如其来的右直拳,吉尔菲艾斯反射性地偏头闪过,同一时间,右手握住了对方的右手腕,再用左手一压,身子骑上了“战车”巨大的身躯。“战车”砰!的一声扑倒在地上,在落地的一刹那,吉尔菲艾斯把“战车”的右手扭到背后,“战车”立刻发出杀猪似的哀嚎。
另外三名恶童的脸色发青,原本被当作目标的男孩子也脚软地跌坐在地。
不折不扣的胜利者―吉尔菲艾斯,却在此时仓皇地跳了开。原本以为吉尔菲艾斯会再补个几脚的“战车”连忙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充满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你还好吗?”
当战车提心跳胆地往上瞧时,吉尔菲艾斯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同时也伸出了手,想要扶起他。
“不用你来假好心!”战车恼羞成怒地拨开了吉尔菲艾斯的手,自己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就在众人、包括战车的瞠目结舌中,吉尔菲艾斯一副犯了滔天大罪、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到底在搞什么啊!痛的人是我吧!这副可怜的样子,好像是我在欺负他似的……
“拜托!你在干嘛啊!”战车从头到脚彻底投降了。
“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嘴角……抽搐中…
“好好好,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好不好!”
“真的吗?”吉尔菲艾斯破涕为笑,说实在的,要不是刚刚才吃过苦头,战车绝对不会把现在这个人跟刚刚的怪力男当作是同一个……
“那么,我们还是朋友!”吉尔菲艾斯笑得天真无邪。
“对……”战车瞬间充满无力感,这个齐格飞……还是别去招惹他吧……作朋友总比作敌人好……
“不过,别想我叫你老大。”战车突然冒出了一句。
“嗯!没关系!因为爸爸说“老大”是不好的,我也不想要被叫“老大”。”吉尔菲艾斯笑着。
又再度充满无力感的“战车”,带着另外三个男孩子,垂头丧气地走了。
“你好厉害喔……”本来被围攻的男孩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吉尔菲艾斯。
“ㄟ……会吗?”吉尔菲艾斯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叫做马丁,马丁 布佛贺兹,你呢?”
“我叫做齐格飞,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
“我们做个朋友好吗?”马丁一脸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样子。
吉尔菲艾斯则是一脸受宠若惊。
“当然好!谢谢你!”两个男孩子握起了友谊之手。
又过了几天,这个叫做马丁的男孩子在路上又被另外的集团包围了。
“哼!齐格飞是我的朋友喔!”
“喔喔……是传说中那个把“战车”打得满地找牙的小子……告诉你!战车怕他!我可不怕他!有种的叫他跟我单挑!”这名称号叫做“老虎”的男孩子,比战车、吉尔菲艾斯还要高一个年级。
所以,马丁被痛殴了一顿。
中途下课休息的时候,正在跟同学讨论功课的吉尔菲艾斯,看到鼻青脸肿的马丁站在窗口。
“马丁?你怎么了?”吉尔菲艾斯一脸关心地问。
“呜……齐格飞……”马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着不幸。
“真的吗?好过分!走!我们去跟老师说!”
“不行啦!齐格飞!他们都是很凶的!如果他们知道你跟老师告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啦!”一个正在跟吉尔菲艾斯讨论功课的女同学说着。
“就是说嘛!齐格飞!你不要跟那些肌肉男打架啦!如果受伤了怎么办?”另外一个女同学说着。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再被欺负下去啊。”吉尔菲艾斯对着两个女同学很郑重地说了之后,就拉着马丁往教师休息室跑去。
放学时,马丁跑来找吉尔菲艾斯一起回家。
在路上说说笑笑的时候,“老虎”一群人就出现了。
瞪着吉尔菲艾斯,老虎实在无法忘记在走廊顶着水桶整整半蹲了一个下午的耻辱。
“今天,我就要你体会体会把我惹毛了的下场!”
吉尔菲艾斯家温馨的晚餐时间……
“齐格飞,今天学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妈妈发现今天的齐格飞笑容满面。
“妈妈,我跟你说喔!我今天又交到了五个朋友!”
“做的好喔,齐格飞,要多交一点朋友,知不知道?”
“嗯!”
从此以后,吉尔菲艾斯的“朋友”就一天比一天还要多了起来……
伶的复制计划(25)
决斗(二)
过了一年,老师们发现,在学校中,三大势力维持着危险的平衡……“战车”、“老虎”……以及暗中把吉尔菲艾斯当作挡箭牌的一些乖乖牌的好学生。
对于自己成为“第三势力”的首领,吉尔菲艾斯当然是一点自觉都没有,每看到战车、老虎,还会很热情地打招呼。
“嗨!洛威!”对于人人畏惧的“战车”,吉尔菲艾斯总是兴高采烈、亲切地直呼对方的名字。
“叫我“战车”!”第一在学校的走廊遇到,碍于手下们好奇的眼光,战车曾经对着吉尔菲艾斯大吼。
“为什么?洛威?你讨厌我了?”当吉尔菲艾斯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时,战车马上就举双手投降了。
“行行行,随你……”战车垂头丧气,手下们一脸不敢置信。
“太好了!谢谢你!”
基本上,老虎这边的情形也一样。
“嗨!葛雷斯!”吉尔菲艾斯手上捧着一大叠老师发下来的作业,远远看到老虎,就很快乐地打了招呼。
老虎的鼻孔掀了一掀。“嗨……齐格飞……”有气无力。
当吉尔菲艾斯走远之后,一名新加入的恶童不满地说。“真是欠揍!竟然敢直接叫老大的名字!”
老虎只是懒懒地瞄了这个得力手下一眼。“布朗……齐格飞这个人不好惹……跟他做朋友总比跟他做敌人来得好……知道吗?”
“我不相信……”布朗低声说着。吉尔菲艾斯看来一副文质彬彬、温顺客气的样子,不要说老大了,就连自己……布朗骄傲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肌肉……都能轻而易举把他揍扁!
“看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布朗,你这样会吃亏的。”
不久,莱因哈特也进了这间学校。
莱因哈特拥有一头金黄色的卷发,肤色白净,犹如收起羽翼一般的天使美少年。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脸孔,不过在他人的眼里看来,却是一副沉稳干练的样子,所以,一开始,莱因哈特吸引了全校男女的目光。
然而,随着相的时间加长,莱因哈特桀骜不驯的天性渐渐显现……
“莱因哈特!要不要一起讨论作业?”一班的班长想让新转进来的莱因哈特能早点融入班上这个圈子,所以好心地出言邀请。
看了看班长,以及以班长为首的一群“优等生”,莱因哈特瘪了一瘪嘴。
“算了,我自己做好了。”
“大家一起商量,集思广益比较好吧?”班长笑着。
看到班长勉强的笑容,莱因哈特直觉感到恶心。
“不是人多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正确,要跟你们一起做,还不如我自己想比较好。”
说完以后,莱因哈特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悠悠闲闲地继续自己的阅读。
一班的班长,以及他身旁的几个优等生,眼中露出了羞恼的怒火……
就在莱因哈特在自己的身旁布下了半径长达三公尺的机雷区时,唯一敢靠近莱因哈特的,可能就只有吉尔菲艾斯了。
在不幸的初吻事件发生后,莱因哈特跟吉尔菲艾斯的交情一天比一天亲密了起来,而这在全校人的眼中,自然是极为不可置信的现象。
当众人在吉尔菲艾斯的耳朵旁,说着莱因哈特的坏话时,吉尔菲艾斯总是一脸疑惑。“可是,莱因哈特人很好的!”吉尔菲艾斯不只一地为友人伸冤。
在他扭伤脚踝、尚未康复的期间,每当一起上下学的时候,虽然莱因哈特嘴里还是抱怨连连,但却总是会放慢脚步、跟着吉尔菲艾斯一跛一跛的速度。每当想起这件事,吉尔菲艾斯就会觉得很感动。
“那我问你,你觉得战车和老虎人怎么样?”一个同学问。
“喔……你说洛威和葛雷斯……他们也是好人呢!虽然看起来总是很凶的样子,可是我跟你们说……”
一旁的同学叹了口气,决定不再采信吉尔菲艾斯对于人的评价。
“哟!这不是一班的班长吗?”布朗坐在喷水池旁的大石头上,嘲弄地喊着。“不去跟在齐格飞的屁股后面,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要是伤到了你的脸蛋,这可怎么办呢?”
“当然就是去找齐格飞哭诉啦!”一个恶童接着继续嘲弄着。
“齐格飞……呜……我跟你说……老虎打我……我不管啦……你一定要替我讨个公道……”另一个人装出类似女孩子的声音,半是真实、半是夸张地唱着独角戏。
没错,一班的班长就叫做马丁,马丁
布佛贺兹。因为被老虎殴打而去三班找吉尔菲艾斯哭诉的往事,是他一生之中最为耻辱的一段记忆。在平时,其余目睹的学生,并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一方面因为他是品学兼优、师长眼中的好学生,一方面则是因为几乎大家也都是于吉尔菲艾斯的庇荫之下,不会去五十步笑百步。
现在被他们一提起,马丁恼羞成怒。
看到“前”全校榜首变了脸色,众人不禁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怎么办?如果他去找齐格飞了怎么办!我好怕喔!”
“别怕别怕,现在人家齐格飞另有新欢,才没空理他呢!”
“谁啊?是谁比我们的“前”全校榜首还要能讨得了齐格飞的欢心啊?”
“就是“现在”的全校榜首,莱因哈特啊!”
“对喔对喔,莱因哈特好漂亮啊!”
就在众人一唱一搭之下,马丁原本就气色不佳的脸,更加苍白了。
家世不显赫、外表不出众、体格也瘦小的他,唯一可以自夸的就是自己的学业成绩。没想到,莱因哈特的出现,彻彻底底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无是。亮眼的外貌、高挑的身材、贵族的称号,以及无可挑剔、几近满分的考试成绩、技能评定……在莱因哈特的光彩之下,自己就只像个泥娃娃!
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莱因哈特睥睨一切、目空无人的眼神和词语。以及……不可否认的,他忌妒莱因哈特独占吉尔菲艾斯的行为。
怒极反笑。
“你们就只能在这里嘲笑我是吧,因为我根本无力抵抗。可是,这些话你们敢在齐格飞面前说吗?喔……或许太奢求了……那么这样好了,你们敢在莱因哈特面前说吗?”
这是一个陷阱、借刀杀人的陷阱,只可惜十二岁左右的布朗还无法看清。虽然体格不发达、心机却极为沉的马丁,巧妙地挑起了布朗的怒气。
“哼哼……不要以为我真怕齐格飞!今天是老大他不准,否则我……”
“强者为王不是吗?如果老虎不敢惹齐格飞,那你们不如直接叫齐格飞老大算了……”
观察到布朗的怒气直线上升,马丁丢下了最后一颗核融合弹。
“不然,直接舔莱因哈特的脚丫子也行,我看,齐格飞倒很听那小子话,也许,莱因哈特才是真正够格作你们老大的人哪!”
“可恶!”布朗果然脸色发青。
“布朗,不行啊,老大不准我们去惹齐格飞的!”
“可是,老虎没有叫你们不能动莱因哈特不是吗?如果莱因哈特被揍的话,齐格飞想必也面上无光吧!到时,他也神气不起来了。”马丁做了个阴险的提议。
“哼!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去教训莱因哈特这小子?”
“也没什么,只不过看他不顺眼很久了,难道你们不是吗?”
众人对看了一眼。说实在的,作为一个让人又羡又妒的存在、同时又缺乏圆滑交际手腕的人,是很容易在同侪之间树立敌人的。在这间学校中,除了吉尔菲艾斯以外,可能也只有从未真正和莱因哈特相过的人才会对他抱持着好感吧!
“可是,齐格飞一直跟莱因哈特在一起……”一个恶童说。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今天有学生会议,全校的班长都要参加,齐格飞就不能跟莱因哈特一起回家了。”
“虽然有点被你利用的感觉,可是教训一下那个金发小子的念头实在是太诱人了……”布朗说着。
“可是,齐格飞会替他报仇的!”同伴提醒着。
“哼!我说过,我就不怕他!”事实上,对于老虎长久以来惧怕齐格飞的态度,布朗早就不以为然。如果老虎这样的懦弱,根本不配做他们的老大……既然如此,就该由自己取而代之……
所以,现在莱因哈特的面前,就站着一个叫做布朗的男孩子。
在出手之前,布朗依旧先出言恐吓一番,莱因哈特则只是用他冰蓝色的眼眸回应。
突然之间,莱因哈特抽腿踢他的下腹,在布朗因为剧痛而扑倒之际,莱因哈特抓起了一块石头,开始猛捶这个毫无还手能力的“加害者”。
幸好,在布朗刚堵上莱因哈特之时,一些机灵的学生已经立即飞奔前去通知开会中的吉尔菲艾斯。然而,当吉尔菲艾斯赶到之时,也只能从莱因哈特手下,救回一个奄奄一息的布朗了。
请一些同学送布朗回医护室后,吉尔菲艾斯正视着莱因哈特冰蓝色的眼光。后者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再打架了,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忧心地说。
“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沉默了一阵,“你姊姊会伤心的……”
“你不说,我不说,姊姊又怎么会知道?除非你去告状。”
“我不会出卖你的,莱因哈特,可是,他也许会……再说,看看你身上吧……”
当莱因哈特看到身上制服的血迹时,本来趾高气昂的态度登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怎么办?姊姊会发现的……”
在两人商量之后,莱因哈特决定跳进喷水池里,把衣服上的血渍洗掉。谎报跌进了喷水池……至少不会让安妮罗杰伤心……两个少年心想。
在莱因哈特拚命搓洗的同时,吉尔菲艾斯靠着喷水池,再度语重心长地重述着不能打架的老生常谈。
“唆!又不是我自己要去打架,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不打他、就让他打我喔!”
“话不是这么说,莱因哈特,如果你打不过他怎么办,你会受伤的。”
“难道我就跑吗?”莱因哈特吊起了白眼。
“嗯。不必要的架就不要打,保护自己是最重要的。”
贼贼地瞄了吉尔菲艾斯一眼,莱因哈特“游”到吉尔菲艾斯面前。
“老实说,吉尔菲艾斯,你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怕姊姊伤心?”
在吉尔菲艾斯陷入瞬间的沉思中时,莱因哈特一把将吉尔菲艾斯拉了进喷水池。
扑通一声,吉尔菲艾斯喝了好几口水。
“知道吗?你很有说教的天份喔!终于不再是平常呆呆的吉尔菲艾斯了!”莱因哈特伴着鬼脸。
“我哪有呆呆的……”吉尔菲艾斯不满地辩解。
“决定了!以后叫你笨蛋吉尔菲艾斯!”
“我不要!”
两个少年就这样地打起了水仗……
等到安妮罗杰开门迎接的时候,金发、以及红发的两个弟弟,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每根头发都能滴下水珠子。
“姊姊,我跟吉尔菲艾斯都掉到喷水池里了,他不敢回家,所以我就带他回来。”
安妮罗杰十分怀疑。
“是这样吗?齐格?”
虽然不愿意说谎,但是为了不让安妮罗杰伤心,吉尔菲艾斯微微地点了下头。
在吉尔菲艾斯犹豫的一瞬间,安妮罗杰就知道事情的大概始末了。不过,她也没有说破,只是把两个小勇士都拉了进屋。
命令两个男孩子把湿衣服脱了,丢了一条足以包住两个人的大毛巾以及两杯热可可之后,安妮罗杰就去烘干衣服。
“看来姊姊没有发现喔……”一手拉着毛巾、一手拿着热可可的莱因哈特,低声跟同谋说着。
“嗯……”同样也是一手拉着毛巾、一手拿着热可可的吉尔菲艾斯正专心品尝着热可可。
“哼!讲个话这么不专心……都怪你,如果今天你不要去开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虽然,莱因哈特的抱怨如昔,不过在这一瞬间,或许也是两人难得幸福时光中的片段珍贵回忆……
伶的复制计划(26)
蜕变
美好的岁月在这一天就结束了……
这一天,一辆礼车载着不幸的消息,来到缪杰尔家门口……
“爸爸把姊姊卖掉了!”当莱因哈特不断重复的哭喊声传到隔壁的吉尔菲艾斯家时,吉尔菲艾斯直觉就是飞奔到这对金发姊弟身边。
爸爸一把抓住了吉尔菲艾斯。
“不行哪……齐格飞,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爸爸?”
“现在他们家的身分不像以往……缪杰尔家的小姐要进宫了,现在他们家不是我们这种平民所能随便登门造访的。”吉尔菲艾斯家的男主人沉重地说着。
“为什么要这么说?爸爸……”吉尔菲艾斯不敢相信。
“这是事实啊,齐格飞。身分不同的人之间,本来就不是个平等的地位。再说……”爸爸顿了一下,不太确定接下来的话是否适合对现在的齐格飞说。“再说……将要进宫的小姐,身边都会有警卫队在,除了直系亲属以外,所有的男性都不能接近的……你懂吗?”
“好了!怎么可以跟齐格飞说这些呢!”妈妈连忙制止。
“我不懂,爸爸……我只知道他们现在一定很难过……”就在此时,莱因哈特的哭喊声又再度传了过来。
“您听见了吗?爸爸……莱因哈特现在在哭呢……他哭的好惨……”像是感应到莱因哈特的悲痛、安妮罗杰的哀伤,吉尔菲艾斯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好像听见他们在说“救救我吧……吉尔菲艾斯……救救我吧……齐格……”……我好像真的听到了……爸爸……”吉尔菲艾斯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号啕大哭。
爸爸妈妈心疼地把吉尔菲艾斯抱得死紧。
“我好想去他们身边、我好希望能够救他们!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吉尔菲艾斯哽咽地哭喊着。
“别傻了,孩子,你一个人怎么跟全帝国为敌呢?对方不是一般人,齐格飞!对方是贵族中的贵族,皇帝陛下本人啊!”妈妈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是贵族……就因为是皇帝陛下……”
“好了!齐格飞!不可以再说下去了!”爸爸严厉地喝止吉尔菲艾斯接下来将要出口的逆言。
吉尔菲艾斯呆了一呆,眼泪渐渐止住了。低下了头,静静沉思着,不甘心、厌恶、以及另外一种危险的念头在心里慢慢滋生。
对于儿子突然之间的静默,吉尔菲艾斯夫妇一脸诧异地面面相觑。
“我想我明白了,爸爸、妈妈……我有点累,我先上去休息好不好。”
结束了晚安的亲吻,在吉尔菲艾斯夫妇两人的目送之下,吉尔菲艾斯缓缓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我刚刚有说错话吗,老婆?”爸爸有点担心是不是因为他太凶,才伤了儿子的心。
“没有。你没有说错,齐格飞气的不是你,而是现在的整个社会……这个已经被贵族、权力、财富所腐朽的社会。”
“老婆,小心隔墙有耳。”
“你真怕吗?”
爸爸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三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今天如果我们都还是当年二十几岁的样子,而齐格飞也能大个十岁的话,我想,现在的我们就不会只是待在这间屋子里了。”
吉尔菲艾斯夫人的眼眸闪闪发光,这一幕让吉尔菲艾斯家的男主人触动了心中的回忆,轻轻搭上了夫人的手。
“我懂的。现在,为了自己短暂的幸福,我们必须关起门来,任凭别人家的悲剧在门外发生。唉……有时,我不禁要羞愧……”妈妈感叹。
“事情总有一天会好转的。”爸爸语带玄机地说。
“是啊,我衷心地期待着,可能的话,希望我也能参与其中啊!”
两人相视一笑。
“今晚,一起守着?”爸爸说。
“嗯,不能让齐格飞做出傻事来。那个孩子,外表看起来温温吞吞的样子,有的时候倒真会做出惊人之举呢!”
再度相视一笑。
“那么,为了守护这个孩子,我们今晚就作个不通情理的父母吧!”
“遵命!吉尔菲艾斯大人!”妈妈做了个鬼脸。
吉尔菲艾斯家的男主人此时也只能苦笑。
***********************************************
抱着膝盖,吉尔菲艾斯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隔壁的缪杰尔家。
都半夜了……莱因哈特房间的灯光还没有熄灭……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别哭了……莱因哈特……别哭了……我这里陪着你呢……”
虽然嘴里低声念着这些字句,吉尔菲艾斯的眼泪却也没有停过。
不舍、无力、以及浓浓的憎恨充斥着吉尔菲艾斯小小的心灵,在他原本雪白而宁静的世界中,掀起了一场冰雪暴。
从未体会过这么多负面的感情……也从未如此刻的去恨着人……只是,他地知道,现在的他是多么讨厌这群名叫做“贵族”的人类。当然,对于莱因哈特和安妮罗杰两人也是贵族的事实,现在的他是根本没有去想到的。
听着莱因哈特的低泣声,视线凝聚在远方的黑暗中,吉尔菲艾斯第一刻体会到心痛的感觉。
********************************************
缪杰尔一家离去了……似乎将永远走出吉尔菲艾斯的生命。从那一天起,吉尔菲艾斯就不再打开窗户。
在眼泪终于流干的一刻,一颗种子在吉尔菲艾斯的心中萌芽。
不需付出劳力,只是凭借几百年来稀稀薄薄的血统、以及从未见过面的祖先的功绩,这些贵族,掌握权力与财富于一身,吸食平民百姓的血汗而存活至今……他们是整个帝国的寄生虫。
公平呢?正义呢?这些原本应该是这些掌权者用生命以及荣耀去捍卫的真理,此时却被他们自己狠狠地践踏……在禁止贩卖人口的法令下,肆无忌惮地挥霍着来自平民的钱、买下别人的女儿……
在三十多人组成的班上,就有十人以上的哥哥死于战场,而这些贵族呢?躲在自己坚固的城堡、田园中,开着宴会、翩翩起舞。而随便一句话,强制兵役的平民就必须前仆后继地赶往前线,然后在爆炸中化作宇宙的尘埃。
这是不对的,同时也是不公平的。对于这些错误的事物,必须用双手去矫正……
缪杰尔家的事件,就像一个导火线,吉尔菲艾斯开始注意到,原来安详和乐的世界背后,是如此不堪入目的存在。然而,这并不曾使吉尔菲艾斯原来的世界分崩离析,相对的,他开始思考起如何去除这污秽不堪的黑暗面……
至少……至少要把莱因哈特和安妮罗杰带回这个美丽的世界……
吉尔菲艾斯的笑容渐渐不再那么灿烂了,这看在吉尔菲艾斯夫妇的眼中,又是多么地心疼。他们藉此了解到,这件事对于吉尔菲艾斯来说,影响是多么的大。
“请不要担心,妈妈,我没事的。只是,我最近在想很一些事情……也在找一些答案……”
“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找我们商量。”
“我知道,爸爸、妈妈。只是我觉得,这我必须自己解决。”
吉尔菲艾斯夫妇不再说什么,他们知道,心爱的齐格飞已经长大了。
*******************************************
不久之后,吉尔菲艾斯家门口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吉尔菲艾斯在吗?”
莱因哈特的金发依旧闪亮,然而他此时的表情,让开门的吉尔菲艾斯夫妇几乎忍不住要拥他入怀了。
当吉尔菲艾斯见到莱因哈特的一瞬间,自然是又惊又喜。
“来做军人吧!做军人可以让我们早一点成为男子汉大丈夫!要赶快独立,去把姊姊解救出来。吉尔菲艾斯!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你一定要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哦!幼年学校里,都是一些惹人厌的小鬼而已!”
莱因哈特伸出了白皙而线条优美的手,在吉尔菲艾斯的眼中,仿佛是透过重重乌云而照进的一线日光。
“请进,缪杰尔家的少爷。”吉尔菲艾斯的父亲说。
夫妻对望了一眼,妈妈把齐格飞带了上楼,爸爸则和莱因哈特待在一楼的客厅。
“我想,身为齐格飞的监护人,我必须向您问清楚您今后的打算。”
二楼。
“齐格飞,你考虑清楚了吗?”
“是的,妈妈。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一个军人……齐格飞……你觉得你适合吗?”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当个必须杀人的军人,可是,这是不得已的,妈妈。要能改变现况、要能把他们救出来,这是我唯一能成功的机会了。”
“我们一向都让你自己去做选择……”妈妈渐渐泣不成声。“可是……你还只是个孩子啊……齐格飞……你才只有十岁!”
吉尔菲艾斯向前紧紧抱住妈妈不断啜泣的肩膀。
“不要担心,妈妈。有莱因哈特陪着我呢,不是吗?他会好好照顾我的。”
“齐格飞……”
妈妈的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然而,吉尔菲艾斯只有红着眼眶。
和妈妈一起下楼的时候,爸爸似乎也跟莱因哈特谈完了。夫妻两个对望着,互相无言而沉重地点了点头。
“莱因哈特,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吉尔菲艾斯说着。
莱因哈特的眼中,闪着灿灿的光芒。
伶的复制计划(27)
愿望
幼年学校的学生大半都是贵族子弟,其他则是上流市民的小孩。吉尔菲艾斯能够跻身这所学校,不用说当然是安妮罗杰的功劳和莱因哈特的请求。
莱因哈特的成绩经常名列前茅,吉尔菲艾斯也总是榜上有名。不论是为了这对姐弟,还是为了自己,他都要争取好成绩。
有时候,学生的家长们会来学校拜访。虽然他们的身分地位高高在上,但却不能使人产生敬意。他们的身上只有特权阶级骄贵傲人的腐朽气息。
“看看那群家伙,吉尔菲艾斯。”
每看到这些贵族,莱因哈特只感到强烈的厌恶与不屑。
“他们并不是以自己的努力获得今天的地位……,只凭着血缘关系继承权力和财产,一代传一代。一群不知廉耻的家伙!难道宇宙生来就是要给这些家伙支配的吗?”
“莱因哈特……”当莱因哈特忍不住慷慨激昂的同时,吉尔菲艾斯也往往投以赞同和支持的眼光,但是却会稍稍压低莱因哈特的声量。在这间以特权子弟占绝大多数的幼年学校中,有的时候这种想法并不能轻易让旁人知晓,否则容易招来灾祸。
“吉尔菲艾斯,我和你都没有理由要屈居在这些家伙之下。”
一天晚上,当吉尔菲艾斯默默准备着明天的战略课时,邻床的莱因哈特撑着头,一双天空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他。
眼光移开了布满着红绿光点的画面,吉尔菲艾斯不解地看着莱因哈特。
“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要踩在那些贵族的头上,用脚跟把他们的脑浆压出来、再把他们踢到水沟里去……当然,前提是他们真的有脑浆的话。”
呆了两秒钟,吉尔菲艾斯爆出了爽朗的笑声。“莱因哈特,你说话怎么这么毒啊!”
