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一)青青子衿 by 寒衣
一
楚君笑是名捕快。
柳县是个极小的县城,然而可能是由于地大江下游港口附近,常有沿水路逃跑的贼盗逃到县上来。因此县城虽小,五毒俱全,如果有人说南街头卖豆腐脑儿的赵老儿就是朝廷贴了五年皇榜出银三千的江洋大盗周一刀,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去县衙通报,而不是想怎么可能今天早上吃豆腐脑儿的时候还看到他被李屠夫打了一拳不敢还手呢――当然那个李屠夫也很可能是采贼李飞就是了。
楚君笑的任务,就是每天在街上寻找貌似通缉犯的人,在确定之后将他们逮捕归案。常有人说,若他不是捕快,拿到的赏金足够他吃上十辈子了。
但楚君笑是捕快,拿着奉天王朝俸禄的小捕快。抓再多的大盗小盗,最多也就是能多领一两二两银子,还常常被大家拥着请客得干干净净。不过人生在世,钱财乃身外之物,楚君笑一直是这么说的。大好男儿,为了点铜钱计较,就太没意思了――当然,这想法到了每月底都会消失几天,等拿到当月俸禄方才回归。
“杯中酒快意刀,男儿江湖自逍遥~”一听这破锣嗓子,就知道是楚君笑又“巡逻”过来了。照说楚君笑说起话来声音也算低沉悦耳,怎么唱歌就像十把锯子锯来锯去,让人牙根都涩涩发痒,真想咬他一口。
“楚捕快,县太爷找您呢!”说话的人立时得到周围众人感激,楚君笑对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回去,麻烦您了。”
语毕转身,挺拔的背影迅速离去,留下一帮人七嘴八舌议论。
“君笑啊。”周天源坐在大堂正中,有气无力扔下一张海捕文书,“这人沿着大江一路东行,有人说前些日子在林子码头看到他下了船,向柳县来了。上头让我尽快抓到人,你尽量找吧。”
“老爷,就算那人没看错,可向着柳县来,不等于真来柳县啊。要是犯人都蠢到主动暴露行踪,那我们这帮捕快是干什么的。”楚君笑苦着脸,一张清俊面庞顿时成了苦瓜一颗,“卑职尽量,但若那人不在柳县治下,卑职也无法。”
“你我都知道这道理,可上面不一定知道啊!”周天源重重叹了口气,“君笑,总之你尽力吧,我也知道知府为难我,可做人家下属的,还能多说些什么?不过听说这贼名头很大武功很高,败在他手下的高手不少,估计他也不是逃到这里来的,可能不会藏匿行踪吧。”
楚君笑展开公文,眉头顿时就是一皱:“蝶恋……采贼?”
周天源点头:“是采贼,文书上说他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摧残女子无数。君笑,这人可能不好对付啊!”
“卑职知道!”楚君笑长身而立,神情凛然,“他既然敢来这里,就别怪我让他有去无回!”
他身上起了杀意,生平最恨采贼,一毁毁人一生,偏偏罪名一般不够斩。仗着身体的强大而胁迫弱小,这种人简直不是男人!
公文上将其罪名条条罗列,看得他义愤填膺,直想着把那人逮捕归案。转身大踏步走出县衙大堂,都忘了和县太爷打招呼。周天源苦笑:就知道他会有这反应,可上面催得紧,这案子不能不交他理。
但总是担心啊,这蝶恋不止武功高,还狡计层出。君笑虽然也挺聪明,可君子可欺之以方,就怕他的坦率正直害了他。
唉!逮不到这人就算了,君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怎么抓淫贼?
楚君笑在县城里转了七八圈之后,韩捕快终于看不下去了:“楚头啊,按说呢,采贼一般轻功都特别好,警觉性又高,所以要抓采贼,最好是引蛇出洞请君入坛子,咱来个守株待兔不就结了。”
“瓮中捉鳖。”楚君笑翻了个白眼,“小韩,不会成语就不要乱用,你告诉我咱们怎么个请君入瓮法?”
“当然是放出消息说我们县里有大美女,既然是采贼一定不会错过这种事情的,只要他一来……”韩捕快嘿嘿坏笑,“我们就可以布置好了抓他这只大乌龟了。”
楚君笑斜了他一眼:“韩捕快真是好主意,小弟愚笨,敢问大美女在哪里?”
“……随便找谁家闺女呗,放出风声就得了。反正县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足不出户的,谁知道她们长啥样!”韩捕快愣了下,随即答道。
“哦……”楚君笑沉吟一下,“那韩捕快,我们怎么放风声?说上香时不小心看到那小姐美貌?说上街吹开轿帘?”
“都可以啦,怎么看到的有什么关系,不用特意解释吧?”韩捕快奇怪地看着楚君笑,不明白他问这问题干嘛。
“小韩,你知不知道对于女子来说,闺誉有多重要?我们要是这么说的话,别说万一失手害那姑娘真被贼子所污,就算一切顺利,那女子以后恐怕也难嫁得出去了。”楚君笑摇头叹道,“这法子太害人,决不能用。”
“那……我们可以……到瓦子里找一名女子……”韩捕快的声音在楚君笑的怒视下越来越小,“让她假扮小姐……”
“太危险了,蝶恋很狡猾,不能拿无关的人来冒险。”楚君笑摇头,“即使是卖笑的姑娘,也不是就该被人糟蹋的。”
“那就让有关的人冒险,干脆楚头你假扮美女算了!”这不行那不行的,连表子都怕失身啊?韩捕快一边心里唠叨,一边埋怨道。楚君笑一听差点岔了气,拼命咳嗽几声压下去:“小韩你看我像能扮女人的样么?你扮都比我像。”
这倒是,要论长相,韩捕快自然比楚君笑差得远。但楚君笑身量极长,虽然不是肌肉纠结的鲁男子,却也结实强壮得很。明明大家都是穿着藏青的捕快衣服,偏只有他在一堆烂布衬托下还能显出卓尔不群来。不瘦削也不臃肿,卓然而立,好像风都吹着他衣襟,让他看起来飘然若仙般。身材好也就罢了,一张刻出来般的脸英气勃勃,十足故事里江湖侠客状。浓浓的剑眉压住整张脸的气势,一双锐利眼睛如电般,看得人眼都挪不开。难怪县里那些小姑娘看到他都一副娇羞状,实在是……在众多矮竹竿中冒出来的一根又高又壮又好看的竹子啊!
“就知道嘲笑我长得矮。”韩捕快想到此,悲哀地看了看自己再看看楚君笑――啊,他竟然和他肩膀平齐,简直是太没天理了!他努力地哀怨再哀怨,把采贼的事情抛在脑后。
楚君笑皱起眉头,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采贼一般在晚上活动,这段时间里,他还是少睡点,晚上多巡逻吧。
幸好县城不大,应该看得来。
夜如墨,夜凉如水。
“呲啦”一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楚君笑看着自己被灌木丛撕裂的衣角,皱眉露出一丝苦笑。心里盘算一件夜行衣可不便宜,同时仍聚精会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那采贼还是没出现,这么白天晚上巡夜下去,楚君笑估计自己会先过劳死。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难不成真找一名女子做诱饵?他没把握护得对方周全,因此宁可自己劳累,也不能冒这个险。
“那贼子多半根本没来这里吧,柳县又不是什么华地方,干嘛都往这里跑。”楚君笑低声嘀咕,语声刚落,耳边听到衣襟拂风的声音。他心中一凛,顿时机警起来。向声音出看去,自己躲在黑暗中。
只见房上人影掠过,身法极快,身上不是夜行衣,却是洁白长袍。楚君笑纵身,悄无声息跟在那身影之后,向城西行去。那人衣服颜色明显,隔着几十丈也追不丢,楚君笑怕被他发现,离着远了些,眼看他到城西一院子外,脚尖一点地,跃了进去。
莫非真是那采贼?夜间偷入人家,非奸即盗。
不过城西的这宅子倒是很神秘,据说宅子主人来头颇大,是以虽然宅子在柳镇上,官府对宅子情况却一无所知。楚君笑在宅子外略微迟疑,想着要不要去县衙里拿了搜捕令再来,或是敲开门让宅子主人配合一下。他放眼看去,那白影在宅子里左窜右窜,到一二楼前,从窗子跳了进去。楚君笑暗叫不好,也来不及多想,立刻跳进宅子里,施展轻功到楼前,也潜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这宅子十分大,这座小楼从外面看上去是孤立一座,实际上一楼却和其它房舍相连,几乎占了半间院子。他刚才迟疑片刻,那白衣人已经不知所踪。楚君笑心中焦急,怕这宅子里的小姐遇到什么事情,加快脚步四下寻找。心中想着女眷住定然比较精致,就向院中最华丽房舍走去。
其实他走向的那房舍也算不上院中最华丽的一,只是雕梁画柱器宇非凡,窗上复青琐间透出灯光,屋内人似乎还未安枕。他缓缓走过去,却听屋内脚步声,他忙侧身躲到房柱后。见窗子打开,一人出现在窗前。
楚君笑忽然间傻住了,站在窗前的是一名女子,雪白里衣漆黑长发衬出如谪仙般容貌,在这夜色中看去,竟然不似真人,而是缥缈仙子。张家小青虽然很漂亮,和这女子比起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貌差得远,气质更是天差地别。这女子美而不媚,周身上下尽是淡然冷清,却还带着孤高的英气。当真是仙子般,让人觉得不可逼视。
女子目光扫了扫,看周围没什么异常,关上了窗子。楚君笑仍然在房下发呆,半刻钟后方才回过神来,想难怪闹采贼,这女子能让世间男人为之舍生忘死。
对了,采贼!楚君笑暗骂自己怎么走神至此,竟然忘了潜进来的原因目的。那白衣人多半是采贼,冲着这小姐而来。想到此,他心中一慌,手中短刃开了房门,侧身进房去。
刚走了半段走廊,忽然听到呼吸声,楚君笑一惊,侧身闪躲。眼看过去,一双黑眸直入眼底。眸中精光四射,那人也看到了他。
楚君笑暗叫声不好,正想闪身逃跑,眼光一扫却发现那人正是刚才所见女子。他一怔,女子袍袖一挥,似乎要说什么。他正要开口声明自己绝无恶意,却觉眼前天旋地转,竟然晕倒过去。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楚君笑睁开眼,眼前灯火通明,触目可见几名男子,神情极是凶恶。他呆愣了一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空间狭窄,由铁条围着,竟是牢狱。他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脚竟然不能自由活动。抬眼看去,自己手腕上系着筷子粗细的铁链,链子在火光照耀下发出银白的光,细细两根便能把他悬起,显然是精钢所制。楚君笑运起内力想试着震断铁链,却发现丹田空空,竟然半点内力都施不出来。
牢内的其他人发现他睁眼,一名灰衣男子放下盆子:“他醒了!”
灰衣是对着椅子上一名黑衣男子说话,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子严,你来审他。”
灰衣男子领命,走到楚君笑身前:“你是何人?半夜闯沈庄,意欲何为?”
楚君笑已经明白自己眼下境地,心中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堂堂捕快,竟然在捉人犯的时候被人捉去,实在是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啊。他略微怔了会儿,想着怎么对这几人解释。却见那叫子严的男子一挥手,一道鞭影落下,他身上衣衫顿时破开,胸口显出一条鲜红血檩子来。
“就算我擅入私宅有错在先,但你们怎么可以动用私刑?”楚君笑心下恼怒,喊道。就算他擅闯庄子,按天朝律法也是抓获后送官理。他潜入庄园并非伤人,他们怎么可以施鞭刑?
子严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其余几名男子嗤嗤笑出声来:“呦,这家伙还以为他是谁,这么理直气壮的。”子严第二鞭打下来,卷下他一片衣服和皮肤:“小子,少胡说八道,你若不招,小心我们把你剁成肉酱!”
楚君笑怒气上涌,瞪着子严:“我又非心怀恶意,只是看到有一白色身影夜中潜行,进了这里。生怕是夜行小贼来府上下手,跟他进来看看。”
几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怀疑。黑衣人冷笑一声:“这种拙劣谎言也能唬人?你以为沈庄是什么地方,由得人自由来去?”他举起手,“看来不用点狠的你是不肯说实话,给我打!”
子严听他这么说,手下施力,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向楚君笑,他立时衣衫破烂,被打成了个血人。一边打一边喝道:“想少遭点罪就给我老实点,说,到底什么人派你来的?”
楚君笑冷哼一声,面上不露痛苦之色,一双眼仍是黑亮无比:“我告诉你了,你们好歹得去查查我说的是否属实吧?我进庄子未对任何人动手,你们怎么可以――”对方一鞭打到他喉间,他声音一哑,说不出话来。
君笑见说不通,也便咬住牙不再说话。鞭子虽狠,他却也不是娇生惯养之人,少时习武,少年时便成了捕快,不知与多少江湖好手对战过。在早年不惯打斗之时,受伤也算是家常便饭,这点苦楚算不了什么。何况他内力虽然敛不起来,护体之功仍是有的,鞭子打得狠,却未伤筋骨,只是皮肉伤而已。他想这庄子里总有主事的人,应该不至于像这帮人这样不辩是非,他来此别无恶意,聪明人应该能分辩出来才是。
“妈的,这小子还挺抗打!”子严涂了口吐沫,狠狠道,“拿盐水来!”
盐水洒在鞭伤之上,辣辣的痛划过,让他不自禁战栗了下。楚君笑眼神微一敛,脸上表情却仍不变。黑衣人看他如此,淡漠表情稍去,站起身走过来,拿过子严手中鞭子:“这小子倒挺硬气,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黑衣人下手又比子严重了几分,鞭子掠过,横横竖竖地打在君笑身上。原本的鞭痕已经很重,再有新的覆上,几乎可见骨。君笑虽然被手链脚链定在墙前,此刻也被打得摇晃不定。似是暴风骤浪击打在身上,寒痛彻骨,飘摇不定。君笑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半声示弱。黑衣人打得兴起,似乎用出全身力气挥着鞭子,然后听“咔”一声,鞭子竟然断了。
黑衣人把鞭子扔在地上,从旁边一人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来:“算你硬,我就不信你还能弄断匕首!”
“总管,庄主吩咐说一定要问出他来历,不能让他死了便宜。”后面人提醒道,“您悠着点。”
“知道,我才不会杀他。”总管狞笑靠近,“这小子武功不错对吧?竟然能潜入庄里。我现在就让他知道废去功夫的滋味!”
他说着,扯下君笑右半边上衣,匕首沿着君笑手腕下去,跳着划到肩肘。君笑大惊,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帮疯子!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干嘛挑我手筋?”
“手筋?我还挑你脚筋呢!”总管说着俯下身去,在君笑左脚踝一挥匕首。君笑只觉一阵剧痛彻骨,心中怒甚,把脑中丁点骂人话全骂出口。他一向以礼自持,骂人话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总管听得不耐烦,一扔匕首,直扎到他肩膀上:“这时候还敢嘴硬?不想受罪就乖乖交代你来历,为什么夜探沈庄?”
“妈的你们这帮混蛋!老子进来还要你们管?一帮无能走狗,别人用毒抓了我,你们就跟着逞威风!卑鄙无耻小人――”君笑破口大骂,“老子才不知道你们什么沈庄猪庄狗庄的,老子是跟着那白衣人进来的,那家伙搞不好就是什么蝶恋的,你们现在抓了我拷打,小心他对你们庄子里女眷下手!”
“吵吵嚷嚷些什么,还没问出来么?”君笑骂得高兴,只听一个优雅声音传来,他一呆住口。那声音极好听,低沉中带着媚惑,缓缓道来,倒像是唱歌一般。君笑脸一红,幸好在满身鲜血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到,他转头向声音来看去,只见铁栏外站着一名穿着米白衫子的女子,虽在这阴暗牢中,仍显得出尘。君笑认出她是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女子,想起她挥袖的动作,心知多半是着了她的道儿。然而想到自己误闯在先,这女子孤身一人,自然是要多些防备的,也便不太恼怒,语声低了几度:“这位姑娘,在下来贵庄非有恶意,请姑娘明察。”
那女子走进牢中,一张脸上如冰封一般,美艳的脸是冰冷之极的表情。几名审讯男子见她进来纷纷退到一旁,低下头恭敬道:“庄主。”
庄……庄主?君笑吃了一惊,这美丽女子,竟然是庄主?她气势虽足,但身材纤细,呼吸之间可以看出武功并不很高。牢中诸人武功俱是极高,怎么会是她的手下?却听女子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纤手抓住他下颌,声音可没半分温柔:“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姑娘?”
“姑……那,夫人?”君笑见她长发不过一挽,并未梳髻,看来也不像是出嫁了的样子,说得有些迟疑。女子扬起手来,“啪”一下打向他左颊。她内力并不高,但是对付全无抵抗之力的君笑已是足够,一巴掌将他脸打得侧了过去。她尚不罢休,脚一挑把地上的鞭子提起,拿在手中,唰唰两鞭打在君笑身上:“妈的!睁大眼睛看着,你爷爷我哪点像女人?”
她――他下手甚毒,鞭子上的力道虽然不及那几人,打的部位却都是人体极脆弱的地方。君笑刚刚被打良久,又被挑了手筋脚筋,已经完全没有抵抗的力气。那庄主打在他经脉之,针刺一般的疼痛沿着脉络传遍全身,君笑鼻间闷哼一声,张口又骂。庄主一鞭子打向他喉咙,他侧开头去躲,声音被打散,带着颤音地:“你长得这么像女人还能怪我认错?你倒是问问他们,你哪里不像女人?”
庄主柳眉一挑,身上散出杀气来。他转头看着手下:“他不招是不是?地牢里有什么刑具?都拿过来!”
“禀庄主,这大家来得匆忙,来不及带刑具。”黑衣人恭敬道,“庄主请等到明日,我等定会弄来所有刑具。”
庄主不悦皱眉:“谁还等你一天?去厨房给我找几双筷子来!还有,到马棚去找些勒条!”
