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不知热》作者:Losta
火影 作者 Losta

文案

火影原著衍生|微灵异|CP:SN

其实是有点双佐鸣的,虽然佐井从物理学角度来说炮灰了,佐助从心理学角度来说炮灰了。

其他废话免,文案太麻烦。

内容标签:火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 配角: 其它:

[佐鸣]不知热
作者:Losta

不知热-1

1
热。
要了命地热。
从干硬的地面蒸腾而上、从那颗被称作太阳的星球蒸腾而下的火将空气里每个粒子缠绵包裹,亲吻吞咽。空气凝滞了,时间无限延长成小贩手里扯不断的麦芽糖,怎么熬也不是个头。
他听着知了异口同声庆贺末日降临的欢呼,头顶声浪热浪汇成令人晕眩的钟罩,沉沉死压下来,边角不透一丝缝隙。
荧白刺目而又泛着微微金色的水泥地面裂着条条细纹,仿佛历经干旱张开焦渴的嘴。
医院铅灰的外壳在空气中懒懒波动,疲惫不堪。
他在毒辣的光线下仰起脸来,眯眼看了看自己最常住的那间病房。从那里向上一层再折向右两间就是当年那位同伴住过一的地方,窗户敞开,粗糙而白得有点古旧的窗帘静静垂着。没有风也没有生气。

樱啊,你不知道热吗?
他纳闷地问穿着长长白大褂跑出木叶医院的年轻女子。
可是现在才六月初啊。
是吗?
漩涡鸣人你这日子过糊涂了的白痴!赶紧说啊找我什么事我还有个化验报告要填还有个头上长了牛角的奇怪病人要研究还有个脑死亡的暗部要宣布死亡还有……
但你还不是跑出来了吗。鸣人有些得意地咧嘴一笑又抓抓头发,其实没什么事啊,樱,我就是想看看你。
如他所料,樱的拳头又使他经历一超音速旅行,清凉的风吹开周身闷热,陆离的红橙蓝绿如转动的万镜一样变化无端,附带的那句开什么玩笑的暴吼在他降落之后才追及他的耳朵。
唉唉,佐井,你不热吗?
鸣人瞄一眼带着白色面具披着黑色连帽长袍的家伙叹了口气。该死,看着你我就热。
摘下面具笑得一脸温柔的男子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那颗星球。明明还很远嘛,你现在就开始担忧太阳掉下来是不是太早了些?我知道恐龙因为皮厚是被热死的但你其实不是恐龙蛋里孵出来的啊,据我整理过的暗部资料来看你父母都是人类你就放心吧。
谁跟你说恐龙是被热死的你又看了什么稀奇古怪胡说八道的书了?
是你给我的灵感啊。
鸣人的大脑被迫转得太快以致程序无响应,正在恢复运行时佐井早已开溜。
你在显摆你的瞬身术吗?!鸣人对着天空吼了一句后认命地拖拉着被烤焦的身躯向一乐而去。
热啊。
这要人命的闷热。
热到了连就其不可或缺程度而言远超宇智波佐助的拉面摆到眼前都一点食欲没有。
鸣人挑起一根细而劲道的面条凑近了脸,盯着面条上蒸腾出的些微白雾看,直看到看得出每粒细微水珠是怎么在离开面条五厘米三毫米扩散分解开来。
余光发现一乐大叔正露出像参加美食大赛的选手等待评委团亮出分数时的表情,鸣人立即直起腰板豪气冲天地捞起一筷子面条就往嘴里塞。
鸣人啊!还烫着呢!
一乐大叔头上冒出汗滴。
鸣人却愣愣抬起眉毛。不烫啊。
大叔,最近猪骨汤熬的时间短了两个小时吧,我可是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你这小子,我可是熬了一辈子猪骨汤,半分钟都不会差!
一乐大叔又露出损我拉面者杀无赦的表情,鸣人干笑着埋头大吃。
是啊没错,拉面永远万岁。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天气,连味觉嗅觉都给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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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他站在闷热如烤箱的火影办公室,巨大的防弹玻璃幕墙使这儿成了井野家房。
他开始忧愁是该放弃火影这个热死人的职位还是炸了办公楼改建成暗部大楼的阴凉格调,此时淡金长发飘起光弧,巴掌拍上脆弱桌板。
于是他赶紧回神。
纲手婆婆,给我个外出的任务吧,要凉快点的地方的。
凉快点的地方?木叶也不热啊,这儿的气候最适合养老了。
纲手的眉头皱了起来。
除了盖章的时候热些罢了。
美丽而霸气的女人在桌子上的一堆卷轴里翻找半天,大手一挥扔来一个。
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好好出去玩玩,回来你就给我等着体验火影的痛苦吧。
C级,时长两个月,地点水之国与火之国交界的纱森村,任务保护村民不受这个季节在当地出没的野兽的侵扰。每年可都是咱们木叶忍者出的任务,他们回来时都说那儿是个好地方。怎样,不好好谢谢我?
你自己选同伴组队,最近没有任务安排的是奈良小队和第四班也就是卡卡西现在带的那个班,以及夕日红现在带的第十班……
五代目继续对着任务名单数下去,鸣人咬着笔杆看着卷轴最底部的空白方框。
樱刚当上医疗部部长,有一大堆事要忙。佐井最近连出暗部的长期任务估计要往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发展。奈良小队……同期伙伴中唯一没有拆伙各奔前程的小队、木叶猪鹿蝶三人组,以配合高度默契闻名,鸣人可不想把自己这个难于与人协调的家伙插进去扰乱队形。低几届的……算了吧,说不定遇到和他当年一样麻烦的小鬼头。
于是他只在空白方框里填了自己的名字,漩涡鸣人几个字写得很大,占满了所有空白。
小伙子,纱森叫纱森是因为――啊,你自己看,那些树上的藤蔓像不像绿纱?
鸣人在刺目的光束下撑起眼皮。
雾水似的绿纱笼罩树冠,垂下氤氲华盖。割碎的天空冰一样地蓝,衬着浓艳的腥绿而在眼里落下彻骨清凉。
可还是……热啊。
肺叶被沸水煮成死肉,一个气泡都捞不着,皮肤针扎一样地阵阵刺痛,眼眶发热泛红。他觉得自己被衣服覆盖的躯干从每个毛孔里生出了寄居蟹,那密密麻麻的腿和钳子片刻也不安生。
像被投进了火海一样。
前面就是水之国的大海。引路的大叔指向东方。现在出海捕鱼的人也快回来了,要去看看吗?
傍晚的海水沉积了全天的热量此刻并没有完全冷下来,但这已经足够了。鸣人踩进水里时终于感到了些微清凉。
他帮着渔民把满船的鱼拖上岸,拴子理开。沙滩上满是扑腾的磷光,染着夕阳而有种沾血刺刀般残酷的银红。很远很远的地方驶过一艘气派的帆船,信天翁披着红色织染在它上方盘旋,叫声辽远悠长。
波之国没有这么大的海鸟吧?鸣人想着,隐约听到那位大叔扯着嗓子叫他。
跑神跑到海妖肚子里啦?鱼烤糊了喂!村里的野猫都被你这烤鱼味招来了!
有糊味……吗?
鸣人飞快地回头看向火堆上的鱼。那两条鱼已经快和焦炭合体。
可是哪有糊味啊?
你闻不到吗?引路的大叔惊讶问道。

可能因为太热了吧。
可越热味道越重才对!刚才我就奇怪你怎么完全不在意渔场这么重的腥味,还以为你是闻惯了的。
……你说这儿有腥味?
小伙子,你真的闻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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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闻不到了吗?
鸣人拼命闻了闻烤焦的鱼,又去闻还挂着鱼鳞的渔网,去大叔家吃饭前还找进村里最脏的公用茅房闻了闻。
最后得出了结论,该是因为太热了才会嗅觉失灵。
晚饭时那户人家的媳妇端上一盘生鱼片,每一片鱼肉都切得薄而通明,在吊着的油灯下闪烁着晶莹如水钻的光辉,芥末用红漆的小碟盛着,边缘还撒了几片细小嫩叶。鸣人垂涎三尺地吞下一块,努力地嚼上半天后却有些失望。
原来这里是喜欢清淡口味的啊。
不是啊。少妇有些羞怯地开口,我们这里喜欢吃辣的多,所以芥末也是很足味……
可我――
鸣人愣住了,在那一家人疑惑的目光中收住话头。
味觉也变差了。这里真的有这么热吗?
可为什么别人都感觉不到?这种燥热的空气、快要烧起来一样的地面。
他就在这么炎热的空气里辗转睡着,日一早被那些不觉炎热的村人叫醒拽出去。他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感到自己像是被鹿丸附身了一样毫无干劲。
啊啊,这个也叫野兽?
鸣人看着村人所指的白毛猴子,差点就要爆发――喂,说是C级任务好歹来只狮子豹子老虎豺狼什么的吧?可为什么是猴子?为什么有人请忍者来捉猴子?开玩笑的吧,这不等于是拿他当搅拌机电风扇用拿小樱当开山炸药包用拿佐井当神笔马良用拿佐助当打火机发电场用?!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简直就是对忍者的蔑视……
不要小看这群白色幽灵。我们种的果树全是被它们吃光了的,西瓜啊什么的它们也一个不留。
村人不住地唠叨。
它们可精着呢,想抓到它一根毛都不容易,就算抓到了,杀了一只,马上就有一群半夜跑来拿你的刀割掉你的头给它们同伴报仇。
鸣人打了个寒颤。换个名吧,别叫幽灵什么的就行。
村人说,实在对不起啊小哥,你以后要住林边那间屋里,我们实在是怕那群白色幽灵报复……鸣人又打了个寒颤。让我住茅坑都行,别再说幽灵什么的行吗?
第一天的围剿很成功,说是围剿其实只是无数个鸣人追杀一只猴。
半夜里果然来了一群白色幽灵,不过想杀鸣人可不容易,当年无论是大蛇丸是佩恩是宇智波佐助还是宇智波斑都杀不成的家伙怎么可能被一群猴结果了,只是鸣人用无限影分身把猴群吓跑后自己却再也睡不着。
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猴爪挠了道口子,当时却完全没感觉到。是九尾的K伤力更强了还是天气太热皮肤热麻木了?
往后的几天里白天敢靠近森林边界的猴子越来越少,晚上来偷袭的猴子越来越多,鸣人不胜其烦。他很纳闷既然是这么烦人的任务,那当年来执行任务的木叶忍者为什么说这是个好地方。

据村民所说,来这儿的忍者都夸这里气候好、美味多,每天都能吃到吃鲜美的海产和丰盛的水果那晚上的一点点侵扰又算什么。
可气候对鸣人来说只是几乎要把人烫掉一层皮的燥热,而所谓的美食――他享受不到。
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味觉和嗅觉。

不知热-

然后是听觉。
他渐渐听不清蝉鸣了,老鼠怎么半夜在木屋里打洞都听不见,苍蝇和蚊子要离得很近才能发觉,要等到那群白色幽灵打开他的窗户时他才会惊醒。
一切发生得太缓慢,鸣人意识到自己听不清是当他站在瀑布边的时候。
瀑布在森林最西边的峡谷里,他追着一只猴子追到那儿,猴子窜上了峭壁,鸣人看着飞溅的雪白水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如果说有什么声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那就是瀑布声,十二三岁时每晚每晚吵在他耳边的终结之谷的瀑布,每一滴水都像从千万米高空坠地,以惊人的加速度激起轰然洞响。
这道瀑布显然比终结之谷的要高得多,然而鸣人只听见空灵的泉水声。
他呆滞地望着瀑布底溅起的水。
游鱼在卵石上摇曳,金色与银色的天光像渔网状的闪电,没有水和鱼的淡淡腥冷气味,没有滔天怒吼的水滴砸落声。
如此寡淡的世界里什么人穿过水幕而来,衣角被水光罩染得通透,白色黑色对立得极度鲜明,甚至到了一种让人错觉是浓烈而不是肃净的地步。
鸣人惊诧地向前走了几步,踩进水中后自然而然地聚起查克拉走上水面。
浓重的水汽里视线被干扰着,但鸣人很肯定对方的嘴唇是轻微地动了几下,可他看不清楚听不见。
佐助……吗?你在说什么?
他眯着眼竭力去分辨着。
那袭白衣白得刺眼,却也白得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完全相反的事物。
血。血腥。那里隐藏着什么被他疏漏的片段。
十五六岁的时候他杀了角都,杀了佩恩,杀了绝,杀了宇智波斑,杀了水月,杀了重吾。
他觉得他的手再也不干净,不管怎么告诉自己你杀的是伤害木叶伤害同伴的敌人啊,还是没法忘记生命在自己手里消逝时的感觉。最初是种扭曲的报复快感,复仇的快感,胜利的成就感,然后慢慢变成了茫然、自厌、恐慌、愧疚。他开始比任何时候都更害怕别人提到幽灵。
然后到底是几年前的夏天鸣人记不得了,总之最后他用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打败了对抗多年的敌人,叫宇智波佐助的、他曾经的朋友、连他自己都渐渐怀疑对其究竟存着怎样感情的所谓的朋友。
自己手上的血抹脏对方的衣服时他反射般地想说对不起。力竭之时夺来草剃剑送进对方胸口时他也几乎要说出道歉的话。
然而他完全发不出声音,开口的却是一贯沉默的佐助。
佐助说,终于结束了。
从那一战以后,鸣人总觉得木叶的冬天没有往常的冷,而夏天却越来越热。樱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常常问他,疼吗?他不明白樱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的伤口正冒着淡淡白烟飞快愈合,没有丝毫痛觉。
他觉得之后的那个夏天特别安静,似乎因为太热了所以虫子知了都很少。

其实一切变化是从那时就开始了。
他想明白时佐助已经踏着水面走过来,确实在重复说着什么,但他听不见,水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同样轻得飘渺。
走进了,又近了一些,黑发黑瞳的英俊男子不带任何表情地凝视着他。
在这个距离鸣人终于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麻烦你离开这里。
说什么话不好,偏偏是最让人尴尬的这句。就算说什么再让我看到你就杀了你、别来烦我、有多远滚多远,什么都好,他有还嘴的经验,可这句对陌生人一样带着些微礼貌和疏远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鸣人本能都往后退了一步。他记得佐助很讨厌和别人靠近,所以距离远一些会对双方情绪都有利。然后他尝试着、像对刚刚认识的人一样生涩地开口了。
你这几年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是。
啊啊,这样。那你喜欢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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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美好的滋味――比如一乐的拉面,比如恰好三分钟的泡面。
那些美好的气味――比如草木,比如雨水,比如在太阳下暴晒后的被子。
那些美好的声音――比如夜莺啼叫,比如孩子的欢笑,比如院子里的风铃。
全部慢慢地从他生命里消失掉了,换之以地狱火海的炙烤。
佐助你不觉得纱森很热吗?
见对方摇了下头很冷漠的样子似乎嫌吵,鸣人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鬼使神差地挑了个最差劲却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你的伤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于是佐助的眼神冰冷起来。没后遗症。那时候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还有很大的余地变强,那时就死了多没趣――我这样说的话你可能更会相信些吧?
那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
这答案你自己信么?佐助仍旧是冷淡地扫过一眼,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好好问问你自己吧。有了答案再来告诉我。
想清答案再告诉我吧,你喜欢的真的是我吗?樱发少女落寞地垂下眼睫转身走掉。
这就是鸣人十八岁那年郑重告白换来的结果。他已经做好了被她暴打一拳或臭骂一顿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料到后果是这样。
两年后樱进了医疗部佐井进了暗部卡卡西带了另一班下忍小鬼,七班不复存在。鸣人升为上忍,开始不断和或陌生或熟识的忍者组队出任务或干脆自己大包大揽,反正他能力足够,纲手便也随他去。
他几乎走遍了每个国家每个村落,有时是出任务有时是没有目标地瞎逛,他知道自己其实想借由任务的机会满世界地找一个通缉犯,或许谁心里都明白他还存着这个念头但谁也不会多嘴,木叶的未来六代目火影惦记着某个通缉犯的事毕竟不光彩。
骆驼在他身边走过,信天翁在他头顶盘旋过,白鹤在他眼前展翅过,银孔雀在他面前开屏过。鸣人一直在找也一直在挑战自己的脑力极限去思考某些问题。

你不会是天生冷感吧?难怪就算看着自己变出的绝顶美女也不会乱了心神。
他想起好色仙人某天喷血如喷豪火球,垂死拜倒在他的色诱术之下后所叹息的话。
那时他立马吼着胡扯啊明明是因为你自己定力太差!我可是有喜欢的女孩的她比我的色诱术还漂亮!!
你说那个粉头发的平胸暴力丑女?自来也打击道。那是你自以为喜欢吧,你说得出你喜欢她哪一点吗?
鸣人继续怒吼,小樱哪里都好啊啊啊我就是喜欢她需要理由吗!
可自来也说,其实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说出理由的。
佐井曾好奇地问过多,你为什么要对佐助君这么执着?
因为他是最认可我的人。因为他虽然总是一副很J的样子其实人还不坏。因为他是第一个把自己的饭让给我吃的人。因为他很强。因为他懂得寂寞。因为他孤身一人在黑暗中。因为经历了那些他肯定很痛苦。因为他需要个归。因为……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鸣人有说不完的因为,理由很多,多得再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啊为什么胃里的拉面活成蛇了一样拼命翻滚?
十八岁时被小樱用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拍死之后,佐井看他那么失败的样子于是好心请他吃了顿拉面。回家路上鸣人摇着佐井的肩膀吼着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是感情不顺小樱到底什么意思啊!!
佐井静静等他嚎完,只答了一句话,可那句话让他连续两天没睡着觉。
梦遗时曾梦见谁了就是谁了吧,书上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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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头痛欲裂地蜷缩在地板上,咬紧了牙齿止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名字。
曾经几乎每晚都会梦到终结之谷那一战。
后来会梦到那个人躺在惨白的床上,大蛇丸拿着手术刀解剖他的躯体。
梦到他跪在空荡黑暗的房间里困兽一样流泪嘶吼。
梦到年幼的他趴在兄长背上甜蜜地笑着说着,然后天宇和笑容一起被撕得鲜血淋漓。
梦到他被蛇咬死,梦到他被咒印吞噬而死,梦到他复仇时被宇智波鼬杀死,梦到他复仇之后自尽而死,梦到他各种各样的死法。
鸣人每喘着气惊醒后都再也不敢睡,只好躺到屋顶上看星星。他知道其实不用在意这些,梦是因恐惧而起,是因为他白天总是担忧着那个人。他也告诉自己不要总是担心,离大蛇丸下一转生的日期还远着。
然而梦并没有停。
十五岁左右他居然在恶梦里第一梦遗。
多亏了自来也基本以失败告终的性教育他才至少知道这叫梦遗,但梦里没有像自来也逼着他看的《亲热天堂》里那些旖旎香艳的梦境,宇智波佐助眼神不迷乱、嘴唇不娇艳、身体不柔软妩媚。那是一具男性特征明显的躯体,筋骨刚强有力、肌肉线条紧绷而修长、唇线看起来果决而沉默、眼神冰冷锋利,却也因为太过冷酷而显出更像是被硬逼出来的刚性。
根本和现实中没丝毫差别,鸣人在梦里觉得无趣至极。
只是宇智波佐助伸出手来,手指变成五条嘶吐信子的毒蛇,缓慢而逼人地缠上了鸣人的手臂,蜿蜒而上游移到了喉咙。那几条蛇咬断了他的咽喉吞掉了他的眼睛,他却感觉不到除了视觉以外的任何知觉。
这是少有的奇怪梦境,后来常常梦到的还是他死去的样子。
对鸣人而言梦遗就像感冒流鼻涕一样毫无感觉,他只记得自己有多害怕看到那个人死掉的样子,那种剧烈的惶恐和无能为力太过庞大因而覆灭其他一切感知。