“太好了,你终于笑了。”莱因哈特低声说着。
笑声顿止,吉尔菲艾斯望着莱因哈特。
“你今天不怎么有精神呢……”莱因哈特继续悄声说着。要谈谈吗?他的眼神如是说。
今天早上,几名高年级生在餐厅里当着吉尔菲艾斯的面,嘲笑着吉尔菲艾斯的发色、出身、以及父母的中下阶级身分。当时在吉尔菲艾斯身旁的莱因哈特已经忍不住开始抡动拳头了,只是却被吉尔菲艾斯轻轻、但是意志坚定地阻止了下来。
“吉尔菲艾斯!”当时的莱因哈特怒不可抑。
“不用跟他们计较。”吉尔菲艾斯静静地说。
可是,莱因哈特发现今天一整天,吉尔菲艾斯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在吉尔菲艾斯的心中,固然是有着难过的成分,然而愤怒、以及厌恶的情绪却占着绝大部分。对于这类冲着他而来的批评他可以不以为意,然而,如果牵涉到他的父母亦或是莱因哈特姊弟,就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了。
其实,在这间学校中,趾高气昂的贵族子弟并不少,吉尔菲艾斯一向都很小心去应付,又也许是因为莱因哈特的光芒相较之下更加刺目的关系,所以他的人际关系并不差。今天早上大放恶辞的学长,是前几日战技课示范赛的手下败将,也许是因为恼羞成怒的关系,自从那一天之后就对吉尔菲艾斯怀恨在心。
吉尔菲艾斯本来对那位学长屡屡挑衅的行为采取宽容的态度,然而事到如此,也就不能再无视下去了……
思绪回到眼前的莱因哈特,这个金发的少年正等着他的回答。
看着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感动的温暖。眼前这个拥有天使般美貌的少年,连内心都是如此的纤细以及善良,相较之下,那些贵族们,简直是连生存都不被容许的丑恶!
“我没事了,莱因哈特,你不用担心。”吉尔菲艾斯语气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谁!……谁在担心了!”
这就是莱因哈特,嘴巴上永远不服输。
两个礼拜后,另一场示范赛中,钟爱吉尔菲艾斯的战技教官让他挑选搏斗的对手。
吉尔菲艾斯选中了那位学长,并且在赛中“不小心”把对方的左手臂卸了下来。
“公报私仇喔,吉尔菲艾斯。”在寝室中,莱因哈特挖苦着红发的好友。
“看得出来吗?”吉尔菲艾斯轻轻笑着。
*******************************************
鲁道夫大帝的肖像在首都各傲然耸立,向铜像敬礼是法律所规定、帝国臣民必须遵守的神圣义务。所以内政部为了严密监视藐视帝威的危险份子,在大帝铜像的双眼内,装设了精密的监视眼。
有一天,假意向铜像行过礼后,莱因哈特语气激昂地说:
“吉尔菲艾斯!你曾想过吗?高登巴姆王朝并不是自有人类以来就存在着的。王朝始祖是那桀傲不逊的鲁道夫,若是真有所谓“始祖”,那么,他在成为始祖之前并非帝室,而是银河联邦一介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罢了……鲁道夫仅仅是一个一步登天的野心家,他只是顺着时势所趋,藉机自封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而已!”
莱因哈特到底想说什么呢?……望着眼中散发着灼灼异彩的金发美少年,吉尔菲艾斯此时感到心间一阵剧烈的悸动……
莱因哈特接着说:
“鲁道夫能够做到的,我会做不到吗?”
莱因哈特如冰蓝色宝石的双眸,凝视着吉尔菲艾斯,红发少年此时脑海里思绪翻腾,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他回望着莱因哈特。
两人之间时常谈及这类话题,只是有时候,红发少年会从莱因哈特吐露的雄心壮志中,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和震撼……
对于权势、名誉、财富,吉尔菲艾斯并没有欲望、也没有野心,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推翻高登巴姆王朝、救出安妮罗杰、脱离残暴贵族的统治。但是,他也知道,目前他们的力量还太薄弱了,而要达到心愿,需要更强的力量……
他望着莱因哈特,就如同之前的无数。如果是莱因哈特的话,一定做得到吧。看着那秀丽白皙的容貌、坚毅不屈的眼神,吉尔菲艾斯暗自心想。
此时正是冬天,两人加入军队前不久。
*******************************************
同年七月,刚从帝国军幼年学校毕业的两名少年莱因哈特 冯 缪杰尔和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到卡布契兰加行星上的BIII基地赴任。这是在莱因哈特冠上罗严克拉姆的姓氏之前五年的事。当时他们两个人都只有15岁。
莱因哈特从幼年学校毕业后,原本只能当一名预备士官,但他却被授与少尉的官阶。他能享有和士官学校毕业生一样的殊调,主要是因为他的姊姊安妮罗杰是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的宠妃,在皇帝的暗示下,莱因哈特才能得到现在的职位。在帝国体制里,君主的意志本来就凌驾一切的法律,再说也没有任何一位朝臣会为了区区一名少尉的任官而向皇帝厉言相谏。
被分派到前线勤务一直是莱因哈特的愿望。原本人事局安排他到后方的军医院担任事务员,这个职务既轻松又安全,而且还有不少油水可捞,是人人抢着要的肥缺。不过莱因哈特不图享乐、而且另有打算,所以回绝了这项派令。当时人事局长还认为他是个“不识时务的小子”,不过还是照他的愿望安排他上前线。
此后,在无数的战役中,吉尔菲艾斯以身兼莱因哈特的副官以及战友的角色,紧紧跟随在莱因哈特身后,拿下无数战役的胜利果实。在数度生死交关的险境中,轮流地把对方拉出死神的怀抱。在莱因哈特绽放出炽烈光芒的同时,吉尔菲艾斯的亮度似乎略显黯淡,不过,尽管别人都将他当作平庸之人又如何?真正的价值并不会因为他人的观点而减低,况且,只要莱因哈特肯定他的能力、准许他跟随在身旁也就够了。他最大的责任,就是在莱因哈特挥动着金黄色的翅膀、翱翔天际的同时,替他留心在地面上的危险。如果位于同样的高度,想必就将不容易办到……
然而,即使是刻意敛起了光华,一颗无价的宝石,无法躲过有识者的双眼……
就如同当年的贺尔曼 冯 留涅布尔克准将所言:
“那个红发的,看来只是个副官,其实却不只如此。似乎是金发小子的才华太耀眼,而使众人都没去注意到……而金发小子本人又是如何呢?如果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话,那么他的器量也就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过是外表美丽却飞不起来的孔雀罢了。”
这位留涅布尔克,也是一位年轻而有才华的将领,同时,他的野心也不可小觑。同样不甘心居于人下,当年的留涅布尔克和莱因哈特可以说是王见王的存在,为了争夺功绩,留涅布尔克使了一些小小的计谋,只可惜最后功败垂成。因为他的方程式上遗漏了一个重大的要素……
对于这位红发好友的才华,莱因哈特可以说是完全了然于心的。莱因哈特不只是一只孔雀而已,他知道,吉尔菲艾斯的才能并不在他之下。
吉尔菲艾斯第一立下属于自己的功勋,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莱因哈特在其后的推波助澜。
为了平定卡斯特罗星系的动乱,帝国军政府曾经两征讨,不过却都只有败北的结果。在莱因哈特的请求以及“暗中的努力”之下,国务尚书立典拉德侯爵向吉尔菲艾斯颁下敕令,命令他以莱因哈特代理人的身分、前往平定动乱。
吉尔菲艾斯先是假装前往救援玛林道夫领地,再急转前往卡斯特罗领地。害怕根据地被掠夺的已故卡斯特罗公爵之子,立刻急急忙忙地回返,而先前把舰队藏在小行星带中的吉尔菲艾斯,则在其背后给予奇袭的溃灭打击,实际的战斗行动只了两天,平定了历时半年的动乱。
吉尔菲艾斯因功晋升为中将,并授与金光灿烂的“双头鹫武勋章”。
帝国历87年八月,同盟进攻帝国,集结约二十万艘舰艇、三千万将兵。莱因哈特受命予以防御与迎击。
在众将领的讨论中,莱因哈特提出了意见―把敌人引入帝国领内,在其战线及补给线达到延伸界限点时,再倾全力给予攻击。这对迎击的人而言可说是必胜的战法。
“这很费时间啊!”米达麦亚说出了感想和质疑。
同盟军这的进攻既然是空前的壮举,在补给的准备上想必很充分。
“不,也不用多长的时间,大概不出五十天吧!奥贝斯坦,把基本作战说明一下。”
在被指名的头发半白之幕僚向前开始说明后,提督们之间的惊愕气息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其中有几人把眼光集中在红发的提督身上。红发的年轻人没有反对,而且,似乎是之前已经知晓了内容,吉尔菲艾斯的脸上没有动摇的迹象,然而,却也没有任何表情。红发的年轻人把自己的心意隐藏在能剧一般的面具之后。
*****************************************
这位头发半白的参谋,为了推翻高登巴姆王朝,而从其无能的长官,投奔到莱因哈特麾下。对吉尔菲艾斯来说,奥贝斯坦的加入,似乎改变了他与莱因哈特之间原本一直缓缓流动着的空气。
奥贝斯坦是一条辛辣而有智谋的海蛇,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任何牺牲,也许……如果有必要的话,连莱因哈特也会被他牺牲掉的。对于这么个危险的男人,吉尔菲艾斯不放心他的加入。
“怎么了?吉尔菲艾斯,看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吧?”
在奥贝斯坦确定加入己方的阵营之后,吉尔菲艾斯心神不定了好几天。
“您应当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别生气,是有关奥贝斯坦的事吧?我也曾怀疑过那个人会不会是门阀贵族派来的,但是他不是那种会受命于贵族的人。头脑虽然聪明但怪癖太多。”
“那他会受命于莱因哈特大人吗?”
莱因哈特微微地侧着头,他那华丽的金发也倾往一边。
“就是如此……我并不期待那个人的友情或忠诚心,他只不过想利用我,以达成他自己的目的罢了。”
说着说着,莱因哈特伸出那细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友人那仿佛红玉溶液染成的头发。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莱因哈特常常做这种事。
“……所以说,我也要利用他的头脑,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都不重要,如果连他这样一个人都无法驾驭,那就更别期望什么宇宙的霸权了,不是吗?”
吉尔菲艾斯不再说什么了。莱因哈特需要一个参谋,他知道,而他自己……似乎并不符合莱因哈特的期望。莱因哈特除了军事上的战争之外,不论在政治上、宫廷里,也需要个能看穿黑暗面的智囊,这一点,想必这名叫做奥贝斯坦的男子可以做到。
奥贝斯坦是莱因哈特所希求已久的人才,我不可以再对他心存偏见。
吉尔菲艾斯把自己心里的不安埋在。
****************************************
莱因哈特的构想是这样的,在同盟军的前进途径上,把所有的民间物资抽调而出,如此一来,宣称是民众解放军的同盟,就不得不从自己的补给舰上把粮食供献出来。
战法奏效了,随着战线的推进,同盟军接收了无数个有人居住行星,却也在自己的补给上开了几个大洞,原先充分的物资供给,渐渐出现了问题,再加上许久不见敌人行踪,军心渐渐涣散。两个月之后,时机成熟了,莱因哈特传唤了红发的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中将,并授与重大的任务,击溃由伊谢尔伦要塞而来的同盟输送部队。
行了一礼、回过脚步的红发年轻人因为好友的呼唤而再度转过了身。
“这是为了胜利,吉尔菲艾斯。”他知道这种让占领地民众抵饥挨饿、以缚住敌人手脚的残酷方法,吉尔菲艾斯是反对的,即使他在言语、表情上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莱因哈特就是知道,因为吉尔菲艾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吉尔菲艾斯再度行了一个军礼之后离去。
不久,同盟输送部队全灭的消息,振奋了帝国全军。
接下来,帝国军展开全面的反攻,同盟军且战且退,当战线到达亚姆立札星系之时,吉尔菲艾斯中将在战友的掩护下,率领了全军三分之一的战力,绕过亚姆立札恒星,到达同盟军的后方。
在同盟军阵脚大乱之际,吉尔菲艾斯发动猛烈而坚实的攻击,自此确定了帝国军的胜利。
同盟军共三千万人出征、生还者则不到一千万。
****************************************
立下了巨硕无比的功绩,凯旋而归的莱因哈特军,在胜利之后面对的是帝都奥丁的吊丧旗海―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突然猝逝。
“心脏疾病……自然死的吗?对那个人来说,未免太便宜他了。”莱因哈特内心喃喃念着。把视线投向吉尔菲艾斯时,湛蓝色的眼眸也露出了相同的神情。
只要……只要他再活个五年……他将为了自己所犯下的罪恶而死!
“阁下!皇帝尚未指定继承人就死了,将来皇帝的三个孙子势必会为争夺王位而发生斗争。不管决定谁继承都只是暂时的,迟早都会以流血收场……”奥贝斯坦进言。
年轻的帝国元帅露出锐利而冷酷的野心家表情点头示意。
“三者之中选择任何一个都与我命运息息相关,然而三者之中会向我伸出友好之手的是哪一个呢?”
“恐怕是立典拉德侯爵了。其他两人都拥有固定的武力,只有立典拉德没有,他一定很渴望能拥有阁下的武力。”
“的确。”莱因哈特绽放笑容,不过这种笑和他平时对吉尔菲艾斯的笑不同。
“那么,可要以很高的代价卖给他了。”
于是,罗严克拉姆伯爵莱因哈特便在立典拉德的提拔下,由伯爵晋升为侯爵,并任命为帝国宇宙舰队司令长官。不久之后,莱因哈特一举将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提升为一级上将,并任命他为宇宙舰队副司令长官。
对此,立典拉德大表赞同,因为他想藉此卖个人情给吉尔菲艾斯。
然而,反对的竟是同一阵营的奥贝斯坦。
“不管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也好,才干独具的副将也罢,两者合而为一是很危险的。我认为根本没有安插副司令长官的必要,应该把吉尔菲艾斯提督和其他人置于同等地位。”
“奥贝斯坦!多言无益,我已经决定了!”莱因哈特以一句不耐烦的回答封住了义眼参谋的嘴。虽然赞许他的才干和智谋,但是他并不是莱因哈特能推心置腹的好友。
理所当然,先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的直系继承人―五岁的皇孙艾威尔
由谢夫的即位,让另外两派以布朗胥百克、立典亥姆为首的门阀贵族为之大发雷霆。但是,立典拉德和莱因哈特在利己的动机下,相互握手扶植的中枢政权竟是出乎意料的坚固强大。他们之中的一方,具有武力及平民阶级的基础,另一方则具有国政权限及对宫廷内部的影响力,他们两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新皇帝的权威以巩固自身的地位和权力。
被这个新体制排拒在外的门阀贵族,无不恨得牙痒痒的!布朗胥百克与立典亥姆两人由对新体制的厌恶转而同仇敌忾,一股潜隐的风暴眼见就要开始……
另一方面,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多年来的心愿实现了。迎接姊姊来到史瓦齐别馆,莱因哈特以少年的口吻说着:
“我再也不让姊姊吃苦了!从今以后我要让姊姊过着幸福的生活!”
在安妮罗杰含着晶莹泪水与莱因哈特相拥的同时,站在他们身旁、注视着这对姐弟的吉尔菲艾斯似乎也红了眼眶。
伶的复制计划(28)
凭着正义之名
反对罗严克拉姆侯爵和立典拉德公爵阵营的贵族们,在奥丁布朗胥百克公爵别墅所在的利普休达特森林集合,订立“利普休达特盟约”,并根据盟约建立“利普休达特反帝联合军”,参加的贵族有三千七百四十名,正规军及私人专属士兵,兵力共计两千五百六十万。盟主是欧特
布朗胥百克公爵,副盟主是威尔罕姆 立典亥姆侯爵。
近四千个贵族的名字所串联的署名状中,“大神奥丁守护着我们!正义的胜利非我们莫属!”,正是全文的结尾。
“喔?大神奥丁保护得了他们吗?”这是莱因哈特的回答。“一开始就求神保佑,大神一定不胜其扰吧!”
莱因哈特本身担任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同时兼任军务尚书和帝国军统帅本部总长,全面掌握军事独裁。皇帝艾威尔
由谢夫二世颁赐“帝国军最高司令官”的称号予莱因哈特,当然这并不是此时仅只有六岁的孩童的意思,而是接受称号者的意思。
皇帝同时也对莱因哈特下达圣旨,命他讨伐聚党营私、阴谋反叛皇帝的布朗胥百克等一干国贼。
战斗的时刻到了,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握手暂别,吉尔菲艾斯将率领全军三分之一的兵力,编制为别动队,展开活动。
“快了,吉尔菲艾斯。再过不久,宇宙就是我们的了。”
莱因哈特一脸不知畏惧的表情,而这种表情是吉尔菲艾斯少年时代最弥足珍贵的记忆。
“千万保重啊,莱因哈特大人。”顾虑着他人在场,吉尔菲艾斯的音量低到只有此时眼前的莱因哈特听得见。
“你也是,期待我们的重逢,吉尔菲艾斯。”
******************************************
与莱因哈特分开后,指挥着机动部队治理边境区域星球的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再度接受到命令,大约是在七月初左右的事。
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在用兵方面也好,在占领地的行政方面也好,均受到莱因哈特充分的授权,也因此有人戏称他是“边境星域之王”,当然,并没有人用这个名称来当面称呼他。
这位红发的年轻人获得帝国元帅全面的信赖之后,果然也不负所托地平定了边境星域,虽说并没有什么堪称大规模的战役,但在超过六十回的战斗中均大获全胜。并且,在所占领的行星上,除了将该星球交由民众自治外,同时尽心尽力地维护星球间的治安、严禁欺弱掳掠,对于莱因哈特军与贵族之间的差异明白地公诸于世,获得了民众相当大的支持。
宣读了命令书后,吉尔菲艾斯召见了瓦列、鲁兹两位副司令官。
“据报,敌方的副盟主立典亥姆侯爵与布朗胥百克公爵发生争执之后,带领了五万艘的舰队朝我们这个方向而来。名义上是要夺回边境星域,但事实上可说是一种分派叛离的行动。侯爵希望我们将之击败。”
鲁兹与瓦列听后不禁紧张了起来,因为在此的内战中将首遭遇真正的大军。
“决战将在奇霍伊萨星域进行吧,到时我将率领本队大约八百艘战舰。”
“只带八百艘?”
瓦列与鲁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吉尔菲艾斯冷静沉着地点了点头。
吉尔菲艾斯的战略构想是这样的,鲁兹与瓦列于敌方正前方展开,形成斜线阵的战略方式。敌方如果攻击的话,鲁兹将首先进入战斗状态,而吉尔菲艾斯则利用瓦列与敌方遭遇前的时间差,指挥八百艘的高速巡航舰包围敌方的右侧面,等瓦列进入战斗状态之后,即一举攻入敌方中枢地区予以击破,进而突破敌方的左侧面。趁敌方混乱之际,鲁兹与瓦列则全力攻击。
“如此一来,就应该可以获胜了,而后要注意的就是“穷寇莫追”。”
两位副司令官于是见到红发的年轻提督脸上泛起微微的笑容,瓦列与鲁兹虽尽力隐藏内心的惊愕,但终究无法自抑。这位看似温顺忠厚的年轻人,在向他两人提示由司令官本身带头进行“一击离脱战法”这种可怕用兵之计的同时,竟然全无紧张畏惧之色而面露微笑?
两人内心自忖,这年轻人真不愧是罗严克拉姆侯爵的不二心腹,他之所以受到重用,并不是因为他是孩提时的玩伴,而是确有其惊人的才干,至此两人对他更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行了一礼,两人领命而去。
奇霍伊萨星域会战在立典亥姆军主炮齐射声中拉开了战幕,就如同吉尔菲艾斯先前所预料的一般,同时面临鲁兹、瓦列、吉尔菲艾斯的不同时三面夹攻,立典亥姆军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不知应对付哪一个方向的敌人。虽然是暂时的混乱,对吉尔菲艾斯却也足够了,旗舰巴尔巴格沙的主炮连续三齐射,利剑一般的光线将立典亥姆军的舰列拦腰砍下,当一连串的爆炸火光消失后,各舰艇中有着速度差异的敌方舰队中央部份产生了一个空洞,巴尔巴格沙立刻侵入敌方的核心地带,直属的八百艘舰艇立刻跟进。于是,吉尔菲艾斯的八百艘高速舰就好像螺旋一般地横扫敌方大军的核心地带,当立典亥姆军内部的混乱和外部的混乱结合时,立刻面临到败北的命运,巴尔巴格沙在非常近的距离内发现了敌方旗舰奥斯托马克。
“那艘就是立典亥姆侯爵所乘坐的旗舰,立刻将那战乱的元凶拿下!”
吉尔菲艾斯以超光速通信下达捉拿的命令,全舰队为达成全面的胜利,向着敌方的旗舰全速前进。当爆炸的白热光团一个个出现在奥斯托马克周围之时,立典亥姆哀嚎一般地发布命令,奥斯托马克疯狂地扭转方向逃逸。
不料,原本尾随着全军的输送舰队此时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炮击!”
“但是,侯爵,那是我方的输送舰队啊!为何要攻击呢?”
“既然是我方,为何妨碍我逃……不!妨碍我转进呢!别管那么多,立刻给我打!给我打!”
于是,非武装的输送舰队因立典亥姆侯爵为确保逃亡的路线而惨遭己方的炮击,这一幕把战争本身的无情与疯狂诠释得淋漓尽致。
“这些贵族究竟将人命当作什么了?”吉尔菲艾斯身旁的一个副官感叹着,而这正也是此时吉尔菲艾斯的心声。
“转进”的立典亥姆侯爵,以戈末休要塞作为屏障,消靡逃避于醉酒之中。当吉尔菲艾斯全军包围要塞不久,戈末休要塞银灰色的球体外壁,有一部分发出了白色的闪光后产生爆炸,立典亥姆侯爵终于众叛亲离。吉尔菲艾斯派出登陆舰将装甲兵送上要塞。
贵族联合军至此失去了副盟主和三成的兵力。
******************************************
威斯塔特是一个缺乏绿色与水份的干燥性行星,住有二百万人口,在边境地区算是多的了。由于地质肥沃,在为数甚少的绿洲上,进行着集约农耕与稀土类元素的开采。在和平的时代,自其他行星运来了数兆吨的水,以支持开发工作。
威斯塔特行星目前的统治者―赛德男爵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全然无能的统治者,或许是由于年轻的缘故,在政策的实施上缺乏了必要的弹性。而且为了要能够自背后暗中提供物资援助伯父布朗胥百克公爵,对于民众的压榨便愈是变本加厉。这种行为在从前是可以行得通的,但随着莱因哈特的急剧抬头,大贵族的支配体制逐渐松动,甚至已发展到内战的情况,民众也都有所了解,于是反抗的情绪逐渐地在蕴酿。赛德男爵得知后又惊又怒,继而对之加以镇压,终究导致民众的反抗。
在类似情况发生几之后,最后民众终于发起大规模暴动,对赛德男爵的镇压政策加以报复。赛德男爵控制不了局面,最后只能单独一身驾着太空梭逃亡,但由于自己身负重伤,到达秃鹰之城之后,不久即伤重死亡。
“这些该死的贱民……胆敢用肮脏的手杀死我的侄子!”
拥有特权的人很容易就会把其他并不拥有特权的人的存在及人格加以全面否定。布朗胥百克公爵不但认为民众没有反抗镇压政策的权利,甚至认为没有大贵族的允可,民众是没有权利活下去的。民众当中的病人或老人等等,凡无能力侍奉贵族的,比家畜更加不如,当然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他如此地信不疑。
但现在这样的贱民不仅反抗大贵族,甚至还杀了他的侄子,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布朗胥百克公爵已经到了狂怒的地步,他相信自己的愤怒是绝对正确的。
“这些忘恩负义的贱民,必须要用正义之刃来加以惩罚!”他作了这样的决定。
“对威斯塔特施行核子攻击,对这些贱民不得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在这个决定上,很多人包括一些贵族在内都无法表示赞同。所谓核子攻击,也就是使用热核武器,同时将导致死灰大量散布。这种攻击方式自过去几乎使地球人类濒临灭绝的“十三日战争”以来,就没有人动用过。而禁止使用这种可怕的武器,已经成了宇宙间一种共同的约定。那以思熟虑而闻名的安森巴哈准将,试图说服失去冷静的主君。
“您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但威斯塔特是阁下您的领地,对之施以核子攻击的话是不是合适?”
“……”
“而且在我军正与罗严克拉姆对峙的此刻,实在没有余力再抽调兵力。况且要将所有的住民杀死似乎于理不合,有损公爵您的威信,是不是只罚主谋者就可以了呢?”
“住嘴!”公爵大声喝骂。
“威斯塔特是我的属地。我有权利决定将那个行星连同那些贱民们全部一起消灭。鲁道夫大帝不也是杀了几亿个暴徒之后才将帝国的基础稳固下来的吗?”
放弃了劝说的安森巴哈自主君面前退下后,忍不住叹息着喃喃自语:“看来高登巴姆王朝也就要这么灭亡了,一个自己将自己的手脚都砍断的人,如何还能够站得起来呢?”
但却有人将他这几句话拿去公爵面前告密,布朗胥百克公爵大为震怒,于是逮捕了安森巴哈,因为顾虑到他的功绩与声望,且又一直对自己忠心不二,故只是将之加以监禁并未立即死。
梅尔卡兹也要求面见公爵,希望能阻止对威斯塔特施行核子攻击的计画,并且要求释放安森巴哈,但公爵拒绝了他的求见。
********************************************
有一名出身自威斯塔特行星的士兵,在核子攻击计画即将实施的前一天,千方百计自秃鹰之城逃了出来,来到了莱因哈特的阵营当中。
莱因哈特听完他的话之后,本来要立即派遣舰队到威斯塔特去阻止攻击行动,但被奥贝斯坦参谋长阻止了。
“不如我们就满足一下那发狂的布朗胥百克公爵的兽欲,让他如愿以偿去进行那残忍的攻击行动吧!”
冷酷无情的参谋长说道。
“然后我们将整个情景拍摄下来公诸于世,作为是大贵族们毫无人性的罪证,如此一来,不仅全银河帝国的人民会看清楚贵族联合军的真面目,而且在他们领地内的民众以及平民出身的士兵们也必然早晚叛离。与其派人去阻止,这样顺水推舟的效果不是更好吗?”
从不知恐怖为何物的金发青年,在这时候竟然露出了恐惧畏怯的神情,他紧紧盯着木无表情的总参谋长,一字一句地道:
“难道你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二百万人被杀死吗?其中又有多少是妇女儿童啊!”
“这场内战如果长久持续下去的话,死的人或许就不只这个数字了,也许是二千万,甚至是二亿,两相比较,那一种比较合算呢?”