他说完,转身看了君笑一眼,唇角翘起,浮上冷冷的笑:“你们一会儿都给我出去,他不是不招么,我看他能硬气到几时!”说着,在空中挥舞鞭子,打在君笑右手手腕上。君笑右手手筋已断,他这么打,是要他筋骨再错位般,顿时痛得他满头大汗。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是巡夜的时候看到有人影进庄子,担心是蝶恋来采,才跟进来――”君笑虽然愤怒,但不能蒙冤,撕裂着声音喊道。那庄主一鞭子打在他胸前鞭痕上,他一时痛彻,不由住口。庄主冷笑:“东西到来之前,你可以想想怎么把谎编得真实一点。”
“混蛋――”喉咙口像是被割开,又像是放了把火,每说一个字都剧痛无比。君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喉口已经感觉到了甜意。
二
血沿着唇角滑下,君笑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再受不住,右手左脚筋骨割裂剧痛,眼前几漆黑,他都凭坚强意志撑了下来。血液从喉管上涌,润滑了干涩的喉咙,他低哑的声音从地底响起:“你可以去柳县查查楚捕快……县太爷一定会为我作证的……”
虽然擅闯民宅失手被擒,实在不该说出官家身份。但这些人是真狠的,折磨起人来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他若和他们强犟,恐怕这条小命就丧在这里了。虽说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但为这点小事丧命,岂不是太不值得?他还要维护柳县治安,还要和那帮朋友笑闹,还要……攒银子给晓菡赎身呢……
却听身前那庄主冷冷声音:“不弄个假身份,你怎敢夜探我沈庄?捕快?你从上到下,哪里像个捕快!”他白皙的手在君笑胸前一按,君笑衣衫已是破烂不堪,他这一下便是直接触到他皮肤,尖利的指甲挑进他鞭伤里,让他不由倒吸一口气,血顿时涌出,染红庄主手指,那庄主眉头皱起,似是因为血污了手,眼中露出嫌恶之色,“下贱之人,血也是脏的。不过你倒也挺得住,子严他们个个劲力非凡,这么多鞭下去竟然还没打晕你。要说你是寻常捕快,谁信?”
君笑哽住,他说不信,可他本就是寻常捕快。对方若不信,他也没办法。想到此,他抬起眼看着那庄主,眼神坦率。沈庄主见他眼神,眉皱得更紧了,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他受伤肉里:“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巡夜的时候看到有人影进庄子,担心是蝶恋来采――”君笑重复刚才语言,沈庄主一巴掌打过去,指甲刮开他脸侧,血沿着他脸颊滑下。他抓住君笑右手手腕,用力捏下去。沈庄主武功虽然不如君笑,却也是好手,此刻手上施力一挫,君笑断裂的手筋和骨头间被挫开,手腕腕骨脱臼,其痛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君笑虽然尽力保持表情平静,额上斗大汗珠却不住滴下,左手上青筋暴跳,右手却无力垂下。
“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撑!”沈庄主道,见去取东西的人回来,转身接过筷子和牛皮的勒条,,让他们出去。他拿起筷子和勒条,几下缠绕,冲着君笑过来。
君笑看着他手中东西,脑中忽然想起一物,脸忽然变得惨白。他虽然只是捕快,审讯犯人的事情不归他管,但刑讯场面他还是见过的。这东西尽管只是个大致形状,他也认得出是拶子。尽管被固定在墙上无法动弹,他身子还是不自觉向后退了退,眼底终于露出几分惧意。落入沈庄主眼中,他冷冷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得色,将手中器物套上君笑双手:“十指连心,你还不快招?”
“我说的都是实情――啊――”沈庄主用力一收,君笑顿时一声惨叫,手指尖锐疼痛沿着手臂窜进脑中,当真是十指连心,一时痛彻心扉。沈庄主还在施力,他这拶子虽是简单弄就,却做得巧妙,收得甚紧。他又是习武之人,对方还被固定在墙上,用起力来十成十都加在君笑手上。君笑右手手腕脉络已断,手指上的疼痛已经不太能感觉得到了。但左手可是敏感之极,痛得整条手臂都抽搐起来。沈庄主也发现他左手感觉比较强烈,放开他右手,两只手拿住拶子,轻轻一挫――
“啊……”那筷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手指已经皮开肉绽了,筷子却不断。君笑几乎能感觉到筷子触及骨头的触感,汗珠不再滴下,额上不停渗着细小水滴,声音也由开始的尖昂到后来只从喉间发出的低不可闻的嘶喊。他闭上眼,全身无力垂着,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却痛得无法失去意识。
“好像还有只脚没什么事。”他听到身前人恶魔般的声音,在意识到他说什么之前,君笑感觉到右脚脚踝被什么击中,伴着直刺心脏的痛感而来的,是骨头的碎裂声。而同时左手一震,小指骨碎开。
张开口,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胸中却涌上无尽怒气与恨意:他,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对待?他本是一片好意,何况他已经表明了身份,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武林规矩,都不该这么折磨人。就算他擅入庄子犯了主人禁忌,技不如人留下点东西甚至被杀都可以,可这么折磨人……
“姓沈的,老子说的句句属实,你不信就杀了老子!就算你用刑用出来老子也没别的答案!你们这帮没用的乌龟王八蛋,有能耐凭本事抓老子啊,就会下毒洒迷香,呸!”仗着心中一股气,君笑大喊起来。嗓子虽然粗哑难听,却也大体骂得清楚。他把脑中能找到的所有骂人话都骂了出来,间中夹着带着血丝的咳嗽。那沈庄主出身豪贵,哪里听过这等市井粗话,一时倒是呆住了。君笑脑中骂人话实际也有限,大多还是从犯人那里学来的,骂了一会儿就重复了。沈庄主回过神来,秀眉微颦,对他一挥袖。虽然只是袖风,毕竟夹杂内力,君笑只觉仿佛大锤砸上身体,一时连呼吸都停了,骂声更是吐不出来。满身的伤迸出血来,不断滴下。
“哼,别以为你抗得住拶指,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沈庄主从他肩上把匕首拔起,见血疯涌而出,想万一他死了就问不出话了,点了附近几个止血穴道。匕首一划,君笑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衫掉下。沈庄主对着君笑赤裸上身,眉头一蹙,忽然觉得无从下手。君笑身上遍布鞭痕,几乎已经没有一片完好肌肤,有的地方伤痕累加,已可见骨。犹是沈庄主冷心无情,此刻也不由打了个突。
君笑闭上眼,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痛到极点就是麻木,您请便,姓楚的不过就一条命而已。”
对沈庄主来说,刻下倒已不是楚君笑来历的问题了,而是怎能让对方喊痛求饶。他脑中掠过一些不需要复杂刑具的刑罚:点天灯?不行,会死人。剥皮和梳头都需要工具,要是开口笑的话……呃,也会死人……
沈庄主美丽面容上终于现出几分为难,他确是好读书,看过很多古怪法子。但是平素理什么人哪里需要他亲自动手,自是经验不足。要不是好做个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那拶子也未必弄得出来。他想了半天尽是书上字句,呆呆站着不知该怎么作,直到君笑继续开骂他才回过神来。
“人彘!这个比较简单!”沈庄主喜道,冷俊的气息去了不少,此刻的他看来倒像是残忍的小孩子,兴奋表情让他脸上显出炫目光彩。君笑睁开眼看到,愣了下,然后又是冷笑:“反正我四肢已废,人彘又有什么了不起。”
全身疼痛已经到了近乎极限,身上一寸寸开始麻木,麻木到习惯疼痛。眼睛在牢中扫了下,想起做人彘的话恐怕下一步就是剜眼,趁还能视物的时候多看眼这世界。事到如今,他也不想什么了。最多不过被折磨死,或者稍获自由时自行了断。眼前这男子若想看他怕极求饶,却是不可能。
“谁说人只有四肢的?”沈庄主见他轻蔑神色,心头涌上怒火,觉得眼前男子虽然完全受制于己,却在嘲笑着自己。他眼珠一转,手中匕首向下,割断君笑裤带,“你刚才说叫一声疼你就不算好汉吧?我现在让你做太监,看你还不是男人之后还能不能当好汉!”
君笑感觉下身一凉,见沈庄主匕首一挥,心中大惊,竟然晕了过去。
君笑悠悠醒转,眼前是一双极晶亮的眸子,带着些古怪的眸光。他想到昏前的事,低头向自己下体看去。见自己全身赤裸,双腿间的男性特徵还在,不禁轻轻吐了口气。
沈庄主见他神情,挑眉笑道:“原来……用刑凌虐多痛都不怕,就怕当不成男儿汉么?”他手中匕首在君笑下身划来划去,凉意直袭他脆弱柔嫩的地方。君笑咬牙,为刚才的昏厥羞愧起来:“你……”喉咙极痛,几乎无法发出声音,他拼命咳了数声,才能说出来,“你要斩就斩,拖拖拉拉算什么男人!”
沈庄主眉头紧皱,匕首贴上君笑下体:“还嘴硬,只要我一刀下去,看到底谁不算男人!”
匕首寒气侵入,锐利锋芒在君笑分身上轻轻划过,渗出极细的血丝。君笑一时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沈庄主见他这样,唇边勾起嘲讽的笑。他表情落入君笑眼中,君笑暗骂自己没用,大不了就是死呗,他还非求个全尸吗?于是开口骂道:“哼!就算我……被什么了,也比你这兔儿爷男人!你小子自己娘娘腔,就靠这种无耻手段威逼别人――”
“啪”一声,他被打得头侧过去,悬在半空的身子剧烈摇动。此刻他手脚踝皆是伤筋断骨,这么一晃动就是碾碎一般的剧痛,他咬住牙,倔犟眼光射向对面男子。却见沈庄主柳眉倒竖,脸上怒意重,胸口不断起伏,呼吸都重了几分,显然是愤怒之极。君笑平素对妓女小官极是礼敬,若不是眼前男子辱他至此,他也不会说这等话。他却不知这沈庄主自小因容貌秀美着实受了些挫折,因此最狠别人说他像女人,更况是“兔儿爷”这样的称呼。沈庄主是何等样人,此刻怒气上涌,一双美目眯起来,全身气势变得强而危险。
“哼,我倒要看看――”沈庄主伸出左手,托住君笑下颌,神色于愤怒中还有几分轻薄,“你到底怎么比我男人。”他薄薄的唇勾着,右手扔掉匕首,抓住君笑要害,“如果……你被人压在身下,像女人一样被插进插出的话――”
君笑一震,分身被男子握住,上下摩挲。似是有一点快感,然而那柔嫩皮肤上的划痕随之愈发疼痛,被男子搓揉,不住流下血来。君笑向来不涉秦楼楚馆,被这么轻佻地碰着,整个人都呆住了。沈庄主挑眉,露出一抹媚笑,在这昏暗地牢中看来尤其诡异。他俯下身打开君笑两脚铁链,然后伸手抓住君笑左膝,用力向上一抬,抬到肩膀。君笑只觉胯骨像是要裂开一般,不由得全身震动,手上链子发出铮铮响声。男子笑意不减,拽起锁住君笑左脚的铁链,缠在悬着他左手的铁链上。君笑下身几乎完全露出,男子却还不罢休,把他右腿一样置。他整个人悬在空中,两臂分开,被铁链固定在墙上。两腿大分,几乎和两臂绑在一起。男人身上最脆弱隐秘的地方完全暴露在那人面前,由不得他做半点遮掩。
“你……你作什么?”身体中心上移,所有的重量都悬在细细的两根铁链上,手腕被勒得出了血,脉搏所在的地方被紧压着,血液流动不畅,剧烈跳动着。手脚软软垂下,稍微一动就会引起四肢的无尽疼痛。然而这样羞耻地袒露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的姿态让君笑不能不挣扎,扭动身体,却只能让沈庄主眼中得色更。
“啧啧,等不及被我上了吗?”男子抬手,按在君笑胸前,手指摸上他胸口淡红茱萸。君笑胸前已是体无完肤,两点上也是鞭痕,几乎平到看不出来。沈庄主拇指食指并拢,狠狠捏住微凸起的小点,用力搓揉。君笑“啊”一声叫了出来,上身最敏感的部位被这样摧残,针扎般的痛感直冲上脑中。悬在空中的身子尽力向后退,牵动其它部位的伤,让他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沈庄主比君笑身量矮,他另只手在墙上按了几下,铁链向下放了几寸。沈庄主手向下探,刚好抓住君笑要害,动了起来:“还说自己是男人,一点都挺不起来,真没用啊。”
“你做什么!放开我!”君笑又怒又羞,脸上已是全红,不知身前男子为何要这样做,然而总知是与性事相关。身上伤痕还在流血,手脚筋骨也痛得近乎麻痹,最敏感的部位却被这男子恣意玩弄。男子手下时轻时重,引得他战栗不止,身体于极痛中有了极怪异的感觉,挣扎着,却换来更恶劣的逗弄。
“我做什么,你不知道么?”沈庄主下面的手向后,拇指按在精囊上,其它几根手指探入君笑臀缝中。君笑身子重重一震,感觉自己都没碰触过的部位被灵活手指按压着,不禁大窘。沈庄主见他眼中透出迷茫,身上血红之余还染了潮红,本来只恶意玩弄的心思敛去些许,竟真的起了欲望。他邪邪一笑:“原来倒是个雏儿,虽然长得实在普通,不过大爷今天有兴致,就给你开开苞吧!”
说着,食指猛伸,插入君笑后庭中。君笑低吼一声,下身疼痛窜上,全身痉挛不止。沈庄主的轻薄话儿他却也有知道,刚疑惑这些词不是说女子的么,就见对方解开腰带,甩掉长衫,然后解开裤带。下身欲望已经挺起,硕大得与其秀气身形不衬。君笑心念一闪,竟然有几分明白了。
沈庄主手指抽插着,君笑后庭合得死紧,但他没有半分怜惜之意,强力进出,指甲刮伤内壁,鲜血顺着指身留下。君笑痛得半闭上眼,用尽力气却只能微微扭动,牙齿将唇咬得出血,流在胸前。沈庄主见他痛苦之色,感觉他微弱挣扎,又见他毫无尊严的姿势和系着送上前来的下体,忍不住欲望高高勃起。他眼中精光大盛,手指退了出来,紧抓他腰眼。下体向前,毫不费事地顶住他后庭口外,分身头对准君笑后庭,全无怜惜地猛插进去!
“啊――”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他是男人啊,为何会这样?两腿大张着,中间从未被侵入过的部位被他人性器强行捅开,他几乎听到了身体被撕裂的声音。眼前一阵昏黑,偏偏下身的剧痛让他无法晕眩过去。巨大性器开始在体内搅动,脆弱紧窒的甬道被撑开然后剧烈进出,悬空的身体被顶得上下起伏,像暴风巨浪中的漂流小舟。后背抵住墙,适才被人翻过去鞭打的伤在粗糙墙面上磨着,碎小沙石进入伤口中,和血混成一起。
“太紧了!”沈庄主感觉君笑收缩后庭,裂开的庭口紧紧环住自己的分身,紧窒得有些疼痛。饶是他毫不留情,外加血液润滑,还是有些进出困难。他不悦皱眉,狠狠打着君笑伤痕累累又夹住自己欲望的臀瓣,君笑只是惨叫,却并不放松。沈庄主见对后面的凌虐无用,一只手掐住他胸前一点,另只手握着君笑分身,狠狠捏了下去。
后庭被无情的凶器贯穿,前面分身本就有伤,又被摧残,君笑身体一挺,再无力绷紧下体,任由身前人拼命在体内驰骋。下身每关节似乎都碎了般,扭曲成近乎不可能的角度。硕大的凶器在体内进出,每一都是顶到最,然后缓缓抽出。顶的时候直入肠道,像是真要把身体刺穿一般,凶狠无比,分身下面球体拍着大张的臀,清脆的声音混着分身进出后庭的淫糜响声,和惨叫喘息结合一起。抽的时候却是慢慢带点旋转地抽出,像是要把体内的一切都吸出去一般,直到凶器半个头部出了庭口之后再忽然一插到底。内壁的嫩肉都被带着出出进进,有时男子更是完全抽出再凶猛捅进,让君笑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呼吸都要停了,身体被束缚着辖制着,无助地摇晃着任由对方肆虐。听到液体滴在地上的声音,是后庭的血液,随着对方抽插迸出,流到地上。身体被夹在墙与对面野兽之间,后面的寒冷坚硬磨着后背,前面的炽热柔软灼烧抚弄。后庭的疼痛超出断裂四肢的痛,而前面柔嫩分身被恶意抓着搓捏着,指甲甚至挑进娇嫩铃口里,虽然只能探入前端,也是直刺头顶的痛。君笑几乎要以为这样的折磨永远不会停,头无力垂下,神志渐渐飘远,除了被切开的痛之外,再难感觉到什么。
对面男子却是兴奋得眼都红了,不是没玩过娈童,只是那些个曲意承欢和强暴眼前这倔犟男子的感觉又怎能相提并论?更不用说那些惯此道的人就算再紧缩后庭,又哪里有眼前这人的紧窒炽热?君笑这样悬在空中任人宰割的姿态更是刺激了男子的兴奋,挣扎的扭动也是恰到好,痛呼惨叫用低哑声音喊来,只能让他加大身下冲刺力度。男子久经男女情事本有些麻木,此刻却因身心双方的满足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极乐一波波冲上头顶,双手也不再顾着对方敏感,一手抓住君笑腰眼一手紧握他肩膀,配合着下体冲插摇动君笑身体,口中不由低吼些淫秽之语。
“再缩!再缩老子插死你!嗯……夹得好紧,妈的……操死你个不服软的……顶死你……”胡乱说着,紧紧插着,分身被内壁嫩肉缠得紧紧,进到对方身体最。终于男子只觉后颈一麻,身下狂乱前后顶进,然后身体停住低吼一声,火热的浊液尽数射进对方体内。慢慢抽出凶器,红白体液随即流出。
君笑感觉后庭充满了粘稠液体,一瞬间连呼吸都似停住一般,知道自己已是肮脏无比。他闭上眼,只求速死。适才试过咬舌,乏力的身体却连这点都办不到。眼角干涩,流不出的泪意沿着喉咙上到嘴里,从嘴角溢出。意识抽离,痛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腕却忽然有些松,微微睁眼,见身前男子将铁链打开。想放下双腿,却因举久了而麻木,根本无法合上。后背从墙壁脱离,然后抵住地面,正是刚才被自己污了的那一。双腿被男子举到体侧,君笑正模模糊糊想着总不会他又要了吧,粗大的欲望便突然挺进,插入还流着液体的后庭。然后便又是毫不留情地抽插,无边的痛覆盖全身。
在昏迷之前,甚至已经昏迷的时候,后体几乎一直被充满。身体已经破损到完全无法反抗的程度,手脚动也不能动,只能任对方摆着姿势然后被侵入。身子被捏着,鞭伤被捏得更多血流出,断裂筋骨被紧紧按着,痛到无法呼吸。总以为这一刻是痛到极点,却总能有下一刻更加痛彻心扉。最后脑子终因一下奇狠的冲插而模糊,眼前终于黑下来。健壮的武人身体和坚韧的意志总算撑到尽头,陷入值得感激的完全昏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他希望永远不要再醒来。
三
每一的清醒都是更的地狱,当君笑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翌日下午。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照在他赤裸皮肤上,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是哪里?
