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爱》
文/风轻扬
1
子明托著沈重的肚子从床上起来,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肚子就开始胀痛,孩子也动得厉害,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这是要生产了。
子明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站起来也是摇摇欲坠的。他扶著墙慢慢走到厨房,给子健准备晚饭。子健最近好像很忙,好久都没有在家里吃过晚饭了,不过即便如此,子明还是会每天子健准备晚饭,他不想弟弟突然饿著肚子回家却没有饭吃,而且这些饭弟弟就算不吃,大不了他第二天中午自己热来吃。
只淘了米子明就有些站不住了,肚子一抽一抽的痛,腿也跟著发软。把米放进电饭煲,子明就坚持不住了,连摇带晃的几乎是摔到了凳子上。他靠在冰箱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手一圈一圈按揉著自己坠胀的大腹。
过了一会儿,感觉好一些了,子明站起来继续做饭。他还没有炒菜,平常的时候,他都给子健做两三道菜,今天实在是不舒服,就只能做一道了,子明觉得很对不起弟弟。
把菜切好下锅翻炒,一股油烟升腾起来,子明迅速捂住自己的口鼻,最近这种受不了油烟味的感觉又回来了,每炒菜的时候,子明都要经历恶心反胃的折磨。做完了这一餐饭,子明竟然在秋的日子出了一身的汗。
子明本来想坐在凳子上休息一下再回屋,偏巧这时肚子里传来了一阵紧缩的疼痛,子明心道不好,阵痛可能要开始了,他不能在这里迟疑,他必须尽快回床上去。子明托著痛胀的大腹,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床上。他没有给子健打电话,因为就算他打了子健也不会理睬他。
上他第一生孩子的时候,刚刚阵痛就恐惧的打电话找子健求助,子健很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还骂他娇气。经历过那一,子明才知道,原来阵痛要持续那麽久,而且等到了正式生产的时候,那疼痛几乎能毁灭一个人。
天已经完全黑了,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子明一个人独自忍受著生产的折磨。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唐僧,而他就是孙悟空。孩子在不停的念著紧箍咒,他身上的疼痛就越发频越发激烈起来。等什麽时候孩子出来了,咒不念了,他的刑罚才算结束。
身体上的痛楚并没让子明焦躁,他一直都非常平静的接受子健带给他的羞辱和疼痛。他认为这都是他该有的报应,是他欠子健的。因为自己这样怪异的身体,才使子健从小就没享受过父母的关爱,还过早的失去了父母。是他累死了爸爸,还害死了妈妈。
子明的父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似的人物,因为家族的反对,他们的未来只有私奔一途。当他们成功的来到了这个新天地,为了避免家人的寻找,他们抛弃了过去的一切,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从零开始白手起家。
开始的一切是艰辛的,他们住在简陋的地下室,吃著粗糙的食物,干著粗重危险的工作,子明妈妈在怀著子明的时候还在街上卖报纸。子明出生的时候,也没有去正经的医院,接生婆把子明从他妈妈的肚子拽出来,好歹的给这对母子清洗一下後,就拿钱走人了,匆忙中都没有发现子明身上的异样。
还是子明的爸爸在子明出生的第二天,发现了子明身上的秘密,这个孩子的下身不但有男孩子该有的东西,也有女孩子该有的东西。刚刚荣升父亲的人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抱著子明到了最好的医院。
经过检查,那里的医生告诉子明的父亲,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去存一大笔钱,等孩子的性别器官发育成熟後,选择一套比较成熟的,做性别矫正手术。
子明的父亲失落的回家後,跟妻子说明了情况,两个人都是爱这个孩子的。於是这对儿相爱的夫妻决定,要靠自己的手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明天。他们一直努力的工作著,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洗衣店。
四年之後,子明又有了可爱健康的弟弟,本来应该是幸福圆满的一家,却因为父母的终年劳作而显得冷冷清清。而更为不幸的是,子明的父亲在子明15岁的时候过劳猝死,他的妈妈在他17岁的时候,雨天送货出了车祸,瘫痪在床,两年後也跟著去世了,临死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子明的手术。
2
子健对子明的恨在母亲死後全面的爆发了。子健觉得是子明害死了父母,害得他没有得到本该属於他的亲情,子健决定要报复子明。子健卖了家里的店和房子,然後拿著父母一辈子积攒下来的给子明做手术的钱,买了一个豪华别墅带著子明住了进去。他不许子明出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子明拳打脚踢。等子健发育成熟之後,子明就成了子健的性奴。
子明也曾反抗过,可子健威胁他说,要是子明不满足他,他就到外面去胡搞。子明不能允许弟弟做这样危险的事,自从父母去世之後,子明唯一的愿望就是弟弟能够幸福。默默的忍受著弟弟给予的痛苦和屈辱,这似乎成为他唯一能为弟弟做的事。
子明的第一个孩子是在他怀孕5个月後才知道的。他不像女人有月经,所以在确定子明怀孕时,无论是子明还是子健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子健饶有兴趣的打量著子明的身体,调笑著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怪物,到底能生出什麽样的怪物来!”
几个月後,子明痛了整整一天,生下了一个严重畸形的孩子。那孩子生出来就没气了,子健提著孩子的腿大笑著说:“哈哈……怪物果然只能生出怪物,还是个没气的怪物!”。子健逼著子明去看那个死去的孩子,然後在一旁狂笑。第二天的时候,子健就去把孩子给理掉了。
从此,子健发现了一种虐待子明更好的方法,就是让子明怀孕。子明没有足够的雌性激素分泌,怀孕的过程会很辛苦,生孩子的时候也比一般的女人惨烈。而且发育不完全的子宫加上兄弟乱伦,生出来的孩子是怪胎的可能性极大,看著子明看到孩子时的痛苦和无奈,子健就觉得过瘾。每天找子明发泄,然後让他怀孕成为子健最喜欢的游戏。
但子明终究不是女人,想让子明怀孕并不容易,子明的第二个孩子是在两年之後才到来,而现在那孩子也快瓜熟蒂落了。
子健和女友约完会回到家,推开家门发现黑漆漆的一片,隐约中还有呻吟的声音。子健突然心情大好,看来那个怪物要生产了。他终於又可以看到怪物生怪物了,一想到那怪物痛心的表情,子健就觉得痛快。让那个怪物痛苦是他最大的快乐。
子健打开卧室里的灯,果然看到了那怪物在床上痛苦辗转,子健脸上露出恶魔般的微笑,轻佻的道:“痛吗?哈哈……你就算一辈子都这麽痛下去,也洗不清你身上的罪孽。你欠我的,欠爸妈的,是你这辈子无论怎麽痛苦都还不来的!”
子明的心在抽痛,那是他心里最大的伤痕,只要稍一碰触,就鲜血淋淋。腹痛加上心脏的窒息,让子明几乎晕厥。不过子健很快就发现了子明的异样,顺手掐了子明的人中,让子明又醒了过来。痛苦要清醒的承受才会痛快。
子明缓过一口气,虚弱的道:“吃饭了吗?厨房有……呃……啊啊……”子健在帮子明压胎,虽然想看子明慢慢受折磨,但是他困了,想去睡觉,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手术,他不能陪子明玩了。既然他给子明缩短了折磨的时间,那就增加来痛苦的程度吧。
子健丝毫不顾及子明的感受,死命的给子明压胎,转头看到子明扭曲的脸,子健兴奋的大笑道:“哈哈哈,痛吧,我来让你更痛,哈哈……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孩子出生的时候,子明已经脱力,再无力动弹了。这生下的孩子是活的,子明听到了哭声。子健抱著孩子轻轻的笑了,然後抱著他到子明身边,落井下石的道:“怪物,你这生出来的竟然是活物,不过,你看他是个傻子,二十一三体综合症,哈哈哈哈!” 子健咂了咂舌,摇著脑袋高兴的道:“真的很期待啊!真想知道你下能生出个什麽样东西来!”
3
子健把孩子扔给子明,转头睡觉去了。子明用力的挣著眼睛,想多看看这个孩子。比起那个生下来就死去的孩子,这个孩子在子明的体内更活跃一些,子明经常能感受到他的动作,子明甚至期待过,他可以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明天大概就会被子健送走吧,子明在心里想著。以他对子健的了解,子健是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不过如果子健认为他也不喜欢这孩子,倒是有可能留下孩子,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子明还是抱著一丝的幻想。
子健来抱孩子的时候,子明正迷糊著。知道孩子就要离开自己了,子明匆忙的睁开眼睛,拼命的想多看孩子几眼。子明拉住子健哀惋的求到:“我只求你给孩子个活命的机会”子健没说话,抱著孩子就离开了。
子健工作的医院经常可以捡到被人抛弃的孩子,所以子健抱著孩子进医院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尤其还是个残疾孩子。很快这个孩子就被送到了指定的孤儿院。
孩子被带走了,子明倒是能安心的睡个觉了,身心俱疲的他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睡醒的子明觉得很渴,可身边一滴水也没有,如此一来,子明只好自己到厨房去找水喝。下体的伤还没有愈合,每走一步都是折磨,鲜血就顺著大腿一直淌到地上。
子明一路蹭到厨房,才发现家里连一滴热水都没有了,他只好先烧水。站在厨房子明想,既然已经来了,干脆给子健把饭做了吧。烧上了水,子明开始给弟弟做饭。光是蹲下身子拿米,就用尽了子明所有的力气,他蹲在地上怎麽努力都站不起来。
子明靠在柜子上休息了大约半小时,才勉强撑著柜子站了起来,忍著阵阵的眩晕,把米饭给子健蒸上,这样等子健回来後,让他自己叫个菜就好了。接下来就是把热水带回卧室,小小的一壶水,对子明来说却是个无比沈重的负担,几乎是里两步一停,三步一歇,子明才又蹭回卧室。
这麽一个来回下来,子明已经不渴了,他现在什麽感觉都模糊了,闭上眼睛几乎是晕了过去。睡梦中的一阵激烈的疼痛,生生的把子明弄醒了。子健回来了,正给他上药,钻心的痛一阵阵的。
见子明醒了,子健开口道:“你这个怪物真有本事,生了怪物还不足一天就能下地走了,弄得我满屋是血,脏死了!这屋里没法呆了,我走了,这是饼干,别饿死啊!还有这药一天一,别忘了涂。要不是想看你还能生出什麽样的怪物来,我才懒得管你!”
之後子健毫不犹疑的走了,接著一个星期都没露面。靠著饼干和水泡米饭,子明总算渡过了最难受的几天。等子明活动自如了,家里都收拾干净了,才打电话把子健叫回来。那晚,子明给弟弟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生怕在外的那几天,子健都没好好吃饭。
当晚,子健的肉棒又插进了子明的身体。这子健只插了後面,前面毕竟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子明都恢复好了,子健又开始了前後开工的日子。
每子健做舒服了,都会抱著子明大叫:“你这怪物,只有做爱的时候最好用,既能享受女人的,又能享受男人的,一人两用,哈哈!”子健以为这句话是羞辱子明最好的武器,可子健不知道,他这句话子明十有九都听不到,他舒爽的代价,就是他哥哥的晕厥。
这一段日子以来,子健都在忙著准备他的学位论文,虽然只有二十岁,但子健马上就要拿到他的硕士学位了。
子健是天才,小学的时候跳了一级,中学的时候又因为过於出色而连跳两级。别人用六年才能完成的课业,他只用了四年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完成。
在子健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如愿以偿的考进了最好的医学院,开始了大学生活。习惯跳级的子建在大学里又跳一级,只用了五年时间就拿下了学士和硕士两个学位,之後自然是毫无悬念的被保送去读博士。
这样的子健,从小到大都是老师们心目中的宠儿,同学们仰慕的对象。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他能听到的,能看到的,尽是别人的称赞与夸奖。久而久之,子健就把别人的瞩目和夸奖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他觉得自己就应该站在中心,成为大家的焦点。
子健认为自己应该是完美的,但在他心底有著不为人知的苦涩,是子健无法释怀的,那就是他的家庭。尽管子健在外风光无限,可是一回到家,就变得黯淡无光。父母心中的焦点从来都不是他,而是他那个“与众不同”的哥哥。
子健从小就知道父母的辛苦劳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哥哥恢复正常。在子健很小的时候,也喜欢和哥哥在一起,在小子健看来只有哥哥才是最爱他的人。
只是随著他在外面越来越风光,子健对哥哥的感情就悄无声息改变了。他开始恨哥哥,恨他抢走了父母对自己的关注。尤其是在父母过世後,子健甚至觉得他哥哥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就是被自己折磨,为害死父母,害自己没得到宠爱的罪行付出代价。
尽管子明天天给他做可口的饭菜,照顾他的生活,可子健还是变著样的给子明找麻烦。子明给他洗衣服,他嫌弃子明把他的衣服洗坏了,子明不给他洗,他又骂子明,天天在家里吃白饭不干活。
在子健拿到硕士学位之後,他在医院里的地位也不一样了,摆脱了实习的帽子,子健成为一名正式的脑外科医生。在挽救了几条生命之後,子健就越发自负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与上帝不相上下,可以左右一个人的生和死。
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总有用不完的力气,不论是工作上还是晚上的床上。子健攥著领口,把子明从床上提起来,左一下右一下的扇子明耳光。他的宝贝还硬著呢,这个怪物怎麽可以昏过去。
子明缓缓的醒过来,舔了舔嘴角的腥甜,迷离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子健淫笑著道:“哈,醒了,我可不喜欢充气娃娃!”随後又把自己火热的男根插进了子明的後穴。顾不上後面那撕裂的痛,子明只是担心弟弟这样的锋芒毕露会不会有问题。木秀於林风必摧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弟弟还在抽插著,听弟弟的粗重的喘息,似乎是很舒服的样子,对子明来说,除了疼痛和被插得很时的恶心之外,没有任何其它感觉,子明想这也许是他身子特殊的原因吧。
被弟弟上了这麽多,子明已经渐渐习惯,甚至喜欢上了它。因为只有弟弟在自己身上疯狂的时候,他才能近距离的看看弟弟,甚至抱抱他,就像现在。
子明温柔的抚摸著弟弟的头,跟他说:“子健,你可得跟周围的人好好相,知道麽!”虽然子明的声音很虚弱但到底是说话了,子健怒上心头,他有什麽立场说那种话,他以为自己是谁?
子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子明的身上又啃又咬,更加卖力的让子明痛苦,子明的後穴刚适应他的阳具,子健就转战前面,待後穴收缩之後,他又狠狠的插回来。终於熬到子健疲累进入梦乡,子明却反常的清醒,身上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睡,周围淫糜的味道,让他一阵又一阵的反胃。
5
子健一觉醒来,看到哥哥的苍白和虚弱,自是一阵的兴奋。这就是说错话的代价,他要那个怪物好好记住。
医院中的子健,收敛了夜晚的兽性,摇身一变就成了年轻有为的医生。他一进病房,就被病人家属团团围住,大家泪眼婆娑的拉著子健千恩万谢。昨天子健在手术台上,成功的救治了一个二十五岁的脑瘤患者。
昨天,他刚一出手术室,告诉病人家属手术成功,那病人的双亲就扑通一下给子健跪下了,像拜神一样给他磕头。子健当时的感觉,岂止是好极了可以形容!
中午吃完饭,就有医生拿著红色的请柬过来找子健,说是晚上有一个酒会,一定要子健去参加。子健稍一推托,那医生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接著又是一番奉承,子健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爽快的答应了晚上去赴约。
酒会上的来宾大多是上流社会的单身男女,与其说是酒会不如说是相亲宴。那医生也是受人之托,说是一定要把子健带来,许多的名流小姐对子健已经仰慕很久了。
子健身材挺拔,又生得相貌堂堂,自然讨小姐们的欢心。不过更重要的是,年仅二十一岁的子健,已经是全国五星级医院里的主治医师,并且还是最有前途的脑外科专业,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豪门女婿的热门人选。
子健的出现果然惹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整个晚上子健都被美女萦绕。她们其中的一个,生得婉约清纯,说出的话也最得子健好感。顺其自然的,子健和她坠入了爱河。
热恋中的子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子明开始还担心著,不过看子健心情大好,满面红光,还动不动的总打电话,就明白自己的弟弟是在恋爱了。子明几开口想问那女孩是什麽样的人,却都被子健瞪了回来。
晚上子健有时还是要上他,子明也乖乖的给他,子健不愿意把自己兽性的一面展示在恋人面前,而子明也希望弟弟在自己身上发泄後,能善待他爱的姑娘。
有一天晚上,子健回到家,突然跟子明说要他搬出去。子健还说,他的女朋友要到家里来,并且他们准备结婚。说这话的时候子健是有些心虚,买这个房子,子健几乎用尽了父母的毕生积蓄,房子的一半是应该属於他哥哥的。尽管子健不认为子明有资格来继承家里的财产,但是如果子明赖著不走,他也没什麽好办法。
子明听说弟弟要结婚,欣喜之余也不免担心,弟弟只有二十一岁,能不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还有他和那个女孩交往了多久,彼此是否了解?子明刚刚道出自己的担心,就被子健立刻打断。
“你如果不想走就直说,我们把这个房子卖掉,你拿走一半的钱,然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管我,我也不需要你管,我自己的生活自然有我自己来负责,不需要你这个怪物来插嘴!”
子明机械的合上了微张的口,停了一下,随即平淡的对子健道:“那好,我明天早上就离开!”
这下子轮到子健发愣了,过程顺利得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子健没打算让子明这麽快就离开,他已经把哥哥关在这屋里五年了,让他这样贸然的离开,他要子明何去何从。
心里这样担心著,嘴里却说不出,子健就这样闷闷的去睡觉了。第二天,子健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他哥哥在收拾东西,一个小小的旅行袋就是子明所有的行李。
听到身後有声音,子明就知道是弟弟醒了。子明直起腰来,背对著子健道:“子健,就算你不愿意听,也让我把话说完。既然你选择了那位姑娘就要好好的对待人家,结婚不是儿戏,你一定要想清楚。我呢,这就走了!子健,如果你愿意,我还是你的哥哥,今後要是遇上坎儿了,别忘了还有我呢!”
子健心口涨得满满的,目送著哥哥离开,子明在出门之前,最後和子健说:“那个孩子,你能给我找回来麽?我们会消失在你视线之外的,我最後求你了!”
6
子健看到哥哥的身体有些颤抖,心里莫名其妙的发堵。他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张银行卡,走到子明身边,递给他说:“这是银行卡,里面的钱足够你生活一年,这一年里希望你能学点什麽,别再吃白饭,那个孩子我试著给你找!”
子明傻傻的接过银行卡,愣愣的看著弟弟,他已经多久没从弟弟的口中听到几句正常的话了子明眨巴著眼睛,就盼著能听弟弟多上几句。
子健不想日後再和子明有所纠缠,绝情的道:“你要知道,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污点。过去几年我是过分了些,不过那都是你欠我的。现在我决定要过新生活了,那就要甩掉过去所有的遗憾。我们的恩怨就在今天了解,日後两不相欠,俩不相见!”
子明的眼光又黯淡下来,弟弟这是要和他断绝关系,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那话真的从弟弟的口中说出来,子明还是觉得不是滋味。失落的走出大门,子明抬起头看著周围的一切,在这里他已经住了五年,现在看来却是完全的陌生。
子明在住宅区里转了又转,也没找到离开的路,最後还是被保安带了出去。保安以为他是哪家的护工,出来时迷路了,就好心把他带了出来。
走出小区,子明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子明犹豫了一下,跟司机说:“送我到一家可以买房子的地方吧!”子明想,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所是第一位的。
走进售屋中心,售楼的小姐们瞅著子明的这身打扮,谁也不愿意搭理他。私底下你推我让了好久,才有一位小姐,嘟著嘴巴不情不愿的向子明走来。给子明介绍房子的时候,小姐也是爱搭不理,等子明说就买这一套,现在就付钱的时候,那小姐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虽然不是多好的房子,但是子明一下子就付了全款,送子明离开的时候,那小姐眼睛笑得就只剩下一条缝了。
子明初中毕业後就没有再上学了。那时候,大家的第二性征都在蓬勃的发育,而他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就一片静止,父母不希望子明的秘密被大家知道,就让他退学在家,帮忙照看家里的洗衣店,将来只要他能继承洗衣店就好。
子明从小就知道自己特殊,父母也有意无意的,让他尽量少的跟朋友们接触。所以小子明从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读书。自从辍学在家,子明就开始试著写文章,很快就得到了好评。这十年来,子明积攒下来的稿费可是相当可观的。
子明买的房子是这个小区的一个样板间,一室一厅,装修和家具都是齐全的。他只需买一些必要的家电。子明整整忙了2天,终於让自己安顿了下来。没多久子明就出现了不舒服的症状,起初子明以为自己是累了,可难受的感觉一天天的持续著,子明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又有了。
於是子明立即行动起来,叫来师傅把自家的门改装了,在大门底下开了个小门,让东西可以自由进出,这样以後大了肚子出不了门,可以让人家把东西从小门里送进来。
三个月後,子明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吓得他寒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警惕的问:“谁?”虽然肚子现在还可以被遮住,但也已经显型,子明现在连做梦都害怕自己这幅怪模样被别人发现。 “是我,开门!”外面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子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门外的人是子健。子明打开门,看到子健正抱著孩子站在外面。子明迅速的拉子健进来,匆忙关上了房门。从子明怪异的举动,再到挺起的肚子,子健笑道:“啊,你又有了!!”
7
子明丝毫不理会子健的嘲笑,接过子健手中的孩子,像珍宝一样抱在怀里。算来这个孩子应该快2岁了,除了在出生之日,子明就再没看过他。子明激动得把孩子抱在怀里看了又看,亲了又亲。不过子明也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个孩子的缺陷越来越明显了。
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还需要仔细的观察,才能发现异样。现在只需一眼就可以明显的看出孩子的残疾。难受之余,子明也坚定了信心,就算全世界都不接受这个孩子,他也会努力给孩子一片生存的天空。
被子明这样忽略,子健心里怒气澎湃,又接著嘲讽子明道:“一个傻子,一个怪物,再加上肚子里的这个不是傻子就是怪物的东西,你们三个在一起,还真的是一个神奇的组合,祝你们生活愉快,呵呵……”
看著子明的脸色一阵青白,子健得意的大笑起来。子明想岔开弟弟的话题,於是开口道:“你进来坐坐,我给你倒杯茶!”
子健揶揄的笑著,道:“不必了,不必了,喝了怪物的茶,要是变成怪物可怎麽办?我3个月後还要结婚呢!”
“啊?这麽快就要结婚了?能不能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和地址?”子明问出这个问题,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明知道後面跟著的肯定是一番羞辱,但站在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弟弟,他还是想看一眼弟弟的婚礼。
“1月2日下午在大教堂举行婚礼,那时你肚子就该很大了吧?你还敢出屋麽?呵呵,不过你来也可以,反正别让我看到,我可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看到有怪物出现,那是多麽的扫兴啊!”最後的一句子健故意说得很重。
“我不会去的,我就问个日子,你别担心!”子明抱著孩子垂下眼帘,他被打击到了,虽然作足了心里准备,他还是被打击到了。满腔的关爱,换来的却是至亲的鄙夷和厌弃。虽然这早已不是第一了,但子明的心到底是肉长的,每到这个时候它还是会痛的。
看著低头默默伤心的子明,子健心里也变得不痛快了。来之前他已经和自己说好,只把子明当作陌路,不再纠缠过去的仇恨。可为什麽一见到面,还是要出口伤害他呢?子健聪明的头脑迅速的转著,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和子明永远都不可能是陌路,他们的生命早就纠缠在一起了,如果形象的来说,子明倒像他身上的一块伤疤,不碰则以,一碰就痛。子健很满意自己的答案,既然如此,他今後只要不要碰这块伤疤就好了。
子健欲转身离来,远离自己的伤疤,不巧却被“伤疤”给拽住,子健不耐烦的问:“又有什麽事啊?”
“这个孩子有个痛疼脑热的应该吃什麽药呢?这你知道麽?我趁著这些日子还能出去,把该买的东西都买回来!”
子健去孤儿院接孩子的时候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掏出电话,打给孤儿院。孤儿院的人知道是他打来的,很热情的给他回复,说是这个孩子虽然智力有问题,但却很少生病,生病的时候吃一些普通的药就可以了。
子健谢过了人家,又和对面的人寒暄了几句。在孤儿院的人看来,子健是一个既有才华又有善心的不得了的人才。子健到孤儿院去办领养,借口就是自己要结婚了,在履行婚姻责任的同时,也想多尽一份社会责任,就想领一个孤儿回家抚养。
正好那个孩子是他捡到的,想是有缘就决定领养他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跟子健说明了这孩子的具体情况,子健仍然表示愿意抚养,这样善意的举动,可感动坏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
8
虽然子明想留子健吃饭,可子健哪肯多留,说完该说的,就像避瘟神似的离开了。站在砰的一声关上的门後,子明想,弟弟已经长大,他不能再像担心小孩子一样总是把弟弟挂在心上。
再过三个月,他的弟弟就将成为一个女人的男人,一个成熟的大人。以後将会有一个女人关心照顾子健,不需要他再来操心了。眼前,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大肚里和怀中的这两个孩子。
子明给孩子取名叫小辉,因为智力的原因两岁的孩子,依然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要子明来照顾。子明也阅读了一些有关残障孩子的书籍,上面说只要耐心的教,就算是残障的孩子也可以学会一些东西。
於是子明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教小辉说话,上厕所。子明很喜欢黄昏时色彩丰富的天空,每天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抱著小辉到阳台,一边看天空,一边教小辉说话。
自小辉来了之後,这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活跃起来,飞快的长大。以前子明还能抱著小辉站著,现在只要多站一会儿,子明的腰背就钝痛,搞不好腿也会抽筋。迫於无奈,子明只好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
子明指著天空,跟小辉说:“小辉那是天空”小辉静静的看著阳台外面,完全没有回应子明。子明并不气馁,反正这也是急不来的事。等到天色暗了下来,子明就把孩子抱回屋里,用绳子绑住孩子的腰,拴在床头。孩子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子明怕自己做饭这会儿工夫,孩子乱动伤到自己。
家里就一大一小这两个人,饭菜也比较简单。吃饭的时候,子明把小辉抱在在怀里,让他用小手握住勺,自己再握住小辉的小手,手把著手教小辉吃饭。
吃到一半,子明就停下来,看小辉能不能把饭送进自己的嘴里,子明教了小辉一个多月,孩子总算学会用勺子盛饭然後往自己嘴里送,可是到现在为止,小辉还是找不准嘴巴的位置,饭也送不进嘴里。
吃完了饭,子明就又要开工了,虽然他的书卖得不错,可是将来还要负担两个孩子的生活,他还是得尽量多写才能保证今後的生活。子明打开电视让小辉看电视,自己开始码字。
早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子明就给自己买了个可以放在床上的桌子,这样他就可以坐在床上写字了。以前和子健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试过顶著肚子坐在椅子上写字,结果就是腿麻加抽筋。那种感觉到现在子明都还记忆犹新,所以这子明决定对自己好一点。
今天他笔下的女主人公也有了宝宝,子明写著:静儿卧在床上,一手托著头,一手抚摸著自己圆滚的大腹,幻想著孩子将来的样子,‘他应该是个英俊少年,长大之後一定是大杀四方型的,所有的漂亮姑娘都会拜倒在我儿子的西装裤下,呵呵……’听著静儿不著边际的幻想,身後给静儿捶腰的老公,笑道‘那若是女儿呢?’……
写到这儿,子明突然觉得自己的腰又僵又酸,子明稍稍的动了动身体,轻轻的捶打著自己的腰,心想,当初应该给自己买个按摩器就好了。
子明决定先歇歇,捏了捏身边的玩具鸭子,成功的吸引了小辉的注意。小辉爬向鸭子,子明把小辉搂在怀里,一如既往的教他说:“小辉,这是鸭子,鸭~子~”
小辉把玩具鸭子拿在手里,左右摆弄,子明还是指著鸭子,教小辉道:“鸭~子~”
“嘎~几~”
幸福来得太突然,子明不敢相信他的小辉可以开口说话了,子明还是指著鸭子,继续说:“小辉,鸭~子~”声音激动得打颤。
“嘎~几~”
9
子明一下子把小辉搂到身边,紧紧的抱在怀里,眼睛里涨涨的全是泪水。“谁说我的小辉是傻子,我的小辉都会说话了,以後我们还会说别的,还会干其他的事情,我们比普通人不差的!”小辉哪里听得懂子明的这番豪言壮语,他只是幸福的趴在那个自己熟悉的怀抱里。
自从小辉开口说话,子明就更加积极的帮著小辉开发智力。子明不能出门,他就在网上搜索益智玩具,然後买了让人送到家里来。有分辨形状的玩具,有七巧板,还有识数的卡片。
子明没事的时候,就让小辉坐在自己身前,耐心的教小辉玩著面前的玩具,虽然还没有丝毫的进展,不过子明相信,总有一天小辉会像那天突然说话一样,学会玩面前的玩具。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子健结婚的日子。子明站在镜子前,看著镜中如怪物般的自己。胸部以上,喉结平胸,他是个男人。胸部以下,大腹陡然隆起,他是个女人。早在子健告诉他结婚的日子时,子明就有了这个打算,既然肚子大得遮掩不住,他就装女人好了。
从3个月前,子明就没再给自己剪过头发,披上风衣,在带上围巾,扣上帽子,这样的孕妇装扮,应该还不算太奇怪。他不能带著小辉出去,还是把小辉喂饱之後拴在床头,之後把危险物品一律拿开,给小辉留下的玩具也都是绝对安全的。
子明在家里转了两三圈,确定没有什麽可以伤害到小辉後,才离开去看弟弟的婚礼。子明打车到教堂,那教堂附近有片小树林,正好可以供他藏身。子明就站在一棵大树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望远镜,不断的往教堂方向张望。
子明不知道确切的时间,担心错过了,一过中午就在这里等著了。一连站了两三个小时,站得腰都要断了,背都要折了,腿都抽筋了,还是不肯放弃,最後连肚子里的孩子都闹了起来。
子明满头冷汗的靠在树上,轻抚著自己的肚子,小声的道:“你和爸爸一样,再忍忍,就再等一个小时好不好?再等等叔叔,我们来看看婶婶的样子,好不好!”
孩子似乎不肯妥协,子明的脚一软,就顺著树干一路向下,坐到了地上。子明上上下下的抚摸著肚子,道:“爸爸坐下了,你别闹,我们再等等,别闹,听……呃……话……”
就在子明安抚孩子之际,突然一声礼炮响起。子明一回头,看著远正有新娘挽著新郎从教堂里出来。子明迅速的把望远镜放到眼睛上,不出所料,那个新郎果然就是子健。子明把目光移到新娘那边,那姑娘果然生得漂亮,看上去也很温柔,应该是个好姑娘。
子明看那姑娘和子健都笑得如般甜蜜,心里轻松了不少。子明把手覆在腹上,轻轻的吸气吐气,低声安慰孩子道:“好了,你也不要闹了,我们就回家了,看到你叔叔幸福爸爸也放心了,今後的日子爸爸好好带著你们过。不管你是不是个健康的孩子都没关系,一切交给爸爸就好了!”