“不要用人命来作这种简单的数字比喻!”莱因哈特怒道。但参谋长并没有因而退缩,反而继续进言:
“元帅,我只想您明白一点,身为一个霸主,不能有妇人之仁,只要有大贵族们的权力存在的一天,类似这样的事情不管多少都可能会陆续发生。我们要做就是尽早作个了断,即使是不择手段,因此有必要让帝国境内每一个地方的人民都知道他们的恶行,同时广为宣传,他们并没有统治宇宙的资格……”
“那么是要装作没看到吗?”
“为了帝国二百五十亿的人民,同时也为了早日迅速地确立元帅您的霸权。”
“好了,不必多言……我明白了。”
莱因哈特无力地点了点头,但在他的表情当中,却缺乏了以往那股独特的神采。在旁边的如果是吉尔菲艾斯,绝对不会作如此的进言。莱因哈特在心中如是自问着:
“吉尔菲艾斯,我知道你和姐姐一定会反对我这么做的,难道这一条就是我必须要走的路?……”
********************************************
威斯塔特行星上散布著有五十多个的绿洲,在绿洲以外的地方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也就是说,如果用核子飞弹对各个绿洲加以攻击的话,那么就可以将行星上全部二百万的居民杀得一个不留。
当天,在其中的一个最大的绿洲上,有人民集会在进行着。在凭借着起义排除掉贵族的统治之后,对于以后的方向还没有确定。以后应如何是好呢?所以这一的主要议题是,应如何确保居民以后的和平与幸福。对于长久于贵族的统治之下,久未举行自主性讨论的人们而言,集会是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值得纪念的节日,所有的人都来参加了。
“我听说罗严克拉姆元帅是个好人,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一向照顾有加,不如我们就求他帮助,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当有人热心地提出这样的意见时,其他人也热切地立即表示赞同。其实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当所有的意见被归纳总结之后……
“妈妈,那是什么东西呀!”
有一名在母亲怀抱中的幼儿,指着画破天空中的一条线问道。接着其他的人也都看到了,有一道不祥的轨迹,正斜斜地横过那灰蓝色的天空。
那随之而起的纯白色的闪光,似乎使所有的景物都褪色了一般。
接着看到的是火红色的半球浮上了地平线,并且加速地连续膨胀,变成了一朵高达一万公尺蘑菇状的云。
紧接着一阵爆风涌到,速度达每秒七十公尺,温度超过八百度的热浪席卷而来,烧毁了地表面,烧毁了植物,烧毁了建筑物,也烧毁了每个人的身体。
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头发都起火烧了起来,烧得渍烂的皮肤上布满了水泡。
活活被烧死的婴儿,最后的哀嚎在热风中荡漾着忽然消失了。母亲呼唤着孩子的呼声,父亲忧虑着家人的叫声,不一会儿全都听不到了。
被热风卷起旋荡在高空中的大量尘土,好像沙瀑似地流泄回到地上,埋葬了死者那被烧得不似人形的躯体。
自萤光幕上看到这幅景象的年轻军官,脸色苍白地离开座席,忍不住蹲在位子旁,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但是任谁都没有对之加以斥责。自监视卫星上所传送回来的画面,强烈地攫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他们现在终于更加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再也没有任何事物,会像人类之间恃强凌弱所表现出的残暴一样玷污宇宙的法则。
“把这些影像传送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贵族与我方究竟何者才是正义,连小孩子都明白了。这些贵族无异是在自取灭亡。”
奥贝斯坦以冷静的语调解说着,但并没有引起任何立即的反应。
“您认为如何呢?元帅阁下。”
莱因哈特的表情极为痛苦凝重。
“是你要我装作没看到,结果变成如此的悲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或许有,但是我的智慧仅止于此而已,无法找到其他更理想的方法。如您所说,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把目前发生的事作最大程度的利用。”
莱因哈特盯着冷漠的参谋长。冰蓝的瞳孔里浮现出嫌恶的颜色,但已分不清这究竟是对着站在跟前的这个人,或者是对自己本身。
威斯塔特行星所发生的惨剧,此时正透过超光速通信呈现在帝国的各个角落。各地都引发了相当大的愤怒与震撼。民心加速地自贵族所控制的旧体制中脱离,甚至连一些原本反对莱因哈特的贵族们也一致强烈地认为布朗胥百克公爵已经没有所谓的未来了。
*******************************************
吉尔菲艾斯在完全平定了边境的星域之后,接下来就是与莱因哈特会合,于是舰队便朝着秃鹰之城前进。他自然也看到了传送的影像……
一些身旁的军官别过了头,许多较年轻的则弯下身来静静地呕吐着。当情绪的震荡渐渐平缓的时候,舰桥上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年轻的红发指挥官身上。
这位红发的年轻人,在画面传送的同时,一直以十分凝重的表情注视着萤光幕。没有别过身、也没有反胃,从头到尾站得笔直、勇敢地见证着战争的残酷。他冷静的表现让在场的其他人对于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年轻指挥官不由得更加衷心敬佩了。
当讯号消失后,红发的年轻人紧紧闭起了他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眸。
众人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吉尔菲艾斯提督此时沉痛的表情、以及十分苍白的脸色。
这种苍白明显是因为愤怒而起的。因为,即使是亲自带领八百艘高速舰队入敌阵、进行勇猛而凶险的一击脱离战术同时,这位吉尔菲艾斯提督也只是一贯的淡然从容。
“对于这些贵族的行为,想必大家都看到了。在此,我恳请诸位把悲愤化作力量,同心协力把这些毫无人性的统治者推下地狱的渊。这些野蛮的屠夫必须以血为代价来偿还他们的罪业。”
吉尔菲艾斯清冷的语调,在瞬间以超光速的传讯遍及整个舰队,每个士兵的心中登时燃起正义以及忠诚的火焰。
但是有一天,瓦列的舰队捕捉到了一艘太空梭。梭上乘着一名士兵,曾经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部下,因被迫参与对威斯塔特行星的核子攻击,而于中途逃亡。这无疑是值得赞赏的行为,所以吉尔菲艾斯在旗舰巴尔巴格沙上设置的指挥官专属办公厅中,亲自接见了这位士兵。
“你做的很好。对于威斯塔特的事件,我们也是感同身受,请你就此加入我们的军队吧。”
在听了这些话,这位士兵只是露出了轻蔑的眼神,并且不发一语。
察觉到这位士兵的不对劲,吉尔菲艾斯疑惑地问: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如果我说了出来,您可以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吗?”
“如果你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实的,我不会让别人加害于你。”吉尔菲艾斯隐隐察觉到,这个事件也许并不单纯。
但是接着下来,在他所说的话当中,有着让人无法听过了就算的内容,吉尔菲艾斯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为了确认这一点,他重覆地问了好几。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罗严克拉姆侯爵听说过贵族联合军要残杀威斯塔特行星上二百万居民的消息。但是他竟然置之不理、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居民被杀害,这是为了要作为政治上的宣传!”
“会不会是侯爵没有采信那个消息的可靠性才导致如此的结果,你难道有证据可以证明侯爵是故意眼睁睁地任由威斯塔特上面的居民被屠杀的吗?”也许是为了挺身捍卫友人的名誉,吉尔菲艾斯微微动了怒。
“证据?”这位士兵冷笑着。
“那影像本身的存在不就是证据吗!?这么清晰的影像能够说是凑巧偶然拍到的吗?那是由大气圈的附近,以高倍率镜头近距离对地上拍摄而得的!”
受震撼的吉尔菲艾斯一语不发地要那名士兵退下,并且对知情的人下达缄口令。这是件令他难以置信、同时也不想相信的事情。这难道会是事实吗?他只觉得内心中混乱一片,理不出半点头绪来。
“就快要见到莱因哈特大人了,到时再直接当面问他是否真有其事……但如果万一这是真的又应该如何是好呢?如果是谎报的话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是事实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吉尔菲艾斯扪心自问着,但终究没有任何答案。
一直到现在,莱因哈特的正义也就是自己的正义。难道是到了无法一致的时候了?照理说来,自己和莱因哈特之间应该是同一阵线、密不可分的,但是……
伶的复制计划(29)
友情的考验
莱因哈特一直野心勃勃地力争上游,同时也要求好友必须与自己同步提升。吉尔菲艾斯做到了。事实上,要紧紧跟随在莱因哈特那飘忽无定的步履左右,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办得到呢?
******************************************
由于威斯塔特事件,以及其伴随而来、到现在仍然无法被这红发青年接受的传闻,大大减低了他凯旋而归的喜悦。
在与莱因哈特本队会合的途中,吉尔菲艾斯显得相当沉默。而对于上司的表现,四周的幕僚们都以为只是威斯塔特的悲剧引发了这个青年人心中的熊熊愤怒火焰罢了。
毕竟还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啊……仍是于善感的年纪、情感尚未被尖锐的现实磨钝,面对如斯大的惨剧,即使本人冷静地面对了,在潜意识中仍然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吧……众人如此心想着。然而,这并无损对于这位英勇上司的敬意。相对的,众人为了使上司的心情开怀,大多在有意无意中痛批大贵族们的残暴并重新保证起自己的忠诚和为了正义复仇的决心。听在吉尔菲艾斯的耳中,虽然表面上勉强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但是在心中却是一重又一重的鞭笞。
“提督最近情绪有些低落呢。”吉尔菲艾斯的副官罗伊中校有一天轻声发言着。
吉尔菲艾斯有点讶异地看着副官。“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是的,因为提督的嘴角一直没有上扬过。”副官谨慎地开着小玩笑。
闻言,吉尔菲艾斯笑了,不过是苦笑。尽管自己努力装出跟平常一般的模样,仍然无法完全骗过他人啊……
“属下必须提醒提督,在战争进行的过程中,无辜民众的牺牲,是值得愤怒但是却无法完全避免的。身为一个军人……在下或许僭越了……但是,提督,作为一个军人有时必须是一个无情的存在。与其一直沉陷在对于牺牲民众的哀伤和愤怒中,还不如暂时将这些情绪作为动力的来源,以实际的行动抚慰这些亡灵。提督,这不是几天前您对我们说过的话吗?”
这种或许可以当作是对长官说教的冒犯言词,在其他主张绝对权威的长官耳中,是绝对无法被原谅的。但是,对于这位一向畅所欲言的副官,吉尔菲艾斯平时是连一点脸色都舍不得给的,在他看来,这位副官是他的幕僚团中极为贵重的一个资产,更是他平时的明镜。对于这位红发长官的宽容和重视,受感动的副官自然更是倾尽全力以报。
“你说的很对……我会反省的。”
其实,真正令吉尔菲艾斯心情沉重的原因自然不只是威斯塔特的事件。对于两百万民众的牺牲,吉尔菲艾斯固然是极为愤怒,然而,在几天后、情绪渐渐回复的同时,还盘据在心头的阴影就只剩那名士兵所说的话了。当察觉到这一点,吉尔菲艾斯就更加地抑郁。
面对上司的这种回答,年轻的罗伊中校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
瓦列、鲁兹两位副司令,布罗、贝根格伦这两位猛将,以及其他的部属,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轮流前来旗舰找他们的红发指挥官对酌。
对于他们的好意,吉尔菲艾斯自然不忍心辜负,然而若要根本解决问题,对酌的对象应该是他们金发的元帅吧。吉尔菲艾斯当然不会说出口。
只要见面之后,一切的疑问自当迎刃而解,然而,如果那名士兵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他又该怎么办?
********************************************
“齐格,莱因哈特他就像一只放脚狂奔的羚羊,只知道快速向前冲,总有一天他总会从断崖上摔下来的……打从弟弟出走之日开始,我就有这种预感了。”
“安妮小姐……”
“齐格!我就拜托你了!请你在身旁守护着他,别让他从断崖上摔下。当你发现有这种预兆时,请叫住他!点醒他!弟弟应该会接受你的忠告的。如果,他连你的话也不肯听,那么……那时也是弟弟的穷途末路了吧……”
“安妮罗杰小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去做。请你相信我对莱因哈特的忠诚,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托付。”
*******************************************
相会之日到了。只身乘着太空梭、登上伯伦希尔的吉尔菲艾斯,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航管人员身后的莱因哈特元帅。“吉尔菲艾斯,辛苦了。”莱因哈特绽放灿烂而纯真的笑靥,亲自迎接红发友人的归来。
吉尔菲艾斯心中升起了一股温暖,只是顾及尚有旁人在场,忍住了拥抱友人的念头。在莱因哈特面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元帅……”吉尔菲艾斯有千言万语要对莱因哈特倾诉,但是一时之间却无法整出头绪……思念、感动、疑惑、信任,以及不信任……种种的感情纷杂而来,吉尔菲艾斯却反而无言以对。
其实,莱因哈特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
在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忙碌的现场,两人经由眼神交换了彼此的思念以及重逢的感动。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交代了一些军务之后,吉尔菲艾斯尾随着莱因哈特进入莱因哈特的寝室。门一关闭,莱因哈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吉尔菲艾斯入座。
“累了吧?吉尔菲艾斯?来来,赶快坐下。要喝酒还是咖啡?要是有姊姊做的苹果蛋塔就好了。不过,身在前线是不能要求太多的,只有回去以后才能好好享受!”
莱因哈特的嘴角、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融化了吉尔菲艾斯的心。这是个无邪的天使,吉尔菲艾斯心想,纯真少年的心中有如雪一样的纯白。注视了十年的眼睛,是不会看错的,即使是曾经迷惘、曾经因为愤怒与哀伤而暂时迷失了方向,莱因哈特善良而纯洁的本质从不曾改变。
我是怎么了,十年来的坦承相交,竟比不上一个外人说的话吗?事实摆在眼前又如何?事实一向并不等于真相啊!面对一颗无垢的心,我竟然要大兴正义之师来问罪吗?只是一个凡人的我,无法有如神o般透视真相的我,竟然想要代行奥丁大神的权责吗?
让我听听他的说法吧……他不会对我说谎的……让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吧……一个人的眼神总是诉说着内心真正的声音……
就算那名士兵所说着是真的那又如何……真相一直都是许多面的事实所组成的……只要其中一面的事实能证明莱因哈特的无辜……只要其中一面事实能说服我……我就将把莱因哈特拥进怀抱里……然后坚定不移地对他说……我信任你……
不……就算他真的做错了又如何……这世间里有几个人能真正不做错事……就算他真的罪大恶极又何妨……只要他承认了错误……我将与他共同担起赎罪的十字架……就如同我们之前的誓言……永远的并肩作战……我愿与你同罪……
吉尔菲艾斯知道威斯塔特事件了吗……他一定知道了……我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吉尔菲艾斯……在你充满了信任的眼神下,我的心虚将无所遁形……是的……是我做的好事……我无从辩解起……纵容者与犯罪者同罪……
我不用隐藏……我知道这不可能永远能瞒着你……我也不用说谎……因为你一眼就能看出……
是我做的……我很后悔……一直都是……但是,我没有勇气能保证我下不会再这么做……
“莱因哈特大人,有一件事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什么事?”来了……来了……我所害怕的一刻……
“威斯塔特两百万居民遭杀害的事情。”吉尔菲艾斯努力保持语调的平稳,虽说他的内心暗涛汹涌。他注视着眼前的好友,不愿意放过莱因哈特一丝丝的表情变化。斥责这些贵族的行径吧……莱因哈特……怒骂他们、并且唾弃他们……如此一来,我就知道你是无辜的,不管其他人将怎么说……
“这件事怎么了?”莱因哈特秀丽的脸庞,闪过一抹不快的神色,看在吉尔菲艾斯眼底,心里一阵冰凉。没有愤怒……没有哀伤……甚至没有同情……莱因哈特大人……您对这件事的看法就这么冷淡?……您眼中的那抹不愉快是为了什么?您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吗?……还是您心虚……
“有人说,莱因哈特大人虽然知道这项计画的内容,却仍然袖手旁观、还从旁拍摄影像以作为政治上的宣传。”吉尔菲艾斯的语气一如之前的平稳,然而那股不安的情绪却绞着他的心。否认吧……莱因哈特……否认吧……告诉我这是多么荒唐的指控!告诉我你是不可能会如此做的!告诉我……你和那些贵族是不同的……告诉我……你不会为了胜利的野心而牺牲无辜的平民……告诉我……莱因哈特……告诉我……你和那些视平民生命如蝼蚁的贵族们是不同的……
“……”面对着吉尔菲艾斯平稳的语气和灼热的视线,莱因哈特退缩了。他不敢说出这件事是真的……因为他知道,吉尔菲艾斯将会有多么痛心、多么失望、多么愤怒……他知道自己背弃了以前一起发下的誓言……
“这是事实吗?”面对着一直默不作声的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隐隐知道这件事并不是空穴来风。莱因哈特他……他真的拿两百万人民的生命来作为宣传?不会的……不会的……莱因哈特不可能做出如此冷血的决定来……这不是他的为人啊……一定还有什么误会……
“……是的。”令吉尔菲艾斯的心瞬间为之冻结的答案从金发好友的嘴唇间溢出。只要自己矢口否认到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他有罪,吉尔菲艾斯也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吧……可是……他就是无法对他撒谎……
吉尔菲艾斯的表情相当严肃,因为此时一股浓浓的失望和惋惜攫获了他。莱因哈特果真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不过,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这同时也是自己的错。他们曾宣誓一起并肩作战的,如果当时他在莱因哈特身边,他绝对不会让他做出如此的决定,不会让他在孤立无援的状况下做出错误而将懊悔的决定。没关系……在事情还没走到最糟的情形前,只要莱因哈特能回到正确的方向、找回他被蒙蔽的心,一且都还来得及……
长长叹了口气,吉尔菲艾斯努力维持自己语气的和缓。接下来,就让他劝劝莱因哈特吧……在一切都还没太迟之前……
“我认为莱因哈特大人所追求的霸权,意义便是在于树立起现在的帝国―高登巴姆王朝所没有的公正。”
“你不必再跟我强调这种小事了!”仿佛是在跟小孩子讲道理一样!虽然以前他们少年时代相时,吉尔菲艾斯也常常老气横秋、苦口婆心地在耳边唠叨,可是现在却变得格外地令人难以忍受!他已经长大了!现在也是帝国元帅了!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不用再说了!莱因哈特强忍着捂住双耳的幼稚举动。当然,莱因哈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对于自己行为的愧疚而导致的恼羞成怒。
通常只要金发的元帅如此一喝,下属就会低下他们的头并且自行退去,但是,这招对吉尔菲艾斯却是无效的,而莱因哈特自己也知道。
小事?吉尔菲艾斯的心略略一痛,不过他宁可相信这是友人一时的口不择言。莱因哈特的拗脾气他也是清楚的,因此他尽量和缓地、婉转地尝试把莱因哈特导回正途。
“大贵族的灭亡是历史演变的必然结果,把五百年的旧帐一一清算,势必会造成流血悲剧。可是,我们决不可以让民众成为牺牲品,新的体制必须以解放的民众做基盘方能稳固。牺牲了这些民众,无异于自掘坟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为了按下自己的怒气,莱因哈特一口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同时极其不悦地瞪着红发的朋友。吉尔菲艾斯!你说够了没!
“莱因哈特大人……”不可以再错下去了……面对友人一脸的不耐烦,红发年轻人的声音中带有些微的愤怒和极力的哀求。
“假使这些民众是大贵族那伙人,在对等的权力斗争下,大可无所不用其极而不必感到羞愧。然而,把民众当作牺牲品,双手沾满血腥,不管你编造何等美丽的词句来掩饰,仍然洗不掉这个污点!莱因哈特大人,像您这样的一个人,何必为了一时的利益,而置己身于不义之地呢?”
莱因哈特顿时脸色苍白。面对正义公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失败的了。但是,就如同做错事而被父母责骂的小孩一般,即使明知自己的错误,仍然起了强大的反弹。
“你说教说够了没有!”莱因哈特咆哮了起来,把手上的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掷,杯中少许残余的红色液体溅上了吉尔菲艾斯的脸。一瞬间莱因哈特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可耻,虽然也想压抑自己的怒气,却是力不从心。羞愧、以及从其而来的愤怒掩盖了所有的理性,莱因哈特踢开了椅子、猛然站起身来,修长而优美的食指笔直而微微颤抖地指着眼前的红发年轻人。
“首先!吉尔菲艾斯!关于这件事我有征询你的意见吗!”
“……”吉尔菲艾斯面无表情,也没有拭去尚在脸上的红色水珠。不晓得是因为惊愕、痛心、还是失望……也许三者都有……
“我在问你,我有征求过你的意见吗!”
红色的酒滴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沿着颈子、流过胸膛,最后被黑银两色组成的军服所吸收。冰凉的轨迹。
“没有,您没有问我。”
“这不就得了!我问你时,你再发表意见!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结束!
“但是,莱因哈特大人!贵族们作了不该做的事,莱因哈特大人应该做的事却没有做,两者之罪孰重孰轻?”
“吉尔菲艾斯!”铁青的脸色、炽烈的眼光,莱因哈特的怒气到达极点。
“是。”
“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不论这是莱因哈特因为怒气攻心、不加思索的一句,亦或是多年来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真正想法,总之,听在吉尔菲艾斯耳里,却是比之前所有打击的总和更有杀伤力。
一瞬间,吉尔菲艾斯露出了受伤的眼神,如果莱因哈特看到了,也许此后的历史就会不同了吧。但是,莱因哈特从来也不是那种会仔细体会他人感受的人物,而这一点,平时纵容他如此的吉尔菲艾斯也有责任,结果就是两个人的沉默。
“我是阁下忠实的部属,罗严克拉姆侯爵。”最后,吉尔菲艾斯打破了沉默,然而他的声音却是清冷的、无机的。
吉尔菲艾斯真的生气了……莱因哈特瞄了吉尔菲艾斯一眼。虽然吉尔菲艾斯此时面无表情,但是私底下他并不会用如此生份的称呼。如此一来,莱因哈特觉得,吉尔菲艾斯突然离他好远好远。
“你既然知道,那就够了。”莱因哈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似乎也尝试着驱走这种沉重的气氛。“我为你准备好房间了。没有命令以前,你就好好休息吧。”
吉尔菲艾斯没有再说任何话,他默默行了个礼之后就离开了这个房间。桌上,吉尔菲艾斯只喝了一半的酒,由于灯光的反射,在莱因哈特面前闪着红色的光芒。
门关上了后,莱因哈特不禁露出了懊悔的表情。事实上,他也知道他该怎么做,只要跑个几步路、追上吉尔菲艾斯,亦或是到他的房间为他的所作所为道歉……没有必要让他人看见,只要两人私下谈谈就好了。只要这么做,所有的一切芥蒂都可以冰释,但是,即使只需如此……
即使只需如此,也不可能做到!莱因哈特骄傲地抬起了头。
不用如此,吉尔菲艾斯也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然而,在看到桌上那杯不再受人眷顾的红酒时,那股自信的神采却减去了三分……
******************************************
以往在寝室里的对酌谈天,在双方的刻意遗忘下,不再进行了。偶尔相遇时,莱因哈特也转开了目光,也许是因为呕气、也许是因为愧疚,总之莱因哈特不敢直视着那张始终平静的面容。他一直在等着吉尔菲艾斯来道歉,为此他几乎都待在寝室里,可是吉尔菲艾斯一直都没有来。拗脾气发作的莱因哈特,到了最后,甚至无视于吉尔菲艾斯的存在。相遇时,率领着亲卫队扬长而去,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或瞥他一眼,只留下仍然行着标准军礼的吉尔菲艾斯和一旁惊愕、尴尬的人。两人正式陷入冷战。
对于如此明显的状况,每个人都议论纷纷,不过当然不会有人胆子大到去问他们的金发元帅,所以全部的诘问炮火都打到了吉尔菲艾斯身上。真正的理由吉尔菲艾斯当然不会说出口,众人在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无奈下,只得给吉尔菲艾斯一个无情的判决……
“我看,吉尔菲艾斯提督,你去跟元帅低个头好了。”身上担着众人殷殷期待的罗伊中校开了口。“现在正是我们跟布朗胥百克公爵决战的重要时刻,如果阵营里的两个重要首脑意见不合的话,这场仗打得下去吗?”
“罗伊,你说的对。但是,我有不能让步的理由。”为了让友人幡然省悟,即使是心里难受,吉尔菲艾斯仍然坚持自己的立场。这是莱因哈特错了,在他认错之前他是不会妥协的。
********************************************
金发元帅脸上冷霜一般的表情,在收到安妮罗杰的信之时,似乎稍稍融化了一些……
把卡匣放进机器后,安妮罗杰美丽而优雅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
询问弟弟的健康状况,并陈述种种关切和思念后,安妮罗杰最后说:
“……你一定不可以忘记,什么是你最珍惜的。有时候,它会令你觉得厌烦,但与其在失去了之后才来后悔,不如在它尚未失去之前看清它的重要性。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找齐格商量,听听他的意见。最后,等你凯旋归来。期待重逢。”
莱因哈特柔软的手指托着形貌姣好的下颚,陷入沉思中。他再一倒带。是自己敏感吧……他觉得姊姊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阴霾……不过,“找齐格商量”这句话却引起现在的莱因哈特大大不满。姊姊认为吉尔菲艾斯的判断能力比我高吗?想起威斯塔特的事件,莱因哈特不禁有点失意。或许的确是如此,可是这件事可不是我任性而为的,我可是握有充分的理由。莱因哈特自认如此。从那一天以后,民心完全背弃了布朗胥百克,内战不也因此将会比预期要来的提早结束吗?就整体而言,自己这一方是众望所归的。吉尔菲艾斯太过理想化了,他掉进形式主义的窠臼里,这样要如何获得胜利呢?
然而,莱因哈特现在心中还牵挂着一件事―姊姊没有提到“问候齐格”。这是否表示姊姊也写信给他了?如果是的话,姊姊会对吉尔菲艾斯说些什么呢?莱因哈特很想知道,但他现在对吉尔菲艾斯仍然觉得有心病,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询问。
“……齐格,我看到威斯塔特事件的影像了……身在后方的我,无法了解你们前线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齐格,我必须告诉你,我很不安。我担心莱因哈特为了胜利会……你能了解我的担忧吧,齐格。或许,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我这么说也许是杞人忧天,不过,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齐格。帮我看着弟弟吧!他的眼睛始终只看着天空,我担心他会跌落脚边的渊……陪着他、帮他注意地面上的危险,好吗?齐格?如果他已经跌了下去,请你拉他一把、千万千万不要遗弃他啊……”
安妮小姐的倩影为何如此不安呢?她……已经猜到了吗?有关于两百万居民的惨死,以及出乎意料之外清晰的影像……
果然,还是让安妮罗杰小姐伤心了。
在安妮罗杰的倩影前,吉尔菲艾斯弯下了腰。“请放心,安妮小姐,齐格飞一定不负你所托。我会竭尽所能陪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的。”
说完以后吉尔菲艾斯却苦笑着。“不过,前提是莱因哈特肯让我待在身边才行啊。”
想起最近的情形,吉尔菲艾斯摇了摇头。难道,他的坚持是错误的吗?再这样下去,也许他将永远失去莱因哈特这个朋友了……
不行啊,齐格飞,你不能因为这样就牺牲了正义……即使是反目成仇、即使是恩断义绝,只要莱因哈特能承认并且记得这的教训、不再犯下相同的错误,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只要是为了莱因哈特好,他怎样都无所谓的……
只是,为何却是如此的寂寞……
伶的复制计划(3)
被抛下的人
当您……您要独自前往某时,请告诉我独自活下去的方法……
您是孤高的王,是个能登上他人到达不了的高的人,
那么……我该怎么办才好?