意识极模糊,完全想不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直到试图抬起手的一刻。手腕传来刺骨的痛,额头渗出汗滴,下意识要蜷起身体,却带来了更大的痛楚。
“啊……”从喉咙发出一声低喊,声音嘶哑得甚至不像人声。他瞪大眼睛,昨晚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眼睛变得血红,拼命咬住唇,甚至奇怪自己怎么会活着。全身无不痛,最羞耻的部位被撕裂,里面似乎被清理过了,但还是传来令人恶心的粘腻感。想起昨夜这里竟然容纳了另一个男人的性器,还任其不断进出,不自禁地缩紧后庭。这一点点的动弹竟然引起无尽的痛,体内火辣辣的,原本紧窒的甬道有些异样的胀痛感。君笑闭上眼,真恨不得自己没有醒来。为什么没有在那样狂野地凌虐中死去,为什么还要清醒过来面对这一切。
妄图移动,感觉自己是躺在床上,身上伤似乎经过了大约的理,至少洗干净了。动是动不了的,右手左脚的筋已断,这一手一脚算是废了,日后别说动武,恐怕连动都难。而左手右脚关节骨踝虽然碎裂,却还有续上的可能……君笑斜眼看向自己左手,小指被白布包着。他在尽力低头看向右脚,脚踝亦被包扎过,稍微动动,出了一头冷汗之余,能感觉到骨头已经被接上。想到自己这样,与废人何异,心中悲到顶点,反而大声笑了起来。他脖颈上有鞭痕,喉结一动便是剧烈疼痛,又加上他声音破裂喑哑,笑得更像哭一般。笑了片刻,喉头一甜,血涌了上来。他侧过脸,看着雪白的床单被血弄污,凄凄笑着。
实在太可笑了,因为抓一名夜行人,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那采贼,竟然落得这样下场――采贼没抓到,自己倒被人强了去。要是名女子,哭天抢地自杀也有些道理,可自己还是男人,天朝律法中,强Jian罪名可只针对强了女人的。而且……自杀……他现下四肢俱废,别说自杀,就是想下这床都难。
“老天,我楚君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为何你要这样待我!”喉间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嘶喊,奋力用后背顶起身体,向床下滚去。落在地上的剧震几乎让他再度昏厥,伏在坚硬的地面上,他一边肩膀有刀伤,只能用另一边的手肘着地,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向前蹭去。遍布伤痕的身体在地面上摩擦,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
眼睛紧紧盯着摆放古董的木架上那只瓶,一步,再近一步……
“啧啧,刚醒来就下地,看来我还是太心软。”声音传来,好听的音色却配着冰冷的声调。君笑忽然间全身僵硬,伏在地上,身体竟有些发抖。不堪的记忆在脑中不断重现,男子的双手抱上来的时候,他怕得几乎停住呼吸。他是真的怕了,鞭打拶指他都能忍受,可双腿大开没丝毫尊严地任男人进出――只要想起就恨不得死去,抛开这污浊身体。
沈庄主抱起比自己还高上半头的君笑,感觉到他的颤抖,满意地笑了:“很怕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只要你说是谁派你来的,我就会温柔一点……”
君笑被他抱在怀中,看着对方衣冠整齐,自己却是片缕不着,心下一窒,已是死灰一片:“没有人派我,你……杀了我吧!”
沈庄主挑起眉,想不到对方被折磨成这样居然还不松口,恼怒之余倒也有几分佩服。他把君笑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我哪里舍得杀你?”手不正经地在他身上摹挲,“这样的极品可难得得很,不愧是武功高手,皮肤结实紧密弹性又好,就算受了一身伤也敏感无比,还有这里……”他笑得轻薄,手向后面探去,“又热又紧,夹得让人恨不得永远不离开……”
“你――”君笑侧身去躲,牵动全身又是疼痛。他的身体哪里撑得住这几折腾,只稍稍躲开便已是满身大汗,剧咳不已。沈庄主扬起秀气的眉,嘲讽笑道:“怎么?要不要喊声非礼,说我再过去你就撞墙?”他薄薄的唇勾起,“想不到一名武人,也要效那些愚妇所为,誓死捍卫贞洁啊。”
“什么狗屁贞洁,我又不是女人!”君笑怒喝,“姓沈的,楚君笑这就算栽了,你要杀要剐随便,休要羞辱我――”
声音中断,身体被翻过来,男子解开裤带,猛地覆在君笑身上。君笑只觉得干涩后庭又被撑开,他想挣扎,然而四肢俱废,只能尽力移动身体。由于被对方压在身下,这样的挣扎反而像是迎合一般。他心下寒彻,也不再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床单。白色的棉布上有大片殷红,是他刚才咳的血。
人体的重量压在身上,肋骨大概快断了吧,胸口闷得无法呼吸。腿被提高,双丘被大力掰开,身上的人狠狠地抽插。君笑只觉下身一片麻木,后庭却敏感无比,粘腻液体又涌出。他的头埋在枕间,呼吸停住,血从口中不断涌出。
沈庄主畅快之中发现身下人有些不对,一个挺身然后抽出欲望,把君笑翻过来。却见他身前尽是鲜血,一双眼却大大睁着,脸上表情已经木然,眼神却厉得惊人。他和君笑眼神相触,心中竟然一悸。君笑的眸子极,幽黑中是倔犟亦是凛然,召告了眸子主人不屈的意志。他呆呆愣着,竟然无法移开眼光。
这人……好耀眼……即使是被压在身下,即使四肢俱废,即使满身是血,竟然还是满目光华。
沈庄主眉头一皱:“你到底是什么人?”这男子气势太出众,绝非一般探子细作,半夜潜入庄子里定有重大图谋。他现在需事事小心,决不能有半点疏漏。
“柳县……捕快,楚君笑……”君笑边咳边答道,视线不稍移,邃眸中有不尽恨意。这时重复身份,已经不指望对方相信或者发现错误,只是傲气使然罢了。
如果死去,也是作为误闯庄园的捕快而死,没有半句服软求饶。不管外表看来多狼狈,受到怎样残酷的对待,自清者清。
“你这身份做掩饰倒是真好。”沈庄主挑眉,“竟然连我都查不出异状……只可惜你戏做得太过了,一名捕快,还是小县城里的捕快,怎会有如此武功?连江湖排名第七的大盗林侠衣都被你所捕,教人怎么相信你只是一师承不明的捕快?”
他一手持起君笑左手,挟住他手指:“你在柳县这么些年,是为了就近监视我吧?倒真有耐心呢,你到底是何人手下?”他收拢手指,微微挫动,君笑小指指骨本已碎裂,此刻碎骨相磨,直抽动到心。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君笑皱起眉头,“你是武林盟主还是朝廷大员,值得别人特意潜在这里监视你?”
沈庄主眼神一敛,猛一松手,让君笑的手垂回床上:“别妄想试探我!”
君笑冷冷将脸侧到一边,呸了一声:“有病!”
沈庄主听清他的话,忍不住勃然大怒,按住他的手,整个人压上来:“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楚君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境?你知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就在我一句话?”
“你杀了我吧。”君笑淡淡说道,一双眼仍是看着沈庄主,神情几分无谓。沈庄主瞪着他,感觉他眼底尽是对自己的嘲笑。嘲笑他用死来威胁对方,对方却丝毫不惧。
沈庄主地位极高,即使有不少敌人,真敢正面与他对上的却寥寥无几,更没有这种用“你输了”的眼神看他的人。他气极反笑,俯下身,唇凑到君笑耳边,轻柔呼吸温热喷在他敏感耳垂上:“我不是说了我怎么舍得你死?楚君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等你趴在我脚前哭着求我的时候,看看你还能不能倔得起来!”
君笑冷冷甩他一眼:“你作梦。”
给他的回答是腿被抬高,男人野兽般冲进来,不断地冲击,带着恶意的戏弄,得似乎要把肠子搅烂。大睁着眼,看着身上男子动作表情,痛遍布全身脸上却丝毫表情皆无,似乎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他现在已经无用到连自杀亦是做不到,那么干脆苟活下来,看看这世界究竟能怎么待他。他已经很难想象比这短短一天的事情更糟的经历了,而既然自己现在还活着,不如睁开眼睛看到底,看看自己究竟能坚持多久。
身上男子渐渐沉迷,可见高潮时秀丽脸上迸出的狂喜来,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大滴大滴的汗滴在君笑胸前,有种奇异的暧昧气息。君笑点漆般黑眸看着他,极痛到麻木中,竟然有种隐然的胜利感。
沉醉的人是他,不是他。
沈庄主很忙,所以每在发泄过后都会直接起身离开,然后有名中年女子会来整理床铺和清理君笑。君笑起初时候窘迫万分,难以想象一个人怎能如此被羞辱,被男人发泄过后还要赤身裸体被女人摆弄。然而他是中了毒的,全身内力尽去,手脚又断了筋骨。全身上下除了左手勉强能用之外,竟再没第二个好使的部位。别说一名中年女子,就是几岁的小孩子也可以轻易摆布他。君笑唯一能作的是裹上床单,勉强自己做些清洁。偏偏他生Xing爱洁,每被侵犯之后必要清理干净,又不让人帮忙,也不知受了多少罪。
加之沈庄主对他兴趣似是极大,竟没有一天不来找他的,君笑更是难熬。他的身子哪堪男人的性事,后庭裂了合合了裂,没几时是好的。排泄自然成了极痛之事,而且他身不能移需人照顾,他又怎能让一女子抚他到夜壶旁。结果就是他吃得极少,水亦是少喝――他并不曾在被侵犯的时候挺起过,也许因此找来了沈庄主的愤怒,竟数将细长异物沿着铃口塞入,痛得他恨不得便死了,幸好男性并未因此而废。小解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折磨,非到必要决不喝水。
这样没两三天,人便瘦得成了一条,脸色更是灰败得不像活人。吃得少不说,每被强迫都会消耗大量体力。反抗自然是没有用的,可君笑也总不让对方轻易得逞,每每到对方进入时已是一身汗。更况他身体不行,心理更是无法接受,常常在对方猛然进出的时候呕血。事后更是呕吐不止,吃过的丁点事物也都被吐了出来。不惯与男人交合的身体更会发烧半天,晕晕沉沉在床上躺几个时辰,其间更是吃什么吐什么,像是能把肠子都呕出来一般。
其实第一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折磨的差不多了,要是一般人被打成那样哪里还会有命在,也就是他武功高身体好,尽管功力被迷药消去,毕竟只是不能使出来,实际还在。当真伤到要紧,功力也会护住心脉,保着一条命。因着这样,睡了醒醒了睡,受着无尽折磨,却仍睁着眼活着。
这样过了将近十天,君笑本来还算健壮的身子变得纸一样薄,竟然比那沈庄主还纤细上几分。原本刚强的线条都敛了起来,腰比女人还窄,一折就能断掉似的。到了最后,除了一双晶亮的眼,楚君笑全身上下几乎都没有活人的气息。连在床上都是一动不动,似乎身上那个冲刺的人侵犯的不是自己一样。
“少给我装死!我可不想奸尸!”沈庄主有些意兴阑珊,抓住君笑的发向后扯,“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别做梦了!”
君笑见他气急状,忽然觉得好笑,眼光在他脸上一扫:“怎么,被强暴难道我还要迎合不成?”说这等话脸色丝毫不变,反正最羞耻最难堪的部位和姿势都被他看过,这身体都脏成这样,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怎么瘦成这样?扎人!白得像个死人一样。”沈庄主皱眉看着他的身体,瘦得都脱了相,怎么看着怎么让人不舒服。本来极具弹性的肌肤一旦瘪下去,就透着鞭痕青紫,手上骨节看得这叫一个清楚,青色血管似乎能迸出来一般。感觉这男人似乎随时可能断气,心底竟然有些慌乱滑过。像是小时候拿家里的狗死劲玩,就喜欢看那双黑亮亮的眼睛里面透出泪光,每当他靠近时都哆嗦却不敢跑开。结果那只狗终于死掉了,在他一恶意“驯养”之后。真是可惜了,他还没玩够呢,眼睛那么漂亮的狗,以后就很少见了。
君笑倒不知他想法,淡淡一笑:“这样又怎样?女人被玩过火也会死,男人又不见得比女人强。”
沈庄主见他笑容,心中打了个突。君笑这样,像是完全不着意生死,半身已在阎王殿一般。他握住手,不想让他死呢,他还没有玩够。
“宋七,宋七!”沈庄主着上里衣,对屋外喊道。想了想,把自己的外衫给君笑罩上。片刻那中年女子进入行礼:“庄主有何吩咐?”
“叫刘三过来,带着他那些行头,看病。”沈庄主道,宋七领命出去。君笑听着宋七刘三这样的名字,知道必是化名,忍不住心底嗤笑:他已经这般模样,这沈庄主倒还防得厉害。这叫宋七的中年女子武功着实不低,竟然甘为佣仆照顾一名男宠,这沈庄实力非凡。低头苦苦一笑:自然是实力非凡的,自己一身功夫,不也轻易断送在这庄子里了么?
沈庄主见他低头,唇角微翘,也看不清他表情,以为他是因为这些人的名字而笑,于是也笑开了。他相貌极美,一笑便当真是春初绽,衬着雪白里衣,是幅绝丽美人图。君笑此刻已经知道这人面如桃李心似蛇蝎,自是不会再呆呆看着他,心里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却听沈庄主声音:“我这人有些懒,能少记几个字是几个字,所以这些属下都是按姓加地位。当然,姬妾也是。”他顿了顿,“我这来庄上住得时间稍长,随行侍妾有五人,你可以叫楚六。”
君笑脸色一变,顿觉辱极。沈庄主此刻将他表情看得清楚,心中微得意,道:“对了,我还从未说过,我名是沈步吟,在这庄里,你随他人叫我庄主即可。我特许你在床上叫我名字。”
君笑直气得一张脸青白,左手扬起想打过去,却被沈步吟持住手腕:“你身体这么不好,可小心伤着,别乱动。”
此时外面门声响动,通报过后宋七刘三进来。君笑功力虽失,眼光仍然锐利,一眼看出刘三武功还在宋七之上。刘三看着也就三十左右年纪,身上尽是谦和之气,和房内感觉迥异。君笑见他面容神情,倒起了几分好感。
“刘三,你治过这人,他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你来看看。”沈步吟见刘三,挥手叫他到床前,指着君笑问道。
君笑听沈步吟这么说,知道自己第一被折腾了一夜之后便是由这刘三医治的,想起那时的惨状,心下大窘。刘三过来为他搭脉然后掀他衣服时,他左手死死抓住不让他动。刘三为难地看向沈步吟,沈步吟眼一转已经知道君笑心思,笑道:“君笑你害羞什么,刘三又不是没见过。”
君笑听他语气轻佻,双眉便是皱得死紧,左手将衣角抓得更紧。十天里几乎不着片缕,难得有衣蔽体,怎么也不肯松开了。但他那点力气哪能济事,沈步吟抓着他手腕,刘三很快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一遍。君笑羞愤之时,沈步吟转头问思索中的刘三:“他怎么样?怎么医治?”
“庄主,您是想要这人死呢,还是要他活?”刘三反问道,沈步吟扬眉:“死怎么样,活又怎么样?”
“若您要他死,该怎样还怎样,他决计撑不过十天去。”刘三道,“若您要他活,那接下来至少半月时间里他不能再与男人交合,更不能呕吐呕血。不能乱动,乖乖躺在床上养病养伤,我再开几个方子给他调养,他身体底子好,好好待着也许半年后能恢复得差不多。”他唯一沉吟,手延君笑肩肘划下,“但他右手左脚就算废了,功力是决计行不上的,手提不起重物,脚也无法长久站立……”他叹了口气,医者仁心,实在无法对这样的惨状表示出赞同。然而沈步吟又是他的主子,即使恻然之心大起,他也不能有半句指责。
君笑虽然早知这样的结果,听他这么说也是震了下,心底泛起酸涩和寒意来。心里想不如就被沈步吟折磨死,倒也干净,却听他说:“那我不碰他便是,刘三你开方子吧。”
君笑听他这么说,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想通沈步吟这样,不过是为了多折磨他一段时间罢了。他心底冷笑:沈步吟,你今日决定让我多活些日子,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这沈庄绝非做正经事的商家地主,我一定要查出你到底有何图谋,将你送入柳县大牢!