可无法否认――
是你吧。这就是樱所说的那个答案。
是因为喜欢你吧。这就是你总是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带着答案再来到峡谷,契机仍是追一只猴子。
我不想再杀它们。它们只是要在这呆一两个月,气候过了就转移到另一片林子了。它们只是需要食物。
可它们的需要太贪婪了。
佐助将手里扼住的白猴远远扔开,它在半空中腾了个圈稳稳勾住一根树枝,龇牙发出威胁的怒声然后便飞快逃掉。佐助收回目光回过头来。
就像那时候我的需要太贪婪了,你就必须杀掉我一样。你保护你的村子,他们保护他们的果园。
鸣人愣了愣,咧开嘴。
可是我最后还是放了你啊,就像你现在放了这家伙一样。
佐助没有继续这个把他和白猴相提并论的问题。
你知道答案了吗?或者你又是因为赶只猴子才到这里的?
啊。我知道了。
鸣人露出笃定而坚毅的笑容。
是因为我喜欢你。
然后又顿觉自己提交的货物是三无产品至少该补上时效,于是匆忙补救。
我是说那些年里。
叶缝间穿下的清凉光华落在佐助黑白反衬得近乎浓烈的身影上,渊色的眼睛里有黑鹰展翅般的瞬间哗动。
会被打死?被杀掉灭口?或者被拒绝?笑话,他又不是说来求婚用的,况且也补充说明了那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脱轨感情。鸣人只是想告诉对方这个答案,然后会怎样他完全没有想过。只是想去告知,就像当年张口就是一句宇智波佐助我最讨厌你这混蛋的猖狂告知。
可意外地对方却回答了。
这样啊。
佐助淡淡应了一声。
鸣人没听清他下一句低沉了许多的话也因为分神而忘了读唇语。
你说什么?
我说,佐助顿了顿,吐字清晰而缓慢。
那时候喜欢我,是因为你喜欢男人吧。

不知热-7

7

是谁不小心说出了让宇宙解体的关键词。
鸣人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只是瞬间睁大了眼。
他的骨膜被轻微震动瞳孔轻微骤缩的瞬间,亿万波纹消失在蔚蓝海面,无尽光粒在轰然崩塌的空气围嶂中猖狂溃散。他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看不到一点色彩。
完全、沉入了、死寂与黑暗,身体被拆解剖分到失重的宇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站着还是已经倒下。
两秒还是三秒后,鸣人重又回到了坚实的大地上,像刚才一样好好地站着,佐助的那个漠然中带着微妙挑衅意味的眼神还没有褪去。
刚才是幻觉?幻觉发生前佐助说了句什么吧?他说――
鸣人摇晃了下脑袋,想把火烧火燎的燥热感觉逼远一些,清醒一些。
那句话他听得很清楚。
喜欢男人?扯淡吧你,还不是因为你偏偏是个雄的你要是雌的不就不用这么纠结了,不过说真的你可是忍界有名的宇智波倾城那么是男是女也无所谓了不是吗?好吧这话鸣人只能腹诽,说出来恐怕要引起第五忍界大战。
他既然说不出口也就否定不了佐助的话。
说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反正不管怎么着都不影响他在佐助眼里的变态定义了。
这是会让正常人觉得很恶心的事情吧?
鸣人曾经在出任务时和一对同性恋人分到了同组,队伍里的女孩总是斜着眼睛偷偷瞥过去,然后厌恶地切切私语。
真是恶心啊,你看他们!
居然会喜欢男人?
简直让人想想都反胃。
G,佐助,觉得恶心吗?在胸口翻搅着的问题几乎就要破土而出,鸣人抿紧嘴唇迎视佐助那种带着挑衅或讽刺意味的眼神。
其实有些太显而易见的事情根本没问的必要。
他只是本能地扯开嘴角笑笑,说了句抱歉,虽说不堵得慌那是假的,说不难过那是假的,说离开时一点不仓皇那也是假的。
但那是久违了的痛感啊,久远到他几乎想说一声好久不见,然后恳切地再加一句――还是永远别见了吧。
痛苦吗?不知道答案吗?无能为力吗?
把你的心交给我吧。一切交由我来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看,什么都不用听,什么都不用感受,这样多轻松?
你想摧毁的,你想保护的,你想夺回的……我给你改变一切的力量。
把你的心交给我吧。
闭嘴!混账!你给我闭嘴!
我不需要你的力量!
别废话了!
鸣人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喘息不止。
窗户被狂风刮得不断碰撞着墙壁,窗下光线微弱而颤动。一道雷电把四周惊得煞白,照亮了窗台上的什么东西。
鸣人伸手压了压喉咙,赤脚走过去。

那是什么?他看不清楚。
一只……狐狸?
……那是狐狸才有的蓬松尾巴?
被撕掉了头的狐狸?
银白色的东西从窗外幽灵般地闪过。鸣人因为早早有了心理准备才没被吓着。
是个警告吧,这些白猴的警告方式还真恶心。
他把窗台上的狐狸埋掉时暴风雨也终于来了,幸而这里距海岸较远,风被树木层层阻隔着。
但呜咽不绝的风雨声还是让他想起另一只狐狸。毛色灼亮的、炽热的、不知跑到那儿了的狐狸。
尾动则山摇,咆哮则风狂,愤怒则火起。到哪里哪里就哀鸿遍野。
是这样的家伙。
该死的你去哪儿了?
你是真的、该、死、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心交出去了?
鸣人将手按到小腹上,那里是一片不祥的苍白。

不知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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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
跟随自来也修炼,明知风险极大却为了迅速变强而默许师父一步步弱化封印的时候?
憎恨自己的弱小、无力对抗大蛇丸而第一自愿献出意志的时候?
全身上下插满查克拉导体棒被钉在曾经荣宁静的故土上、答不出什么才是真正的和平、无力保护挡在面前的柔弱背影时?
终于对阵残忍否定人柱力也是人类、可悲地欲以月之眼统治人心的宇智波斑时?
在与宇智波佐助长达数年的漫长对抗时期的某场战斗中?
在最后一战,跪在九尾的牢笼前求它救那个将死的人时?
或许就像一步一步打开封印,他也是一步一步交出了自己的心。
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身体里有另一个声音,再也分不清那些疯狂杀戮的记忆是自己的还是九尾的。
去死吧。妖怪。滚出我们的村子。
金色夕阳照着宁静的河堤。

长发如海藻的女子在铜镜前勾起一抹迷醉笑容,眼里却带着残酷嗜血令人屏息的罪恶,她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背后面容清冷的男子说,您不怕我带来灾难吗。
他回答说比起灾难我更怕你再也无家可归。你还能去哪?这个世界里敢占有你的人只有我。
脸上有一道长疤的男子流着泪说,孤单一个人活着的感觉……痛苦吗,孤独吗,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屠戮原野的火焰将幽蓝天宇扭曲成落日时的海洋。
黑色火焰将雨幕吞噬殆尽。
热浪燎烫。血的颜色炽热。浓烟的味道刺鼻。四下里都是哭喊声、嚎叫声、咒骂声。孩子趴在父母尸体上茫然无知地问着怎么了。
敌人的手无力垂下,用最后一个眼神望向远方。村子里传来震动脚下土地的欢呼声。
天上原本是月亮的地方挂的却是猩红的写轮眼。
正要被暗红吞噬的月亮重新折射清凉光辉。
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说,我会阻止你,即使要和你同归于尽。
黑色眼睛中映出的金发蓝眼的少年说,我会阻止你,带着你的憎恨与你同归于尽。
所有的记忆都搅在了一起,一切发生得太慢。
我是谁谁是我我是你你是我?
鸣人盯着镜子里的人看。没有错,眼睛是蓝的头发是金的,没有丁点火色的存在。
敲门声把他惊醒,又看了一眼镜子这才赶去开门。
你杀了多少只猴子了?
村人满脸崇拜笑容问道。他在瞬间想到的却是――
你杀了多少人了?
三只。
哎哎?才三只?可最近猴子少了很多啊。
吓跑了吧?鸣人咧嘴笑着。有我守在这林子边你们不用怕。
哦哦,那多谢了!
商量个事吧。不杀掉行吗?它们很快就要迁移了。
你还是这么天真。
佐助的声音把鸣人惊得一跳,回头看了看,幸好村人已经走远。
于是他放心地回嘴,这哪叫天真,我只不过是被它们烦得受不了了。
你的反应很迟钝。对方突然说起了另一码事。
什么?
我已经来了很久,甚至没有隐藏气息。
因为对你的气息太熟悉了吧。

因为熟悉?佐助冷冷牵起一丝笑意,你忘了以前你察觉到这种熟悉气息时是怎么反应的吗?简直就像嗅到了危险而竖起全身毛的狐狸。
咳,这比喻。鸣人僵着嘴角,抓抓头发坐到门槛上。不一样啊,那时候我们是敌人。
你以为现在不是了吗?
除非你还想攻打木叶。鸣人抬起眼睛认真地审视对方,那么现在我就会尽一切力量击败你。
你真的以为你胜得了?佐助的语气淡淡的,只是在陈述。如果不是那时候我没料到你还爬得起来。
我承认那时候我赢得不怎么有说服力。鸣人的眼神却渐渐灼亮起来,佐助,再打一场吧。

不知热-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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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打就不是一场两场的问题,也不是为了谁输谁赢的问题。
那只是纯粹的打架而不是战斗。瀑布、峡谷、森里、沙滩都可以是战场。常常是分不出高下,只是打到尽兴就罢手。
鸣人进入仙人模式越来越困难,越来越难以感受自然界的气。没有仙人模式就很难和佐助的高速体术对抗,佐助显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只是不说而已,但速度稍微减慢了一些。
拜托你用全力行不行?你这样叫放水。放水懂不懂?那是看不起你的对手时的慈悲做法。下别放水了。
鸣人没有用吼的,说得平静而郑重而后掉头就走。
手腕被抓住了。
九尾在哪?
我从来不需要依赖九尾的力量!
我问你九尾在哪。
你管它干什么?!你不是受了宇智波斑的启发吧?!
佐助的眼神倨傲而近乎执拗。
鸣人没法克制自己的烦躁,左手迅速聚集高密度的查克拉送出去。
然后没受到任何阻力地――
击中了右侧胸膛偏上,肺叶边缘。
鸣人背着昏迷的重伤患回到自己的小屋,派影分身跑去村子里讨来伤药和绷带,然后捧着伤药和绷带傻眼。
他忘了自己从来不会包扎伤口。小伤的话因为有九尾所以不需要担心,睡一觉就会好,重伤的话是会被送到医院或直接由同组的医忍抢救,同样不需要担心。可宇智波佐助又不是他这样有九尾当救生圈的家伙,很可能他抓着宇智波佐助的肩膀晃晃那么后者的脆弱小命就没了。
药要涂多少,绷带要怎么缠,这一切都需要小心实验。
其间佐助拧着眉头说了句白痴吊车尾你他妈的巴不得老子早点死是吗然后又闭上了眼。
鸣人汗颜地回忆起这位病患刚刚似乎有爆出某些有损豪门世家高贵风范的词语。

白痴。吊车尾。你他妈的。老子。
其实这些词曾经并不陌生,只是现在陌生了。
宇智波佐助和同样出身世家的日向宁不同,后者似乎打死也不会爆出一句粗口死也要死得高贵优雅,而前者,鸣人看过前者怎么满头黑线青筋地对他抓狂、怎么毫无水准地对他破口大骂;怎么和他比赛狂吃吃到吐出来;怎么极其丢人地被敌人吓住;怎么满身是血和灰尘一副狼狈样、毫无形象地倒下;怎么在终结之谷满脸奸邪狰狞;怎么放肆狂笑着说要毁掉木叶净化宇智波,震歪了周围所有人而只剩他漩涡鸣人勉强端整着。
他想起自来也某醉酒后又哭又笑地说,大蛇丸你什么德性我没见过,当年你被纲手推得一脚踩进屎坑里还是我好心把你扯上来,你以为你现在那条长舌头吓得了我么?
井野问过樱为什么不再迷恋佐助君了,樱鄙视地撇前者一眼,距离产生美,懂吗猪头?
井野懂不懂鸣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是听懂了。
――所以在佐助离开以后他才渐渐觉得那家伙越来越精贵了、英俊了、强悍了、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了。
直到如今听见他说出久违的几个词。
鸣人背靠着床缘坐到地板上。
他想起了太多只属于自己的、没被遗忘或搅乱的回忆。那些回忆细碎而实实在在地古拙着,让他曾经发达后来萎缩的泪腺慢慢破开坚固土层。
长出来了,曾经埋的种子。

不知热-1

1
可时间还不够一粒种子发芽,不够让一滴鳄鱼眼泪挤出眼眶。
他系紧了护额,将忍具和忍具包收整归位。
似乎是被铁器轻碰的熟悉声音吵到,佐助淡淡不悦地开口,几个人?
用了不少影分身,本体没几个。
呵,你听得清?
我现在听力比这辈子任何时候都好得多。
鸣人回过头来看了看面色苍白而正用胳膊撑起身的伤患,将床底的几把手里剑也装进腰后的忍具包,抽出搁在地板上的草剃剑放到佐助手边。
佐助,以防有漏网之鱼。
留了个影分身守在屋内,门在他手下缓缓敞开,月亮被云遮着光线微弱而近乎于无。
鸣人的瞳孔放得很大,贪婪般地想吸取一切光亮。
压低了身体避开直袭面门而来的手里剑,反手甩上门,几把手里剑瞬间没入门板。
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的视力在错过兵器的瞬间看清了那是几把六芒星状的手里剑。
木、砂、云、雾的手里剑都是四刃,岩隐暗杀部队使用的是六刃,这么说地下的――他将几把灌入风属性查克拉的苦无逼入地底,不给敌人任何喘息机会地使用影分身送出螺旋丸。
你知道吗,螺旋丸是最适合你使用的忍术。
渐渐老去的师父拖着妖怪一样的白发咧嘴笑着。

年少的徒弟睁着初生小狗一样明亮好奇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螺旋丸可怕的是后劲,不见血,不会弄脏手。
所以他杀人往往是不见血的。
但自从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他就想告诉自来也,错了,会弄脏手的不止是血。是眼神,是言语,是憎恨,是起手落手的动作,是思索杀敌战术的大脑。
他的手早就已经缠满死者的怨气了,也不在乎再添上几个魂灵。
你们想要写轮眼吗?
这可是最后一双写轮眼。最珍贵最罪恶的永恒万筒。
你们赢不了我。
当身边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时,人会变得比任何时候都强。躺在屋子里的是在他最弱的时候刺激他坚持下去的人,曾给他安心和友善的人,他多年来曾仅是为了这个人而变强,不管是为了夺回、并肩、守护还是与之对抗。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不想失去的、重要的人、绝对不能抛弃的、绝对不能背弃的、好不容易得来的羁绊。
所以没有输掉的可能。
他也确实赢了,虽然采取的是几乎无大脑的混战方式,就如同十二岁时在死亡森里对抗几名雨忍,战术笨了些但实际上却比动脑子来得省事。身体远比头脑来得灵活,而到底倒下了几个敌人他已经记不起。
战场安静下来。
看不清,听不清,闻不到,皮肤没有知觉,体内有沸腾的炎流。
九尾的查克拉在他体内流动着,火神封印在他体内烧着,地狱的火在他体内狰狞着。
要了命地热。
鸣人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鼻尖只差几公分就要碰到躺在面前的死尸。尸体的瞳孔和他的瞳孔一样放得很大,似乎在贪婪地抓拢光线。
微弱的白光在尸体上方汇聚,他抬起眼来,第一看见了白发张狂的死神。
巨大而模糊的身影展开衣袖,手臂上缠绕的正红珊瑚珠随之划开光晕,几道珍珠白的气流钻进了他的袖管。死神低下尖尖的鼻子嗅着什么,嘴角裂开,在消失前留下一个词。
愚念。

不知热-11

11
鸣人因为吃惊过度而忘了恐惧,他抬起头来看向四周,瞬间觉得全身血液都被抽干,躯体成为风中瑟瑟皱缩的老树皮。
浓雾夜晚的森林里,暗灰绿的树冠下漂浮着无数珍珠白的烟团,形态不甚稳固但依稀可辨这一团是鸟的形状、那一团是松鼠的形状,蹲在他住的那间木屋屋顶上的是三只猴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屋前的木桩上坐着个没有头的老人,躯干扭转向他,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啊啊,崩溃了……这个世界崩溃了。
他把手腕塞进嘴里咬住,知道如果不是碍着屋里还有个人自己早就和这世界一起崩溃了。
再怎样也不能崩溃,怎么可以在最重视的人面前丢脸。
幽灵又怎样,死神不是都见过了?