被抛下的我……应该怎么做?
***************************************
警报突然响起,敌人秃鹰之城要塞来袭了。
在前方负责守卫的舰队迎击之刻,奥贝斯坦带着莱因哈特的口谕来到吉尔菲艾斯的面前。
在战斗中,莱因哈特依旧把最重大的任务交给红发的好友。只不过,以往总是由他口头传达,这一则是透过他人下达命令。
莱因哈特就这么恨我?恨到连见我的面都不愿意?
“吉尔菲艾斯提督,你是否已经清楚了解你的任务?”奥贝斯坦冷冷的语调出现在耳旁。
“是的。”吉尔菲艾斯回答的语调中有点苦涩。
离去之前奥贝斯坦看了吉尔菲艾斯一眼。“吉尔菲艾斯提督,请你记住自己的身分。”
“混帐东西!”一旁的罗伊中校怒吼着。在此时门尚未完全关闭,众人不禁为这位年轻的副官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想必已经听见的奥贝斯坦仿佛没事一般地离去。
“罗伊,小心别得罪那个义眼参谋,否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喔。”一旁的人提醒着。
“我连死都不怕了,我怕他?他又以为自己是什么身分!只不过是一名中将而已,竟敢如此无礼地批评宇宙舰队副司令长官!”
“罗伊,奥贝斯坦说得对。”吉尔菲艾斯淡淡地说。
当初我对莱因哈特所说的话,又何尝不算是以下犯上?
看到吉尔菲艾斯的脸色又更加黯淡,罗伊中校不禁更加忧心了。
进攻的贵族联合军在激烈的炮击之后,把舰首排成一列转而为突进,表明了孤注一掷的决心。面对敌军此一阵势,莱因哈特把配备有大功率、大口径光线炮的炮舰一字排开形成三列横队,连续发射的炮火使敌人舰队笼罩在一片由白色光束所形成的光幕中。贵族联合军的战斗意志不低,每受到一损伤,就退后重组舰队然后再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虽然屡战屡败,而且是于挨打的局面,但斗志之高令人佩服。
背水一战是吧?不过也只有那股蛮劲可取罢了!
不久,莱因哈特对小心保存于后方的快速巡航舰群下达了反击的指令。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单这么一击,对方前前后后六波的攻击便被粉碎了。更何况这边的指挥官是大名鼎鼎的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光听到吉尔菲艾斯的名字,贵族联合军士兵们的信心就动摇了。有着一头红发、年轻而永远不败的提督,这个震耳的威名已经对敌人产生了压迫感。
“那个红发的小子没什么好怕的!这正是我们为立典亥姆侯爵复仇的机会啊!”指挥官虽然如此大声斥责,但是却没有实质上的帮助。吉尔菲艾斯所指挥的巡航舰队以压倒性的攻势及速度击毁了联合军的舰艇,而米达麦亚、罗严塔尔、坎普、毕典菲尔特也先后加入了阵营。莱因哈特军以全面性的攻势加快了获胜的速度,在此刻,胜利女神已经对莱因哈特露出了微笑。
敌方的舰队化作一个又一个白热的光团,在释放出一瞬间的灿烂之后,失去生命的人类肢体,或是化作原子、分子,或是因为几近真空的低压而爆裂开来……战争的残酷场面与威斯塔特行星的影像在红发年轻人的眼前重叠了。
杀十个人是屠夫、杀一万个人是将领、杀一亿个人却是帝王……
“我自己的双手也是沾满了血腥,想必地狱之门正为了我而开启……”在众人一片欢欣鼓舞的声浪中,吉尔菲艾斯突然喃喃自语。
因为有隔音力场,所以这种在之后将令众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只有罗伊中校听见。
“请别这么说,提督,在场的人又有谁不是满手血腥?”
“所以,也许我根本没有资格责怪……”吉尔菲艾斯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轻轻阖上了唇瓣。
“提督?”罗伊中校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好孩子?”吉尔菲艾斯偏过头,朝罗伊微笑了一下。
“咦?”罗伊的脸泛上了一层红晕。“好过分,提督,我也只不过比你小两个月而已。”罗伊不平地低声抗议。
“哈哈哈……”
*******************************************
理完一些善后的工作,莱因哈特宣告将在9月9日,于秃鹰之城要塞的大厅,举行胜利仪式典礼。
在这几天当中,莱因哈特也没有召见吉尔菲艾斯。
似乎是为了遗忘这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情感,吉尔菲艾斯比以前都还要更投入在工作之中。然而,每当就寝之前,他总是凝视着床前那张三人合照的照片,久久不语。
其实,莱因哈特也不好受。胜利的喜悦无法完全渗进他的内心,吉尔菲艾斯也没有再来找过他。当巴尔巴格沙跟伯伦希尔交会而过时,莱因哈特的心就会剧烈地跳动一下。
“吉尔菲艾斯提督那里有什么通讯过来吗?”
“报告元帅,有的。”
莱因哈特的眼睛亮了一下。“他说什么?”
“一切顺利。”
“是吗?”莱因哈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当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寝室的时候,有时这位金发元帅也会做出捶打枕头这类的幼稚行为。“混蛋!吉尔菲艾斯!你这个大混蛋!”莱因哈特常常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有时也会想,干脆把吉尔菲艾斯叫来,当面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可是这么一来,自己就输了……莱因哈特不甘愿地想着。
在典礼举行的当天,吉尔菲艾斯登上秃鹰之城要塞。吉尔菲艾斯的部属们目送着长官离开港口。以黑色为基底、上面佐以亮银色作为装饰的帝国军服,穿在高挑而肌肉强韧的吉尔菲艾斯提督身上,更是显得英姿焕发。当吉尔菲艾斯踏着稳健的脚步离去时,众人的心脏也不自觉地随着那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所发出的规则响声而跳动……直到吉尔菲艾斯的身影消失之时,众人才得收回视线。
“能为这种长官战死,才算得上是军人的一生啊……”几个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呆愣了几秒之后,众人哈哈大笑。“走!在提督回来之前,我们去好好喝一杯。”在众人肩拥着肩往酒吧而去之时,在其中的罗伊中校却始终打不起精神。最近的吉尔菲艾斯提督有点憔悴,实在令他放心不下。
下,不管他怎么回避正题,我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罗伊中校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能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了……
在入口,卫兵提醒吉尔菲艾斯不能带武器进去。
咦?呆了几秒,卫兵又重复说了一。
“我是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真的不能带武器进去吗?”吉尔菲艾斯温文儒雅地问着。
“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也没有特例。这是命令,很对不起。”卫兵望着眼前足足比自己高了二十公分的红发提督,战战兢兢地说着。
“我明白了。算了,没有关系。”轻轻拍着卫兵的肩膀,安抚着不知道为什么被自己吓得脸色苍白的小伙子。解下了腰间的光束枪,吉尔菲艾斯把它交给了卫兵。
以前在这种场合时,莱因哈特也往往让自己携带枪枝的……难道,现在他怕自己射杀他吗?有点悲凄地心想。莱因哈特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不不不,吉尔菲艾斯连忙把这种念头赶出脑外。不会的……不会的……连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不也是不能携带吗?莱因哈特可是很信任他们的!
不过,到头来,原来在他心里,我跟他们的地位其实也只是一样的了……吉尔菲艾斯的脸上苦笑着,心,却在滴血。
虽然自居部属、在他人眼前也扮演着必恭必敬的下属角色,小心翼翼地不在别人眼前表现亲密,战战兢兢地牢固莱因哈特的威望。然而,自己或许也是十分自私的,在心里,多多少少也期待着,自己在金发友人的心中仍然是占着一席之地,自己也算是特别的……
不行!不行!自己怎么可以有特权意识!
“吉尔菲艾斯提督?你没事吧?”米达麦亚低声地问着。一旁的罗严塔尔则是用微妙的眼光看着吉尔菲艾斯。
“你的脸色不太好喔……如果不舒服的话,不妨先回去休息吧,元帅不会责怪的。”米达麦亚说着。
“谢谢关心,米达麦亚提督,我没事。”
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的友谊是十分牢固的,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他知道一向如此。此时,不禁有些羡慕,“朋友”这个名词如今对他来说是多么讽刺。在下位者是不能要求与上位者有对等关系的吧?他和莱因哈特的关系大概已经仅止于主君和部属而已了。从那一天起,莱因哈特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不会后悔那天所说的每句话。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形发生,他也一定还会这么做!只是……他唯一害怕的是,莱因哈特对他的话已经听不入耳了……
算了,就算是如此,只要有人提醒,莱因哈特他即使是一时迷糊或犯错,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明白的。过去这十一年来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过去?吉尔菲艾斯发现自己心中有些不安。过去一直是这样没错,就如同他和莱因哈特的友谊一样,他也相信那是永远的。可是,或许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咦!吉尔菲艾斯突然转过了头,有人在看他……那股视线……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射来……
“怎么了?吉尔菲艾斯提督?”罗严塔尔闪了闪他的金银妖瞳。因为转过了头的吉尔菲艾斯刚好就跟他面对面。
“对不起,没事。”吉尔菲艾斯心虚地道着歉。
我是怎么了?疑神疑鬼的……
罗严塔尔则是饶有趣味地盯着吉尔菲艾斯。
不久,司仪像是夸示他的肺活量般大喊:
“银河帝国最高司令官―莱因哈特 冯 罗严克拉姆侯爵阁下驾临!”
莱因哈特踏着火红色的地毯走了出来。并列于两排的军官们一齐向他敬礼。
这个敬礼在不久以后将会变成正式的最敬礼吧?那是对拥有至尊之冠―银河系宇宙的唯一尊者―所行的礼仪。大概再过两年或三年……到那个时候,这个金发的友人,就可以确实地实现野心了。吉尔菲艾斯静静注视着莱因哈特。只是,到了那时,我又该往哪里去?
和吉尔菲艾斯视线相遇时,莱因哈特迅速地移开了眼光,莱因哈特听从了奥贝斯坦的进言,不给吉尔菲艾斯携带武器的特权。
吉尔菲艾斯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他还能保持那种可恨的平静面容!哼!管他怎么想!自己是个霸者、是个主君,而吉尔菲艾斯只不过是个部属而已,不应该让他有特别的权利和意识!以前是太没有区分了。以后也不准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要跟其他的提督们一样称呼“罗严克拉姆侯爵”或“元帅阁下”。权力只准主君一人独享!
战胜仪式之初是接见俘虏的高级军官,莱因哈特有旺盛的人才收集欲,同时他也无意侮辱善战的败将。所以,在以极为宽大的胸怀对待败军之将后,人才也就这样不断集结到他的阵营里了。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什么事都只依靠吉尔菲艾斯了。莱因哈特心想。
同一时间,淡淡的微笑也挂上了吉尔菲艾斯的嘴角。幸好,莱因哈特求才若渴的这一点还是没变,这样一来……
咦?又是那道视线?吉尔菲艾斯把他湛蓝色的眼眸转往之前的那个角落。那里似乎有几个人在,可是会是谁呢?
一会儿之后,极低沉、也极清楚的冷笑声从身旁传来,吉尔菲艾斯吓了一跳地收回了眼光。当然,他刚开始以为是罗严塔尔在笑他,可是,随着众人的视线,他发现这种敌意是针对缓缓迈开步伐而来的安森巴哈准将。
亲手呈献主君布朗胥百克公爵遗体的男人,此刻正受到武人们的无形鞭笞。莱因哈特之所以没有制止更也是因为潜藏在他性格中那种不轻易宽赦的洁癖。
不过,吉尔菲艾斯隐隐觉得不妥。理论上一个卖主求荣的叛徒,不可能有这种安宁的面容。安森巴哈的眼光炯炯有神,那是种不惜豁出生命也要达成某事的必死决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森巴哈打开了安放着主君遗体的特殊玻璃箱,并且把手伸向遗体,有些人觉得恶心而别过了视线,然而当他从军服底下拿起手提式加农炮时,众人登时目瞪口呆。不止他们,连莱因哈特自己虽然也意识到了危险,身上的肌肉却听都不听指挥,他不能动弹。吉尔菲艾斯反射性地一摸腰间……糟了,我的枪……
炮口对着金发的年轻人。
“罗严克拉姆侯爵,我要为主君布朗胥百克公爵报仇!”
不能再迟疑了!当安森巴哈的声音在一片沉默中响起,吉尔菲艾斯飞扑而至,同一时间,奥贝斯坦也闪身挡在主君面前,随即轰然一声,手提式加农炮吐出火舌。
手提型加农炮的火力足以一击就破坏装甲车和单座式战斗艇。莱因哈特的身体应该早就化为肉片四飞散。金发的元帅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仍然端坐在座位上,是因为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的吉尔菲艾斯一把扳开了加农炮。然而,尽管如此,距离莱因哈特左边两公尺的壁面被炸成了好几片,在白色的烟雾中崩落了下来,冲击波强力地打在莱因哈特的脸颊上,一张白皙的脸微微生疼。
安森巴哈的口中发出了懊悔的惨叫声,手提型加农炮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极不协调的声音。大约过了几秒钟,提督们军用靴的铁蹄声此起彼落地响起。
“医生!叫医生来!”几个提督的大喝声把莱因哈特惊魂未定的神智拉了回来。
“是谁?”在一片嘈杂的背景中,莱因哈特在奥贝斯坦的身后问着。奥贝斯坦不发一语地走回莱因哈特身旁。
地上一大滩的血迹……所有的提督围成一圈,身上军服亮银色的部分都沾着鲜红的血。尽管如此,仍有鲜血不断地从提督们的军靴间隙中汨汨流出。
不祥的预感冰凉地爬上了心,莱因哈特颤抖着。“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呢?”
没有回答。几个提督难过地望了金发君主一眼,默默让出了一条道路。
在提督们的包围中,全身浴血的吉尔菲艾斯双膝着地跪坐着,米达麦亚用手帕压住了吉尔菲艾斯脖子上的可怕伤口,然而却只能稍稍抑止那汹涌的血流。“已经……太迟了……”一个提督说出了众人的感想。根据以往的许多经验,他们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
莱因哈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停动,一片黑暗与寂静中,冰蓝色的瞳孔里只映得出红发的身影。
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莱因哈特有如毫无生命的木偶来到好友面前。奥贝斯坦本能地伸出手,想扶住不知何时会倒地的主君,可是莱因哈特没有看见。
紧握着吉尔菲艾斯的双手,莱因哈特跪在好友身旁。
“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
因为剧痛以及大量生命力流失的半阖眼眸,在听到好友的呼唤后微微张了开。然而,眼前的金发身影却是渐渐模糊了。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吧……世界快速地变窄、变暗,身旁的声音有如海另一端地遥远。剧痛奇迹似地淡去,在五官的感觉渐渐消退的同时,神志却是异常的清晰。此后不可能再和莱因哈特同行了……吉尔菲艾斯心中充满悲伤……再也见不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了……
“我无法再为莱因哈特大人做事了……请您原谅。”
“傻瓜!说这什么话?”莱因哈特本想大叫,勉强才把激动的情绪压了下来。
“医生就快来了。这种小伤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康复,我们就一起去找姊姊,报告胜利的消息。你说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
“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也沁出了鲜血。
“在医生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莱因哈特轻轻扶着吉尔菲艾斯的头,那怎样也止不住的血让他心痛极了。
吉尔菲艾斯觉得生命不断地流失,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渐渐地不能呼吸、渐渐地失去了平衡。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阵昏眩之后,他缓缓地倾倒,莱因哈特把他拉到胸前,小心翼翼地拥着,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您一定要掌握整个宇宙。”吉尔菲艾斯轻轻地说着。
“……会的。”
“请帮我转告安妮罗杰小姐……就说齐格信守了以前所立下的誓言……只是我太没用了……”还来不及说完,吉尔菲艾斯湛蓝色的眼眸已经慢慢地合上……
对不起,莱因哈特……
“不要!我不要!”
金发的年轻人颤动着惨白的嘴唇。
“我不要转告这种事情!要说你自己去跟她说!我不会帮你的!你听到了没有!你听着,过一阵子我们一起到姊姊那里去!姊姊一定也很想你,你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吉尔菲艾斯,你听到了没有?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似乎微微地笑了笑。当微笑渐渐褪去之时,金发的年轻人感到瞬间的战栗……他知道,他已永远失去了半个自己……
“吉尔菲艾斯……回答我啊……吉尔菲艾斯……你为什么不说话?……吉尔菲艾斯!回答我!这是命令!”莱因哈特的声音震动着在场的每个提督的耳膜,然而怀中的红发好友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连呼吸也停止了……
莱因哈特慌张无措地轻摇着吉尔菲艾斯,一面不断地呼唤着好友的名字,只是却一直都没有回答……一些提督闭上了双眼,硬生生忍住了眼泪,然而,莱因哈特呼唤好友名字的声音,听在耳里却是这般凄凉以及无助。
看不下去的米达麦亚,把手放在年轻的帝国元帅肩上:
“不行了。他已经走了……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剩下的安慰话语卡在了喉间,因为他看见年轻的上司眼中放射出疯狂的光芒。
“你在说谎,米达麦亚。你在说谎。吉尔菲艾斯绝对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的。”
伶的复制计划(31)
获得幸福的魔法
“元帅,医生来了。”
没有反应。
怎么办?众提督面面相觑。
莱因哈特紧紧抱着吉尔菲艾斯的遗体,任凭好友的鲜血渗进自己的礼服。尽管怀中的人儿已经渐渐失去了温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几个提督的默许下,总是来迟的医护人员做了唯一一样有建设性的工作……
被施打了镇静剂的莱因哈特缓缓倒了下来,扶住金发元帅的是医护人员,而罗严塔尔则轻轻托住了吉尔菲艾斯的遗体。
“带元帅回寝室休息……”米达麦亚嘱咐医护人员。
当金发的年轻人被搀扶而去后,剩下的医护人员准备着手理这位红发提督的尸体。“罗严塔尔提督,请将吉尔菲艾斯提督的遗体交给我们。”
“不用了。”闪着金银妖瞳的提督说着。
在众人的惊愕中,罗严塔尔一把抱起了吉尔菲艾斯的遗体。
“让我送他一程吧,这是他应得的待遇。”
****************************************
“!……”猛然惊醒的莱因哈特一身冷汗。
这是自己在伯伦希尔的寝室。一片黑暗中,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以及一种好悲哀……好悲哀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满脸都是泪水。
噩梦……好可怕的噩梦……
擦了擦眼泪、慌慌张张地翻身下床,换上军服。
急急忙忙走出寝室……
“咦?元帅?您不多睡一会?”眼见金发的主君头也不回地疾行,亲卫队长带领着队员们快步跟上。
他想通了……与其等到失去他……不如现在就去跟他低头认错……这几天来他也受够了,这场冷战不能就这样打下去……
“帮我准备太空梭,我要去巴尔巴格沙。”
“……”周遭的亲卫队员们倒抽了一口凉气。
“元帅阁下,您去巴尔巴格沙做什么?”亲卫队长的声音颤抖着。
“我去做什么还要跟你报告吗?”莱因哈特一脸不悦。掉头就走。
“如果您是要去找吉尔菲艾斯提督,提督现在不在巴尔巴格沙啊!”
莱因哈特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莱因哈特的声音冷得像冰。
“属下说,吉尔菲艾斯提督现在不在巴尔巴格沙啊!元帅阁下,您忘记了吗?就在昨天,吉尔菲艾斯提督他……”
突如其来的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使得这位亲卫队长不敢说出那个禁忌的字眼。
“他在哪里?”莱因哈特的声音有如秋风中飘摇的落叶。
“罗严克拉姆侯爵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一样,一直坐着动也不动……”
三天了……吉尔菲艾斯的遗体被放进特殊玻璃箱里,以低温保存着。莱因哈特一直守在旁边,不吃也不睡,让所有的提督们都担心不已。
“不过,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侯爵会那么脆弱。”
“如果死的是我或你,他就不会那么伤心了。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是特别中的特别。说起来,侯爵就等于是失去了半个自己,何况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了什么……”
“噤声。”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到现在,你的笑……你的眼睛……你说话的声音……以及所有和你在一起的往事都还是这么鲜明呢?”
“你真是狡猾,吉尔菲艾斯……你不等我跟你道歉吗?”
“现在的你,什么也听不到了不是吗?那么……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地自言自语呢?”
低声抱怨着。
“阁下,我是奥贝斯坦。超光速通信从帝都奥丁传来……”
“谁传来的?”一阵沉默之后,莱因哈特以冰冷的无机质语气说着。
“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
雕像动了。几个小时、几天都不动的金发年轻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苍凉的火焰像要从两眼中喷射而出似的。
“你这家伙!是你说的吧!是你把吉尔菲艾斯的事告诉我姊姊的吧!”
“是属下报告的。刚刚用了超光速通信。”
“多管闲事!”
“或许吧,可是您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瞒下去。”
“唆!”
“您怕您姊姊吗?”
“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就请您见见她。阁下,我还没有放弃您。您没有怪罪于我的确很了不起。可是,您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责备自己。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您不能从绝望中再站起来迎接挑战,那就表示您只有如此了,整个宇宙将会落入别人的手中。如此一来,吉尔菲艾斯提督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失望。”
莱因哈特睨视着奥贝斯坦,仿佛要用苍蓝色的视线灼死他似的。然而,终究还是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过参谋长的身旁,进了通信室。
安妮罗杰清晰的身影浮现在通信萤幕上。年轻的帝国元帅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和鼓动不已的心跳。
“姊姊……”才只说了一句,莱因哈特的舌头就再也不能转动了。
安妮罗杰凝视着弟弟。安妮罗杰的脸白得过火,眼睛中没有泪水,有的也只有超过悲伤的情绪。那是种绝望的眼神。
“可怜的莱因哈特……”安妮罗杰喃喃地说着。低沉的声音刺痛着金发年轻人的胸口。
是的。他为了可笑的权力与权威,而想把形同半个自己的吉尔菲艾斯视为一个部属看待。如今,他正为自己的任性、贪婪与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怜的莱因哈特……你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安妮罗杰的声音仿佛从黑洞中传来,虚无飘渺。
“……姊姊……我还有姊姊……是不是?姊姊,是这样的吧?”莱因哈特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声音。
“是的,我们还有彼此。只是,除了彼此,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姊姊?莱因哈特望着眼前唯一的亲人。
“莱因哈特,我要离开史瓦齐别馆。能不能在某给我找一栋小屋呢?”
“姊姊……”莱因哈特的声音有点哽咽。
“而后,我们暂时别再见面了。”
“姊姊!”
“我最好不要待在你身边,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与理想完全不同……我只有过去……而你,想必还有远大的未来……”
“……”莱因哈特无言地注视着萤幕。
“如果你累了,就到我身边来吧。可是,现在还不是你休息的时候……”
是的,他并没有休息的权利……从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不只是属于他自己的了……两人份的梦想,现在全部都担在他一个人的肩上,而这是他们所做的最后一个约定……
他一定要掌握整个宇宙。为了达成这个誓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能罢休。一想到失去东西的重要性……至少必须取得相等价值的东西回来……
“我知道了。如果姊姊希望这样,我就照你的话做。等我统一了宇宙之后,我再去接你。可是,在分手之前,请你告诉我一件事。……姐姐是不是……爱着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战战兢兢地看着姊姊的脸。没有回答。可是莱因哈特从来没有看过姊姊的脸如此地透明、如此地悲伤……
安妮罗杰结束了通信。
在另一头的帝都奥丁,安妮罗杰凝视着萤幕。
“那你呢?莱因哈特……难道你不是吗……”
“可是……我们都已没有资格……莱因哈特……因为是你跟我两个人……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手把齐格推入死亡的渊……”
***************************************
今天是你下葬的日子……吉尔菲艾斯……就让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元帅阁下,时间到了。”
听……他们在叫我们出去了……
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白皙而修长的手,温柔地拂过玻璃棺木。
轻轻按了个按钮,棺木打开了……里头冰冷而干燥的空气,如瀑布般往四周的地板涌泄……白色云雾中的红发人儿,仍然安详地长眠……
张开眼睛吧,吉尔菲艾斯……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
用手确认好友的遗容……莱因哈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好友的红发……捧着吉尔菲艾斯的脸,专心地、虔敬地凝视着,他决心要牢牢地记住这张脸庞的轮廓,在他剩余的生命里,绝不让他从心中消失。
吉尔菲艾斯,你的脸好冷……
一滴泪水滴落……在吉尔菲艾斯的脸上凝结成一颗小小的冰珠。
糟了……莱因哈特慌张地拭去,“对不起,吉尔菲艾斯……说好不再掉眼泪的……”
然而,却越擦越多了……
“我真是傻瓜。”莱因哈特颓然停下了无意义的动作。
“记得吗?吉尔菲艾斯。姊姊曾经说,亲吻这件事情,只有在对最重要的人、许下最神圣的誓约之时,才能做的。所以现在……”
莱因哈特俯下身、亲吻了一下那早已失色的唇瓣。
“就凭这个吻,我莱因哈特现在对你发誓,在我们的梦想达成之前,我不再轻易掉下眼泪。”
“……所以……吉尔菲艾斯,现在你就纵容我一下吧,就如同之前你一直在做的……让我现在把以后的眼泪一流干……”
莱因哈特的吻重新落回吉尔菲艾斯的唇上,久久不去……任由纵横的泪水滑落……
**************************************
You are my fire
The one desire
Believe when I say
I want it that way
But we are two worlds apart
Can”t reach to your heart
When you say
That I want it that way
Tell me why
Ain”t nothin” but a heartache
Tell me why
Ain”t nothin” but a mistake
Tell me why
I never wanna hear you say
I want it that way
Am I your fire
Your one desire
Yes I know it”s too late
But I want it that way
Now I can see that we”ve fallen apart
From the way that it used to be……
No matter the distance
I want you to know that
Deep down inside of me
You are my fire
The one desire
You are You are You are You are
Don”t wanna hear you say……
Ain”t nothin” but a heartache
Ani”t nothin” but a mistake
I wanna hear you say
I want it that way
***************************************
这真的是你的体温……你的呼吸……你的心跳……
天哪……天哪……天哪……
这是梦吗……这是梦吗……
就算是也无所谓了……
“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仿佛为了确定怀中的人儿不会就此消逝,莱因哈特轻泣着、低声呼唤着。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温柔地拍着轻颤的背。
幽幽叹了口气。怎么事情会到了这种地步……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他忍心一把推开怀中的金发天使,然后当着那想必已布满泪痕的脸庞,冷酷地说出绝决的话语?