他自小本就是个倔性子,跟着师父学了几十年武,脾气被磨得差不多,当捕快时又容让别人,直成了有礼的彬彬君子。这一番无来由的残酷折磨却让他倔犟全生,堵着口气非要报仇不可。于是乖乖任由刘三理他伤口和断骨,全身被裹得密密麻麻躺在床上,心底一片澄静,想着师门武功,想着右手剑怎么换到左手使,只有右脚怎么配合招式。
还剩一手一脚,足够了。
四
没有沈步吟的侵犯,伤确实好得快了很多,虽然还是消瘦,脸色却不再惨白一片。那刘三倒十分细心,看出君笑不愿被女人搀来扶去,便让沈步吟找了名老者来照顾君笑。老者叫钱十七,人虽然老,武功倒也还可以,照顾个把君笑不成问题。只是他性子极古怪,常常坐在床边一天不言不语,眼睛看着墙壁,像是要在上面找出蜘蛛网似的。
他不言不语,君笑比他还沉默上几分,连解决需要时都是做手势。几天下来,钱十七也不得不佩服君笑的隐忍功夫,有事没事的,也和君笑说上几句。君笑是打定主意调查沈庄的,尽管极不愿搭理这人,也还做到有来言有去语。钱十七不知君笑来历,以为他只是庄主不太顺从的男宠,说起话来也就不十分掩饰。外加君笑有意套话,把他所知道的套了个七七八八。只是钱十七武功固然排名不高,能力也有限,知道得实在不多。沈步吟的身份他是宁死不可能透露半句的,所说的无非就是庄主常年在外,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来此。最近眼见江湖风波,庄主便来此布置。
钱十七露些口风,君笑不能追问,心下琢磨着这庄主在江湖上到底是什么身份。沈步吟武功不是甚高,但手下前十名拿出来都是一时之选。钱十七几噤口,都是触及到了沈步吟江湖所为。君笑至少能确定一事:沈步吟绝对有什么阴谋,对江湖。
捕快倒不是江湖中人,不过君笑对江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所以当钱十七冲口而出“影门”的时候,君笑涑然而惊。影门是江湖上的传说,说得玄之又玄,却没有人真出来证实这些传言。不过江湖传言一般来因有自,挑着信总差不多。据说,影门是武林之暗影,一切罪恶都聚在影门。每个门派中都有影门之人,然而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甚至有人说江湖门派,实际上有半数已经在影门掌握之下。更离谱的传言是影门门主是皇族后裔,应该登大宝的。
最后这句话最是无由,但也最是可信。因为江湖中人少与官府来往,皇族后裔在他们眼中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若真想夸大影门背景,说是少林武当武林盟主之子都比皇族来得有效。所以这皇族的传言定然有因由,绝非妄言。江湖人不搭理皇族,不代表官府不在意。数十年来,只要影门稍稍出现,剿灭的大军就会开来。这种做法不啻是种验证,而影门志在天下的传言,似乎也不再只是传言。
难道……这来历不明的沈步吟,竟然会是影门中人?
这么想来,倒也严丝合缝。毕竟沈庄之中神秘高手如此之多,背景定然非常。就算他不是影门中人,也肯定脱不了关系。钱十七失口说出影门名字之后表情甚是慌张,君笑装了半天傻,他才恢复正常,送了口气似的。
若是影门就好办了,他只要掌握了证据向朝廷一通报,这庄子怕都会被夷平。天朝刑律虽然不严,但没有任何朝廷容得下篡位之人。到时他亲手杀了沈步吟,报了此仇,也许凭这一手一脚,还可以在柳县继续作个小捕快。
只是这身体……赎晓菡出来也许做得到,迎娶之类的想法,再也休提。残废不论,肮脏如此,此生还是独身而过吧。
心中起了无尽恨意,那人只为了询问,为了折损自己的尊严,便做出这等事情来。听钱十七说他最近都在妾室那里度夜,证明他并非有龙阳之好,却……毁了他……
“没有”龙阳之好的沈步吟有些恍惚。
公务倒不难理,江湖上虽然有些麻烦却也不是问题。他恍惚,是因为自己很奇怪。
“庄主……”詹一贴了上去,温香软玉,让他顿时不耐起来。浓郁的香气会掩去自身的清爽味道,那人身上就没有半分香味,初的时候,他身上虽然都是铁锈味的血,也还闻得出淡淡体味。那人很爱干净,即使只能一点点挪动,也要把身上弄干净――当然,即使他弄得再干净,自己一覆上去就又完了。
沈步吟想着,完全不理会身边极力讨好的女人。詹一是他此带来沈庄的妾室之首,容貌极美,人也是柔顺妩媚。沈步吟十四岁便解男女之事,接触过的男男女女不知多少,向来觉得男人没有女人软,抱起来也是不舒服。有些小官倒是十足十似了女人,但既这样还和抱女人有什么差别?楚君笑却不同,他武功高,皮肤柔韧,身体刚中带柔,怎么摆弄都可以。不管怎么抱他,他最多是闷哼几声,倔犟的眼大睁着看着自己,明明是把他压在身下,却有种被鄙夷的感觉。即使是口吐鲜血也决不会有半句服软恳求,这样不识时务,却实在是有不识时务的可爱。每晚在床上将他欺负到几度昏厥,见他倔犟神情换成脆弱,见他昏迷中下意识地皱眉,听他控制不住的轻喘痛呼,有极强的感觉――这男人是属于他的。
所以才不能让他死掉,他沈步吟要的人,就算是阎王爷也不能抢!除非是他自己先厌倦――不过对于这个新的玩具,他至今还兴趣浓厚。当然他是极无长性的人,这兴趣估计也就个把月吧。到时候是把这男人分给下面么……
大概即使被众多男人骑了,那男人也不会求饶吧。在他心中,可能被他一人侵犯和被众多人侵犯没有任何差别。沈步吟愤愤想着,决定要是那家伙没在自己身下求饶就绝不放开他。
“滚开!”詹一的纠缠终于让怔怔出神的沈步吟不耐起来,一拂袖子,感觉这样甜腻的接触简直令人作呕。刻意地讨好,不见半分情绪想法。还是那家伙好玩,抱起来舒服,那里也让人销魂。
想到平日的欲望驰骋,胯下热起来,却非对眼前的女人。想到君笑微带些羞辱却尽力平静而高傲的表情,沈步吟心头一热,披上外衫下床,推门而出。
对于沈步吟而言,沈庄只是理江湖事务时暂时的落脚点。但以他一贯的奢华,这里自然是极宽绰的。他平素住在七步居,君笑前阵子就在那里,这些日子养伤,沈步吟眼不见为净,让他搬到七步居西侧的流夙轩。两相去不远,很快便到了。沈步吟在门口略一迟疑,推开门。
他来得却是不巧,君笑正和钱十七说着话,两人聊着聊着,君笑竟然笑起来。钱十七武功不够高,君笑又失了内力,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沈步吟进来。君笑有意套钱十七的话,是以与他相谈甚欢,潇洒一笑,已恢复些神采的清俊脸上现出摄人的光芒来。
沈步吟呆呆立在门口,看着半倚在床上的君笑笑得开怀,竟然移不开步子。他见过他苦笑,见过他漠然,见过他痛苦愤怒,可他没见过他的笑。
而他对钱十七笑了,洗去所有的苍白,没有面对他时的恨意和漠然,剑眉不再皱成一团,而是稍稍扬起。眼睛亮得如明星一般,半分厚的唇到末微微翘起,左颊有个浅浅的酒窝,无酒亦醉人。
下腹灼了起来,沈步吟几步走到床边,对反应过来施礼的钱十七喊了句“退下”,紧紧盯着君笑。钱十七忙不迭退出,君笑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又恢复到惯常面对步吟的漠然。步吟一气,抓住君笑的手,嘴吻上他适才还扬起的唇。
第一的唇齿相接,彼此都怔住了。沈步吟探着君笑的舌,讶然于双唇相接的甜蜜。君笑却是想不到二人竟会有这样的亲密,并非性茭,却也相容在一起。吻是用来盟誓的吧,两心相许才该有这样的交通,沈步吟不是只想屈辱他么,为何突然……
唇舌交缠,步吟强行进入君笑口中,强行触及君笑口中每一分。灵活的舌头在上牙床来来回回挑着,口中的痕痒沿着喉管下去,全身不由紧缩颤抖,难受得想叫出来。君笑用舌去顶入侵者,结果被对方卷获,翻转着搅动他的柔软。步吟只觉全身燥热,几日来对这身体的想念此刻全涌上,一边吻着手一边爬上君笑衣襟,轻轻一撕便将罩衫撕成两片。
君笑身上有伤,平时只是罩衫里加件里衣,很容易便被脱下。他感觉步吟的舌在口中肆虐,心下着恼,狠狠咬了下去。步吟大叫一声推开他,见自己舌尖渗出血来,脸色变得狰狞可怕。
“妈的!竟然敢咬我,你小子不要命了!”步吟右手托住君笑下颌,手向下然后向后,君笑闭紧眼睛,听得“咔”一声,是下颌被他脱了臼。君笑张着口,任步吟舌滑入,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又是这样,张开身体被狎弄着,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君笑睁开眼,眼底闪过嘲讽的笑。
终于还是这样,刘三说要静养半个月的时候他就在想沈步吟怎么会放过他,如今却还是落到这地步吧。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这种理由死去,实在是到阎王殿都说不出口。
身上的人抚弄的手到了下体,猛烈侵入周遭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的部位,君笑剧烈地震动了下,想着这样就是解脱了。
他的震动提醒了沈步吟,想起刘三叮嘱过的话,竟然停下了入侵。抽出手指,沈步吟覆在君笑身上不停喘息,激起的欲望叫嚣着发泄。只是不能那么冲动啊,这男子若死了他以后找谁去?
君笑疑惑于他的忽然停止,眼光移到他脸上,见他痛苦忍耐的表情,心中错愕。沈步吟感觉到他视线,看向君笑脸庞。君笑刚才被他吻得难于呼吸,红晕满面,还没有褪去。嘴无法合上,银丝沿着唇角微微逸出。沈步吟一看之下身体更热,下体坚硬如铁,在君笑腿间剧烈颤动着,又不能当真销魂,连汗都滴下来了。
“妈的!”步吟低咒,想自己晓人事以来哪曾这么压抑过欲望,偏这欲望越压越。他拉过君笑肩头,手抓着他的发,跪直身向前一送,把自己勃发的部位塞进君笑口中。
君笑这一下真的傻了,眼瞪得大大的,却只见男人胯下。他无法合上嘴,任由男人性器在自己口中进进出出,顶得时直刺喉咙,君笑喉头一阵翻腾,下意识想吐出来,舌头不停上顶。这样的动作加了对方的兴奋,步吟只觉君笑口中又湿又软,软滑的舌在欲望旁顶着,掠过暴起青筋,添舐着硕大的顶端。
热流从下体沿着脊椎上升到后颈,脑子像是麻了一样什么意识都没有,什么爆炸了一样声音在脑中沉沉响起,下身不断向前挺,抓住身下人的头发配合着向前向后。终于眼前一阵白光,欲望勃发,尽数喷在君笑口中。身体倾倒,重重压住刚容纳过自己欲望的男子。
身下男人没有动静,步吟恢复神志之后觉得奇怪,扳过他脸来。却见君笑脸色惨白,双眉紧皱,呼吸微弱,竟然是昏了过去。步吟见他这般脆弱表情,心中怜意大盛,轻轻揽住他,右手托他下颚,向上一送将臼接了回去。他动作轻柔,但挫骨毕竟是极痛的事,君笑昏迷之中感到痛楚,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男子带着关怀的眼,君笑愣了下,有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迷糊。口中粘稠苦涩提醒他适才受到怎样的折辱,揽着自己腰的手受得紧紧,刚才就是这双手拉着自己的发,让那里在口中进出……
“呕……”君笑心口一阵翻腾,但觉肮脏到了极点,趴在床边吐了起来。他右手勉强支住身体,左手软软搭在床上,不停呕着,几乎要将体内一切都吐出来一般。步吟心中不悦:这男子竟然把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把他当作毒蛇还是什么?不过就是Kou交么他至于嘛!
“喂,你――”步吟正要发怒,眼光一扫见到地上秽物中有斑斑血色,心中大惊,连忙扶起君笑。君笑右手软软打出去,打在步吟身上,半分力道皆无。步吟抓着他的手,对外面大声喊道:“钱十七!叫刘三给我过来!”
君笑怒极攻心,想自己这丑态竟然要被他人看去,体内蛰伏的绵绵内息在气恼同时行岔,使他一边剧咳一边呕血。脸上还有凉凉的浊液,他知道是男人的体液,左手抓起床单在脸上大力擦着。被固定住的小指尖端划过脸颊,留下淡淡血痕,他却恍若不觉,只是一遍遍擦拭脸上污迹。
“君笑!你作什么!”步吟见他这样伤害自己,心里不知怎地竟是一阵不舍,抓住他右腕,把他揽在自己怀里。君笑无力反抗,贴在步吟光裸胸前,闻到他气息,又是一阵作呕。他这些日子进食稍多,吐到最后也只有腹中酸水,夹着鲜血染在沈步吟白皙肌肤上。沈步吟哪受过这个,满腔怒气却在见了红迹之后停息。这挺俊男子被自己揽在怀里,倔犟的眼中有些水光,是呕血的后果。身上冰凉微微颤抖,无力地倒在自己身上。步吟对这比自己还高大的男人只觉无比怜惜,右手将君笑双手反剪在背后,左手轻轻抚着君笑的发――明明是这么倔犟的性格,发丝却柔软。前阵子显得有些枯黄,这几日大概是补了些身体,发也变得漆黑明亮。
“庄主您召属下何事?”门外响起刘三的声音,应是隔了段距离用内力传音,声音听起来远却聚而不散。沈步吟提高声音:“你进来,君笑又呕血了。”
口中说着,手抓过被子覆在君笑身上,严严包住他。君笑注意到沈步吟直接叫了自己名字,心中烦厌,冷道:“君笑是你叫的么?”
步吟许久没听到君笑对自己言语,这话尽管是怒斥,他也觉得开怀。刘三推门进来,看到步吟的笑,竟打了个寒战――庄主不会是被什么靥着了吧?
当然他没时间多猜,马上就被叫到床边诊病。其实哪里还用诊,望闻问切四步里只要望这一步就够了――用眼睛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楚君笑这家伙那宁折不弯的性子……
切脉之后,情况却比想象中还要糟上几分。刘三皱眉问君笑:“你武功是谁教的?”
“我师父。”君笑对着刘三,颜色稍霁。步吟忍不住又是一阵不舒服,刘三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是你师父,我问的是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君笑道,表情恭敬,“家师有命,不许在下吐露师门。”
武林中本不乏脾气怪异之人,隐瞒师门自然也算不得奇怪。步吟和刘三都是知道君笑脾气的,也不再去追问。刘三搭着君笑手腕,沉思道:“今日看你脉搏,与上又是不同。庄主虽然以药化去你功力,却只是封住气血运行到经脉而已。而你练的功夫与众不同,即使被阻无法运行全身,你功力也可以在气海运行。你这番吐血,就是逆转经脉,气血走岔所致。”
“那我废去他功力――”步吟兴冲冲道,见君笑眼神,收回接下来的话。君笑眼神极厉,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步吟知道若真的废去君笑武功,他定然会恨死自己,心下一犹豫,想那就算了吧。
“不能废。楚公子现在身体极弱,若不是体内还有真气撑着,早就不行了。您现在废他功力的话,就是要他的命。”刘三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要我哄他不成?”步吟不耐道。从来没有哪个人需要他费心至此的,最可恶的是对方竟然还不领情。心中有气,话也说得恶毒,“不过就是一名男宠嘛,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让你服侍本……庄主都给我做死做活的!不就是被骑在身下张开腿的主儿,还当自己是供起来的观音不能碰么?”
君笑听得这种话,气怒和凄苦一起涌上心头。想自己这么苦苦撑着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一句忍辱负重就包括这样的侮辱么。口中一甜,闭紧嘴倒在床上,不肯吐出血来,以免再被说成什么做死做活的。刘三在一旁见识不妙,连忙出手封住君笑几个穴道,然后掰开他颌骨,让他把口中血吐出来。然后转头对步吟道:“庄主,您是想医治他,还是要杀他?这男人您和我都不是刚认识,他这脾气,您还非得往死里逼吗?”
步吟见君笑大口吐血,心中早便后悔了,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扭过头去:“生气说的话你也当真,心这么小难怪总发脾气。”
君笑听他这话,有几分哭笑不得。刘三出来打圆场:“楚公子,你不要过于激动,庄主无它意。我给你开些补药,你好好养身体才是要紧。”
君笑冷冷一笑:“还真当观音供起来?我看我还是张开……等着死算了。”本想把沈步吟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临到口边觉得太难听,阴沉的脸染上些红晕,愠怒表情忽然添上不自在的扭捏。步吟哪见过他这样脸上又是怒意又是羞意的,傻傻看着他,人都呆了。
“我……我这两天不会再过来了……”步吟呐呐道,“你好好养伤。”
说完转身出去,作个手势,刘三也跟了出去,钱十七留在房内。步吟皱眉:“他身体真的差成这样?”
刘三点头:“外伤外加内忧,能撑到这时候已经是极难得了。庄主您若不想他死,最好还是不要来这流夙轩了。”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不见步吟,君笑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步吟不悦:“这里是沈庄,他不过就是一名阶下囚,我想杀他不费半点事,哪里轮得到他拿矫?”