鸣人闭上眼默念几句恶灵退散,不存什么希望地再睁眼时出乎意料地、刚才的一切都已经消失。
他心有余悸地僵着,往屋门挪了几步,做贼一样四看了看,再挪近几步,最后猛地大跨几步冲进屋里关上门落下门闩这才舒了一口气。
盘腿坐在地上的影分身放心地结印消失,半躺在床上的重伤员抬起眼来开口问道,收拾完了?
还没收拾战场。
鸣人匆匆答了句,拽出床底下的行李包把里头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扎进杂物堆里翻找一瓶从佐井那儿勒索来的暗部装备的融尸酸。
想当年他因为怀疑这瓶酸水的真假而伸了根手指进去,佐井二话不说直接拔刀准备把他的手指给砍下,解释曰免得腐蚀全身。
当年勒索来只不过是好奇暗部装备,并没想到有用上的一天。
那几具尸体迅速腐烂的样子就像是时间疯狂跑过数百年,最后连骨渣都风化干净。
我常常想,干多了这种事后说不定哪天我也是被别人用融尸酸腐蚀掉的。佐井曾弯着眼睛用聊天气聊女人一样的语气说道。
那时鸣人枕着胳膊接着开玩笑说不错啊,至少能给木叶省下块坟地。
你背上……
鸣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手指抖了抖,正在擦着的苦无咣当一声落到地板上。
佐助你什么时候醒的?
佐助侧过来的脸有一半被枕头遮着,看向他的左眼犀利地微微眯起。你不知道自己背上有伤吗?明明是很的一道。
鸣人感觉到一种医院消毒水味所带来的恐慌感瞬间从胃部扩散开。
他完全不知道。
完全没有感觉到。
有伤口。
他捡起苦无后不动声色地将拇指抵上刀刃。
慢慢按下去,血顺着刀刃滑了下来。没有丝毫痛感。又换食指、中指,结果不变。
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我叫了你很多遍。
佐助问道,语气已经是明显的不耐烦。鸣人急忙回过头去。
啊啊?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好歹把背上的伤包扎一下。
我可和某些病秧子不同,什么伤都能好得很快。鸣人得意地嘿嘿一笑,盘起腿合起手掌。你看好了。
他引导着体内的查克拉聚往后背,很快就感觉到火烧一样的热在那里加倍。
伤口迅速愈合产生的水汽往屋顶飘去,渐渐少了起来,直到消失。鸣人扭过头去看某个卧床不起的重伤员,怎样怎样,全好了吧?!
后者不屑地冷哼一声,闭目养神。
免费看未来火影表演奇人绝技你还不捧场,嫉妒就直说。
鸣人说着说着自觉没趣,转回来继续擦拭地上那堆沾满了血的忍具。

一时沉默,屋里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刀器碰撞声。
有什么可嫉妒的,这种……
背后的声音顿了顿,鸣人的脊椎也跟着僵了僵。
这种……损耗寿命换来的痊愈力。

不知热-12

12
佐助的语气有些像在嘲讽什么。
鸣人用高昂的语调哼了一声,我可是姓漩涡,天生命大,折那么点也没关系。你有资格嘲笑我吗?你的小命被咒印和瞳术消耗得还剩多少了?
我说过吧,只要能达到目的,这条命怎样都无所谓。
是是是,你无所谓。
像当年无数被这句话打败时一样,鸣人恨不得把这个常常发狂不要命的家伙揍一顿,但又无可奈何地知道就算揍死他也没用,文明教育更更没用,人类和未进化的原始人语言不通。
他想起小樱曾叹息过他和佐助两人都是疯子。其实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所有超乎常理的力量都会有其弊端,但有时不得不用。尝了一甜头就会想尝第二,像螺旋手里剑,像天照月读,像九尾的彪悍查克拉,像须佐。
鸣人注视着清晨微蓝的光线下泛着晶莹光泽的刀锋,忽然就懂得了佐井当年其实是何等认真地说出那句话――伤人必自伤,利器必嗜主。
但生在动荡时期的忍者根本没有收刀入鞘归田颐养的可能。
不过既然如今二十有四,忍界太平,没有宇智波斑从棺材里爬出来为祸人间,没有宇智波佐助站在木叶之外散播怨恨,他是否也该考虑怎么善待余下的几十年寿命?
用个把月时间守在佐助身边等他养好伤,帮他档过趁机偷袭的血轮眼窥觑者或意图灭亡宇智波者,然后回木叶当个老老实实的火影,头像比四代目还帅,活得比三代目还老,对宇智波的态度比一代目还冷静坚决。
那么佐助呢。归会是哪里,会永远这么独自一人生活下去直到老死吗。
鸣人回头看向佐助在微弱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的侧脸,揉了揉鼻子。
屋前的木桩上坐着个没头的老猎人,屋顶上蹲着三只猴子。门前空地死过一支暗杀部队,说不定很快又会有另一批找来。
这日子还怎么过。
鸣人前半夜收拾战场后半夜擦染血的忍具,根本合不上眼,早就在考虑着要往哪儿迁移。
一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但关键是还有个重伤员。考虑到对方的伤是自己稀里糊涂造成的,鸣人难得保持低声下气的良好态度。
去峡谷就去峡谷,行动缓慢就行动缓慢,被讽刺就被讽刺,自己被当拐杖搭着就当拐杖,本来就够热了被个火属性查克拉的人贴着更热那就热死去吧。没关系,权当赔罪。
为什么今天这么温顺?
佐助紧了紧搭在他肩膀上的左臂。
啊啊啊什么叫温顺?!宇智波佐助你脑袋烧残了?!
鸣人终于怒不可揭,猛地瞪起眼睛回头,口中还在酝酿着的不经大脑的字句却霎时崩散了。

因为距离太近,他的脸颊蹭过对方的鼻尖,留下的亲昵错觉还在蔓延着,佐助眼里的渊之色无尽铺展开来。
你不用觉得愧疚。
鸣人在被说中心思的瞬间愣了愣,然后吸了一口气准备反驳――的时候佐助搭垂在他肩头的手转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完美诠释了令他无比胃寒的绑匪挟持人质的姿势。
别吵。
佐助静对着他惊诧瞪大的眼睛,淡淡开口。
因为我对你从不会觉得愧疚。明白吗,你就算是死在我手里我也不会愧疚。我会觉得解脱了。
或许几年前的自己听到这话会抓狂,但现在却完全不出预料。鸣人轻易就挣开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废话,我早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那为什么还不放弃?这样纠缠下去谁都不好过。
唉唉,少说得好像我要和你扯出什么奸情,任务完了我立马离开这蒸炉一样的鬼地方,到时候就算你想留也留不住啊。
鸣人边语气不善地开着玩笑边尴尬地移开视线,指了指某个方向。对了佐助,去峡谷是该往北边走吧。

不知热-13

13
这边是北?
宇智波佐助顺着一根斜斜指向南方的手指看过去,在正午的暴烈光线下眯起眼睛。
你方向感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又不是鸽子哪来的定位系统怎可能知道峡谷――
鸣人猛地止住了话头,视线锁住半空中某个移动目标。
一只照理说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白鸽穿梭在茂密树叶和蛛网般丰密的藤蔓间,白得简直像将现世景象撕裂出一道口子,透出了诸神领域的天光。
如果仅此而已的话到不至于引起注意,但那只鸽子明显是以他的脑袋为目标以厮杀般的强劲魄力横空冲来。
喂喂喂喂别啊――佐佐佐佐――佐――井!!!
鸣人彻底口吃,急急抬起左臂护住门面。经验告诉他,佐井有淋人一头墨水的嗜好,虽然对于此突袭他是一头雾水但本能的防御绝对必须。
等待。
然而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墨汁灌顶之灾。
手臂上落了很轻很轻的重量,细小的爪子勾住衣袖微微陷进皮肤。
鸣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鸽子乌黑的眼睛。
那是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古怪鸽子。翅膀的线条干枯而不流畅,形状大失上帝造物的水准,甚至还长着乌鸦的喙。
它偏了偏头然后张开了乌鸦嘴,却是传出佐井的声音,絮絮叨叨开始说话。

鸣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你的,可能早在好几年前……
目的是为了利用你而找到宇智波佐助,我截获情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动了,再加上这鸽子飞到你那里差不多需要的两天时间,不知来不来得及。
第一拨是岩隐暗杀部队第九分队,五人,不必担心。失利或失去联系时下一拨就会出动,四人小队,很强,极其擅长遁术。
他们已经和雾隐取得了合作协议,如果第二拨失利,第三拨会由雾隐出兵,暗杀部队,七人,队长曾是忍刀七人众之一,现在的实力胜于当年的干柿鬼鲛,武器是把用查克拉聚型的毒水长刀。
到此就停下了。
佐井的声音有些沙哑,鸣人不敢肯定到底是自己听力问题还是那声音主人的问题。
手臂上的鸽子收紧了爪子,又开始说话。
鸣人,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个是乌鸦嘴。
这样啊,原来乌鸦嘴的鸽子不是笔误,而是有象征意义。
「等到晚上,鸽子回到了他那里,嘴里衔着一片新鲜的橄榄叶。于是他知道洪水已经退去,希望与生机即将在地上衍开来。」
多年前他们占着同间病房的两张病床,一人挂着葡萄糖一人挂着消炎药,一人念叨拉面一人倚在床头看书。
面容苍白柔和的黑发少年读了个故事,弯起眼睛说那我以后传信还是改用鸽子好了。
他被勾起惨痛回忆立刻开嚎,啊啊啊,上你突发奇想画的狮鹫兽差点把我撞成脑震荡上上你送我的画把我家整成了彗星撞地球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嘞你还想捣鼓个什么妖怪出来?!
不会不会,放心吧,鸽子是很温驯的动物。
佐井的嗓音带着叹息般的笑意,和乌鸦嘴鸽子炸崩时的墨水淋漓声一起消失。
黑色墨滴如同漫天挥洒的经文,烙印进空气分子烙印进树叶脉络,将亘古洪荒的纯粹色泽写进世界的韵律,汇成蛛网一样的亿万细爪包抄过来。
鸣人迟滞地看着衣袖上更的那块黑色,耳膜像被铁锤重撞,像刚听到自来也死讯时一样。蒙了。
不对不对,干吗用那么晦气的事来比喻,妈的不就是画了只长着乌鸦嘴的鸽子传了堆语气像交代后事一样的情报又说了句古怪的话吗。鸣人抹掉脸上的墨汁,在心里又骂了句等老子回木叶绝对拿墨汁灌死你,转脸注意到被忘在一边的宇智波佐助。
我问你峡谷往那儿走你倒是说呀。
你那表情差不多要哭了。佐助用着并没带讽刺或挑衅的平淡语气说道,刚才的情报有什么问题吗?
胡扯……鸣人又抹了抹刚刚被墨汁沾到的眼皮,抱歉啊,害你被他们找到了。
我本来就没躲避追杀,但从没有人找到这里。他们来了更好,杀一个少一个。
明明就是越杀越多。我说峡谷到底往哪走?
鸣人懒得再费口舌回归当年的呕血话题,事实上他现在根本脑袋拧了麻,什么都没法想。

不知热-1

1
你说,如果有个人曾经说过自己有可能怎么怎么死,后来又说自己是乌鸦嘴,这是什么情况?
临死前。

佐助看着洞顶折射的水光,答得不假思索。洞口的瀑布声几乎掩盖了他的嗓音但仍旧字字清晰。
不可能。
鸣人用力擦着被瀑布淋湿的头发,空闲的那只手攥紧了盛着融尸酸的透明容器。
还有小半瓶。淡金的液体晃动时略显粘稠地挂在瓶壁上,事实上非常美丽,就像融满金色细钻。
说利器必嗜主……为什么往往死的总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才使用力量的人,那些真正肆意使用的人却总是长命?这根本就是没道理的事,我没法相信――
本来就没什么道理。佐助撑起身,就像你为什么偏偏要遇上我这种人一样没道理。
你能不能安分点好好躺着养伤!
要是这点小伤都能卧床不起我也差不多完了吧?
这哪是小伤你少逞强!
鸣人不知自己胸口淤积的灼热怒气到底从哪来,无法控制地提起了嗓门,迅速站起来怒视迎面走来的人,目光掠过他除了右肩的绷带外完全赤裸的结实上身,被一步步逼近的压迫感惹得更是火大。
你没听到我说――
话头被吃惊的闷哼截断,鸣人撞上石壁的脊椎发出清晰可闻的咔嚓一声。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面对这突发情况,佐助攥着他的手腕把他紧紧制压在石壁上,眼睛已经不知何时转变为血腥的颜色却仍旧平静无波,俯下头后离他很近,威胁般地持续缩短距离。
对你、我本来早就斩断了,什么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一再出现在我面前……
明明对方并没有在使用瞳力但身体却被其强烈的杀意所压迫,一如十二岁时陷在再不斩的杀气领域里动弹不得。鸣人咬紧了牙关。
……一再地、扰乱我。说什么喜欢又说什么是在那些年里。甚至在我身边了却还惦记别人。
语速随着距离缩短而越发缓慢,带着潮湿呼吸的唇微微触碰上来,因说话时的开合而若有若无地摩挲。
我说过了,你就算是死在我手里我也不会愧疚,甚至会觉得是解脱了。我恨不得杀了这样的你,你不死,我就会抑制不住地、想得到些……复仇者不该沉溺的东西……
鸣人僵硬着无法应对,刚刚刻意放慢的语速仿佛是在给予警告,而直至话语尾音消散的瞬间便是正式开战,暴烈的吻像疾风袭来吹过火星点燃整片火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完全不受对方情绪的渲染,连抗拒或喜悦之类的激烈情绪都丝毫不存。脑子里在尽力分析刚刚所听到的,那些语句根本就像神话传说一样遥不可及又真假难辨。
有火在烧,烧了很多年的火猛然蹿升。
他眼前腾起血液泼成的火,月亮在扭曲的火海上空悬垂如心脏,红得晦暗粘稠。
各种音色不断重叠的歌声空旷摇曳,用着极其诡异而宁和的调子在引诱或诉说着什么。
灼烫的唇舌沿着他的颈侧下掠,他却也因此从差点逼他窒息的吻里解放出来,终于可以开口。
等一下佐助,好像有人在唱歌……
什么?
你听不到吗,有很多人在唱歌。
……漩涡鸣人你非要挑个这么白痴的借口吗?
漆黑无底的眼睛弥漫着压抑气焰。鸣人急了,真有人在唱歌,很多人!!
他听见火场哔哔啵啵地持续烧着,各种声音重复着同样的歌词,唱着――
鸣人的视线越过佐助的肩头凝固在他的背后,眼睛越睁越大。

似乎只有几米之遥又似乎其实隔着无限之远,一团珍珠白的空气旋转着舒展开来。
暗部装束的年轻男子从长袍内伸出手,摘下面具,弯起眼睛温柔笑着,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知热-15

15
佐――
差点唤出口的名字因那个手势而截掉了尾音。
他闭了下眼再看过去时刚刚似乎是佐井一类的东西却完全消失,而右方有密密麻麻数排绑着引爆符的冰刀穿过水帘疾速而来。
然后又是一片血火交织般的红,颜色本身便炽热得让人窒闷,爆炸声混着回音震撼着整个山洞。鸣人在一片混沌火光里睁开眼,本以为会看到自己七零八落的尸体没想到却看见什么半透明的红色物质撑在他们面前,应该是在须佐的绝对防御内。
佐助侧着脸注视洞口方向,解除防御,眯了下腥红的眼睛似乎锁定了目标。
我来。鸣人挣开仍钳制着自己的手,挡到前方。在方才的突袭之后瀑布外似乎全无动静,敌人就像耐心等着猎物放下防备,这种被困于瓮中的感觉让他难以压制自己的急躁脾气。
那天晚上你杀了几个人?四个还是五个?
佐助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
那天晚上……鸣人记得当时混乱不堪的五感和后来的心惊胆战,当场杀掉几个人他不大清楚。
不对,杀的时候不清楚但后来融掉的尸体――
四个。
佐助短暂沉默。
山洞外有七个人。
可佐井的情报不是――
恐怕他说的不知来不来得及是指赶上通知我们第二拨的敌人要来。
什么意思?
那天你杀的已经是第二拨,今天来的是第三拨。
那么第一拨暗杀部队去哪了?
刹那间鸣人眼前似乎蒙上了刺目白光。
「第一拨是岩隐暗杀部队第九分队,五人,不必担心。」
对其他两队都是直接说明忍术特点,但对这第一拨却是说了句不必担心。
还有那句乌鸦嘴什么的。
难道说佐井――
啊,原来叫佐井。

柔婉似水的声音忽然搅合进来,鸣人惊讶地瞪着就在自己面前的空气里聚成流水状的人形。一身飘渺冰蓝绸缎的女子嘴唇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咧开来露出诡异的尖利牙齿。
猜的很正确,第一拨暗杀部队已经在那小子手里全军覆没了。
佐井――
呵,同归于尽了呀。女人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笑意更。多亏了他的功劳才这么快就轮得上我们,他的尸体和那些岩忍的尸体一起被我们发现时手里还攥着卷轴,似乎想写什么呢,原来已经传了信给你们啊。
你开……什么玩笑,什么尸体,佐井在哪?
当然就地融掉了,我们可不想把事情扩大到忍村纠纷。
什么树叶草叶瓣藤蔓被风吹动的声音、什么喜鹊鹦鹉山雀黄鹂的欢快叫声、什么河水泉水小溪山涧的畅流声全部挡在了另一空间。
鸣人看着水分身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谁的手从背后伸来按住他的肩膀又被他甩开,到底是空气温度的急剧上升还是地狱之火烧了上来为什么世界这么灼热,敌人到底是本体还是□他根本不管。
女人抽出柔韧如鞭的两米水刀幻化成绫罗魅影,碧绿刀刃上裹缠着时隐时现的珍珠白亡灵在他眼里全部变成了火色。
袍子染满血腥味的暗部忍者擦拭着短刀,嘴角牵起一个温善到近乎虚假的笑容。
「我也不想总是一身血地和你吃饭啊,但你上任后需要个可信赖的暗部部长,不是吗?」

不知热-16

16
Sakura。
Sasuke。
Sai。
樱。
佐助。
佐井。
他曾一直稀里糊涂以为自己喜欢着的人。
他不久前才明白自己曾真正喜欢过的人。
多年来彼此相知相伴同样无父无母的人。
他有时叫他们的名字会把第一个音节拖得老长,谁也猜不出后面跟着的是kura、是suke还是最简短的那个i。
对他来说,虽然对他们的感情种类各不相同,但这三个人是同样不可或缺的,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都等于天崩地裂。
对佐助的离开已经习惯,这个人哪天在哪个未知地方死了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常常在任务时担心保护不好小樱,战场上身边有珍惜的人在时他总会神经于高度紧张状态。他却从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失去佐井。
这是个从不会让他牵肠挂肚的家伙。
他经过一个酷寒岛国时见过岛上居民用特殊的乐器演奏音乐,据说黑白交错的风箱一样的东西叫作手风琴,据说由铁管拼起来却不是用来砸人的古怪东西叫风笛。
热情的居民教他怎么用这些冷硬的东西制造出异常温柔的乐音。那些声音带有最自由的空气滋味的欢快,他当时就想到了在画纸上自由自在挥毫泼墨的佐井。

佐井就是手风琴师左手无名指下的C调贝司键,仿佛延续了直通心脉血管的无名指,惯性地会在第一时间用触觉轻易寻找到,在三拍四拍的任何节奏和旋律中作为最常使用的起点,时间久了渐渐变得颜色泛黄无比熟稔甚至因此而失去灵敏度。他习惯了他的毒舌与温言软语习惯了他的腹黑与天然呆习惯了他光线空气茶水影子一样的存在,这种存在已经无须多虑毋庸置疑。
所以没有人会对光线空气茶水影子牵肠挂肚。
除非在突然失去的时候。
又被挖空一块,彻底崩溃、情绪爆发、精神失控,根本无法考虑战术,满脑子都是失去那个人的空荡荡而又混乱不堪的感觉。这要我怎么信啊。以后见不到了。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对抗五个强敌的,明明不是我这种可以暴走开挂的怪物。会受多少伤。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死前还画出歪歪扭扭的乌鸦嘴鸽子来给我传话的。以后没人斗嘴吵架了。你到底发什么神经要来趟这趟浑水。
手心里满是粘腻血液,指甲里残留着肉末,脚下踩的是岩石还是湖水还是岩浆火海,从岩洞里打到瀑布下又打到山崖峭壁水上湖底,冲上天顶或坠入地狱。
多久了,第几个了,去哪了,还剩几个了……为什么除了火光什么都看不见?
够了。
比火色浓的红色在火海上方悬垂如两颗心脏般的月亮。
够了。
醒过来吧。
火焰高速旋转聚集逆流回体内,红橙黄绿蓝靛紫归位眼中,苍白的云在天顶如游鱼般甩尾曳过,淡金光流网状铺张,沙鸥透明的翅膀倏然遮去倒扣的汪蓝。
恍惚间似乎看到佐井的熟稔模样,但却不是佐井那种柔和到近乎隐形的气息和淡然神容。
其实截然相反。
盘膝坐在身旁的黑发男子有着冷峻倨傲的下颌骨,脑后的短发坚硬如刺,此时眼神潭一样静默。
你醒了?毫无必要地问道。
刚才怎么――
刚刚你爆了九尾。
那几个暗杀队的……
全死了。佐助顿了顿,目光益发邃无底。
是秒杀。