他做不到啊……做不到啊……
“对不起……”
“嗯?”
“对不起……莱因哈特大人……”
“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日子以来……您辛苦了。”
“……混蛋……你抛下我,自顾自的走了,把两人份的工作都丢给了我,我不辛苦才怪!”
莱因哈特仍然有些哽咽,但是却越来越激动。
抽开了身,怒视着好友。“你说!你说!为什么我叫你你不理我!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你说啊!你说!”
闭着眼,吉尔菲艾斯默默承受好友的控诉。
“对不起。”吉尔菲艾斯平静地说。
莱因哈特哀伤的眼睛凝视着吉尔菲艾斯。
“为什么……总是你在道歉……你不怪我吗……”
“这不是您的错。”吉尔菲艾斯镇重地说着。“这不是您的错,莱因哈特大人。我也从来就不曾怪过你,这只是一件意外。”
“可是……是我不准你带枪的……”
“那又如何?那时的典礼上,本来就不能携带武器。”
“可是……以前我都……”
“当时,自然不能再用以前的惯例,您是应该这么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安慰的话语反倒令莱因哈特的心中一阵冰冷。
“你的意思是说……”
“以前是我太不知道节制了……我仗着您的纵容,不但无视于禁止携带武器的命令,甚至还想干预您的决策……”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的语气微微颤抖。
“您是不应该给我特权的,而我也不应该拥有特权意识。我跟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他们一样,都是您的部属,理所当然应该听从您的命令,为您效忠,不该享有特殊的待遇,也不该如此无礼地对您进言……再说……我这个人……有许多事情都不知变通……就算我无法接受……也不该用我的想法来限制您……”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莱因哈特伸手按住吉尔菲艾斯的唇。
“是我错了……吉尔菲艾斯……是我错了……你不要恨我、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不要这么疏远……好不好?在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来的现在……”
紧紧握住莱因哈特的双手,吉尔菲艾斯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那一湖苍蓝。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莱因哈特大人。你依旧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怎么可能会恨你?”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
面对莱因哈特可说是哀怨的眼神,吉尔菲艾斯无力地叹了口气。“那您希望我怎么做呢?莱因哈特大人。您不是一直都希望如此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吉尔菲艾斯,把那时的我忘了吧,那时候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莱因哈特焦急地说。
稍微无奈地望着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啊……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单纯……那的事件只是个导火线,引爆的是我们之间所隐藏的必然矛盾。我们的正义已经出现了分叉,我们的共识也不再能统一,如果我们之间仍然想维持跟以前一样的关系,那么那事件将不是我们最后一的争吵。如果情形恶化下去,将变成不是你恨我就是我恨你的场面……与其走到这一步,那还不如现在就保持着上与下的关系……靠得太近的双子星会导致毁灭的命运,必须拉开距离才能维持彼此的平衡。
“那么,一切给莱因哈特大人决定。您要的是身为朋友的吉尔菲艾斯,还是身为部属的吉尔菲艾斯?如果您要的是朋友,我就跟以前一样陪在您身边、常常说些让您生气的话,但是我不再为您做事;如果您要的是身为部属的我,我就跟以前一样地向您效忠,只是其他的一切私人情谊都得斩断,从此以后,我只当您是我的主君,您也只须把我当作一个部下。选一个吧,莱因哈特大人,就照您的意愿。”
莱因哈特看着神色坚决的吉尔菲艾斯,心中一阵痛楚。良久,他微微苍白的嘴唇开启了。
“我两个都要。既然两个都是你,为什么我得放弃其中一个?我们发过誓的不是吗?我们说好要永远并肩作战的!你忘了吗,吉尔菲艾斯?这是男子汉的约定啊!”
“两个都要吗?……可是,莱因哈特大人,这样一来的话……”
为难的吉尔菲艾斯正在思考要不要说出可能听来残酷的话语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而淡淡一笑。
他轻轻笑着,倾身向前搂住莱因哈特。
我在发什么神经?明明跟他相的时间就剩下不多了,还在想什么以后的事?
“就照您所愿,莱因哈特大人。两个吉尔菲艾斯都给你。”
不管了……这段日子就由他吧……
不太习惯吉尔菲艾斯的亲密举动,不久以后,莱因哈特面红耳赤地挣脱吉尔菲艾斯的怀抱。
对望了一眼,吉尔菲艾斯如同以前一样的温柔眼神让莱因哈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一直等着你……等着跟你道歉……”莱因哈特的声音有如蚊鸣一样。
吉尔菲艾斯静静地看着莱因哈特。
“可是,直到这一刻,我还是不敢相信,因为那一天,你确实已经……”
吉尔菲艾斯的眼神黯淡了三分。
“跟我做个约定好吗?莱因哈特大人。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否则……只怕……魔法将会消失……”
伶的复制计划(32)
雾
虽然眼前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即使与全宇宙为敌也必然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但是莱因哈特应该清楚,同时这也是他所亲身见证的,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在帝国历四八八年九月九日就已经死于秃鹰之城要塞。眼前这位仿佛从瓦尔哈拉圣殿重回人世的红发好友,是超越常识的不自然存在,不管如何,一个只要稍具有常识以及知识的人,都应该感到强烈的质疑。
身为一个驰骋于宇宙战场的指挥官,对于危机、以及敌意的第六感总是特别敏锐,这也是他们能存活至今的必要因素。通常在这种时刻,面对着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任何人都会联想到是一个阴狠的陷阱,而提高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
此时此刻,提醒莱因哈特提高警觉的本能已经敲起理智的门扉,但是莱因哈特却置之不理。对他现在而言,这位红发友人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不消失,要他继续装聋作哑一辈子都无所谓,就算是敌人的陷阱他又何尝在乎……
毕竟,他回来了不是吗?
“来,吉尔菲艾斯,让我好好看看你。”
莱因哈特拉着吉尔菲艾斯的手在桌旁坐下,顺便调亮了室内的灯光。
“你一点也没变呢。”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眸里仿佛多了一些色彩,有如夏日阳光透过水晶的灿烂笑容重新显现。
“当然,我还是您以前的那个笨蛋吉尔菲艾斯呀。”同样的、令人怀念的微笑。
“你怎么这么会记恨啊……”莱因哈特咕哝着。
“呵呵呵……”吉尔菲艾斯轻轻笑着,拢了拢刚睡醒的乱发,并且用这个动作掩盖住略显黯淡的眼神。其实,自己并不是记仇,而是因为以前的记忆实在太过鲜明。那短暂而幸福的时光……
刚刚……他梦见了……在奥丁的草地上,两人一起赛跑回家的梦……
莱因哈特跑在他前头……怎么追也追不上……当他停下脚步的同时,梦也醒了……
“怎么了?吉尔菲艾斯?身体不舒服吗?”莱因哈特担心地问。
凝视着莱因哈特,吉尔菲艾斯不发一语。
把冰凉的手抵在吉尔菲艾斯的额头上。
“好像有点发烧……”莱因哈特轻声说着。
莱因哈特?
呆了片刻,吉尔菲艾斯笑了一下。“莱因哈特大人,您变了。”
“哪里变了?”莱因哈特一脸疑惑。
变得会关心别人了……不过,这句话吉尔菲艾斯还不敢讲出口。
拉下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吉尔菲艾斯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握着。莱因哈特的手怎么这么冰……而且,好像也瘦了一点…
“吉尔菲艾斯?”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莱因哈特有点不自在。
拍了拍莱因哈特的手,吉尔菲艾斯站起了身。
“晚饭的时候到了,莱因哈特大人。您用过餐点了吗?”
“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嗯?”
“好吧。”莱因哈特也站了起来。“一起去?”
“不了,我在这里吃。”伯伦希尔上想必还有不少人记得他吧,如果不是必要,自己还是少露面的好。
“那我也在这里吃。”莱因哈特重新坐了下来。
吉尔菲艾斯耸了耸肩。
“好,那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请他们送来。”
莱因哈特拉住了吉尔菲艾斯的手。
“莱因哈特大人?”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里,莱因哈特不愿意让吉尔菲艾斯离开自己的视线。
“……打扰了。”擅自开门进来的奇斯里上校清了清喉咙。
莱因哈特放开了手。
“什么事?”莱因哈特不悦地问。
奇斯里上校看了站立在一旁的吉尔菲艾斯一眼。
吉尔菲艾斯微微笑了。“我看,我先回避一下好了。”
“吉尔菲艾斯……”
“没关系的,元帅阁下。”吉尔菲艾斯离开此室。
接收到门外卡列的眼光,吉尔菲艾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等下再谈。
不久以后,莱因哈特和奇斯里也走了出来。
莱因哈特扳着一张脸,苍冰色的眼睛闪着怒气的光芒。不过,在看到高大的红发身影时,顿时缓和了下来。
“吉尔菲艾斯,我先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是的,元帅阁下。”
离开消毒走廊之前,莱因哈特似乎不放心地回头:
“吉尔菲艾斯,答应我,不可以离开这里。等一下我们还要一起吃晚餐,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莱因哈特得到一个承诺的微笑。
莱因哈特也笑了。不过,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在部下的眼前,已经回复了原来的严肃。
奇斯里上校看了自己金发的主君以及那位红发的青年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
让莱因哈特龙颜大怒的原因,是因为己方的补给舰队遭受到杨威利的破坏。
这的运送船团,是建设乌鲁瓦希基地的第一步,八百艘的巡航舰护送着满载着两千万人一年所需的粮食和燃料、液态氢等等两百四十个巨大球型货柜。指挥官是年轻的宋巴尔特少将,是他自己申请负责此项任务的。不管是多么平淡无味的任务,他总是极力推销自己。
因为年轻的军人通常有只重视战斗而轻视补给的倾向(虽说年轻,但是却仍然比这位主君年长),所以莱因哈特再三叮咛:一路上要特别小心,经常与本队保持联系,一旦发觉有危险,就要立刻寻求救援。
看到元帅似乎不放心自己,宋巴尔特少将挺起胸膛保证:“如果任务失败,属下愿意将这条不值钱的性命交由阁下置,作为阁下端正全军纲纪的榜样。请您放心。”
“既然都如此大言不惭了,就负起责任吧。”莱因哈特挑了挑眉,就把这位年轻的宋巴尔特少将支遣出去了。
几天前,从运输船团的连络不定期而预测到危机的莱因哈特,命令特奈杰中将的舰队去迎接。只是,如今传回来的却是坏消息。当援军赶到之时,所有的物质都已经遭受破坏,只剩下三十艘的护卫舰有如丧家之犬般无依无靠地在战场上徘徊。加害者早就逃之夭夭,连影子都不见了。
“截断补给线是敌人理所当然的战法。姑且不论我是如何地耳提面命,也先不管你如何地大言不惭,因你大意而导致贵重物资折损的罪过就不容辩解。你自行了断吧。”莱因哈特毫无表情地说着。
宋巴尔特少将受命服毒自尽,提督们神色萧然。
看了看麾下的提督,莱因哈特也没有继续开会的心情。宣布最高干部隔天集会以后,莱因哈特在众人的行礼之下离开了。
********************************************
一等到莱因哈特一行人离开消毒走廊,卡列就对吉尔菲艾斯低声说着:
“吉尔菲艾斯,要走现在就走。”
“什么?”
“我手上有莱因哈特签署好的证件,随时都能走。”
吉尔菲艾斯吃惊地看着卡列。
“你是要我现在离开?”
“没错。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卡列上校,刚刚你也听见了,元帅阁下等下就会回来了。”
“就是因为他现在不在,你才有办法离开啊!”
双方僵持了一阵。
“现在走。”
“不行,我不能不告而别。”吉尔菲艾斯态度坚决。
“现在不走,你什么时候走?”卡列上校有些发怒。
“时间到了我就走。”
“时间到了……”卡列上校怒吼。“时间到了,你以为就能说走就走吗?你看到莱因哈特的表情没有?如果你没看见,我有!他根本不可能让你离开!”
“我知道……”相对于卡列的态度,吉尔菲艾斯显得特别平静。“我会想办法。”
“什么办法?”卡列怒气冲冲。
“我没办法告诉你,因为现在我自己心里也是一团糟。”
卡列上校把自己的怒气压了下来,口气尽量保持和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吉尔菲艾斯,相信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你看到奇斯里的眼神了没有?你能瞒得过他吗?不仅如此,以后还会有人问你……为什么你长得跟已经过世的吉尔菲艾斯提督一模一样……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莱因哈特对你这么亲近……为什么以前在舰上没有看过你……然后,你的莱因哈特也会开始起疑心……你明明就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艾密尔的隔离室……艾密尔去了哪里……你到底是谁……你怎么活过来的……这些你能回答吗?……最后,你的真实身分曝光了……不但你不能走,伶的复制计画也会泄漏出去,然后引起轩然大波!几十亿人要求让他们战死的父亲、儿子复活,莱因哈特要求让他麾下的将领复活,丈夫要妻子复活,女儿要情人复活……吉尔菲艾斯……算我求求你,你知道这样下来会牵累到多少人吗?”
“我知道。”吉尔菲艾斯湛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痛楚。“可是,我实在不能这样丢下他,我对他有责任。”
“对吉尔菲艾斯而言,可能真的如此,可是莱因哈特却已经不再是你的责任。”
“我是吉尔菲艾斯。”
“不,你不是,吉尔菲艾斯已经死了。”
吉尔菲艾斯默然无语。
“虽然你有吉尔菲艾斯的基因、声音、血型、记忆,可是,你究竟不是那位吉尔菲艾斯!你不用把他的责任、愿望扛在你自己肩上。这是那位吉尔菲艾斯所应该做的,不是你。不用再顾虑莱因哈特了。就算他找不到你而掀遍整个伯伦希尔又如何?就算他找不到你而哭得肝肠寸断又如何?那是他的事,不关你的事,也不关我们的事。”
“……我不可能不顾虑到他,就算我不是那位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还是莱因哈特。不管如何,给我个机会,让我利用这段时间做个最妥善的安排,好吗?卡列,你不用担心,跟伶的约定我会遵守,我也不会把伶的复制计画泄漏出去的。”
“不要冒险。”
“让我试试。”
“妇人之仁!”
“也许吧。”
卡列上校瞪着吉尔菲艾斯。不过,一会儿以后,他叹了口气:
“其实,说起来这还是我的错。如果没让莱因哈特发现你,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艾密尔被我安置在别间隔离室,其他的事情我会去安排。至于莱因哈特那边,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卡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谢谢你,卡列。”
“没有事的话,我要先走了,我突然觉得好累。”
怀著有点忐忑不安的心情,莱因哈特再度打开了隔离室的门。
幸好,这不是幻影,现在这位红发青年不就正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微笑着、并且注视着他吗?
莱因哈特露出了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纯真笑容。
“吉尔菲艾斯,我回来了,你看,我还带了红酒喔!”
*****************************************
好久没和莱因哈特一起吃饭了……享用美食的时候,吉尔菲艾斯看着眼前的金发好友,思绪不自觉回到了从前。
“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呢……”莱因哈特低声说着。
吉尔菲艾斯吃惊了一下。
“怎么,吉尔菲艾斯,你刚刚也是这么想吗?”莱因哈特笑着。
“没错。”吉尔菲艾斯微笑着举杯。
两只玻璃杯轻轻碰触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快乐地用着餐,先前运输舰队遭杨威利击溃所带来的不愉快似乎消散了,莱因哈特诉说着分离的这些日子来,他的改革、他的战争,还有他以后的霸业。当然,像是立典拉德公爵一族的置,以及一些不愿意让吉尔菲艾斯知道的事,都被他有技巧地跳过。
吉尔菲艾斯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说破,因为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把现在的气氛弄僵。
现在的他,带着纵容的微笑以及鼓励的眼神,静静听着莱因哈特的高谈阔论。谈到社会、经济的改革时,莱因哈特偶尔会得意地扬起头,让他那头灿烂的金发在吉尔菲艾斯眼前熠熠生光。不过,一讲到战争,莱因哈特才可真是热血沸腾。讲到兴头时,他会拉着吉尔菲艾斯的手,然后用餐刀沾着葡萄酒在金属桌上画图,解释他的战略以及当时的舰队布置。当然,之中会穿插一些对于无能敌手的冷嘲热讽。
忍着笑,吉尔菲艾斯也加入了讨论。
两个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讲到麾下的将领时,吉尔菲艾斯不经意问起了坎普提督的去向,一瞬间,莱因哈特露出了迟疑的眼神。
是吗?不能对我说吗?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别说了。”
莱因哈特打量着……如果说出坎普提督的死因,势必就得提到那以秃鹰之城要塞去对决伊谢尔伦要塞的战役。虽说并不是由他亲征,但是命令坎普和缪拉出击的却是自己。不管如何,最后惨败的结果是必须由自己负起责任的……
此时此刻莱因哈特的自尊心悄悄作祟……对于这些有损自己名誉的战役,虽然说自己不会特意去逃避事实,但是却也不愿意再提起,尤其是在吉尔菲艾斯面前。这样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但是莱因哈特潜意识里却真的是这么想的。当好友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里,自己做了些事后懊悔的决定,也常常因此思念起这位贤明的红发友人、心里的伤口同时也会再度淌血……但是,这一切莱因哈特却不愿意对吉尔菲艾斯说出口,因为莱因哈特总是希望自己在吉尔菲艾斯心里是完美无缺、至高无上的存在。由于这个原因,一些小事倒还无所谓,对于必须坦承是由自己的过错所引起的失败,则是他不能忍受的一点。
所以,威斯塔特事件之后,就算他明知自己有错,却始终咬牙不承认。之前原本早已知晓莱因哈特这种个性、却一直包容并且纵容的吉尔菲艾斯,本来并不想去伤及友人看似坚强、实质却脆弱而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但是却也不能让正义从好友心中被野心所驱逐。他婉转地、哀求地,希望莱因哈特能够省悟,为此更不惜赌上这段他最为珍视的友情,但是最后的一场意外,使得胜负结果未定,两人就已天人永隔……对吉尔菲艾斯来说,是不舍以及遗憾;对莱因哈特而言,却是伤痛以及无尽的悔恨……
就算得到了教训,莱因哈特却不曾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个性,因为他的心思已经被好友的死亡以及自己的强烈自责所占据。在他身旁多年的吉尔菲艾斯虽然早就看透,却也不能说出口,因为若将这点明说出来,想必又会伤害到莱因哈特的自尊,而尊重莱因哈特的自尊心,也是他重要的工作之一。
所以,现在两人之间原本侃侃而谈的热烈气氛冷却了下来,跟自己自尊、以及必须对好友坦承的这两种意念挣扎的莱因哈特,在不知不觉中让不快的脸色出现在友人的面前。吉尔菲艾斯接收到好友的不悦,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先跟伶问个仔细,省得如今闹了个不愉快。
“没关系的,莱因哈特大人。您不必每件事情都告诉我的。”带着微笑、说着的吉尔菲艾斯是没有任何恶意的。但是,先前一直迟疑不定的莱因哈特却因为这句话而猛然回神。
“不,我说,这件事情我不用瞒你。”莱因哈特有点着急,仿佛想挽回什么似的。
吉尔菲艾斯有点惊愕,他不晓得为何莱因哈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这件事他也并不是非得知道不可……
莱因哈特娓娓道来,吉尔菲艾斯凝神听着……
原来是如此……难怪莱因哈特不想说了……
莱因哈特在叙述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时,并没有试图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他坦白地说出事实,然后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吉尔菲艾斯的反应。
其实,这场战役是没有必要发生的……吉尔菲艾斯心想。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莱因哈特也得到了教训,自己也不需要再提起了……
“吉尔菲艾斯,你有什么想法?”
“战场上没有百战百胜的。”吉尔菲艾斯轻言安慰。“这失败了,下作好准备,等待最好的时机就是了。况且,您对于缪拉提督的置也很宽大,不但留住了一个人才,提督们对于您的忠诚以及敬佩想必也会大大提高,也算是一种收获。”
“是吗……”莱因哈特为了掩饰脸红,低头啜了口红酒。“其实……这也是你的功劳……”
“咦?怎么会?”吉尔菲艾斯不解。那时候……他应该不在吧……
莱因哈特这可是咬着牙,死都不肯说。
吉尔菲艾斯轻轻笑着,也不再介意。
“呃……吉尔菲艾斯,其实我刚刚……”莱因哈特想到一件事,他试探地问着。有关于他刚刚所出去理的事情,以及对于宋巴尔特少将的置。他本来认为自己做的决定是没有错的,可是,现在不免有点担心……
聆听着莱因哈特的说明,自己也问了几句,吉尔菲艾斯叹了口气,拿起了装着半满红酒的杯子、轻轻摇晃着,让酒香均匀地散开。
“怎么?你不赞成?”
“这的置是太严厉了一点。”吉尔菲艾斯沉重地说。但是,瞄了莱因哈特着急的脸色一下,吉尔菲艾斯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不过很快就回复了沉重的表情。
“只为了一的败仗就决高级将领,想必会使士气低落。尤其现在又在前线,失去了个带兵的人才,毕竟是不好的事。”
“是吗……”莱因哈特有点落寞。如果是其他的人对于他的决定有异议倒还无所谓,如果是这位贤明的朋友所说的,那他就不能不再好好想想。
看到莱因哈特低落的表情,吉尔菲艾斯轻轻笑了起来。听到笑声,莱因哈特抬起了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奇怪的好友。
笑声停止以后,吉尔菲艾斯的表情此时十分诚恳。
“我刚刚所说的是指一般情形。宋巴尔特少将最大的错,是他轻易地在主帅以及其他同僚面前夸下海口。如果这不决他,军纪将会荡然无存,此后您的权威以及公正性也会受到强烈的质疑……衡量情势的结果,有时残忍无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您做的很对。不过,杀一警百也就够了,其他的情况,还是得请您再三考虑。”
“嗯,我知道。”莱因哈特笑了开来。
***************************************
轻轻聊着以前共有的往事,莱因哈特的眼睛衬着酒意、渐渐晶亮了起来。这瓶酒很快就喝完了,莱因哈特叫来奇斯里,让他把桌上的餐具收一收、顺便再多拿来几瓶红酒。
酒酣耳熟之际,莱因哈特原本有如大理石般白净的脸庞染上了薄薄一层红晕,他撑着头,有点不胜酒力,可是却仍不想离席。
看到莱因哈特如此,吉尔菲艾斯心中已经有了谱。
“莱因哈特大人,我好像有点醉了。”吉尔菲艾斯小心说着。
“嗯……那你去睡吧,我在这里陪你。”莱因哈特有点昏昏沉沉地说。
“莱因哈特大人还是回房去休息吧,这里只有一张床呢……”
“没关系,我趴着就好……”说着说着,莱因哈特真的趴在桌上了。今天一整天以来,心情起起落落的……莱因哈特只觉得现在自己好疲倦……却又好满足……
“莱因哈特大人?”
“……”
“莱因哈特大人?”
“吉尔菲艾斯……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
“莱因哈特大人,您说什么?”吉尔菲艾斯倾身向前,仔细听着莱因哈特有点含浑不清的话语。
“我说,我……”
这是听清楚了,不过吉尔菲艾斯倒是愣了一下。
莱因哈特大人真的醉了……
“我扶您出去……”吉尔菲艾斯轻声说着。
莱因哈特没有反抗。
仍然守在门外的奇斯里上校,看到自己昏昏沉沉的主君,连忙向前帮忙搀着。
“元帅多喝了一点酒,麻烦你们送他回去。”
“好。”
“请务必小心。”
“我们知道。”
目送着莱因哈特一行人离去,隔离室里又回复了清冷。
红色的、以及绿色的讯号在监视仪器墙上不断地闪着,等门关上以后,外界的声音又再度完全消失了……
吉尔菲艾斯躺在病床上,闭上了自己湛蓝色的眼睛。
现在……他得好好想想……
伶的复制计划(33)
两个影子的战争
再重的军务也有理完的时候,对于这位金发元帅在公务之余的休息时间,时时进出于隔离室而屡劝不听的行为,已经严重刺激到奥贝斯坦的危机意识。
本来,对于他人的私生活,是不该加以干涉的,这一点在幼年时代的教育中就应该已经学习过了。然而,对于奥贝斯坦而言,为了塑造出一个完美的霸主,他已经赌上了自己的一生,所以,他绝对不容许任何可能破坏的因子存在。一个霸主是不应该有私情的。感情使人意气用事,对于特定属下的亲密行为,更会使得其身为领导者的公正性以及权威受到质疑,因此,他当初才会力谏莱因哈特疏远吉尔菲艾斯。
另一方面,在当时的权力结构中,吉尔菲艾斯是危险的存在。他同时拥有足以媲美莱因哈特的实力以及轻易获取属下忠诚心的领导人格,如此的一个人才,为何总是甘愿站在莱因哈特的身后?对于奥贝斯坦来说,这是值得好好推敲的问题。只是时机问题罢了吧……一山是不能容二虎的,再加上莱因哈特对于这位红发提督始终没有应有的戒心,当吉尔菲艾斯的野心觉醒后,他的利爪又有谁能抵挡?为了预防野火燎原,即使是星星之火也必须加以扑灭,所以,他同时要求莱因哈特把吉尔菲艾斯的地位压低到等同一般提督,而不该因为友情而给予特殊的待遇。否则,在日后如果两者起了冲突,这个集团就会分裂,而这就是第二号人物的危险性。
威斯塔特事件就是个例子。两人的严重冲突和裂痕已经悄悄发生,虽然是第一,但却不会是最后一。如果吉尔菲艾斯不死,照这样下来,统一宇宙之后第一个举起反叛旗帜的将会是他吧!到了那时,莱因哈特又会有多少胜算?
即使是全宇宙都与他为敌,吉尔菲艾斯也一定会站在他身边?