“庄主,他现在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他的性命。”――而这是您在意的。刘三没说出这半句,沈步吟是他誓死效忠的主人,他说什么他就该去做什么,不应有任何反驳。
只是,就怕庄主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吧?不让他抱他还生气,抱了之后惹得楚君笑病情加重,他还不舍。
“庄主,庄子里还有您带过来的五名夫人,您……又不是非楚公子不可。”
哼了一声,步吟迈开步子向轩外走去,声音低低传来:“半个月之内把他吐血的毛病治好,否则……”
“属下明白。”刘三苦笑答道。
五
即使步吟不来,君笑也未必会得到全然的清静。
右脚碎骨被接好之后有几剧烈挣扎,因此康复的情况并不十分好。刘三建议君笑多拄拐杖外出走走,活动开了不会影响复位,而会有些帮助。况且他左脚脚筋被挑,若不多练习,恐怕连路都不能走。
于是君笑不得不常常在院子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着,他这人性子强,绝不要外人帮忙,不知跌了多少。钱十七直看得满头大汗,生怕他跌伤,惹得沈步吟发火。幸好步吟没有把握面对君笑而不起心思,因此很少来流夙轩,免了钱十七不少忧心。
流夙轩离七步轩很近,然而也是姬妾房舍之一。因此君笑每日活动,都在裳红院里,步吟妾室们的屋舍之外。有时君笑能见旁侧有女子指指点点,受辱之感不禁益。他倒从不会看低这些女子,但他自己身为男人,混迹在姬妾群中,这点就足够让他羞愤难当了。步吟眼光多高,所选姬妾均是貌美如气质绝佳的女子,君笑每每觉得自己在这院中简直是突兀之极,偏偏每日还要在他人眼光中跌跌撞撞。
几名女子对他兴趣很大,大概是因为步吟近来很少碰其他姬妾,她们好奇吸引了他眼光的男人。要知道沈步吟虽然不是什么压抑欲望的人,但于此并没有过多投入,对他而言,有很多事情远比眠宿柳要来得重要。前阵子听说他的七步轩里面住了人,她们已经很惊诧了。后来这男人又被分到离七步轩最近的流夙轩来养伤,钱十七漏些口风说男人的伤有些是因为交合过度,几乎让她们怀疑起男人是不是长得倾国倾城方才让庄主这么不节制。结果见到人,虽然相貌不俗,但也只是中上的英俊。而且毫无女子气息,照她们来看,庄主和这人在一起,倒是庄主更像女人。
步吟姬妾共五人,前三人同出一师门,大师姐詹一平时在步吟面前装得温柔体贴,私下里却颇有些泼辣,好奇心又强。于是常常带着师妹跑去和君笑聊天,看他艰难走路。君笑起初以为这几名女子怀着恶意,毕竟他在这庄子里的身份是男宠,被瞧不起以至嘲讽也是正常的。但她们都很友善,帮忙也都是出于真心。只是她们不知道君笑来历,也不知他满身的伤是怎么造成的,所以谈天时都不触及这些话题。君笑虽觉尴尬,但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别人对他稍好他便不会拒绝,也只好每日和这几名女子聊些有的没的。她们比钱十七聪明多了,说话闲扯是闲扯,绝不会透露半句庄子的情况,最多是告诉君笑步吟的脾气习惯,让他平日多加注意什么的。
君笑自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想做什么男宠,她们提点他做什么。说得烦了,君笑便问詹一:“詹姑娘,你不是沈步吟的姬妾么?”言下之意你我本该争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詹一眼珠一转:“楚六,你知道我们姐妹不止是姬妾的身份,我们都会武,莫二擅长暗器,冷三善使毒。对我们来说,庄主的宠幸绝非必要。”她微微笑着,忽然想起什么,笑容转冷,“我们又不想当真跟庄主一辈子,又不是爱他爱到神志不清,他宠爱谁,跟我们有什么相干?最好他被你迷得七荤八素,让我们都散了,这辈子不娶妻才好呢。省得我们每日还要看那女人的嘴脸!”
“那女人?”君笑追问道。
“什么庄主表妹,叫杜凤荷。”詹一撇了撇嘴,“楚六你为人谦和,最要小心那女人。她在外院住,镇日往内院跑,沈哥哥沈哥哥叫得那个亲!我们几个平日也不知道受了她多少闲气,要不是看她是凤羽……”她忽地住口,硬生生转了话,“她是庄主亲戚,我十个耳光都扇过去了!”
“哦。”君笑点点头,“庄主不是来这边办事的么?为什么还要带上表妹?”
詹一冷笑:“谁要带她,还不是她自己缠着来的。反正她用药精到,让她随行也有好。”她一侧脸,“不过这女人算是无耻到家了,真当自己是沈庄庄主夫人,哼!”
君笑低下头,心下思量。这沈庄有武功高手,有善用毒的,有善医的。他夜探庄子那天还注意到庄里有些屋舍树木方位奇特,似乎有八卦五行孕于其中。他选在此居住,显然是为了交通方便……
他想得入神,都没注意詹一已经住了口,而眼前多了名女子。直到手臂感觉到尖锐刺痛方才抬头,见一名绿衣女子俏立,表情却甚是凶悍。芊芊玉指狠狠掐着他手臂,甚至碰到旧伤,让他瞬时滴下冷汗来。
“你放手!”詹一尽力拉着那女子,然而有些不敢伤到对方,施力有所保留,无法拉开对方。她秀眉微颦:“杜凤荷,楚六受伤未愈,你这样动手动脚的,万一加重他伤势,庄主怪罪下来我可不知该怎么交待!”
杜凤荷闻言眉竖了起来,秀美的脸顿时变得狰狞:“詹一,你是拿表哥来压我?”她声音渐渐升高,“我倒要看看表哥向着谁!不就一个男宠么,表哥才不会在意呢!”
“是么?”詹一冷笑,“若他不在意,你今天来干什么?”
杜凤荷脸色一变,她只是跟步吟提了提君笑,说他来历不明杀了便算,步吟竟因此对她大发雷霆。她心下不甘,才来裳红院找茬。步吟向来心硬,如今对一名擅闯庄子的男人竟如此回护,可见用心。步吟虽然一向对她爱理不理,但她早认定步吟将来妻室非她莫属。反正步吟对于“任何人”都不曾在意过,所以即使姬妾来来去去,她也不会太过担心。
可这男子不同,步吟瞬间的暴怒,昭示他的在意。杜凤荷知道这是强对手,自然要过来杀个下马威。
君笑不知这些争风吃醋的心态,听她二人说来说去都脱不了沈步吟,不由烦厌。尤其她们总是要说沈步吟对他如何如何,什么喜欢宠爱之类,让他无地自容。右臂狠狠一摔,挣脱杜凤荷的辖制。他右手手筋已断,这一摔是用了全身力气,挣脱杜凤荷之后站立不住,狠狠倒下去。
身体摔得极痛,却没有心里痛意来得重。废人,果然是废人,只能在这里和女人争宠,想甩开对方都无力,只能让自己倒下。他咬住唇,低低笑起来。
詹一见状,对院落旁侧守着的钱十七使了个眼色,钱十七连忙退下。他们在这庄子里身份并不高,无法与杜凤荷为敌――沈庄庄规极严,以下犯上是大忌。
“你笑什么?很得意是么?”杜凤荷见他这般,一气更甚,一脚踢过去。詹一在一旁阻拦,被杜凤荷顺手点了穴道:“詹一你别以为你是妾室之首就可以违逆我,别忘了我身份远在你之上!”
君笑皱眉:“杜姑娘,你找在下麻烦,关詹姑娘什么事?请你放开她,君笑由你置。”
“哼,好个郎情妾意!”杜凤荷俯下身,给了君笑一个耳光,“你以为表哥宠你我就不敢对付你了?楚君笑,你不过是一擅闯沈庄的细作,表哥舍不得杀你,我可舍得!”
君笑又是一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心道我虽不自行求死,却也不会苦求苟活。你这般以死相胁,却是找错人了。
杜凤荷原本只是想让他求饶,听他这么说,血气上涌,“唰”地抽出鞭子。她惯用银鞭,平时盘在腰中,这么一抽自是姿态极美。藉着抽鞭之力,向地上之人狠狠打下去。君笑只是闭眼,感觉鞭子末梢倒刺已经刺入肌肤,咬紧牙不喊疼。一旁詹一大吵大嚷,又不敢在这情况下说什么威胁的话,心知任何胁迫都会让杜凤荷下死手。偏偏君笑唇角翘起来,睁眼看着杜凤荷淡淡问了句:“就为了那种男人?有必要么?”
她是求不得,他也是求不得。她是求之而不得,他是求不要得。且不说他是男子,即使他是女子,对那样冷酷心狠的男人,也决不会有半分动心。实在想不出这女子执着些什么,沈步吟除了尤胜女子的容貌之外,哪里还有半分可取之?
君笑这问题是真心,杜凤荷却气得失去理智。她多年来苦求表哥一点注意,都不曾得到。这男子得到表哥如此多的关注竟然还说风凉话,当真是……不可忍!她眼神一凛,手中鞭子一卷,缠上君笑脖颈。
空气离他而去,君笑脸涨得通红,手几度向上想抓住脖颈上的鞭子,都又停住了。眼中竟然露出笑意,想这一个多月没死,原来是等着今日。也好,女人鞭下死,总比被侵犯而死来得漂亮点。就是起因是争风吃醋,实在无聊。
眼前开始出现奇异的光点,极力想着县太爷和那帮捕快朋友的脸,想着晓菡的笑,脑子却已经迷糊不清。想说抱歉啊,还是没抓住采贼,也没攒够银子给晓菡赎身。
他在心里微笑:“原来还是不想死啊。”
“你做什么?!”雷鸣般的怒吼,风刮到身边,喉咙忽地松了,新鲜空气涌入体内,反而让他剧咳不止。被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在缓缓拍打着他的后背,男人声音却是冷得冻人:“杜凤荷!你竟敢对他动手?”
君笑模模糊糊听到女子申辩:“表哥,这人擅闯庄子,还硬气至此,你怎么能容他活着?我替你死他,不是刚好?”
“杜凤荷,他是我的人,是死是活都轮不到你说半个字!你要记住你身份,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步吟喝道,如管弦般悦耳的声音变得极粗暴,若不是因为怀里抱着君笑,几乎便想把君笑所受的还回给杜凤荷,“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裳红院,若你再来为难君笑,小心我逐你出去!”
君笑听到杜凤荷恳求的声音,听到步吟大发雷霆呵斥她的声音,听到刘三诊病的声音。于模糊中微微笑了,想着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惹起这么一阵骚动。然后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柔软的什么覆在唇上,苦苦的液体流入口中。
他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喉咙是火灼一般疼痛,空气闯入喉腔,不由剧烈咳嗽着。身边睡着的人一个翻身扶起他,左手拍他后背,右手拿起床边几上的药碗,送到他嘴边。
君笑有些恍惚地喝下药,药碗挡住视线,所以喝完之后才发现照顾自己的人竟然是步吟。他脸色一变,向后缩了缩,神情十足戒备。
“你身上有鞭伤,又差点被勒死,最好不要乱动。”步吟道,“你放心,我今天不会碰你的。”
君笑忍不住低笑起来:“沈庄主,别这么一副担心语气,我会吐出来。”
步吟眉毛一皱,想不到这人一醒来就气自己:“你这什么意思?我是体谅你受伤,特地留在这里照顾你……”
“谢庄主。”君笑微一扬眉,“只是庄主难道忘了,若论伤,没有人比您给我的更多。”他此刻上身赤裸,于是左手沿着前胸划下,划过斑驳伤疤,“肩头一刀,身上鞭伤,手指断裂……杜姑娘这细细鞭子,又算得了什么?”
自然还有一受伤更甚,不过君笑这个性,自然不会提。步吟眼中关心让他觉得好笑又恶心,明明只这人伤自己最重,摆出这么一副心痛状给谁看呢?
步吟见他神情,只觉心中发寒。沿着他手指看去,君笑平滑而微有肌肉的胸膛上是伤,除了新添几鞭伤之外,其余都是旧创。而那些伤,基本上都是当初审问他留下的,或是其后的日子里添加。君笑说他的伤大多都是自己给他的,这话是不错。步吟当初对君笑用刑的时候决无半分怜悯感觉,可这一刻……
“君笑,我那时是为了沈庄的安全考虑,因此对你狠了些。”步吟缓缓道,脸上有些发红。这样的语句,在他而言已经是难得的道歉了,“现下你已经使不出什么武功,即使你真有什么问题也无所谓了。我以后不会逼问你来历,你留在我身边,别总惹我生气就好。”
君笑侧头看步吟,奇怪他说的明明是汉话,他偏生听不懂。忍不住怀疑对方心智是否正常,竟能把这样的话说得这般顺溜自然。步吟翻个身揽住他:“虽然很想和你说话,更想看你笑容,但你喉咙受伤,还是先不要开口比较好。”
君笑也觉喉咙火烧火燎般疼痛,但对于步吟奇怪的话语仍想反驳。步吟扳过他头,吻上他的唇:“我难得照顾人,你就乖一点吧。”
君笑一挣,挣开他的怀抱,侧身背对他。步吟眉毛竖了起来,依他平常性子早把君笑翻过来,是打是骂或是上由自己来了。但想到刚才见他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样子,心下竟然惊慌起来,那一刻的恐惧,足以让他现在对君笑一贯的倔脾气不多加追究。
君笑也许一直离死亡很近,但那一刻步吟才真正意识到,他随时可能咽下气息。而不管原因为何,对此刻的步吟而言,君笑可能会死亡这件事都是难以接受的。
顺着他一点吧,在他身体未痊愈之前。
沈步吟从来不是心软之人,在大多数人眼中,他是极冷酷无情的――而事实也如此。父子,兄弟,姬妾……所有人在他看来,也只分能用和不能用,对自己有益或有害而已。即使因为他的一句话血流成河,他也只会皱眉嫌血腥味难闻而已。面对最娇柔的女子他尚且能一剑毙命,对这须眉男子又能多几分怜惜?
君笑身体实际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被杜凤荷鞭打后反覆了几日,他身体底子好,没几日便恢复成平常的状态。勉强能行走几步,体内气息也平稳得多。步吟这些日子虽说没特意禁欲,但总觉得那些女人太香太艳太刻意讨好,实在无趣,也便很少碰她们。
所以刘三告诉他君笑已经没事之后,步吟几乎是立即便去了流夙轩。君笑冷笑一声,看他解开自己衣襟,微凉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探着,只觉滑稽无比。
不挣扎,反正也挣不过,徒给对方带来更多乐趣罢了。都是男人,还不明白这点么?心中别无它念的话,交媾也不过是就是单方面的发泄而已。步吟的汗水滴在君笑身上,君笑自身却极少汗水,偶有几点也是因为步吟给他摆的姿势太过难受所致。当身上男子高叫之后伏在自己身上时,君笑稍稍闭上眼,忍住心底泛滥的杀意。知道对方不可能会被这样的自己所杀,干脆不要自取其辱。
感觉步吟在咬着自己脖颈,一点点吮吸,放开。然后男子身体稍微离开自己,虽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尖锐眼光的凝视。忽然什么落在眼皮上,愤怒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
君笑疑惑地睁开眼,皱了下眉,没有回答他的话。两人相距极近,步吟长长的睫毛根根可数,眼中是怒意和……沮丧?
步吟的手又在君笑身上来回摩挲着,奇怪的是,这一却没有马上覆上他身体。刚发泄过的欲望渐渐抬头,却在君笑后庭之外逡巡着,火热坚挺灼着那细嫩肌肤。他手向下去,握住君笑始终垂着的分身,上下套弄起来。
然而他别说从未这么对过别人,便是自身欲望也很少自行解决,技术实在差得非比寻常。君笑不但没有被他挑起欲望,还因他手劲过大而感到几分疼痛,咬紧了唇,以为这又是什么折磨的手段。步吟心中益怒,最后气得放弃,分开君笑双腿,横冲直撞了进去。
自始至终,君笑眼底始终清明。
君笑想,沈步吟大概是将自己当作了一项挑战,用尽手段在自己身上施为,不过为了让自己按耐不住欲望而已。步吟挑逗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有几君笑当真有些快感,差点挺了起来。这种时候他就不断想身上这男子是怎么对他的,想他强占他的模样,想他无尽的掠夺,想他无耻话语。
楚君笑,为这种畜生挑逗动情,那你是什么?他那样对你,你竟然还能在他身下勃起,呻吟着求他占有?
这身体已经开始习惯男子的碰触,起初会恶心呕吐不止,会发烧发得失去意识,会流血污了半床。而现在,只需去净个身,第二日除了腰酸和那里的疼痛之外,全无异感。心底还是恶心的,却已不再呕吐。只是再沦落,他也不会折损自己。他的占有是他主动,若自己有了半分迎合,这耻辱便成了两相情愿。他就算死了,也不会容自己到这地步。
可不知怎地,渐渐欲望竟然愈加的强烈。有竟然在半身还着衣衫的情况下起了欲望,他偷偷拼命一掐才缩了回去。甚至在交合之中,会有瞬间的神智不清,后脑发麻,差点抬身迎向对方。君笑一身冷汗,感觉这身体已经不为自己所制。
第二日他打破了一个茶杯,钱十七得过步吟吩咐,连忙把大块瓷片全拾起来,然后再打扫。君笑轻笑起来,知道他们是提防他想用瓷片杀人或自杀,却不知他并不需要大块瓷片。
当晚步吟再来,君笑左手始终紧握着。欲望和身体一径的平静,没有半分悸动。
几日下来,步吟却也急了。前几日分明见君笑已经有些情乱,这些日子却又退了回去。心里想着怎么可能,多加了几分留意。终于这日,到风住雨歇,君笑还没来得及伸向枕下擦血,他左手小指骨断,掌合不上,依稀露出些血迹。
步吟眼尖,一把抓住君笑手腕,力大得几乎又要挫开他腕骨。掰开他手指,步吟表情狰狞:“这是什么?”