不知热-17

17
木叶暗部第一分队队长佐井死于二十五岁夏,事出原因不明,凶手不明,死因不明,尸体下落不明。
木叶的联络鹰送来短短的句子,附了一封落款春野樱的信,字迹缭乱颤抖,说没有葬礼,名字也没有刻上慰灵碑,只是把所有档案都封存销户了,鸣人你不觉得死亡报告的说法很矛盾吗?
木叶暗部第一分队队长佐井死于二十五岁夏,为阻止岩隐暗杀部队第九分队以暗杀忍界通缉犯宇智波佐助为名的暗杀行动,与第九分队同灭,尸体被雾隐暗杀部队毁去。
这是鸣人所知道的全部,他却不可以交上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暗部擅自行动已经等于是叛忍行为,何况是即将晋升暗部部长的第一分队队长,事情公开后甚至很可能引起忍村间的纠纷。
他记起七班拆班时,卡卡西笑眯眯地对樱和他都不大正经地说了句前途无量,然后转向佐井说,从进入暗部的第一天起你就要有死也死在暗地里的准备了。
佐井同样笑眯眯的,多谢前辈关心,但我本来就出身于暗部中的暗部。

卡卡西说不一样,那时你没有心所以接近无敌。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当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在隐隐透露着不祥,只是鸣人不爱杞人忧天。专注于碗里正冒热气的拉面时谁会去想它凉了的味道,或许是因为实际上心存忧虑,所以宁愿抛开不想只顾此刻。
不祥。
没错是不祥。
多年来常常围绕周身的异样感觉名叫不祥,生火的时候对敌的时候流血的时候掩埋尸体的时候总是颤巍巍升上心头来,宛如燥热。
而至今升至顶峰。
鸣人觉得他似乎又要失去什么了。
樱吗?樱在木叶医疗部呆着很安全。那么是佐助吗?佐助现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他视野范围内,有他这个最强人柱力守着应该也很安全。
可鸣人已临近崩溃边缘。
只要挂上宇智波商标你就成了忍界抢手货,如果不幸还生得纤细美丽那就难保不成拍卖品,通商货物不外乎两眼珠但也不排除有窥觑其身体的妖魔鬼怪蟑螂大蛇在。
鸣人二十四岁的人生里有大半时间都在与这些邪恶势力对抗,降妖伏魔如孙悟空护卫执意西去取经的唐僧,只不过这位唐僧貌美如冷酷如冰执意西去复仇,且根本不在乎妖魔拦道而只恨悟空挡路烦扰。而好不容易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戏班子拆班成员各归各后居然又来了个续集版,没办法,唐僧继续厌烦悟空来扰,妖怪继续来犯,悟空痛失生命里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空气却连拼命喘息的时间也没有。
他一直视唐僧为救他于五指山下百年孤独之中的恩人,年少无知的混乱时期甚至对其萌生暧昧情愫,如今在西天之路上行了十万八千里后再回头来看,暧昧已经散成视野外的浮云,只剩下当年的同伴情谊。唐僧却在此时太过突然地说了一串歪理,干了一件歪事。
他用激烈的唇舌告诉他一位复仇者压抑多年的欲望,身为雄性的本能欲望、想要像平凡众生一样有爱别人的权利的欲望、想要结束孤独生活的欲望。可是太迟了,此时他正准备放开牵着白马的缰绳告老还乡。
鸣人觉得自己离崩溃不远。
连睡觉都睡不安稳闭眼做梦都是千本苦无太刀手里剑,睁开眼还是千本苦无太刀手里剑。后来他往往在瀑布后盘腿长坐睁眼对着白的流水。
无论是鸟鸣山涧空远寂寥还是利器破空怨声载道他都静坐以待。
他知道自己离崩溃不远。
背后是佐井豁出性命助他守护的人。有得必有失,或许得不偿失。

不知热-18

18
佐助是他头顶上遥远缥缈的风笛声,他总是仰头谛听奋力去抓住每一个音调,他仰得脖颈酸痛眼睛被光线刺得泪流不止,摔进过无数沟壑再爬出来满身泥浆地继续追着,脚底血肉模糊脸上风尘堆积。
然而佐井是他左手无名指下直通心脉血管的C调贝司,挖下微微的凹陷来与他的指腹契合。那不是炽烈或邃总需要仰望追逐的所谓爱慕。那是相濡以沫。
于是他们创造了纠结的射线状故事。
主要人物是西去取经报仇的唐僧,护卫唐僧的悟空、悟能及半路受降加入的悟净。
故事起因是悟空与悟能的言行让悟净认定,唐僧若是死了那么悟空将痛苦余生。故事经过是悟净发誓守护唐僧与悟空的羁绊,后来悟能疲极回高老庄休养生息,悟空悟净远望唐僧继续西行。故事结果是悟空得到了唐僧的短暂安全与一个回眸,失去了一路走在他背后任劳任怨叫他大师兄的悟净。
这个故事是为了教导后人当心得不偿失。
那是后话了,可事当此时降妖伏魔护卫唐僧之路还是要走。
上一代窥觑眼珠或身体的妖怪早已作古,这一代依旧层出不穷但整体水准有所下滑。或许不是妖怪太砸碎而是悟空变强了,又或许是九尾外挂开得更廉价更凶猛了。

从第一失控开始,查克拉爆发频。
不同于当年九尾控制住精神的感觉,这些时候精神是弥散开的,他在火海里成为火海,有时略微清醒还能感受到外界。他倒是宁愿九尾查克拉把他的世界烧个滴水不剩,眼里的一切都被火色渲染,他可以想不出什么念不出什么,可以感受净罪之火将噬骨燎心的悔恨烧掉那么一片两片。
不需要该死的清醒。
这种该死的悔恨灼热。
G。
现在别靠近我。
佐助,你不知道热吗?
总觉得有火在烧,手上的血全被烧掉了,血腥味现在闻不到了,以前听到的惨叫声也听不到了。
这样其实……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极高的体温让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在焚烧,气流波动扭曲幻化如海市蜃楼。
隐约感觉到空间在转换,可四肢只有灼烫的知觉。
然后有沁凉钻透皮肤渗入血管,缓慢地消退眼前的红色火光。
他的手心下能抚摸到岸上柔软的苔藓,脚底感觉到圆滑的卵石,背后靠着温度比自己稍低的胸膛。
渐渐地感觉到游鱼亲吻自己的脚背和小腿,冰凉而纤柔。
脚回来了。手也在这。眼睛在看着。水声――很微弱。气味――完全没了。
我知道。
淡淡沙哑的熟悉音色触着他的耳廓,每个吐字都很清晰像是知道他现在听力不济。
我知道。很热。
有火在烧。
空中漂浮着木的孢子,琥珀一样晶莹闪烁着。鸣人的视觉在此刻异常灵敏,他可以看到空气里骤然吹过或霎时暂停的尘埃,就像时间被无限拉长。
握着他的小臂以支撑他身体的手移到面前的池岸边,整个把他困住了。
我有在梦里见过你各种各样的死法。最可怕的一……
烧死的。
鸣人身体猛地一僵,回过头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被九尾的查克拉烧死的。

不知热-19

为了避免标题效应于是写在里面OTZ。
此章有佐鸣废柴H请慎入,虽然措辞隐晦(承认了吧其实是作者H文无能)但雷H剧情的还是请点红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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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醍醐灌顶。
绝望般吞噬一切的吻夹杂着苦涩腥咸。
鸣人奋力挣脱对方的手臂时肘部重重击到螺旋丸留下的伤口,浸了水的绷带疏散不堪,露出其下已经愈合完好的皮肤。他抽了口气。
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不知道。和你的最后一战时明明受了致命伤却没死,伤口K合得也很快。佐助解下绷带扔到一边,伸手过来扣住了他的下颌,极重的力道让他窒息。
别说是因为我需要你的保护,你那么尽心尽力地对付敌人不是仅仅为了我。怎么,我说错了?
呃――放手!佐――
粗暴的吻堵住了他的声音。似乎持续了浮游从生到死那么久,水鸟的嘹亮鸣叫仿佛安宁世界的圣歌,不知炎热一般欢畅流连,可在他喉咙里充塞的是地狱的火。
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保护吗?
因无名的愤怒而腥红的眼睛渐渐晦暗邃,最后归于静亡。佐助将脸埋到他的颈后,呼吸渐渐绵长。
白痴。
我是……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鸣人抬起脸来睁大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不漏过一丝声响。
……想要你留下来。
他觉得喉咙生涩,眼眶要烧起来一样灼烫。无云的天空蓝得几乎要渗出泪水,比火色还要刺眼。
是的是的好吧没错,他承认宇智波佐助不是什么纤细倾城娇弱病态的美人,一切都是他自尊心作祟。这只是个蛮横残酷自私自利维持不了优雅形象以慰亡族的男人,这是只被人打断全身骨头扔进泥坑都能鬼一样爬上来的蟑螂,每个细胞都完备祖传的野性,不需要他以保护者自居。
他其实早有这么点自知之明,但怎么也想不到佐助会说出这么个之所以忍受他的自以为是的答案。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漆黑幽邃的眼睛垂下来,清冷高挺的鼻梁骨触着他的鼻尖,唇间至下巴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舔舐啮咬,亲昵如动物的嬉闹却无比专注。
他品尝着他的咽喉仿佛那里燃烧着火焰美酒。
本能的抗拒被压下,本能脱口而出的话被无数驳回。
可佐助,我肯定是要走的。
你这总是查克拉爆发的麻烦家伙还敢去哪?
但是木叶――
可笑。
对方压沉了声音,明显不悦。
这个世界里现在还敢留你的人只有我……
他恍然睁大迷蒙的眼,注视着面前这个人锋利单薄的唇线、冰冷干燥仿佛没有丝毫温度的眼角。刚被亿万引爆符轰炸又被汹涌洪水冲刷,记忆揉碎成沙尘暴铺天盖地袭来。他隐隐知道有什么不祥预感要无法遏止地成真了,他就要失去的东西就是他自己本身,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不要说啊不要说那句话啊我求求你――
……敢占有你的人只有我。你还能去哪?

佐助在他耳边低低说着,手掌托起他的腰。
他的后背前一刻抵着苔藓横生的湿滑堤岸,后一刻似乎突然悬空般无知无觉。
该死,还是说出来了。
让宇宙解体的关键词不小心被道出,于是沙墙瞬间分崩离析,掩藏其后的古老景致铺开如洪流。
珍珠白的灵魂张开吞噬星光的口,拼命地伸出手向天空抓扯着。
那首用无数音色唱着的歌他此时终于听清楚了。
奈落火,
奈落火。
彼方人,
不知热。
千万年烦扰世间迫害苍生的妖兽投映于天顶。
火海如滂沱大雨浇灌而来,万物沐浴其中。
复兴。复生。复活。
他知道原来自己的时间早已凝滞,缓缓睁开眼帘。
躯体被侵占可是全无知觉,一滴汗水从乌黑发梢坠下落上他的胸口可是毫无温度。
他忍不住带着淡淡得意泄愤兼挑衅地说,佐助啊原来你才是沙丁鱼,害我刚刚还提心吊胆的。
佐助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显出丝毫恼火,目光邃地聚着某些此时绝不该存在的意味,比如哑然或了然比如某种近乎悲哀或悲悯的意味。于是他的视线不禁移下去探究真相,而后他惊惶地转回来看进神色复杂的眼里。
水里扩散开来的是自己的血,眼里扩散开来的是别人忧愁。
他愣了几秒然后干笑起来。
啊哈、哈、哈,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你。佐助迟疑着仿佛在考虑怎么措辞,抿紧薄唇。
我说了我是在开玩笑的开玩笑!!
你……
佐助蹙起眉头闭了闭眼。
……果然是,没有知觉了吗。

不知热-2

同上章OTZ。
依然涉及佐鸣废柴H请慎入,虽然措辞隐晦但雷H剧情的请点红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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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木叶忍歌的哪章哪句,我们伫立战壕,在刀锋血雨里坚毅无惧。
谁站在木叶门前大吼,受了伤还能面无表情那才是真男人,那才是有毅力的青春啊,李!
他漩涡鸣人最终承载先辈光辉与前辈教导发扬了坚毅无惧与所谓面无表情真男人精神,轰轰烈烈活至二十四岁盛夏时却有个人告诉他宁愿见他哭爹骂娘地喊疼或干脆一个螺旋丸砸来报复。
当然原话不可能这般喜感不分场合。
宇智波佐助的表情就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斩了脑袋般悲哀无助,掺着不知到底该找谁算账的阴沉怒气。
那种难得一见的表情把他感染了,胸口窒闷起来。
他可以理解。自来也的小说里教导过,是个男人都会想看自己的恋人在身下意乱情迷的样子,那成就感等同于占领一个国家。可他漩涡鸣人永远没可能意乱情迷除非是装出来,甚至他根本感觉不出对方到底是在逼他高潮还是在谋杀他抑或二者兼有,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他作为蟑螂般的最强人柱力早已死猪不怕开水烫。
抱歉啊,他满脑子纠结得只能捡出一句抱歉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这句抱歉,宇智波佐助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不是眼珠中的黑区域因愤怒失控或理智地凝聚查克拉而变红,变红的是白色区域,那里原本白得泛着刚蓝如今却像溢出炎流的雪山,冰与火交战着。
然后炎流蔓延到了眼睑,最终扩散至眼眶成了即将溃败死去般的绝望颜色。
他被这色泽刺穿瞳孔抽了一口气,但绝望之色只是瞬间闪了一下那里便被阴鸷和狂妄所侵占了――唉唉,谁让这是宇智波佐助的常用人格。
佐助很快就迅速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如同在复仇之路上或在与他对决的日子里无数凭借九尾都汗颜无语的顽强斗志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眼角嘴角甚至压着嗜战的兴奋,诉说着以武力征服强敌的渴望。
多年来他们的战场从木叶任何一块空地到医院天台到终结之谷到蛇窟到木叶任何一道警卫线之外,时隔多年后延伸直纱森的峡谷林海,此刻延伸至他自己的身体。
无数的对决里,佐助说,再来。至今如此。
那就再来。
再来?
去你妈的再来。漩涡鸣人怒红了眼睛,没错他是感觉不到但他看得到他的脑子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置于什么可耻位置,仿佛不战而败了的懦夫。可最让他愤怒的是,即使他败了,此时真正的敌人不会败。
那个敌人是宿命才对。宁曾经唠唠叨叨念着只能服从的所谓宿命,鸣人曾风风火火吼着要改变的所谓宿命。如今佐助反反复复以行动证实其影响力的所谓宿命。
总有很多东西不是凭借武力就可以征服,总有很多东西任何力量都征服不了。
这不是依据少年漫画少女漫画英雄传奇神话故事来运行的世界,这里是更为荒诞而理智的现实。
这里好人总是不幸坏人生生不息,复仇者会有释怀之时博爱者会有冷感之时,最炽烈的感情也会变淡最后以曾经二字封缄,最冷酷自私的男人也会某天为加诸于他人身上的命运而悲哀。一切都无从把握却又有迹可循。
鸣人怒红了眼睛却又觉得如此这般其实也罢。
他终归是热爱生命热爱生活,一碗泡面都可换他一句足矣足矣甚好甚好。在荒诞又理智无从把握又有迹可循的世界里晃悠数圈,失去的东西可以用左手数清,但得到的毕竟需要双手加双脚来数。
你又想什么去了?
是不够,还是你早就对我麻木?
佐助淡淡问着模棱两可的问题,抬起头来眼睛却已红成撕心裂肺的火烧云。
身体察觉不到任何触感但无觉不代表不存在,他以为自己感觉不到后就可以无视所有加诸肉体的天灾人祸,可事实上他想自行站立时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无法起到支撑作用。

去你妈的宇智波混蛋早知道有今天当初绝不该对你――他刚骂出开头几个字就扛着坚毅无惧与所谓面无表情真男人精神光荣阵亡――此乃比喻。否则他的死亡报告书就要写下木叶上忍漩涡鸣人死于二十四岁夏,死因……验尸官春野樱颤抖捂脸躲避闪光灯中,算了吧,我不承认这是我某位同伴的尸体也不承认这是我某位同伴造的孽。
他想他是在发烧吧,这么热,还漂浮在半空看到樱发女人一记铁拳毁掉手术台而后捂脸哭泣的模样。
灼人的火、净罪的火、剥开真相的火烧着周身。
他慢慢记起了很多被自己模糊掉的事。
比如九尾的前几任人柱力到底是怎么死的,比如为什么宇智波佐助会有非人类的恢复力。
比如漩涡鸣人其实早已死于十九岁盛夏。

不知热-21

21
他们十二岁的时候第一见识了大海。
波之国正在搭建的桥像是被斩断半截躯干的初生婴儿,挣扎着用残破身躯搭建通往梦想的道路。
他的眼睛看见那里的人们数不尽的、辨不清的梦想,明明那么剧烈却用麻木冷漠不信赖的表情掩盖住,仿佛这样就可以自以为生活还算餍足。
漩涡鸣人在他的不远,一拼命地助跑,攀爬,然后毫无丁点忍者的灵巧地重重摔下来。
他就是这样在他的梦里一追逐奔跑,摔碎了牙齿,鼻梁断裂,嘴唇被沙砾磨开暗红豁口。
然后他合着血和唾液吐出口腔里的碎牙,动物一样探出敏锐的舌尖舔掉嘴边血丝,眼神坚定傲然而近乎凶狠地抬起头。
佐助知道这种眼神之后必定是些极不实际的话。
我绝对会带你回来。
我绝对会带你回木叶。
这些简直像承诺一样的话却相反地总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出口。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
佐助在梦里明知得不到答案却还是一地问着。
你不可能知道,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除了复仇还能有什么是真实的。这双手除了能握刀以外还能握住什么。
你呢,你这么执着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认可?我给了。羁绊?你现在有很多,谁对你都远比我对你好。
鸣人在漆黑到一颗星辰也没有的背景中静静听着。
豁开红口子的嘴唇缓缓渗出血珠,像是在代替他为说不出的答案而爆发出全部的隐晦。
血珠顺着同样磕破的下巴滑下去,逡巡着脖子微微起伏的、少年时代正在生机勃勃地发育着的肌理,落进衣服里。
佐助感到血管里奔流着沉沉的狂暴。

他想咬碎那根喉管,借此使对方永远发不出反驳的声音。
梦里每一个片段都有其含义。他此时却只抓住了浮在最上层的一个念头,就像抓住了浮木。浮了上来。于是不用去想水底更令他难以承认的真实。
所以他急迫地开始啃噬着对方的喉咙,像要逃离什么。所以他的欲望扩散得汹涌而淹没所有思维。所以他觉得这不过是身体走向成熟的阶段必然会有的混乱。
但在释放的瞬间,理智瞬间清凉。
那只是一秒左右的短暂清醒。他看见鸣人发丝散乱地黏在额头和脸颊上,湿润的眼角似乎随时会滑落一滴泪水,那种分明不同往日的润泽眼神就像是在对他诉说什么。仅仅是对他一个人说。
他猛地醒过来后仍是沉浸在那个瞬间的眼神里,迅速明白自己其实早就非常愿意看到鸣人露出那样的眼神。
就像是在说佐助,我会跟你走。
我会跟你走。
不停不停重复着这句。
或者说――
佐助,咱们不打了,你要拿木叶怎么办就怎么办,关我屁事。
佐助,然后你要去哪。
好啦佐助,我知道我知道,那我就跟你走呗。
宇智波佐助扶着额头再为自己梦里崩坏不止一度两度的剧情无语,转过脸来却看到在自己身旁沉沉睡死的真人版。
他迅速回忆起昨日这个真人版根本没什么眼角泛红湿润的难得一见的表情,除非要拿其最后体力达到极限时的虚脱样子勉强凑数。
宇智波佐助顿悟他的人生就是黑色幽默。
好不容易报了过去的仇终于能一身轻松去筹划未来时,作者一巴掌拍飞了他的算盘翻出更可怕的旧账压给他。
好不容易坚定决心以毁灭为生时作者又一再派出他最见不得的人来考验他的决心,逼他与之无数对决。
好不容易一切都要结束了要死在那个人手里时作者又让他活了下来。
好不容易拐过无数大弯小弯懂得了释怀、找回了当年那个与谁谁谁共度未来的念头时,无良作者却调离了对他的白眼,开始对那个谁谁谁青眼有加。
半路杀出了佐井,佐井不知何时从第三男主变成第二男主,佐井突然死了从此墓碑以第二男主刻铭落实而漩涡鸣人也终于觉察作者早已更改官配,于是他再也忍不了。他明白了自己只是个凡俗,既然会恨那么理所当然也会爱会嫉妒。
他觉得是夺回领地的时候了。
可如今他终于站到城墙外,放眼望去时才知道他的城池已经被屠戮焚烧。
十几年来只凝眼注目自己的仇恨,无暇回头看上哪怕一眼。
就在他无暇回头的那段日子里,时间迅速侵蚀着他以为坚不可摧的钢铁。
他始终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背后的一切。就像十二岁时出某个任务,他在前方走着从不回头,以为走在自己后方的同伴不会有什么差池。可等到他回头时樱发的同伴已中了敌人的幻术跪倒在地,金发的同伴已经失踪不见。他如果时间去救前者就必然来不及赶去救后者,反之亦然。
他开始慌乱和愤怒。
慌乱的是自己可能失去他们,愤怒的是他们三人都是如此弱小――却始终忘了自己的失误。
因此即使以他的能力能把鹿丸杀掉救回来再杀掉,他也不会被认为已达到了上忍的资格。