真是天真……
他难道一直以为吉尔菲艾斯只是一只有着艳丽红毛的忠实猎犬吗?那只是他表现出来的一面罢了……吉尔菲艾斯是个沉冷静、谨慎稳重、又懂得把智慧光芒内敛的可怕的人……连他都没有把握能驾驭……这一点,在当时就已经是十分清楚的了……
如果吉尔菲艾斯不死,总有一天会证明他的观点是正确的。
不过,他已经死了。
是该感到如释重负的……然而,那一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心志能不动摇的又有多少……
奥贝斯坦的义眼闪过一瞬不知名的感情。
无论品德以及能力都没有人能批评,同时又是如此年轻……吉尔菲艾斯的光芒虽然短暂却又灿烂到没有人能够忘怀……
吉尔菲艾斯如今的形象已经被神圣化,许多人在潜意识里都把他当作一切正向人性的楷模,然而,奥贝斯坦却很怀疑……只要是人都有缺点,吉尔菲艾斯之所以如此完美无缺地走完人生,主要是因为他还没有机会犯错吧……在日后,权势以及财富都被大幅跃升的他,是否能不被腐化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如果说吉尔菲艾斯是一切光辉的代表,那么,他自己就是集黑暗于一身了。吉尔菲艾斯的死,使得众提督对他的不满以及敌意都渐渐高昂了起来,不过,他又何尝在乎?如果一切负面的情绪都投向他,那么莱因哈特就成了更加耀眼的存在。有光就有影,影子可以衬得出光,所以,如果这道光是莱因哈特,那么影子就是他……而不是吉尔菲艾斯。
要达成霸业,一些肮脏的手段是必须的,即使是老人、婴孩以及孕妇,如果情势需要的话,他是不会丝毫心软的。然而,吉尔菲艾斯做得到吗?他不可能做得到的,所以,他不够格做一个影子。
他本身的光芒太过耀眼,而最不应该的是他同时还是莱因哈特的精神支柱,所以他必须消失,否则莱因哈特无法成为独当一面的霸主。
但是,即使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于那一幕,却始终无法释怀……
吉尔菲艾斯,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然而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和莱因哈特同时站上了舞台。为了保住他,你是必须被牺牲的……
不过,你安息吧,我会帮莱因哈特拿下宇宙的。当然,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元帅在里面吗?”
这一天,莱因哈特带着立体西洋棋来到隔离室找吉尔菲艾斯对弈,不久,奥贝斯坦也来了。
然而,奇斯里奉命不能让他进去。
“里面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奥贝斯坦冷冷地说。
“非常抱歉,请您直接向元帅询问,属下的权责有限。”奇斯里上校谨慎地说。
难道是……奥贝斯坦突然想到了个不祥的念头……
里头的人难道就是很久都没出现的艾密尔?那个十四岁的俊秀少年?
前几天,两人亲密的镜头历历在目,如今,艾密尔失踪,莱因哈特每天进出隔离室,而且往往都要很晚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奥贝斯坦此时的表情有如严冬的冰原。
往日,这个王朝的军纪十分腐败,所以常常有不肖长官利用职权,拿服役的幼年学校学生来充当欲望的发泄对象。莱因哈特虽然说是个军事天才,但是好歹年龄也只有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是不是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所以……
奥贝斯坦的义眼闪著令人心寒的光芒。
如果真是一时的冲动也就算了,如今看来,莱因哈特已经被这个男孩迷了心智……要是莱因哈特贪图欢乐而忘了鸿图大业……要是有心人往后拿这件事来大作文章……
不行,这个男孩不能留。*******************************************
“check!”
“咦……”浅蓝色的眼睛瞬间张得老大。
“莱因哈特大人还不认输吗?”红发的青年微笑着。
“我看看……”莱因哈特不死心地扫视着棋盘。
吉尔菲艾斯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好友。莱因哈特今天已经连输了十几盘了,他心不在焉的,在烦恼什么事?杨威利吗?
“唉,不行了。一步错、整盘输,兵败如山倒。吉尔菲艾斯提督用兵如神,佩服佩服……”
莱因哈特话中的酸味,吉尔菲艾斯当然也闻到了。
“别再挖苦我了,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苦笑着。“我看,您是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战,好吗?”
“不行,今天不赢你一我不甘心。”莱因哈特咕哝着。
然而,接下来吉尔菲艾斯又连赢了三盘,莱因哈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现在,只要再六步,自己又要赢了……瞄了莱因哈特一眼。
吉尔菲艾斯拿起了主教。
“吉尔菲艾斯!不准放水!”莱因哈特怒吼着。
两人的眼神交会了一下,莱因哈特立刻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不要紧的。”吉尔菲艾斯轻声说着。
“抱歉……我不该乱发脾气……”莱因哈特低下了头。
“不,是我不好。”吉尔菲艾斯温柔地安慰着。
“吉尔菲艾斯……”
“莱因哈特大人心里有事吗?”红发的青年放回了手中的棋子。
“看得出来?”莱因哈特有点沮丧。
“下棋要专心……”红发青年拿起了城堡。
莱因哈特咬着唇,看了吉尔菲艾斯一眼。
别过头。
“我输了。”
一语双关。
“谁?”
“杨威利。”
“怎么说?”
为了找出一直在打游击战的杨舰队,莱因哈特先后派出了舒坦梅兹、雷内肯普两名提督,却被杨威利以时间差的神奇手法在同一天内各个击破。如果这两个提督确实无能,那么莱因哈特就不会这么愤怒了,偏偏这两位却是他一心想栽培的、同时在同僚间也颇受好评的新锐。这毋宁是在莱因哈特的自尊心上给予重重一击。
转回头注视着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如果是你对上了杨威利,你有把握赢吗?”
“给我六倍的兵力,充分的情报以及补给,指挥系统能够正确地传达以及被执行,没有人出错,那么我就有五成的把握。”
“真是的,这不是战略学的第一句话吗?”莱因哈特不满地说。
“没错。”吉尔菲艾斯笑着。
“连你都没把握吗?我贤明的朋友啊。”莱因哈特挖苦着。
“我可没有每战必胜的信心哪,莱因哈特大人,别对我太苛求了。”
“可是,你从来也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战役不是吗?”莱因哈特挑高了眉。
“那是因为对手太弱了。”
“喂喂喂,吉尔菲艾斯,你这么说的话,那些人不是太可怜了吗?”
“这是事实啊,莱因哈特大人,强的敌人你是不会留给我的。”
莱因哈特噘了一下嘴。不过他也没办法否认。
“那么,我这把杨威利留给你好了。”莱因哈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
然而,原本一直陪着莱因哈特轻松说笑的吉尔菲艾斯却顿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十分渴望和杨威利交手的。毕竟,身为一个舰队的指挥官,如果能和赫赫有名的敌人打一场痛痛快快的仗,可以说是此生无憾,无论是胜是败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再者,莱因哈特真的是太辛苦了,如果他能替莱因哈特跟杨威利周旋,就算不能胜至少也能拖住杨舰队的行动,让莱因哈特能专心平定除了杨舰队以外几乎已经毫无兵力的同盟。然而,这些是建筑在微乎其微可能性上的空谈罢了。
除去跟伶的约定不算,此时的他也是不可能指挥舰队的。如果要指挥像样的兵力,至少得有中将以上的阶级,以前的他当然是毫无问题的……但是如今他连帝国的国民籍都没有,甚至在原来的国民纪录上都已经加上了殉国的注记。连露面当个士兵都不可能了,更何论做个将领。
而且,跟伶的约定才是最大的问题。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拿别人的牺牲来成全自己。
所以,充其量,现在的自己顶多只能陪莱因哈特谈谈天、解解闷罢了,除了这种工作外,他实在没有办法再为莱因哈特做些什么……的无力感……
眼看红发朋友的眼中露出浓浓的歉意,莱因哈特心中一直压抑着的不安也被挑动了起来。
每当吉尔菲艾斯露出这种表情时,他就觉得吉尔菲艾斯跟他之间好像隔了条冥界之河……红发的青年在雾气弥漫的河面上漂浮着,仿佛随时都会再度远去……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艰难地开了口,好像想说些什么。
察觉到这一点的吉尔菲艾斯轻轻地将话题转开。
“再下一盘吧,莱因哈特大人。先说好,我是不会放水的喔……”吉尔菲艾斯微笑着。
*******************************************
莱因哈特离开隔离室后,约莫又过了两个小时。
一个穿着帝国军服的男子潜入隔离室。
敲了几个指令,病房内的2小时监视系统又再启动,萤幕上出现了此时房中的红发青年沉睡的情景。
奇怪?应该是个棕发的十四岁少年吧?男子迟疑了一下。
“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以放过万一。”冰冷的命令声在心中响起。
抱歉了,为了让我能够得到自由,虽然可怜,你就牺牲吧。男子冷笑了一下。
关上了监视系统,男子换上了隔离衣,检查了光束枪的能源匣后,打开了病房的门。
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动静。
他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可是病房内没有光源,而从消毒走廊射入的微弱光线让他无法瞄准目标。
所以,他调亮了灯光。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红发的青年瞬间惊醒,在致命的光束射穿他的头部之前,吉尔菲艾斯侧身闪避,右边的肩膀传来炽热的痛楚。可恶,还是没躲过吗?
刺客似乎吃了一惊,这个青年的反射神经还真是发达啊!
在光束枪第二发射之前,吉尔菲艾斯翻身下床,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以左手左脚作为支点,右腿则往刺客横扫而去。
这是足可踢断对方小腿骨的强劲力道,不过,还好这位幸运的受害者穿着厚重的隔离衣,但是即使如此,刺客还是惨叫了一声,狼狈地摔倒在地。手上的光束枪撞击在地面,发出了一道白热的光,擦过吉尔菲艾斯的红发,把一撮红润的发给烧焦了。
跌倒的刺客不死心地再度把手伸向地板上的光束枪,翻身而起的吉尔菲艾斯一脚踢向刺客的手,这的力道可比上一脚R厉了两倍,刺客放弃了自己的任务,抱着自己的手哀嚎了起来。
把地上的枪踢开以后,吉尔菲艾斯也皱着眉,压住了右肩的伤口。
不是致命伤,可是依旧十分疼痛。
“是谁要你来杀我的?”吉尔菲艾斯平静地问。
“饶……饶了我吧……”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但是你杀人未遂,必须接受军法审判。如果你把主谋者说出来,也许可以减轻一点刑罚。”
“求求您,不要把我交给帝国军啊,这样一来我就死定了!”
刺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个刺客是帝国军的战俘,本来在同盟军里是少尉的阶级。不久以前,一个头发半白的人来找他,并且保证只要他听令杀死一个少年,就把他释放回自己的国家。
是奥贝斯坦吗?吉尔菲艾斯苦笑。
这个可怜的刺客想必还不清楚我们参谋长的个性吧,就算他达成了任务,也不可能真的能获释的。不是被灭口,就是被送上军事法庭枪毙……奥贝斯坦不会让自己成为嫌疑者的,所以,他绝对逃不了身为替死者的命运……即使在法庭上说出奥贝斯坦的名字,也不可能被相信的。
借刀杀人啊,奥贝斯坦……你实在是太小心了……
“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刺客哀求着。“我只是想回去跟我的家人一起安安稳稳地生活啊!”
吉尔菲艾斯带着悲伤以及同情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
是吗,你还有家人等着你回去?我又何尝不是……不,除了伶,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等我了……
“就算我现在放了你,你认为那位头发半白的人会让你活着吗?”
“你是说,我会被灭口?”男子战战兢兢地说着。
“难道你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天啊……”男子绝望地大叫。的确,当他知道自己有可能活着回去的同时,就已经被希望掩去了一切的理智。
吉尔菲艾斯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子。对于这个差点就再度结束他生命的刺客,他实在无法有任何的憎恨。这不是他的错……想要活着回去是一种错吗?……不是的,所以错的是派他上战场的长官……错的是这场战争……
“回去跟那个人说,我知道他是谁,如果他加害你的话,我不会放过他的。”
男子抬起头,眼中露出了狂喜的光芒。
“如果他不信,就告诉他我是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他会知道的……”吉尔菲艾斯接着沉默了一会。在男子的仰视之下,他继续说着:
“然后,去找一个叫做卡列的医官,我会请他安排你回到家乡。”
“谢谢您!谢谢您!”从绝望又回到希望的男子,拉着吉尔菲艾斯制服的下摆不住的亲吻着。
“请别这样。”吉尔菲艾斯低声说着。
“另外,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请您吩咐!”仍然跪在地上的男子抬起了头。
“答应我,这回家以后别再上战场了……战争……这个名词不值得这么多人用自己的鲜血来铺衬……”
男子离开以后,吉尔菲艾斯叫来了卡列为他包扎伤口。
“什么?你就这样放了他!”
“否则呢?”
“把奥贝斯坦的行为告诉莱因哈特,让他得到应有的罚!”
“然后让这个集团瓦解?不,为了现在的我,不值得。”
卡列上校看着吉尔菲艾斯,却无法再多说些什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专心在理伤口上。
至少,这脱序的一切将能回到它起初的轨道……
生的人应该继续幸福地活着,而已经死去的人必须回归尘土。
现在,他只需要等待。奥贝斯坦接下来采取的行动,将会把一切的问题都解决……
吉尔菲艾斯凝视着在地板上一根闪闪发亮的金发……如今这位金发的主人,想必正在做着香甜的梦……
是的,这已经脱序的宇宙,必须回到它应在的轨道。
伶的复制计划(3)
计中计
“奥贝斯坦?你有什么事?”金发的元帅闪着苍蓝色的眼眸。
这位参谋长带着一叠文件前来办公厅求见,义眼的奇异光芒让此时的莱因哈特觉得十分不舒服。
“有东西请元帅过目。”参谋长的语气十分阴寒,莱因哈特顿时觉得室温下降了三度。
“什么东西?”莱因哈特提高了戒备。奥贝斯坦绝不可能背叛自己,这点莱因哈特是清楚的,只要他保持着霸主的地位以及强势,奥贝斯坦的忠心就会有如两极的冰原一样牢固。然而,他现在的表情却让莱因哈特预测到,一件不寻常的大事即将发生。
“这是稍早由奥丁传来、超光速通讯画面的录影,请元帅过目。”
奥贝斯坦把一个卡匣置入办公桌上的放影系统,敲了几个按键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立体的影像。这是奥丁的帝都中央墓地,成排的桧木静静地排列在由石块铺成的墓园小径两侧。
微风吹起了沙尘,高大的桧木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宁静而沉重的气氛隐藏在一片水雾之中,莱因哈特的记忆立刻倒退到一年多前,那个下着蒙蒙小雨的清晨。
他的心缓慢地被绞着,呼吸也渐渐失去了规律,双眼瞪视着画面无法移动。此时的道路上,有一队宪兵正在走着,每个人也都是面色凝重的。
三分钟后,一个简朴但是整洁的陵墓出现在面前,干净洁白的墓石上所雕刻的简洁碑文让莱因哈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的朋友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于此长眠。帝国历四六七年一月十四日 ~ 四八八年九月九日。
“你这是什么意思!”莱因哈特对这位冷血的参谋怒吼着。
奥贝斯坦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主君的怒气。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却狠狠震撼着这位金发元帅。宪兵队小心搬开墓石之后,就开始往已经长满翠绿青草的土地进行挖掘的工作。
“住手!”莱因哈特往画面的影像大叫,他浑身颤抖着。
“住手!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请元帅阁下稍微冷静一点,详细的原因属下等一下会解释。”
“奥贝斯坦!”莱因哈特苍冰色的眼眸中仿佛射出致命的光线。他必须极力地克制自己,否则自己的双手将会掐上这位参谋的咽喉。
接下来的镜头,让莱因哈特再亲眼见证这位头发半白男子的冷血。
挖出棺木的宪兵,撬开了结实的棺木盖,冷藏机能已经停止的棺木中,呈现了一具已经有一半腐化的尸体。虽然面容已经无法辨识,但是由那头已经微微失色的红发上,莱因哈特知道了这具遗体的身分。
莱因哈特重重地跌回了椅子。
他双眼紧闭,不敢目睹由于自己的愚蠢所造成的悲剧。近日来,由于隔离室中那位吉尔菲艾斯的出现,而渐渐不药而愈的伤口,此时又发出了椎心的疼痛。
“够了,够了……你到底要说些什么……”莱因哈特无力地说着。
“元帅,您还记得这位是谁吗?”
莱因哈特登时重新睁开双眼,他瞪视着奥贝斯坦,然后一脚踢翻了办公桌。配备的各种精密仪器发出了一些微小的火,正式宣告寿终正寝,奥贝斯坦稍微退了开,才没有被波及。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奥贝斯坦,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我保证。”莱因哈特冰冷地说。
奥贝斯坦没有动摇。
“根据我们直接从吉尔菲艾斯提督的陵墓中所取得的皮肤样本进行DNA比对,我们可以证实那具遗体的的确确是属于吉尔菲艾斯提督。”
“所以?”莱因哈特的声音依旧是属于无机质的感觉。
“所以,我们可以证实,吉尔菲艾斯提督确实已经死去。”
“那又怎么样。”莱因哈特从喉咙发出了艰涩的声音,此时的他想起了最近几日都出现在隔离室里的红发青年。隐藏的不安逐渐扩大到他再也无法压抑的程度,他紧捏着双手,一再尝试着无视它的存在,然而却在奥贝斯坦接下来的话语中黯然失败了。
“因此,任何自称为吉尔菲艾斯提督的人,都不可能真的是他,包括在隔离室里的那一位。”
莱因哈特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奥贝斯坦当然是有足够的把握。当任务失败的刺客回报之后,奥贝斯坦震惊地亲自来到隔离室里勘查,并且见到了不可能还活在人世间的人。之后,他毫不迟疑地展开了一连串的行动……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不是重点所在,元帅阁下,属下的职责就是必须从旁提醒您将要面临的危机。”
“怎么说?”
“有若干名同盟的战俘被偷偷释放,并且盗走了一艘巡航舰。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在我们的军队里有敌人的内应存在。”
“你是说?”
“同盟政府为了掌握我军的情报,并且影响您的决策,所以派了一个情报人员上了本舰。为了获取元帅阁下的信任,所以他杀害了艾密尔 冯
齐列,并且利用手术改变了容貌,躲藏在隔离室里,等着元帅阁下踏入陷阱……”
“胡说!你在胡说!他明明就是吉尔菲艾斯!”
“您有什么证据?”
“我知道的……我就是知道的……”
“元帅,您只是因为对于吉尔菲艾斯提督的思念才产生错觉罢了。我问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如何再度复生?”
莱因哈特脸色苍白,默然无语。没错,这就是他心里一直去不掉的疙瘩,虽然疑惑,但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
“如果您不相信,就带我去跟那位对质吧。”奥贝斯坦说。
******************************************
当两人踏进隔离室时,吉尔菲艾斯正在阅读叶雪的战略论。
吉尔菲艾斯的面容依旧平静,尽管是奥贝斯坦出现在莱因哈特身旁之时。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况且这还是他所暗中策动的,所以他那湛蓝色的眼睛里所流露的是无所畏惧的表情……不可否认的,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一点难过的影子……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
面对奥贝斯坦一连串的诘问炮火,吉尔菲艾斯一概以沉默来回应。除了因为不能回答之外,也不需要回答。静静伫立在一旁的莱因哈特,双眼没有离开吉尔菲艾斯片刻。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恳求……回答吧,吉尔菲艾斯,告诉我真的是你……告诉我……仿佛如此说着……
就是因为知道此时莱因哈特的心情,吉尔菲艾斯的眼神始终没有对上莱因哈特的双眸,他不敢……他怕只要自己看到那脆弱的眼神,他勉强建筑起来的镇静外表将会崩溃……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奥贝斯坦冰冷地问。
“我无话可说。”这是吉尔菲艾斯有回答的唯一一句。
“说谎……”莱因哈特沉声地喊着。
吉尔菲艾斯惊愕地看着莱因哈特,而奥贝斯坦还是面无表情。
“你们都在说谎……”莱因哈特继续喃喃地自言自语。
“元帅?”吉尔菲艾斯担心地问,莱因哈特此时脸色苍白的可怕。
“说谎……你怎么可能不是吉尔菲艾斯……我一看就知道……”
暗暗察觉不对的吉尔菲艾斯连忙捉住了莱因哈特的手,天哪,这么冰冷……
更令他担心的,是莱因哈特的表现。他茫然地、冷漠地,既没有回握也没有挣脱,仿佛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元帅!”吉尔菲艾斯焦急地喊着。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吉尔菲艾斯?”幸好,莱因哈特还是回过了神来。吉尔菲艾斯安慰地笑了。
“他不是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已经死了。”奥贝斯坦冷冷地加了一句。
“奥贝斯坦!”吉尔菲艾斯低声喝止,他难道看不出来莱因哈特现在的精神已经快要面临崩溃的边缘了。
奥贝斯坦冷冷地看着吉尔菲艾斯。怎么?现在才心软?前几天他们是怎么谈妥的!他将证明他是一个同盟的情报人员而被莱因哈特所憎恨,然后他将从牢狱中逃离、永远都不再出现在莱因哈特面前。这是个互蒙其利、两厢情愿的买卖!
“说的对……吉尔菲艾斯是死了……我怎么可能忘记……他是我……他是我亲手害死的……他满身都是血……我怎么叫他都……”
莱因哈特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不再看两人一眼。
吉尔菲艾斯立刻想跟去,但是却被奥贝斯坦所阻止。
“奥贝斯坦!”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现在元帅已经相信你只是个乔装的间谍,你还不走?想反悔吗?”
“可是,你没看到元帅他……”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他只是因为大失所望所以才一时失神。等他睡一觉醒来,我会告诉他你已经私下逃走了,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吉尔菲艾斯心想。
这不正是我所想要的结果?把他的哀伤转为愤怒,被捉弄的恨意将会掩盖住失去朋友的悲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莱因哈特的表现却让他十分意外……
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哀痛欲绝……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在吉尔菲艾斯的眼里,莱因哈特现在的心情只有绝望。
怎么可能?不会的……吉尔菲艾斯如此跟自己说着。顶多就是有些难过吧……
当初,即使在他死去之后,莱因哈特不也一个人走了这么长的路?失去了得力的助手,马上就会有相应的人才前来取代,失去了谈心的对象,他还有安妮罗杰。接下来,莱因哈特稳健地往拿下整个宇宙之路迈进,事实不也证明即使没有他的存在,莱因哈特也能一个人过得很好?
那么,那个表情又是代表着什么?
那种让他心痛如绞的神情,那种令他永远也放不下的脆弱……
******************************************
过了一会,正当奥贝斯坦和吉尔菲艾斯正在商谈离开伯伦希尔事宜的中途,奇斯理上校气急败坏地前来敲门。
“什么事?”奥贝斯坦面无表情地说。
“长官……还有这位……这位先生,请赶快跟我来,元帅在房里摔东西,属下怕元帅会伤了自己。”
吉尔菲艾斯楞了一下,而奥贝斯坦则是不以为意。
“等元帅发泄完情绪就好了,被砸坏的东西以后再修就是了,不用大惊小怪。”
吉尔菲艾斯不放心地看了奥贝斯坦一眼。
“可是,元帅很不对劲……”奇斯理上校迟疑地说。
“哪里不对劲?”奥贝斯坦不耐烦地问。
“元帅他……元帅他好像哭了……而且……我听到吉尔菲艾斯提督的名字……”
吉尔菲艾斯惊愕地看着奇斯理上校。
“他哭了?”高傲而有强烈自尊心的莱因哈特在部下面前哭了?
“是的,而且还一直猛灌酒哪!”奇斯理上校担心地说。
吉尔菲艾斯低着头思索了一会。
奥贝斯坦依旧没什么表情:“你们可以自己设法去阻止。”
“我们也试过了,但是元帅他不准我们踏进房间。”
“元帅说不准你们就听吗?”奥贝斯坦继续说。“既然元帅已经醉了,你们权衡一下情势,也该知道必须采取一定程度的抗命吧。”
“我们当然知道。”奇斯理上校有点气急败坏。“但是,阁下,元帅连光束枪都拿了出来,他说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他没同意,一概不准进去。否则他就立地格杀!”
“那就算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不要刺激到他,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现在的情形。”
“就这样让元帅自己待在房里?”
“不然呢?等元帅喝够酒了,自然就会入睡,然后你们再把他扶到床上去,这不就好了。”奥贝斯坦一脸“这还用我说”的表情。
奇斯理上校丧气地低下头。
“我去看看他。”吉尔菲艾斯不放心。
“不行,你不可以再出面。”奥贝斯坦一口回绝。
“我不放心。”
“放不下也得放,你一出现所有的事都会被你搞砸。”
吉尔菲艾斯不再说什么。
奇斯理上校眼见两个人都没有回应,无奈地离开了。
“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让那个医官跟你一起走,免得出差错。”
****************************************
仿佛监视似的,奥贝斯坦一路跟着吉尔菲艾斯直到登舰甲板。
在甲板上等着的是伶的研究所方面派来的快速巡航舰。卡列站在舱口,严肃的表情没有变过。
就算吉尔菲艾斯上了舰,并且巡航舰也启动了,奥贝斯坦的眼睛也没有放过吉尔菲艾斯片刻。
怎么?担心我会跳船吗?奥贝斯坦也未免太过疑心了。吉尔菲艾斯不禁觉得好笑。
然而,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原本已经获得准许的起飞,临时被禁止,舰上的操作人员意外地看着萤幕:
“警告,禁止起飞,如有违抗,则立刻击落。”
“怎么回事?”卡列问着吉尔菲艾斯。
“我并不清楚。”
“要强行突围吗?”驾驶员请示长官的命令。
舰长看着卡列,卡列看着吉尔菲艾斯。正当吉尔菲艾斯要开口之际,眼光所及,甲板上出现了一个女子,正和奥贝斯坦互相瞪视着。而这名女子身后则站着莱因哈特的亲卫队长―奇斯理上校。
希尔德?
想必奇斯理上校在求助无援的情况下,想到了元帅的首席秘书官。
惊愕之余,吉尔菲艾斯无奈地说:
“停船吧,我下去看看。”
红发的前任提督走下了甲板,希尔德一见到他的身影自然楞了片刻。
此时,身后的奇斯理上校解释着:
“就是他,最近元帅跟他走得很近。”
希尔德打量着吉尔菲艾斯。红色的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还有那张脸……好像,真的好像,好像那位已经死去的红发提督。
“你是谁?”希尔德劈头就问。
这却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
吉尔菲艾斯和奥贝斯坦都没有说话。
“我曾经听元帅叫他……嗯……吉尔菲艾斯……”奇斯理犹豫了一下以后,终于还是说了。
“他不是。”
“我不是。”
奥贝斯坦和吉尔菲艾斯同时说。
希尔德狐疑地看着两人。
“我不管,反正你们跟我来,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伯爵小姐似乎以为自己的身分可以命令一级上将。”奥贝斯坦冷冷地说。
希尔德瞪了奥贝斯坦一眼。
转向吉尔菲艾斯:“那么你呢?你又是什么官阶?”