子明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扶著树干,托著肚子艰难的站了起来。腰还是酸痛,腿也没什麽力气,子明一路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子健在余光中似乎看到有一团黑影飘过,定睛一看,心道,那个怪物果然还是来了!新娘看到丈夫在望著远发呆,就推了推子健,子健也立即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挂上微笑,专注於眼前的婚礼。
1
从子健的婚礼上回来,子明一头就栽倒在床上。刚刚在出租车上,他的腿就抽个不停,回来时走了段路,又上了层楼,身上的疼痛就更加汹涌。子明对此也无能为力,他干脆就放宽心,仔细的去分辨身上的的疼痛。
脚踝很胀,热辣辣的痛。腿上的是尖锐的抽痛,一跳一跳,一抽一抽的。再来就是腰背,很酸很沈,那痛很闷一整片一整片的,轻轻按上去,就更是难受。子明暗暗记下,以後写文这些都是素材。
小辉看子明回来了,一边哭一边往子明身边爬,他有身上的绳子拽著,爬也爬不过来,就啊啊的哭叫著。子明在儿子的叫声中回了神儿,赶紧解开绳子把小辉揽到身边。
抹去小辉脸上的泪水,子明心痛的道:“小辉害怕了吧,头一自己在家。以後都不会了,别哭了,爸爸回来了,以後都不会自己在家了啊!”子明把小辉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他,直到孩子安心的睡著。
子健的婚礼後,子明就开始为自己的生产作准备,因为从来没接受过产检,子明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几个月了,该什麽时候生?他只会在生产的前一两天尤其难受而以。
t
子明不想把子健叫来帮他接生,子健愿不愿意来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子明不想看到子健嘲笑自己的孩子,就算他们不正常,他们残疾,但那也是他的孩子。那样被人嘲笑,子明心里很难受。
子明想动物生产的时候都是自己给自己接生,还能自己咬断脐带。他现在有屋子呆,有床躺,还有剪刀和热水可以使用,再说他已经生过两了,大概的过程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生应该没有问题。
子明还买来了纱布和止血药,这些都是原来子健给他用过的药,前两天子明趁著夜色,到药店里买来的。子明又买了电热水壶,这样他躺在床上也可以烧热水。生产後的几天,他身子不舒服,可以用热水给小辉冲些麦片,米粥之类的东西来吃,还有奶粉,新出生的孩子和小辉都能吃。
看著床头的那一堆的东西,子明觉得轻松不少,这样他就可以安心等待生产了。接下来的日子,子明过得可不轻松,孩子经常闹得子明坐立不安,腿抽筋的现象也越发严重。经常是一个晚上,不是抽筋就是胎动,要麽就起夜上厕所,一个晚上子明能安生的睡上5个小时就已经很好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精神,可小辉有吃有睡,精力十足就是喜欢闹。子明勉强的睁著眼睛,恹恹的在一旁看。一个不注意,小辉就把玩具塞进了嘴里,惊得子明一身冷汗。
这些天白天晚上的连轴折腾,子明的脸上也经挂上了明显的憔悴。子明安慰自己只要等孩子出生,日子就又可以顺利运转了。子明每过一天就在日历上划去一天,就这样一连划了一个月,孩子还没出世的迹象。
子明站在一片红叉的日历前,托著自己硕大无比的肚子,无奈的叹气想,生活往往就是越盼什麽就越没什麽,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子明一手扶肚一手托腰,慢慢的晃回卧室,他刚刚哄著了小辉,趁肚里的这个也安静,赶快补眠。
子明在梦里,肚子一缩一缩的痛,子明还告诉自己,别盼了,随他去吧,孩子愿意什麽时候出来就什麽时候出来吧!於是,子明又睡沈了,後来肚子又缩了几下,子明正困著也没注意。
不久之後,一股猛烈的疼痛狠狠的撞了下子明,子明猛然惊醒,下体有股暖流突然涌出。意识到不对的子明急忙托著肚子站起来,跑到厕所里一检查,果然是落红。子明又惊又喜,刚说要放弃,这孩子这就要出来了。
11
子明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子明算了算时间,他生产的时间大约是今天的晚上或夜里。这样的时间对子明来说非常理想,那段时间正好是小辉睡觉的时间,这样就可以避免,让小辉看到那血淋淋的场面。而且等小辉睡著了,他也可以专心的生孩子了。
子明回到卧室,一样又一样的检查床头的储备物。查到一半,子明突然发现,他准备了壶也准备了麦片,可是却没准备水。子明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发现得早,现在还有力气去提水。
子明来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最大的锅,可他家最大的锅也没有多大,子明只好把能装水的锅啊盆啊都装上水,像蚂蚁一样一点点的往卧室里运。都运好了,子明觉得自己还扛得住,又回到厨房给小辉做晚饭。之後的几天小辉大概都吃不上正式的饭了,他现在能多做点就让小辉吃好点。
子明端著热腾腾的饭菜回到卧室,刚躺到床上腿就又抽筋了。刚刚连提水再做饭他又忙了一通,精神紧张的时候还好,现在稍一放松,疲累就翻著倍的赶来了。子明弯起腿捶了捶,身上虽然难受了些,但该忙的他都忙完了,心里还是挺踏实的。
过了会儿,阵痛慢慢厉害起来,小辉也睡醒了。虽然小辉已经3岁,可是无论是走路还是上厕所还是不能自理。子明又逼著自己起身,抱著小辉去厕所。阵痛来的时候,子明身上力气全无,手一松小辉差点从他身上掉下来,小辉受了惊吓,大哭不止还尿了裤子。
子明只好又把小辉抱回来,给他换干净的衣服。子明一边给小辉换衣服,一边骂自己粗心,想了那麽多,竟然忘记给小辉拿小尿桶,害得孩子受惊吓。给孩子换好了衣服,子明又到厕所里拿了小尿桶。这一小小的插曲,彻底粉碎了子明原有的安心,他心里总是惴惴的,害怕还有什麽事情没想到。
当阵痛真的剧烈起来,子明发现自己还是天真了,他真的没有办法像想象中的那样,一边忍著痛,一边照顾小辉。他本想喂小辉吃饭,可现在身体痛成这样,要他拿著饭勺把饭菜送到小辉的嘴里,恐怕是不可能了。子明干脆就把饭菜端到床上,让小辉自己用手抓著吃。
天刚刚全黑,子明的阵痛就连起来了,这让子明有些措手不及,以他的经验,孩子也许等不到小辉睡觉就要出来了。子明没有精力照看小辉,也不想让小辉看到下体的狼狈,於是就关上床头的灯,让屋子暗下来。
小辉正玩得高兴,屋子突然变黑,害怕得他大吵大闹,在子明把他搂在怀里後才感觉到安全,慢慢的停止哭闹。小辉无事可做屋里又黑,没多久就又睡了。
小辉睡著了子明也轻松了些,他推著孩子离开自己,又取了枕巾塞进嘴里,随後呜呜的呻吟声便闷闷的响起。子明双手拽住床头,双腿尽量的张开,随著宫缩开始用力。
他虽然在网上看过一些关於生产的文章,但终究不专业,什麽时候该用力,什麽时候不该用力,他也搞不清楚。子明就是想趁著有力气,能多用力就多用力。
这样的乱使蛮力,让子明很快就精疲力竭了,可孩子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子明有些慌了,顺著他脸颊流下的汗水也不是只有疼痛这一个原因了,中间还掺进了重的不安。意识到体力将竭,子明又想到了红糖水,网上还说了,可以用红糖水补充体力。
子明费力的翻过身,去掏床头那堆积如山的东西,他把红糖放到哪里去了?身上的痛如同涨潮时的潮涌,一波一波又一浪一浪,疼得紧的时候,子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只能在疼痛暂缓的时候再去翻弄,寻找红糖。
12
终於在一个抽屉的最底下找到了红糖,子明刚刚伸手拿起红糖,肚子就又拧上了,子明就眼见著红糖从自己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他无奈的收回手臂,覆在自己肚子上轻轻按揉。
这种疼痛不知应叫做撕心裂肺还是该称呼为痛不欲生?子明侧身抱著肚子,呜呜的嘶喊,试图宣泄身上的疼痛。嘴里堵著的那一团东西让子明呼吸不畅,心脏也不时传来抽痛,子明只好把枕巾从嘴里取出。
嘴里没了阻碍,子明的呻吟声陡然增大,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吵醒小辉,子明逼著著自己合上了嘴巴。为了防止呻吟声情不自禁的漏出来,子明就拿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疼痛再也没有间歇,子明也没了力气去捡那掉在地上的红糖,下身爆裂般的疼痛更是层层升级。子明吃力的翻过身,仰躺在床上从枕头底下取出电话紧紧的攥在手里。
他的电话里只有子健一个名字,如果他不行了,一定要通知子健,不管怎麽说子健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他不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死去。这样死去,他的秘密就可能被别人发现,到那时子健和小辉都回被牵连,被当作怪物的家人而被嘲笑。
一片浓重的黑暗中,子明独自忍捱著生产之痛,身上身下的床单被子全都湿透了,周围冷飕飕的。嘴唇早已被咬破,鲜血顺著脸颊缓缓往下留。直到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冲出身体,子明才觉得稍有暖意。
羊水破了,孩子在往下,子明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向下用力,下体涨得就要裂开,子明以为孩子就要出来了。他满怀期望的伸手过去摸,摸进早已大开的穴口,却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失望的收回手,子明挣扎著继续用力,感觉孩子就在他穴道里拉锯,他用力时,就往下一点,吸气放松时就又缩了回来。
如此焦灼的状态让子明灰心丧气,这样来回来起的拉锯该什麽时候是个头?尽管心情黯淡,但子明也没有丝毫的放弃,他又换了个方法继续努力。他试著吸一半的气,然後用全部的力向下,没有几,子明就憋得面红耳赤,咳嗽不止。
子明捂著嘴巴咳得天昏地暗,挺过一阵窒息的难受,子明感觉孩子竟然又向下了一点。迫不及待的伸手进去探孩子的位置,果然可以摸到头了,毛茸茸软绵绵。子明看到了曙光雀跃不已,又继续刚才的动作,尽管咳的时候,那煎熬如陷地狱,但子明知道只有孩子生出来,他才能真正的脱离苦海。
一阵接著一阵的咳嗽後,子明真的无力再来一了。整个身体空荡荡的还不受控制的颤抖。子明把手搭在脸上,心道:孩子,爸爸真的再没力气了,你自己也努努力吧!过了不久,孩子真的像听懂了子明的话一般,自己挣扎著慢慢往外滑,子明艰难的抬起手,移到自己的下腹,再勉强自己用力,去帮孩子一把。
孩子一点点的往外挣脱,慢慢的离开了子明的身体,子明细细的感受著孩子那股求生的执著劲头,生命这种东西果然是妙不可言的。在孩子的脑袋都出来後,子命托住孩子的背,一鼓作气的把孩子从自己体内拽了出来。
子明缓了一会儿,让刚刚那股尖锐的痛自然的过去,然後撑著身体起来,碰到暖水瓶,热水流到了盆子里,也流到了地上。子明扔了剪刀在盆子里,消消毒,再拎起来,绞断孩子与自己的连接,然後给孩子理好脐带。接著又用热毛巾给孩子擦了擦身体,子明身子虚弱得紧,一切都是做做停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进行。
待一切都理完毕,天空都已经放亮了,子明几乎是昏睡过去的,因为在他睡醒之後,他都不知道自己睡前到底做了些什麽。
13
准确的说子明是被冻醒痛醒的,他给孩子理好了,却没给自己理,就连胎盘还在体内没有取出来。子明拽住剪断的脐带吸一口气,摒住呼吸,一个用力把胎盘从体内拽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也随著汩汩的流出。
子明拽著胎盘,颓然的躺在床上,拧著眉头大口的喘著气,期盼著这阵疼痛能快点过去。待他稍一缓过劲儿,就取出准备好的纱布,为自己清理伤口。纱布上涂有止血药,本来应该口服的,但子明为了快点止血就把药涂在了沙布上。
子明呼吸了几做好了思想准备,想著又将是一阵难捱的疼痛,他小心翼翼的握著纱布缓缓的入到穴口里,轻轻的沾在伤口上,也许是痛得麻木,这疼来得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剧烈,子明不由得加快了速度,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涌。
情急之下,子明把大把的止血药都塞进了嘴里。还用沾了药的纱布,堵住了穴口。他的身下是一片冰凉,子明无法起身给自己换被子和床单。就慢慢的挪动身体,尽量的往孩子的那一边凑。然後又笨拙的把身上的被子翻过来,用不是很湿的那一面盖在自己的身上。身子稍一舒适,子明就又睡过去了。
这一子明睡得久一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小辉也已经醒来,睁大著眼睛好奇的看著他身边那小小的柔软的一团。此情此景,让子明冷凉的身体顿时有了暖意。
子明想给小辉介绍下这个家庭新成员,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记得孩子的性别,昨晚上他给孩子清理身体的事情现在已经都不记得了。
子明把身体探向孩子,身上的丝丝暖意就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被抽得丝毫不剩。孩子指甲和嘴唇都是紫红紫红的,张著小嘴有一口没一口的喘著气。子明的心瞬间刀割似的痛,他的祈祷上帝到底还是没听见。
子明闭上眼睛又再缓缓睁开,伸出手温柔的抚著孩子的脸,喃喃的道:“爸爸会治好你的,你和爸爸一起努力好不好?”这个世界果然是缺少奇迹的,他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他不是早就和自己说好,不论孩子有什麽样的毛病,他都要好好的带著他们努力的生活麽!如今到了他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子明抹去脸上不知什麽时候落下的眼泪,把身体挪到床边,给小辉和孩子热水冲奶粉。子明把开水到进奶粉里,晃了晃又吹了吹,自己先喝上了一大杯,他的责任又重了一分,他必须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子明自己吃饱了就去喂小辉,喂完了小辉又把奶粉装进奶瓶里去喂孩子。他刚刚看了,这个孩子是女孩,既然哥哥叫小辉,那她就叫小惠吧。子明吃力的抱起小惠把奶嘴放进她的小嘴里,可小惠只是不停的拔气,根本喝不进奶。
子明知道他必须要带小惠去医院,他把小惠放到一边,努力的起身,穴口里的纱布蹭到伤口火辣辣的痛,不过这还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腿软的像棉,试了几都无法起身,更不用说是行走。
整整一天,子明的心都怦怦的乱跳,他拼命的吃东西让自己恢复。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子明喂小辉吃了早饭,给他包好了尿布,还是用绳子把小辉拴在了床头。自己穴口里的伤还没愈合,如果走路的话必定流血,子明就用纱布把穴口塞满,套上一条又一条的裤子,之後撑著床头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开始的几步,痛得子明头晕眼,腿也直不起来。小惠昨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子明扶著墙走了一圈又一圈,等身体痛得麻木了,他就套上厚外套,给小惠裹好,抱著她走出了家门,走进凛凛寒风中。
1
子明被风吹得左摇右晃,他出来得太早,等出租车业不容易。上了出租车,子明直接叫司机把他们带到了全市最好的医院。子明先去了儿科,儿科的医生看看了小惠的情况,就打发子明到心脏科。子明又抱著小惠上了五层楼,到了心脏科。
心脏科的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小惠的心跳,在检查单上写下了一长串的检查项目,子明抱著小惠一一的都检查了,子明要的都是加急的,他付了双倍的钱,也免去了排队等候的时间。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子明再回到诊室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周围都是模模糊糊的,旁边的护士小姐关心的过来问他有没有事,子明一个劲儿的摇头。护士小姐不放心子明,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
子明坐定,医生看了看检查的结果,沈著脸说:“先生,这个孩子的心脏先天性畸形严重,现在的治疗手段对这种病症还无能为力,真的很抱歉了!”
子明先是觉得一片白茫而後在“先生,先生”的叫喊声中苏醒过来。孩子已经被护士小姐抱在了怀里,而他自己则靠在了医生的身上。“先生,我看您身体虚弱,比起孩子您更需要入院治疗。”医生跟子明说。
“医生,我没什麽的,就是这几天没睡好,请您想办法救救孩子,那个孩子是很想活下去的!”子明无法跟医生描绘,小惠是怎样执的从自己体内挣扎出来。但子明一定要跟医生说明白,这个孩子极强的求生欲望,孩子没有放弃,他更不可能放弃。
子明抓著医生,给他讲孩子是怎麽张著小嘴努力的呼吸。子明是写文章的,描述起来栩栩如生,医生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说:“好吧,我给你开药,但是绝不可能住院治疗。虽然有些残酷,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我们的原则是把医疗资源留给那些有希望的病人。”
医生说什麽子明都不管,只要能给小惠治病,怎麽样都行。医生开了药,让护士给小惠挂上,由於没有病房,子明只能抱著小惠坐在走廊里。护士也是第一给这麽小的病人输液,很负责任的去找儿科的护士来示范。
药液一滴滴的进入小惠的身体,在子明看来,那些不是药而是希望。眼见著小惠的呼吸趋於平稳,不仅是子明就连他身边的护士也跟著一起欢喜雀跃。护士还拉来了医生,医生也没想到,这药能有这麽立竿见影的效果。
子明想到了什麽,他请护士小姐帮忙抱一下小惠,自己先离开一下。子明给小惠带来了奶粉和奶瓶来,小惠现在可以呼吸了,子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小惠可不可以吃东西了。
子明弯腰打了开水,再抬起头又天旋地转了。子明扶著墙壁,慢慢的靠在上面,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刚刚他可能走得太急了。
这时,子健刚做完一例手术,正从楼上下来。看到子明闭著眼倚在墙上,子健著实的大吃一惊,子明的大肚子已经不见了,显然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他没接到子明的任何电话,难道那怪物自己把孩子生出来了?
子健身旁的医生,推了下发呆的子健,问道:“汪医生,是不是想起什麽没做的事情?”
子健回神过来,微笑著道:“刚刚是想到一个,不过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已经理过了。呵呵,自己吓了一下自己!”
“就是嘛,汪医生怎麽可能犯错误,您做了快五十例了吧?竟然全部成功了,实在太了不起了,估计您能打破教授年龄的最小记录!”
“那里,那里,您过奖了”子健口中说的话和他脸上得意自信的表情形成了刺眼的反差。
子健看著子明扶著墙,虚软著向前走,就连他从子明身边超过的时候,子明都完全没反应。子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故意没有关门,一直从敞开的门中向外看。他看著子明喂怀里的孩子喝奶,还有子明身旁的小护士,一直兴奋得又说又笑。
15
後来药液输完了,子明就跟医生和护士告辞,带著小惠回家去了。子明一走,几个护士就凑在一起八卦。子健一改往日的作风,伸著耳朵努力的听,还遗憾耳朵不过长。
就听见刚刚坐在子明身旁的护士说:“那个孩子好可爱,喝奶的时候嘴一动一动的,吃饱了还打了个奶嗝儿,看得我母性迸发,今天就想结婚生孩子!不过那孩子命苦,医生说了,活不过一年的,不过他爸爸真的是好人,这样都没放弃!”
又有一个护士说:“我也在旁边看到了,那小模样倒是真好看,所以就是说啊,这孩子别管好不好看,健康还是第一位的。谁辛辛苦苦得来的孩子舍得轻易放弃啊?估计这孩子的结局又是一个人财两空!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说麽,那药可不便宜,看他爸爸的妆扮可不像是有钱人,医生好心让他别治了,可他不甘心啊,估计也就钱图个心安!”
“也就是这样了!”
一群护士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半天,倒是让子健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他真是小看他的那个怪物哥哥了,不但能自己生孩子,还能自己带孩子来看病。从护士们刚刚的描述来看,估计孩子最多也就三四天大,那个怪物还真本事。
子健又一想,那怪物哪里来的钱呢?莫非是父母还有他不知道的积蓄?想到这,子健就气不打一来,自己明明比那怪物优秀无数倍,为什麽在爸妈心中,总是那个怪物比较重要?难道因为他是长子麽?真是愚昧的父母!
再说子明回到家,晃晃悠悠的进了屋子,屋里的味道有些刺鼻,床单上血水羊水混起来的污秽,看了就让人反胃。子明不能让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趁著自己还有点力气,把床单被子都换成干净的,把脏了的都扔进了洗衣机。
一切都就绪了,子明才拿药进了厕所,清理自己的身体。一层层的褪下裤子,血迹一层比一层多,颜色也一层比一层鲜W。子明脱下被血染得鲜红的内裤,动了动,穴口里的纱布,疼,太疼了!
子明坐到马桶上,伸开双腿任它去抖。子明缓慢的往外拉纱布,刺啦刺啦的疼,让他又是一身的汗。子明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这样一直疼著,倒不如一来个痛快。子明紧紧抓著纱布,狠了下心,死命一拉!
“啊……”的一声惨叫,子明从马桶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冰冷的地上。绛红的血液从穴口里流出,迅速汇成一滩血泊。纱布上除了鲜血之外还有被一起沾连下来的肉。强烈的冲击後,子明就像垂死的蚂蚱,躺在地上不自主的乱抖。
子明下身还赤裸著,这样倒在地上,身上很快就冻麻了。他不得不想办法让自己起来,子明伸手出去看看能抓到什麽,刚好可以摸到马桶,子明把一个胳膊支在马桶上,用另外一个撑著地,让自己又坐回马桶上。
子明拿出止血药扔到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剩下的,就溶在温水里等下涂在纱布上。为了防止发炎,子明还嚼了消炎药,也溶了些放到水里。子明把干净的纱布放到温水里浸湿,吸了口气,把纱布又塞进了穴口里。
穴口里又沙又痛,子明双手紧紧抓住马桶边,咬著牙捱著,等疼痛缓和了,就把纱布拿出来,再换新的。如此弄了三遍,子明再也没有勇气把纱布往後穴里塞了。不过幸运的是血似乎是止住了!
想著穴口里的伤口还是晾一晾好得快,子明便没有再穿内裤,赤裸著下身,扶著墙蹭回了卧室。他怕又弄脏床单,就在身下垫了两个枕巾,然後坐回被子里面。小辉还在睡,脸上挂著泪痕,他说过不让小辉一个人的,到底还是食言了。
16
子明用开水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红糖水,刚刚也许是冻到了,凉气不停的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子明捧著滚烫的红糖水,吹了几下就一股脑儿的喝下去了,舌头被烫得没知觉,可身体总算是暖和一些了。
小惠和小辉都在睡觉,子明也想休息,可刚闭上眼睛脑子里就蹦出好些事来。子明从被子里爬起来,拿著小惠的药费单子认真的数著後面的零,然後又打开电脑,查他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给小惠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算上来回的车费加上治疗费和药费,他现在账户上的钱,勉勉强强只够半年。子明又算了算,如果除去车费和治疗费,这样就可以宽裕一些了。既然小惠这个病是个长期的工程,看来他必须要学习一些护理的知识了,今後小惠输液就可以不用去医院了。
子明算完帐後没多久小辉就醒了,冲著子明咿咿呀呀的叫著,那声音听起来很沙哑,看来是哭哑了嗓子。子明心痛的把小辉搂在怀里,冲了黑米粥给小辉,还喂他吃了几块饼干。
小辉一直抓著子明,吃饱了也不撒手,子明抚摸著儿子的头,安慰他受伤的小心灵。过了会儿,小惠也醒了,嘤嘤的哭了起来。自从看了病,小惠可以喝奶了,也能哭出声了,医生的话只能信一半,子明坚信小惠会好起来的。
一边抱著女儿,一边逗弄儿子,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晚上,小惠很早就睡了,小辉白天睡得太多,现在还精神,子明就把他放在身前,让他和自己一起写文章。他已经发邮件给编辑了,希望再接一些商业的活儿做。
原来也有些商业的活儿也找过子明,只是当时他不缺钱,而且写文章又是子明唯一放松的时候,子明不舍得那这段自由的时光去换钱,只是现在小惠的病需要钱,子明也没办法了。
子明一直写到後半夜,刚要睡觉,小惠就哭了。小惠的哭声很微弱,子明把女儿抱到眼前,才知道孩子又拔气了。子明给小惠立起身子,让他窝在自己怀里,伸手到小惠稚嫩的胸膛上,柔柔的按摩。这是今早医生教他的,现在用起来果然很管用。
小惠可以畅快的吐气了,便舒服的又睡著了。子明担心放下小惠会让小惠再不舒服,他就这样抱著小惠,头靠在床头上,随便的眯上一会儿。
到了第二天天亮,子明放下怀里的小惠,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再弄醒熟睡的儿子,抱在怀里,道:“小辉,爸爸要带妹妹去看医生,你不要哭,爸爸很快就回来的,你知道了麽?”小辉没有反应,子明叹气,想著自己走後,小辉无助的坐在床上哭鼻子,子明就觉得揪心。
即便如此,子明还是得带小惠去医院。子明喂饱了小辉,还是给他绑在床头。子明又找出纱布,想像昨天一样塞进穴口里。子明抖著手卷纱布,想起昨天的疼痛,子明的头皮就一阵阵的发麻。
子明颤抖著把纱布往穴口里放,整个身体也跟著紧张的绷了起来。纱布还没塞进去,子明已经是满头的汗。子明把手收回来躺在床上喘气,想著还是别这麽虐待自己了。
子明又给穴口里上了遍药,然後把纱布叠了一层又一层,用针线缝在内裤上,子明像昨天一样穿上一条又一条的裤子,然後扶著墙走上几圈他自己适应疼痛。接著就抱著上小惠出门了。
今天护士给小惠准备了婴儿床,子明不用一直抱著小惠了。趁小惠输液的功夫,子明到医院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关於护理的书,准备拿回家去学习。护士看子明买来的书,心里一片温暖,便坐到子明身边耐心的给他讲解护理知识。
为一个严重缺陷的孩子,能这样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真是太少了。他们在医院做久了,不是人变冷漠了而是心麻木了,人情冷暖看得太多,也就见怪不怪了,偶尔遇见像子明这样温暖的,自然会毫不吝惜的付出自己的爱心。
17
子健来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子明拿著针头往道具手上扎,那道具是护士用来训练注射技巧的,子健一时好奇就停了下来。感到头顶有片阴影,护士便抬起头,看到子健站在前面,便笑著说:“汪医生来了,那个小患者需要长期输液,我在教她父亲怎样给孩子挂吊瓶!”
子明听到护士在讲话,也跟著抬起头来,意外看到了子健又慌忙低下脑袋,他知道子健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但以为科室不同就不会碰到,子明在心里默默的跟子健说:别担心,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噢,这样!李小姐还真有爱心,你继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子健说罢,便抬腿走开了。子明抬起头看著弟弟的背影,子键的气色不错,看来那姑娘是个好媳妇,如此,子明也就彻底放心了。如今只有这两个孩子是他在这世上的牵挂了,子明又低下头,仔细研究手上的书。
冬日里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如果赶上下雪的日子,子明要抱著小惠在寒风中等上二十多分锺才能坐上车。寒风不仅如尖刀般割在子明脸上更如重锤一样敲打著他的心。医生说过小小的感冒都能让小惠有生命危险,子明担心这样下去,小惠的身体会坚持不住。
每子明到医院,拉下外套拉链,把小惠从怀里取出来,护士都会嘲笑他像袋鼠一样,而後又心痛的倒上热水给他暖身子,叮嘱他注意身体。虽然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子明对孩子的那份执著的爱感动了这里的每一个医护人员。
有时候,护士们还会从家里带来些特别的饭菜送给子明。这段时间,大家也看出来了,小惠只有子明一个人在带,大家心疼他一个男人带著个病孩子不容易,能多帮他一点就多帮他一点。
护士们给他的菜五八门的,子明不愿意拒绝大家的好意,也想著可以回家丰富小辉的夥食,就感谢著收下,然後给大家买些水果作为回礼。今天他把小惠交给护士,就去给自己看病了。
这些日子子明经常觉得浑身冰凉关节酸痛,想著他最近的生活,子明认为自己可能是受了风,就想找医生开几贴膏药。到了骨科,子明跟医生说明了来意,医生叫他去检查,可子明不想钱,希望医生能给他开点药用就好。医生起初不同意,後来子明真心恳求,医生可怜他没有钱,就开了几种作用不大,但也弄不死人的药给他。
子明满意的拿了药,回到心脑科,医生正好要找他谈谈小惠的病。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观察,小惠的情况已经明朗,医生怎麽忍心再折腾这对儿可怜的父女!情况和医生开始预料得一样,孩子的心脏严重发育不全,现在的药物只是维持,以小惠心脏的情况,最多能坚持一年,但是这个孩子和他父亲一样执著,医生也告诉子明,医学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医生把下个月要用的药都开给了子明,让他在附近给孩子找一个输液的地方,这样就不用大老远的跑了,有什麽急事可以给他们打电话,这也是医生和护士第一把自己私人的电话告诉病人。
子明去取了药,谢过了大家,就抱著小惠准备回家,走到医院的大门附近,正好遇到一个男人迎面向他冲过来。尽管只是擦身而过,子明还是认出他了,那个人是雨舒,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唯一知道他秘密的朋友。
看到他,子明一时失神了,往事又一幕幕的向上涌。就在子明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後面有人喊:“子明,子明!”
18
子明身子一抖,抱著小惠快步往前走,父母去世後的生活,要他如何说得出口。心紧张得乱跳,子明低著头不禁小步跑了起来。奈何身後之人身长步大,那只大手还是钳上了他的肩膀:“子明,你跑什麽?”雨舒转过身子,挡在子明身前。
几年不见,雨舒越发高大壮实了,现下立在身前仿佛高墙一般。见逃不过,子明便抬起头,扯出个难看的微笑,道:“这麽巧啊!雨舒,我们很久没见了!”
雨舒白了子明一眼,也不顾周围人来人往,明目张胆的摸上了子明的身体,子明又抱著孩子又拎著药,也无从反抗,就任他这麽摸。
雨舒上上下下的摸了个便,终於翻出了子明的手机,匆忙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确定了子明的号码,才把手机还给他,道:“今天我老婆生孩子,也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你别想著躲我,小心我找你弟弟的麻烦!”
子明的身子又一震,雨舒满意的笑著说:“我先走了,我老婆要生了,你等著我的电话,我找你好几年了!”拍了拍子明的肩,雨舒又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雨舒走後,子明的太阳穴就开始突突的跳。雨舒不喜欢子键,有几因为子键对自己的态度不好,他还跟子键有过冲突。想到自己曾经在心中发过的誓言,子明苦笑著,世事总是出人意料呢!
子明平静的生活了半个月,雨舒的电话还是不出所料的来了。他说的第一句竟是“你若是说假话,我就去找子键,他在那家医院可是很有名的。”子明只得在电话这一端苦笑,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那点心思真的瞒不过对方。
子明老老实实的说了地址,不出半小时,雨舒就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了。子明笑呵呵的给他开门,给他倒水请他坐下。雨舒捧著水杯,指著床上的两孩子问:“都是你的孩子?”子明笑著点头。
一股不祥的感觉窜上雨舒的脑门,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问:“谁的?”
子明毫不迟疑的给了雨舒答案:“我自己的!”
“你别跟我这儿打马虎眼,就算你特殊,我也不相信你一个人能生出孩子来!”
“你都说我特殊了,那有什麽不可能的?”子明难得的嬉皮笑脸。
“汪子明,我再说一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然後果你知道!”雨舒提了音量,几乎是吼著说出来。
小辉哪见过这阵势,吓得扔了手里的玩具哇哇的大哭,雨舒见吓到了孩子,不好意思的收了声。子明坐到床边把小辉抱在怀里,幽幽开口跟朋友讲述了这几年的生活。听到後面,雨舒的身体就情不自禁的战栗,握住的拳头咯咯作响。
就在遇见子明的那天,看到了他的躲闪,雨舒对子明这几年的遭遇就猜到了大半。他知道子键是个畜牲,但那家夥畜牲的程度,却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子明的父母死後不久,他们兄弟就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雨舒就像疯了一样到去找,他就知道那个畜牲弟弟会欺负子明。
雨舒青筋暴出,犹如一座即待喷发的火山,子明点燃了火山也要想办法让他熄灭。“雨舒,你不要去找子键的麻烦!父母的事,我的确有责任,我不杀伯仁,但伯仁确实是因我而死,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是我让子键从小就没享受到父母疼爱,也是我让他过早的失去了父母,他恨我是应该的。只是当时他小,手段有些过分,不过他现在已经长大,不会再这样了”
雨舒闷闷的说:“你总是说叔叔和阿姨慢待了子键,我怎麽没看出来,像子键那样嚣张的小孩,怎麽可能会讨人喜欢!不被宠爱是自己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
子明笑著抬起手,拍了拍雨舒的肩膀,道:“不管是谁的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去伤害子键,你知道的,你伤害他,最後心痛的还是我!”