上忍的资格他大概永远达不到,所以必定要在战场上因自己的误断而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他终于学会回头时才明白这些。

不知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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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锋利的刀子都斩不断的羁绊时间却可以斩断,佐助十七岁那年便知道了,如今再也不用他自己拔刀。
鸣人携着劲风而来的拳头毫不客气地招呼上他的左脸,动作快到眼睛可以捕捉而身体却不可能反应那么迅速,甚至他的眼睛也已经被鸣人身上爆发出的金色查克拉光芒刺痛。
脑子瞬间像被那一拳击成空壳,在头颅里回荡只有那一击留下的轰鸣,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颜色也看不见。这种出窍状态维持了十几秒,佐助回过神来,撑起身吐掉嘴里血水。
下巴几乎脱臼,发出刺激骨膜的咯吱一声。
鸣人怒睁着眼却并不抓住这个机会再给他那么一下,而那种似乎坚不可摧的表情让他觉得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兴奋。
谁也没说话,已经不需要说话了,他们都知道彼此存着怎样的决心。败者就等于死者。
佐助沉下心神寻找对手的弱点,专心思索对策。世上能让他认真起来的人已经不多,这必然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殊死搏斗。他早就有了彻底击毁鸣人的打算――从身躯到精神、完完全全地击毁。他要他连最引以为傲的精神力都崩溃。
第二拳击来时佐助已经迅速适应了这种怪力和速度,他开始不紧不慢地试探和还击,储存实力等待适当时刻给予致命一击。鸣人却并不精通于防守,因此很快便耗掉了大量体力。
他看出了对方脚步的虚乏,在疾速闪避过螺旋丸之后将查克拉集中在小腿,横扫向鸣人的腿弯。鸣人因这一击跪了下来,膝盖骨重击坚硬的地面发出很沉的钝响。那声音让佐助确定他的膝盖骨是裂了。
鸣人只闷哼一声,撑着地面的手臂却明显在颤抖。可佐助知道很快他就会再站起来――否则那就不是漩涡鸣人。
漩涡鸣人就是那种只要不死就还会站起来的家伙。不但要站起来,还要继续搏命反击。然而他没料到的是反击来得这么快而狠,鸣人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以左臂肘部捣向他的小腿骨,一击命中而后两个影分身自他的背后突袭。
如果说开始时佐助是带着俯视的冷静态度试探、等待时机,那么从这一刻起他是让愤怒来主宰大脑。
他渐渐觉得比起身体里住着只魔物的鸣人,自己或许才是真正的魔物。
好斗的天性一旦被激起就必须见血、必须豁出性命去战斗才能平息。厮杀的快感让他痴迷,仿佛血液里最原始的追求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复仇什么的早已被忘个干净,而鸣人大概也把保护木叶和同伴什么的忘了个干净,那些都只是导火索或者说只是一个打架的理由,等到真正打起来时便不再需要了。
没错什么都不需要了。生死或执念都可以在战场上终结,即使此刻便死了他也可以毫无遗憾。
或许他们都天生命硬,这样玩命的架打了不知多少场最后却都还好好活着。顶多是断几根骨头捅几个窟窿,打到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就散伙,休养那么几个月再碰头时就又开打。
有鸣人这么难缠这么旗鼓相当的对手挡路,时间久了佐助开始怀疑自己去木叶到底是不是为了复仇,是不是就像当年重吾那样常常手痒想找个筋骨结实又不至于一击毙命的人揍几下。他开始怀疑为什么只在遇上鸣人的时候才会打得毫无理智以至于前所未有地狼狈。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只能和鸣人打平手。
或许是打从骨子里不想鸣人死,不想自己从此失去这个难得的对手。不不不,这句还是借口,他绝不会珍惜对手以至于想留其一条小命好和自己继续斗下去,那是闲着无聊或者爱好自虐的人干的蠢事。
回忆起和鸣人打的一场场架,佐助觉得占据感官的更多是某种令人畅快的情绪。甚至似乎还有些怀念有些上瘾――不这简直太扯了。
他可以摒弃这些没头绪的问题不想、抛开隐约的觉悟不提,继续用仇恨兜头罩下来蒙蔽视听,只要没有人在天平最不稳定的时刻给他吹那么一丝微风。
然而有些人就是擅长煽风点火。
为了最基本的生活需要,他会接某些不必报上所属忍村的高危高价任务,行走在各个忍村时偶尔也会恰巧遇上来出任务的某些旧识。
夏日祭的夜空红得像被篝火烤着,他追杀一名叛忍追过人潮汹涌的街道,就在经过第三个街角时他把追杀的事给忘了。

灯火橘黄,漩涡鸣人蹲在浅浅的木桶旁手里攥着纸质的鱼网,从头顶翘起的金毛到捋上肩膀的袖子再到光着穿木屐的脚彻头彻尾透着股傻劲。哗啦一声,鱼网从水里舀出小簇洁白水,金鱼扑腾着落进樱发少女手里盛着水的塑料袋中,站在一旁静静等着他们的黑发少年瞳孔幽而温暖。
捞第二只的时候鱼网破了,鸣人恼火地向弯着眼睛嘲笑他的黑发少年吼着要比一场,于是后者看似沉稳却最终也脑袋发热地蹲在木桶旁专心捞鱼。
喧嚣洪大的人声和隔壁摊位燃着的金履木香料硬是把这番景象拉到了遥远时空。数不清多少面目模糊的人流水一样从他身边经过,声色全部退远。
一丝微风。
佐助突然就觉得恍惚中有什么终于崩裂了,天平倾倒了。像弓弦拉出一个颤抖而飘渺的长音,带动胸腔空荡共鸣。
他的袖子被风带动于是他知道此时没有任何人在他身边。

不知热-23

23
他们热热闹闹的未来里将没有他的存在,甚至在他们热热闹闹的记忆里他也会被逐渐淡化直到消失。
急于摆脱失重般的异样感觉又或者急于抓住什么,佐助决定最后一袭击木叶。该是了结的时候了,所以他的杀意比以往任何一都要来得凶猛,鸣人却皱起眉头,佐助,我觉得你的气息变了很多,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那么多的憎恨了,但有种像是绝望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那种东西是冲着我来的又不像是要杀我……
鸣人说得乱七八糟却意外地准确。他忘了鸣人不知何时起有了感知他人情绪、意念的能力,可以感知他的细微变化。这种敏锐让他觉得耻辱。
没错,当年蒙蔽视听的憎恨渐渐消退,他此刻是想永远抓住他据为己有。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并不因为斩断羁绊、彼此敌对而消失,即使对随身的武器都有占有欲更何况是对曾经很重要的同伴。
拖泥带水的情绪令他极度自厌,似乎只有杀了鸣人或者被鸣人杀死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现在你是真的想杀掉我了。鸣人显然已经察觉,从眼神到每根头发都紧绷起来。佐助,很可能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战,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闭嘴!
他不再给对方继续废话的机会。
十九岁的盛夏,最后一战。
这所谓的最后一战双方都打得狼狈不堪。
满身的血、泥沙和草屑,口中粘稠的血液让喉咙焦渴难耐。偏偏空气干燥光线火辣没有丝毫要落雨的前兆,天空和鸣人此时的眼睛一样是那种干燥明亮又不可触及的蓝。佐助扶住越发沉重的头,踉跄着又走出几步后天旋地转,视野瞬间扩大到可收拢住整片弧形天海。
扬起的尘埃在眼前缓缓飘移散落,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附近围观窥觑的乌鸦被惊起,在他们头顶盘旋几圈后又飞回树杈。
鸣人躺在他的右手边,半面浴血神色因此被模糊,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提不起力气。
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谁还动得了谁就赢了。
宇智波佐助早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弃,早就不知道什么叫绝望或者疼痛,那种无论如何也要站起来、无论如何也要比对手晚死一步的执念是从身体里爆发出的本能,灼烫炽烈烧得他意识浑浊,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他只是凭着本能去摸着了落在身旁的草剃剑,紧紧握在手里,然后他提起了胳膊、撑起了上身,单膝跪在地上缓了缓呼吸,撑着草剃剑慢慢向鸣人移近一些。
再见了。
这是他在此刻混沌又空明的脑袋里搜索到的唯一字句。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而在那双勉强睁开的眼睛里映出的脸孔也同样脏污得不像人类。
远有女人的声音在怒吼着某个名字,他什么也没去想只是本能地知道要迅速动手。

之后的那些事发生在三秒之内――草剃剑割向喉管、漩涡鸣人湛蓝的眼睛忽然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他从那双眼睛里读出狂烈到近于疯狂的求生意念、刀刃被双手握住、强行逆转、刺进他的胸口、鸣人回过神并惊恐地睁大了眼。
心脏察觉到的刚冷与剧痛像电流一样迅速穿过每根血管。
鸣人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或者快要抓狂、破口大骂,脸颊上干涸的血迹狰狞可怖,而泛起鲜艳珊瑚红的眼角却显得异常脆弱。
没错,脆弱不堪。这是佐助从没想过能用在这个野蛮生物身上的词汇。他觉得心里有什么原本坚硬的地方被白蚁蛀了一样长出无数疏松气孔,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不其实不会有那个可耻的崩塌的时候了。已经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或许从那时起就真的已经结束,后来这些不大真实而他也宁愿不是真实的剧情只是梦境的延续。
是梦境的话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他重复回忆每一个细节,直觉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答案或许就藏在某段记忆里。
一天前漩涡鸣人全身燃着红色查克拉,为了躲避他的瞳术而乱冲乱撞几乎毁了整座山谷,最终成功逃脱,至今无影无踪。
一天零几个小时前漩涡鸣人终于睡醒,睁开的眼睛却是猩红色的。
他掰过他的脸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眼,结果对方怒吼着姓宇智波的混球你当我像漩涡鸣人那么好欺负吗并一脚把他踹开,然后红着眼睛的漩涡鸣人动作僵住疼得倒抽冷气,愤恨地啐了一口说什么简直耻辱警告他少罗嗦,接着便燃起查克拉向他冲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开打。
三天前在漩涡鸣人毫无道理地嘲笑他是沙丁鱼的时候,他确定了对方已经丧失知觉。
一周前他疑惑为什么有人背后划了很的一道口子却完全察觉不出。
半个月前他怀疑鸣人身为忍者的敏锐度严重下降,以为是和平日子过久了。
一个多月前鸣人睁着有些空茫的眼隔着水雾向他走过来,表情疑惑似乎听不清他说的话。
两年前他被自称为根的几名元老堵在雨忍村某条肮脏的巷口,他把敌人全灭而自己也身中数刀,那些伤口在几天内痊愈。
五年前他在木叶的病房中醒来,薄薄的晨光清新柔软地照在脸上,窗外草叶舒展雀鸟苏醒。
守在一旁的春野樱神色疲惫,回过神后问他愿不愿意接受上层的审判、留在木叶。他只下意识地问鸣人在哪。
春野樱告诉他鸣人还在昏睡,于是他当日就突破并不严密的守卫离开了木叶。
疑惑的初始就是在五年前。
为什么受了致命伤却还活着?这可能是拜春野樱的医术所赐,如果他没听错,那一战的最后从远赶来的女人正是春野樱。
但为什么连他都醒了而漩涡鸣人却还在昏迷中――对于身体里养着九尾的、漩涡族的家伙来说这几乎不可能。
宇智波佐助知道他现在最该去找的人是谁了。

不知热-2

2
男人就是种嗜战动物,狩猎、争夺、厮杀与侵占会让他们每根神经都兴奋起来。即使再怎么标榜和平的男人骨子里也或多或少渴望着战斗,即使他们用再怎么慈悲伟大的目的来解释,也掩盖不了他们会在战斗中获得快感的事实。
所以被留下来、排除在战场之外的女人总是在心疼与无奈中还带着点怨恨。
纲手就是心疼无奈了一辈子也怨恨了一辈子。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在战场上,有些死得光荣死得为国为民,有些死得狼狈而轻易,但其实死得如何也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是死了,管他好不好看。

春野樱曾看见师父在自来也的忌日喝得死醉,听她从早早过世的爷爷数落到断和绳树再数落到大蛇丸和自来也,最后开始骂大蛇丸的徒弟和自来也的徒弟,说这俩不要命的小子指不定哪天打得同归于尽。春野樱听得心惊胆战,有种三忍的徒弟将会步三忍后尘的极坏预感。
当年纲手等着自来也带回走上邪道的大蛇丸,等到最后那两人干脆一个也没回来。后来又轮到她春野樱等漩涡鸣人带宇智波佐助回来。即使她曾因为心疼鸣人而求他放弃,但心里却还是存着点相信他们的希望。那种自欺欺人的希望撑着她一直等了下去。
到底等了多少年她自己都不记得。
慢慢的,井野再没理由叫她平胸妹,什么时候起连师父妖怪般年轻的脸上都爬了第一道皱纹,木叶丸那群小鬼个子长得比她还高,李洛克绕着木叶晨跑时吼着为了娶樱小姐为妻跑一万圈算得了什么。
她在嘴角抽搐努力装耳聋的同时不无哀怨地想起是啊,确实早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这些事父母唠叨得太多,以至于她以自立为由搬出家门。可眼不见却并非心不烦。
他娘的宇智波佐助还是倨傲冷血死不回头,而漩涡鸣人隔那么几个月就满身绷带地躺在木叶病床上冲她傻笑。这叫她怎么放得下心,她每一根脑神经都已经充斥着他们的信息,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想师父说得一点不错,男人就是种嗜战动物,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被留下来、排除在战场之外的女人是什么感受。她最美丽的年华都被担忧和那么点该死的哀怨所侵占,罪魁祸首就是宇智波佐助,他自己一走了之也罢,可恨的是他把漩涡鸣人也拖下了水、把漩涡鸣人的心霸占得毫无余地。
所以十二岁那年她失去的并不是一个同伴,而是两个。
如果可能,她会残酷暴力地让宇智波佐助补偿回来。
春野樱早就不是愚蠢天真、会把宇智波佐助幻想得极度完美的痴小姑娘。
宇智波佐助算什么?除去英俊的外表不谈,这家伙就是只没进化好的动物,满脑子都是怎么猎杀怎么御敌怎么报仇的枯燥内容。如果像她当年幻想的那样嫁了这种无聊又冷血的男人,那么日后他的用途将只会局限于干体力活――买了太多东西搬不动,修房粱还是修水管?好吧佐助你来一下。
而漩涡鸣人不同。
就算漩涡鸣人常常不吃蔬菜让她烦心,常常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三天两头和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拉面吃烧烤――却细致温暖,可以陪她一起哭或一起笑,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或有太多顾忌。那才是过日子。
宇智波佐助破坏了这一切。
当年龄长到足够成熟,人就会开始变得现实。她看到的现实就是她再也没法无私地爱着宇智波佐助,她需要回报与温暖,可宇智波佐助却是个连自身都温暖不了的人。
最终同纲手一样,她大多时候感到疲惫厌倦,以及那么点该死的可耻的哀怨。
她像被封在瓶子里的魔鬼,魔鬼等待了一个又一个百年,最后赌咒发誓谁要是救了他他就杀了谁。而她等了那么多年后赌咒发誓,如果宇智波佐助回来了她会铁拳伺候。
可宇智波佐助真的回来了。
春野樱察觉到屋里多了种熟悉的查克拉时正在泡茶,她有下班回家后饮杯浓茶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她盖上茶叶罐后从口袋里掏出惯用的黑色手套戴好,呼吸数,然后她转过身来,目光触及远远指着自己喉咙的雪亮刀尖。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八米半,隔着客厅的矮桌。这个距离他可以在瞬间置她于死地。
持刀的手臂极其平稳,刀身的光泽都没有丝毫颤动。宇智波佐助杀人的时候就是这种冷静德性,她想。即使是在杀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时。
这算什么回来。除非踏进木叶的领域就叫回来。
对于没有回来的宇智波佐助,春野樱觉得铁拳还是先留着预备吧,于是她松了拳头收敛了杀气。
佐助也收回草剃剑。
回答我几个问题。
她因这命令式的强硬语气愣了一下,觉得入侵木叶擅闯民宅的人反而成了自己。但好歹刚才一触即发的对峙气氛缓和了点。她走近了几步,这才看清了站在窗边的男人――以及他左脸颊上的三道血痕。
自然不是刀伤。从耳际开始几乎划到眼底的伤口很,已经结痂了边缘却仍是泛红。
这种伤很熟悉。
春野樱抽了一口气,急急地把问题全丢了过去。你可别告诉我这是鸣人抓的?他怎么会暴走的?还有你们到底怎么遇上了?鸣人在哪?
显然是不耐烦这么多的问题,宇智波佐助微微眯了下眼睛。九尾抓的。我是来问你五年前的事。

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九尾而不是鸣人,春野樱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地拉紧手套。五年前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事?算起来也就只有他们最后一战的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不争气地开始颤抖。
你是想问,为什么你活下来了是吧?
她的脑袋开始嗡鸣,积攒多年的气势软化退散,就好像自己又变回了那个脆弱无助、只能看着他们背影的女孩。她咬了咬失色的嘴唇。
没错,并不是我救了你。