吉尔菲艾斯哑口无言。
“跟我来,否则我叫奇斯理他们把你用枪架来。”
吉尔菲艾斯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好吧,伯爵小姐,我跟你走。”其实,自己也是希望看看莱因哈特的。
“至于您,奥贝斯坦一级上将,小女子就不勉强你了。”希尔德转头就走,让她那暗金色的发微微飘动。
吉尔菲艾斯苦笑着,跟在她身后。
奥贝斯坦似乎皱了下眉,不过也不放心地跟着这位伯爵千金。******************************************
微微昏暗的室内,莱因哈特的金发依旧醒目。
如今的他,有如一座大理石雕像一般坐在桌旁,只有双目灼灼的苍冰色火焰提示着生命迹象的存在。
“喔?伯爵小姐,你又来了?”当莱因哈特看见站在一旁的吉尔菲艾斯时,不知名的情绪缓慢地酝酿着。
“这,还把那个骗子也带来了……”莱因哈特恨恨地瞪视着吉尔菲艾斯,拿起葡萄酒瓶就往嘴里灌。
“别再喝了,元帅!”眼看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瓶碎片,吉尔菲艾斯一步向前,想要把莱因哈特手里的酒瓶拿下来。
“谁准许你可以进来的!”莱因哈特愤怒地把酒瓶扔向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轻巧地接过了。
希尔德有点被吓到……以前……不管是属下如何惨败……即使是吉尔菲艾斯提督死去之时,元帅也不曾如此失控过……至少在他们面前。
“出去。”莱因哈特冷冷地说。
除了吉尔菲艾斯之外,其他的人都还没敢踏进禁区。所以,很明显的,这句话是针对这位红发青年说的。
至少,放心了一点……吉尔菲艾斯看着莱因哈特。金发的好友心中虽然满是怒气,但是恨他总比让他恨自己的好……
哀伤会致命,尽管他不认为莱因哈特真会如此……但是愤怒却会激起斗志,藉由战争,将会让他能够把这个闹剧彻底忘怀……
是的,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么,我走了。”吉尔菲艾斯低声说着。自己的心弦被轻轻拨动着。
“请您多保重。”吉尔菲艾斯转身而去之时,喃喃说着,音调之低,只有一旁的希尔德听见。
“你……”希尔德惊愕。
然而,更令她容失色的是,在吉尔菲艾斯踏出房门之前,莱因哈特猛然站起了身,右手举起光束枪抵住了吉尔菲艾斯的后脑。
“元帅?您在做什么?”希尔德惊呼出声。
相对之下,奥贝斯坦的嘴角却微微扬起,没错,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看到反应各异的两人,吉尔菲艾斯只是低垂了眼。
“我后悔了,你不准走,我就在这里杀了你。”莱因哈特淡淡地说。
吉尔菲艾斯依旧沉默,任凭冰凉的枪口继续抵着自己。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会说话吗?把我唬得一楞一楞的很有趣是不是?看我把你当作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很有趣是不是?我只要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你在心里是怎么讥笑我的,我就一肚子火!”莱因哈特低声咆哮着,有如一头金鬃的狮子撩起了他的利爪。
吉尔菲艾斯的眼里满是歉意,然而莱因哈特并没有看见。
“还是不说话?……你以为我这样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莱因哈特此时的眼神让希尔德起了一阵战栗。
他真的会这么做的……莱因哈特的眼神如是说。
在吉尔菲艾斯依然的沉默之下,莱因哈特即将扣下扳机。
“不要啊,元帅!您会后悔的!”希尔德哀求着。
此时,奥贝斯坦冰冷的声音响起:“伯爵小姐,不要多事,这个人是同盟的情报人员,元帅有理由这么做的。”
“奥贝斯坦!你想再害死吉尔菲艾斯提督一吗!”希尔德怒吼。
奥贝斯坦似乎微微变了一下脸色。
“伯爵千金,留心你的措词,吉尔菲艾斯提督已经去世了,这个人不是他。”
希尔德顿时无话可说,只有急得跳脚。
“这个人是同盟的情报人员,企图扰乱元帅的心智,既然被我军所识破,自然就该付出代价。”奥贝斯坦悠悠说着。
“那么,你又放他走!”希尔德喊着。
“请问您何何时看到我放这位离去的?是他趁我不备时,私下逃走的。”
“奥贝斯坦,你还狡辩!”
“凡事要讲求证据,伯爵小姐,你如此袒护敌军,又是什么心思?”
“奥贝斯坦!”希尔德的俏脸涨得通红。
“够了!不要再吵了!吵得我的头好痛!”莱因哈特放下了枪,双眉紧锁。他按着自己仿佛正被钉槌敲打着的额头,苍白得面无血色。
缓缓坐回桌旁,莱因哈特无力地撑着头。
“元帅?”希尔德试探地问着。
“不要说话,吵得我头都痛死了……”莱因哈特喃喃地说。
“那么,不打扰元帅休息了。我把这个人带下去。”奥贝斯坦微微鞠了个躬。
“走。”莱因哈特随便地挥了挥手。
“元帅……”希尔德想再说些什么。
“伯爵小姐,元帅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奥贝斯坦打断了希尔德的话。
“可是……”
“走!”奥贝斯坦低声说着。
然而,走在最后的吉尔菲艾斯却中途踉跄地停下了脚步。
“吉尔菲艾斯……”他听见莱因哈特虚弱的呼唤声。
“不准回头。”奥贝斯坦低声喝止吉尔菲艾斯。
咬了咬牙,红发的青年继续迈开脚步。
“吉尔菲艾斯……我的头好痛……”莱因哈特的声音气若游丝。
吉尔菲艾斯的心绞了一下,终于还是不放心地、缓缓转过了身。
莱因哈特皱着眉、微眯着眼,艰难地撑着自己的下颚。看到回过头来的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似乎微微地笑了。
伸出了一只手,整个身子微微往前倾。
“吉尔菲艾斯……”
然而,突然间双脚一软,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往前仆了下去。
理智还来不及作用,吉尔菲艾斯已经一个箭步向前,即时扶住了醉酒的友人。
“吉尔菲艾斯!”奥贝斯坦低喝了一声,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
仿佛捉到奥贝斯坦的破绽,希尔德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怎么?连奥贝斯坦一级上将都分不清真人还是冒牌货吗?”
把莱因哈特抱了个满怀,吉尔菲艾斯抱歉地看了奥贝斯坦一眼。
“真是对不住,我保证…”
接下来的话语,在愕然中停止。
原本应该全身乏力的金发友人却牢牢地搂着吉尔菲艾斯。
“抓到你了,吉尔菲艾斯。你还想骗我吗?”
当这句话从怀中传来之时,吉尔菲艾斯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去。
莱因哈特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然而双眼却清晰有神,哪里像是醉酒的样子?
奥贝斯坦冷冷地看着吉尔菲艾斯。
伶的复制计划(35)
多情却总似无情
事情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吉尔菲艾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莱因哈特坚定的眼神,让吉尔菲艾斯彻底投降了。把莱因哈特扶了回座。而自己则拉过了一张椅子,低着头坐在莱因哈特面前,等待着好友的审判。
在一片沉默的气氛中,吉尔菲艾斯等不到好友的怒吼责备,略带困惑地稍微抬起了头来,却看见莱因哈特依然苍白着脸,牙关紧咬。
“头还在痛吗?”看到金发好友紧蹙着双眉,吉尔菲艾斯把自己的双手按上莱因哈特的两侧太阳穴,轻轻地搓揉着。
“这还不都是你的错。”莱因哈特喃喃地抱怨。
“对不起。”吉尔菲艾斯柔声地道了歉。
这两人仿佛自成了一个世界似的……
奥贝斯坦看了两人一眼,一声不响就离开了。不知为何而微微脸红的希尔德也识相地退了出去。
现在莱因哈特的寝室里,两个多年的好友独着。
“该说了吧,吉尔菲艾斯。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一会儿以后,莱因哈特恶狠狠地说。
凝视着盛怒中的好友,自己前一会儿受到极大震荡的心情,正在缓缓地平复。
“先喝口水,好不好?”轻声问着。
“……好。”
吉尔菲艾斯起身为莱因哈特斟了一杯水,接过好友递来的玻璃杯,莱因哈特缓缓喝干。
“好了,现在说吧。”把玻璃杯放在桌上,莱因哈特扬起了眉。然而,头又一阵阵地敲了起来……莱因哈特倒抽了一口气。
看着受苦的他,吉尔菲艾斯也绞着心。把手放上那头丰润的金发,轻轻抚慰着莱因哈特。“……对不起,害你喝了这么多酒,很疼吗?”
莱因哈特微阖着双眼,静静地感受着好友宽大而温暖的手。
好喜欢……好喜欢这么温柔的吉尔菲艾斯……不……光是如此还无法形容他的感受……有一种感情,给不出名字,此刻却能清楚感知它正从自己的心脏里缓慢地钻出,充斥着他所有的内心世界,夺去他所有的理性……有吉尔菲艾斯在的世界,是温暖而多彩的,这一点他一向知道……然而,此时此刻,这个宇宙竟是如此炫丽耀人到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多了……”莱因哈特的语音,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微微颤抖着。
“那就好。”吉尔菲艾斯欣慰地笑了。抬起了头的莱因哈特,眼神与吉尔菲艾斯的相交,苍蓝色的眼睛里好像要说些什么……
吉尔菲艾斯低着头,沉进那片天空,在不自觉中也失神了片刻……
“吉尔菲艾斯……”仿佛呢喃般,莱因哈特在自己的嘴里咏叹着这个名字。
刹那间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吉尔菲艾斯仿佛触电似的缩回了手。看到莱因哈特一脸的惊愕,吉尔菲艾斯动作僵硬地拿起了桌上的酒瓶以及玻璃杯,转身想要躲开好友的视线。
“不要走。”莱因哈特急忙拉住红发好友。他想看……他想再看一吉尔菲艾斯刚刚的神情……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刚刚泄漏了主人的心思……而那个讯息,让莱因哈特的心脏激烈地鼓动着。
回过头的吉尔菲艾斯却已经恢复了他那一贯淡然从容的神情。
莱因哈特黯然地收回了手,眼睛里尽是藏不住的落寞。
吉尔菲艾斯,我不懂,要怎么样你才会留在我身旁?
从来不曾想过理由,你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陪着我,永远给我鼓励以及支持,容忍着我的任性以及背叛……直到失去你,我才发现自己有一半的灵魂随着你而去了……直到失去你,我才发现这么宇宙是这么地空旷、这么地寒冷……直到失去你……吉尔菲艾斯……直到失去你……
如今,多少个夜里,梦中渴求的愿望实现了……你回来了,不是幻影,不是鬼魂,而是活生生的、带着微笑的你……只是,你又为了什么跟我保持着距离?你……厌烦我了吗?你讨厌我了吗?你不再能容忍我了吗?你……是否还是恨着我……吉尔菲艾斯……你难道永远也不原谅我……
口口声声不怪我,但是却忘不了我所说的每一句伤你心的话?吉尔菲艾斯!你应该知道我真正的心意啊!否则,你打我吧!骂我吧!责问我吧!不要把一切都放在你的心里,不要把你的心打上层层的铠甲……不要拒绝我……
“莱因哈特大人?”眼见莱因哈特越来越苍白,吉尔菲艾斯不免有点担忧。
如果,不需透过语言,就能直达他的心……
“您是不是又头疼了?”湛蓝色的眼眸渐渐靠近。
既然这么关心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冷淡!吉尔菲艾斯!你难道不知道你这种态度,让我根本无所适从!你一再给我希望,却又一再地让我绝望,我不知道……吉尔菲艾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好像有点热度……我给您找军医来好吗?”吉尔菲艾斯低下了身,把自己的手掌按上莱因哈特雪白的额头。
“不要碰我。”心头思绪万千的莱因哈特不耐地打掉了吉尔菲艾斯的手。
当然,立刻就后悔的了。尤其是当他看到吉尔菲艾斯平静的面容时。
“抱歉。”
又来了!为什么他每都先道歉!
“算了。”莱因哈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转过了头。“该说了吧,为什么你们这么做的理由。”
*****************************************
“莱因哈特大人从什么时候就知道的了?您又知道了多少?”思索了一会,吉尔菲艾斯缓缓开了口。
“哼,我说过,我一看就知道!我一眼就能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的身上,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光彩,透过眼神、透过气息、透过体温散发出来……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他以为永远瞒得了自己?
等等……此时莱因哈特的心里闪过一个棕发少年的影子,那个自从吉尔菲艾斯出现后就被他遗忘的十四岁少年……他的身上,也有这种讯息,难不成……可是,又怎么可能!
但是……连他都回来了,又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
莱因哈特觉得自己快要错乱了。
“艾密尔就是你?”莱因哈特终于还是问了。
吉尔菲艾斯是有点诧异的,但是他还是笑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呢,莱因哈特大人。”
“你!”莱因哈特愤怒地大吼。他站了起来,指着吉尔菲艾斯的鼻子。
“你竟然从这么早就开始骗我!你到底有何居心!”受骗的羞恼彻底爆发。然而,随后想到以前的种种,苍白的脸不禁泛起了一阵潮红。
费沙的背影,在伯抡希尔上相遇时的震撼,生病时他的陪伴,还有在办公厅里的那个吻……
莱因哈特的脸颊可怕地发烫了起来,为了维持尊严,他吸了几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语调,然而,努力的结果却是使得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在他人的耳里变得伤人。
“既然要骗我,为什么又要变回你本来的样子?还是你觉得,看我连续被你唬得狼狈,很有成就感?”
“不是的,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着急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啊!他本来只想确认莱因哈特过得好,然后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形之下离去,这么一来,他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只是,一连串的意外却使得事与愿违啊!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被伶所怂恿,登上伯伦希尔的。是的……其实说起来,是他自己的错……
“我真的十分抱歉,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哀伤地说,而他的语气让莱因哈特的心为之一痛。
“我不奢求您的原谅……您大可恨我一辈子……”吉尔菲艾斯湛蓝色的眼睛对上莱因哈特。“只是,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把我忘了吧……”
“你在说什么!”莱因哈特着急地大叫。
在吉尔菲艾斯黯然的眼神里,他看不出一丝丝开玩笑的意味。
“您不明白吗?我是必须走了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跟奥贝斯坦一起欺骗您的缘故。”
“我不准!”
“即使是您不许可,我也必须离开。”
“是吗,你以为你做得到?”莱因哈特的眼睛危险地闪着苍冰色的光。
两人僵持了一会,吉尔菲艾斯没有任何让步的表示,所以,莱因哈特有点屈服了。
“你要去哪里?”
“一个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
吉尔菲艾斯没说话。
“你没听到吗!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吉尔菲艾斯转开了头。
“骗我!那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吉尔菲艾斯叹了一口气。
“说吧!一年?还是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如果真是如此,就不必瞒他了。吉尔菲艾斯凝视着莱因哈特。
“是吗?你不打算回来了。”莱因哈特的声音十分冰冷。
“你要去做什么,可以跟我说吗?”莱因哈特的脸色苍白。
吉尔菲艾斯不发一语。
“是啊,你大可不必跟我讲,反正你有你的自由不是吗?”莱因哈特喃喃地说着。
“没有我的存在,你会过得更好,你是这么想的吗?”
不,不是的。然而,吉尔菲艾斯咬着牙,保持沉默。
“把我这个包袱丢掉,你就可以好好地去享受人生了。啊……我忘了,你一向喜欢姐姐的,想必你会迫不及待地把姐姐也带走吧,反正没有我这个讨人厌的弟弟阻止,你们大可逍遥快活去了……”
别再说了,莱因哈特,别再说了……
“骗子……骗子!我们明明发过誓,要一起并肩作战的!你明明说过,会永远待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你明明答应过的!你不守信用!”
莱因哈特心里的一条钢索断了,他紧捏着双手,浑身颤抖着,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甩了一个巴掌在吉尔菲艾斯脸上。
清脆的声音,在寝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吉尔菲艾斯脸颊上浮现了红肿的指痕,不过他一句话也没说。如果这样就能让莱因哈特消气,即使是这颗淌着血的心,也不算什么了。
“好,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尽管远走高飞去!反正我管不着!”
在吉尔菲艾斯的眼前,莱因哈特的泪水犹若断了线的珍珠般涌落。
他一向最恨在吉尔菲艾斯面前掉眼泪的。
吉尔菲艾斯的心也碎了。莱因哈特有多伤心,他就有他的千倍、百倍。他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个结果,所以他一再地努力不让它发生,却反而使得情况更糟。为什么他会这么驽钝!为什么他始终给莱因哈特带来伤害!为什么自己这么不中用!
“别哭了,莱因哈特,别哭了。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陪着你……”吉尔菲艾斯微微嘶哑地说着。
“奥贝斯坦说的没错,他不是吉尔菲艾斯……”没有听到吉尔菲艾斯的话,莱因哈特自顾自地对自己说着。
“莱因哈特大人?”
“是你在对我说话吗?”在吉尔菲艾斯的欣慰下,莱因哈特突然回答了。
“还好,您……”吉尔菲艾斯的话顿时中止了。
莱因哈特不是在对他说话,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项炼,用一种极度的温柔,抚摸着表面的银饰。
“我知道的,我一向知道的,只有你,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只有你不会离开我……只有你,吉尔菲艾斯……我一向只有你……”
把所有的承诺、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无奈都丢在宇宙的渊,他缓步向前,紧紧搂着莱因哈特的身子。吉尔菲艾斯发着抖,害怕地无法抑制。
莱因哈特把银项炼打了开,里面是三人的合照以及一绺微微失色的红发。
“你看,这是吉尔菲艾斯,我最好的朋友。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就算我先背叛了他。你知道吗?他死去之前,跟我约定好了,我一定会拿下整个宇宙的。我会把这个银河系送给他,当作是我的祭品,你说,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
此时此刻,这个世界除了眼前的金发天使,一切都不重要了。吉尔菲艾斯心神俱碎地把他搂在胸前,力量之大仿佛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吉尔菲艾斯……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
莱因哈特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再孤孤单单的了……吉尔菲艾斯……如果拿到了宇宙,你就会让我跟你走了,是不是?
是的,莱因哈特的心他看到了,他知道了……而他自己的心意,也有如眼前的照片一样清晰。原来,他们的感情是一样的,然而,他们竟然整整互相追逐了十年!现在,两颗心终于登上了同一条的轨道……只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吉尔菲艾斯的眼泪,滴在莱因哈特的手上,也滴在照片上、滴在那缕红发上。
够了,够了……这样就够了……为了这片心意,他不惜坠入地狱,他不惜承受千百年的折磨……
几千年的苦苦相思,几千年的离乡背井……这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尽管几千年来他都必须远离熟识的一切、并且看着所有亲爱的人死去,那又算得了什么?尽管他必须孤孤单单地度过几千年,尽管他的心必须被折磨个几千年,尽管这样的痛苦将是无穷止尽,尽管莱因哈特将不在他的身旁,尽管他将远离他几千几亿光年……只要这份情感相随,他就无悔无憾,他就能支撑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吉尔菲艾斯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亲吻着莱因哈特的金发。
“我不相信,你是个骗子……”
“我不会再骗你了,莱因哈特大人,永远都不再会了……”吉尔菲艾斯的吻,有如羽毛般轻轻拂过莱因哈特的脸颊。
“真的吗?”
“我保证,我发誓,请您准许我离开。我保证吉尔菲艾斯最慢两年以后就会回来……”
“我不相信……你是个骗子……”莱因哈特有如机器人般复诵着。
“请您相信我,莱因哈特大人……”
莱因哈特抬起了头,两个人对望着,同时红了双眼。
“闭上眼睛,莱因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嘶哑着、颤抖着。
莱因哈特闭上了双眼,锢牡睦崴从眼角流下。
“记得吗?莱因哈特大人。安妮罗杰小姐曾经说过,亲吻……只有在对最重要的人、发下最神圣的誓约之时,才能做的。所以……”
吉尔菲艾斯低下了头,轻柔地、略显笨拙地,印上了莱因哈特苍白的唇瓣。
“就凭这个吻,我现在对你发誓,两年以后,吉尔菲艾斯一定会回到你身边,这我绝不食言。”
“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睁开天空色的眼睛,失声地痛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吉尔菲艾斯吻去了莱因哈特脸上的泪水。
“接下来,是我临走前送给您的礼物。请您再闭上眼睛,莱因哈特大人。”
莱因哈特情地注视了吉尔菲艾斯一会,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吉尔菲艾斯轮流吻着莱因哈特的两只眼睛。
“这是有魔力的吻,莱因哈特大人。我在您身上施下了魔法,从此以后您不会再做恶梦了,从此以后您不再孤单了,从此以后吉尔菲艾斯都会陪着您。只要您睁开双眼,您就会发现这个宇宙是多么地耀眼,从今以后等着您的是幸福快乐的日子……”
“吉尔菲艾斯……”
“您相信我吗……”
“是的……”
“那么,请您准许我离开……”
“好……”
吉尔菲艾斯放开了莱因哈特。
“您要来送行吗?”
莱因哈特依旧双眼紧闭。“不了,我讨厌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谨遵您所愿。”吉尔菲艾斯吻了一下莱因哈特的手。
“我也不想睁开眼睛……我不想亲眼看你走……”
虽然没有看见,但是莱因哈特仍然可以感受到吉尔菲艾斯温暖的手轻轻捧着他的脸。
一个令人心醉的吻,让莱因哈特长长的眼睫毛不断颤动着。
当温暖的气息离开之后,他听到房门开启以及关上的声音。
吉尔菲艾斯离开了。莱因哈特回到床上,抱着棉被无声地痛哭着。
伶的复制计划(36)
孤军
“没想到,莱因哈特就这样放你走。”
当巡航舰在苍茫的银河里以超光速驰骋时,卡列严肃的声音在吉尔菲艾斯的休息室里响起。
“不然呢?”吉尔菲艾斯声音没有起伏。
“你跟他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
“你说,我就听。”
吉尔菲艾斯看了卡列一眼。“我跟他说,吉尔菲艾斯两年以后就会回去。”
“两年?你这样说,他就相信了?吉尔菲艾斯,没想到你的演技倒挺高明的。”
“我无意对他说谎。”
闻言,卡列冷冷地看着吉尔菲艾斯。“那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两年以后,吉尔菲艾斯就会回去。”
吉尔菲艾斯吊诡的话语引起了卡列极大的兴趣。
“你是说?”
“两年以后,会有人回去的,那个人会是吉尔菲艾斯……可是,不会是我。”如此一来,你放心了吗?在吉尔菲艾斯略略沉重的眼神里,卡列读到的是这个讯息。
察觉到自己的可耻,吉尔菲艾斯马上道了歉。
“十分抱歉,卡列……请你不要介意。”
卡列只是微微点了头。
“你认为,伶会答应吗?”卡列开了口。
“我会求到他答应。”
“你用这个当作条件交换?”
“是的。”吉尔菲艾斯坦白说了。然后,他看着卡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当我的盟友。”
“不可能。”卡列平静地但是坚决地回绝了。
“你最好早点休息。为了赶时间,会连续进行很多长距离的亚空间跳跃,我可不想到最后,伶看到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你。”
卡列离开了。
对卡列本来就不抱任何希望,这个回答也是预料中的事。这是场他注定要一直独自奋斗到底的战役。不过,吉尔菲艾斯还是躺在床上,微微笑了。
*****************************************
帝国历9年四月四日,米达麦亚率领着舰队,离开帝国军的总根据地干达尔星系,并且朝着艾琉瑟拉星系前进。和米达麦亚共享帝国双璧美名的罗严塔尔,也在不久之后,朝利欧贝鲁提星域前进。不仅如此,往后几日,陆陆续续的,其他的提督也各自率领着所属的舰队离开了干达尔星系。
获知此一消息的杨威利,则在四月六日下令朝干达尔星系出动。
莱因哈特把麾下的提督们远远地支开,表面上看起来是孤立了他自己的舰队,其实,他是想把同盟军诱入巨大的陷阱中。
这一点,在杨威利的预测之内。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莱因哈特竟然也移动了主力部队。莱因哈特舰队沿着巧妙的曲线路径,朝着同盟首都海尼森所在的巴拉特星系突进,如果想要避免首都周遭的星域变成战场,杨威利就必须提早与莱因哈特交战。
然而,根据电脑推算的结果,莱因哈特直属舰队的速度以及角度,却正好是位于麾下各提督的包围网中心,也就是说,正好位于前来夹攻的提督们的最小反转距离上。交战后,莱因哈特只要维持住战线到麾下的提督们赶到战场来就行了,然后,被莱因哈特牵制的杨威利,就会受到莱因哈特、罗严塔尔、米达麦亚以及其他提督们的围攻。
杨威利没有自我美化到相信自己可以同时承受他们的攻击并且获得胜利,所以,以上这种情况是他所不乐见的。然而,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不得不冒险。
擒下莱因哈特,并且用他当作贵重的人质,要求帝国军退兵,这是杨威利理想中的最好结局。如此一来,就能避免这个宇宙继续流血,而他,也不用再见到生命在他眼前步上毁灭之路……不管是自己人,亦或是帝国军。
最后的手段,就是击灭莱因哈特的旗舰―伯伦希尔,让他葬身在这片苍茫的银河系中。如此一来,就可以冀望群龙无首的帝国军为了确保自己的战力以及将要重新洗牌的权力结构而退兵。然后,帝国的内部将会因为最大的掌权者猝逝,而掀起另一场争夺权位之战,同盟就可以暂保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安宁,静待战力的重建。
其实,后者是最为一劳永逸的方法,然而,一种非理性的因素,使得这位有着魔术师之称的杨提督,把它的顺位延后了。
这一点,也许就是莱因哈特与杨威利的不同之一吧。
杨舰队中,不乏有反对的音浪。
“这很明显是个陷阱,他会这么公然地让各提督出动到各地,分明是引诱我们……我们的根据地是空的,你来攻击吧!……如果去了,一定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罗严克拉姆公爵是在看穿了我的意图之后,故意来诱我上钩的。如果只考虑纯粹的盘算,他大可无视我们的存在,直冲首都海尼森……应该说,这样反而比较有效率。然而他并不这么做,也就是说,他接受了我无理的挑战。”
“您是有感于他的意气,所以才决定堂堂正正地和他正面对决?”
“不,我才不会那么浪漫哪!我现在想的只有一点―如何利用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浪漫以及自尊来打败他。事实上,我也希望能赢得轻松点,但是这回这个方法却是最轻松的选择了。”
事实上,当杨威利口中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提出这个作战构想时,也面临了下属的严重关切。
“阁下是打算以自己做饵,只以直属的舰队来对付杨威利的攻击?”莱因哈特的部署之一―缪拉提督这样问着,而这正也是当时所有提督们所想发言的内容。
“那太危险了!请允许下官留在您身边当前卫。”
“不用担心,难道你认为我以同样的兵力打不过杨威利?”
“不……不是……”
在众人的面前,莱因哈特苍冰色的双眸露出了在两个月前的双头蛇战役时,那种渴望的眼神。所以,提督们默默退下了。
“全军回头包围、歼灭杨威利?”