子明抬手的时候,雨舒意外的瞄到子明藏在袖子里的胳膊似乎有些异样。嵌住子明的手腕,撩开他的袖子,雨舒指著那一大片的青紫问:“这是怎麽回事?”
19
“哦,这个啊,我自己扎的,我在学习输液的方法!”子明把摆脱雨舒的束缚,放下袖子,扣好扣子。
“你,你,你怎麽这样虐待自己啊!你瞧瞧你自己刚刚的口气,你虐待自己就像谈论天气!你是不是被你弟弟虐待惯了,你弟弟不虐待你,你就自虐啊!”雨舒气得发抖,说的话也语无伦,这个子明到底把自己当成什麽了?
子明低下头并不作答,雨舒意识到是自己过分了,软声道:“刚刚我口无遮拦,你别在意,你为什麽不带小惠去医院啊,非要自己学这个!”
子明还是低著头不说话,雨舒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你倒是说话啊,看你过著这样的生活,你知道我什麽心情吗?你能不能让我安安心心的回家啊?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就让我帮,你过得舒服了,我才能过得舒服你知道嘛!”
子明搂紧怀里的小辉,这孩子又被吓到了。不过小惠倒是睡得熟,这麽闹腾都没醒。“我不愿意给你添麻烦,这你应该知道!”子明喃喃。
“我就是知道才生气,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天塌下来你能顶啊!叔叔阿姨过世的时候,我都说了过来陪你,可是你不同意。我就知道你那个畜牲弟弟没安好心!”
“你别总是畜牲畜牲的叫他!”子明不满的道。
“呀呵……我觉得叫他畜牲,畜牲都委屈!”
子明低头逗弄小辉不睬雨舒,雨舒只好求饶道:“好好,我不叫他畜牲了,你快说,我能帮上你什麽忙!”
“你这样什麽忙也帮不上!”
“为什麽啊?”
“我想让你每个星期到医院帮小惠拿一药,可你总叫子健畜牲,我怎麽放心你去啊!你要是和子健在医院里冲突起来可怎麽办?”
“拿药回来,谁给小惠输液啊?你不会还要继续自虐吧?”雨舒想,既然他找到子明了,就不会让他再这麽自虐下去。
“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再说多扎几下也不会要我的命,小惠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节省就节省一些。我先说好,我是不会要你的钱的!”
“我的钱又不是歪门邪道搞来的,有什麽不能要的?”
“雨舒,如果有什麽特殊的情况,借点钱应急倒是没什麽,可我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你不是也成了家有了孩子麽?你有你的责任,而我有我的责任。”
雨舒沈默,在心里捉摸著,现在逼得太紧,要是子明带著孩子跑了,他要到哪里去找他们?现在还是顺著子明为好,反正有他在,就不能让子明的日子过不下去。雨舒心思转了一圈,想通了便开口道:“好了,好了,都依你还不行嘛?我去给小惠拿药,看见子健就当他透明的行不行?”
看著子明欣慰的笑容,雨舒也尽量让自己笑起来,可那笑容的被後却是坠上了铅块的心。雨舒不禁要问,难道欺负好人是上帝的恶趣味麽?
说话间小惠醒了,雨舒自告奋勇的帮忙抱小辉,只是他的形象在小辉心目中太差,小辉一见他就咧嘴。子明笑著把小辉放到了床上,然後把药片放到奶瓶里,到上开水,等药片溶解了,又放了几勺奶粉,一边摇著奶瓶,一边把小惠抱到怀里。
雨舒忍不住啧啧赞叹,瞧子明的那一串动作,连贯!优美!为啥他就不行?子明一个人带了两个孩子,他和媳妇两个人围著一个孩子都团团转。不过仔细瞅瞅这两个孩子,雨舒的心又沈了下去,带著这麽两个病孩子,子明的日子得什麽时候是个头啊!
2
雨舒拿了药正准备离开,抬头就看到了子健迎面走来。雨舒已经在这个医院里给小惠拿了几十药,因为都在药房,也没机会碰见子健。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就让他看见了麽!子健疑惑的看了看他手中的药,皮笑肉不笑的道:“呀,还活著呢?那怪物还真有本事!”
雨舒对子健是一忍再忍,若不是答应了子明不跟子健起冲突,他早就冲过去给那畜牲几老拳。不过今天是子健自己找上门的,雨舒怎麽可能息事宁人。自然毫不客气的回道:“畜牲,那孩子身体里可有二分之一的血液是你的呢,这麽咒自己的孩子可不好吧!”
子健的眼睛里泛著绿光,咬牙切齿的道:“你叫谁畜牲?”
雨舒佯装惊讶,挑著眉毛问道:“连自己哥哥都上的,不是畜牲还是人呐?啊哈哈哈……”看著子健青筋蹦出,雨舒浑身上下有著说不出的舒爽。雨舒不愿意多留,在他还能控制自己情绪,不对子健挥拳之前,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雨舒驱车来到子明的家,他常来常往的子明给了他家里的钥匙。雨舒像往常一样把药液放进冰箱,把药片带到卧室交给子明。子明见他来了招呼他坐下,把熟睡的小惠交到他手上,悄声道:“你帮我抱会儿小惠,这两天变天,得抱著她睡觉,要不然她睡不踏实!”
雨舒哦了一声接过孩子,问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子明一边披外套一边说:“今天是小惠的生日,我去给她买个蛋糕,前些天小辉的生日我就忘了,今天两个人一起过吧!”
“你说你这人,强得像头驴,你让我带过来不就好了麽?非要自己跑一趟!一个蛋糕有多少钱,这你也计较,再说我给小惠买个蛋糕又怎麽了?”
子明笑著冲发牢骚的雨舒摆了摆手,自己出了门。这一年来他没少麻烦雨舒,虽然雨舒总想在经济上帮帮他,可是子明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雨舒见直线进攻没戏了,就改曲线救国了。
他没事就给小辉和小惠买零食和玩具,还说那些都是他批发来的,因为单给自己儿子买也不便宜,索性就去批发,买得多了,就拿些来给小辉和小惠。子明给他钱,他也收著,不过说是批发的东西,总是找子明要很少的钱。子明也明白雨舒的心思,经常买点新鲜的蔬果让雨舒带回家。
子明来到蛋糕店,那蛋糕的价格还真不便宜,子明就挑了一个小的让售货员给包了起来。回家的路上见到便利店门口摆著胶卷,子明盯著胶卷想,孩子们还没照过相,他想给孩子们照相。可相机不会便宜,子明又犹豫了。
他现在一块钱都想掰成两半,小惠的医疗费是个庞大的数字,他的稿费也只能勉强应付,而他们三个人的生活费都是从子明的积蓄里出的。子明现在希望一天能有8小时,2小时用来照顾孩子们,2小时用来赶稿。
子明挣扎了好久,还是不甘心的问便利店的老板说:“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便宜一点的相机?”老板指著里面的一排货架道:“那边你买3个胶卷,就送一个简易相机。”子明马上过去看,虽然价格也不算便宜,但是总归没有他想象的贵,想著要给孩子们记录下童年,就咬牙把它们买下了。
子明回到家,打开蛋糕,中间插了一跟蜡烛,周围插了四根,小辉四岁,小惠一岁。雨舒跟子明一起给孩子们过了生日,子明喂小惠吃蛋糕,他就喂小辉。经过几番努力,雨舒已经成功的摆脱了自己在小辉心目中的糟糕形象,小辉已经接受了他这个叔叔,还经常朝著他傻笑。
雨舒给子明和孩子们照相的时候,看著相框中父子三人纯净明朗的笑容,不禁怦然心动。真不知道是在尘世中争名逐利的人们可怜,还是眼前这三位身体残缺的父子可怜。
21
整个冬天,小惠的病情都不稳定,尤其是隆冬时节的那场高烧,差一点就夺去了小惠幼嫩的生命。但冬天总会过去,随著春风再吹拂大地,小惠终於转危为安了。医生还给小惠建立了专门的治疗小组,这个孩子生命的韧性实在让人赞叹,也许奇迹会出现在小惠的身上。
雨舒打开子明的冰箱,像往常一样把药液放进去。子明的冰箱越来越贫瘠了,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个鸡蛋一碟菜。雨舒眼睁睁的看著冰箱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心里暗骂子明那只倔驴。
见屋子里没有人,雨舒就到楼外的空地上去找他们,虽然不远的地方有个漂亮的小园,但子明从来不带孩子们到那里去。陌生人或怜悯或惊讶的眼神,让他接受不了。孩子虽然有残疾但同样可以过幸福的生活,子明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远远的雨舒就望见了他们。子明靠在老树下,孩子们都坐在儿童车里晒太阳。雨舒走近了才发现子明是带著口罩的,他匆忙上前把手敷在子明的额头上,那炙热的感觉代表著子明正在高烧。
“发烧了也不说,你还真拿自己当超人,说有没有吃药?”雨舒质问道。
子明虚弱的一笑,点了点头。子明笑得雨舒心凉,心痛的道:“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倔啊,你说你一天两个馒头的,不生病才怪呢!人活著是需要营养的,只吃菜的那是兔子!”
“我没只吃菜,我还吃鸡蛋的”
子明的辩解让雨舒的心更痛一分,他在子明身边坐下来,道:“我说子明,你能不能让我每个月给你买一肉或是营养品,你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我保证我不多钱,而且我把条都攒著,将来你要是有钱了,你再还我好不好?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子明考虑了一下,赶在雨舒急得跳脚之前,答应了下来。他写的书就要出版了,到时候会有一笔收入,那时再还雨舒也不迟。
人生病了果然就会随和一些,雨舒满意的笑了笑,跟子明说:“你不舒服干嘛还带孩子们出来?怎麽不在屋里歇著?”
子明拉下来口罩,让自己透口气,道:“我感冒了,闷在屋里里怕传染给孩子们,尤其是小惠,她可禁不起感冒!”
“那你就回去休息,我替你照顾孩子们!也许睡一觉身体就好了!”
子明谢过雨舒就自己先回家了,他回去不是为了睡觉而是给屋子消毒,即使是不起眼的小感冒,对小惠都很可能是致命的。傍晚时分,雨舒送孩子们回家,一进屋就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而他眼前的子明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了。
雨舒一边骂著子明用血肉之躯作超人一边帮他煮粥做饭。子明没让雨舒留到很晚,三催两催的把他弄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子明不得已的把窗子都关上了,为了消毒,他把电热壶拿到床边煮上醋。为了杜绝传染,子明又给自己加了一层口罩。
夜里,子明憋闷得睡不著觉,索性就坐起来靠在床头。到了第二天清晨,子明迷迷糊糊的往身边一看,小惠全身发紫,脸被烧得通红。一个激灵子明就站了起来,胡乱的穿上衣服,抱著小惠就往医院赶。
医院里,医生们尽了全力,可奇迹还是终结了。医生红著眼圈把孩子交回到子明的手上,哽咽著道:“这样也好,孩子今後都不会再难受了!”
子明不甘心,他不相信小惠就这样走了,扯著医生的衣服,沙哑著嗓子求医生再试试。医生无奈的摇著头,眼泪也顺著眼眶往下淌。悲悲切切的哭声萦绕著整个诊室。
六神无主的子明抱著小惠走出诊室,走廊上一扫悲切,满溢著欢声笑语。大家都围著子健,恭喜他要做爸爸了。子明抬起头看了弟弟一眼,却正巧对上了子健的眼睛。子健被子明的眼神吓得後背发凉,即便是父母去世,他也没见过哥哥如此哀伤的眼神。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家,眼前的一幕彻底将子明推进渊。小辉睁著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双手攥著热水壶的电线,嘴唇焦黑。而那电线的另一端则牢牢的插在了接线板上,通电的指示灯正闪闪发亮。
22
一阵天旋地转,子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一边摇著头,一边告诉自己,小辉没事的,他只是从床上掉下来摔到了,现在哭累了,正睡觉呢!子明爬到小辉身边,缓缓的把手伸向小辉,就在触碰前的那一刻,子明的手如同被电击到一般,一下子弹了回去。
子明摇了摇头,喃喃的道:“睡著了,只是睡著了……”勇气再鼓足,子明毫不犹疑的伸出了胳膊。当手真正触碰到小辉,那冰冷的感觉让眼泪瞬时决堤。
“为什麽容不下他们/为什麽?他们只是孩子,为什麽这麽对他们?不论是乱伦还是双性那都是我的错!为什麽带走我的孩子?为什麽!”子明用力捶打著地板,第一这样毫无保留的嘶喊。
仲春的午後,阳光暖暖的从窗外射进来,在它的势力范围之内自是无限明媚,然而屋子另外一边,却冷若隆冬,肃杀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一片冰冷的宁静中,一个人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路东倒西歪的向厨房跑去!
从抽屉里拎出菜刀,子明自言自语的道:“小辉,小惠,你们等等爸爸,我马上就来!呵呵,小辉也是怕爸爸为难对吧?一面是妹妹一面是你,爸爸很难作决定!谁说我的小辉傻,我的小辉最善解人意了,你替爸爸做了最好的选择,爸爸这就来了!”
雨舒推门进来的时候,子明正拿著刀在身上比划著。雨舒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寒毛竖立,大步流星的走到子明身边,抢过他手中的刀,道:“你这是要干什麽?你不要小辉了?”
子明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雨舒,哑声道:“我当然要啦,小辉和小惠在一起,我得快一点,要是赶不上他们就糟了!”雨舒被子明弄得一头雾水。
雨舒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子明就先问他说:“雨舒,你觉得是切腹死得快一些,还是抹脖子死得快一些?我怕小辉和小惠等著急了!要是有坏人把他们带走了就不好了!呵呵……不过我的小辉到了那个世界也许就会变聪明了,可以保护妹妹了……”
“听不懂你说什麽,跟我回屋里去!” 雨舒打断子明的疯言疯语,硬拉著他往屋里走!
“我不,我要去找孩子们,你干嘛拦著我!”子明赖在厨房,死活不走。
“啊呵!兔子急了能咬人,没想到你还是有点劲儿的嘛!”雨舒拉了几下,子明抱著冰箱死也不撒手!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要把人打晕强行的拖走,至少电视里都是这麽演的!雨舒现在很後悔,早知道会遇见这样的状况,他该仔细的研究下电视,他现在想把子明打晕都不知道打哪比较保险?
子明抱著冰箱,雨舒抱著子明,扭打纠缠起来。起初子明像贴在冰箱上的狗皮膏药怎麽也揭不下来,来回了几回合,那“狗皮膏药”却仿佛失去了粘性一般,掉落在雨舒的怀里。炙热的水气从怀中人口中呼出,雨舒知道他烧得不轻。
抱著子明走进卧室,见到倒在床边的小辉,雨舒的头顶仿佛雷声大作,他身子一晃,腿一软,抱著子明溜坐在了地上,想起子明刚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雨舒的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水气。
雨舒在兜里摸了摸,掏出电话,待对方接通,沈声道:“畜牲,你哥哥要完了,你把你哥哥推进地狱里了你知道吗?你他妈的听到了麽!你这个畜牲你他妈的听到了麽!你给我过来,你给我滚过来看看,看看你哥哥被你整成什麽样了!”
听得出雨舒在那边哭了,在子健的记忆里,雨舒一直都是又高又大的,直到现在雨舒也比他高半头。小时候,要是被雨舒碰见他欺负哥哥,雨舒就会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举到头顶上,大声喝斥他,命令他给哥哥道歉,如果他不,就要摔死他!子健想不到,这样的雨舒竟然哭了!
子健刚想推委雨舒就在那边道:“你给我带著死亡证明书和退烧用的点滴过来,如果你不过来,我就去医院找你!哈哈,我倒是很想去找你呢!”
23
子健沈默,转而道:“要死亡证明书做什麽,刚刚医生不是已经开过了麽!”
“啊!另外的那个孩子也死了呢!是电死的,你想不到吧?哈哈,你哥哥崩溃了,一直问我怎麽自杀可以死得快一些!呵呵呵,你很得意吧,你还不过来看看你的胜利成果?你哥哥真的被你整到生不如死了,你是天才,你真的是个大大的天才!哈哈哈……”
雨舒发疯一般的狂笑,子健只觉得阴风一阵阵的吹,拿著手机的手也忍不住发抖。在前往子明家的路上,子健把跑车开成了自行车,恨不得能像蜗牛一样爬,可任子健如何的不情愿,该到的地方总会到,该面对的事情总要面对。
门根本没有锁,子健稍一用力,就自己打开了,吱啦的声音吓得他连退三步。随後,雨舒嘲笑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我以为你会飞奔而来呢!没想到四十分锺的路你足足用了两个小时!还不快进来,检查下你的胜利成果?”
见子健不动,雨舒又说:“你不敢进来啊?怕孩子们会缠上你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哈哈,你也得允许孩子们和你亲热亲热嘛!他们马上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雨舒的话吓得子健脸色煞白,如果可以子话,子健真想掉头就跑。可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雨舒闹到医院,那他这辈子的前途就算毁了。瞅著子健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雨舒不禁觉得好笑,这麽个精英大夫竟然也怕鬼!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做了亏心事,就连天才医生都怕了神鬼!
子健紧握著急救箱,一步一蹭的进了屋。床上并排的躺了三个人,傍晚昏黄的日光打在两个灰败的小脸上,看得子健两腿发颤,尤其是小辉,眼睛还没闭上,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天板。
“去,看看你哥哥!”雨舒恶作剧般出其不意的推了下子健,吓得他惊叫连连。
子健抖著手摸上子明的额头,手测的温度至少39度以上。子健哆哆嗦嗦的拿出体温计,插在子明的腋下,然後又从急救箱里取出针头和点滴瓶,把点滴瓶挂在架子上。
子健的手无意识的抖著,手里拿著针头却无法对准目标。雨舒意外的一句呵斥:“别抖了”,吓得他把针头都掉到了地上。最後还是雨舒握著他的手勉强把针插进了子明的血管。
没有雨舒的允许子健也不敢离开,就抱著他的急救箱坐在不远的沙发里,天色越来越暗了,整个屋子笼罩在一种死亡的窒息中。“能不能把灯打开?”子健小声嘟囔!
雨舒白了他一眼,道:“滚吧,你!”他原打算把这畜牲叫来给子明看看病,然後再揍他一顿出出气。不过子健这个熊样子,雨舒抡拳头都没兴趣。
子健听到了滚,如同是得到大赦,一路向门口飞奔,他前脚刚跨出房门,雨舒又说话了:“慢著畜牲!明天早点过来,给你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买身漂亮的衣服,也算你这个父亲尽了点责任,还有,我们明天一起去送孩子最後一程!”听到明天还要来,子健心情一沈,不过能躲一时就躲一时,子健飞快的点了下头之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雨舒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雨舒的妻子知道他有一个孩子生重病的朋友,如今得知孩子已经去世,刚刚做母亲的她自然也跟著伤心难过,她让雨舒不要惦记家里,好好照顾朋友!
子健走後雨舒打开了灯,灯光射进了子明眼睛,让他悠悠转醒。子明转头看了眼床上的孩子,又看了眼雨舒,奇怪的问:“这麽晚了,你怎麽会在这儿?你把灯关上,我给你开台灯,别把孩子们照醒!”
2
子明仿佛想到了什麽,双目圆睁,眼睛里不再是刚刚的疑惑,而是绝望的伤痛,雨舒也很纳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子明这是怎麽了?
一个翻身,子明来到孩子们这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孩子们的小脸,哽咽的道:“那不是噩梦,这都是真的,你们都不要爸爸了!小辉,是爸爸害了你,是爸爸害了你!要真的只是噩梦就好了,爸爸请愿一辈子都不醒!”
雨舒庆幸自己在子健走後,他合上了小辉的眼睛,闭上了他的嘴巴。小辉的舌头一片焦黑,嘴唇和口腔也有点点黑斑,眼睛里更是充满了恐惧。这样的惨象若是子明看在眼里该是多麽的残忍。雨舒想,小辉可能是把舌头舔进了插头里带电的圆孔,口水传了电才导致了悲剧。那个肇事的电热壶,他刚刚也拿去仍掉了,免得子明看著它伤心。
雨舒已经做好的准备,眼睛盯紧了子明,就怕他再崩溃,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意外的是,子明只是平静的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对雨舒说:“你回去吧,很晚了!”
“我走了,你就抹脖子麽?”
子明叹气道:“雨舒,现在死亡对我来说是最宽容的结果!死了心就不会再痛了!” 子明的脸上荡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接著说:“呵呵……不过我也许根本就没有死亡的权利呢!我害死了太多的人,爸爸,妈妈,小辉,我也许活该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你给我住口!”雨舒要被子明绝望自责的眼神逼疯了,“我说你这个人是怎麽回事?八竿子打不著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他妈的拿自己当上帝啊!你就是一平凡人,你他妈的没有那麽大的影响力!”
“呵呵,多这麽多年了,你还是一著急就骂人!”子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让雨舒有些眼晕,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期待。“唉,上帝若是原谅了我,就不会让你及时的在我家出现,这样我早就和孩子们在一起了。”
雨舒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刚刚那个美好的表情原来什麽意义也没有。子明原来是倔驴,谁说也不听。现在倒好,变成了瞎驴,就会围著磨盘转圈,转来转去还在原地。
“根本不是上帝叫我来的,是你那个畜牲弟弟叫我来的。他好像是在病人资料库里找到了我的电话,给我打电话时,声音都哆嗦了!他刚刚也来过了,看他那个熊样子,我都懒得理他!不过他能猜得出我们是在医院碰上的,也算他聪明!”
“子健就是孩子气了一些,如今他长大了,成家了,我也没啥可挂念的了!现在连唯一的牵绊都不在了,我想活下去都找不到理由”
雨舒听了子明的话,一个健步走到子明身边,拉著他的手坐下来道:“那你就为你自己活下去啊!你小的时候不是说过,要成为像雨果一样的作家麽?你从现在开始就为这个目标努力!”
“可我真的不想活下去啊!”当子明平静无波的说出这句话,雨舒也彻底的没脾气了,他也无限哀伤的道:“我真的想让你活下去啊!”
子明被雨舒逗笑了,雨舒以为子明会笑著笑著就哭起来,电视上好像就是这麽演的,雨舒栖身过去抱住子明,想给他一个温柔的肩膀,让他痛快的哭一场。谁知他的满腔热情,却完全的被无视了。子明推开雨舒,又躺回床上,侧过身用胳膊支著脑袋,一边哼著歌儿,一边抚摸著孩子已不再温暖的小脸。
天蒙蒙亮的时候,子健就赶来了。他想趁著天色未亮,小区里人不多的时候,赶快把事情解决干净,以免夜长梦多。雨舒接过子健递过来的衣服,走到子明身後,跟他说:“子明,给孩子换衣服,我们送孩子最後一程!”
“不要,我要和孩子们在一起,他们也不愿意离开!”
25
雨舒以为子明又神志不清了,探身子过去看,子明的眼睛很清亮,并不是糊涂的样子,雨舒问他:“子明,你不送孩子走打算怎样?”
子明继续轻拍著孩子们的身体,小声道:“孩子们可以待的地方只有这里,他们哪也去不了,哪也不能去!”
“子明你在说什麽啊?你到底是迷糊还是清醒啊?”子明把雨舒彻底搞糊涂了。
噗嗤一下子明笑了,道:“你别看外面天大地大,孩子们可以生存的地方只有我这里,他们没有身份,他们哪也去不了!”
雨舒还是没明白,这时子健说话了:“我以医生的身份,把他们当做弃儿送去,他们会理的,这个你不要担心!”
经子健的一番话,雨舒才明白子明在担心什麽。的确,要把孩子们送去火葬场,除了要死亡证明还需要户口证明,这两个孩子估计还都没有户口呢!
雨舒忽然想到了什麽,也插话道:“子明,虽然我们不能确定死後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可我们也不能否定啊,你说是不是?我们送走孩子,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和大家在一起,变成正常的孩子,你觉得这怎麽样?”
变得和正常人一样,这是子明一直埋在心底最大的期盼,不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他的孩子们。子明撑著身子起来,雨舒看他有动静了,赶紧递上衣服,道:“我们给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他们一到那个世界就马上受欢迎!”
接过衣服,道了声:“呵,真漂亮!” 子明就开始动手给孩子们换衣服了,如今孩子们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子明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孩子们穿上了新衣。子明托著孩子看了看,又从抽屉里取出了剪刀,对雨舒说:“你帮我扶好孩子,我再给他们理个发!”
雨舒扶正孩子的头,子明很仔细的修理孩子的头发。一个偶然的抬头,雨舒正对上了子明那满盈著慈爱的眸子,心脏一个毫无来由的抽痛,雨舒的手一动,孩子就歪了脑袋。子明不满的看了他一下,雨舒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板正了孩子的脑袋。
子明修剪得很认真,小心翼翼的。子健也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将近中午的时候,子明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子健抱著小辉,雨舒一手抱著小惠,一手搀著子明,这才往火葬场去。
一条昏暗冰冷的走道,几把颜色鲜W的塑料椅子,雨舒让子明坐下,把手里的小惠交到子明的手上,压著声音说:“再看看吧,一会儿就看不到了!”子健本来走在前面,听到身後的动静,也把手中的孩子交给子明,道:“别耽搁太久,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下班很早!”
两个孩子又靠进了子明的怀里,看那两张安祥的小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只是像往常那样,窝在安全温暖的怀中香甜的睡著觉。子明垂下眼帘,安祥的看著怀中的孩子,小声的哼唱著孩子们熟悉的摇篮曲。
眼前的景象,让雨舒觉得有块大石头死死的压在心口,眼睛里涨涨的总觉得有东西要掉下来。子健倚靠在墙上,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孩子们还是要被抱走的,走廊尽头的转角有一个木门,木门旁边有个窗口,孩子们被从木门中推了进去,然後有人背对窗口问:“还放盒子里麽?盒子可是要收费的!”
“放进去!”子健说。
那人也不转身,就笑道:“看来是新来的!小子,你这月的工资看来剩不下嘛了!说要一个还是两个?”
子健回头看了一眼躲在墙後的雨舒,雨舒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小声的道:“两个人自然要两个!”
子健转头,道:“两个!”
窗口里的人还是不转身,还是笑:“小子,这样下去,你这月非得举债不可!”
26
那个人转过身,身体两侧各夹了个骨灰盒。一前一後的往窗口一摆,往外一推,道:“出门右拐,你会看见一个破楼,那里的地下几层,很便宜,你可以把盒子放在那,不过小夥子,你好像不太适合干这一行!”
子健没说话,接过骨灰盒就扭头走人了,雨舒退了几步在走廊里等他。子健经过雨舒身前,雨舒伸手把两个盒子从子健身上抢过来,径直向子明走去。
弯下腰,雨舒把两个骨灰盒放到子明眼前,温和的道:“走吧,我们去给孩子找个新家,这附近就有,我们去问问!”
子明接过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有些为难的道:“现在啊……”
雨舒拍了拍子明的肩,道:“我先给你垫上,等你有钱了就还我,还有利息我也会一并给你算上的!”
子明抬头看著雨舒,眼神里有感激但更多的却是憔悴。子明没有再倔强,雨舒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扶著他往外走,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是要尽快的去找墓地!
车子刚开出火葬场,雨舒就让子健把车子停下,他径直下车,到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两个精致小巧的骨灰盒。与刚刚那个原始笨重的相比,这两个用纯白大理石做成的骨灰盒看起来要漂亮许多,四周都有精美的纹,在盒盖顶上还有一对振翅欲飞的天使翅膀。
雨舒买好後,就从子明的怀里把骨灰盒拿了出来,说是去给孩子们刻名字,谁知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变了样子!雨舒以为子明会说些感谢的话,可子明喃喃的一句:“你说,这孩子怎麽就变成盒子呢?” 又让雨舒的心狠狠的痛了一把。
钱,果然是奇妙的东西,雨舒付了足够的钱,不出俩个小时,一切就都统统搞定了。墓碑和骨灰盒很统一,也是纯白色的大理石,後面是天使的翅膀,正面是子明写下的我的宝贝。
直到夕阳西下,子明还是呆呆的靠在墓碑边不愿离开。墓园的管理工人员来清场的时候,见到了他们,只是叹息了一声就离开了。对待这块墓区,他们从来都是格外的宽容。长眠在这片墓地里的都是小孩子,来的人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子明昏昏沈沈的靠在冰冷的石碑上,意识到天色将晚,才撑著身子起来,准备回家,一路上子明都缩在椅子里,一声也不吭。车停在了子明住的小区,子明摇摇晃晃的下车,难得的开口了:“你们都回家吧,都已经是有家的人了!”
雨舒拦著他,说想陪陪他,子明淡淡道了声谢,说自己没事,还跟雨舒说,不要跟过来,说自己会给锁上保险,让他有钥匙也进不来!
雨舒目送著子明一路飘上了楼,无奈的站在楼下,等子明家的灯亮了,才松了口气,准备回家。一转头,竟然发现子健还在,“我说你今天怎麽没逃走啊?”
子健没有理会雨舒,只是傻傻的望著子明家的窗户,自言自语的道:“那个究竟是不是我哥哥呢?”然後也不顾雨舒还在叫他,就径自开车离开了,一想到今早孩子们曾经也在车中,子健就冒冷汗,他决定一会儿就去洗车!
雨舒又骂了几句子健,接著又不死心的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上去开门,果然上了保险。雨舒也不敢太声张,就悻悻的回家去了。
子明进了屋,把所有的灯都打了开,一个人在屋里转圈圈,他左寻右找,翻箱倒柜,最後体力不支的坐在床上,沙哑著道:“啊!真的不在了,我的孩子们真的不在了!”绝望伴著胃痛一并袭来,子明抱著肚子,蜷成一团窝在床上,眼泪便汹涌澎湃的涌了上来。
27
盛夏的阳光火辣辣的照耀著大地,午休之前,雨舒接到了子明的电话。说是收到了稿费,要还钱给他。雨舒拒绝让子明直接转帐,借口转帐需要手续费执意要亲自到子明家取,子明也没有拒绝,见了面算清楚应该是最好的。
不知不觉中,孩子们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中,子明不但没从绝望中走出来,反而越发的消瘦憔悴,整个人萎靡不振又死气沈沈。雨舒也是在子明的床头发现了安眠药,这才知道子明患了失眠症。
失眠是可大可小的病症,雨舒担心这样下去他会疯掉,就想到了心理治疗。雨舒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先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要子明在医生面前坦呈内心,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雨舒隐去了兄弟相奸的这一段,只跟医生说,自己的朋友被爱人抛弃,唯一的孩子也死於意外,现在精神萎靡,还出现了失眠。
医生一听情况,马上就紧张了起来,又仔细问了不少细节。医生的建议是,要子明马上接受正规治疗,说他现在的症状是抑郁症的初期症状,要任其发展,最後最极端的结果就是自杀。雨舒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心情不好的结果会是如此的糟糕,他最坏的预期只是疯掉而已。
本著医生的话不能全信的观点,雨舒又到图书馆查阅了几本关於抑郁症的书,一本下来看得他身上手上都是汗。合上书,雨舒乖乖的回了医院,认真的跟医生描述起子明的病情。
医生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子明从失去孩子的阴影里走出来,让他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其他很有意义的事情等著他来做。另外很重要的是,要让他相信,他活在这世界上,就是对孩子最好的纪念。雨舒还跟医生请教了些具体的做法,医生也都一一的教了。
雨舒把车开到子明家的楼下,从车座旁拿出小本本,把医生跟他说的话又重新阅读了一下,在心中默默的记牢。上了楼,见到了子明,雨舒差点被他那鬼样子吓到,几乎是根根直立头发,蒙上灰的眼睛,还有触目惊心突兀的锁骨。
他上星期来的时候,子明还能勉强算个人,现在基本上就是个鬼了。在这个燥热的夏日正午,子明的屋里竟然冒著寒气。雨舒进门,看到桌子上有一小碗面条,下面的还算好,上面的已经发干了。“你中午就准备吃这个?”