不知热-25

25
你给我牢牢记着!作为医疗忍者,就算你的亲人、你最好的朋友、你最爱的人心肝肺胆都掉出来了你也不能哭!
流着眼泪还能看得清吗?你必须比谁都冷静,比谁都冷静地把掉出来的心肝肺胆给装回去!想办法、尽全力――拼命去救他!这就是医疗忍者该做的,你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
十三岁的时候,春野樱抱着被炸开肚腹的兔子听着师父的训斥。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呼吸,静下心来分辨那堆血肉模糊的脏器,尝试着将它们拼凑缝合。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只兔子救活,但她学会了冷静。
她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冷静了,手指平稳头脑清晰。
那把刀准确地刺穿了左心室,但足够强健的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不可以贸然拔刀。她必须在拔刀的同时用查克拉压迫被斩断的血管,使她的病人在这一瞬间于血液停滞的假死状态,然后在刀子拔出后的瞬间尽以最大力量接合每一根血管与每一丝肌肉,催动心脏复苏。成败就是瞬间的事。
不断在脑海里迅速重复这些理论知识,她却迟疑了。这种洞穿心脏的伤等于已经宣布了死亡。她学医术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他们,但如果她失败了呢?
另一双沾满血的手覆到她的手背上。没有以往的温暖,冰冷但是坚定。活跃的查克拉透过皮肤传导过来。
樱,放心吧。还有我在啊。还有佐助,他的心脏还在跳所以他也没有放弃啊。
漩涡鸣人你这个呆子,你知不知道青蛙就算被踩成烂泥心脏也同样还会继续跳那么一会。春野樱非常想吼这么一句,但她看到鸣人已经变成火色的眼睛之后却忘了什么叫懈气。
就算拔刀会死,但不拔刀拖着也是死,横竖都是死那还不如趁早放手一搏。
她腾出左手握住刀身。那么准备好,我要拔刀了。
准备好了吗,我们三人要一起努力啊,就像曾经并肩对付敌人一样。这谁也不许掉队了。谁也不许再说丧气话了。
春野樱盯着蓝色光弧下缓缓渗出的血丝移不开眼,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掌心贴着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宇智波佐助的皮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去血色。
死去、失去血色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比人们惯常以为的要迅速得多。
你要做的只有拼尽一切地去救。拼命再拼命。
只有竭尽全力。
可是如果确认伤者死了,这时你要做的就是立刻放手、宣布死亡。如果是在战场上那么需要治疗的伤患必然很多,不能浪费丁点时间。
你必须比任何人都更坚强。即使要留下的尸体是你最爱的人。
是的师父。我明白。
春野樱放开了手里攥着的、已经无法复苏的兔子心脏。

宇智波佐助已经死了。
佐助已经死了。
春野樱用沾满鲜血的手抹了把脸,脸上全是汗水但并没有一滴眼泪。她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用两秒的时间闭目整理思绪,然后转过身去,拉过鸣人有一片可见骨的烧伤的左胳膊,将余下的那么点查克拉聚起来。
她看了看被甩开的手。
她扬起手臂,停顿片刻后一个巴掌狠狠地打上鸣人的左脸。
漩涡鸣人你他妈的扯什么鬼!我说他已经死了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这条胳膊再不治就要废了!!
我说他已经死了!!
宇智波佐助已经死了!!你别再天真了行不行?!!
千代能救我爱罗那是她自己研发的术根本谁都不会!就算我会你认为我会把你的寿命嫁接到这个死人身上吗?!!你他妈的做梦!!
她对自己说春野樱你别再哭了。你救不了这一个至少还能救另一个。
你要拼了命去救他。不要再哭了。你都软弱下来了他要怎么办。
她却忘了鸣人远远比她坚强,并且总会在局势跌落谷底不得超生时反败为胜。
鸣人的天真其实来自于自信。他平静地问她如果我知道该怎么救刚死的人呢?
她惊诧的瞬间火红查克拉已经膨胀开来,扫飞地面沙尘也同时把她挡到那圈劲风之外,根本容不得她靠近半步。
他说樱,其实是九尾知道。
樱,我就求它这最后一。
没关系,九尾不会爆发。我跟它已经说好了。
还有啊,千万别说是我救了佐助,否则这家伙很可能气得自杀。
宇智波佐助知道实情后有气得自杀吗?当然没有。毕竟他知道的时候已经隔了那么多年,当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讨债脸早就退成了淡漠沉稳。
淡漠是真,沉稳却多半是因为宇智波家遗传的面瘫所带来的错觉。
春野樱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其实就快沉不住气了。
他没有听她说话的耐心却还是听了那么久,是因为她说的是鸣人。
她看得出他早就想赶紧离开木叶、继续去找九尾的踪影,然后复仇还是怎么着――她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如果是对鸣人有害的,她即使拼上性命也要阻止。
所以她拦住他提出要帮他理下伤口。佐助回答说这点伤无所谓,她说怎么无所谓,九尾的查克拉会把皮肤腐蚀到毁容。然而佐助似乎不理解毁容的意义,或者说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要保住脸面的概念,依旧皱着眉不让她靠近。
她吸一口气,弯起眼睛。赌博开始。
可是佐助君脸上的伤好不了的话,鸣人清醒后看到了不是会很自责吗?
她在赌宇智波佐助寻找九尾的目的。
而她赌赢了。
佐助看了她两秒,搁下草剃剑,背对窗台坐了下来。

九尾的查克拉有毒,留下的伤口即使K合了也会时不时地刺痛。这种刺痛会拖上几个星期以致好几个月。
春野樱虽然出于医者的职业道德,尽善尽美地理好了那三道伤口,但也有些违背职业道德的幸灾乐祸。她觉得比起鸣人全身烧伤的惨象,佐助的伤简直就像被小猫挠的。这激不起她的同情心。
让她有那么点同情的是佐助跑了老婆一样的阴沉眼神。
虽然记忆中佐助的眼神常常都是阴沉的,但现在的这种阴沉有什么不同了。似乎是有了一种既怀着点希望又掺着点绝望的复杂情绪,这情绪很淡很淡几乎难以察觉,但毕竟她曾是他的同伴而且又关注了他那么多年,连这也发现不了那她不是白活了。
可春野樱却宁可自己真的白活了。
现在的佐助让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越看越觉得这真的是个跑了老婆的男人而不是她在开玩笑。
有家室或心里有牵挂的男人与他们单身、光棍的时候有天壤之别。他们会不知不觉地拥有一种安定可靠的气质。
就是这样。她觉得他已经脱离少年时的愤世嚣张与不安稳,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沉淀了下来。
……所以他这么郁闷果然是因为跑了老婆吗?
果然是因为跑了……
春野樱一个激灵,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不知热-26

26
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就能搜遍整个忍界。
这是卡卡西的狂言。
而交给佐井的话很可能半年就做到了――虽然他会让别人以为是在闹鼠灾蛇灾。
那么如果单单交给佐助呢?答案是可能要耗上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不只是因为他既不养忍犬又没有搜人绝技,更大的原因是九尾好像根本就是为了躲他才四逃命。
春野樱对此十分肯定。
他们曾有一幸运地撞上了正在猎食的鸣人,他面前躺着只已经被吃了一半的小狼,舔了舔嘴唇又舔了舔爪子――虽然是手但此时却让人觉得是爪子――抬起脸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有些迟疑和瑟缩,而在看到她背后正赶过来的宇智波佐助时瞬间变成了愤怒。
是拼命压抑着的愤怒。绷紧身体警惕地后退似乎是因为有某种恐惧。
他咬着锋利的牙齿、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以示警告,压低的眉宇和猩红的眼睛也在诉说着危险。那是种野性难驯的兽类盯着猎人或死敌的目光,有魄力、极度危险可是也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两双同样烧红的眼睛互相瞪着,一个步步紧逼,另一个非常谨慎地后退却也不失气势。
春野樱觉得麻烦大了。他们很可能是结了什么仇,很可能马上就要开打。
这种气氛其实挺熟悉的,当年他们还都在七班时常常都是这样。两个少年剑拔嚣张,少女不知所措又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在心里骂着卡卡西老师为什么还不来。
而这来救场的人仍旧是最后才赶到的卡卡西。
佐助,冷静一点。
卡卡西挡在他们中间,懒洋洋地抓抓后脑勺又蹲下身来戳了戳地上的小狼尸体。
唉,这是生的啊。

慢腾腾地说完时鸣人已经无影无踪,佐助也已经收了写轮眼。卡卡西无视当年两名徒弟一个爆发着不解、一个沉默等着解释的视线,盘腿坐到地上剥狼皮烤狼肉。烤完后分他们一人一只狼腿。
逼得太紧只会起反效果。吃吧,补充点力气等会再追。
卡卡西自己却一口也没吃,盯着剩下的那堆毛皮和内脏出神。你们知道的吧?他记得我们是谁也记得以前所有的事,但他已经不是鸣人了。那家伙现在就是只野兽。
你觉得用写轮眼来束缚他可以把伤害降到最小?不要在他面前用写轮眼,佐助,他和写轮眼结了好几辈子的仇。你这样做只会让他更拼命地反抗。
怎么回事?
我想想。卡卡西抬头看了会叶缝间露出的天空,弯起眼睛。追究到源头的话……你可知道第一个写轮眼是怎么出现的?
――曾有一个男人,他妄想控制某个会带来灾难的女人。
你可以猜那个女人就是玉藻前或者苏妲己或者传说中的妖狐灵狐狐仙,总之那就是九尾为了逃脱僧侣的追捕而变化或附身的产物。
她远比人柱力危险,敢把这种不定时炸弹留在身边的男人恐怕也不怎么好惹。那个年代局势远比现在复杂,为了争夺地盘、统治权或者大国的雇佣,很多部族都在打架,力量就是一切。所以那个男人最后开始打九尾的主意,设法控制它、利用它的战斗力。他逼那个女人自杀,九尾不得不以原型出现。
后来就传说他用某种特殊的力量操纵九尾、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而九尾被封印。又过了很多年之后,造出了第一代人柱力。九尾人柱力代代都是涡之国的女人,她们会嫁给火影――其实说白了也还是战争武器,没有善终的,她们都死在战场上。她们的死都是和写轮眼有关。
九尾它几百年来总是败在写轮眼手上。所以本能告诉它,见到写轮眼一定要逃。
就算我不用写轮眼他也照样会逃。
宇智波佐助平平淡淡地说着,动作却像在泄愤――反手将小狼的腿骨像千本一样插进了石头里。
林子里一时安静得连声鸟叫也没有。
春野樱僵着嘴角看了卡卡西一眼,后者挠挠脸回了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无奈表情。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希望九尾和写轮眼的宿怨能终结在你们这一代,但佐助,说起来你到底对九尾做了什么?难道用写轮眼控制过它?
我没对九尾做过什么。那时候他还是漩涡鸣人,很清醒。
那时候?
对。
这样啊。卡卡西叹了口气。那时候他就很气愤了吗?
大概吧。
那真是太糟糕了。
什么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春野樱已经压不住火气和好奇,对面前这两个似乎在说黑话的男人的怒气完全爆发。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和更加沉默。
这是支沉默到诡异地步的小队。毕竟这走丢的是忍界抢手货之一的九尾人柱力,没法大张旗鼓,人手仅限他们三个。
当年的七班缺了某个活跃分子之后气氛怎么也暖不起来,即使有帕克和另一只戴墨镜的狗一路废话。
春野樱无力为气氛着想,有宇智波佐助在的地方如果没有漩涡鸣人同时在场那么冷清是必然。她开始觉得就像对鸣人来说佐助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一样,或许对于佐助来说鸣人也同样必不可少。
似乎还有些可以期待的,她埋葬到心底的期望又渐渐复活。只是现在的重点问题不再是佐助而换成了鸣人。只是鸣人――
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不安。

说不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鸣人究竟是与九尾谈成了什么条件,她不知道而佐助更是不可能知道,但没有白白得来的起死回生的力量这点她可以肯定。
当年纲手并没有因为这两人都生还了而表示出丁点喜色,她只说鸣人恐怕要折点寿了。
春野樱把自己关在手术室里,看着那些器械、回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努力。她觉得那些努力全是白费,连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同伴都救不了。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一拳砸了手术台,这种没用的发泄做法让她更看不起自己,自信、坚定、向往或期望全盘崩溃,她捂住脸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就是这个时候她隐约听到了那句话。
樱啊,我可是终于把他救回来了,你哭什么?
春野樱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她宁可顺从于自己的意愿而把那当成鸣人在和她说话。她抹掉眼泪站起来四看了一圈,对着空气怒吼着漩涡鸣人你这白痴!你把自己的寿命嫁接过去了是不是?!!你可别跟我说你活不长了!!
空气静了很久,又开始轻轻颤动。
不是的,樱,我还可以活很久很久。等你们都老了、孙子一大堆的时候我也绝对还在。
春野樱的抽噎静了下来。这幻觉一样的声音还是让她觉得安慰不少。
那个声音停了会儿便又开始说话,几乎细不可闻并且像烟丝般渐渐淡去。
……但可能有一天我再也听不到你们说话、看不到你们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叫死亡,但我想我一定会拼命地想要回来……
她越是回想越觉得那或许不是幻觉而是另一种未知的东西,它在想办法向她传达什么。
让她更为不安的是鸣人如今的状态。
她清楚记得他们那碰面时鸣人的每一个动作与眼神。就像卡卡西所说的,他如今就是只野兽。但那明显不是以往九尾化时的模样。他没有丧失理智、没有查克拉爆发,其实除了眼睛颜色改变、神态动作改变以外并无变化。
只像是躯壳里换了一个主人。
而卡卡西和佐助现在都是用九尾来称呼他。他们没有告诉她任何猜测或推断,然而她的直觉告诉她情况并不乐观。
――难不成那时的条件是拿身体的所有权来换?在约定的某个时候起把躯壳交给九尾使用,然后九尾就会以卡卡西所讲的那种附身之类的形式存在?那么鸣人又到哪里去了?
春野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脸色惨白。
她只咬了几口烤兔子腿便没了胃口,烦躁得想逮个人找茬揍几下。
帕克、墨镜和卡卡西都已经睡着,佐助闭目养神。她没有理由打扰任何一个。
当年总是当出气筒、总是被她揍的家伙已经不在了。
春野樱鼻尖有些发酸,攥着手里的兔子腿不知不觉就走离营地老远。
天气已经不太热了但知了还是那么吵,偶尔有猫头鹰招魂一样地咕咕叫那么几声。她看不清前面闪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夜的月亮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而这片森林又太茂密。
她走近了几步,隐约感觉到有熟悉的查克拉存在。
那是一双猩红的眼睛。
非常危险、野蛮,毫不掩饰地戒备着可似乎又并没有任何杀意。
像是被某种凶猛的野兽盯住了,春野樱连呼吸都被迫趋于静止。明知死亡近在咫尺可她却从心底觉得安全。她眼前漫上一层薄薄的雾霭。
九尾在一颗高大榕树的遮蔽下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着她靠近又似乎踌躇着想要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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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原本预计是三万字封顶,每章都很短,维持在一千字多点不易引起视觉疲劳,现在爆了……好吧既然爆了那干脆就随它爆去吧!<反正撑不死==
另,此章佐助×九尾(伪)雷者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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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都快过去了,他们却似乎永无止境地玩着捉迷藏游戏,你追我逃怎么也不是个头。
九尾就像最狡猾也最珍奇的野兽,他们只在第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碰到过,之后就算能看到根金毛都算奢侈。
所以这靠近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奢侈得不亚于看到流星或撞上火山爆发。春野樱屏住呼吸走得很慢。
他火焰色的眼睛在她眼里慢慢放大,折射微弱光芒的金发长了些、乱了些,毛茸茸的让人很想去触摸。护额已经不知丢哪儿去了,上忍背心也没了,只穿着里头那件略微紧身的黑色短袖,看起来像丛林动物一样精瘦而矫健。
没有退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阻止她靠近的意思,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是在等着。
饿了吗?
走到两步远的地方,春野樱迟疑了下,而后几乎是本能地对他扬了扬手里的兔子腿。
这算什么……和狐狸套近乎?她回过神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之后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但由于九尾用着鸣人的脸和身体――这实在是让她没有招架之力。更甚者他身上还有草叶、松针、泥土和露水的清新味道。这是只在草地上打过滚的狐狸。
春野樱刚想补充一句不好意思我咬过了,九尾却已经伸手把兔子腿抓了过去,凑近闻了闻,三口两口便啃得骨头都不剩。
……而吃相其实跟鸣人没差别。不论是鸣人还是九尾,吃起东西来都像饿死鬼投胎。或许他们的眼神偶尔也很像?
樱?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了。她猛地一怔,震惊得心脏狂跳。
你会说话?!还有还有你会叫我的名字?!!你到底是九尾还是――
她意外欣赏到漩涡鸣人无语的表情――不不,那是九尾的表情。
我当然是九尾,我也当然会说话。漩涡鸣人那小子对我的记忆有些影响,所以我还记得很多。
九尾忽然停了停,避开视线。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们别再缠着我了行吗?我不是漩涡鸣人。不想死就离远点。尤其是那个姓宇智波的,我看了就烦,闻到他都烦,你警告他要是再让我看到他――
就杀了他?
忽然打断话头的声音由前方传来。不是背后。春野樱察觉时宇智波佐助已经瞬身出现在九尾的斜后方,一记手刀劈下。
挡、退、回踢、肘击,火焰色的眼睛燃烧起来,肢体的动作快得似乎不受大脑指挥。没有套路和章法,只凭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这完全是漩涡鸣人派的体术,到底是九尾的打法像鸣人还是鸣人的打法像九尾春野樱已经分不清了。或许他们本身就有些相似。
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她可以看清来往的每攻击和防守,听觉也极度灵敏。九尾并没有利用查克拉优势,似乎顾忌着什么而只硬撑着肉搏。但光凭体术他终究还是打不过佐助。
他被反剪手臂抵在树干上时愤恨得咬牙,积压的怒火就快爆发却又迟疑着。
从背后制住他的人靠近了些,空出一只手来掰过他的脸,几乎是逼视般地看着他的眼睛。
林子里静谧到只剩他们激烈打斗后的急促呼吸、蝉鸣和细微的挣扎声。很快九尾便用鸣人的嗓音吼着宇智波佐助你给我滚一边去!!你他妈的……混蛋!!放开我啊!!!!
被骂的人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压制的力道增了几分,在他耳边低低开口。

你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吗?
九尾听了这句话后猛地僵住,眼睛的颜色暗了些了些,微微泛着靛紫。
……废、废话!!不清楚我到底是谁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很清楚。
佐助仍旧不温不冷地说着,轮廓凉薄的唇掠过他的耳垂、脸颊上的三道须痕,落到颈侧。
……宇智波佐助你这变态清楚个鬼!!你以为你咬的是谁的脖子?!!
这是为了提醒你,被你占据的身体是属于谁的。我早晚会要回来。
佐助似乎在冷冷地微笑,但并不是愉悦或嘲讽。那仅仅是一种残酷的审判意味,没有丝毫仁慈、不给任何退路。他就这么笃定地说着,没来由地自信。
而九尾明显是被激怒了。被扭在身后的手臂聚起所有力气想要挣脱那只手的掌控,暴躁地用肩膀撞击,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警告――然后他的声音被堵在了口中。
瞬间脸上五彩斑斓,交织着惊慌、不知所措、反感与愤恨,他可以爆发、有能力爆发、有时间爆发,但他愣住了。金色发丝与黑色发丝交缠着遮蔽了所有神色,然后他才想起反抗。
如果声音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那么他被堵在口中的咒骂真的是非常美丽。有些沙哑。像卷走层层白沙的碧蓝海水。
透过叶缝照下的微薄光亮形成温柔的包裹,榕树垂下的细细枝条是天然帷幕,时间短暂但被错觉凝滞了。
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会觉得美丽。
春野樱擅长分析的头脑乱成一团,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自己所见到听到的但却觉得美。这不是正常的关系可看起来却异常合适。
其实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总是非常合适,或者可以说是协调。鸣人太过光亮因而有些浮躁感,佐助的存在可以把这点浮躁压下来,而佐助太过冷漠的气场同时也会被鸣人染上点暖色。
有些人生来就该在一起,但这太圆满了,得来容易也难服众口,所以他们在此之前要各自承受所有的灾难,甚至要承受对方给自己带来的灾难。
但那都是值得的。
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会觉得美丽。
她还没看到结局,她还记得他们两个人争吵、打架、受伤、拼命的样子,谁流血了谁哭了谁闭上眼睛了,那时的日子扎着一捆捆荆棘,所有人都在怒吼挣扎、头破血流。那样的日子明明并不美。
可她却觉得美丽起来了。像是得到宽恕,浸在悔恨淤泥里的身躯被拉上岸清洗干净。她的这两位同伴都有种无坚不摧的稳定力量,好像谁也打不倒,就算被打倒了最后也会站起来。这种力量让人心存希望。
是不是正常的关系无所谓,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种局面的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了。
春野樱现在非常平静。她甚至在为自己的承受能力与迅速适应能力感到骄傲。
而佐助的平静似乎是来自他那不知从哪儿得来的自信。
――虽然九尾被逼得人性抵不过野性,查克拉全开再逃脱,下碰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那时已经是秋天,甚至可能是某个下雪天他们才会循着脚印找到他。
他们走回营地时佐助的嘴唇还在流血。
这是个利齿咬下的尴尬的伤口。他不耐烦接受治疗,似乎宁可时不时抬起手来用手背蹭掉血丝。
病人不让医是最恼人的,春野樱身为医疗忍者的责任心受挫,忍不住嘀咕这就是行动不经大脑的下场。想想看,你可以先一记手刀把他劈晕再说啊,刚才他可是被你吓住了,得手很容易。这样也不至于让他逃掉。
失落和不甘还是不少的,毕竟那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太可惜。
九尾只要清醒就必定会反抗,我总不能让他永远晕着。佐助把思路拉了回来,反驳道。
但他明显是不想伤到我们任何人,你不觉得如果努力去改变他的话――