步吟手心,正是一片小瓷粒。不大,握在手心也无法割到,却足以把手心扎个血肉模糊。而且正是因为瓷粒细小,一遍遍扎入肉里造成的伤才更恐怖。何况君笑似乎一直没有仔细理伤口,有些地方已经变成紫黑色。
“你――”步吟手微微颤了起来,想到君笑右手无力,平日里作甚么都用左手。这伤竟成这样,他他他……
他几乎便要暴怒,当真恨不得把君笑撕成碎片,扬起手想打却又打不下去。半晌一甩手:“妈的钱十七你死定了!”披上衣服便要出去。
“他又不敢碰我,怎么会发现我手上伤?”君笑忍不住开口说了句,毕竟和钱十七朝夕相,实在不忍他因这种事情被置。
步吟愤怒更,想君笑都肯开口为钱十七求情,却对自己碰触这般反应。一时间气怒之极。偏偏打又不舍打,拉起他来拼命咬他唇,直到两人唇上殷红一片。
重重倒在他身上,步吟美丽的脸上,现出些痛苦来。
六
之后几日,步吟绝步流夙轩,君笑觉得自在很多,希望步吟一直不要来。他是天性阔达之人,虽然身上的不便每每提醒他曾承受过什么,但他想这是自己无法抵抗的,也不常以此自苦。毕竟他没有那个时间,他要趁着沈步吟不在的每一刻努力,练习走路,以及,尝试恢复功力。
君笑的功力是被药力封住的,他想大概是化功散一类的药物,效力非常强。他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该怎么解。但他练功方式与众不同,功力贮于气海而非丹田,前阵子他身体极差时吃了太多药,抑制住一部分药性,加之经历的事情太多,情绪起伏不停,竟也能聚起微少一部分功力,虽然之后刘三用其它药物为他调理,难以再聚更多内力,但也算是稍稍有了些。尽管他那些微薄功力,离钱十七都差得远,在这高手的沈庄里完全不值得一提。
沈庄内院是沈步吟妾室居,沈步吟的姬妾各有所长,但地位较低,难以接触到外院事务。偶尔接触一些排名五后十前的,武功都强得令人心惊。君笑现在已经能感察他人内力强弱了,这些人若入江湖,定属一流高手。至于排名在前五的人武功该当如何,实在是难以想象。君笑推论,前二名的武功,应该不会输给原来的自己。
他没入过江湖,但师父曾说过,他的武功在江湖怎么也能排个十名二十名的。如此想来,这沈庄图谋,岂非可怕?沈步吟这人行事狠毒心思周密,视人命如草芥,偏偏从詹一到钱十七都对他极其信服尊敬,可见他自有一套收服人的方法。这样的人,对奉天王朝来说,应该是有害无益。
苦笑,都成了这样子,怎么还是捕快心理?把右手放在桌上,轻轻握拳,手软绵绵的,甚至难以握住。重重砸在桌上,都没有多少痛感。
心下烦闷,拿起桌上茶水,大口灌进去。被关在这里是种酷刑,他已经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了。被当作男宠,无力反抗也不甘承受,昂堂男子竟然落到这地步,着实令他难堪且难受。
“是不是热了?喝这么多水。”令他烦厌的声音响起,步吟走了进来,“我让他们去拿冰梅汤,你身子不好,现在开始入暑,还是多注意点。”
君笑几乎要冷笑了:他身体不好?还不是眼前这人一遍遍折磨令他如此?也亏他好意思这么一副关怀状。
然而钱十七拿来冰镇酸梅汤,君笑还是喝了。他现下的身体确实大大不如前,稍稍锻炼些时间就是一身大汗,有时甚至会眼前发黑。恢复的那些内力只能勉强辅助使力,根本不足以运功降温。相反由于内力难聚,运内力的过程常常都能使身体过劳。这一夏于他而言,确实是难熬。
不过沈步吟不是偶尔才来这沈庄么?这里竟然有冰窖,而且还有存冰……准备得倒是齐全。
君笑想着,感觉唇边沁入的凉意,微眯上眼,有瞬间的放松和享受。凉意沿着喉管向下,渗透全身,降了苦热。
他不知自己此刻表情在步吟看来多诱人,舌尖微露,闪亮星眸半闭,使对面的人不由热血上涌。君笑体内由冰水带来的清冷渐渐消褪,只觉热度尤胜刚才,而且刚才只是外面的热,现在竟然从里向外都热了起来。
身体里的什么地方在发烫,灼得他坐不住站了起来。左脚一软,差些跌倒,步吟忙抱住他――君笑时常跌倒,步吟只要能看到,必然立刻扶他,已经成了习惯动作。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走向床边,步吟眸色变黑,是君笑熟悉的眼神。
只这君笑竟然没推开步吟,微抬起头看着他,半开半合的眸子带着些水意,似乎刚才喝下的冰梅汤都到了眼底。君笑感觉有些奇怪:明明沈步吟身体并不冷,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靠近他?
君笑发愣的时候,步吟早已按捺不住,低下头重重去吻君笑的唇。上留下的咬痕已经淡了,他恶意地又咬破君笑唇角,下了印记一般盖上殷红的血。手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轻轻一撕,君笑身上薄薄长袍裂为两片,露出里面伤痕累累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麦色肌肤来。步吟眼睛亮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肌肤触感有多么好,按上去像是能吸住手心一样,弹性极佳。虽然不是光滑细嫩,摸起来却比滑不留手的丝绸感觉更好,让他极力摩挲不舍放开。
君笑打了个颤,只觉一阵热意从体内冲上来,散布到肌肤上。步吟手心热力是种情挑,挑着君笑体内藏得极的欲念。灵巧的手向下,抓着他已经开始发热的分身套弄。步吟手力刚好,不轻不重,每一下挑动都恰到好。指尖更是有意无意在铃口上徘徊,惹得君笑下身一阵紧缩感,随后竟抬起头来。
压抑不住了……没有疼痛帮忙分心,根本就压不住欲念的上涌。而且天这么热,体内也热得惊人……
君笑把头侧到一边,拼命咬住唇,感觉到身体对男人爱抚的期望,一刻间真恨不得自己死了。听身上的人低低笑着:“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不行呢,结果挺精神的嘛!”
这一句话让君笑羞愤欲死,他拼命挣扎,自然是决计挣不脱的,反而因着肌肤的摩擦而使身上的人更兴奋。平时几乎是奸尸的行为都能令步吟欲念不止,此刻身下人有了反应――虽然是反抗吧――更让他控制不住。极力的挑逗不由从轻缓变为粗暴,细长柔嫩的手指肆虐着,已经开始不在意君笑的反应了。君笑昂起头,紧咬的双唇吞下几乎要逸出的呻吟。
这样的粗暴,疼痛之余,竟带来欢娱。步吟手指向后去,君笑后庭收紧,夹住步吟手指。甬道内转动的指刮着内壁,穴口开合着,习惯了男人进入的身体竟然开始疼痛,疼痛着期待被抱拥被充满。
挣扎开始变了迎合,尽管不是很明显,已让因侵入的疼痛而神智稍稍清明的君笑羞恨不止。而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是这样的交合已经不再只是疼痛,打开的身体期待着碰触,被充满的后庭猛烈收缩着,咬着对方灼热欲望。体内什么酸酸麻麻的,下体微微撑起,向前递着自己身体。
停住――君笑心中对自己大叫,牙恨不得将唇咬碎,却抑不住体内汹涌的快感。即使拼命忍着,也只能咽下体内喊叫,手紧紧抓住身下床单,生怕一个不小心伸出手来去抓对方肩头。腐心蚀骨,视线都开始模糊了,后庭剧烈收缩着,分身已经开始渗出液滴。
步吟却是早已痴了,抱着君笑,先失去理智的从来都是他。将身下人翻过来,拉着他腰际,不停进出。君笑得了一时之缓,左手向下伸去,一咬牙,抓住自己挺起的欲望。刚好步吟一个冲刺,后庭胀胀得甚是舒服,前面也便喷了出来。
君笑把头埋在枕间,真想就此闷死。这一,却是全身污浊了。偏生欲望爆发的感觉如此美妙,一时间四肢都是懒洋洋的舒适,脑中似喜还悲,似是下了地狱,又似是升了天庭极乐。连被抽插着的后庭内都极舒爽,甬道咬住侵犯的性器,常常的痛苦竟然成了甘美。
闭上眼,怎么……会在男人身下得到这样快感,甚至射了出来?以往,他的身体痛苦,心中却总还是有份骄傲的。而今……身体的快感带来的,是心的全然屈辱和憎恨――恨这样的自己,淫贱……一些少时记忆涌上心头,因快感而蓄积泪水的眼感觉到了酸涩。
窒息直至昏迷,当终于发觉不对的步吟停下来拉起他时,见他通红的脸上有干过的泪痕,紧闭的双眼眼角犹有晶莹。
步吟呆住,抱着君笑的手一松,君笑身子倒在床上。步吟看着他,眉宇间愤怒不甘之余,还夹杂了一分伤痛。
――就这么恨我?刚才……不是你也有感觉吗?从来没有哭泣过的你,就是因为有了反应才流泪的吗?
他的手有些抖了,伸出去又缩回,狠狠道:“楚君笑,你不过是个侥幸未死的阶下囚,跟我这儿装什么――”他重重捶床,下床披衣。
“最近……庄主很少来流夙轩是么?”詹一懒懒坐在石椅上,问道。
君笑脚步微停,声音僵硬:“他没来。”
那日醒来,沈步吟已经离开,只剩他光裸着身体躺在床上。床单上的湿滑痕迹明显,他知道那不再只是沈步吟留下的。觉得自己恶心,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当真起了死的念头,可总觉这么多折磨都熬下来了,这样却自杀是不是太不值。被上了这么多,再死也没有什么干净可言,不过矫情而已。
只是身体的反应让他恐惧,想起小时候看的男女媾和,女子常是妩媚婉转,娇吟低求。他却总在事后听那些女子抱怨,原来交合之事只要无心,就是银子肉体纠缠,再多媚态都是冷笑着装腔作势罢了。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有反应的。若不是意志力还剩那么一星半点,恐怕就要作出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情来了吧。若他缠着对方要求给予,那……
那还不如现在来个痛快得好。
被压在身下,被强行侵犯,被侮辱被玩弄,身体成了现在这样子,若还能婉转承欢甚至苦苦哀求,那简直是不要脸之至。人若活到那一步,简直是失了所有尊严,还活着什么劲,死了干净。
想到此,觉得还是死了的好。可这几天沈步吟不来流夙轩,看守着他的总是钱十七和詹一。君笑实在太过善良,一想到自己死了不要紧,万一沈步吟为难他二人怎么办。
钱十七是个典型的小人物,嘴碎性格能力都平庸,但是活得很认真,对他也极好。而眼前的詹一……
“果然,肯定是被那个任七缠住了!”詹一皱眉,愤愤道,“那小男孩哪里比得上楚六你,长得还没庄主美,腔倒拿了个十足。一副女人样,真惹厌!”
“任七?”君笑问,暗中叹了口气。詹一亦是真待他好的,他怎能害她?
“啊!你还不知道是么?那就是我忘了说。”詹一道,“就是庄主新收的男宠嘛,算起来也有十几天了吧。最近庄主好像天天都去他那枫红轩,结果那小子拽得跟什么似的,哼!”
君笑心念一动,故作轻松问道:“怎么?吃醋了?”
“鬼才吃醋!要是为庄主吃醋,我肯定早酸死了!”詹一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讨厌那小子,还真以为庄主宠他呢,哼,我就没见过庄主对什么人执着过!”
“那他搬来裳红院,是住在枫红轩么?”君笑问道。他所住的流夙轩几乎是内院中心,而枫红轩则是内院的边缘。君笑一直没有机会接近枫红轩,只远远看过。枫红轩里几株枫树,有的就长在墙边,夏日里绿叶郁郁葱葱,煞是漂亮。
“对啊,哼,枫红轩最漂亮了!”詹一嘴一撇,拉起君笑,“对,反正老二她们出任务,我也无聊着呢。不如我们上门踢馆,让你也见见那小子。”
君笑被她拉着走,知道詹一是向着自己的,想要让他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是么?
只是她竟然不知道,沈步吟宠幸什么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来找他,那是最好。
“诶?怎么没人?”詹一推开枫红轩厅室门,皱了下眉。想那小子只是男宠,又不需要出任务,怎会不在轩中?况且任七这样只是男宠的人应该有丫鬟仆从才是,怎么也不见?
她正转头要和君笑说蹊跷,只见君笑侧着脸,脸上露出冷笑之色。她沿着君笑眼神看去,看到厅室向卧房的通道上衣物狼藉。她心道不好,放轻脚步走过去,然后暗叫了声糟。
从君笑角度,竟然能清清楚楚看到半掩门的卧房内,有二人身影交缠。君笑拖着左脚向前走了些,房内两人声音很大,竟没听出他的脚步。
詹一见他表情有些不对,连忙跟上几步。她一直不清楚君笑来历,也不知他心思,只以为他见这样情形难受,当下也不知该怎么办,愣在当地。又怕步吟看到他们发怒,连大气都不敢出――幸好房内满室俱春,步吟功力又不是顶高,也没留意外面还有两个人。
此刻的步吟专注得很,却不是专注于发泄欲望。他着着里衣,脸上虽然微有些潮红,却不见情乱。他身下的男孩却已是气息全乱,无片缕遮体的身子撑起,雪白的腿缠着步吟的腰。虽不是女子莺声,呻吟却低哑柔媚,听着便让人血脉贲张。
“庄主……求你……求你……”男孩胡乱叫着,把下身挺得极高,大腿腿根几乎成了一条直线。步吟俯下身咬着他胸前红樱,手指在他后体探着,本该是旖旎的情景,他脸上却尽是愤怒。
“别作戏了!你根本就没那么痴迷吧!”步吟一把将他按在床上,眼底怒火明显,烧傻了沉浸在欲望中的男孩,“你告诉我的根本就不对,他、他……他跟本没多少反应!”
男孩混浊的眼神微微清了些,脸上现出几分奇怪来:“怎可能?庄主,除非对方不举,否则您在我身上施为的……挑起欲望是绝对没问题的。”
他眼神变媚,双腿重新缠上步吟的腰:“不然……我们再试试,看看庄主您兵器上功夫如何?”曲起身来,一手去解步吟裤带。
“我刚才做的真的有效么?”步吟握着男孩精巧分身,男孩重重呻吟,分身不住跳动着。步吟手指伸向后面,男孩沉沉喘着气,一面扭着把下身凑上去,让步吟手指轻易进出他后庭:“庄……庄主……你没发现么……都湿了……”
惯于此道的部位生出粘稠液体来,穴口开合,男孩扭动着下体,死死贴着步吟。红润双唇乞求对方给予,腰如蛇般灵活摇摆着。
詹一偷眼看君笑,见他双眉紧锁,似是难以忍受这样场面。拉了拉君笑衣袖,想带他离开,君笑却是摇了摇头,双目紧紧盯着房内二人。
二人已交合在一,男孩眯起眼,高抬着下身,口中也不知在喊些什么了,只听起来甜腻无比。沈步吟的动作却很慢,一下下撞击着,手还在他身上不停挑着。
君笑看着二人交叠身影,男孩的脸是极艳丽的红,媚得滴得出水来。又哭又笑地,能见他脸上泪,是欲望折磨的结果。口中哀求更多,身体以极荡的姿势迎合。君笑看着这样情形,牙齿陷入唇中。
难道自己……也会成为这个样子?在这人身下……这样……
“为什么!如果你都这般模样,没理由他能坚持住啊!”身下人已经神智不清,大张身体任步吟予取予求。步吟却是极清醒,低低吼着,“他身体颤抖得都有感觉了……我知道他有感觉,可为什么他竟能坚持住――他恨我我知道,可他都是我的了……为什么为什么……”
君笑站着,知道步吟在说的人是自己,一时怔住了。步吟已经加快了冲刺的速度,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终于一阵痉挛,倒在男孩身上。
“而且……我调了丁香、菟丝子、蛇床、麝香……明明是挑情的药物,他喝下之后也有反应,可他――”步吟低低道,手砸在床上,“可他竟然背过气去,还哭了……妈的!我对什么人这么用心过,他为什么――”
“那这人也太能忍了吧?”躺在床上的男孩剧烈喘息之后,略带沙哑的声音懒懒响起,“庄主,你说的是那个什么楚六吗?我听你这么说,觉得他肯定是那里有问题咧!要不要我去勾引他试试?”
“你别想!”步吟脸一沉,斥道,“你不可以见他,更不能勾引他!”
男孩本是作相公的,心思可灵巧得很,此刻不由掩口笑:“庄主,您就当真那么喜欢他?”
步吟听得此言,脸上倒是一红,本就美貌的容颜现出些娇艳来,不过说出的话破坏了这种美丽:“你胡说些什么,我只是看他冷静样子不爽而已!哼,我非要他在我身下哭着求我不可!”
“要是他那方面有问题,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办法。”男孩耸肩,“不然你们在做的时候我一边看着,看他到底为什么没反应。”
“他才没有问题呢!”步吟不悦反驳道,“他有反应,只不过控制住了。我用催情药物的时候……”他忽然住了口,想起那般旖旎,本已发泄过的欲望便又起来。
男孩心想看你这副发情状,谁信你不喜欢那楚六。脸上却笑道:“庄主,我有些明白了。”
“哦?”步吟挑眉。
“您和我交合的时候,每都能够让我欲仙欲死,一方面是因为我本就敏感学得会享受,另一方面是您很冷静。”男孩恭敬道,眼底却有几分笑意,手伸向步吟欲望,“而您每提起那楚六,总是控制不住……您看您刚提他几句就这么硬了,在他面前,想必更是无法自制吧?”
“我……”步吟低下头,“确实是这样的……”
下催情药物也不济事,因为对他而言,君笑是比春药更猛烈的存在。有些时候,明明以为可以看到他的迷乱了,却不由迷乱在先。
“那不如我们三人一起?我可以帮你纡解,也可以帮忙挑逗他啦。”男孩道。他可是厌了这段日子的生活,希望快点解脱。要做就做不做就算,居然要他指导性茭技巧,还要教他怎么激起别人的欲望,简直是……太变态了!而且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分明屡试不爽,也不知道那楚六是什么人,竟然这么能撑。
害死他了,切!