“嗯,你吃了麽?”
“还没吃,我下了班就过来了。不过我可不吃这个,你给我弄点人吃的东西来!”雨舒端起面条,让它们直接进了垃圾箱。
子明盯著垃圾箱看了良久,才回过神来道:“家里没什麽可以吃的了,我出去给你买好了!”
“还是我去吧!你这个样子出去会吓到小朋友的,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鬼样子!”
雨舒买饭回来的时候,子明正恹恹的趴在桌上,见他来了,才勉强的坐了起来。雨舒盛了一碗饭给他,却被他拨出去了半碗,吃饭的时候,子明就一个人闷著头吃也不知道夹菜,雨舒夹给他他就吃,不夹给他他就只吃白饭。
吃过饭,子明去刷碗,雨舒走到卧室,拿起桌上的相架。那相架是孩子死後子明买的,短短三个月,木框已经掉漆,可想而知这些日子,子明大概天天都把它捧在手里。
雨舒拿著相架走到子明身边,叹道:“真快,已经三个月了,要是不看照片,我都忘了孩子长什麽样子了!再过几个月,谁还能记得他们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呢?”雨舒佯装悲凉的叹气,眼角却去偷瞄正在洗碗的子明,医生说了,要让子明为了记住孩子而活下去。
雨舒正观察子明的变化,卧室里,子明的手机却不长眼的响了。雨舒在心里骂了一声,问子明道:“我去帮你接?”
“嗯,你去吧”子明不动声色的说。
28
拿起子明的中古手机,嗯下接听键,另一端很意外的传来了悦耳的女音:“喂?是子月老师麽?您的书已经脱销了,老板说要再加印五千本,额外的稿费我已经给您打到了账户上了,请您查收!”
“哦,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雨舒答。
编辑小姐还是头一听到有别人接电话,立即惊讶著道了谢,忽而想起了重要的事想问忙道:“等等,先生,请您先不要挂电话,我有个冒昧的问题想问!”
这麽温柔的小姐提出来的请求,雨舒怎麽好意思拒绝,爽朗的答应道:“你问吧,如果我知道就一定告诉你!”
编辑小姐道了谢,问道:“那请问,老师这段日子是不是遇上了麻烦事?这些日子老师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没有精神!而且我问下部书什麽时候可以完成时,他竟然说不打算再写了!我也是子月老师的fans呢,您能不能帮我问问,是不是子月老师不满意现在的稿酬,我们老板说还是可以商量的!”
“看来他相当的受欢迎啊!”雨舒倒是挺意外!
提到这个,编辑小姐来了劲头,自豪的道:“当然受欢迎了!子月老师没有公布个人联系方式,读者们就把信都寄到我们这里来了,现在编辑部已经被信堆满了!”
“哦?”这个意外很不错,雨舒思索著这些信也许能让子明找到生活的新方向,雨舒把自己公司的地址告诉了小编辑,让她把信寄过来。雨舒没有把子明的地址透露出去,这麽看来子明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地址还是保密一点好,尤其是现在,子明的状态如此糟糕!
子明洗好了碗,擦了擦手,准备写支票给雨舒。雨舒忽然一拍脑门说,他忘记带票据了!他要子明等他下把票据带全再写支票。子明一直在拒绝雨舒的帮助,为此还换了锁,数把雨舒关在门外。为了能多来看看他,雨舒可是死了不少脑细胞!
五天後,雨舒给子明打电话,说他那天接到的电话是子明的编辑打过来的,子明没问他自己也忘了说,今天编辑把东西寄到了他办公室,他现在要给子明送过来!
又过了五天,门一打开,子明一露头,雨舒便想著,如果这些信不能挽救子明,那麽他会不顾一切的带子名去医院,眼前的子明已经没了生气,就像是一棵枯死的树。子明指著床边,道:“你就放在那里就好了!”
子明不好奇信为啥会寄到雨舒那里,不关心这些信里究竟都写了什麽,世上的一切事情仿佛都和他没关系了,子明扶著墙,默默的走回卧室。
看他脸色发绿,手抓胸口,雨舒担心的问 “哪里不舒服?”
“没什麽,只是没睡好而已!”子明闭上眼睛,拜三天无眠所赐,他现在头晕心慌得厉害!
“失眠严重是麽?多久了?我们去医院好吧?”
“我不去医院的,你知道!”
雨舒哑然,因为这特殊的身体,子明从小就不去医院,一直都是有病吃药自己扛。雨舒打开箱子,道:“那编辑给你的稿费收到了麽?你要是不想看这些信,那我能看看吗?我很好奇的!”
“你看吧!”子明现在好想能睡上一觉。
雨舒打开第一封,一看内容就不自觉的乐了,他把子明从床上拽起来搂在怀里,指著信跟他说:“子明,你书里都写了什麽啊?这麽漂亮的姑娘都主动和你求婚!你看看,这简历写的,现在的姑娘都太不含蓄了!不但大胆的向男人求爱,还敢标明自己是女!”
29
被雨舒突然这麽一拽,子明顿时眼冒金星,靠在雨舒的肩头根本睁不开眼睛,更不用说看姑娘的容貌了!雨舒自己倒是兴奋,指指点点的,大叫著早知道子明这麽能吸引女人,就凭他和子明的关系,肯定能娶到比现在漂亮得多的媳妇!
雨舒越看越兴奋,大呼小叫的,叫得子明头晕,他悄悄的从雨舒的怀里撤出,又没精打采的躺了下来。刚安生了一会儿,子明又被雨舒给拽了起来,子明捂著嘴巴,忍受著阵阵反胃,雨舒那边却一个劲儿的推他道:“子明,你快看,这个女读者写得真好!你快看,快看啊!”
子明接过信纸,揉了揉迷蒙的眼睛,白纸上那清秀的字体才逐渐清晰。这封信的作者和小惠一样,也是个有著先天心性脏病的女孩。她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度过的。她来信来感谢子明,感谢他写了这麽多温暖的故事,让她跟著书里的女主角一起,经历了那麽多美好的爱情!
子明的身子紧张了起来,看信的眼神也不同了,雨舒很欣慰能看到子明这样的状态。雨舒决定让子明自己去调整,他隔几天再过来。只过了一天,雨舒就接到了子明的电话,让他去拿支票。
这再见到子明,果然和往不一样了,洗了澡也换了衣服,整个人清爽了很多。雨舒微笑的看著眼前的子明,他感谢医生,也感谢读者,是他们救了子明。
见桌子上摆著电脑,雨舒很好奇的过去看。文档的题目叫兄妹奇遇记,略读了几句,雨舒就明白了。原来让子明振作的不是那女读者的情真意切,而是她所描绘的怎样把自己带入书中,在里面尽情的恋爱。看来子明要在文字中继续和孩子们一起生活了。
雨舒觉得心口堵得慌,可看到端水过来的子明,又释然了。突然失去两个孩子,这种痛不是说弥合就弥合的,如果子明觉得这样可以舒服些,那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
送走雨舒,子明端坐在电脑前,轻声道:“啊,我们到哪里呢?小辉该去救妹妹了吧!”劈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屋中,还有子明快乐的笑容。
子明这边雨舒云散了,子健那边的乌云却越积越多,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华丽的大屋内,女主人撕心裂肺的喊著:“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懂心疼人,我大著肚子,让你给我倒杯水你都不干!你滚!你给我滚!”
“你这女人真不讲理,水就在你手旁,你动一下身体就可以拿到,我却还要转过去拿,难道你大了肚子,连杯水都拿不动了吗?”
安秋惠涨红了脸,手扶在大腹上,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我要和你离婚!”
子健揉了揉太阳穴,他被这个女人闹得头痛,正好想出去躲个清静。厌恶的看了一眼撒泼的媳妇,抬起腿便走人了。伴随著关门声,子健还听到了瓶摔碎女人哭叫的声音。望著浩瀚的夜空,子健舒服的吐了口气,肚子却很不浪漫的叫了起来。
揉著扁了一圈的肚子,子健想到了子明,自从孩子们死後,他还没去看过他,如今正是个好机会,而且子健想吃鸡蛋炒虾仁了。自从子明离开家里後,他就再也没吃过,秋惠喜欢西式饮食,可子健不喜欢。
子明打开房门,意外的看到了弟弟。子健倒是不见外,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屋里的摆设和三个多月前一模一样,这让他心里有点发毛。不客气的坐在饭桌前,子健抬头跟子明说:“我饿了,我要吃虾仁炒鸡蛋!”
3
“你怎麽这个时候来了”子明诧异“你妻子不是怀孕了吗?你为什麽不在家里陪她?”
“我被那女人赶出来了!我饿了,我要吃饭!”
“你想吃什麽?”就算天塌下来了,子明也不会让弟弟饿著。
“我不是说过了麽,我要是虾仁炒鸡蛋”子健不满的朝著子明嘟囔。
“除了那个呢?你还想吃什麽!”
子健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要吃米饭还有鱼香鸡丝!”
子明打开冰箱,里面做菜需要的食材不全,他拿了钱包准备下楼去买。子健不太敢一个人待在这个屋子里,借口说要买东西,就跟著子明一起下了楼。子明去了菜市场,子健就坐在车里等。
为了让自健早些回家,子明也不计较价格,很快便买好了菜。子健瞅见子明拎著菜回来了,就从车子里出来,跟在子明後面回了家。坐在饭桌前,子健眼巴巴的望著厨房里正在做饭的子明,阵阵的饭香飘出来,子健越闻越饿,肚子不停的叫唤,就像音乐会。
“说说你们为什麽吵架吧!”子明看他等得无聊,於是问。
“那个懒女人真是讨厌!我刚做完了一例手术下班回到家,她就让我给她倒水,她就在水瓶边,我却离水瓶还有很远,你说她是不是无理取闹!”子健愤愤。
子明端出一盘菜,给子健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道:“你先吃著,鱼香鸡丝一会儿就熟!”子健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子明回到厨房,等他再端著鱼香鸡丝出来,子健碗里的饭已经见底了,子明怕弟弟噎著,嗔他道:“你慢点吃!”
子健眼瞅著冒著热气的鱼香鸡丝,迅速的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伸手过去:“再来一碗!”子明笑著去给弟弟盛饭,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父母都在,只是他们晚上需要工作,吃饭的时候就只有子明和弟弟。那时子健正在长身体,看见饭菜眼睛里就冒光,不停的说再来一碗!
时间改变的东西还真是多,转眼之间就物是人非。那个嘴上都是饭粒,大叫著再来一碗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男人了,他马上就要做人家的爹了!子明在心里感叹著。
饭桌上不再冷冷清清,子健吃得热火朝天,子明也多吃了一些!吃了饭又喝了汤,子健满足的靠在椅背上,摸著鼓鼓的肚子道:“好久没吃得这麽舒服了!秋惠那个女人喜欢吃西式的。我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新鲜,时间长了就腻了!可那固执的女人完全不体谅我!”
“那以後你想吃什麽菜了就过来,我给你做!不要再和你妻子吵架,尤其是现在,她还怀了孩子!你就多照顾照顾她,子健,做男人要有风度!”子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和子健说。
“是那女人无理取闹,我没错!”子健臭著脸,坚决不妥协。
“子健,她无理取闹又怎麽了?女人不都是喜欢耍耍小脾气麽?如果你要连这些都计较,那可不好!”子明还在苦口婆心的说。
子健嘟著嘴不说话,子明擦了擦手,拉起椅子上的弟弟,一个劲儿的往门外推,道:“听话,回家吧!到家後给她揉揉腰捶捶背,怀孕很辛苦,你温柔一点她就会很高兴!以後想吃什麽了就过来,我做给你吃!”
子健被推出了屋,和子明说了声再见,就回家去了。坐在车里,想著厨房中的那个背影,这三个月,他果然瘦了很多!子健引燃发动机,开动车子,他决定要经常过来吃饭,还是哥哥做的菜最合他的口味,不过还有,他的哥哥好像真的很寂寞!
31
子健回到家走进卧室,黑暗中隐约看见秋惠正躺在床上抽泣,手背还一下下的捶打著後腰。子健绕到秋惠身後,双手捏上了她的腰,缓缓的揉按。秋惠知道是子健回来了,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秋惠,你怎那麽了?”子健问。
秋惠哭著转身,抱住子健的身子,哭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就是想让你照顾我,对我好一点!”
秋惠哭得梨带雨,身子一抽一抽的,活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子健躺下身去,把妻子抱进怀里,柔声的安慰,心道:女人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嘛!
自从在子明那里打了牙祭,子健体内的馋虫就被勾了起来,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吃饭,子明怕子健总是晚回家,引起秋惠的猜忌,就让他中午过来吃饭,晚上下班直接回家。
夏末的正午,一碗冷面下肚,那透心凉的感觉真的是爽快极了!人吃饱了就犯懒,子健也不例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一动也不愿意动。子明收拾了碗筷,看子健还没有去上班的意思,就问他说:“子健,再不走上班就要迟到了!”
“我今天下午没有重要的事情,晚回去一会儿不要紧!”子健已经开始迷糊。
“那你也不要在椅子上睡呀!到床上去,这样睡很累!”子明连拖带拉的把昏昏沈沈的子健拖进了屋,给他脱了鞋,解开衣领,让他在床上躺舒服。又从桌了上取了扇子,给他扇风祛暑。
子明的身子一年四季的发寒,就算是夏天也不会开空调。以往子健总是在起居室里吃饭,子明就只把那里的空调打开了。而卧室里的根本没有打开过,窗外主机上的套子没有摘,连遥控器他都不知放到哪里去了!等他一切都弄好了,子健也该去上班了,子明干脆就用最原始的方法给弟弟降温好了!
习习凉风中,子健安然入睡,还做了一个美梦。睡得正美的时候有人叫他,子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子明看著弟弟睡得这麽香,真是打心底里羡慕,自从他失去孩子後,就再没睡上一个好觉,天天靠著安眠药片换得几小时的睡眠。
子健的这个午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他睁开眼睛後才晓得,原来一直吹在他身上的那柔软的凉风,是他哥哥用最原始最费力的方法给他扇出来的。随著哥哥的眸子逐渐清晰,过去那段疯狂的日子,突然又蹦进了子健的脑子,下身也凑热闹的起了反映。
过去把他压在身下那是为了惩罚他!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妻子,还决定要遗忘那段仇恨吗?子健拼命的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是睡醒後的生理反应,是这段日子秋惠的身体不能碰他欲求不满的结果!如果不是为了惩罚,他是不会去碰他亲哥哥的,而且他还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自从子健醒来後,子明就发现他一直若有所思的。见他沈著个脸,子明也不好问为什麽,只嘱咐了开车要专心就送他出了屋。子健心烦意乱的开动了车,在车上还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睡醒後的反应,他不要上他。
因为那意外,子健很长时间都没到子明那里去。後来秋惠快生了,两人又吵了架,子健没可去,才又到了子明那里。这两人总是像过家家一样打来打去,子明也习惯了。像以往一样,给弟弟做了可口的饭菜把他喂饱,之後劝他回家。
可这子健似乎铁了心的不要回家,嘴里还唠叨著:“她说我有外遇,那我就外遇给她看!谁怕谁啊!”
32
“子健,你不要这样,你妻子怀著孩子马上就要生了。你是医生,你应该了解孕妇的心理!”每都是吵架,而到了这里又是一如继往的说教,子健早就烦了,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忍耐了!
“以为怀了孩子就变成皇帝了吗?我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她?你同情她?是不是因为你们都大过肚子,生过孩子?你了解她,你同情她,那你去安慰她好了!你可以过去,语重心长的跟她说,你的感受我都懂,你吃过的苦我也吃过,过来靠在我肩上哭吧!”子健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子健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支锋利的银针,针针刺入子明心房。在一阵暴雨梨针的攻击下,子明痛苦,晕眩!他撑著软绵绵的身子,再一呼唤子健,请他停下来不要再说了,请他回心转意回家去吧!
子明的哀痛的请求,换来的却是更加猖狂的狞笑:“你不要我找外遇,是不是要我在你身上发泄?你想我了?呵呵……你早说嘛!”
早已失去反抗之力的子明,被子健轻而易举的按到了床上。“回家去吧子健!她是你的妻子,你们要共渡一生的!”子明再一恳求。子健的理智在听到这句话後彻底的崩溃:“你凭什麽教育我,你凭什麽让我回家!好吧,我走!反正愿意和我上床的人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不论男女,都比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好!”
子健抓起车钥匙就要离来,子明躺在床上,捧著流血的心,绝望的开口:“你,留下!”他还是不能让弟弟出去乱搞,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还是不能!
出去胡搞的代价会很大,很可能毁掉弟弟的一生!反正他的一生早在父母去世时就已经毁灭了,拿自己的已经毫无价值的身子换取弟弟的人生,又有什麽不值得的呢!子明慢慢的退去了身上的遮掩。
子健就像山一样的压了上来,吮吸啃咬著他的脖颈,胸膛,所经之,片片紫红。久未使用的穴口早已干涩闭合,子健先是把手指伸了进来,简单的扩张了两下,火热的肉棒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入侵。一阵猛烈的痛,穴道就被占满了!
疼痛对於子明早已不算什麽了,他经历过太多的疼痛,无论是剧痛,刺痛,钝痛还是什麽说不上来的疼痛。那些疼痛对於他,都是老朋友般的存在。子明前面的穴口似乎不能满足子健,只抽插了几下,子健就转移到了後面。
後面的洞穴更是闭塞得紧,子健高昂的分身,那里受得了冷落,一路高歌猛进的穿刺,血液成了最好的润滑剂。在它的帮助下,子健的肉棒犹如水中的鱼儿般畅快的子明的後穴里进出游走。
身上之人越发原始残忍的呼吼,子明一时迷糊了,压在他身上的究竟是子健还是野兽?一声充满了雄性气息的吼叫,一股热流射进了身体。欲望的疏解,让子健的身子瞬时软倒,压在了子明的身上。
子明沁凉的身子被压在子健火热的身躯下,子健呼出的炽热的空气就吹拂在子明的胸膛。这样的身子真好,一定不会受风湿痛的纠缠,子明心想。许久不曾温暖过的子明本能的紧抱著子健,从他身上获取热量,温暖自己冰冷的身体!
子明丝丝舒适,在子健的下身再觉醒时就匆匆结束了。他的身子被子健翻了过来,被逼著挺著腰趴跪在床上,这子健是从後面开始,最後射在了前面。在疯狂的激荡中,子明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切断了!
失去了子健的扶持,子明的身体毫无生气的倒了下去,身子不受控制的痉挛,子明蜷缩著腿,无法改变姿势,听到身後传来的簌簌穿衣声,子明提了口气,哑道:“回家!”
33
子健整理了衣服,默不作声的走掉了,离开卧室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屋里,他哥哥那张惨白的脸,显得是那麽的突兀!
回到自己的车里,想著刚刚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境一般。他刚刚又做了些什麽啊!为什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过这不能怪他,是那个怪物说教他,他本来不想的,是那个怪物自己要求的,子健这样想著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要是能睡上一觉就好了,睡著了心里就不会再难过,身子也不会这样的痛了!子明尝试著呼吸,慢慢的移动身体,去拿抽屉里的安眠药片。他身边没有水,子明就把药片嚼了咽进喉咙里。
身上好凉,还好被子就在床头,身子躲在被子底下终於有了温暖。不知道为什麽,今晚子明就是闭不上眼睛,一直这麽睁著。他强迫自己什麽都不想,他也什麽都不想想。要是能睡觉就好了!子明想著又嚼了一个药片。
一连吃下了三四片,子明还是清醒不比,他叹了口气,今天连药片都欺负他!於是子明抱著药瓶,把眠药片当作糖豆一片一片的往嘴里送,既然不管用,那就一直吃到它起作用好了!
子明就这样抱著药瓶睡著了,这一真的睡了很久,醒来时脑子昏沈沈的,身子像散了架的一样酸痛。子明还没来及想很久,便又睡了。这一睡不知又过了多久,是强烈的便意逼醒了他,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厕所,这种感觉是子明喜欢的,疼痛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一切都很迷朦。
坐在马桶上子明又睡了一觉,晃晃悠悠的起来,路过厨房进去喝了口水,就又栽回在床上,一直醒醒睡睡迷迷糊糊。本来对於时常失眠的他来说,睡觉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可这虽然睡了很久,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反而是头晕得起不了床。
等子明真正清醒过来,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打开了电视,看了新闻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三天!抓起安眠药瓶一看,一共二十个药片,现在只剩下了四片,减去前几天吃下的两片,那天晚上他一共吃了十四片安眠药!
身上有些难受,子明一测体温红柱直指38度,他果然在发烧。至於发烧的原因子明当然清楚,他可以骗自己什麽都没发生,可是身体不行!每一为自己清洗身体,对子明来说,都是心里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生理上的疼痛可以被麻痹,但是心灵上的伤痛却历久弥新。
洗了澡随意吃了点东西,子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电脑,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用文字和孩子们在一起。上写到了小惠和小辉来到了陌生的城镇,今天兄妹俩要去做什麽呢?
“呵呵,小辉,妹妹喜欢那个发卡,你要想办法给妹妹买啊!”每当这样对著电脑自说自话,子明的脸上总是带著开心和幸福。子明在电脑前坐了一天一夜,刚刚缓解的失眠又因为作息的混乱而严重了起来。这连续失眠的时间延长到了四天,在崩溃边缘的子明再想到了自杀!
子明拿著刀在手腕上迟疑了很久,终究没下手,他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死後会见到父母。自从送父母离开,安顿好身後之事,子明就再没去拜祭过父母,他没有脸去见他们,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和子健还有那两个孩子的事。
最终,子明还是放下了刀,披上衣服去医院了,这是他第一为了自己进医院,还好医生没让他做那些让他为难的检查,只是给他开了药叫他去输液,子明就提著药自己回家给自己输液去了。
3
子健从子明家离开後就变得很忙,正好可以帮助他遗忘那个晚上。在那一日天的转天,秋惠就进医院生孩子了。生产的疼痛把秋惠磨得大喊大叫,不停捶打子健,哭闹著说一切都是他害的!
子健被秋惠搞得心烦气躁,他觉得秋惠不是在生孩子而是在等待屠宰!後来子健不耐烦了,就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剖开了秋惠的大腹剖,取出了一名女婴,子健给孩子取名子奚。
孩子出生後,子健照顾大人和孩子忙得脚朝天,刚刚忙过最初的混乱,一切即将就绪之时,偏巧工作这边也跟著出了乱子。
子健拿著最新一期的脑外科的核心期刊,怎麽也压制不住内心里奔腾的怒气!看著自己的心血之作不但被冠上了两个人的名字,而且他导师的名字竟然还在他的前面!
以前,子健在发表学术文章之前,都会拿给导师看,尽管导师给不出什麽建议,但每署名的时候,却都要把导师的名字写在前面。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让子健觉得很不痛快,这他没有把文章拿给导师去看,为什麽署名的时候还要加上导师的名字!
子健越想越生气,这是剽窃,赤裸裸的剽窃!抓著杂志子健就冲进了导师的办公室!导师开始还安慰他,说他资历不够,只有署上了他的名字,这篇文章才会受到重视。子健不依不饶,吵到最後两个人竟破口大骂!
子健骂他导师是强盗,自己没本事研究,就盗取他人的成果!被自己的学生说成著这样,作为老教授的他脸上怎麽能挂得住!拍著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著子健的鼻子骂他狂妄自大狼心狗肺!
怒气冲冲的子健回到家和秋惠说起此事,秋惠不但没有站在他这边,竟胳膊肘向外拐的要他去和导师道歉,还数落他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导师等於自毁前途!於是子健又和秋惠大吵了一架。
将这一连窜不愉快推向极致的是第二天一早的手术!那天,心情极度不佳的子健站上了手术台,心情烦闷的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本来是切除良性肿瘤的一个不算复杂的手术,因为子健不专心,一下子弄破了病人的脑血管,一时间各种仪器的警报声陡然响起。子健低骂了一声,竟扔掉了手中的手术刀,负气离开了。到第二个医生赶来时,病人已经没有救了!
尽管这是一起恶性的医疗事故,可若医院想保住子健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但医院上下,包括子健导师在内,都没人站出来为子健说话,甚至有喜欢看热闹的人竟然希望子健被告上法庭!最後只有医院的院长自认倒霉,委屈求全的拿著巨款去和病人家属私了,把这件弄大最不利的其实是医院。
子明听见门外砰的一声,打开门子健就摔了进来。闻著弟弟身上的酒臭,子明就知道出大事了!身为医生的子健从不抽烟,也很少喝酒,变成这样一定有什麽不得了的原因。
拖著子健回到卧室,刚给他脱了鞋让他躺好,子健就一把把子明拉进怀里,张口打了一个酒嗝儿,迷糊的说:“我难受!你给我插!”子明挣扎著拒绝,但不出几下就被子健制伏,按在身下!
逞著酒力,子健不停的冲刺,子明的残败的身体只能承受毫无还手之力!一切的感觉都模糊了,子明只觉得身上的是只野兽。就算在弟弟最恨他的时候,也不曾这样疯狂绝情过!
第二天一早,子健被手机铃声吵醒,这是他第一宿醉,头痛得就要裂开。他连眼睛都懒得睁,更不用说是去接电话!那不长眼的手机还在不停的叫,子健咒骂著伸手去摸手机,习惯性的按下通话键,秋惠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35
“我们离婚吧!”没有任何的铺垫,秋惠单刀直入。
子健笑了,笑得床吱呀乱颤,“好啊,离就离,女人啊,你怎麽能这麽势利!”
秋惠心中残存的女人之心,被子健的无情彻底扼杀了,沈默了半响,说道:“我们今天就去办手续,子奚归我,我们的婚後的财产各自带走,房子卖掉,我们一人一半,这份财产本来不属於我,但鉴於你现在的情况,我不得不考虑女儿的抚养费!”
“呀呵,看来你都算计好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就等著我签字了?”他们结婚还没有三年,房子是子健的财产,秋惠应该分不到一毫,可子健不想在这上面计较,他就算落魄,也不会像女人那样斤斤算计!
子健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进到了子明的耳朵里,昨晚上从昏迷中醒来後,他就没再合上眼睛,又是睁著眼睛到天明。离婚!这难道就是子健昨晚发狂的原因麽?势利!难道子健的工作出问题了?看著子健阴郁的起床离开,子明心中七上八下!
推开家门,屋内一片狼藉,秋惠抱著孩子出来,指著桌上的一张离婚申请书,道:“签字吧!”子健鄙夷的看了秋惠一看,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在那个箱子里,你带走吧!”秋惠又说。
子健轻蔑的笑了一下,不屑的道:“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被你这女人碰过的东西会让我觉得恶心!”他才不会像难民一样提著包落荒而逃,他要潇洒的从这里走出去!
子健这一走就又是一整天,子明惶惶不安,他不知道子健到底出什麽事了!直到夜了,听得门外砰的一声响,子明飞快的撑著自己酸痛的身体起身,他担心一整天的弟弟回来了!
门外子健酒气熏天,已然醉得不省人事,子明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回来的!刚一进屋,子健就呕了一地,子明只好先扶他上床,再来收拾屋子。子明身子本就酸软无力,等他把子健托上床,就累到脱力。
人家都说酒後吐真言,子明试著问子健说:“子健,告诉我,你遇上什麽事了?”
“他们都嫉妒我!他们要毁了我!”子健一边嘟囔著,一边还要呕。听到毁字,子明身子一颤,看来弟弟是遇上大事了!休息了一晌,子明稍稍缓了下体力,就立即去打水给子健擦脸。
子健又吐又闹的折腾到後半夜才沈沈睡去,床上,地上,子明身上,尽是子健呕出的污秽。从子健的只言片语中,子明有了些大概的印象,这件事的起因和子健的导师有关!
子明收拾了一下屋子,好容易熬到了旭日东升,就再也忍耐不住,拿著子健的手机拨通了他导师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子明不自觉的挺身坐正,紧张的道:“喂,您是汪子健的导师吗?您好,我是他的表哥,他昨天来找我,看来是遇上什麽坎了!我能问一下详情麽!”
老教授的睡眠被打扰,本想发下脾气挂上电话,可转念一想,他还是把事情讲清楚的好,省得子健那混账乱说话诬陷他,众口铄金,老教授最在意的还是颜面。忍著满心的不悦,耐心的给子明讲述这几天的事情。
子明越听越心凉,尤其是子健的导师说,子健干出了那种事,不可能再在医疗界立足时,子明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对方态度谦和有礼,老教授越说越兴奋,想把平时的郁闷都倒给对方,滔滔不绝的说著子健平时是怎样的恃才放旷,这又是如何的草菅人命,末了还评论道:“子健著孩子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尽管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是他做人太失败了!天才这种东西果然是双刃剑啊!”
36
“你不要总是让著他,任他胡来!如果他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就可以胡作非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父亲去世前不久曾经和子明说过的一句话,如今又突然蹦进了子明的脑海里,挂上教授的电话,尘封许久的记忆,徐徐再现。
子明记得,在子健小的时候,母亲经常把子健放到身前,教他画画。子健很聪明,总是画得很好,母亲就夸奖他,还亲吻他的小脸蛋。子明也记不清楚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父母不再夸奖子健,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责备他。
那时还是孩子的子明根本搞不清楚个中原因。子明只记得,子健责备他时总是说:“父母这样对我都是因为你!是父母心中只想著给你攒手术费才会忽略我的,父母一直都是爱你多一些!”
子健说的子明无法否认,父母一直辛苦的劳作确实就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正常人。子明想弥补对弟弟的亏欠,可他能做的只有更加周到的照顾弟弟!子明希望能把自己的爱,连同父母应该给弟弟的爱,一并都给子健!
他是这样做了,可是却被爸爸骂了!子明还没来得及理解爸爸话中的真谛,父亲就倒在了店里,永远的离去了,自责从此吞噬了自己。突然失去丈夫的母亲曾一度消沈,好不容易走出来,那该死的车祸,又让母亲躺到了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子健的责备,内心的自责,让子明开始舍弃自己,一切都依了弟弟。
把事情一件件的想清楚,就是子明幡然醒悟的时候,他总是不愿意回想过去,甚至这十年来他都没去看过父母,总是觉得无颜面对!然而现在,子明突然发现,就是这份自责,害了自己也害了弟弟!不知他现在醒悟是不是还来得及!
趴在子健身边,子明小声道:“原来我们都错了,子健你可知道,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他们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我少!只是那时我们都小,理解不了他们的爱而已。”
抚了抚子健额前的头发,子明又接著说: “子健,对不起,是我错了!外面大家都在夸赞你,惯著你,回到家,我还是傻乎乎的什麽都依著你,子健你可知道,天才也是人,你不比其他人高级,你也有缺点,你也需要别人的帮助,你也要学会爱别人!我把父母对你的爱弄得一塌胡涂,从现在开始,我要全部还给你!”
子明坐在床边,心中只有两个字──存钱!那老教授说不会再有医院会雇佣子健,那麽他就自己存钱给弟弟开医院!不过在这之前,子健必须要从天才变成人!