本性改不了。他只是有时会有些混乱,分不清自己是谁。
其实你也分不清吧?别告诉我只要是鸣人的身体,管他里头装的是谁你都无所谓,照样会对他有冲动?
佐助怔了怔。
过了。说得太过了。春野樱知道懊悔没用,话收不回来。这样带着责备意味的问题其实她是没有资格问的,因为连她自己都不大能把九尾看得完全没有鸣人的影子。一点幻想都不允许存在那也太残酷了。
佐助不是圣人。他失去过太多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已经太少,就剩那么一个人了。而那一个人也在某天突然离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夺回、还有没有可能回来。
换成是她的话或许早就崩溃,但佐助只是沉默地承受了下来,并且似乎根本没想过要放弃、没想过鸣人如果真的早就死了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没人看得出他是不是也会难过,那张面瘫脸简直就是暗部的面具。但他行动不经大脑、冲动而暴躁地吻他的时候她看出来了。
他的不懂得表达与厌恶表露感情让她觉得有些心酸。
这样的家伙会很难让人接受,如果鸣人也受不了他的只动手不动口、无法理解呢?好吧强吻其实是谁都不会喜欢的。但佐助在这方面确实是没什么语言天赋。
他自然不知道女人的心思能瞬间绕月球转好几周、扯到似乎毫不相干并且不清不楚的问题上――九尾还是跟鸣人不同的吧,鸣人会拒绝你吗?
他们不一样。
佐助没有抓住重点。却似乎被提醒了什么,忽然转过脸来。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鸣人的触觉已经完全丧失了,视觉听觉什么的也衰退得厉害。但九尾非常敏感,用的是同一个身体但感官的敏锐程度相差那么多。
什么叫触觉已经完全丧失了、视觉听觉什么的也衰退得厉害?
春野樱愣住了。
还总是觉得像被火烧一样,非常热。佐助补充道。
她没见过这种病例,末梢神经坏死的话理论上也不会感觉到热。
还有刚才。佐助回忆着,放慢语速。你大概没看到,有一瞬间他的眼睛变回了蓝色。很短的一瞬间。那时候他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没有触觉,表情很茫然……
我可以确定刚才他回来了。
回来了?春野樱有些窒息有些亢奋,你是说还有回来的可能?
他会回来。
佐助语气平淡却近乎执拗,更像是在说我相信或相信我一类的话。
这么肯定?春野樱笑了笑。她的笑容在夜色遮蔽下模糊而不易察觉。她的这两位同伴啊。
……有种无坚不摧的稳定力量,好像谁也打不倒,就算被打倒了最后也会站起来。这种力量让人心存希望。
不是心存希望。春野樱觉得这话该更正一下。是这种力量会换来希望。

不知热-28

28
这边是海,这边是海滩,这边是森林。
有海鸥、螃蟹、海星、海龟,甚至有见过群红彤彤的像火烈鸟一样的家伙掂着小碎步跳舞。有太阳有月亮有星星,有雨水、有大风、有潮涨潮落,森林里甚至还有沼泽。

所有的事物都遵循着他所熟悉的规律,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海看起来没有边可以理解,沙滩和森里同样没有边界地延展下去就没法理解了。因为地球是圆的?那么沙滩和森林就是环绕一周了,这跟世界地图的形状不符。
想到这点,漩涡鸣人是自豪的。几乎从没在上课时清醒过却还知道世界地图长什么样也真是天才了。
鸣人觉得首先该把这个世界给摸清,至少要知道它是圆的还是扁的。所以他停下来在树上划了个叉然后继续向前走。
遇到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人口散的要命,走上那么几里路才会碰上一两个。有些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都各忙各的事,似乎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而唯独他不知道。
他问磨石头、搓麻绳、伐木造船的人,那些人告诉他这里是彼岸,要划船划到海的另一边才能回去。那么另一边有多远?不知道,谁都不知道,但是每天都有被海浪带到岸上来的木头碎片,海上常常有风暴,想想都不容易。
所以别想着要回到岸上去了,你只要想着划得越远越好就行。划得远和划得近有什么区别,不一样都是沉下去?当然不一样,划得越远下辈子过得越好啊。
这规则不公平,这样的话力气大的人下辈子不都过得好了吗?
唉我说你是不是漏网的啊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在这边的力气是要看这里的!说话的少年用拇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所以你看那边那个大爷,他连肌肉都萎缩成皮了还那么有力气。
而且不仅仅是力气起作用,上了船之后有的人会很重,重到把船都压沉了,但有的人会很轻,这就有利多了。
鸣人是这么考虑的。森林很而且更容易迷路,所以不如沿着海岸线走,说不定就能走到边,他还是没法放弃一直走下去就一定会找到答案的执拗信条。他还是不撞南墙誓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要把南墙撞破。
可这南墙到底在哪儿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这里到底是不是圆的他都不敢肯定,他始终没有再看到自己刻下的记号。
谁都想划到海的那边,但据说谁都划不过去。可尝试的人还是前赴后继,大不了沉到海底,划得越远下辈子过得越好……总好过不想过海的、干脆就轻轻松松走进海里的家伙,还有那些宁愿留在这么无聊的地方永远过枯燥日子的家伙。对了,有一类人滞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人。但地方这么大,能碰上可就真是奇迹了。
会有人在这里等你吗?
唉?
说不定会有在你之前离开的人等着再见你一面。
不知道啊。鸣人抓了抓后脑勺的乱发,挥挥手继续上路。但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想留在这里等人了。
可能碰上就是奇迹。
但不等的话连奇迹都不可能。
你很想那个人吗?
……算是吧。
喂,白痴,你脸都红了!少年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放肆地嘲笑道。
被踩着软肋的鸣人惯性地炸了毛,你叫谁白痴?!
其实并不只是想那一个人,只不过瞬间浮上脑海的第一张脸是他的而已――欠扁的冷血面瘫脸。其实他想很多很多的人,离开的没有离开的、最后都要离开的。让他觉得底气不足的是这离开的却是他自己。
很想很想他们的话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等很久,而且等人是几乎毫无把握的事啊。那个雪白牙齿的少年用下巴尖指了指海天相接的尽头,还有这个办法。成功率虽然也无限趋近于零但是这个方法比较实在,成败是攥在自己手里的。怎样,要不要赌一场?
鸣人是这么考虑的。再走几天。还是没进展的话就放手一搏大不了葬身鱼腹。
脚下踩是软软的白沙却也不觉得不得力。不会饥饿也不会口渴,只是偶尔会觉得疲倦――某种轻飘飘的失重感觉,闭上眼睛睡会儿觉就好。那是不是睡觉他可说不准。
走了多远?没概念。还要走多远?不知道。
他遇到佐井的时候才明白旅途到头了该停下来休息。
按照书上的概念来推理,概率低到无限趋近于零时还能碰上那就叫极有缘分。佐井笑得像只陶瓷白猫。鸣人纂紧了血管暴突的拳头,很想把上辈子的事翻出来算账却又狠不下心开不了口。

感激、感动的话不必说也说不出,他就是想揍人而已,不爽这家伙其实并无必要地丢了性命而已。或许这种不爽是因为有那么些心疼和怨怼。
他们像两个老头一样坐在树荫下看日落,一个没有艺术细胞而另一个纠结于身在此地没有画具,让他们搭伙看日落真是狗血桥段。忍者大陆上最适合抬头看天的似乎只有鹿丸一家,适合以夕阳做背景以表明悲壮的倒是很多人,尤其战败者。适合飞鸟从肩上掠过划下满目苍凉与漂泊的在他记忆里是那些姓宇智波的家伙,虽然各自不同,有的适合老鹰有的适合乌鸦有的甚至干脆自己变成鸟人。
其实他现在看到任何景色都会联想到那些家伙,多愁善感就是该拿来用在这种情况下的。
想回去吗?佐井问。
鸣人没答话。
想回去啊当然想。
想回去已经想到会害怕了。船翻了怎么办。赌还是不赌。
他们像两个思考严肃问题的老头一样撑着下巴,气氛太沉默。佐井对他说,不如我们来谈谈在那边没资格谈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
关于我们是怎么死的。
――果然是只有到了这边才有资格讨论的问题。
佐井死得轰轰烈烈,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打得最有水准的一场仗。画的那些狮子、麒麟、甚至为了伺机钻进敌人耳朵里而生的大群蚂蚁都是他在艺术领域的巅峰。对了还有那只乌鸦嘴鸽子。
一性干掉了五个让死神都头疼怎么编造死亡程序的家伙,所以死神说可以给他点奖励,他可以滞留几天。
鸣人额角青筋开始暴跳,脸涨成光灿灿的夕阳红。
唉,我讲我的故事你脸红什么?放心吧我绝对没有惊讶你被宇智波佐助强吻的意思。
其实那不会让人惊讶的。佐井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
血气上涌――虽然不知道哪里有血哪里有气――有什么会膨胀的东西冲进了眼球每根血管,鸣人的左脑想发狂、想揍人、想揪住佐井的衣领质问他这么说是在鄙视他吗,但右脑却开始脱离了分叉了,不受控制地被勾起那些片段和细微的、所谓肢体记忆。
那是种阔别已久的真实。存在于脑海里的真实越来越清晰,而他觉得身体开始虚化了。
他攥着佐井衣领的手迅速失去了知觉。
海鸟鸣叫归巢,太阳落水熄灭。黑暗翻天盖下然后大火烧起来了,非常非常地热。
他睁着眼什么也看不见,伸长手臂什么也摸不到。失重悬空。知觉像被甩到了身体之外但热得要死。不知跑到哪里的耳朵却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是那些混杂在一起的音色、有的在吼有的在呜咽、还是那个平淡悠长的调子、很简单的词句。
佐井端坐,有些呆滞有些好奇又有些调笑意味。
到底是落网的家伙啊,这么不稳定。你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消失了呢。不过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时间太短。
你说我消失了?可我这身体实实在在的――
我们没有身体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灭的灵魂。佐井拉了拉自己手背上的皮肉叹气,这是某种意念,我们的意念告诉我们有感知,那就是有感知。而似乎你这个漏网的意念没被封死与自己身体的通道。
其实我一直想问到底什么是漏网的。
那就得回归老问题了,你是怎么死的?
和九尾定了约,其实我早就死了。鸣人吸一口气,让他说这些关于自己怎么死的话还是有种怪异感觉。
我知道,如果你是个活人的话那时候不会看到我。但你看到了,所以我猜你的意念已经剥离出身体。只是比较缓慢,慢慢地丧失对身体的感知与控制能力,直到最后――
佐井弯起眼睛。

你被你的身体踢出来。
你的死亡不在死神的剧本里,死的时候死神也不知道,所以你逗留那么长的时间直到被自己的身体踢出来才来到这里,这就叫漏网了。
会觉得热吧?我滞留在那儿的几天里也觉得很热。因为我们不该留在那里却执意不想走。以前你问我热不热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地狱的火是净罪的,彼岸的人当然感觉不出。
想留在那边是有罪吗?
但太过留恋了就叫愚念。
管他愚不愚念不念的反正我就是放不下那些。鸣人抓抓脑袋,我想回去了,佐井。你不想回去?
佐井还是笑,我似乎没你这么白痴吧?
那你为什么一直留在这?
等人。
啊?
我在等人。
佐井瞥了眼忽然敏感地噤了声、有些尴尬和好奇的家伙,轻微地笑了下。
大概我还会等很久。但已经见过一了。

不知热-29

29
佐井顶着不老实的笑脸其实却是个老实人。
这就像最初你看着佐助那张冷血脸打死都不会想到这是个极重感情的家伙一样,只不过佐井的老实总被误会而佐助的重感情大半辈子都用在复仇和回忆过去上了。
春野樱双重人格,鸣人顶着万吨压力嘻嘻哈哈,卡卡西从不解释迟到真相,自来也的小黄书里满揣对忍界自由与爱的坚定信仰。大蛇丸捧着白蛇皮念着碑上父母的名字那才是他的初衷,佩恩师兄白白被耍了个破坏狂与推土机名头,鼬大哥臭水沟里翻船后满身污泥地爬出来被洗得一干二净,宇智波斑绝望到要用无限月读自欺欺人。
不到最后时刻谁能看得清谁。
谁知道漩涡鸣人骨子里是恐惧别人给予厚爱的。
除非你是他爸妈,你是心甘情愿被他敲诈拉面并舍命救过他的伊鲁卡,你是身体快过大脑、救人还自诩为滔天恶霸的宇智波佐助,你是和他同病相怜的我爱罗……
这么说来人数也不少。但这个人数里并没算入佐井。
佐井笑着靠近时他会全身发毛。哥们我承受不起啊,说什么是我让你找回了重要的感情,说什么是我教会你从土里拔出脚来融入地上世界。
鸣人没觉得自己有做了这么多好事,心里惭愧。
惭愧什么?就像鼬救了佐助、佐助救了你,你也曾经救了我。这么说着的佐井十分温柔,或许也会有个什么人觉得是我救了他,就这样一环接一环。
后来在一个跟着一个跑的日子里佐助永远失掉了他的哥哥,鸣人永远失掉了他朝夕相越发默契的兄弟,掐头去尾,只剩中间两个。再加上少女心泯灭的双重人格枝丫,最终三点呈现V字队形。
十来年前也是V字队形,只不过当时那个尖儿是宇智波佐助。再久些以前那是一字队形。更久更久的最初……似乎还混乱到有几何原理最稳定趋势。
鸣人骨子里恐惧V字队形。

回去了就必须面对必须选择。你要怎么办?你觉得很尴尬是吧。
人柱力是容器,人柱力是要用爱来填满才能顺利驱动的容器,人柱力就是连着蒸汽发动机的水缸。
容积有限而水早就已经满了,再灌必然要溢出。
那时候佐助留下的顽固分子渐渐被其他水源稀释,分散了泡开了,密度越来越小,浮上水面、随着水平面的上升而到达边缘、一点点溢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需要佐助,他可以活得很好,蒸汽机驱动顺利。
但正值危险边缘的佐助需要他的帮忙,阻止佐助进一步堕落下去就是最好的帮法。他作为当年同伴责无旁贷。
你不是爱他,你那是念旧和善良。让你敞开胸怀后又在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刻下刀疤的人最难忘掉,更何况那个人不是天生坏蛋只是误入歧途,你这么善良博爱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佐井你是心理学的书看多了吧这么纠结?!
不是心理学,是《女人心》。卡卡西老师给的那本女人心是我看过的最经典的……对了,《亲热天堂》里也有相似事例,自来也大人在扉页说是取材于现实生活――
那鬼话你也信?好色仙人是取材于澡堂!
――以及你的色|诱术和痴情?我想他一定也很纳闷为什么有人能这样痴情,所以整天研究你的赛亚人血统。
……
漩涡鸣人压着怒气磨石头,不小心手下用力过猛而把一半石头碾成了粉末。
他后悔当年贪图一时之财而没舍得买本《男人心》送佐井,导致两个大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讲的都是些纤细感情――这让他既别扭又憋屈,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被层层剥壳的人只有自己。
佐井白光溜溜没壳可剥。
没有人会比佐井更老实了,纲手曾经这么感叹。只要我答应推荐他竞选暗部部长那么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鸣人抓狂,老实个鬼!那家伙从后脑勺的旋到腰上的肚脐都跟我逆着来,天生犯冲。
纲手笑得奸诈狡猾,嘛,等你当上了火影你看他逆不逆。
等你当上了火影。
等你当上了火影……
鸣人一跃而起惊飞林子里千百只鸟雀,要是我回得去,暗部部长的位子我给你留着!
佐井不笑了。
没办法,一条船只能载一个这是规则,而我也没你那种白痴的自信。
暗部里你认识的还有大和,他退休还早。或者宁、鹿丸、志乃,就算木叶丸也行――拽一个进暗部。
鸣人摆手,大和早就准备娶老婆好好过日子,宁说不定能继承宗家,鹿丸懒成那样你饶了他吧,志乃我实在没辙,木叶丸是火影的料哪里暗得下来。
再不行就佐助君候补吧。
佐助?鸣人额角跳了青筋。这也太扯淡了,他要是舍得搁了架子回木叶做暗部我就不姓漩涡姓宇智波!!
佐井不祥地噎住。
鸣人,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说什么犯什么……
宇智波一族,天生的骁勇善战,若可信赖便是暗部梁柱最优木材。宇智波斑,蠢材。宇智波鼬,天材。宇智波佐助,钢材。
让钢材变成废材太可惜了,通缉犯还是叛忍的名头都是浮云,他是宇智波家最后一脉这才是真的。优秀血统还是该延续下去,你还是该带他回来。当了火影后那些长老一定会这么提点你。