男孩心怀不满,因此眼角余光看到外面身影时,忍不住更坏心地说道:“反正都是男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庄主您又不肯下太重的春药,也只能这样了。”
步吟考虑了下,总觉不妥。君笑那性子他又不是不知,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君笑一定更生气吧?何况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君笑身体……
他正要摇头,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缠在君笑身上的心思回来了些,武人的天性提醒他门外的轻微呼吸。
莫非是退出去的丫鬟们又回来了?步吟皱眉,转过头去。裳红院是何等地方,外人决计进不来的,所以他只是不悦被打扰。转头后见到门外人影,却当真开始惊慌起来。
“君笑,你怎么过来了――”一阵愕然之后,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暗道不好。
果然见君笑冷冷一笑,俊脸冰冻一般,冷冽无比。
“下流,无耻!”
他甩下两句,转身就走。
心中却有分释然――对,不是他下贱到那地步,是因为春药……他的身体,还没有淫贱到渴求被充满的程度――尤其是对方还是强占了他的这人。
他,还是他自己的。
七
步吟见君笑走,连忙披衣下床,追了出去。临到门边詹一低声道:“庄主,楚六似乎很伤心。您……别伤他。”
步吟眼睛一亮,随即想到君笑是决计不可能吃自己醋的,摇头骂自己白痴,夺门而出。追到院中便抓到君笑,他剧烈反抗,步吟抱着他走进流夙轩,把他轻轻放到床上。
君笑躺在床上,停住了挣扎,不声不响。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步吟,眼神却是极度鄙视。步吟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愣了片刻,竟然俯下身吻君笑。
“我……是你逼我的……”步吟先是想解释,不过也实在无话可说,半天迸出这么一句,“是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才找任七学这些事情的……”
“然后好羞辱我?”君笑冷冷问道,“下春药让我控制不住求你?沈步吟,我还真没想到你无耻到这种程度。”
步吟愣了下,他是想要君笑求他,却不是什么心存羞辱,而是……而是什么呢?
他想要君笑求他,想让他清明的眼为他染上情欲,想让他只想着他只看着他――他想把这人的骄傲倔犟狠狠打碎,这样的话这男人就只能依靠自己,再不能以这样疏离的眼神看自己,再不能一副恨不得逃离自己永远不见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样子!步吟看着君笑表情,恨恨地咬牙。每当看到君笑这样神情,步吟都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碎嚼烂咽到肚子里,让他永远不拿这眼光看自己。事实上步吟也确实扑上去了,张口,狠狠咬下去。
咬,咬死他吃掉他,让他再这么冷冷看自己,让他眼里都没有自己!
重重的咬渐渐变轻,在君笑脖颈咬出一个个青紫的印子,手探向他襟口,拨开衣服的遮拦摸上他肌肤。微一抬头,见君笑冷冷眼神,心中怒意和不甘一齐涌上。把从任七那里学来的法子都用在君笑身上,捻拢抹挑,全力施为。君笑毕竟是男人,哪受得了这样挑拨,身体有些发热。他把头偏到一边,咬牙控制自己,决计不想输给眼前这人。
他自己觉得不妙,却不知步吟更是连连叫苦。美景在前,步吟怎控制得住自己,直想剑及履及。但见君笑虽气息微乱,眼神却极清,仍是冷冽而带着恨意。步吟去吻他的眼,君笑微抬视线看他,眼中是错不了的鄙夷。
“不许这么看我!”步吟扳过君笑的头,盯着他的眼,“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不可以这么看我!”
他该用迷乱的眼神看他,他那黑亮眼中应该是爱意不该是恨,他……
他眼神更冷,嘲讽一笑:“沈步吟,你都管不了我身体,还能管我心么?”
君笑一句话说得步吟一凛,步吟薄薄红唇动了动,编贝玉齿咬住樱红色的唇瓣,看起来竟是楚楚可怜。然而君笑毕竟早知这男子当真是“艳若桃李心如蛇蝎”,移开眼不去看他。步吟眼神一黯,不知怎地竟觉得寒冷,紧紧抓着身下的人,却觉得他根本抓不住他。
“我管不了你身体?”步吟一把扯开君笑身上衣衫,眼角微挑,“那你前些日子抓着那碎瓷片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因为你给我下了春药。”君笑道。
“春药?我只是上一给你下了些催情药物,再之前我根本没做什么!”步吟嚷道,“即使是上,也只是催情用的,而不是效用强烈的春药!”
步吟都要呕死了,他辛辛苦苦使出浑身解数挑逗得君笑动的那点情竟然被说成是春药所为,他他他……男人被挑动欲望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他却不知君笑心中想法。君笑总以为若心中不动情,身体就可以没有反应。所以当他发觉自身有了反应之后,心下惊慌至极。而前一刻得知这种反应是因为药物所致,自然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把全部责任都推给药物。虽然可能隐隐感觉可能确实自身也有感觉,却咬死也不会承认的。
所以他哼了一声:“谁信?”
步吟气红了眼:“好,你就那么希望我给你下春药是么?我现在就给你!”
拿药的一瞬间,步吟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生气,还是因为太想见他情迷的表情。总之当他将沾着药膏的手指探入君笑体内的时候,他手指也在微微抖着,心里气恼苦涩之外,还有期待。
……即使是药物的心不甘情不愿,他也想见他在自己身下放开的瞬间,想让他失神恳求自己碰触,想见他臣服自己属于自己……
步吟用的药很猛,药效极快上来,行到君笑全身。君笑全力挣扎,步吟早有防备,扼住他身体。君笑挣扎一阵,只觉身上燥热无比,不由向上挺身。步吟知他神智已失,放开辖制,君笑身子缠了上来。步吟一震,顿时把什么都抛到一边,紧紧抱住君笑。
君笑也知不妙,只是身上软绵绵的,摩挲着的肌肤感觉如此舒服,竟是怎么也离不开了。下体灼热,后庭却极空虚,口中竟然发出呻吟。君笑模模糊糊的,心中大急,身体却缠步吟缠得更紧。
君笑此刻全身火热,小麦色肌肤染着红晕,看得步吟下腹一阵紧缩。他暗叫不好,用手先让自己发泄一,知道自己一旦碰君笑就不可能再轻易恢复理智。浊白的液体滴在二人身上,步吟压着君笑,吻他耳垂,在他耳边轻声问:“还恨我么?”
君笑已经不知步吟在说些什么了,他挺身又坠下,发泄不出的欲望和期待什么的后庭难受之极,让他下身不停扭动着。步吟到他唇边:“说你不恨我,不恨……”
“不……”君笑眼神涣散,拼命摇头。步吟捧着他脸侧,吻下去,舌头勾着君笑的,惊喜于他的强烈反应。两人身体交叠,步吟能感觉到君笑欲望抵着自己,一阵情动,刚发泄过的部位又挺起来。下体摩擦着,没几下两人便都是气喘吁吁,君笑下身向上挺,穴口几乎对上步吟欲望。
杀了他吧,再不进去他就快撑不住了。
步吟心里想着,却狠狠咬牙,将灼热抵住穴口柔嫩硬是只摩挲。一只手抓着君笑大腿向上提,另只手却不停掐按着君笑的胸前左乳。右面则由嘴负责,柔软舌尖在红点上打转,有时又用牙齿前端轻轻咬着。君笑哪经得起这么上下挑逗,胸微微抬起,头向后仰,低低呻吟响在房中。
步吟抬起埋在君笑胸前的头,呆呆看着君笑的脸。想不到平日的清俊在染上情欲之后竟然是这样的极艳,失神的眼潮红的脸和微微张开的小口……他不行了他真的不行了!
“求我要你。”步吟喘息着在君笑耳边说,下身已经开始向前挺,却忍着不进去,“求我!”
君笑颤抖着身体,唇开启着,却不说话。步吟舌尖沿着他耳根滑到耳廓,倒有点像在求他:“君笑,求我抱你,求我要你……只要你说求我,我什么都给你……”
“求……?”君笑无意识地重复。步吟连忙点头跟上:“求我,你说句求我就好……是不是很难受?只要你求我我就让你不难受……”
“求什么……”君笑努力睁大眼睛,眼神却还是飘的。步吟不停地吻他,在吻的间隙喘息道:“求我抱你,求我要你……”
“……”君笑却不出声了,步吟心急,手向下握住他要害:“跟我说,君笑……”
“说,说什么?”
“求你……”
“求……”
“求你抱我,君笑,说‘求你抱我’,说啊!”步吟几乎无法再忍了,手上不觉用力稍重。君笑一痛,脑中有瞬间的清明。微一翻身竟然脱离了步吟的怀抱,向床的滚去。步吟吃了一惊,连忙扑上。君笑左手伸向床单下面,步吟同时抓住他肩膀,将他一拉拉回怀中:“你别想从我怀里逃开,永远别想!”
君笑看他一眼,步吟打个寒颤,觉得这眼神很熟悉。他揽住君笑腰际,觉得这样好像还抓不住似的,用唇摄住君笑的。君笑只觉神智又要飘离,脑中忽然出现适才看到那景象:任七躺在床上大张双腿,口中不断求着,显得极淫荡。
他,不要在失去神智的情况下,因为春药而作出这等丑态来!
君笑想到此,握紧了手,刺痛使他不再迷糊,左手也恢复了些力气。他左手紧紧握着,抬手刺向自己喉头。
步吟和他紧紧贴着,他一动他便感觉得到,连忙放开君笑的唇,伸手去抓他手腕。君笑却也料到,手划了半个弧,躲开步吟的手,仍向喉咙突起刺去。步吟大骇,直直伸手覆住君笑喉口。君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招,手中招式已老,重重插入步吟手背。
步吟只觉一阵剧痛连心,定眼看去却是一只筷子,尖端没入手几分,红色的血顿时奔流而出。手的痛连到心,终于激发了无比的心痛。他又惊又怒,压着君笑身体,没受伤的左手扬起,重重给了君笑两耳光,然后像疯子一样不停地捶着君笑:“你居然想死你居然要死你居然敢死!楚君笑我今天不让你死无全尸我不姓沈!我到底哪里不好你竟然宁死不要我碰你!给我去死去死!”
直到君笑一动不动昏迷过去,步吟又慌了神,抱着他大喊:“我不是真的要你死啊你给我活过来!别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摆脱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房内又哭又叫,房外响起小心翼翼的声音:“庄主,我可以进来么?”
步吟听出是刘三,大喜:“你快进来!”小心为君笑盖上被子,等着刘三进来。
刘三诊得结果是并无大碍,只是君笑强行抑制春药药效,又挨了步吟一阵打所致。步吟下手也算不得太重,养些日子也就好了。亏他当时在门外听庄主大哭大叫,还以为真的死人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几时看庄主这般失常过?从他把脉开始就一直呆呆坐在床边,只在他说病情的时候用锐利眼神看着他,吓得他心惊胆寒,看完病就以拿药为由赶快溜走。关门时偷眼向后看,好像看到庄主趴在楚六身上。
步吟伏在君笑身上,竟然止不住泪水。他一生顺遂,几曾遇过这么棘手的人。若是平常不知好歹的,杀了就得,可对这人却是伤他都不舍了。刚才若不是气急,他决不会下手打他的――怜都怜不及了。
可他,就是不要他来怜。
手背上的伤忘了让刘三理下,自己拔下筷子,锥心之痛过后便是鲜血直流,他却只是傻呆呆看着那筷子。
筷子就是平时吃饭用的,沈庄上大多都是武林人士,也没有拿象牙筷子的雅兴,所以都是沉木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感觉。这筷子是极好的木料做的,即使头部被磨得极尖,也丝毫不散不变形。
步吟想起这筷子是君笑在床单下拿出来的,于是到床的另侧掀开床单,翻了几层褥子,赫然发现一堆东西。他盯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心猛烈地揪起来。
有篾片,有碎竹,有瓷片,甚至有磨得尖尖的细骨。步吟呆呆看着,右手上伤口鲜血横流,滴在床单上和地上。
上那碎瓷片的事情之后,他命人搜过流夙轩,却没搜得出这些东西来。他平时看君笑看得紧,钱十七和詹一也都不是太大意的人,怎会让君笑攒出这么多尖利之物。有些东西一端被磨得极尖,显然不是一天两天能磨得出来的。他的决心可见一斑。
好……好难受……
透明液体混到鲜血之中,带着咸度的液体灼得伤口一阵疼痛,然而感觉不到了。步吟伏在床上,紧紧抓住床单,只觉什么地方裂开一般的难受。君笑就躺在他身边,静静的,他伸出手去,觉得他就要离开了。
恐惧起来,慌乱起来,所有不曾感受过的情绪一下子淹没了他。碰到君笑微肿起来的脸,是他打的,他适才实在是太过激动愤怒了。手指从他眉上掠过,君笑的眉色很,尽头有根长出的长寿眉,却是白色的。他眼紧闭着,睫毛轻颤,步吟不由覆上他,在他眼角轻轻吻着。
不放手不放手绝对不放手!他是要他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的,绝对不松手!他沈步吟要的人,绝对无法逃开的!
尽管他是第一真的想要什么,不管是人还是物品,这样的坚决都是初。他决不会让他死去,决不!
步吟这样想着,把君笑抱得更紧,听门外脚步声,提高声音道:“刘三你还不快给我进来!”
刘三推门,端着熬好的药。他一进门便看向床上,见自家庄主又把人抱得紧紧,视线都不知放哪里好了。正尴尬着,眼忽然扫到一血红,仔细看去,却是从庄主右手上流下的。刘三顿时大惊,把药放到桌上快步走过来:“庄主你受伤了!”
步吟伸出手来:“药。”
刘三怔了下:“庄主,您千金贵体……”
步吟皱眉,不悦地看着他:“我说药你听到没有?”
刘三连忙走回桌边把药碗递给步吟,步吟仰头喝药,然后俯下身以口哺给君笑。他的小心翼翼看得刘三呆了,然而想到庄主的伤势,还是立即回神,上前小心为步吟理伤势。他为步吟伤口止血,步吟猛地颤了下,只觉疼痛彻骨。
左手忽然握上君笑左手小指,当初他用拶子对付君笑,夹碎的就是这指手指。如今是同样的筷子,不同的手。他呆呆地问:“他当初的痛,是不是超过这个百倍?”
“倒没有百倍,不过十倍总该有了吧。”刘三答道,“庄主您这伤虽然很,但是没伤到筋骨,当初楚六那一身伤……”他忽然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些多了,连忙住了口。
步吟目光微敛,低下头去。
君笑月前受的伤,终于开始痛,痛在步吟身上。
其实这一,倒是步吟受的伤更重些。步吟见君笑这般倔犟,自然是连忙把他身上春药去了。步吟开始明白,对君笑来说,身体被强行占有虽然是耻辱,但决不会因此而自杀。君笑最痛恨的,是自身的迎合。
或者说,君笑不会忍受任何的强迫,但是若无力反抗,他也不会因此寻死觅活。事实上君笑这的自杀也不是因为要死吧,只是为了从药效中脱离。
他……再也不敢用药了,他怕了君笑这性子。可当君笑醒来之后,他那冷冷眼神又让步吟想用药了。他想见君笑当时那迷乱眼神,想得几乎发疯,却全无法子。
君笑发觉步吟放下身段讨好自己,倒觉浑身发冷,想这人不知又要作甚么了。这一他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这人若真的再用春药,自己恐怕定要就范。即使事后自决,耻辱也是受定了。但步吟始终只是全心照顾君笑,虽说还时不时沾点便宜,却没了更多的动作。
但步吟毕竟是少爷脾气,哪伺候过人,两天下来,做岔的事情倒比做对的事多。而他刻意的讨好更不被君笑接受,他整日面对的还是君笑阴沉面孔。步吟是被惯坏了的,何况他全心关注的人竟然这般吝于给自己一个笑容,他怎能忍下去。终于第三日,当他发现君笑对来探病的詹一都温柔微笑时,一直压着的脾气到了极限,全面爆发出来。
“为什么……你可以对詹一对钱十七甚至任七笑,就是不理会我?”步吟喊道,“为什么总用那种冷冷眼神看我?我……我……”
“他们都很好。”君笑淡淡道。和这些人相久了,就发现他们虽然各有个的怪异,却都不是恶人。
“那就是说我不好?” 步吟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君笑难得回他一句,却是这样的话。
君笑看了看身边这像孩子一般的男人,倒是很难把这样的他和那些晚上残酷对待自己的人联系起来。他微微笑了,想人的容貌真的很有用,像是步吟这样美丽的人,谁知道他又是粗鲁时常粗暴呢?这么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时候,倒好像无情的人是自己一般。
君笑嘲讽地笑起来:“你有哪里好么?”低下头去看自己左手,小指无力垂着,在述说曾经受过怎样的凌虐。
步吟有些心虚,却随即握住君笑左手:“我以后会……补偿你的……”他说得扭捏,实在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语,连脸都有些红了。想他出生以来,几乎是心想事成,都是别人迁就他。即使是背后骂他骂得要死的人,表面上也不敢冒犯。有些当真刚硬视死如归的又都一副蠢相,什么舍生取义喊得响亮,让他看了就烦。哪曾遇到过君笑这样的人,说硬吧其实极软,说软却坚强倔犟无比。
他这话让君笑笑得更开:“谢了,但是,不用。在下可不敢当沈庄主的补偿。”心想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害我至此还谈什么补偿,不是笑话是什么。
“君笑……你忘了以前的事情好不好?我们从头开始认识好不好?”步吟见他笑容,心里甚是难过,问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断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右手左脚虽然无力,但我可以去找法子续上经脉,我……”
“这些我都不用,你要真想给我什么,就把我放了吧。”君笑倒真觉得好笑了,心想这人摆出一副情状给谁看。君笑自小看多了迎来送往的戏码,只当步吟在说言巧语,他是半句也不信的。
“你、你就是想离开我!”步吟做了半天的温柔终于无力为继,伸手去抱君笑。君笑皱眉挣扎,见没有用就不再理会他。步吟在他耳边重复着:“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开你!”