子明想著,父母考虑的大概是,从自己做起,把子健当作普通孩子来看,严厉的教育他,泼一盆冷水,浇灭子健还未成型自负。那时子健还小,这麽做也许还有用,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虽然不忍心,但是子明还是决定让生活拔去子健身上过度的自负与傲慢!
快到中午的时候,子健醒了,子明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问:“子健,回家吧!秋惠会担心你的!”
“担心?那女人才不会,我们离婚了!我以後要住在这里!”子健一边揉著涨痛的头,一边说。
“为什麽离婚?你们到底怎麽了?”子明嘴上这麽问,心里想著的却是,看来房子没有了,他要存的钱又要多一些了!
子健这回倒是格外的听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的描述了一边,语气一如既往的自负,就连那个无辜的生命他都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说到最後,子健还用傲慢的语气跟子明说:“我其实可以不留在这里,你决定吧!”
“你留在这里就好!无论发生什麽,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这句话是子明发自内心的,因为他听到了弟弟佯装强大下的恐惧!
37
子健在家中休息几天後,就决定出去找工作。他对工作的态度倒是乐观,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总会有一家医院肯收留他!可奔走了几天之後,子健开始恐惧,他发现就算最小的医院他都难以立足!
子明一直默默的关注著弟弟,心里一直都在捉摸,自己今後要如何对待子健?温和还是严厉?父母可以先於生活,严厉的对待子健,可是自己搞砸了父母的苦心,那麽现在生活已经严苛起来,那他要怎麽办?
子明握著杯子,坐在桌前,一边考虑著今後,一边等弟弟回来。现在已经过了九点,子健估计又去喝酒了,这他回来,自己是要骂他还是继续沈默?不知所措的子明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为人父母是这世上最高的学问!原来他不觉得,现在倒是刻体会了!
子明还没理出头绪,喝得烂醉的子健就回来了。子明扶他上床睡觉,他却又把子明直接压倒在床上。就在子明犹豫著应该反抗还是就范时,子健就已经把自己的肉棍插进了子明的身体。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当子健发泄完毕进入梦乡,只有子明独自忍受著身体的疼痛,低声骂著自己无能,心里继续想著今後要怎麽办!
第二天,子明身上难受,躺在床上起不来,子健那边也没有动静,子明以为弟弟还没睡醒。中午的时候,子明终於可以起床了,他先去厕所清理了自己的身体,後到厨房去做午饭。
去叫子健吃饭的时候,顺著阳光看过去,子明清楚的看到弟弟脸上的泪痕。子健的眼泪刺激到了子明,也是这一瞬,子明决定了,就让生活作白脸,他来做红脸好了!若是自己也严厉了,弟弟岂不是太可怜了!
子明把饭摆在弟弟的眼前,轻轻的唤了几声就离开了。子明躲在屋外,看到子健起来吃饭,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子健在家里躺了一天,第二天就又出门了,傍晚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大堆的衣服,兴冲冲的告诉子明说他找到工作了!还骄傲的说就算不做医生,他也可以成功!
子明也很高兴,还特地做了几道好菜,祝贺弟弟找到工作。子明知道事情不会很顺利,但也没想到会这麽快,上班後的第一天,子健回家还很高兴,第二天就开始发牢骚,第三天,就已经辞职不干!子明还没问理由,子健自己就嚷道,让我去打杂?他们做梦!
之後子健又陆续找了几个工作,都是没超过一个星期就辞职或是被辞退。子健开始消沈,在家越来越沈默,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还经常是醉熏熏的。每当子健喝醉了回家,子明就尽量躲著他,若是不幸被他按倒就又成了他发泄的工具!
这些日子,子明情愿弟弟躺在地上睡著,也不轻易的去扶喝醉的子健,最近那些熟悉的症状接连出现,子明不得不怀疑自己又有了孩子。拖著睡熟的子健回到床上,服侍他躺好後,子明自己也赶快躺下,心里祈祷著能睡个好觉。
子明一觉睡醒,屋子里依然漆黑一片,拿过身边的闹表,原来只有两点半!子明叹了口气,今晚又危险了!无奈的躺回床上,子明想,不是说怀孕之後会嗜睡麽,为什麽他偏偏还失眠呢!
躺了一会儿,子明便待不住了,他觉得这样下去很浪费时间,於是就爬起来写东西,为了多攒一点钱,他又开始写一些的商业文章了!
大约天快亮的时候,子明又有了些许困意,他哪敢慢待,马上就躺回床上,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这子明很快就睡著了,等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闻到屋里有烟味,子明大惊,以为什麽著火了,猛然抬头一看,竟然看到子健坐在床上吸烟!
38
“你什麽时候学会吸烟了?”子明惊异。
“我一直都会,只是原来做医生,不想让病人闻到身上的烟味而已,如今不做了,也没什麽好忌讳的了!”子健平静的说。
难受的劲头儿又来了,子明等不及子健说完话,就急匆匆的去了厕所。子健熟视无睹的依旧坐在床上吞云吐雾。
大约到了下午三四点锺,子健换了衣服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两点,浑身的酒气呛得子明又吐了一阵。此後的几天,子健都是快傍晚时出门,天快亮时回家,混沌著眼神,满身的酒臭!
这几天下来,子明也开始发愁,他要怎麽劝导弟弟呢?该劝他重新振作起来呢?还是和他一起咒骂世道的不公,让他觉得自己没被完全抛弃,至少自己还是爱著他的!子明一时也理不出头绪,看了一下挂锺,又快十二点了!尽管知道子健接电话的可能性不大,子明还是像往常一样给他打了电话,想问他现在在哪里,什麽时候回家!
依旧还是嘟嘟的声音,子明挂上电话,只好自己先睡了,他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子明已经可以确定肚子里又有了新生命,从这个月初开始,子明明显的感到肚子在长大,里面的孩子似乎也有了动作。
难得的一觉到天亮,子明睡醒後,发现子健还是没回家,子明很担心,拿起电话给子健打过去。这回不再是永远的嘟嘟声,子明听到了一个悦耳的女音“喂喂,您好,请问您和汪子健是什麽关系?”
子明迟疑了一下,道:“我是他表哥,请问……”
“哦,是这样的,我是第三医院的护士,您的表弟在今早五点锺左右被送到了我们医院来!”
“我弟弟怎那麽了?”子明著急的打断护士的话,手里紧紧的攥著手机。
这种情况护士小姐已经见过很多,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松了口气。如果病人家属不担心,他们就要担心了,要是病人没人要,他们如何收回治疗费!“先生,您不要担心,令弟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折了一条腿,请您尽快到医院里来,医生会和您详细说明的。”
子明放下电话就准备去医院,心里一紧张,恶心的毛病就又犯了,趴在厕所里吐了又吐。心里越是著急他吐得就越厉害,身体软得像面条,根本站不起来。欲速则不达,子明揉著心口,让自己放松,坐到马桶上休息了下,等身体好转了,就拿上钱去医院了!
子明先到了病房,看到睡在床上的弟弟,心痛得就快滴血嘴里不停的念叨:“这是怎麽回事儿?这是怎麽回事儿?”
子健的左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还被吊了起来。头上包著纱布,隐隐的有血渗出,脸颊上还贴著几个创可贴,嘴角,脸颊,眼角还有数块淤青。
“先生,病人还在睡觉,我们先去医生那里吧!”打断子明自言自语的唠叨,护士小姐提醒他说。
子明回过神,只有见了医生才能知道子健发生了什麽。坐在医生面前,医生拿著病例本,跟子明说道:“病人是被警察送来的,好像是在酒吧里跟人发生了冲突,出来後被一群人围著打,头部被钝物击伤,缝了三针,脸上身上都有淤青,最严重的是腿伤,是用钢棍之类的凶器打断的!”
医生的话让子明几乎晕厥,天啊!自健到底遇上了什麽事!不过发生了什麽现在已经不再重要,子明关心的是弟弟的健康,问道:“请问,我弟弟会不会留下什麽後遗症?”
“嗯,这个,就要看照顾得好不好了!病人这麽年轻,最好不要留下後遗症。所以我建议,打石膏的时间长一点,谨慎一些,毕竟病人太年轻!”
子明感激的点头,随後他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於是问道:“我弟弟要在医院住多久?”他的肚子就要大了,子明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要完全恢复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子明机械的重复著,整个屋子仿佛都旋转了起来!
39
“先生,您没事吧!”医生见子明身子虚软眼神迷离,不禁担心的问。
“啊,没事,昨晚上弟弟没回家,我一直担心,没睡好而已!”子明慌忙的解释。
“那您去住院部缴费吧,估计病人要在医院里住上一个月!您可以先去缴半个月的钱,剩下的等出院的时候一并结清!”医生一边敲著收费单据,一边给子明解释。
“只要在医院里住一个月麽?不是要三个月才可以恢复吗?”
“恢复需要三个月,但是不必都住在医院里,没有必要!而且医院的床位也有限!”医生把缴费单递到子明的手上。
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子明顿时轻松不少。只一个月还不会太明显,只要他小心一些就没有问题。子明缴了费回到了弟弟身边,到了下午子健醒了过来,就有两个警察过来找子健录笔录。
子健慢慢的描述著经过,他在pub里跟混混发生了口角,出来的时候就被一群人堵在拐角,子健一直很平静的说著,说到他挨打的经历时,警察都惊讶不已。
子健道:“他们之中的一个身高大约18公分,体重在75公斤的最先向我发起了攻击,他击中的是我的右腹部,估计造成了瘀伤但并不严重。後来他们一群人见我并不擅长打架就一哄而上了。其中的一个身高17公分左右,金色头发,约25岁的男人下手最重,我额头的伤口就是他用砖头弄伤的。从流血量来看,伤口估计有两厘米长,贰拾毫米。其余的人基本都是起哄,并没对我造成实际的伤害,我身上的瘀伤大多是他们造成的!”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问道:“请问汪先生,您是从事的是什麽职业?”这种混混打人的事件他们接得多了,但审到最後最多也就是拘留半个月。原因很简单,当事者普遍都是惊吓过度或者抱住了头部避免更严重的伤害,如此一来谁伤害了他们,统统都说不清楚!这样一来犯事的那些混混就占了便宜了,以至於他们越来越嚣张。
“我现在没有职业,後面就是跟我发生口角的男人拿著棍子过来了!那人身高173公分左右体重5公斤上下,留著现今比较流行的发型,细长的眼睛,尖下巴。当时环境太黑他没有太接近我,不过从衣服和身材上判断,我确定他是和我发生口角的人。从棍子敲在身上的疼痛程度来看,那应该是钢棍,或以钢为主的合金。他一共敲了三下,力道是渐进的,我的腿是在他敲第二下的时候被弄折的,他们听到了骨断的声音,得意的笑了,还追加了第三棍!之後他们从我身上拿走了钱包和汽车钥匙,不过很遗憾,我的车停在另一间pub的停车场,而且钱包里也没有多少现金,他们走後不久警察就来了!”
两个警察对这份笔录十分满意,这下子他们可以教训一下那些混混了。以往那些混混进警局都知道自己没大事就嚣张得可以,这回可以看到他们哭了,这样的故意伤害罪可以判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的劳动改造了!
子健的痛苦伴著夜晚一起来临,麻醉剂失去了效力,身上的数伤口同时痛了起来,尤其是腿上的疼痛更是折磨人。子健抓著床单,痛白了脸,还一动都不敢动,他知道身上的伤口越动越痛!
子明说去找医生要止痛药,结果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休息捶腿,耗了这一整天,他的体力都透支了!值班的护士见子明坐在走廊里,热心的过来询问。子明笑了一下,疲惫的倚在墙上说:“我跟弟弟说出来找医生给他要止痛药,可是我想让他多疼疼,省得以後再胡来!”
护士小姐也笑了,道:“那还要不要为病人准备止痛针?”
“还是请您帮忙准备吧,怎麽说也得能睡觉吧!我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比较困难了!”子明温柔的说。
“呵呵,您还是不忍心嘛!”小护士掩口轻笑,她挺喜欢眼前这个温和善良的男人。
子明也笑著道:“谁让他是我弟弟呢!他就算把天捅破了,他也还是我弟弟。呵呵……”
“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是那病人的福分!”护士小姐由衷的感慨。
子明就这样和护士小姐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请护士小姐去为子健准备止痛剂。回到病房,痛得脸上都是汗的子健,瞪著子明问:“你为什麽去了那麽久!”
子明端著盆子准备打水给他擦身,随口忽悠道:“药房里的止痛药刚好没有了,又要从仓库里调,所以费了些时间!”
来打针的护士小姐匆忙转了个身,背对著子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对儿兄弟真有趣,尤其是哥哥,和他说话很舒服很有意思。
子明用温热的毛巾轻手轻脚的擦去弟弟脸上和身上的汗水,打过针後,子健身上的疼痛慢慢缓和了下来,痛了这麽久,子健早没了精神,很快就找周公下棋去了。夜里子明就趴在子健身边迷糊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一股直冲脑门的恶心感把子明逼醒,捂著嘴巴子明匆匆忙的往厕所里跑。每早上的呕吐子明已经习惯,呕吐後的虚弱感也是家常便饭。靠在厕所的墙壁上,子明担心的是这样在医院里会不会太过显眼?
昨天和护士谈话的时候,护士就劝他雇用护工,一个人2小时的陪护肯定吃不消。从子明这方面来说,他总觉得外人不会像自己那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子健,所以想一个人坚持下来。可目前的状况恐怕不是他一个人应付得来的!
当天子明就雇用了一个护工,并说好护工每天工作的时间是晚上1点到早上1点。这样子明可以把弟弟一天的事情都打理好,护工只要在子健睡觉的时候照顾一下就可以了。而且子明早上最难受的时间也可以在家里渡过,去医院的时候还能给子健带些可口的饭菜!
每天早上出门前,子明都要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自己,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凸起,子明要确保它被罩在衣服下不被看出来!
转眼三周过去了,医生找到子明说子健恢复得不错,可以提前出院了,但是要记住每半个月回来复查一下,石膏在下回来复查时就可以拆掉了!能提前出院子明再高兴不过了,只要回到了家,他就不用天天这麽紧张了!
子健回家後,看子明在床边换衣服,见到清瘦的身材和不相称的饱满小腹,立刻感到不对劲,错愕的问:“你不会又……”子明并不答,只是安安静静的换了衣服!
子明安静,子健也跟著安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兄弟俩的生活因为这还没出生的生命变得有些沈默。半个月後,子明的肚子又长大了好几圈,但宽大的衣服还是隐藏得住,於是又搀扶著弟弟去复查了。
子健的情况很好,医生夸赞他年轻恢复得快,也称赞子明照顾得好,脱了石膏筒子健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医生笑著问:“又痛又痒很难受吧!”子健点头,尤其是到了晚上,难受得都睡不好觉,子明不吃的安眠药都让他吃下去了!
1
换上夹板虽然还是别扭但比起那笨拙的石膏还是舒服多了。晚上子健把自己的腿抬到枕头上架好,子明就拿热毛巾给子健擦洗受伤的腿,。怕弄痛了弟弟的伤,子明一直战战兢兢轻轻擦拭。该睡觉的时候,子明又拿安眠药给子健,子键说换了架板,不痛不痒了,不再需要药物了。
大约是习惯了安眠药的缘故,子键的腿并没有发痛,可直到夜还是无法入睡,一直侧著脸无聊的看著窗外。忽听到有身边有细碎的呻吟声,子键扭过头,看见子明正仰卧在床上,双手在大腿上揉来揉去。
“你怎麽了?”子健坐起身来,见子明的腿微微颤抖,问道:“抽筋了?”
“嗯,有点,你要去厕所麽?”
子健没理子明,伸手把子明揽到身边,抬起他的腿,只稍稍的按揉了几下,子明的情况就好转得多。“睡不著麽?我去给你拿安眠药!”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发生过,子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不用了,总吃安眠药不好!好了,可以了!”子健把子明推回去,自己又躺了下来。
被子键这麽一弄,子明倒是兴奋得睡不著觉了。他的弟弟变得懂事了!人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还真是这麽个道理,若没有子健被医院开除这麽档事,弟弟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小子。他也不会发现父母的苦心和自己的幼稚!
经过那一晚,兄弟俩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一些,至少子健在发现子明在看他的时候,不会故意移开眼睛。随著伤情的好转,子明也让子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什麽上厕所,运动这些简单的事,子明都不插手了。
有时子健坐在床上,下床拿水比较麻烦,就望著哥哥,希望他能帮自己倒杯水来,子明明知弟弟的意思,就是装著不知道。子键也是心思剔透的人,这些日子下来,子明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他知道哥哥在等些什麽。
子健吸了口气,嘟囔道:“能不能给我杯水?”果然,水很快就被拿来了,温度还刚好合适。“谢谢”子健又小声的说。子明回他一个明媚的微笑。
又到该复查的日子,前面的两,子健都嫌麻烦没有去,只和医生通了电话,今天这无论如何都要去医院一趟了。子键坐在椅子上洗头发,他还是想干干净净的去医院。
“我洗好了”子健大声的喊道。子明应了一声拎著水壶走了过来。道:“低头”子健乖乖的把头低下,让子明从头上把水倒下来,清洗头发。
头发冲干净了,子键直起身子,就听子明说道:“你别动,地上有水,滑!”子健抬起头看著子明端著水,小心翼翼的往厨房走,许是过分紧张了,一个不稳,脚底一滑,身子咚的一声就摔在了门框上,水撒得满地都是。“你别动”这是子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子明焦急的“你别动”子健的鼻子有些发酸。原来他总是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不论做什麽都比别人好,大家夸奖他,称赞他,甚至谦让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可以肆意妄为因为他有资本。
谁知周围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做过1多例成功的手术,却因为一个失误,就被全盘否定。如今整个世界都抛弃他了,只有被他狠狠伤害过的哥哥还在乎他,甚至像教小孩子一样的教他,还希望著有朝一日他能重新被接受。想到此,子健心口一绞,他已经摔得这麽狠了,不可能再有将来了!
3
半个月後,後雨舒再来到子明家,今天子健要最後一去医院,拆除腿上的夹板。这子健本来想自己去,这半个月以来,他走路已经灵活了许多,自己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谁知雨舒却突然的打来电话,说要带著子健去医院。
到了医院,拆掉夹板,又照了个x光,医生终於肯定的说,子健的骨头长得很好,完全不会有什麽後遗症,今後要做的就是多多锻炼,恢复功能。子健很高兴,雨舒也挺高兴。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雨舒突然开口说话。上去医院的时候,雨舒虽然也很尽心的照顾子健,但是从头到尾都拉长著脸,一言不发,他俩唯一的对话就是子健要去超市。这虽然脸没拉长,但他俩依然无话可说。
子健先是吃了一小惊,然後听雨舒说:“过去的就够过去了,今後你要老老实实的做子明的弟弟。生活已经对他很不公平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是二十四岁吧,这麽年轻,你还有大把的时间重新再来!”
子健看了看严肃的雨舒,转过头,茫然的望著前方。笔直的马路,穿流的人群,大家各怀目的,行色匆匆。这样的世界,还能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吗?子键苦笑了一下,心道:别搞笑了!
子健拄著拐杖一点点的上楼,雨舒在他身後护著他,看他到了门口,准备开门了,雨舒又毫无预兆的说话了:“在你还不是天才的时候,子明牵著你的手来找我,我一出现你就吓得往他身後躲,那时的你还是挺可爱的!”
子健闻言,先是一怔,然後轻轻的点了点头。雨舒跟著说:“你跟子明说,我就不进去了,今天我岳父过生日,我还要去买礼物!”子健跟雨舒说了声再见,打开屋门进去了。
子健进屋,没看到子明跑出来询问情况,就慢慢走回卧室,原来子明躺在床上睡著了。如今算是春暖开,子明脱去冬装,肚子越发明显的突起。春天是一个犯困的季节,更不用说有了身孕的子明!
子健给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盖上被子,然後打开子明的电脑,打算玩一会儿他好久都没玩的游戏。子健小的时候其实很喜欢游戏,後来他的才能被发现,接连的跳级,一直忙於学业,游戏就逐渐的荒废了。上班之後,他也还在不停的学,游戏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他真的是落伍了!
如今他什麽都失去了,唯独时间剩了下来,用游戏来消耗掉,再好不过了。一入游戏似海,在那个诡异的绿绿的世界中,子健很快又找到了乐趣。等子明发觉势头不好时,子键已经完全沈迷其中无法自拔了。
“子健吃饭”子明喊,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再喊“子健吃饭”还没动静。子明扶著腰,摇摇摆摆的走进卧室,毫不留情的拍了下子健的肩膀,吓得子健从椅子上弹起来“干什麽?”子健抬头问。
子明盯著他,道:“吃饭!”子健哦了一声,站起来跟著子明去吃饭。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子键撂下碗筷,飞快的说了句我吃饱了,就又溜回到屋里。子明看了看自己碗里还没吃几口的饭,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收拾了碗筷,子明坐到床上去写东西,就听见身侧,子键发出呵呵的奸笑。扭头看去,弟弟闪亮著眸子,对了冷冰冰的显示器,很恐怖的笑著,一阵寒气顿时从子明的後背急窜而上。天啊!他的弟弟刚出虎口就又入狼窝!
子明感到很无力,肚子里的孩子也跟著不安起来,伸著小脚踹著子明的肚皮。移开身前的桌子,子明扶著肚子躺下,最近孩子总是揣他,还爱不停的乱动,真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像小惠和小辉那样,在短暂相聚後,就匆匆离他而去。
明天,是孩子们一周年的死忌,一年了,孩子离开他一年了。子明这样想著,双目热滚滚的都是泪,胸口闷胀得几乎不能呼吸。这时,子健毫无顾忌哈哈的笑声又传了过来,子明望了望专注於游戏的弟弟,心头的痛又重了一分。一口气把被子拉过头顶,子明抓著胸口,颤抖著身子,绝望的低叫:老天爷,你到底要怎麽样!。
失眠,又是一夜的无眠,如水的夜,子明张著空洞的眸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似乎在想著些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没想!
日,子健从香甜的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去刷牙洗脸,整理完毕走到饭厅,平时该摆好早饭的桌子上空荡荡什麽都没有。“早饭呢?”子健又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心想著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
子健揉了眼睛又摇了摇头,桌上还是没有早饭。子健跑回卧室,这才看见子明还在床上躺著呢!“哥哥,早饭!”子健叫道。
“我今天不舒服,你自己去买吧,顺便把午饭晚饭一起买回来,我今天不想起床!”子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他全身都缩在被子里,只有几根头发露在外面。
子健掀开被子,子明蜷缩著躺在床上,显得是那麽的虚弱与憔悴。伸手摸上子明的额头,果然有点烫。“你发烧了,昨晚上著凉了麽?”
子明闭上眼睛,今天连阳光都更外的刺眼,他稍稍动了动身子,缩成更紧的一团儿,低声说:“我只是没睡好而已,今天就不起床了,你自己吃饭吧,不用管我!”
“哦,失眠又犯了,知道了!我去买饭,顺便给你捎点药回来,以後不舒服就说嘛,你这点病我还是能治的!”子健把被子重新盖回到子明的身上,换了衣服去买他今天的干粮和子明要吃的药物。
子健嘴里嚼著面包,推门进了药店,说了几种药名,店员很快就帮他找出来打好包。出了药店,子健悠闲的提著药和吃的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时无聊就拿出药品清单来看,无意中扫到了日期,身子突然一怔,刚刚的惬意与悠闲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健愣愣的站在马路上,原来今天哥哥的反常是这个!子健觉得很压抑,犹豫了一下掉转了头,来到附近的公园。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子健有些手足无措,他买了包烟,吸了一根又一根。子健想回家玩游戏,却又怕见到哥哥,就一个人犹豫著,挣扎著从早上坐到了傍晚。
太阳即将落山,气温迅速降低,子健冻得无奈,只好回家去了。推开家门,一阵寒意逼来,子健一个战栗後迅速的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提著手中的带子,子健小心翼翼的走进卧室。太阳已经从东面转到西面,可屋里似乎没有一点变化。
慢慢的掀开被子,里面的哥哥比早上更加的憔悴,子健这才意识到,他哥哥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打开盒子里给哥哥买的粥,那粥早已冷掉变成一垛。子健拿著粥跑到厨房,翻箱倒柜,到找锅给子明热粥。
子健从来没进过厨房,随意找了个锅,把粥到了进去,为了快一些,他把火开到很大,等把热粥往碗里倒的时候,子健才发现,一碗粥足足有半碗都沾到锅上。捧著仅存的小半碗粥,子健又回到子明身边。“哥哥,给你喝粥,吃了饭才能吃药!”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药也不吃了!”子明声音低得几乎无法辨认。
5
子健捧著碗,依旧是手足无措,他好像忘掉眼前的一切逃到游戏中去,那里的世界神奇又梦幻,还远离现实不会有这麽多的恼人的烦事。“哥哥”子健再叫,子明还是不理他。
手里的粥又冷掉了,子健和自己说,他已经努力了,真的很努力了!是哥哥自己不喝粥的,不能怪他!子健自我解脱著,放下粥碗,又回到了电脑前。久违的显示器又闪亮了起来,子健雀跃著,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哥哥,前途,死去的孩子,子健沈入游戏,一切都不重要了。在游戏中他在不停的杀戮中慢慢变强,认识了新朋友,和他们一起在这片奇幻的世界中闯荡。往日的那种不可一世,傲视万物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在虚拟的世界中他还是原来的天才!
子健又一带领著朋友们攻占下了异族的地盘,兴奋之余感到有些尿急,匆匆去了厕所,回来时看到床上的哥哥,吓得他连退两步。子明无神的眼睛,茫茫然的睁著,若不是胸膛稍有起伏,简直与死人无异。
子健小心的走近,摸上子明的额头,果然还在烧。不吃饭就不能吃药,他也没办法。突然一念闪过,子健懊恼得直拍脑门,可以输液嘛!当了这麽多年的医生,怎麽连这点事都忘了。
子健迅速的披衣服下楼,跑到药店,买了一瓶葡萄糖,一瓶生理盐水,然後又买了孕妇用的安眠剂和退烧剂。回到家,子健揉了揉子明的手臂,先把加了安眠剂和退烧剂的生理盐水给子明吊了上。
子健坐在子明旁边观察了一下,看到子明开始眨眼,越眨越频,然後就合上不睁开了。子健轻轻的笑了笑,拉开哥哥蜷了一天的身子,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回去继续游戏。一边玩著游戏,一边时不时的回头过来看看药瓶里的药液还剩下多少。子健一直等到子明的两瓶药都输完了,才关上电脑去睡觉。
子明这一觉睡得很沈,睁开眼睛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身上的酸痛与疲惫都缓和了很多。是身旁的输液架合手上的橡皮膏,才让子明回想起昨天的一幕一幕。子明觉得很安慰,弟弟到底不是个无情无意的人,光是这一点就值得去拯救!
子明扶著肚子翻了个身,旁边的子健还在香甜的睡著,除了嘴巴上的突出皮肤的胡碴,他的弟弟怎麽看都还是没长大的样子。子明轻柔的抚摸著子健的脸颊,心道,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他不来教管弟弟,谁来管呢?
“孩子们,爸爸还有事情要做,我们晚上见吧!”子明轻松的吐了口气,悄声的自言自语後,就托著还有些发软的身体下床去给子健准备早饭去了!
满目狼藉的厨房,著实让子明吃了一惊。所有的柜子都大敞四开,仿佛被打劫了一般。锅,碗,盘子摆得满地都是,灶台上放著剪蛋的剪锅,里面竟有一层干糊掉的白粥。子明想起昨晚子健让自己喝粥,那个家夥热碗粥就弄得这麽热闹,看来以後厨房的事也得教教他!收拾了热闹的厨房,子明开始做早饭。
早上子健起床後依然飘去厕所,刷牙洗脸,揉著眼睛来到饭桌前,白的馒头,金黄的煎蛋,热腾腾瘦肉粥,还有一盘五颜六色的腌菜,早饭就像往常一样出现在眼前。“呵呵,哥哥,你好了?” 子健咧开嘴,笑道。
“嗯,我好了,吃饭!”子明招呼子健坐下,子健咬了口馒头又咬了口蛋,嘴被占得满满的。昨日一整天他都没吃什麽正式的饭,今天看见饭菜果然格外的亲热。吃好了饭,子明搁下碗筷和子健说:“子健,我身体不舒服,你来收拾桌子洗碗吧!”
6
子健正欲回去游戏,闻言回头愣了一下,道:“嗯好!”一溜烟的钻进厨房,拿了抹布出来。
“要先洗碗,再擦桌子”子明捶著腰提醒道。
子健恍然大悟,搁下抹布收拾了碗筷跑进厨房。!当U嚓,子明摇了摇头,道:“碗是瓷的,要轻拿轻放!” 一阵好不热闹的交响曲过後,子明损失了一只碗,一个碟子,外带2条创可贴。
事後子健举著受伤的手问子明说:“以後我可以不洗碗吗?”子明很爽快的回答说:“可以,那你就负责做饭好了!”子健只好闭上圆张的嘴闷闷的游戏去了。
在相安无事的日子里,子明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可精力体力却越发的不济。如果夜里睡得好便罢,若是睡不好,第二日难受得他连床都起不来。经常是逼著自己起床做了饭,却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就又栽回到床上。
近日暑气日重,一天连续工作16个小时的电脑和健康的子健,都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早早的就把空调打开。子明有风湿受不了冷风,7月的天气躺在床上竟还盖著薄棉被。
昨夜,腰痛起夜外加腿抽筋,他又折腾了一晚。今日,不出所料的又是头晕心颤恶心连连。刚刚给子健做早饭的时候,他就几乎晕倒,估计今天一天又不行了。“子健,给我打一针吧!”子明虚弱的叫。
“哦”子健从椅子上起来,拿安眠剂来给子明注射,最近用的剂量越来越大,过了警戒用量,孩子就有危险了。子键告诫他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了再打针。子健给子明打了针,很体谅的给子明揉了揉腰背,看子明睡著了才继续回到他的游戏世界中去。
大约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子明就被腹痛惊醒。孩子那有力的小脚,一下又一下的踹他肚子。子明拧著眉头,揉著肚皮,闭著眼睛在心里安慰孩子道:“乖,乖,你让爸爸再睡一会儿,好不容易打了针,可以睡一会儿了,你就不要闹了!”
孩子似乎听懂了子明的话,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子明欣慰的揉著肚子迷迷糊糊的又沈入梦乡。午饭的时候,子键没把子明叫醒,到外面解决了自己的吃饭问题,还给子明带了些回来。一进家门,他就听见吃痛的呻吟,马上跑进卧室,掀开被子,绛红的血液染红了子明的裤子。
子健给子明盖好,转手关上空调,坐回到子明身边,给他脱了裤子道:“要生了!”安眠剂的药劲儿还没过,子明人晕沈沈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没了平时的隐忍,声声的呻吟都透著凄苦。
子明的身子抖得厉害,脸色也有些泛青,子键知道这是有些缺氧。想到小惠有心脏病,子明家里一定有制氧机,於是子健问:“家里有氧气麽?”子明身子迷糊又难受,含糊了半天也说不清到底在哪。
子健想用冷水给子明洗脸,让他清醒一些,又想到生产之人碰不得凉又只好作罢,现在只能给子明揉胸顺气,等著疼痛把他逼醒。就这样昏昏沈沈哼哼唧唧的过了中午,到了下午三四点锺,安眠药的药效慢慢散去,阵痛逐渐变强,子明才清醒过来。
子健找了制氧机给子明加了氧气,看子明痛苦的样子估计又吃不了饭了。子键只好趁孩子还没往下走的时候,赶快去买自己的晚饭和子明需要的葡萄糖及生理盐水。
子健一路小跑的买来了需要的东西,迅速的给子明挂上吊瓶,子健眼瞅著子明的肚子颤动,手不停的在腹上揉来揉去,却听不到子明的呻吟,他只是歪著头,咬著唇安静的躺在床上。
7
想当初,秋惠生个孩子就像是被屠宰,而子明这样的隐忍,子健倒觉得很不安。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道:以前自己那样对他,他都能顺利的生下孩子!上,还独自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了呢,没关系,没关系的!