金银妖瞳的青年提督站在旗舰O利斯坦舰桥上,凝视着逐渐远去的乌鲁瓦希行星。
“真是巧妙的战略。……但是,如果没人回头来包围的话,事情将会如何演变?”
**********************************************
巡航舰缓缓降落在一个偏远行星的宇宙港上。
短时间内经过了无数的亚空间跳跃,依序下船的众人脸色都是苍白的。即使是吉尔菲艾斯也无法例外。
几个工作人员开来了地上车,把一干疲累的船员载回宿舍。
吉尔菲艾斯刚开始婉拒了好意,不过,当他知道刚刚苏醒的伶也正在休息的时候,他还是跟着卡列回到特别准备的迎宾馆。
这个行星,是伶的领地。在吉尔菲艾斯起初的记忆中,这个小小的行星一向是安详宁静的。绿色的草原披满了地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表面积,并且含有丰沛的地下水资源。一切科技的建筑多盖在岩地以及地底。整个行星最高的建筑物,就是在一座地标约2公尺山上的一百层大楼。这是伶的研究中心。
如今,旧地重游,跟以往不同之是如今所见到的每张面孔都是带着笑容,这也许是因为伶终于醒来的缘故。事实上,大约在一天前,当他们在舰上得知这个好消息时,吉尔菲艾斯似也看到了卡列在不经意中露出的欣慰表情……
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卡列获得了会面的许可。再过了两个小时,吉尔菲艾斯也获得了接见。
伶在自己的寝室里等着吉尔菲艾斯。
伶坐在躺椅上,脸色似乎略略苍白,身子也瘦了不少,然而眼中的那股清亮的光芒却没有改变。
“伶,我回来了。”
“你长大了,吉尔菲艾斯。”
吉尔菲艾斯有点困窘地点点头。
在伶的示意下,吉尔菲艾斯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伶的身旁。
“你心里的天秤已经失去了平衡,发生了什么事?”
吉尔菲艾斯将整个事件略略地叙述了一遍,虽然并没有故意想隐瞒伶的念头,然而有一些插曲还是吉尔菲艾斯不敢说出口的。
尽管没有说出来,看见伶带着笑意的眼神,吉尔菲艾斯还是脸红了。
“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吉尔菲艾斯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然而尽管他搬出所有能想到的借口,伶眼中的笑意却不减反增。
吉尔菲艾斯有点颓丧地放弃了辩解,在伶的面前,他似乎一切都瞒不住。
伶揉了揉吉尔菲艾斯的红发。
“我了解。”伶轻声安慰着。
吉尔菲艾斯看着伶。
“那么,答案揭晓了?”
“是的。”吉尔菲艾斯低下了头。
“愿意跟我回故乡了?”
“是的。”
“那么,那位你打算怎么跟他交代?”
“……”吉尔菲艾斯微微闭起了湛蓝的眼。“伶,我有事求你。”
“说吧。”仿佛叹息般、微微低沉的声音里似乎有着魔力,吉尔菲艾斯的心思慢慢沉淀了……是的,在吉尔菲艾斯记忆所及里,他一向没有做不到的事……所有的愿望都能被实现……
“……再复制一个我,然后送他回莱因哈特身边……如此一来,我就了无牵挂……”
伶的眼神里满是怜悯。
“傻瓜……”伶轻轻责怪着。“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
“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方法了,伶。”
“那你呢?看着另外一个你得到幸福,而你自己必须孤独地活过千年,你甘愿吗?”
“是的。”
“说得轻松。”伶叹了气。他靠着椅背,抚摸着吉尔菲艾斯的红发。
“没有不会变质的情感……当你在异乡独自饱受着寂寞的煎熬,而想起另一个银河系里相依相偎的两人时,你的心就会被忌妒以及绝望所占据……然而,你还会有千年百年的日子要度过……最后,当生命再度失去了价值,你就会毁灭了自己……”
“我愿意冒险,而且,这颗心永远都不会变。”吉尔菲艾斯的眼神是坚定的。
“这么肯定?”伶仿佛微笑着。
吉尔菲艾斯看着伶。
伶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芒。
他离开了躺椅,缓缓站了起来。
“……吉尔菲艾斯……复制一个人类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让他能够存活下去却是一个大问题。”
俯视着吉尔菲艾斯疑惑的眼光,伶继续缓缓说着。
“人类不只是普通的生物,他们要的不只是生存而已。吉尔菲艾斯,这一点你懂吗?”
“是的。”
“拿你作为例子。如果今天你不回来,而是继续待在莱因哈特身边,你会如何?你是已经死去的人,你不可能再是以前的那个吉尔菲艾斯,你将失去所有以前吉尔菲艾斯所拥有的一切……军阶、财富、权势、地位、尊严、众人的爱戴和信任……以及名字……”
“我不在乎。”
“是的,我知道你不在乎。”叹了口气,伶的手又放回了吉尔菲艾斯的头上。
“莱因哈特是个公爵……不久以后可能就是皇帝……他是拥有整个宇宙的人……位高权重的他,手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肩上担着的是几百亿人民的责任和期望……他的身边将会围绕着重臣、名将……甚至成群的姬妾……而你,吉尔菲艾斯,只是个一无所有的游魂。也许在莱因哈特眼里,你仍然是以前的吉尔菲艾斯,但是在别人眼里,你却只是个来历可疑的男人。你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身边,除了陪着他说话,你不能为莱因哈特做任何事……甚至,只要你一露面,你们两人都必须承受着他人猜疑以及恐惧的眼光……你将成为莱因哈特背上的另一个重担……你不能生活在阳光下,只能躲在阴暗、秘密的角落里等着莱因哈特回来,你除了他以外就一无所有,而他身边的人以及他所感受到的压力将会让他不得不再度离你而去。这种日子你过得下去吗,吉尔菲艾斯?如果你到时才后悔,我只怕帮不了你。”
吉尔菲艾斯沉默了。
“再说,今天如果我再创造出一个你送回莱因哈特身边,那个吉尔菲艾斯心中会永远记挂着这个牺牲了自己来成全他们的你,并且为此自责、愧疚、抱憾终生。将心比心吧……你会怎么想,他就会怎么想,你忍心让他这么痛苦?相较之下,他真的会过得比你好?你又何苦再多害一个人。”
吉尔菲艾斯陷入了思绪之流。
伶把双手交叉在背后,转身踱了几步。他要给吉尔菲艾斯一点思考的时间。
过了一会,伶再度开口了。
“你知道吗,吉尔菲艾斯,扣掉你不算的话,我曾经复制过二十九个人了。可是,其中十九个在两年内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七个撑不过三年,两个人死于谋杀……”
“他们为什么再度放弃了生命……”
“因为,他们失去了人生的舞台。”
吉尔菲艾斯再度静默了。
“你们都是我所创造出来的……都是我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同时,你知道身为父母的我有多痛苦吗?”
吉尔菲艾斯看向伶,然而此时伶的眼神看着窗外缥缈的群山,仿佛只是在喃喃自语。
“我给了他们生命,希望的是给他们另一个全新的人生,让他们能够重头再来过,弥补上一的缺憾……然而,他们却总是过得痛苦不堪……他们放不下伤痛的过去,也追不回往日的幸福,所以他们被自己的亡魂所紧紧捆绑,直到失去了好好活在当下、并且展望未来的能力……”
“伶……”
“虽然这个复制计划带给了我成功以及莫大的权势、地位、财富,但是它所带给我的痛苦也是相当的。好几,我几乎承受不了……我常常在想,是否,我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生……”
“不,你别这么说。至少就我所知道的,你得到了许多人的爱戴,并且也在科学界中有了卓越的成就。”
“这些我并不在乎。”
“那么,你所要的是什么?你找到了吗?”
“是的,我找到了……在那一天……”伶给吉尔菲艾斯的眼神是含有意的。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一直在逃避……逃避着他们,也逃避着自己……”
“……伶?”
“你们,让我发现了……”
伶的话让吉尔菲艾斯的心仿佛被触动了一下。
“只是……曾经我以为还来得及……”
虽然是平淡的语气,但是吉尔菲艾斯的视线无法转移。
*****************************************
帝国历9年四月二十日十四点二十分
高能量的白色光炮在无声的宇宙空间中炸裂开来,莱因哈特与杨威利的会战在巴米利恩星域展开。
面对杨威利猛烈的攻击,莱因哈特以战史上前所未见的“机动性纵防御”战法对应。二十四段的迎击阵,在杨威利逼近伯伦希尔的途中,由左右机动性地飘来,被击溃之后,前线的残军则并入较后阵的防御舰队,并且再度迎击。
一层又一层,往往在同盟军突破了一层迎击阵后,随着欢呼而来的是另一波吐着纯白火焰的舰艇,同盟军在心理上受到一又一的打击。
也许,这也是莱因哈特心中所冀望的吧。
杨威利的目标是他,杨舰队炮火所瞄准的靶心也正是伯伦希尔,如此一来,敌军的行进路径就可确定。而他,只要在这条路上布上二十四道薄纸般的卡片,就可以吸收杨舰队的火力……他只要争取时间,等到众提督率领着麾下的舰队回转,这个他所设计的包围网就能完成。
这个杨威利会怎么应付呢?莱因哈特望着远方仿佛微微闪着的光点,那正是激战中的证明。使出你的幻术,来到我的面前吧……我正等着你呢……我最好的敌人……杨威利……
四月三十日,同盟军停止了攻击并且后退了八十万公里远,躲进了小行星群的阴影里。不久,报告进来了,似乎有大量的舰队避开了帝国军的正面,往左翼的方向移动而来。
莱因哈特优美的眉头略略皱了一下。
这是个诱饵,还是主力部队?
是否他应该把兵力往左侧移动呢?
要是吉尔菲艾斯在的话,想必一定建议他不应该改变原有的完美迎击法吧?如此一来,就算情况再糟,至少还可以维持住阵线。
可是,不假借部下以及提督们的武力,单独击败杨威利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况且,一直采取被动的防御作战,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全军转向左翼方向!”
当敌军进入射程之后,迎击的帝国军不禁一片愕然。原本以为有将近一万艘的舰艇,实际的情况只有大约两千艘而已……大量附上了推进器的陨石群瞒过了雷达监控员。
此时,从小行星群蹦跳出来的同盟军主力,猛然朝着莱因哈特的本营前进。
同盟军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指挥官们的军靴重重地不断踏着地板、吆喝着部下,因为如果错过这机会,他们就输定了。
莱因哈特直属的舰队疯狂地扭转行进的方向,想赶在敌人的光炮之前救出主君,却反而被诱入凹形阵内。同盟军牵制着这群忧心如焚的帝国提督,并且在他们面前一步步地逼近莱因哈特的白色旗舰。
“亚特林肯舰队,继续溃灭中!”
“布拉斯契舰队也于战线崩溃状态!”
噩耗接二连三地抵达伯伦希尔,莱因哈特知道,崩坏中的不单是舰队、也不是战线,而是他不败的神话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力光荣。
“被耍了……果然是杨威利啊……”莱因哈特的嘴角残酷地上扬着。
“阁下,太空梭已经准备妥当,请您下决心逃脱……”
莱因哈特的眼中闪着冰蓝色的光。
“别做越份的事!叫我逃?还不是时候!你什么时候看过临阵脱逃的懦夫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旗舰附近的护卫舰爆炸了,传来的能量波使得伯伦希尔剧烈地摇晃着。当舰桥上的人们纷纷失去了平衡而跌落在地时,莱因哈特只有微微顿了一下就站直了身子。
在众人一片慌乱中,只有金发元帅的表情是平静的。
“缪拉舰队……缪拉舰队来援了!我们得救了!”通讯员的惊叫声响起。
舰桥上狂喜的欢呼声扩散开来。
莱因哈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
一到达了战场,缪拉舰队立刻火力全开,试图切入同盟军的包围网。不过,由于急着营救主君,缪拉暂且舍下了行动缓慢的舰艇群,此时到达的军力只有大约六成。
两方仍旧陷入了苦战。
“舰队!一万艘左右的舰队突然出现在我军后方!”
“什么?”莱因哈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似乎失去了平静。如果是麾下的任何一个提督,那么在到达之前就会先跟本军联络……那么,是敌人吗……
“帝国军!是帝国军!”在通讯人员尖锐的报告声中,舰桥再度卷起了欢呼的音浪。
“是谁?米达麦亚?还是罗严塔尔?”莱因哈特疑惑地问着。
监控人员在漫天飞舞、杂乱的讯号中忙碌着,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报告元帅!对方要求谈判!”
“什么!”莱因哈特愤怒之极,他锐利的眼光吓呆了负责传话的通讯员。
“要回绝吗?”奥贝斯坦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对方的身分是谁?”莱因哈特冷冷地说。
通讯员满头大汗地继续瞒首于工作。
“他自称是佛朗里多伯爵。”
“那么……是私人专属舰队……”莱因哈特咬着下嘴唇。一万艘……他到底是谁……他不曾在敌方或我方的军队里听过这号人物。可是,拥有一万艘舰艇的这位伯爵,又为何在这个时候才从老巢里跑出来?
趁火打劫?
莱因哈特心中的洁癖实在无法原谅这个阴险的行为。然而,在他脱口而出自己的心声之前,他迟疑了片刻。
一万艘……要是在平常,这点小小的兵力他才不会放在眼里,然而在此时,要是对方联合了同盟军……
“他要什么?”莱因哈特把怒气硬生生地压了下来,现在不是逞个人意气的时候……
“叫他说吧。领土?财富?权力?他要什么,叫他说说看。”
义眼参谋看了这个主君一眼,不过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不久,在舰桥的萤幕上出现了一个有着褐色头发的人影。
本来以为应该是獐头鼠目的投机者,没想到对方却是出乎意料的俊美。大约三十几岁吧……莱因哈特心想。不但如此,这位伯爵眼里散发出智慧的光芒……只是……有点苍白,看来身体并不是很健康……
虽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浅薄之辈,然而,莱因哈特实在很难再保持鄙视的成见。
不过,像这样的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在此刻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一种非理性的因素让莱因哈特穿梭在脑中的人物图书馆里,这个人,他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你有什么条件吗?”
“我要的很简单。莱因哈特 冯 罗严克拉姆公爵。黄金巴姆王朝即将被新的帝国所取代,我所要求的是,我的家族在新的王朝里,仍然可以享受在旧王朝时一样的礼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并不清楚你们所享有的待遇。”莱因哈特心中闪着危险的讯号。
“我的领地,佛朗里多行星以及周遭的邻近星域,享有绝对的自主权。”
莱因哈特狐疑地抬起了头。就这样?一个连听都没听过的小行星……就为了这个小小的条件,要把自己卷入这漫天的战火。他到底在搞什么主意?
佛朗里多伯爵微微笑了。
“罗严克拉姆公爵,这一点你就不用管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为重视的东西,不是吗?”
莱因哈特的心微微一震。
“如果我答应了你,你就把这个舰队交给我指挥?”
不可否认的,莱因哈特确实心动了。这是个十分划算的买卖。
“这倒是不用,我这里有自己的指挥官。”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我未来的继承人一个机会吗?这孩子一直想要投入您的麾下呢……”公爵的微笑让莱因哈特不自觉地以为,这好像是一种名叫做慈爱的感情。
“你的儿子?”
“算是吧。”
虽然父亲令人尊敬,但是却不表示他的儿子一定就是可用之材。血缘这个东西,并不这么可靠,这一点在往日的王朝里就已经是历历可见的了。莱因哈特心想。
不过,若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官……
“别这么快做决定,罗严克拉姆公爵,等您验收一下他的战果以后再说吧。”
“……好。如果我觉得可以,我会给他个能力相称的地位。”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佛朗里多军就参战吧。”
伶的复制计划(37)完
未来之路
“即使拥有了新的生命,你仍然想要把它献给莱因哈特?”
“是的。”
“我可以问你原因吗?”
“他是我最为重要的人,他的身旁,是我永远的归宿。”
“是吗……”
伶打开了窗户,冷冽的风从白雪霭霭的山间吹到了吉尔菲艾斯的脸上,也吹乱了伶的棕发。
“能让你这么想,想必他一定也有这个资格……”
吉尔菲艾斯楞了一下。
“只是,这……他会好好珍惜你吗……”伶的语声轻到仿佛叹息。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宇宙,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即使莱因哈特对你……但是,我却也仿佛可以预见你伤痕累累的样子……”
“答应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你现在的心情,并且继续勇敢地奋战下去。如果你实在撑不住了,就回来这个地方吧……就算我那时并不在这里,但是这个行星却会永远欢迎你的归来。”
“伶?”
伶把手放在吉尔菲艾斯的脸颊上。
“如果你答应了,我就放你自由。”
**********************************************
佛朗里多军的加入,让这场被后世历史家称呼为巴米利恩会战的战役,投入了一个新的变数。
佛朗里多军排列成纺锤形的阵势,挟着猛烈的炮火而来,当同盟军的包围网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隙时。在指挥官的指挥下,巡航舰群在大量战舰、炮舰以及宙雷艇的密实火力掩护下,率先全速挤进了这个空洞,并且趁着同盟军的一些战舰回转防守的空隙,在阵前展开、团团围住了莱因哈特所在的白色旗舰。这些舰艇炮火一致向外,毫不吝惜,仿佛要将所有的弹药以及能量用尽似的。之后,在内外两面的炮击之下,空隙渐渐增大了,慢速但是装甲坚实的护卫舰群开入了包围网,成为巡航舰群的屏障,至此,大本营的防御已经大抵完成。
莱因哈特、缪拉、以及佛朗里多军以将近三倍于同盟军的军力优势,内外夹攻着早因久战而渐显疲态的敌军。然而,杨舰队身负同盟存亡的重责大任,背水一战的决心支撑着每一个将兵在崩溃边缘的精神力以及意志力。
这是场死斗,不管是对于同盟军抑或是帝国军而言,都是如此。每一方都肩负着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责任,每一方都于比以往任何一场战役都还要艰辛的境。两方不断都有将兵把自己的生命化作白热的光团,带着未完成的遗憾,飘散在邃的宇宙空间中。除非战到最后的一兵一卒,否则这个战役不会停止,这是场生命以及物质、能量的消耗战,最后的胜利者将是支撑到最后一刻的一方。
五月五日二十二时四十分,一道由海尼森来的超光速通讯,为目前僵持不下的战局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无条件停战!”
通讯员的尖叫声,在所有同盟军将士的背脊上窜起一阵寒流。
惊愕的气息只持续了两秒,接下来的是爆炸性的愤怒!
“我们究竟是为何而战的!”
低吼的声音随着头上的黑色扁帽被狠狠掼在地上。
当我们在前线不眠不休地跟死神拔河的时候,那些在后方翘着二郎腿悠悠闲闲度日子的官僚竟然命令我们停战!
在我们失去了这么多同僚,在我们如此辛苦战斗的此时,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激愤的泪水充斥着将士的眼框。
叫我们在敌人面前丢下武器……叫我们连奋战的机会都必须放弃,然后背负起投降的耻辱……
众人的眼光集中在杨威利身上,此时这位魔术师沉默了,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平静。
“司令官,我有话要说!”
面对下属的慷慨激昂,杨指挥官只有轻轻耸着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什么都不用说了。”
如果自己不理会政府的命令,仍然全力攻击,那么还是有机会掌握罗严克拉姆公爵性命的。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宇宙的霸权了吧……
再要不然,至少还有余力杀出重围,继续成为帝国军的背上芒刺,然后也可以藉此要求公平的待遇以及应得的报酬……
然而,如果真的在乎这些,杨威利就不是杨威利了。
魔术师推开了沉默的栅栏,脸上露出了有如初春暖阳般的微笑。
“传令下去,全军后退。”
当日,希尔德被莱因哈特留置在安全的乌鲁瓦希行星,然而,她却半说服、半强迫地向留守的高级将官“借”了一艘巡航舰,偷偷离开了干达尔星系,并且远观着战局。
然后,在观察到杨开始的大攻击之后,略略不安的她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艾流瑟拉星域找米达麦亚求援。
“唔……这样说来,即使现在赶到巴米利恩星域也来不及了?”
“嗯,就算是“疾风之狼”的快脚,只怕来不及援救罗严克拉姆公爵了。”
“那么,您说该怎么做?想必伯爵小姐已有腹案了吧。”
“……直捣此时完全没有防备的海尼森。”
随着停战宣言传到了伯伦希尔的同时,杨威利的舰队正缓缓后退。
相对于舰桥上一片胜利的欢呼,莱因哈特的脸色有如寒冬的冰原。
不战而胜!原来,我的胜利是敌人施舍的吗!
“阁下,佛朗里多伯爵求见。”
“告诉他,我累了!等我休息够了,我会召见他!”
此时愤怒以及羞愧满满充斥着莱因哈特的身体,他必须独,否则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
“可是,阁下,对方说有重要的事……”
通讯员在莱因哈特冷冰冰的目视之下,怯懦地闭上了口。莱因哈特口头上草草交代了一些有关于战后理方面的事务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前往自己的休息室。
“可是,胜利还是胜利啊……”一个下级的军官喃喃说着。当他发现四周投射而来的眼光之时,识相地闭上了嘴。
****************************************
“不行,那你怎么跟他们解释?”吉尔菲艾斯沉声说着。伶的好意他心领了,不过要是得牺牲他来成全自己,那是吉尔菲艾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这个你不用管,对于他们我自有交代。”
“不行!”
看到吉尔菲艾斯的激动,伶微微笑了。
“傻孩子,你以为我会自杀吗?”
吉尔菲艾斯噤声了,的确,他想到了这个可能。
“我是不会自杀的……因为不需要我自己动手,时间……会杀了我,吉尔菲艾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伶制止了吉尔菲艾斯的发言。
“这件事情,我很早就已经预料到……其实,当初复制你而不是莱因哈特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违抗上意的打算。只是……因为我想回去看看,所以也曾经试图过把你带到那儿,等到我即将死亡的时候再安排你回来……如此一来,他们也无法再对我责备什么。所以,今天放你走,并不是我真的打算为你牺牲,只是时机提早罢了。”
“既然如此,现在就带我回去交差,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再放我走。”
“不需要了。”伶脸上仍然带着微笑,然而吉尔菲艾斯心中却隐隐察觉到不吉祥的预兆。
“……似乎来得太快……我已经撑不住了……就算我现在出发回故乡,长距离的超空间跳跃就会立刻要了我的命。”
吉尔菲艾斯握住了伶的手,发现它的异常冰冷。
“你懂了吗?反正我是回不去了,既然如此,干脆就成全你们。”伶的另一只手抚摸着吉尔菲艾斯的红发。
吉尔菲艾斯低着头,很久很久以后才从牙关的间隙中蹦出了一句话:“没有什么方法治好你的病吗?”
“没有。因为时间真的到了。”
“那么,我留下来陪你,等你……以后我再离开。”
“不用了,你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
“我临走之前留给你的礼物。”
“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实在担当不起。”吉尔菲艾斯轻轻摇着头。
“那么,换个角度说好了,吉尔菲艾斯。你愿意为我做一件事吗?”
“请尽管吩咐。”
“我要你担起我未完成的责任。”
“……好。”
“答应了?这可是要用上你一辈子的心力。”伶又笑了。
“我说到做到。”吉尔菲艾斯坚定地说着。
******************************************
莱因哈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可恶,又输给杨威利了……
对他来说,最后的胜利根本就不是他应得的。这样的胜利,比光明正大的战败还要伤他的自尊心。他心里很清楚,在上了杨威利诱兵之计的当头,他已经种下了败果。本来,也许可以藉着最后的战胜来洗刷这个耻辱,可是,连这个机会也被剥夺了……
以后,想必就没有与这个魔术师杨一决雌雄的机会了,那么,这个污点将会伴随着自己一生吗?莱因哈特又是气愤又是难过。
偏偏在他火头正旺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元帅阁下,佛朗里多伯爵来访。”
莱因哈特脱口就想大骂,这个奇斯理究竟是聋子还是白痴,他不是已经交代过现在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不过,他还是有点为人主君的自觉,所以他强压了怒气,尽量不要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
“我说过,我现在累了,有事情等我休息过了以后再说。”
“可是……元帅阁下……”
“做好你的本分!”莱因哈特低吼了一声。
敲门的声音顿时停止了,几个人对话的细细声响传了进来。
不久,又是敲门的声音。
莱因哈特吊起了眼。
“罗严克拉姆公爵,您还记得在下吗?”缓缓而柔和的声音传了进来,那是佛朗里多伯爵的声音。
“当然记得,你是佛朗里多伯爵是吧。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记,你先请回吧,现在是我就寝的时间,请不要打扰我。”莱因哈特的声音带着刺,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我们以前见过,您记得吗?”回答的声音没有恼怒。
“是的,我们“几天前”见过。”这个中年男子以为我痴呆了吗?莱因哈特不屑地想着。
“更早之前,我曾经出席过在秃鹰之城要塞举行的胜利典礼,不过,您应该不记得了。”佛朗里多伯爵的声音悠悠然的,然而莱因哈特的心却猛然一跳。
“接下来,应该是再两天以后,我们见面的地方,是当时齐格飞 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的停棺之,那时……”
“够了!你到底是谁!”莱因哈特的脸色略略苍白。
“我是兰斯特 冯 佛朗里多伯爵。”
“请进。”莱因哈特冷冷地说。
于是,奇斯理上校战战兢兢地开了门。一个穿着军服的褐发男子,举止从容地走了进来,他微微施了一礼,莱因哈特则还了一礼。
当面见到本人,比在萤幕上的感觉更加直接。这个男子甚至比他还高了一些,挺直而合身的军服穿在他身上,不比麾下的任何一个提督逊色。晶亮的双眼以及闲适的态度,不因面前之人是目前全银河系的主宰而稍有改变。
“伯爵,对于你刚刚说的话,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莱因哈特在桌旁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哪一点需要我再说明?”
“别装傻了,伯爵,我什么时候跟你见过面了?你刚刚这么说该不会只是个借口罢了?”说是这么说,莱因哈特心中却有点隐隐不安。这个人,他的确有印象。
“……神向你剥夺的,由我来给予。前提是,你必须向我证明,你有资格再拥有这一个红发天使……”低沉而缥缈的声音,让莱因哈特从椅子上猛然跳了起来。是的,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你!”莱因哈特略略慌了,这个伯爵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来,你想起来了。”伯爵微微一笑。“我是为了实现我们之间的约定而来的。”
看着瞠目结舌的莱因哈特,伯爵的笑容变得温暖。
“事实上,为了恭贺您即将登上至尊之位,今天佛朗里多家族特地送来贡品。”
伯爵缓缓走了出门,拉着另一个人的手进来了。
“在此,请容许我向您介绍我的继承人,穆瑞 佛朗里多。”
听到自己被比喻做礼品,来人稍微脸红了。不过,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仍然满含着柔情。
“好久不见了,莱因哈特大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