君笑好笑:“若我死了,你又怎么可能不放开我?”
“你威胁我?”步吟想起自己曾有名姬妾,就是总说若他不爱她她就去死――当然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拿我命威胁你?”君笑奇问,“我的命是我的,关你何事?”
……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的生死的在意,比他自己更甚。
八
“你作什么?”
君笑皱眉看着眼前男子,有些狼狈地躲着。步吟固定住他的身子,一件件脱他的衣物。君笑想这男人又发情了,下意识地抵抗之后便是死了一般不动,任他摆布。
步吟却没有禽兽般扑上去,尽管他眼里冒出禽兽的光。扒光君笑之后,步吟抱着他绕到屏风后,把他放入装满水的木桶里。
“这一带没有温泉,只能在这里凑合了。”步吟道,手里拿了布巾,小心地擦着君笑的身体,“你体弱,即使天热也不能洗冷水。等我把事情都理完之后,我带你北上。刘三说温泉可以调理身体,京城外郊有很好的温泉,对你筋骨很有好。”
君笑已经习惯他忽然犯神经一样地对自己好,也不理会他。步吟的手从他背脊划下,见他背后的鞭痕以及在地上墙上摩擦的划痕,觉得心痛,贴上他后背细细吻着。想到自己心中打的主意,竟觉得极不舍,有些犹豫。
君笑被他这么吻着,温热的水包围在身周,一时懒洋洋地有些舒服。步吟从他后身擦到前身,张口咬住他乳首,君笑竟然一阵颤抖。步吟感觉到了,不由大喜,唇下更是卖力。
然而君笑已经有了防备,敛心收神,强行把涌上的躁动压了下去。步吟只觉失望,抱住他:“君笑,情欲是人之大欲,有感觉是正常的啊。”
君笑眼光一掠:“情欲也是男女之欲吧,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会有感觉?”
步吟看着君笑,忍不住又去吻他:“君笑你真可爱,男人男人之间若没感觉,我对你又是怎么一回事?”说着还挺了挺下身,让刚硬的欲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你这人又不正常!”君笑脸微微红了,也不知是被水气熏的抑或是害羞。步吟心狂跳起来,觉得这样的君笑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欲望紧紧抱他,不规矩的手向后庭侵去。君笑心一沉,闭上眼不去管他。
步吟咬牙,虽是箭在弦上竟然也忍住不发:“君笑……不要让我以为我自己是在奸尸。”
不想再在他没有反应的时候强要他了,总觉得这种行为只会让自己更可悲。君笑斜眼冷冷看他:“你不想奸尸也行,继续用春药就好。”
说完倒觉得这话说得不好,分明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不由皱起眉。步吟却已被他吓到,抱着他道:“你又说死!你是我的你才不会死!”
君笑懊恼刚才说的话,也不再回他什么。步吟看着君笑,刚才的犹豫不复,重下定了决心。
夜间,君笑睡得正,便觉四肢一紧,像是被什么束住一般。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翻身趴在床上,步吟正拿绳子把自己手脚固定在床头。君笑冷笑道:“我四肢只有一半能动,你不绑我我也挣扎不了。”
步吟低下头,在他颈边一吻:“我不是要你,绑你是怕你受不住动得太激烈,伤到你。”
君笑一愣,不知他什么意思。身周极热,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眼光四扫,忽见房内生着火炉,红艳艳的火苗窜出老高来。
天极热,他为何要生火?君笑疑惑着,忽然想到什么,身体颤抖起来。步吟解开君笑里衣衣襟,向下拉,露出君笑后背大片肌肤来。见君笑身体颤动,微皱了下眉,拿绳子系着君笑的腰际,固定在床上。
“不要挣扎,君笑,我不想伤了你。忍一忍就好了,没事的。”步吟说着,在君笑背后落下无数个吻,“我只是要给你个标记,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君笑眸光闪动,瞳孔收缩,看到火盆上灼着的烙铁。房内很暖,他却感觉无比的冷。
步吟用干布擦着君笑后背,觉得差不多了,下床去拿起烙铁。其实那倒也不是普通烙铁,倒像是大号印章一般,材质乌黑,在火光下竟然显出奇丽的光泽来。君笑闭上眼,全部精神都落在了后背上,等待残忍的对待。
“乖,不要动。”步吟轻声说,猛地一落,炙人的烙铁落在君笑背脊上。君笑只觉后背灼痛火烧般蔓延开来,巨大的疼痛和火热压着他,使他几乎连呼吸都没了。他张着口,却叫也叫不出来,癔着一般。偏偏身体还不能动弹,痛得只想挣扎,挣得手脚紧束被绳子勒出红痕来,可见挣扎用力之猛。
步吟连忙把他手脚松开,也不敢把他翻过身来,微扳过他的头吻他,大口空气落入他口中。见君笑可以顺利呼吸了,侧身抱住他腰,吻着他后背上刚被灼过的部位:“你带着我的印记,君笑你是我的,是我的……”
君笑发出一声痛哼,细碎的吻落在格外敏感的肌肤上也会引起刻的痛,他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印个印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男人真当自己是他家牲口了么?印个标志就跑不了了么?
步吟被他这声痛哼惊醒,连忙下床拿湿布巾来,慢慢碰触着烙印的部位,君笑痛得闷哼,步吟另只手伸向他口边,分开他的唇:“痛就叫出来,咬我也成……”
君笑本来咬着唇,被他这么一分,狠狠咬向他手指。步吟只觉君笑咬得极重,手指痛得彻骨,挺着不收回。有瞬间的疑惑为什么君笑力气如此之大,随即想到人在极痛的时候一般都能使出隐藏的力气,然后忙着理烙印肌肤,擦拭、上药,也就把这疑惑忘了。
君笑却没有忘记。烙印印在他左肩上,肩胛中央,正是左天宗穴。君笑练武心法与常人不同,功力从气海起,比一般人低了几分。这些日子功力被药封在经脉之内,无法运行,此刻天宗穴一股热力行来,便如一名武林高手将内力注入一般,热气蔓延,上到曲垣、肩井,然后聚在大椎,下到陶道、身柱、神道、至阳,最后到脊中。
被封的内力里应外合,迎着这热力向外冲着。君笑痛得意识朦胧的同时想,这一,沈步吟当真是做了蠢事。
于是在步吟不停照料之下晕了过去,小心封住泰半已能自由活动的内力,以免步吟发现。由于必须卧睡,君笑感觉十分不舒服,也不曾睡熟。朦胧中知道有人侧抱住自己,不停地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不会放你逃开……”
君笑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翌日醒来却不见步吟,君笑勉强起身,在衣冠镜前拿着小铜镜照,见后背上肩胛中殷红一个“吟”字,写得倒是极潇洒。他心中怒极,想只有犯人才受黔面之刑,稍早时大户人家在家奴身上印上家徽,到了奉天王朝,开国皇帝禁了这无理之行。墨刑虽仍在用,也极少施行。这么做,和给牲口印戳,又有什么不同?他讽刺想着,是不是他如果逃了,沈步吟还可以下令沿路搜捕左肩上有刻字的男人?
这男人着实可恶至极!
字印在左肩上,左手够不到,右手手腕全然无力,触都触不着。正想着怎么把这字弄下去,门开了,刘三闯进来,见他站在地上慌忙拉他躺在床上:“楚六公子啊,求求您乖乖趟床上吧,光脚站在地上最易着凉,您以为您现在身子好是怎么的?”
说完拿出一堆药来给君笑上,君笑怕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大半内力了,完全不敢轻动。他内力虽然能聚起不少,但论起功力,最多也就是比眼前这刘三高出一些,这沈庄藏龙卧虎,他不能擅动。更何况他现在只余单手单脚,就算功力高,还不是任人摆布的份?
见刘三脸上隐有忧色,君笑若无其事问道:“刘三,庄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刘三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楚六,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魅力,竟然让庄主待你如此。”
君笑想我也不明白,而且巴不得他别这么待我。听刘三又道:“其实庄主虽然有时冷血,却并不是当真不分是非的人……他当初对你施以酷刑,实在是因为你来历可疑。其实庄主让我们查你之前我们就早留意过你,但你身份来历几乎毫无破绽……”
君笑斜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们查出来的都是真的,我本来就只是柳县里的一名小捕快,有什么好查的?”
“庄主今年二十出头,这二十多年里,他几乎什么危险都遇到过。”刘三顿了下,道,“光是我,就不知为庄主解过多少毒……幸好庄主自小服毒药,现在一般毒已经害不到了他了。楚六,庄主是做大事情的人,因此性子不免偏激。害他的人又太多,他防备过度,也是可以原谅的。”
君笑冷笑:“对,一切都是我的错,沈步吟是正确伟大的……既是如此,你们还跟我说这话作甚?你们主从明白不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六……我只是让你想想,庄主也不是真的有意待你这么残酷的。他现在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你……至少不要太逆着他,可以么?”刘三道,“庄主的情况,可能关系到整个武林甚至整个国家,他……他不能总这么任性……”
“我逆着他?”君笑快速起身,太快了,引来一阵剧咳。他看着刘三,想不到这人怎么会说这种话,本以为他医术高明,至少也是救世儒者,这么一番话下来,却是一副“除了庄主以外所有人的命都不算命”的架势。君笑一怒下,本想反驳,又想这不是对牛弹琴么,干脆只瞪着刘三,不再说话。
刘三却又是叹息:“你们两个人的性子啊……怎么让这么迥异的人相遇,偏偏又发生了那些事情……别闹个两败俱伤啊!”
君笑想,我才不和那人闹个两败俱伤呢,要死也是他一个人死。
“其实庄主就是小孩心性,你顺着他点,他会待你比谁都好。”刘三说道,“楚六,反正你这辈子是逃不开了,何不顺着庄主点?”
君笑侧过身向内,不理会刘三。刘三知他不喜这种话,也唯有叹息。君笑却心道我功力已复,难道还逃不出这么小小一个沈庄?豪气顿生。
接下来数日,步吟都没有出现,君笑本想趁机好好练功,却不想发起烧来。刘三说这是正常的,毕竟在皮肤上烙了个印子,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刘三很忙,于是照顾君笑的责任就落在钱十七和詹一身上。
因此杜凤荷来探病的时候,没有人能拦得了她。不过这一杜凤荷却没有做些什么,只是看着君笑:“我真恨不得那日便杀了你!否则表哥也不会……”她眼圈一红,竟然说不下去。
君笑心道你拿他当宝又怎样,不是每个人都会拿你的宝当宝贝的。淡淡扫她一眼:“杜姑娘,在下没对令表哥做过任何事情,请您不要搞错了。”他自己一副任人宰割状,还能把步吟怎么?
“你要是能消失就好了……”杜凤荷恨恨道,在床边做了半晌,起身离去。
君笑合拢左手,趁无人时打开看,却见凌乱字迹写着逃跑路线。字显然是左手写的,大概怕这纸条落到别人手里。君笑有些疑惑杜凤荷为何要给自己这东西,随即想到杜凤荷又不能明目张胆再对自己做什么,只好把自己引出去,送走或者杀掉都可以。反正自己不甘愿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即使失踪也是自己逃跑,不易怀疑到别人身上。
不过还是有点冒险吧?万一他真把这纸条交给沈步吟,或者被发现了呢?君笑凝神一想,杜凤荷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方法可以脱身,他倒不必考虑那么多。
若这纸上所写都是正确的,那么逃出去又简单了些。沈庄内院机关重重,君笑本无把握,纸上却标明了离开方法。甚至说五日后晚上戌时三刻,在沈庄东南角临近细柳河的地方会为君笑准备匹马。纸条最下言道纸上内容快记下来,两个时辰后纸上字迹便会消失。
君笑开始为逃跑作准备,幸好这些日子沈步吟也不知怎么,竟然都没来骚扰他,他时间多了不少。君笑只有左手右腿可用,右脚脚踝又被折碎过,实在难以施展轻功。不过君笑一贯倔犟,意志力是无以伦比的强,趁无人时练习,几日下来也能用单脚纵跃了。
到了最后一日,本以为等天暗就可以逃,数日不曾出现的步吟却来了。步吟看起来有几分消瘦憔悴,像是生了场病似的。见到君笑却眼睛发亮,抱住他往他身上蹭:“好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君笑退了一步,冷冷看他。步吟虽然早知君笑不会有其它态度,还是有些伤了心。揽住君笑脖颈,他踮脚去吻君笑,越吻越投入,意识渐渐有些混浊,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冲上来。
君笑感觉到他欲望,心叫不好。若自己此刻动手,打败眼前这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这样一来肯定会惊动其他人,光是一个刘三此刻的自己都未必对付得了,更不要提沈庄内的其他高手了。
不能动手,但是……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这人一折腾就是一晚,他可奉陪不了。
君笑心思微转,身子一软,倒在步吟怀里。步吟一惊,连忙抱紧他:“君笑,你怎么了?”
君笑咬着唇,暗运气逼出一头汗来,却不回答。步吟慌了,把他放到床上,想到门外去喊刘三。君笑轻轻开口:“我……后背很痛,头又晕。”
步吟听他说话,忙又跑回他身边,轻轻抚着他太阳穴,按他人中:“头晕?你也发烧了好几天吧?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身体不行还硬要胡来,这两天我已经后悔了……来,你躺下,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其实君笑背上的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微微蹙眉,做出一副疼痛样子。他向来很少在步吟面前示弱,这样一来步吟自然是心疼万分,忙找伤药给他上。同时又是哄又是道歉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君笑,还记得我上问你的话么?我们以后,忘记以前的事情好不好?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让我补偿你好不好?我会找人医治你,刘三也说你筋骨不是续不上……”步吟伏在他颈间,道,“我只是不能让你离开,其余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做。我知道我们开始很糟糕,可我不是有意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会这么的……”
他顿住,一张俏脸红得滴出血来似的。刘三詹一他们都说他喜欢君笑,喜欢,可喜欢是什么呢?他不知道。是不是像他对君笑这样,见不到就想得慌,见到就想扑上去亲他吻他咬他占有他,就算作喜欢呢?每当君笑对他冷言冷语的时候他都觉得很难受,当君笑吐血的时候他就会很慌张很痛苦,一想到可能再看不到君笑,心里就空落得不知如何是好……
“君笑,我喜欢你。”步吟问道,脸上竟有几分天真,“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君笑瞪大眼睛看着步吟,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男子当真知道什么是喜欢么?定然是不知的。这人,怕是连点人的感情都不懂。他至今仍然记得这人开始时对他的凌虐,那时,这人的眼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他遇到过的那些嗜血人犯的兴奋眼神,没有兴奋,也没有怜悯。那种种残酷手段,像是林边折柳一般,自然,无感。
即使,柳条因此枯干甚至死亡,也和折柳人无关,不是么?这样的人,若他真喜欢上谁,可能是对方更大的苦难也不一定。
当然他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君笑想。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魅力。
不过这时,君笑并不打算触怒步吟,于是侧头想了想,在步吟紧张眼光中答道:“我……考虑下吧……”
步吟哪见过这么顺从的君笑,直高兴得心痒。想要他却又不太敢,想他难得对自己好点,还是不要太急躁比较好。于是上床躺在君笑身边,抱着他尽说些有的没的。步吟口才甚好,但是平素哪和人闲扯过,把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只为博君一笑。君笑并不想搭理他,不过听他言语间隐隐带出来少时生活环境,想探听步吟来历,也就偶尔跟他搭一两句。两人各怀心思,竟然也聊得热闹。君笑偶尔提及公门中事,步吟也接得十分流畅,两人倒像是很有默契般。
君笑倒另有番心思,见天越来越暗,忍不住有些着急。偏偏步吟越说越高兴,身子也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君笑眼光一转,侧身躲过他,脸上露出愠色:“你又不正经了!”
步吟见他脸上又是愠怒又是羞涩,顿时心中大动,想扑上去狠狠吻他。他灼热眼光让君笑脸上发红:“你又想些……那些事情……”
“君笑你不会是想我做太监吧!”步吟冲口而出,见君笑脸沉了几分,忙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那个,我先出去一下……”
想着和君笑难得这么和谐,可不能一副欲求不满禽兽状,于是出去自己解决。君笑在他出门瞬间轻轻叫了他一声,步吟回头,君笑淡淡说:“要你今晚不能冷静,就不要回来了。我现在很累,不想应付色狼。”
说完,脸又是一红。步吟简直傻住了,觉得自己再不扑上去非得立死当地不可。但是硬生生忍下了,转身跑掉。君笑看他背影,轻轻笑了,却又觉得自己这样当真卑鄙无耻到了顶点。
夜色很,得如墨染。君笑已探好枫红轩的地形,纵身而跃跃到枫树上面。枫树紧靠着墙,君笑提气跃下,出了内院。
外院防备其实并不十分严,沈庄高手层出,根本没必要三步一岗。即使武功不高的人也有机关和毒药可用,就算有高手入侵,也多半讨不得好去。君笑想到自己就是一时大意被抓到的,又是一阵苦笑。
出去了,快能出去了。只是,再也不同了。半毁的四肢,脏污的身体……他再也会不去那个逍遥度日的楚捕头了,甚至没脸回去见别人。
――难道能说他这段日子是去追捕采贼,结果被人采了么?
君笑苦苦一笑,又绕过一栋房,沈庄四周围墙在眼前。
东南角……他看好地方,运起轻功,右脚点地。
离开了……
夜,外面却星满天。他呼吸,觉得沈庄外面的空气都是与里面不同的清新。
河畔果然有匹马,君笑过去,解开马的缰绳。把外衫脱下,盖在马背上,然后一踢马屁股。马受了惊,向前猛冲。
君笑跃到岸边一树上,躺在茂密绿叶之中,看着天空。
大概一刻过后,沈庄内一阵骚动,追出来一群人。为首之人查看地面,一挥手,向马离去的方向追下去。
等到人都追去之后,君笑一个鹞子翻身,翻入河中。
正是盛夏,河水清凉。君笑闭上眼,只觉无比自在。
――第一卷・青青子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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