几个小时过去,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子健一直观察著子明,发现他除了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外,就再没丝毫进展。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头胎,从阵痛到孩子降生大约只需要2-3个小时。子健无法欺骗自己说,子明现在的情况是正常的。
而且最让子健紧张的是,子明的心脏出现了异常情况。虽然没有血压计也心动仪,但明显的憋气症状和杂乱虚弱的脉搏,都非常明显的表明了,子明的心脏没在正常工作。
医书上说,出现类似於这样的状况应该尽快采用剖腹产。让孩子尽早离开母体,以减少母体的负担。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要怎麽给子明做手术啊!子健想著这些事情,紧张得汗水浸透全身。正在苦难中挣扎的子明,这时也是满头大汗。
出了一下午的汗,子健口渴得不行,跑到厨房对著水龙头就喝了个痛快。想到子明也许也渴了,子健就给子明倒了杯温水,末了还加了点糖,补充体力。子健把子明从床上拉起来,让他靠在自己上喂他水喝。
原来子健坐在子明身前并不觉得,如今子明靠到了身上,他才感到了子明身子无助的颤抖和低声压抑著的呻吟。这样立起身子呼吸会顺畅一些,孩子也能快点向下走,子健这样想著,就一直让子明一直靠著自己。
“我帮你压肚子,你忍著点!”子健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就压上了子明的肚子,连压数下。可结果却让子键大失所望,那几下之後,子明竟僵挺著身子,几乎晕厥。即使子明能忍,可他的心脏实在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子健要发狂了,这样下去什麽时候是个头啊!子健竖起枕头和被子让子明靠坐在床头,自己又跑去厨房。这他是去找刀,实在不行他就要剖开子明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拉开抽屉,子健仔细挑选著适合的。只稍稍冷静了一下,子健就发泄般的!的一下把抽屉推了回去,有刀没线,他这是在杀人!平时哥哥对他的好,过电影般的在眼前回放,子健大叫一声,泪如泉涌,双掌重重的拍在柜子上。
擦干脸上的泪,子键落寞的回到卧室,惨白的灯光下是一张更加惨白的脸,紫红色的唇大张著,哥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比其它地方稀薄。子健坐回床上,把子明抱在怀里,一手在胸前,一手在背後,轮流的帮子明按摩心脏,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出乎子健意料的,他这个迫於无奈的举动倒是帮了子明的大忙,心脏舒服些後,子明就有力气自己向下用力,孩子也开始向下走。子健感慨,自己像无头苍蝇瞎撞了那麽久,原来只要找对了方法一切都可以那麽简单。
心脏按摩是子健在急诊室帮忙的时候最常做的事,即使很久没用,也是驾轻就熟,什麽时候该用力一点,什麽时候该缓一缓,拿捏得恰到好。事情一旦顺利起来,就一顺百顺。
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子明就破了水,孩子进了产道。子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不禁有些雀跃。奈何那曙光来得过於短暂,孩子只在产道里滑了一段,就卡在骨盆动不了了。
8
子明的脚胡乱的瞪著,吃痛的呻吟再也压抑不住,一声高过一声。孩子迟迟下不来,子明的样子越来越痛苦。子健也意识到了不妥,大大的分开子明的双腿,去一看究竟。孩子的头已经可以看到,就是卡在那里出不来。
从身材来看,子明偏男性,尽管可以生孩子,但却没有高涨的乳房和宽阔的骨盆。孩子卡在那里出不来也是正常的现象。如今只能靠骨头和软组织之间的延展性,让骨盆扩张才可以使孩子顺利的生下来。
想到此子健就头皮发麻,这种疼痛实在是太磨人了,就像是慢性骨裂,骨头一点点的被外力撕裂开。骨头受伤带来的疼痛他刚刚经历过,现在应然记忆犹新,如今子明承受的就是把他骨碎的那一刻加长放慢而已。
子健想从侧面帮子明揉一揉正备受折磨的骨盆,可医书上的白纸黑字告诉他,现在不要碰患才是最好的选择。子健只好坐回原,继续著他唯一能干、作的心脏按摩。
腰上的痛一阵厉过一阵,子明痛得下身没有知觉,只有不停的摇头。“不要用力了,歇歇吧!”子健看不下去了,擦去子明额头上的汗,心痛的说。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在被疼痛折磨得心力交瘁时,体力已经山穷水尽时,孩子不停向外冲撞的求生欲望,又一强烈起来。子明缓缓抬手扶上自己的大腹, 泪水顺著眼角流下,微弱的声音,一声声的唤著:小惠!
起初没听清子明在说些什麽,只觉得他突然流泪不太寻常,等子健把耳朵凑近,听清了子明的呢喃,吓得连退三步,差点摔倒在地上。子健靠著门板,冷静了一下,应该不是看到了小惠,只是几年前,同样是在这个屋子里,同样是在这个床上,他生下了小惠而已。
子健再不愿接近子明,一直靠在门板上,远远的看著子明一个人在床上痛苦的挣扎。皎洁的月光映下,在不断涌出的绛红的血液中子健看到了孩子的头。就算心里害怕,子健也不敢怠慢,匆匆来到床前,把孩子从子明的身体里拽出来,用剪刀剪断了脐带。
嘹亮的哭声响彻整间屋子,从外观上看这孩子并无异常,听这哭声心肺也不会有问题。子健还特地观察了孩子的下身,是个男孩没有不妥。这时,子健才突然想到,之所以惟有这个孩子卡在了骨盆,也正是因为只有他长到了正常孩子的大小。以往子明所生下的孩子都是残缺的,如今倒是这个正常的孩子,让他吃了苦头。
“哥哥,这是个正常的孩子!”子健有些兴奋,他从来没想过以子明的身体也能生下正常的孩子。子健抱著孩子来到子明身边,想著哥哥一定会高兴坏了,可当他把孩子放到子明身边,子明却像没有感觉一般,呆呆的看著窗外,任凭孩子在耳畔哭闹。
子健没来得及观察子明的异常,放下孩子就去给子明理下体。子健知道子明的穴道受了伤,以前做荒唐事的时候,都不愿把自己的宝贝伸进去,坑坑洼洼的很是难受,如今伤口又裂开,血肉模糊的更是狼狈。
子健又是清洗又是上药,子明还是没有反应,最後子健把所有事都理妥当了,对上子明呆滞的双眸,竟有些发毛。给他打了一针安眠剂,才让子明合上眼睛。
9
趁著子明睡著,子健小心翼翼的移动了子明的身体,把沾满血污腥臭的床单换了下来,扔到了阳台上。一觉醒来的子明,眼神不再呆滞,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子健看见这子明恢复正常,也就跟著安心下来。
腰胯的剧痛让子明无法移动身体,就只好保持著仰躺的姿势卧床休息。这个孩子明显的和其他孩子不一样,能吃能闹的,尤其是哭起来时那洪亮的声音,几乎要振破子明的耳膜。
子健说这是个正常的孩子,曾经子明奢望过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孩子,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子明放弃了这个太过美好的梦想,即使这个孩子在他腹中有力的踢打,他都没有奢望过孩子的健康。
趁子健出去买饭,子明侧过脸,抚上孩子稚嫩的小脸,柔和的道:“你是不是可以陪爸爸久一点呢?千万不要像你的哥哥姐姐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爸爸有时候也是会寂寞,会悲伤的!爸爸一定好好的爱你,照顾你,你就多陪陪爸爸吧!”
听得开门的声音,子明慌忙的拭去眼泪,他的脆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子健买回来了饭菜和子明需要的营养液。子健尝试过拉子明起来吃饭,可是即使碰他一下都会带来一连串的疼痛,更不用说坐起身来。在子明的骨头没有恢复前,子健打算暂时让他先用营养液维持。
在子健挂营养液的时候,子明突然说:“孩子出生的时候,月牙弯弯的格外明亮,从窗子里看去就像帆船一样,这个孩子就叫作月帆吧!”
“挺好听的,呵呵,原来你目不转睛的,是在看月亮啊!吓了我一跳!”子明也笑了笑,那时心里想著的是什麽,心里自然知道,只是他没有必要告诉子健,那些心事只需埋在心底就好!
产後不能动的这些日子,子明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孩子活泼可爱,子健好像也长大了,不但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连孩子也十分尽心的照顾,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这让子明非常的欣慰。
但好景不长,在子明恢复健康後,子健又一头扎进了游戏中。事情已经在往好的方向上发展,如果再停滞,以往的一切努力岂不白费!子明思量著要如何才能把子健从游戏中拉回来。
说教这些老方法,子明已经过用多,收效甚微,甚至还会带来负面效果,子明思来想去,终於在子健吃饭的时候找到了灵感。经过简单的准备,子明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一日清晨,子健见桌上的早饭只有一碗白粥和一碟腌菜,心里想著,大概是哥哥带孩子辛苦,没时间做饭吧!他没吭声,老老实实的吃了饭,去玩游戏了。
午饭时,饭桌上只有一盘土豆炒胡萝卜,子健用筷子翻过来翻过去,也没找到一点肉的影子。子健奇怪,为什麽哥哥明知道他喜欢吃肉还要这样做菜?尽管这饭吃得不顺心,他还是没多虑。
这样简单清淡的菜色一连持续了三天,终於在第三天晚饭的餐桌上,子健只见到一盘豆腐时,忍不可忍的他问子明了:“哥哥,这几天你怎麽都不用心做饭了呢?我想吃肉!”
子明佯装为难的放下筷子,心里却乐开了,心道,这小子竟然忍了三天才问!眼镜盯著饭碗,子明有些哀伤的说:“如今家里添了个孩子,开销一下子大了许多,大家都忍忍吧,总会过去的!”
5
子健端著碗,不知所谓的看著子明,问道:“你说的是什麽意思?”子明起身,去拿他准备好的存折交给子健道:“我的存款就只有这麽多了,今後的日子要稍微紧一些了!”
见到存折子健才想起,那个被他忽略了很久的很关键的问题──生存问题!子健问子明:“你靠什麽生存?”子明拿起碗夹了一块豆腐道:“给人家写东西,我不上学之後,就开始写了,人家写写广告宣传什麽的,本来想赚些零钱,後来写顺手了,就当成职业了!”
“哦,这样!”子健没想到他哥哥原来是有营生的。子明瞄了一眼子健,又放下碗筷怅然的道:“本来也算有点积蓄,都给小惠看病光了!现在要从头再来。而且小帆和小辉小惠不一样,他还要上学什麽的都要钱,总之,这几年日子总是要紧张一些!”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这样一吃几年?”子健一瞪眼,眼珠呼之欲出。“我也没办法,就算我日夜不停的写,至少也要三四年!”然而随即,子明开朗的一笑,道:“没事,只是三四年而已,人生还是很长的!”
子健没说话,吃了饭就回到了电脑前,这他不只是玩游戏而已,他也开始想今後的生计了。这个以前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想起都过於痛苦,干脆选择性失意,然而这一,他似乎柳暗明了!
游戏玩了这麽久,其中的路数他大概都摸清了,只要学会了制作游戏的那些软件,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要在这一领域有所作为,绝非难事,子健对此有百分之二百的自信。不过在这之前,他的生存问题,也是需要解决的。
一想到找工作子健就头痛欲裂,不好的回忆全数涌出,记忆中那个矮胖粗鄙的男人指著鼻子用不堪入耳的话痛骂他,就因为他是boss,就因为他有钱!子健再也不要为那些粗陋的暴发户工作。
第二天吃了早饭,子健就出门了。子明兴奋的抱著小帆道:“呵呵,叔叔找工作去了!你爸爸我还是很聪明的嘛!”子明高兴的在儿子小脸上亲了又亲,父子俩抱在一起笑成了一团!
趁著子健不在,子明把儿子放在身前,打开电脑,开始和很久不见的小辉和小惠亲密接触一下。一边逗弄身前的儿子,一边和小惠和小辉对话,时间飞逝的速度是子明想象不到的。
转眼之间,太阳就从东边到了西面。久坐的子明,想起身的时候,腰竟然不能动了,子明嘲笑自己真的是生一个孩子添一个毛病!还好不久之後,子健就回来了,把子明扶到了床上。更令子明高兴的是,子健真的是去找工作了,而且还找到了工作!
子明担心太过明显的高兴会泄露自己的意图,平静的问道:“跟我说说你找到的是什麽工作!如果你不喜欢不必勉强!”
“货车司机!最近哪里很缺人,见我有驾照就录取我了!”子明知道货车司机很辛苦,但是弟弟还是吃点苦好,於是又道:“那个比较辛苦,你什麽时候上班?”
“明天,大约要半个月後回来!”子健答。
“半个月!”子明一激动,扯动了腰,痛得连连呼吸,子健见状,用手抚上子明的腰轻轻的揉捏。“为什麽要这麽久?”子明缓过口气,急忙问道。
“路途很长,而且地点也很偏远,没人愿意去,因为我愿意,所以就被录用了!”子健解释。
路途长,偏远,没人愿意去!把这些都连起来,子明只读出了两个字──危险。子健是何等的聪明,是不是看透了他的计划?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在报复他?一连串的问题接连蹦出,心烦意乱的子明腰更加痛了!
51
晚饭子明是没办法起身去做了,子健买了饭给他,可子明哪里吃得下!从傍晚到第二日的清晨,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挣扎已经把子明折磨得疲惫不堪。子健收拾东西走出家门时,子明其实是醒著的,他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子明最终选择了让子健去做这份工作,如果在这里阻止,那他今後就再没立场说话了!如果子健真的用这种不珍惜生命的幼稚方式来报复他,那麽作为一个成年人,子健也该承担起事情的後果。
虽然子明是这样想的,可在子健走後,很少看电视的他,却从早到晚的开著电视,频道永远定格在新闻台。每每到播路况新闻和天气预报时,子明就目不转睛的盯著电视看。子健出门的这半个月来,电视上一共报道了七宗车祸事件,其中有两起都是大货车,看新闻的时候,子明担心得心都要跳出来
过了漫长得像半年的半个月,子明终於看到弟弟完好无缺的回来了,高兴得他差点原地蹦了起来。子健给他一个信封,说是工钱。子明把钱倒出来,惊得连连高呼:“怎麽会有这麽多?货车司机这麽能赚吗?”
子健呵呵笑著道:“要是没钱我也不去呀!啊啊,我又快一周没洗澡了,我先去洗个澡,还有我要吃肉,你拿著钱去买吧!”说罢子健就钻进了洗澡间。
这还用得著说,子明知道弟弟今天回来,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子健洗好澡出来,看著满桌的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赶快坐到椅子上,端起饭碗大快朵颐。子明也趁此机会问问他路上的事。
子健一边吃著饭,一边给子明讲著他的女之旅。这半个月的经历对子健来说很特别,而且一路上都是孤单著,身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如今哥哥在跟前,子健也想多说一些。
子健告诉子明,那个信封里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钱是他这的工资,其余都是额外的补助。有三餐的,住宿的还有长途的额外补助。但是这一路上,他都没住旅店,一直睡在车上,三餐也只吃快餐,所以最後剩下了这麽多!
子明听著心痛,就问他说:“你干嘛睡在车上?为什麽不好好吃饭?”
子健嘴里都是饭,含含糊糊的道:“我第一走那条路,怎麽会知道哪里有旅店那里有饭馆?当然是看到一个就买下一天的!晚上找停车场也比找旅店容易得多!不过这样也好,我正想存钱!”
子明听得一愣,然後问:“你存钱做什麽?”
“我要做游戏,先制作单机版的小游戏,之後等技术都成熟了,我要做网络游戏!”
子健说出这样的话,子明直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幸福总是来得这麽的突然,压住幸福的泪,子明道:“好,我帮你存!”整个晚上,子明总是莫名其妙的微笑,不论是抱著小帆时候,还是自己写东西的时候。就连夜里睡觉时,也是少见的一觉到天明!
慢慢的子明从子健嘴里,大概了解了他找这份工作的原因。因为有著不好的人际关系回忆,这份独来独往的工作让子健尤其中意,更重要的是,这趟活儿他每月只需要跑一趟,剩余的时间他可以待在家里研究游戏!
此後,子健在家的时候,不是玩游戏就是研究那些子明怎麽也看不懂的程序书。子健不在家的时候,子明就天天看著新闻,心里默默祈求著弟弟可以一路平安!
子健的聪明似乎用在哪里都可以,不出半年,他的第一个小游戏就已经制作了出来了!而且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把送货的时间从十五天压缩到了十天,有一竟然用了九天就回来了,惊得他老板什麽话都说不出来,拉著子健一定要他说说他是怎麽做到的!
52
子健随便的说了几点,看那老板胜读十年书表情,颇为的沾沾自喜。老板要求他把公司里的每条线路都跑几遍,顺便压缩一下其他线路的时间,还答应了3倍的薪水。如此优厚的条件,子健自然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子健兴冲冲的回家公布这个好消息,可一进门便发现了,子明神情忧郁似乎有烦心的事情。子健问过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小帆。子明跟他说,不用去给孩子上户口了,这孩子可能智力有问题,恐怕今後是上不了学的!
望著子明落寞的脸,子健问道:“你怎麽知道小帆的智商有问题?”
“前几个月还算活泼,可尤其是这个月来,小帆总是发呆,我上特别注意了一下,这孩子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窗户,一看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听了子明的描述,子健也觉得不太寻常,他绕到床前,叫道:“小帆过来!”小帆闻声,笔直的爬进了子健的怀抱。“这孩子智商没有问题,喜欢发呆也许是他的个性吧!如果智商有问题的,他是不会知道小帆就是叫他的!”
子健是医生,子明也情愿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第二天,子健就给原来的同事打了电话,从他那里搞了一张出生证明,随即就给小帆上了户口。这年头,不明不白出生的私生子太多了,工作人员啥也没问事情办得很顺利。
子健再出门时,嘱咐子明说:“你没事的时候,教小帆说说话,认认字,小帆发呆也许是因为太闲了!”子明抱著小帆送走子健,心想,才7个月的孩子,学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虽然很多人都说早期智力开发对孩子很重要,可子明觉得,孩子的学习过程应该是自然而然的!
不过既然子健这麽说了,子明也想尝试一下,拿出以前给小辉买的益智玩具和识图卡片。那些玩具说是给1岁以上的孩子准备的,子明本来想等些日子再拿出来给小帆玩。
把玩具擦干净,子明抱小帆在怀里,拿了个圆形的玩具,插进了圆形的孔里。还没等子明拿第二个,小帆就自己抓起一个方型的,往玩具上的方形的孔里插过去。开始角度没对好,插不进去,不过小帆没有放弃,来回摆的弄手里的玩具,直到它掉进方孔里,才满意的笑起来。
子明愣在一边,当初他手把手的教小辉,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小帆这样也太快了吧!不过有一点子健说中了,自从有了玩具,小帆就不再发呆。子明再一怀疑起小帆的智商,这是朝相反的方向。
那个分辨形状的玩具,小帆只玩了一天就厌烦了,子明开始教他说话和认卡片。子明教他说爸爸,他没反应,又教他说杯子,他还是没反应!子明想可能太早了,便想收拾了卡片过些日子再说,可小帆却对绿绿的卡片很感兴趣。
子明见状,又拿起太阳卡片道:“小帆,这是太阳!”然後又拿了另外一张道:“你看,这是月亮!”小帆看似默默的,可到了第二天,子明让小帆从卡片中找出昨天教他的太阳月亮星星等等,小帆竟然无一例外全部找对了!
短短的十天里,子明手里的1张卡片小帆全部认清楚了,从此卡片也不再能吸引小帆的注意。难道天才也是可以遗传的麽?子明总是不自觉的想,而这段时间,子明不得不考虑的是小帆的教育问题。有子健的前车之鉴,子明不能让小帆重蹈倒覆辙。
子明发现孩子的智商高比智商低更让他烦心,子健该怎麽办他都没想好,这个孩子更是愁人。看著玩七巧板玩得兴高采烈的小帆,子明自言自语的说:“看来我是不可能有正常的孩子了,小辉差了点,你又过了点!”
小帆似乎意识到子明在说他,特地扭过头来看,子明朝儿子笑了笑,道:“小帆,爸爸爱你!”虽然这麽小的孩子应该不会知道爱是什麽,可子明觉得,也许小帆会知道!
子明烦了好几天,失了眠还上了火,当初他父母的做法是把子健当做普通孩子看,可是光有父母是不够的,孩子毕竟要和外面的社会接触,总不可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子明唉声叹气了几天,然後子健回来了,子明不想让子健知道孩子的事情,便收起了郁闷,强打起精神。
53
子健在家里住了一夜就又出门了,他这要走的线路不长,索性就把它们凑在一起。当晚,雨舒来家里做客,子明把烦恼说给他听。雨舒听後不但不同情子明反而大笑道:“别人家发现自家的孩子是天才都高兴得失眠,你倒好,烦恼得失眠!”
子明瞪他一眼,道:“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真让你猜对了,我在嫉妒!为啥我儿子不是天才!”雨舒说完又笑了一阵,才问:“你怎麽知道小帆是天才!”
子明没答反问:“你准备接受打击麽?”雨舒不以为然:“什麽能打击到我!”子明笑著取出七巧板,雨舒一见那东西便收了声。
子明坏笑著把小帆抱到身边,指著上面一个图形,道:“小帆,给你小雨叔叔摆这个!”
雨舒伸脖过去一看,佯怒道:“好你个汪子明,你的心眼到底有没有针眼大?这麽点小事你居然都记著!”
终於轮到子明取笑雨舒了,子明环著儿子道:“这麽经典的事,我怎麽能忘了呢?”
话说,子明小的时候和雨舒一起玩七巧板,两个人比赛看谁拼出的图形多。就在拼到子明刚刚指出的那个图形时,雨舒便败下阵来。不甘心的他用了一个下午也没成功,火气一大,就把子明的七巧板拿去丢掉了!
子明的家里不宽裕,玩具也不多,这个七巧板算是很心爱的了。悲愤的子明为了那盒七巧板追著雨舒满街跑,那时正值傍晚下班的高峰,两个小身躯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窜来窜去,吓坏了两家的父母!
小帆才不理会身边两个抽风的大人,看著图画摆好了图案,子明搂著儿子笑道:“看,我儿子八个月!你那时候有5岁零八个月吧!哈哈!”
“你这个小心眼的,我不是给你买了新的嘛!瞧你那小气样!”雨舒撇嘴道。
子明也没饶他,继续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你5岁零8个月的时候还不如我儿八个月!”
“你有啥得意的,你不是正烦恼这个嘛!”雨舒毫不留情的泼下冷水。
子明果然一怔,还无奈的叹了口气,再轮到雨舒捧腹大笑。笑了一阵,雨舒安慰子明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子健虽然走了弯路,可现在不也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嘛!有了子健的经验,小帆总会好些的,你还是放宽心些!”
和雨舒说说笑笑间,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雨舒就留在子明家吃了饭。晚饭後,子明也不多留,抱著小帆送雨舒出了门。出了楼门,雨舒又不自觉的仰头,无声的望著子明家里的灯光。
子明小的时候也是个挺有脾气的人,这麽多年,这麽多事,生生的被磨平了棱角。每每看著子明的隐忍和逆来顺受,雨舒的心里总是格外的不是滋味!如今他好容易恢复了活力,雨舒祈求著:老天,你这可要好好关照他!。
子明回到屋里,习惯的把小帆拴在床头,自己去擦地收拾屋子。转了一圈回到卧室,儿子又给他一个“惊喜”,这个小家夥儿最近可真不得了,现在竟然在解拴在床头的绳子!
接下来,小帆开始学走路了,子明噩梦般的日子也拉开了序幕。雨舒说过,他儿子用过的代步车还没丢,正好拿来给小帆!有了这个好东西,小帆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他的探险之旅!
不会走路时,小帆的活动范围大体都是在床上,如今从床上解放了,便拖著小车,满屋乱跑。无论是厕所还是厨房,对小帆来说都充满了未知的神秘。
可怜的子明只得不辞劳累的陪著儿子在屋里乱转,眼睛时刻不离儿子,绝对避免他去触碰危险的东西。小辉的遗憾实在太刻骨铭心了,子明不能允许悲剧再发生。
5
两天下来,子明的腰上贴满了膏药,迫不得以只得趴在床上休息。初尝走路兴奋和世界广大的小帆,又被困回到狭小的床上,自然很是不甘,大哭大闹个没完,刚刚学会走路的他还正在兴头上呢!
“不许哭了,你再哭我就送你去幼儿园!”子明说得有些生气,其实本意不过就是,他自己一个人没有那麽大的精力照顾如此调皮的儿子而已!可聪明的小帆不但一下子就记住了幼儿园,还敏锐的察觉到了那是一个不太好的地方。以至於子明後来真要送小帆去幼儿园时小帆抵死不从!
出乎子明的意料,子健这回家後,竟然告诉他,最近都不会去跑活儿了,钱也经攒得差不多,他要暂时专心於游戏制作了。尽管子明觉得子健有些草率,但在情况还没明朗之前,他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不管怎麽说,有子健在家子明总是轻松一些。在自己很忙或是疲惫时,子健总可以暂时代班。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子健在家里绘制游戏的图像,本该在公园里带小帆散步的子明突然带著孩子回来了,小帆的额头摔破了,手上又擦伤,身上都是泥。子明把小帆放在床上,扭头往厕所走去。
子健看著小帆疼痛又害怕的表情,噗哧一下子笑了。这孩子平日里调皮的不行,天不怕地不怕的,看来摔疼了还是怕的,估计这是小帆人生中第一跌得这麽重。
子明端了清水和药过来,看见子健没心没肺的笑,道:“你知道他今天又做了什麽吗?”
子健看了看小帆身上的伤口,猜道:“大概是从儿童车里翻下来了吧!这小子一贯的淘气!”
“你猜得还挺准,就在我给他拿水喝的那麽点功夫里,他竟然给我从车上摔下来了!”子明压抑著心底的惊忧与怒气,见到小帆趴在地上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小辉惨死的样子!
这人生的第一跤,让小帆老实了两天,然後就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小帆不知悔改,子明决定好好教育他,任他如何委屈如何哭闹,也不肯再带他出去!这样一来就吵到了子健,子健跟子明说:“为什麽不带小帆出去,外面的天气很好啊!”
“他那麽淘气,罚他在家里多憋几天,看他今後还从儿童车里往外翻?”
“那是小帆想走路而已,你就扶著他多走走嘛!”
“我,我,还是罚他在家里多待几天!”子明说罢就扭头去洗菜了,还是没告诉弟弟,他的腰最近一直不大好,一直弯著的话,很可能会直不起来。子健说不通子明,又忍不了小帆没完没了的吵闹,就自己带著小帆出门了!
子健只拿了代步车就抱著小帆出门了,子明不放心,就悄悄的跟在後面。子健先去了便利店,买了一根长绳子。到了公园,子健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树下,把绳子的一头绑在树上,另一头绑在代步车上。这样以树为圆点,绳子长为半径,小帆便可以自由的去进行他的好奇之旅了!
子健悠闲的坐在树下,气定神闲的看著自己跑得高兴的小帆。见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就大叫著让他放下,小帆很聪明每都听话的扔掉了不好的东西。子明远远的看著,不愧是子健,实在是聪明,不过今天他也得到了启发。
转天,子明很主动的带著小帆出门玩了!他没把绳子绑在树上,而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子明像溜小狗一样的溜小孩,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日子久了,也成了那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55
接著小帆学会了说话,子明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轰然落地了。他曾经担心过小帆是个哑巴,这个隐忧一直埋藏在子明的心底,不曾与任何人说过。有时看著小帆走路说话,子明都一阵阵的眩晕,一个正常的孩子对他来说太过的虚幻。
在接受了这个出乎意料的现实後,子明又贪婪的期盼起另一个愿望。那就是子健能够事业有成,再娶一个媳妇,拥有美满的生活。孩子的健康,子健的幸福,如果两个夙愿都实现了,那麽他也可以了无牵挂的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子明的第二个愿望似乎要比第一个容易实现得多。最近子明就听子健说,他在网上遇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想和他们一起开一家游戏公司,尤其是那个叫小莫的姑娘,子健更是经常挂在嘴边。
每当子健说起这位小莫姑娘,总是珍爱有加又神采飞扬,简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子明,他对那位姑娘很有好感!眼见著愿望就要一个接一个的实现,子明觉得生活是那麽的不可思议,每日的生活仿佛都在云端,飘飘又悠悠。
月盈则缺,水满则溢。
一日,子健突然一语不发的跑了出去。子明一惊,来到子健的电脑前一看,显示器上一个打开的文档,明明白白的写著:
我想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我和男朋友已经把游戏卖给游戏公司了,真的赚了好大的一笔啊!哈哈哈……
你觉得吃惊吗?愤怒吗?要告我吗? 哈哈,come on baby,我等著呢!顺便说一下,我是以合夥人的身份卖了你的游戏,钱也给你打过去了。不过遗憾的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卡号和密码!哈哈哈哈哈……
你实在是太幼稚了,竟然相信我找你要身份证是去注册公司!哈哈哈哈哈……你笨得让我没有语言!你不能怨我,被骗是因为你自己太白痴!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怨,那就去怨你爹妈吧!谁让他们把你生得这样傻!哈哈哈哈……
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姐姐骗你点钱,你就当是交学费吧,像你这种没断奶的男人,怎麽会有人喜欢呢?
———小莫
还没等子明彻底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电脑突然之间就黑屏了,之後便再也打不开。子明知道,人家没直接发在邮件里,而是用文档发过来,就是为了容易销毁证据。
“还没断奶的男人”这是他的错麽?子明叹气的一笑之後摇了摇脑袋。整整一天,子明都惴惴的,晚上哄著了小帆,就坐在餐桌前等子健回来。也不知他吃过了没,还给他留了饭!
夜半,子健是醉著回来的,子明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尽可能的避著他。谁知子健竟如猛兽般不由分说的扑了过来!子明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麽,拼命的抵抗!
两人一路扭打著回到卧室,子健把子明摔在床上,子明哪里肯依,用尽全力推子健离开自己!腰上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子明竭尽全力,还是毫无疑问的失败了。在与子健的力量较量中,他从来都没赢过。
子健用身子压著子明的上身和胳膊,腾出手褪掉了自己和子明的裤子。子明喘不过气,却还没放弃挣扎,隐约中听见子健叫著小莫,这才明白原来子健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人。子明大力的捶打著子健的後背,压著嗓子喊道:“子健醒醒,我不是那个小莫,你放开我!放开我!”
子健没有因为子明的喊叫和反抗而稍有停滞,为了不让子明乱动,他把整个身体都压到了子明的身上,一手横在子明的胸口,一手探入子明前面的穴口。
56
前穴那里闭塞又粗糙,子健抽出了手指移到了後面,这里虽然干涩但不至於坑洼不平。後穴里的搅动让子明身子一震,继而怒火中烧。奋力抽出压在子健身下的胳膊,抡圆了重重的砸到子健的背上,稍微放大了声音,吼道:“你给我起来,你根本就没有喝醉,你知道我是谁!”