鸣人踟蹰不语。
佐井闭目叹了口气。
到时候你不会难过的吧,自己曾经最重要的同伴终于成了家安定下来了这多好。
可是佐助不喜欢木叶。
那就是你身为火影没能把木叶建设得人见人爱的过错了。
木叶……鸣人垂下眼皮继续刨木头。
人柱力是容器,人柱力是要用爱来填满才能顺利驱动的容器。他身体里装的是整个村子的期待。他将为了村子和守护一代又一代的新生火种而运转,没有偏私。
所以佐井用从《女人心》上看来的古怪言论告诉他,他对宇智波佐助不是爱,他对宇智波佐助是博爱。
佐井是个老实人,不喜欢欺骗。说的确实是实话,并且是诚意疏导那些纠结的、注定要引来猜疑与麻烦的变异感情。
只是疏导不开了。
鸣人清楚。看着天阳落水熄灭的海岸线时胸腔里满满的鼓动叫急不可待。
彼岸这里有喧闹的大海和鸥群,海豚叫声远远传来,一点也不死沉安静,甚至可以说还是很有生机的。但并不让人觉得是活着。
偶尔被甩进外太空,全身失重地被火烧。情况也并不总是相同,有时古怪得很。他看见黑色里显出微弱的墨绿,渐渐清晰又退开,手指尖端有那么点凉意。
他出现幻觉,自己漂浮在半空,注视着发生过的事情。
我知道把死人救活的办法,怎样?你要求我帮忙吗?
我救他,你把你的命给我。放心,我答应不伤害任何人……那样做有什么意义?答应我吧,把你的心给我。我可以为你办到一切。
来定约吧?
崩溃。失心疯。被蛊惑。把心出卖给了九尾、打开了九尾的牢笼、以查克拉形式把自己的生命力灌注给刚死不久的人、成功激活了他的心脏。
九尾说你看宇智波家这小子白白捞了便宜。加上我们给的,他身体细胞的可分裂数会超过常人。
我可是把他救回来了,你不要忘记你的命现在是属于我的。
九尾说完疲极睡去。鸣人失重飘浮在半空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还是难以相信九尾所说把命交给他的后果这么诡异。他没有被关进九尾的笼子里也没有消失,似乎只是身体换了个主人而他被踢了出来。
该死的好像被九尾骗了。
多年来他给九尾提供免费住房,九尾野性难驯总窥觑着门上小缝伺机复出,但自从被他驯服,脾气称得上良好,似乎备受感化。
果然狐狸再怎么通灵性都还是只狐狸,就算是只想做人的狐狸。
木叶的空气前所未有地炎热。
声音时远时近,眼前景象总是晃动、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鸣人直觉自己时间不多,而九尾会代替他存在。
樱把脸埋进手掌里抽噎。
他有些不解有些无奈地安慰几句,忽然他又出现在某间位置有些眼熟的病房。窗户敞开,粗糙而白得有点古旧的窗帘静静垂着。没有风也没有生气。对了这是当年那位同伴住过一的地方。
他看了呼吸平稳的病人一眼,觉得安心了。
于是他走进相邻的病房并且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自己,头顶上有圈黑雾暗沉沉地吸食空气好像要把他吞掉,他疲倦得要死所以没有多想,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就是这样他忘了和九尾定约之后的事以及自己被踢出身体,已经死了的事。
不对或许不是遗忘而是他故意不去想起来。
以为自己还活着,以为是九尾救了佐助又大发慈悲饶了他的小命,他不知道打开牢笼后九尾的意念支配他的身体,他再回去后就等于共用一个躯壳,他更不知知道自己无意中取得了领土主权。或许这就是地缚灵一样的意念力量。
就像手里攥着钥匙还四找钥匙,他偶尔也纳闷为什么找不到九尾听不到九尾嗦了。樱曾经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一段时间,总是担忧和自责的模样,想问他什么却又始终懊恼不再提起。而他一切正常樱也就放了心。
他什么都抛到了脑后、附在自己身体里就是不走,但随时间推移却和九尾的意念慢慢相互影响,记忆都开始重叠。
直到佐助不知说了句什么该死的话,把九尾的记忆和意识完全唤醒也把他一直以来刻意埋到脑后的实情给揪了出来。他又觉得疲惫和失重,头顶出现黑色乌云,吸力越来越大。
这他被吸走了。
他出现在海滩,脚下都是细沙却不会觉得不给力。
现在他的身体――那个壳子里装的应该是九尾,指不定那只老狐狸就会把他的身体当廉价机器使用,或许会骗人、会顶着他漩涡鸣人的脸欠下一屁股债。
佐井扶额,另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这么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蹦出来地行么?你那头发晃得人眼。
说着又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所以赶紧给我上路去吧。
走正路返回,让死神给你发通行证。
他眼里发热,他告诉自己别瞎想,这身体只是某种意念,我们的意念告诉我们有感知,那就是有感知。
是他的意念告诉他他很不争气地想哭了。
但这样似乎更是难以抵挡。
佐井帮他把小船推进海里。吃水挺浅,轻得意外。
心脏里蹦Q着细小沙硕,视线被海上晨雾遮蔽看什么都是灰蓝一片。
入了海就不能回头,再纠结不断、小伤感不断他这故事就真得改标题为漩涡鸣人的忧郁。
于是在这个历史将记载为宇智波大乱天下、九尾重出江湖的年代,第一男主漩涡鸣人凭借无人能出其左右的顽强毅力抡起胳膊荡起双桨,被海浪掀翻上千,被鲸鱼误食吞进肚中上百,被电鳗雷击、被沙丁鱼围观、被海胆扎、被水母蛰、被海龟咬脚趾各上五十。
他的船早就没了,泡在海里就像回归母体。幸好他的密度很小,比水轻,被大浪打到海底也能很快浮上来。
而故事的最后,他觉得自己泡成咸肉饼时终于见到了陆地。
他抬起头来,天顶敞开了熟悉的黑洞。

不知热-3

为免标题效应于是写在里面。此章有H,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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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二月初的气温。
空中飘着茸茸雪,地上只覆着柳絮般薄薄一层。

居然这么冷。
居然会觉得冷。
漩涡鸣人盯着被冻得发红的指尖爆发出傻子一样的大笑。居然会觉得冷。还有空气里清冷辛香的松针味道,雪兔身上暖暖的土腥味,皮毛的味道,窝里干草的干燥味道。
他是躺倒在一个兔子窝旁,半小时前他正道返回这个世界,就像通过了死神的批准盖过了公章,之后进入自己的脑子里和九尾堂堂正正清清醒醒地干仗。
问有没有拿他的身体干什么好事欠什么债,九尾大怒,我可没把你身体怎么怎么着,不信你去问那个追杀我的混蛋变态宇智波!算了我懒得跟他计较……这身体你想拿回去就拿回去吧,反正那家伙啃过的东西我看着就反胃……
啊,对了,我还有听你妈妈的交代天天洗澡和多吃蔬菜!你知道洗澡和吃蔬菜有多痛苦吗?!
……这。
这不是九尾。我不认识这种家伙。我怎么会有这种房客。
鸣人头顶坠下千斤黑线。
他眼神一凛,又抬起脸来。不对,你这老狐狸别想混淆视听。
过程困难解释困难但结局是必然。九尾封了回去,鸣人睁开眼来就看见了雪落上鼻尖。
没有地狱的火焰炙烤,周身清凉着……而且似乎也太冷了。
他打了个喷嚏,随即一大块黑布兜头罩下来――谁――唉?这似乎是斗篷?天上掉斗篷?
这真的是因为太熟悉了而不再是因为敏感度降低,那气息太熟悉了所以他的身体自动丧失警觉。
宇智波佐助。
他俯视的角度总那么冷漠,他总是像雪之国的冰壁一样挺拔伫立,春天到了都还像墓碑一样顽固不化、成为雪之国万古长存的冰封回忆。
――真是太冻人了。
冻得人声带打结不知该说什么。哎呀,佐助,能再见到你真高兴啊?或者真巧啊佐助,你也在这儿……不,应该不是巧合吧,九尾不是说被佐助追杀么?
鸣人语言障碍。所幸好像也没有什么是必须要说的。
可看到佐助,劫后余生的喜悦彻底疯涌上来,冲昏头脑,冲得骨膜都被血液的淙淙流动声震颤。就算佐助冰雕一样冷漠也没能影响他的心情。
能回来真好。能感觉到冷真好。看得见柳絮般的雪闻得出干草气味真好。能再看见佐助真好。
纲手病危。
忽地一道霹雳穿过脑壳。佐助淡淡的声音飘到了另个时空。
你说……
什么。
鸣人仙人模式飞奔。
五代目火影病危,木叶全村A级戒备。
和平年代这就算是最危险的时刻了,但木叶戒备得似乎有些过头。
没错,确实戒备过了头,但这是必须的。在会议室和医院两头捣腾的鹿丸懒得解释。你不看这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鸣人从小认为英雄在最后一刻出现才是最帅桥段,但现在他承认真正的英雄是该在第一时间把危机扼杀。

强大势力隔山隔海但并非没有威胁。
同仇敌忾并肩对付晓组织的年代已经过去,五大国之间的利益斗争在和平年代越发趋近于暗斗,于是忍者村之间的敌对成了发泄口。
其实早有苗头。
他国忍者凭借可笑理由开始窥觑木叶写轮眼最后传人,云隐和雾隐暗杀部队联手,木叶却表现得似乎一无所知。佐井总是出任务,回来时满身浓重血腥。和平年代哪来的这么多人要暗杀。后来佐井的死寥寥草草一笔带过,有太多顾虑。
鸣人恨自己没早察觉。
他的村子早就开始陷入大国间、忍村间的利益纠纷。
而这种用人时候纲手却让他出长期任务,任务地点居然巧合地就在佐助隐居的地方。
木叶有覆盖面积最广的情报网,木叶有最优秀的情报收集人才。其中翘楚,佐井,山中,油女一族。如果其实木叶早就知道了佐助的去向……
鸣人推开病房的门时动作轻慢很多,消毒水的味道没有一般病房刺鼻,似乎是为了减少对病人的刺激。樱站在床头,脸上忧愁和她的黑眼圈一样浓重。纲手终究还是老了,脖子上的薄薄皮肤皱巴巴地贴着血管。他只来得及听她说三句话。
你回来了就好。
把他带回来了吗?
我可不想再赌输了。
他握着她的手腕都觉得只要稍微用力,苍老脆弱的手腕就会碾碎成灰。
又是生离死别。葬礼虽然隆重但仓促了些,鸣人还没来得及回味难过就被涌来的一干长老拖去了火影宅邸。半人高的资料砸下来,一面墙的卷轴晾在眼前,口水轰炸彻夜。他知道有时可以抱怨有时不可以抱怨,有时可以耍赖有时必须承担。
态度良好,范儿尚可。长老天亮时捻胡须满意离开。鸣人呼吸按按太阳穴,开始着手熟悉继任程序。
不能有任何差池,这是要给全忍界看的继任典礼。火影的实力就是忍村的实力,火影的气势就是忍村的气势。
而我将尽心尽力辅佐六代火影。鹿丸犯了烟瘾,这已经是第三根。以及守护阿斯玛要守护的、你要守护的,木叶的玉。
至于你,你将不再姓漩涡,不再叫鸣人,你会像人们称呼四代目一样被称呼为六代目。没有名字就是最高的赞扬。不要有私心。
我这辈子做的最多的就是解说员,真是……麻烦。
我问你,宇智波佐助带回来了吗?
木叶有两件独一无二又人人垂涎的宝贝,一个是九尾,一个是血轮眼的最后传人。
有野心的人可不管平凡身体承受不了写轮眼、更承受不了九尾,他们都自傲又不服气,不断尝试着掠夺。他们最大的误区是忘了能容纳你们的村子只有木叶。
该回来的都是要回来。
木叶高层也不愿放弃任何强大战斗力。
所以五代目火影与自己打了个风险极大的赌。用大饵吊大鱼。
会有无数杀手尾随大饵追过去,用这种方法最后或许会把大鱼赶回老家。五代目火影最爱豪赌,既然在宇智波斑收集尾兽的时候都能把九尾送上战场,她似乎非常相信自家鱼饵的力量。
但也或许她赌的只是漩涡鸣人会把宇智波佐助带回来,了结所有人的遗憾。
你还说得出十二三岁时那样坚定又傻气的话吗?说我一定会把佐助带回来之类的承诺?
鹿丸叼着烟等着回答,眼睛在烟雾后晦暗懒散。
说不出来。

漩涡鸣人埋首卷轴堆中咬牙切齿看着一个个米粒字,只要长老不把卷轴夺去就没人看得出他面目狰狞。
面具人甲乙丙丁以七乘七队列在面前候着,长老A终于数完最后一位的代号。
鸣人抬起头,各位辛苦了,以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好――火影助理春野樱在桌子掩护下用鞋跟拧他脚趾,小声恶语,白痴,你该说的是以后就有劳各位了。
踩得太晚,鸣人的话收不回来,现场一片尴尬。
长老干咳两声。
咳……那么,接下来就是任命暗部部长的问题,还有第一分队队长空缺……
鸣人看向七乘七队列,第一分队队长任命天藏,由于我对各位还不熟悉,所以暗部部长暂时空着。
这可……空不得,暗部部长可是和火影一样要在继任典礼上撑门面的。
长老一急,连撑门面的实话都说了出来。
幸好鸣人没在意,咧嘴笑着。撑门面么,找个身材结实的个子高点的就行,戴了面具脸不都一样?
哪有这样的……
长老十分委屈。
就先这么定了吧。
鸣人垂眼,继续埋脸绝密卷轴中。
第一分队队长,忍者登记号122,代号佐井。
死因不明。
在高层与暗部,谁逆了谁那头上就烙了个死字。
忍者登记号122,代号佐井。这是六代目火影最为认可的暗部部长人选,可惜打了黑框。可信赖的、可拖进暗部的人还得慢慢物色,鸣人可不想担上扰民罪名。
那么此事pass。
除了受火影须知的轰炸、调整直属部队人员、量尺寸试衣服,继任典礼前也就没什么事可忙。继任典礼中……更是不忙,他基本只用坐着听着,致辞一段也就过去了。
忙的是在典礼之后。
火影办公室灯火通明,桌上文书与卷轴堆叠技术高超。
鸣人这才知道为何方才酒筵上众人一致厚道微笑,使得他滴酒未沾。五代目病时留下的债务果然巨额。
他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那位撑门面用的暗部部长不时走进门来,又以高超技术堆上一摞。再一摞。鸣人抽出一卷看起来比较纤细的,于是哗啦哗啦全盘崩塌掉,滚得满屋子都是。
谁站在那里散发冷气杀气?这杀气都杀到火影地盘上来了让他脸面往哪搁。
又抱来一摞卷轴的撑门面部长似乎恼了,干脆把手里的也抛掉。鸣人捡到一半不捡了,妈的,宇智波佐助你就是没什么耐性!
我已经够忍耐了。
……实话。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
鸣人话都没说完就被扯了过去,对方手臂缓缓收紧,没轻没重的施压导致肋骨刺痛,肺叶几乎无法扩张。身高差距使然,下巴磕着对方的锁骨连说话都困难。

不对他是想问为什么忽然回来。
早就想问了。
站在他背后的暗部部长气息让人放松戒备,如果细看,肱二头肌上象征身份的暗紫纹身有那么点不像是刺进皮肤的。
鸣人早就想问了只是逮不着机会。
为什么回来?不是很讨厌木叶吗。
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解下面具扔向满是卷轴的地面,随手扫落桌上杂物。
他左脸颊有片微肿的青紫,眼睛却少见地有神,光亮像能照透一丝丝黑色虹膜渗进内部。
谁先吻谁的,说不清。
窗户哗地一声被卷着微小雪的冷风吹开,室内气温骤降。鸣人哆嗦着伸出手臂环住他的后背,皮肤贪婪到想摄取所有温暖。
他把他按在桌面上粗暴亲吻,麦色皮肤在指尖下敏感战栗,温度略降,于是他覆上手心轻轻摩擦。
呃……
鸣人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睛眯了起来,无疑自己一时疏忽泄露的可耻声音让这家伙找到了软肋。弱点被虏获收买,他的身体擅自欢愉着,每根神经都倒向了佐助的阵营。
……是说他的身体。
他控制不了。
头脑并非空白,只是因为身体的愉悦战栗而说不出话。
为什么忽然回到木叶?
为什么暗部标记都还没来得及纹上就接了撑门面的位子?
甚至在当年同僚都醉酒回家后还留下来帮忙搬运卷轴?这么能忍可不像宇智波佐助的作风。
还有为什么居然发展到彼此默许了可以有肉体关系的地步。
太多的问题问不出,可后来他居然连头脑都清醒不了了,他从咬牙变成咬嘴唇,又咬上佐助的肩膀,不知是愤怒还是承受不住太过剧烈的冲撞,几乎要崩溃。喉咙涌上煽情喘息,他从难以自抑到忘记自抑再到被逼得恼火反抗,直到最后瘫软疲乏。
佐助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甚至衣服都还完整穿着,一如既往地冷漠。只是不再客气,完全没了初时的步步试探。他迅速找准了他的敏感点毫不客气地进攻。
这是没人性的折磨。
他并不快乐却又相当快乐,这种矛盾就像他身体的炽热和眼神的冰冷。
留在木叶对你来说……很痛苦?
鸣人看出了他的暴躁与残忍的来源,撑起身来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拥抱。这让他在他体内进得更,有些微撕裂的疼痛。他绷紧了身体,难耐地抽了口气,声音嘶哑颤抖。我也知道木叶的某些做法确实……
那么我作为火影六代目……我会把这里……
改变成你想要的。
直到有一天……
鸣人察觉到他在自己体内复苏,将疼痛撑开扩张。他们的温热呼吸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彼此缠绕融合。视线越发模糊。
……有一天你会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这是我作为火影许下的承诺。
而在实现这些之前,你能不能……
留下来?
白痴。
声音沙哑得有些压抑。佐助的动作轻了不少,却强制性地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乱糟糟的金色发丝柔软得像狐狸皮毛,干燥温暖。
他垂眼瞥见自己臂上的暗紫颜料随着汗水流下,划了两三道印痕。
纹身……
什么?
和暗部内务定好今晚补上纹身,我忘了。
继任典礼当晚,宇智波佐助作为廉价劳动力,把继任前为了方便会议或说为了门面问题而移到暗部资料阁的大堆文书和卷轴移了回来。现在这堆东西正躺在地上等候火影批阅。
六代目火影却哈欠连天不在状态。
而宇智波佐助似乎记忆力提早衰退,完全忘了要去补纹身的事。
结论,这两个人在一起办公时效率不高。
但总参谋奈良鹿丸大叹麻烦撒手不管,春野樱里人格全开,老娘管不起这码子要命的事。高层长老听说当晚文书没有批完而火影办公室有异常情况,同样摆摆手,只要写轮眼肯留在木叶,私下里让火影大人牺牲点又算得了什么。
写轮眼确实留在了木叶。他于继任典礼后的第二天纹上暗部标记,正式上任,档案封为绝密。
后来在高层流传,六代目火影很可能就是留着空位钓大鱼。真实情况不可考证,总之大鱼是钓上来了,过程也就无关紧要。而追忆五代目火影的一生时,这位肥羊手也终于有了翻本的一笔。
鸣人在祭祀时长久地站在纲手墓前。他拉过背后的暗部部长搭着他的肩膀说纲手婆婆你看这家伙是谁。
从这座墓碑向左,第一个是自来也,第三个是阿斯玛。向后一排,三代目猿飞日斩。
那些过往的岁月、扎在脚下的荆棘、突破身体豁口的眼泪和血液全部失去了痛觉。它们换来了现在的安宁。
这一日每座碑前都放满了白菊。
慰灵碑上多了佐井的名字,虽然之于死者无用,虽然暗部绝密资料上记载的死因仍是不明。
木叶有众多秘密,如同庞大根系互相牵扯也如同庞大根系支撑起遮天树冠。
某天他和高层翻了脸搁了狠话。小碍无妨。六代目火影的好名声就像他的钢筋铁骨一样坚固。
中忍考照旧进行,五大忍村的战争再浓缩在小小的竞技场中。死亡森林上空百鸟盘旋迟迟不落。
六代目蹲在火影岩上观战,抓抓后脑勺嘴角忍不住上扬,佐助你似乎还是下忍吧。
他又指向木叶南方的森林,他说那时候被我和守鹤破坏的……长得不错。
暗部部长向那边望了一眼。
他还记得那曾是他离开的方向。
END
21/9/6LOS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