身下的躁动搅乱了子健的心,再没心思舒张那狭小的穴口,随意套弄了几下自己高挺的肉棒,一鼓作气的刺入穴口。
最初的干燥与窄小让他颇感不适,是渐渐松弛的肌肉和缓缓渗出的血液,彻底点燃了子健的欲火。排山倒海的欲望,疯狂的抽插,畅快淋漓的发泄,一发不可收拾!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子明还不肯放弃,顾不得身上的痛,咬牙挥动著胳膊一下又一下的拍向子健。而疼痛带来的刺激,却让子健彻底的癫狂。
子明摸到了身旁床头柜上的台灯,它的底是金属的。扯下插头,把台灯倒拿在手中,只要向著子健的脑袋砸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手里握著台灯,泪水瞬间迷蒙了双眼,那是弟弟啊!手指无力的张开,台灯滑落,砰的掉在地上!悲伤的合上双目,子明放任了他,也就放弃了他!
顺著子健的力道,子明翻了个身趴躺在床上。身上的疼痛仿佛都远了,他舒服的把头靠在枕头上,想著从明天开始的日子!
身下之人不是像泥鳅一样动来动去,就是像死人一样死气沈沈。子健感到不爽,加快了抽插的频率,却没得到回应。他不满的伏下身子,用舌尖滑添著子明的脊梁,怎奈何卖力挑逗却换不回一丝的回应。
子健暴怒了,牙齿代替了舌尖,一路的啃咬留下串串猩红的斑迹。紧握住自己的阳具撤离了後面,汩汩的鲜血混著白色混浊一并的流出。弄痛他,弄痛他,子健嘴里呢喃著,挺起腰一举进入了那个让他鄙夷的荒遗之地。
这很奇怪,那里的干涩和不平,给了子健一种带有些许痛感的复杂触觉。那诡异的刺激,正好迎合了他痛苦和想要发泄的心情。拉住子明的腰,把他床上提起,调整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发泄,变硬,抽插,再发泄,再变硬,再抽插,子健犹如上足了发条,不知疲倦的一接一,一轮又一轮。什麽时候睡著的子健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睡醒後的一切,子健这辈子也忘不了!
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射进屋内,正好照在地上干涸的精液血液混合物上,早上七彩的阳光焕发出了别样的淫靡。扭头望去,小帆站在他的小床上,小手扶著栏杆,纯洁的双睛,正好奇的看著昨日淫乱的痕迹。
子健战战兢兢的转头,身旁的子明斜躺在床上被子遮住了身体,只能看到灰白的脸色和没有血色的双唇。子健不安的咽了几口水,身子像灌了铅,坐在原不敢轻举妄动!
“尿尿”竟然是小帆打破了这无比窒息的沈寂。
子健飞快的起身抱著小帆去厕所,小帆尿完尿又饿了,子健给他热了牛奶,把他放进餐桌旁的儿童车里,跟他说:“你今天要老实点!”小帆吸著奶瓶,闪闪的眸子看著子健。
转身回到卧室,子健一语不发的跪在子明身边。子明面无表情的望著天板,道:“你把第二个抽屉里的巧克力盒子给我拿出来!”
子健乖乖的取来盒子,子明平静的道:“这里面大约有8万,是我给你存的,想著今後给你开个诊所!现在拿著钱走吧,今後无论是开诊所还是做游戏都与我无关了!该做的我都做了,今後不想再见到你!”
57
“哥哥,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这世界虽大,但真正爱我的就只有你了!” 子健抓住子明的胳膊苦苦哀求。
“因为我爱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麽?”子明冷道。
“昨晚,嗯,昨晚,昨晚我只是喝醉了”子健忽然放开子明的手臂,举起右手一字一顿的发誓道:“哥哥,我跟你我发誓,我保证以後再也不会了!”
子明没有因为子健的信誓旦旦而有所软化,反而越发冷冽起来:“喝醉了?呵呵,真会找理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或者你想把罪过都推到喝醉酒上,然後自己置身事外?”
子明仿佛会读心术一般,话句句说在要害。子健的那点小心思都被赤裸裸的曝露在阳光之下。子明最後说了句话,断了子健所有心思。
“你不该拿我对你的爱做赌注,在伤害我之後,还抱著侥幸的心理认为我会原谅你!子健啊,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个鲨鱼吃人的游戏麽?你这就碰到了那颗牙齿!”
子健垂著头默默的跪在床前,过了半晌终於开口了:“给我些时间,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还有这些钱是你的,我不要!”
子明笑了,和弟弟说了这麽久的话,只有这句话还听得过耳,却依然还是那麽的幼稚:“那些钱是属於你的,也算是我对你的赎罪钱,毕竟你现在变成这样子,我也有一部分责任!”
子明看著屋顶,眨了眨眼睛道:“那小莫姑娘说你是个还没断奶的男人!老实说,还有些道理,但错不在你而是在我!是我惯坏了你,还枉费了父母对你的关爱!”
“你在说什麽!”子健不解,怎麽又扯到父母那里了?
子明想一性的把话都说开,该说的都说了,改做的都做了,今後也就不再牵挂了。便道:“你出事的时候我给你导师打过电话,他对你的评价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记得爸爸是怎麽说你的麽?”
在子明的引导下,子健逐渐的打开了回忆的大门,那段和父母相的时光又重新清晰了起来。经历了这麽多事情後,回头再看父母的那些责备,好像真的不是偏心眼儿。往事不可追,如今空留一腔遗憾!
“父母的过早离开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他们能活得久一些,你也许不会有这麽多的波折。现在想来,那些苛责的背後其实都是浓浓的爱意!所以你如今经受的这些,我也有责任,那些钱是让你重新再来的,是属於你的!”
“那为什麽会有这麽多钱?父母不会有我不知道的遗产吧?”子健问
“啊,现在告诉你好了,我从辍学後就开始写东西了,如今出版的书不下1本。虽然盗版猖獗,但也有很稳定的收入。而且为了攒钱,我还接了不少商业活,光是这两年下来就赚了有足足3万。嗯,对了,里面还有1万是你当初给我的。再剩下的就是我这两年的稿费和你这半年的工资!”
“你的笔名是什麽?”子健突然问。
“写爱情小说时叫子月,写武侠小说时叫子日!”
“啊,果然是,我就觉得看子日的书时感觉很不一样!”
见话题有闲扯的趋势,子明马上终止了对话。他现在难受得厉害,腰上的痛楚有苏醒的趋势,身上也热滚滚的像在发烧,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勉强自己,他现在只想要休息!
子健见哥哥双颊泛红便知他发烧了,昨夜的一切都是在似梦似醒之间,但就像子明说的,清醒更多一些。
58
子健知道昨夜他给了子明了不少伤痛,也知道那些伤口如果不理,烧是不会轻易退下去的。只是他一碰子明的身体,子明就恶狠狠的喝他走开!子健只好委屈的抱著小帆到一边玩去。
中午子健带著小帆出去买饭外带放风,他跟这小子混了一上午,现在一个脑袋有两个大,真不知哥哥平时是怎麽带这小鬼的。想到子明,子健就又转去了药店,给子明买些必需的药品。
回到家,子健摸了摸子明的额头,这温度大概要度了。这子明没有叫他离开,估计耗了一上午,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子健要先让那个小鬼睡午觉,然後再给子明清理伤口,那个小鬼醒著他什麽也做不了。
子健把小帆按在床上,小帆反抗,两个人开始扯皮。子健被小帆搞得心烦气躁,心道,要是不给这小鬼来点颜色看看,其不枉费自己比这他多活的这些年!子健突然就把小帆夹到腋下,径直的往阳台走去。
推开阳台的窗户,子健双手掐住小帆的腰然後将手伸出窗外,小帆顿时悬在空中。惶恐的头看了看脚下,小帆被吓得哇哇大叫,两只小腿儿胡乱的蹬著。凄厉的叫声惊扰了路人,大家都抬起头,头顶上的情况让他们大吃一惊。
“睡不睡觉?”子健盯著小帆问。
“呜哇哇哇……爸爸,爸爸……呜呜呜呜”小帆哪有心思回答问题,他现在只想要找爸爸。
“说,睡不睡觉?”子健接著问。
小帆呜呜的哭著,已经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子健见差不多了就收回了手,小帆紧紧的抱住子健,小身子颤抖著,哭著喊爸爸,那小模样好生的可怜!子健没想到孩子会吓成这样,心里也是後悔,难得温柔的搂著小帆安抚。
小帆一直哭一直哭,子健只好把小帆放到子明身边。小帆就抱著子明的胳膊慢慢的睡著了。等小帆睡沈了,子健就把他抱离子明,开始给子明清理伤口。
子健只轻轻的给他翻了个身,子明就吃痛得连声呻吟。掀开被子,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子明身上的伤口还是让子健瞬间闭上了双眼。静静的吐了几口气,再慢慢的睁开眼睛,伤口却还是那麽的触目惊心。
背上啃咬的痕迹是不用上药的。腰上红肿了一大片,以子健看来,这已经不只是昨晚的原因了,子明这腰伤得到医院拍片子看看了,恐怕有更严重的病症。子健把刚刚买的活血化淤的喷剂喷到子明的腰上,至少能起些镇痛的作用。
再来就是後穴了,这里是子健最不愿意触及的地方。那里的每一伤痕都代表著他昨夜的暴戾。四壁高高肿起,小小的穴口只剩下一点缝隙,然而就是那个小缝隙也被血液混著精液的污浊给封住了,子健跪在一边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如果这样放任不管,真不知道子明要烧多久。子健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去找来了热水和棉签,一点点的清理子明的後穴,这是这样,那以前呢?子健想到此,就是一阵的揪心。
虽然平素看他顺风顺水的,但是身上的压力也只有他自己最明白。15岁上了大学,那些平时懵懂的性知识便揭开了面纱扑面而来。性是动物一种本能的欲望,用於衍,也有著其他一些奇妙的作用,例如发泄排压!
第一经历这种事,兴奋之余更多的是恐惧与不安。当子健回到家,看到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哥哥,他知道,如果拿哥哥来做,不论发生什麽,哥哥都不会伤害自己,於是就有了第一,也有了接下来的这许多!
59
子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等清醒过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了。身子头酸又沈的,头脑也一阵阵的发蒙。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小帆竟然老老实实的坐在他身边。子明想问问他,为什麽坐在这里,可嗓子干涩得一时说不出话,想抬起手摸摸他,却有针头插在手上。
小帆见子明睁开了眼睛,就自己爬到了他身边,缩著小身子,窝在子明的身旁。子明奇怪这个小恶魔今天怎麽了?难道他知道自己生了病,在替自己担心?子明正胡思乱想著,子健就过来了,小帆的身子一紧,又往子明身边缩了缩。
子健摸了摸子明的额头,道:“这烧怎麽还不退,都已经一天了!”子明瞪了他一眼,子健明白哥哥的意思,故意的耍赖道:“你瞪我也没用,你的病不好,我哪也去不了!小帆总要有人照顾嘛!”
“你怎麽对小帆了?”子明哑著嗓子道。
子健迅速移开了眼睛,心虚的道:“没怎麽啊,他不听话,我小小的惩罚了他!”子明不理他,转过头慈爱的看著小帆,示意让小帆转到他身体的另一边,他左手上没有插点滴,可以摸摸他安慰他。
子明这病一拖就是一个星期,好容易能下床了就催促著子健去找房子。子健看他腰伤恢复得极慢,就知道肯定还有其他的病症,一定要带他去医院拍片子。
子明不喜欢去医院,自然百般推辞,最後子健威胁说,要是他离开了,子明的腰万一不能动了,那小帆怎麽办?子明的腰不是没不能动过,自然知道严重性,在子健再三保证秘密不会被发现後,这才去了医院。
片子拍出来了,果然很有问题。腰椎劳损,腰肌变形,腰椎骨也有轻微的变形。医生告诫子明不能久坐,也不能劳累,他现在还这麽年轻,如果一直恶化下去,很可能会瘫痪。
不能久坐,难道让他站著写文麽?不能劳累,这得回去和小帆商量!总之一句话,医生说的他哪样都做不到。要是贴贴膏药吃吃药,能维持到小帆长大,那他能不能走路也没什麽大碍了。
子键到房地产市场里转了一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那些房子基本都是天价,他手里的钱,只够付首付,连买医疗设备的钱都没有。听子健这麽一说子明便觉得奇怪,他在网上查过房屋价格的,没子键说的这麽离谱儿!
等子明仔细一问,差点气炸了肺。原本在子明计划之内的,子键离婚时分到的那一半的卖房钱,竟然被子键挥霍得1万只剩下35万。子明知道子键那段日子沈迷於酒精,但是子健这是在喝酒还是喝金子啊!
子明一生气就开始头晕,不得已的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一起床,就直冲进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待他扶著墙站起来,扭过身就看到子健正在他身後站著。
“你可能又有了”子健道。
已经这麽多了,子明自己怎会不知,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子健追著他问:“你打算要怎麽办?”
“能怎麽办?也不能去医院打掉,就只能生下来了”子明取出锅准备做饭。
“可你发烧时已经打了针吃了药,还有哪些治疗腰伤的药,这孩子……”
子健还没说完,子明就打断道:“就算不吃药,这孩子正常的概率又能有多大?”
子健被问得哑口无言,打胎不是小事,虽然月份不长,可如果不去医院,还是有很大的风险,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毛病。“那你要生下来麽?”
“不然能怎样”子明想了想又问道:“我吃的那些药影响很大麽?”
“那个,发烧的时候,孩子还很小,估计影响不会很大,但是你吃的那些腰伤药就会有影响了!”
6
子健怎麽也想不通,那些腰伤药大部分都有活血的功效,这孩子才一个月,怎麽能安然无事呢?就算不流产,至少也会腰坠腹痛啊!“你到底有没有吃医生给你开的药啊?”子健奇怪的问。
“没有,我最近都没痛为什麽要吃啊!”子明理所当然的答。
子健气得跺脚“吃药是为了不再犯病,不是犯病後再亡羊补牢!就是你们这样的病人太多了,自己受罪还连累医生受累!”
子健还在滔滔不绝,子明又捂著嘴往厕所跑,这已经吐无可吐,就只得趴在马桶边干呕。子健蹲在子明身边,轻轻拍著他的背,心想,这才一个月就呕成这样,那接下去的几个月要怎麽办?
等这阵难受劲儿过了,子明就趴在马桶边站不起来了,只能被子健架著回到卧室里躺著。待子明歇过口气,就让子健去给小帆买面包当早餐。小帆起了床,吃了早餐,看子明还躺著就跑到床前道:“爸爸,起床,出去玩!”
子健见状,赶忙道:“小帆别吵,你爸爸病了,一会儿叔叔带你出去玩!”小帆斜仰著脑袋看了看子健,就撇了撇小嘴爬上了床,躺到了子明的身边。他宁愿和爸爸在床上躺著也不要去找叔叔。
子明知道子健肯定对小帆做了不好的事儿,就是不肯说,要是去问小帆,必定勾起孩子不好的回忆。所以至今,子明都不知道子健到底对小帆做了什麽!子明推了推小帆,让他去拿故事书来,自己给他讲故事。
从那件事後,小帆就一直躲著他,为了挽回自己在孩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子健决定要努力一下。中午,子明想撑著身体起来做饭,子健把他按在床上道:“早上你闻个白粥味都吐成那样,我看你还是在床上歇著吧,我带小帆出去吃!”
“本来就没钱,还出去吃!”子明喝斥。
“你再接著吐下去,我就要去给你买药吃了。那药可不便宜,你自己想一想!”
子明只好妥协的躺下,子健抱起小帆就往外走,小帆高喊著爸爸拼命的挣扎。出了屋,子健塞给小帆一条巧克力,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别闹啊!我又不是坏人!”
在巧克力的诱惑下,小帆果然停止了吵闹。子健带他到了附近的饭店,点了两个很和小帆口味的菜,一顿饭下来,两个人的气氛就融洽了很多。之後的几天,子明的情况一直不好,小帆每天都要跟著子健出去吃饭,玩耍,过去的那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就被抛到了脑後。
就如子健所料,子明的情况随著腹中孩子的成长,一步步的恶化。如今不仅是恶心呕吐,心悸,烧心,头晕等种种不适都接连的出现。子明吃不下也睡不实,孩子差点流掉。
子健吓唬他说,如果孩子流掉就一定要去医院,子明再不敢逞强,终日卧床休息。小帆也目睹了爸爸的所有病痛,一下子乖了很多,只要在家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如果爸爸的身体好一些,他就拿著故事书窝到爸爸的怀里,让爸爸给他讲故事。
有时故事讲到一半,子明就难受得说不出话,小帆就学著子健的样子,翻身到子明身後,小手在子明的背上摸来摸去。每到这时候,子明不论身上有多麽的不适,心里都是暖的。
自己卧床的这些日子,子健的表现也让子明很欣慰,不但细心的照顾他,对小帆也是格外的耐心。子明本来已经狠下的心,如今又开始松动了。
61
这个房子是子明当时万元买下的,现在如果卖了,子健开诊所的钱就凑够了。然而这个房子里有著太多太重要的回忆,子明真的不舍得卖掉他。
虽然不知道人死後是不是会有灵魂,只是想著如果真的搬家了,万一小辉和小惠的灵魂回来找他,却找不到人可怎麽办?一想到此,子明就希望能永远在这里住下去。
这些事情一直在子明的心里纠结著,这也是他最近身体恶化的一个原因。夜里子明睡不著觉,心口火烧火燎的,反胃恶心一阵接著一阵。以为子健睡沈了,他就让自己稍稍呻吟出声。谁知子健并没睡著,听见子明的呻吟就翻身过来给他抚揉胸口。
“怎麽还没睡?”子明问弟弟。
“我睡了,这些日子你都不太舒服,我即使是睡著了也会竖著耳朵的,我说过我不会再那样了!我说到做到的!”子健的语气十足的孩子味!
子明听著就想笑:“你都多大了,还说这种话!”
“哥哥,说实话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经历了这麽多事,从某些方面看,我的确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本来小时候就都应该学会的,可我好像是错过了!”
“那你想一辈子在我身边做孩子?”
子健沈默了一会儿,恳切的道:“哥哥,我不想再被欺骗了。这世界上不会骗我的人就只有你了!我不会再对你做过分的事,你能不能再陪我些日子?我有点害怕!而且,你最近身体不好,我可以照顾小帆的!”
子明听子健说完,叹息了一声,道:“你去联系一下,把这个房子卖掉吧!那8万你去付首付买房子,这万和你那35万用来买设备,这样就够了吧!”
“这房子是你万买的?”
“废话,不是买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子健呵呵的笑了笑说:“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看那台灯就知道!”
“什麽台灯!”
“就是那天後,我见台灯掉在地上,你是不是想拿它砸我来著?看了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子明立刻有不好的预感,道“你是不是有意的?”
“我若是有意的,就不会和你说台灯的事了!我这是真心的改过的。有些事情我知道的太晚了,而有些事情我又知道得太早了!我虽然智商比别人高些,但在其他地方和普通人也没多大区别。你说过,我导师说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也许是真的,如果我能像普通孩子一样的长大,现在也许会更好一些!”
“小帆的事你知道了?”子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这麽问。
“嗯,注意到了!依照书上的说法,小帆懂事是早了些,如果他真是个天才,也让他和正常孩子一样吧!我现在都没有一个相熟的同学和朋友,我总是跳级,每都是刚刚熟悉就又分开了,而且他们都比我大很多!”
那一晚子健跟子明说了很多,讲了在他天才光环下的苦恼和寂寞。顶著这个天才的名义,子健付出了许多,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肯定和赞扬,所以家人的冷漠才会让他如此的愤恨,而其他人的恭维也被他认为是自己付出後的回报。
听了子健的叙述,子明觉得踏实了很多,这样的弟弟还是值得自己再拉一把的。但愿他能像自己所说的,改过自新,重新出发!
那晚,子明直到清晨才入睡。梦里,小辉拉著小惠的手越走越远,最後消失不见。子明自梦中惊醒,早已泪流满面,不过他还是决定卖掉这个房子,弟弟人生需要重新开始!
62
要说中意的房子子健并不是没有见到。在房地产市场上,子健相中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别墅式小楼,一楼用来开诊所,二楼用来居住,再合适不过了!
更为称心的是,这栋房子位於马路的一侧,对面和身後都是居民区,这样就不用愁没人来看病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房子要1万,子键当时没有那麽多的钱。
如今资金的问题解决了,子健就买下了那栋房子。子明还让子健去房子附近找一所寄宿幼儿园,好把小帆送过去。搬家乱糟糟的没办法照顾小帆,而且自己的肚子再过一两个月就要慢慢变大了,自己的怪模样怎麽能让小帆见到!
新房子的装修就都交给子健了,子明还在害喜,实在顾不了那麽多。舒服的时候就整理整理东西,不舒服的时候还是只能躺在床上。
子明不舒服的这段时间,小帆格外的懂事,现在竟主动要求去帮子明洗碗!就看他俩只小手捧著碗,一的往厨房跑,踩著小板凳踮著小脚丫,小心翼翼的把碗往水池里放,那小模样真是又可爱又窝心。当然子明不会真的让小帆来洗碗,那些碗等子健回来洗就是了!
熬过了最初的三个月,身上种种的不适就接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迅速的成长。那边二楼的工程基本完工了,子明要正式准备的搬家了。可怜的小帆还是被送去了幼儿园,尽管哭到失声,还是别子健送走了!
小帆的样子让子明揪心,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这怀孕子明的身体格外的臃肿,只四个月的身子就已经孕味十足。子明把即将搬家的消息告诉了雨舒,那个热心的家夥果然一定要来给他帮忙。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当雨舒见到子明臃肿的身体和突出的肚子时,气得一语不发然後摔门而去。
子明望著雨舒的背影也只有一声叹息,雨舒这样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上拜托他带子健去复查,尽管雨舒嘴上不说,可眼中的愤怒却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再来一,子明在心里思量著,雨舒这辈子到底还会不会再理他?
搬家的那天,子明套上了宽大的衣服,准备在工人到来之前,就躲到子健的车里去。走出屋门时,子明感觉双腿似灌了铅,那段与小辉小惠相伴的日子,再一在脑海中浮现!
见子明面容哀伤,子健便道:“哥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等这个房子被卖掉了,一切就迟了!”
子明咬著牙,道:“我没什麽,你赶快卖掉吧!”t
子明那口不对心的样子,让子健有些自责,於是又说:“其实我买一个普通公寓就可以,开诊所有个空间就够!”
“诊所是看病的地方,你如果不弄得正式一些,谁能放心把自己的健康交给你啊……”子明又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子健及时的阻止子明,道:“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们快点走,一会儿搬家的工人就来了!”子明最近总是喜欢唠叨,不知是不是和怀孕有关!
子明坐进子健的车里,子健把座椅向後放倒,让子明可以舒服的躺下去,还嘱咐他说:“昨晚上光去厕所了,今天就在这里补觉吧!”子明想到自己最近尿频,马上红了脸,问:“那个……那个……”
子明的脸因为怀孕正肿著,圆圆的脸颊,配上淡淡的红晕,可爱中又别有一番风情,子健明知子明要什麽,却忍不住逗弄他道:“那个什麽啊?”
“就是……你腿受伤时用的那个!”
“夹板啊?不是已经还给医院了麽?”子健一边笑著一边继续逗弄他!
63
子健那可恶的表情明显就是存心那他找乐子,那东西本来没啥说不出口的,就因为子健那个鬼样子,子明才一直说不出。一怒之下,子明向外推著子健道:“得了,得了,我不用你了,我自己去拿!”
子健呵呵的笑个不停,又把子明按回在椅子上,给他盖上被子,道:“呵呵,我现在知道了,你躺著,我这就去拿!”子明不理他,闭上眼睛装睡觉。
子明这一装倒真的迷糊上了,隐约中听见有人开了车门,放下了东西,之後是窗子下降的声音,再後面有个声音说,好好睡,最後车门还喀了一声。
子明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看到需要的尿壶就在自己身边,旁边的椅子上还放著面包和牛奶,两边的窗子都留了一条小缝,子明还动了动车门,发现也锁上了。周围的一切都妥当了,子明便安心的阖上了眼睛。
从梦乡中醒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子明自椅子上坐起,身上一片酸痛,都是拜这个狭小的空间所赐。周遭环境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子明仰起头向四周望去,透过二楼上的窗子,正好瞧见了子健的背影。
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子明靠回椅子上,习惯性的抚摸著突出的肚子,自言自语道:“这里原来是新家啊!”子明闲来无事,一边捶打著自己不舒服的腰背,一边好奇的四张望。
车子停在小院子里,旁边的房子造型挺漂亮,看上去也很新。这个院子也不是很小,除了停车还可以晒衣服或是栽种些草。等孩子出生了,带他来院子里晒晒太阳也不错。
子明既不会开车上的收音机也没带书之类的东西,就只能无聊的坐著,等著子健来放他出去。百无聊赖的子明不知道自己又迷糊了几觉,才等到工人离开,子健来接他。
在车上困了一天,不动时还好,腿脚稍稍一动就一阵酸麻。子健柔和的帮他活动了一下腿脚,又扶著踉踉跄跄的他在院子里走了走,这才漫漫的恢复正常。
在子健的搀扶下子明走进新家,一楼还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二楼还比较有家的味道,只是大包小包的都摊在地上,显得有些杂乱。
子健陪著子明在屋子里逛了一圈,二楼一共有三间屋子,一间给小帆,已经装完毕,小床,小桌子一应俱全。另一个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只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等孩子出生後再作打算最後一间是他和子明的,用的都是原来的家具。。
对於这个新家子明大体上都挺满意,只是他要子健自己睡一个屋,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和他睡在一起。子健答应是答应了,可是现在还没有床,他只能和子明赖在一起。
子明本来想晚上收拾一下屋子,谁知这车里坐了一天竟然比干一天活儿还累,吃过了子健买回来的晚饭,子明就歪在床上再不想动了。
晚上,子明的腿连续抽了好几筋,身子越发的不适疲惫,幸好有子健在身边照应著。自从这怀孕以来,子明枪烈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走向崩溃。以往的那些,都没有子健在身边,甚至还要忙著家事和照顾孩子,都没有这来的难受和疲惫。
夜里子明又是靠子健的帮助才翻了个身,白天睡了很久,现在说什麽也睡不著了。望著窗外陌生的风景,子明心里想著,他还能再坚持多久?该做的事情他又能再做多少?
也是那晚,子明作了一个决定,他要开始写日记,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不行了,至少还有这本日记可以告诉他的孩子们,自己是多麽的爱他们!
子明在不知觉的情况下睡著了,醒来时已经又是一天。子明撑著床起身,只要他还没倒下,就得去做他该做的事情。每天都要吃饭,子明决定从厨房开始整理!
6
孕期的身体到底不比平时,身子又沈又笨的,蹲不下又站不起,体力和精力全都跟不上,子明作什麽都力不从心。子健正忙著一楼诊所的装修,他也遇到了麻烦,也无法来分担子明的工作。
无论是子健还是请来的装饰公司,都没有装修诊所的经验,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布局这个诊所。大家意见不统一,几天来都卡在这里,致使工程拖延。子明的身子不方便,从来都不下楼,自然也帮不上忙,更何况他还有成堆的家务要做!
到了晚上,家里总是格外的安静。主要的原因是没了精力充沛又活泼可爱的小帆,而要原因则在於子健和子明都要忙著自己的事,也没时间说话。子明现在干活好似蚂蚁搬家,干一回儿歇一会儿,把一件大工作,分成若干小工作,一点一点的慢慢干。
U嚓一声,子健又撕破了一张图纸,然後抬起头哀怨的望著子明。子明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整理衣服,回他道:“你看我也没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如果你小时候没学到,我现在告诉你!”
子健嘟著嘴可怜巴巴的说:“给我点意见总可以吧,我又没说让你帮我做!”
子明笑著捶了捶腰,倒在床上,道:“那好吧,你来说说看!我正好累了,要休息!”
子健跑到子明身边,一边给子明捏腰,一边说著目前的难题。子健说的子明听不大懂,身子一舒服又开始不自觉的打盹儿,等子健发觉,子明早已会周公去了!子健只好给他盖上被子,悻悻的回到桌前继续埋头画图纸。
等子健准备睡觉了,子明却醒了。看著子健不满意的朝自己撇嘴,子明只好说上两句:“你看你都把我说睡著了,我看是你想得太多了,简单一点就好!”
子健边脱衣服边说:“那些师傅们也是这麽说的!可装修这种麻烦事,最好还是一做到最好,将来再折腾更麻烦!”
子明跟他说:“将来有麻烦也比现在什麽都做不成强!你就找一个比较满意的,然後开工,那些麻烦不都是你假设的麽,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你脑袋瓜就是太好使了,一般人还真想不到那麽多!”
子健钻进被窝里,嘟囔道:“那些师傅也那麽说!”
第二天,子健拿出了一个自己比较满意的布局方案,工人们欢呼的开工了。克服了最初的障碍,进入到了常规的工作,一切就都顺畅起来。子明也赶在秋冬来临之前完成了所有的整理工作。
每年天气转冷的时候,子明的风湿和腰痛都会变得严重,更何况如今还有沈重的肚子。自己的身体自己自然清楚,所以子明赶著把该作的活儿都作完了,等身体难受时就可以卧床休息了。
即使是尽量多的休息,身上的病痛也没少折磨他。沈重的肚子压在身上,怎麽可能让他那脆弱的腰不痛不难受。而风湿更是从没好好治疗过,天气一冷就会浑身发凉关节痛,这身上的关节更是都肿起来。
子健才知道他哥哥身上原来有这麽多的毛病,特地查了医书还买了药可子明就是不肯吃,怕伤到肚里的孩子!不管他如何担保,子明也一直强忍著,坚决不吃药。
每日子健下楼前都会给子明按摩身体,把热宝宝放进他被子里。他已经在一楼的天板上加了隔音材料,楼下的噪音不会打扰到子明的休息。晚上等工人们都走了,子健也会扶著子明在屋子里走一走,活动活动身体。
睡觉前,子明会喝杯牛奶再打一针安眠剂,这个药怀小帆的时候用过,没发现有副作用,所以子明放心让子健给他打。重要的是疼痛可以忍,睡不著觉却会让人崩溃。
65
晚上7点到9点,是幼儿园允许家长给孩子打电话的时间,子明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里给小帆打电话。开始的时候小帆在电话那头哭,子明在这头伤心日子过得惨惨戚戚。
仅仅几日後,情况就不一样了。小帆在那里混熟了,不再哭泣,也不再抱著电话和子明说个没完。有时甚至等不及子明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扔给老师,自己跑去玩了。即使这样,子明还是会每天都打过去,听精力充沛的儿子说上几句话。
吃过晚饭,子明托著肚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有些气喘的坐回床上,向後舒服的靠在子健帮他弄好的软枕上,伸手拦住正欲离开的子健,抓起电话,道:“给小帆打电话!”
“你自己为什麽不拨?”子健极为不情愿。
“我发现如果是你打过去,那老师的抱怨会少一些!”
“我说,哥哥,你能不能和那小恶魔说说,让他老实一点,别天天捣蛋。我昨天给他送东西去,那老师差点把我给吃了!”
子明收回手,安慰子健道:“我天天都和他说啊,他说他没淘气,那些不好的事情以後都不会再做了!”
子健接著抱怨:“是那样没错!同样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第二遍,就因为常换常新,所以老师们和小朋友们才会这麽招架不住!”
说到此,兄弟二人都沈默了……
半晌之後,子健夺去子明手中的电话,道:“反正每天也说不上几句,今天就别打了!”又把书扔给子明:“看书吧!”
子明这些日子天天听抱怨也很烦了,今天索性就依了子健不打电话了,拿起眼前的书开始看书。子健也取了本书,靠在床边安静的看著。
电话的铃声突兀的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吓了子明一跳,抄起电话,小帆的哭声在耳边响起:“爸爸,爸爸,呜呜呜……你今天都没给小帆打电话!是不是不要小帆了?小帆今天很听话!”
子明心口一紧,连忙安慰孩子说:“不会的,爸爸绝对不会不要小帆的,叔叔的诊所现在还没弄好,小帆还要在幼儿园里多住些日子!小帆不哭啊,乖!”
“呜呜呜……爸爸都不给小帆打电话,呜呜呜呜……”
小帆在泣不成声,子明的心都要碎了。他该想到的,尽管每天都说不上两句话,可是突然不打过去,孩子还是会失望害怕的。
“电话刚刚坏掉了,爸爸正要给小帆打过去呢!结果小帆就自己打来了!”子明从听筒里听到,那边的幼儿园的老师正在温柔的安慰著小帆,这让子明很安心不少,至少有人在好好的照顾小帆。
知道了爸爸不会不要他,痛哭流涕的小帆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心思也马上就转向了电视上的动画片,小帆把电话交给老师,自己一溜小跑的和小朋友们一起看动画片去了。
老师接过了电话,子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老师先说了说突然不跟孩子联系是不对的,又说了说这样会造成的不良影响。接下去,又开始老生常谈的唠叨起小帆的表现。在小帆自认为听话的日子里,老师又抱怨了一个小时。
子明听了老师的唠叨会心烦,一心烦就会加上评论的再跟子健讲一便。他无奈於老师的唠叨,却忍不住自己又要唠叨一遍,可怜的子健只有无奈的平方了。
子明从放下电话就开始说个不停,子健念他身体不适,只好一忍再忍。夜里,子明打了针睡著了,子健却睡不著,他不想再这麽无奈下去了,那个小恶魔就交给自己来对付吧!
66
这半年来,子键没少和小帆过招,那孩子的脾气他也清楚。小帆淘气不过就是精力过剩罢了,只要能找到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就能让他保持安静。至於能让小帆安静的东西,自然就是书了。书中有个的广大世界,足够吸引小帆。
第二天,子键就跑到书店给小帆买书。进了书店对著形形色色的图书子键又犯了难。到底该选那种给小帆呢?要说适合还是十万个为什麽,可若小帆看了那书又生出更多个问什麽,那岂不是让幼儿园老师吐血。
子健在各种书中挑来选去,最後选中了几本故事书,那都是关於一些传统美德的故事,若是小帆真能学到一二也是好事一件!
有了书看的小帆果然老实了很多,但即是故事书,小帆也能问出个十万个为什麽,还做出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玩的事来。尽管每日的电话还是少不了的抱怨,但日子久了,子明的温和与风趣打动了老师们,这一来二去的倒成了朋友。
一个多月後,一楼的工程终於结束了,子明躲在窗後,看著工人们都离开了,子健锁上了院门,这才放心的托著肚子往楼下走。
子键推开屋门,迎面看见子明一手抓著楼梯扶手,一手托著肚子,摇摇晃晃的一步一蹭的往下走。那惊险的场面让子键倒抽一口气,赶忙跑过去扶住他,道:“怎麽下来了?你这个样子也不怕从楼梯上滚下来!”
子明的身子日渐足月,大腹便便的,又因为病痛和怀孕的缘故,全身都肿胀著,加上正值隆冬,子明整个人就像小山一样。“今天不是完工了麽,我下来看看!你不是要我多运动嘛!”
“我说的运动是让你平地多走走,没让你下楼啊!你现在看得见楼梯麽?”
“从身侧是可以看到的!” 说话间,子明已经从楼上下了来。
一楼旧貌换新颜,子键扶著他走了一圈,到看了看,还给他讲了各日後的安排。这屋子被大体分成了三部分,两个病房,把有传染性的和没传染性的病人分开,还有一是看诊的地方。
看子键井井有条的样子,子明放宽了心,子健毕竟不是普通人,只要他想好好干那就离成功不远了。子健看子明又气喘了,便搬来椅子让他坐下,自己去清理堆在地上的杂物。等子键扔完垃圾回来,竟然看到子明拿著扫把在扫地。
子明现在的身体情况子键是最了解的,这几个月来,子明的身子越来越沈,腰上的伤也持续的恶化。如今孩子也大了,一动起来,腰腹上的胀痛让子明水火热的。抽筋儿,气喘更是家常便饭。
“别扫了,你的腰腿受不了的!我扶你上去休息!”子键抢走子明手中的扫把。
“就当是走路了,你不是要我在平地上多走走麽!快把扫把给我,扫完了,我就上去睡觉,今天晚上的散步就在这里解决了!”
子键不知道该说什麽,只好把扫把还给了子明。可看著子明扫地他心里又特别不是滋味,是一种堵在心口又酸又痛的感觉。没等子明扫几下,子健就打断说:“好了,今天走得够多了。我扶你上去,给小帆打了电话就早睡下吧!”
“可是除了刚才转的那一圈,我今天没走几步啊?”子明握著扫把不撒手。
“你的腰不痛了?”子键没话找话。
“它不是每天都痛吗?早没感觉了!”子明接著扫地。
子键看子明依旧我行我素,怒道:“反正我说够了就够了,上楼!”之後不由分说的抢走了子明的扫把,把他带上了楼。
67
子明坐在床上,刚刚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子健先是火冒三丈,而後却体贴温柔的扶他上楼,现在更是不知道干什麽去了。子明见时间不早了,便压下心头的疑问,拿起电话拨给小帆。
今天下雪了,小帆和朋友们在雪地上玩累了,没精打采的和子明说了几句话,就去睡觉了。子明和幼儿园的老师寒暄了几句,也撂下了电话。
不知去了哪里的子健回来了,对子明说:“哥哥,我们去洗个澡吧!”
子明脱口而出:“你要干嘛?”
子明那既惊恐又不安的眼神让子健受了伤,赶忙解释说:“我知道你洗澡不方便,我就是想帮你洗个澡,让你舒服一下!”
子健那既委屈又伤心的眼神让子明好心痛,连忙哄他:“啊,我也是觉得现在洗澡不方便。你要是能帮我洗那就太好了,我去拿换洗的衣物。你等等!”
泡在热腾腾的水里,肚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腰上的坠痛也缓和了。子明放松的靠在浴缸上,他好久都没这麽舒服过了。身体沈了之後,洗澡变得越来越不方便,尤其是最近,身子不但乏力还总是气喘,子明就更不敢轻易的洗澡了。
今天有子健帮著,子明好好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即使出了澡盆躺在床上,身子依然热乎乎的很舒服。子明也不知道子健今天是怎麽了,先是帮他洗澡,现在又主动的给他按摩,弄得他浑身发软,睡意盎然。
那晚,子明没用任何药物就自己睡著了,子健看著子明安详的睡颜,平静又轻松。今天晚上不但子明觉得奇怪,连子健自己也在奇怪,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麽了,就是想帮子明做点事。
子明舒服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早精神很好的他不但给子健作了早饭,还收拾起了屋子。子健叫他去休息,他说他这是在运动。子健正要发怒,偏巧电话响了,送设备的人来了,子健忙著区接收设备,再上楼,就看见子明捂著肚子,瘫坐在地上。
“你这是怎麽了?我让你歇著,你偏不听!”子健一面扶起子明,一面抱怨。子明痛得说不出话,靠在子健的身上,回到了床上。
子健以为子明只是普通的胎动,只子明疼了许久也不见好。子健心知不好,问子明说:“你现在是肚子痛还是腰痛?仔细分辨一下!”
“肚子……啊……肚子……是肚子痛!”
子健咬了下嘴唇,说:“我现在可不是说著玩的,你听好,你现在有早产的危险!今後不能再乱动了,就一直卧床休息,直到孩子出生!”
“孩子,孩子,会不会有事?”子明痛得说话都断断续续。
“这个我怎麽知道,你好好躺著,尽量的休息,孩子都这麽大了,会活下去的!”子健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能活,但现在只能给子明些希望,好让他撑过接下来的日子。
子健停下了所有的工作,一心一意的陪在子明的身边,以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足月了,如果是在医院,是肯定要剖腹的,子明没办法去医院,子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做最完全的准备。
子明在床上躺了五天,也被生生的折磨了五天。情况比子健预料的还要糟,从那天白天开始,这腹痛就断断续续的没停过,下体出了两血,现下身体虚得什麽也吃不进去,再这样憔悴下去子明的生命就危险了。
子健已经想好要怎麽做了,只是要说服子明不是那麽的容易,子健坐在子明身前,一边给他揉肚子,一边波澜不惊的道:“哥哥,现在就生吧!”
68
“怎麽生?会对孩子不好吧!”子明虚弱的问。
事到如今,子健也不想再对子明隐瞒什麽了。让他有些心理准备,到时候如果悲剧真的来临,也许心里还能好过一些。“哥哥,你这腹痛不是平白来的,孩子肯定是不大好,所以才会在肚子里待不住,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先考虑保住大人!”
“嗯……呃……果然是这样麽?还是不行啊!”子明把头埋进枕头,子健看不到他的表情。
得不到子明的回应,子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子明的身子忽然就紧起来了,子健手下的肚子更是坚硬如石。
子健身子一震,马上开始认真的抚揉子明的大腹,著急的劝子明道:“是不是又疼得厉害了?再这麽下去,真的要一尸两命了!孩子没了就没了,不是还有小帆麽!你别再固执了!”
“什麽没了就没了!你走开,就算一尸两命也和你没关系!哦啊啊……”子明绝望的拍掉子健的手,尽管肚子里如割如绞,但心中的痛楚远胜於此。子健的一句话,就让他的一切努力全部归零。他到底还是保护不了这腹中的生命!
子健拉开被子,绛红的血液正从子明的下体缓缓的渗出。子健知道如果再不生,就算熬到子明力竭而亡,这孩子恐怕也保不住!“哥哥,我跟你保证,只要这孩子生出来还有一口气,我就尽量的救他!你相信我!再拖下去,你就没力气生下他了!”
“我有力气!”子明逞强道。
“那好吧,都依你!”子健意外的突然的服软。既然正面交锋行不通,那他就偷袭。子健也不会妥协,他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哥哥就这麽离他而去。催产剂被当作安胎针打进了子明的身体,当子明意识到孩子的状态不对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滚,你别再靠近我!”子明拼命的挥舞著双臂,拒绝子健的接近。
“哥哥,我是个医生,你要相信我,孩子我会救活的,你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别浪费力气!”
子明正於盛怒之下,子健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这是子健第一见识到子明发脾气,无奈之下,子健只好举手发誓道:“好啦,好啦,我发誓还不行麽!你听著啊!我汪子健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救不回孩子,我就把自己的命赔给他!”
子明根本不理会他,如果孩子的命没了,他要子健的命做什麽!几番周旋,子健发现原来他哥哥的脾气好像他老爸,他一直以为哥哥的脾气像老妈!
“哥哥,你就闹吧,反正针也打了,孩子肯定是要出生的了!你不让我靠近,孩子能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小,你自己决定吧!”
果然还是这句话最有效果,子明收起了胡乱挥舞的双手,让子健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子健拿著针头,穿刺进子明的脊柱,给他打上了麻药。这药至少能缓和一下过会儿的生产之痛。放下针头,子健扶子明起来,让他靠坐在自己的怀里,一边给子明揉腹,一边向下压胎。
孩子只有八个多月,胎位比较靠上,阵痛的时间会久一些,子明已经被疼痛虐待惯了,加上还有麻药,也没感到特别难熬。倒是刚刚发了脾气,现在有些困倦了。
子健看子明在打盹儿,就又给他加了一针安眠药,让他睡得沈一些。现在有他给他推腹就可以了,趁现在让他养养精神,等真的到生的时候,还得靠他自己。
子明一直迷迷糊糊,身上似痛非痛的,偶尔有特别痛的时候,但也是一会儿就过去了。後来疼痛渐强,这才驱走了睡意,子明终於醒过来!
69
看到窗外的天色已暗,子明问子健说:“我睡了多久?”
“不到3个小时。现在痛得厉害了?”
子明边调整坐姿边嗯了一声,坐得久了腰有点吃不消。见子明有些不适,子健关切的问:“要不要躺下歇一会儿?孩子的位置太靠上,恐怕还得再等等!”
“让我躺下吧,我的腰难受得厉害!”知道後面的路还长,子明再不敢逞强了。
子健把枕头垫在子明的腰下,散开被子让它成斜坡状,扶子明侧靠在上面,子明现在不好平躺,有些坡度会让他比较舒服。不但能使呼吸顺畅,还能帮助孩子下来得快一些。
子明躺下後,子健就在他的腰上揉按。子明闭著眼睛,在肚子痛得紧时就向下用力。子健擦了擦子明额头上的汗,看他呼吸还是不好,就给他加了氧气。子明已经多天没怎麽吃东西了,除了开始的那几下,很快就没了後劲。
子明的这种状态正是子健所担心的,如果子明在这时力竭,後面就更危险了“哥哥,你别用力,能忍就尽量忍著,忍不住就呼吸!”子健敲开子明的嘴巴,把一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道:“来,把它含在嘴里!”
子明吃了一大块巧克力,嘴里甜得难受,身上更是越忍越痛苦,总是喊著子健给他翻身,一会儿要躺著一会儿又要坐起来。子健拿著热毛巾给子明清洗下体,那里的血一直在淅淅沥沥的流,可孩子确不见有什麽进展。
子健给子明盖好被子,端著盆去打热水,回来时便看到,子明抓著被子,喘著粗气叫著:“好痛好累!”子健放下盆子,又帮子明动了动身体,松了松他身上紧绷的肌肉。现在不论子健做什麽都收效甚微,就只盼著孩子能快点出来,好让子明彻底解放。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孩子还是出不来,而子明则熬到了神志恍惚。这是子健第一亲眼见到子明哀叹叫痛。後来更是喊著杀了我吧,还流著泪说要找妈妈。子健一边抽泣一边给子明揉腹捏背,这样的哥哥让他害怕。他的哥哥不是超人麽?为什麽会这样!
子健以前叫子明怪物,指的不单单是他的身体,更是觉得他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哪怕是父亲去世,母亲卧床,他都能从容的应对。子健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父亲去世的时候,当他还抱著父亲的遗体痛哭流涕时,哥哥已经擦干眼泪,安慰妈妈去了。
子明突然之间就没了声音,子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推著子明的身体,哭著道:“哥哥,你怎麽了?不要吓我啊!哥哥,你醒醒!”子健哭著哭著就冷静了,找出强心剂,准备给子明注射。
子健掀开被子,意外的发现子明昏迷的原因是羊水破了,子健迅速的把药水推进子明的身体,等子明渐渐苏醒後,跟他说:“哥哥,你有多少力气就用多少力气,孩子很快就会出来的,哥哥,你要坚持!”
子明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手扶在大腹上,心里默念道:“你也要努力!爸爸一定会尽力的,要是爸爸没力气了,你也要像哥哥姐姐那样,自己挣脱出来,知道不!”子明和孩子说完话,把手从腹上移开,抓紧被子,开始努力。
有了上的经验,子健一手给子明按摩心脏,一手压著他的肚子,帮著孩子快往下走。和小帆那相比,这个孩子下来得要慢得多,子明到了後面已经再无力气,就只能配合孩子的节奏一的呼吸。
7
子明力气不足,孩子在产道里徘徊,就是下不来。子健看著干著急却也无能为力。回头看去,臂弯里的子明毫无生气耷拉著脑袋,脸色青绿唇色黑紫。
“哥哥,你还听得到我说话麽?我们再一起用一力!你不要睡啊!”
子健的请求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一股窒息的恐惧向他逼了来。抱住子明的身体,子健哭著求道:“呜呜……哥哥,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醒醒啊哥哥,我好害怕啊!”
怀中的身子还在一起一伏,也许还有残存的神智,也许只是出自本能。子健放下子明,手扶在子明的腹上,感受著子明和孩子的节奏,之後全力的向下压去,那力道也许会伤到子明,但现在已经无法考虑这麽多。
心无旁骛的子健用力的压著子明的肚子,手下的身体悄无声息的承受著这残忍的蹂躏,子健是多麽的希望子明能在这个时候喊声痛!
当子健看到孩子的头时,甚至有些恍惚,松了口气後,身体开始感到疲惫。托著孩子的背把他拉出来,孩子的身体刚脱离子明,一大股的鲜血就从子明的身体里涌了出来。子健迅速的剪断脐带,把孩子裹起来放到一边。从箱子里取出止血针,推进子明的身体。
因为子明产前的诸多不适,子健才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准备了血浆和止血剂。子健挂好血浆,把针头插进子明的血管,又朝子明的下体探去。出血还在继续,子健心头一紧,又拿出了第二针。
这种止血剂最多只能打三针,再多就等於谋杀了。敲开玻璃瓶,把药液吸入针管,再注入子明的身体。子健屏息看著子明的下体,血还在汩汩的流著,颜色也变得鲜W。虽说出血量比原来少了,可这样下去还是难逃一死。
子健咽了下口水,颤颤悠悠的取出那最後的一瓶,连敲了两下都没打开药瓶。子健握著药瓶吸气又吐气,一声清亮的声响後,药瓶总算是打开了。子健的手抖个不停,试了几,都没把针头插进药瓶。
最後一针止血剂推进了子明的身体,子健捂著自己突突乱蹦的心脏,目不转睛的盯著子明的下体。
出血量在一点点的减少,最後只剩下一小股在缓缓的流淌。子健终於吐了口气,这样的出血量暂时安全,只是他准备的血浆恐怕不够用,他还得再去多买2袋。
子明性命无忧了,子健才想到孩子。来到孩子身边仔细一看,这孩子通体发黄,子健去探他的鼻息,孩子的呼吸虚弱没有力量。子健的脑子飞速运转,溶血二字逐渐浮现。
子健飞奔著下楼,抓了听诊器又跑上来。打开褓,孩子的身体肿胀著,仔细的听了听孩子的心跳,又检查了孩子的肝脾,果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换血,孩子需要换血!可孩子的血型还不清楚,血浆更是没有!
“怎麽办?怎麽办?”子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在屋子里乱转。子健不得不强逼著自己冷静下来,首先从孩子的父母开始想起。一个自然是他哥哥,另一个……虽然子健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他自己。
他们父母的血型是一个O型一个B型,而他们兄弟二人的血型也是一个O型一个B型,那麽这个孩子的血型不是O型就是B型,可到底是O型还是B型!子健正要抓狂,突然想到了一件感谢上帝的事!
71
前几天他整理新购进的急救箱时,好像在那里面看到了有快速检验血型的试纸,只是当时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东西,现在记忆有些模糊了。子健拿起急救箱,把里面的东西统统都倒了出来,发现那个血型试纸就在箱子的最底下!
轻轻扎破孩子的手指,血液滴在试纸上,孩子现在的血型比较乱,不过根据试纸上的结果应该是输B型血好一些。子明的血型是O型,子健根本就没有准备B型血。
子健打算现在就出去买,可孩子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子明也只是刚刚脱离危险。他这一走就要1个多小时,如果这期间孩子或子明发生危险,那连转还的余地都没有。
子健收回脚步,他想到了有个人是可以帮忙的,而且他坚信那个人不会扔下哥哥不管的。子健拿出手机找到那人的名字,打了过去。电话的那一头传来还未睡醒的干哑的声音,子健紧握著电话开口道:“雨舒哥,我是子健,我哥哥刚刚生产了,他早产失血过多,现在需要2袋O型血桨。”
听到那头有杂乱的声响,子健赶忙道:“等等,听我说完。刚出生的孩子有溶血症,你还需要买袋B型血桨。血站就在希皇东路28号,医疗总局对面。带上1块钱和身份证,你没有方,需要把身份证压在那里!还有我新家的地址……”
子健说话间,雨舒已经穿好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子健说:“我需要1个小时办完这些事,来不来的及?”
“可以!”听到这两个字,雨舒立马扔下了电话,冲出了家门。幸运的是现在还不到上班的时间,路上比较清静。雨舒一路疾驰,把血送到子健家时,仅仅用了多分锺。
从神色匆匆的雨舒手中接过血桨,子健兴奋中也带著丝丝的遗憾。这就是哥哥的朋友,即使会不满也会责备,可只要是对方有困难,就一定会挺身而出。这样的感情让他非常羡慕,他的人生中真的错过了很多东西。
雨舒走进卧室,被里面血淋淋的场面吓呆了,脸色灰败的子明阖著眼睛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之中,被子上,床单上,地板上到都是血,干涸的紫黑与刺眼的鲜红层层又叠叠,冲鼻的血腥更是让雨舒难受非常。
“还在流?没止住?!”雨舒惊恐的大叫。
“打了凝血剂,但在他体内的出血点长好之前,流血是不会停止的。止血剂的作用只是让体内的血液循环得慢一些,并加速伤的愈合。”
雨舒见子明身下的血液还未凝固,一定又湿又冷。这种隆冬季节,躺在这样湿冷的鲜血上,好人都会出毛病,更不用说子明还是个刚刚生产之人。
雨舒想著不能这麽下去,问子健说“喂,能不能给他换个干爽的床单和被子啊?他现在不是最怕受凉的吗?”
子健正准备给孩子换血,听得雨舒的话,回过头为难的道:“他身上还有风湿呢!的确不能受凉,可是现在真的不好移动他!”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啊?你的高智商现在不用什麽时候用!”雨舒抬起头看子健拿著小刀正要划孩子的血管,便顿了顿道:“你先给孩子治病,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子健调整了一下血液注入孩子身体的速度,稍稍停了一下,然後手轻轻一抖,孩子的手腕的动脉上便开了一个小口,血流出来的速度和进入的速度基本差不多。最後把孩子的手放进热开後的温水里,以防伤口愈合。
虽然O型是万能血,但是对於新生的溶血儿来说,还是要他比较适应的血型,O型之所以是万能血只是因为他的抗体是隐形,但不也可以说他能代替那三种血型,各何况孩子要换血!!
还有亲亲说OB不会溶血,呵呵,我是在baidu上看到说会溶~~如果我没记错,我娘亲的同事的baby就是溶血,溶的就是OB~~後来换了血之後就变成健康的包子了!!
72
子健戴著听诊器在孩子的心口上听了好一会儿,等孩子的心跳平稳下来才直起身子。雨舒见他闲了就催促说:“你快来给子明换床单,一直躺在湿床单上是绝对不行的!”
子健被雨舒吵得头痛,有些不耐烦的道:“我说不能动就是不能动,忍忍就好了!”
“你他妈的说的是人话吗?是哪个畜牲把子明害成这样的!”
子健被骂得哑口无言,不过在心里仔细一想,等到血管长好最快也要一周,这一周要是都躺在沾满鲜血的床单上确实不好。不如现在趁著雨舒在,让他帮个忙,两个人一起把床单换了比较好。
子健找出干净的床单交给雨舒,自己跪在地上,一手托在子明背後,一手托在他的大腿上,慢慢的匀速的抬起子明的身体。此时,雨舒托住了子明的脚,剩下的一只手用力的迅速一拽,撤下了子明身下的被单。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屏息静气的专著於子明和被单。换床单这样一个简单的工作也变得高难了起来。雨舒把撤下的被单放进洗衣机里清洗,想著等会那个弄湿了,还得再用这个呢!
只是这麽一想雨舒就觉得头疼,现在是换了被单,可等不了一会儿还是会被新流出的血浸湿。要是这麽折腾下去,他怕子明会承受不住。刚刚给换被单的时候,雨舒可是惊心动魄的。
雨舒这样满腹心事的回到卧室,正好看到子健把缠好的纱布往子明的穴口里塞,雨舒松了口气,轻声的道:“啊,这样就不用折腾他了!咦?等一等如果这样那根本不用更换被单,等自然血干了就好了,也没多长时间啊!”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提心吊胆,雨舒不禁火冒三丈“你刚才为什麽不这样做?你早这样做不就不用移动子明换床单了麽?”
“明明是你骂我畜牲,吵吵闹闹的要换的!”
“你,你!你拿子明的命当什麽啊!”雨舒气得直哆嗦。
“我哥哥的命我自然在意,我刚刚说不换,是怕移动他造成不必要的危险,毕竟他体内的情况我不知道。可是想到过几日再移动和如今移动,危险性都差不多,更何况现在还有你帮忙,我自然就换了,还是躺在干净的被单上舒服!而且刚才是为了看清楚他的流血情况才没塞上纱布的”
雨舒听了子健的解释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个家夥给耍了,可又无可奈何,毕竟这医学上的事他完全不懂,他连关心都没关心不到点子上。“你,你,你!你不会开始就把话说清楚麽!”雨舒咬牙切齿。
“我没说清楚麽?”
看著子健那张莫名其妙的脸,雨舒真想上去抽他一巴掌。不过现在子明还需要他,只好暂时先饶了他。子健交待雨舒,时不时的看看子明下体的出血情况,如果出血量突然增多,就一定要告诉他。
交待完雨舒,子健就放心的去照顾孩子了。换血进行得还算顺利,孩子呼吸平稳,内脏也不错,子健只要隔断时间给孩子换一水就好了。这一闲下来,子健便开始打瞌睡,雨舒担心子健睡著了孩子会出事,有时会提醒他不要睡,有时则出气般的敲打他。
等孩子的血换完了,子健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觉得没问题了,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雨舒念他辛苦很久了,打算让他好好的睡,可没过多久,孩子哭了。
73
雨舒几乎是连踢带踹才让子健睁开眼:“孩子哭了,你去看看”子健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来到孩子的小床边看了看,含糊的说:“孩子饿了”。随後就像被抽光了力气一般,软啪啪的倒了下去,竟然又睡著了。
雨舒愤愤然唠叨说:“我要照顾子明,擦地,现在还要喂孩子,你这个始作俑者竟然睡得像猪!”雨舒大大的切了一声,把被子丢在子健身上,转身去冲奶粉。过会儿,雨舒拿著奶瓶回来,只见子健蜷缩著躺在地上,被子已经好好的裹住了身体。
雨舒抱起孩子,把奶嘴儿费劲的塞进她口中,可孩子竟然不会吸奶!这是怎麽个情况?回忆起他儿子刚出生那会儿,雨舒清楚的记得护士拿著奶瓶喂他儿子喝奶,儿子那招人疼的小模样至今还的印在他脑中,可为什麽这个孩子就不会呢?
“别睡了,别睡了!你给我起来,孩子不会吃奶,该不会有大毛病了吧!你个死猪,你给我起来!”
子健睁开惺忪的睡眼,揉了揉刚刚被轰炸的耳朵,道:“孩子早产,也许还不会自己喝奶,只能拿小勺喂了!我已经买好了,就在冰箱上面。”说罢,倒下去又想接著睡。
为了防止他睡著,雨舒用力的踢著子健的腿,大声道:“你给我等等再睡,孩子吃不饱,你就别想睡觉!”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子健也只好认了。与其一会儿再被叫醒还不如等孩子睡了他再继续。从地上站起来,子健去厨房找来小勺,接过雨舒怀里的孩子,开始喂奶。子健到底是外科医生出身,每都能把小勺又稳又准的送进孩子的口中。
孩子吃过奶,子健对雨舒说:“能吃这麽多奶,说明没大问题,你让我睡一觉吧!就算我十恶不赦,也该有睡觉的权利!”
子健终於安生的睡觉了,这一觉醒来,阳光耀的他眼痛,扭头看去,雨舒正在给子明擦脸。“我睡了多久?”子健问。
“十几个小时!”
子健有些害羞和抱歉,他是在昨晚傍晚睡下的,睡觉的时候还想著晚上一定要起来,让雨舒回家,谁知自己一睡竟是这麽久。“我哥哥……”
“啊,你原来没忘记他啊!”雨舒装作很吃惊。
子健咬著嘴唇低下了头,他现在还有什麽立场说话。
“我爸爸住院的时候,我和护士学过换血袋,他还是不停的出血,但似乎比昨天少了一些!”
“谢谢!”子健说两个字时真心又诚意,谁知雨舒却突然爆发了:“你这个畜牲也会说谢谢?我以为你左胸里根本没有器官!你也就能欺负欺负子明了,他对你一让再让,你这畜牲就一的得寸进尺!要不是因为子明,我早八辈子就把你扔到海里去了!”
“我,我……我再也不会了!”子健不知道除了这句话他还能说什麽。雨舒从盛怒之中冷静下来,低下头继续给子明擦脸。这两个人的气氛一直僵著,後来子健发现孩子发烧了,就赶忙出去买药。回来的时候,子明正好醒了。
子健站在门外,听到了雨舒和子明的对话。
“怎麽又是你!”子明的声音很轻很弱。
雨舒笑,“为什麽不是我?”
“上也是你,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和孩子们一起去了!”
“你怎麽说这些,活著不好麽?你现在又有了两个孩子,和小辉小惠一样,也是一男一女,新出生的是个女孩!”
“孩子还好麽?”
“子健说她没事”雨舒报喜不报忧。
子明出了口气,道:“可是我好累!如果当时痛痛快快的和孩子们一起去了就好了!”
7
“你怎麽又转回去了,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了,别说这种话!你死了,你的俩个孩子怎麽办?”
“所以说当时要是死掉了就好了!我现在既放不下死去的,也放不下活著的,好累,好痛苦!”
“别想那些了,也许小辉和小惠已经投胎了呢!说不定就投胎到这两个孩子的身上呢!”
“人死後的事情谁又知道呢!我的小辉和小惠也许正因为没人照顾而挨饿受冻呢,除了我以外,不会再有人爱他们的!”
“为什麽!”
“他们是怪物生出来的,而且还是兄弟相奸的产物!他们不是在爱中诞生的,只不过不能打掉而已,老天会照顾这样的孩子麽?除了我以外谁还会爱他们?不过我真的爱他们啊,我吃了很多苦才生下他们的,我知道他们也眷恋这个世界的。我明白的,即使是个怪物,也会想著要好好的活下去!”
子明说得有些激动,雨舒揉抚著他的胸口,给他顺气,让他继续说下去。雨舒知道这些话才是子明最真心的话,人在虚弱的时候,是没有力气伪装的。
“父母死後,我是想活下去的。即使子健强上我,我还是想活下去。即使怀了弟弟的孩子,我仍然还是想活下去。就算我是怪物我也希望能好好的活著,我是不是很贪生怕死?”
“生命是父母给的,应该好好珍惜的!”
“呵呵,说来可笑,那时候子健强上我,我竟然觉得安心。是我害死了父母,害得子健小小年纪就成孤儿,他折磨我是应该的,如果他什麽都不做,我倒不能心安理得的活著。嘻嘻,我知道子健总有一天要过正常生活,那时候我欠下的账也就算还完了。离开子健,和孩子一起过正常生活,那就是我等待的!”
说到此子明的身体颤抖起来了,雨舒觉得不能再继续了,他身上的伤口很可能再裂开。雨舒赶紧握压住子明的身体,安慰他道:“子明,别激动,别激动,身上的伤还没好,我们睡一觉好不好?要不我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
子明仿佛什麽也没听到,接著说:“老天不放过我,老天不放过我,他还要我赎罪,他带走了我的孩子,还让你来阻止我和孩子们在一起!”
“子明,别说了,别说了!”
迷迷糊糊中看到雨舒担忧的眼神,子明笑了:“放心,我不会再自杀的,我怕死後见到妈妈,我怕她问我,她死後我和子健都做了啥?”
“子明!”
“都做了啥?呵呵……都做了啥?难道要我告诉她,我做了子健的猎物,最听话的玩物!我让他啃,我让他咬,我让他发泄,我让他为所欲为的!你知道麽?子健是野兽,他发起狠来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野兽!哈哈……”
“你不会把他轰出去!”
“轰出去?”子明冷笑著重复,“即使在他野性大发的时候我都不舍得拿台灯砸他!他是弟弟,我从来都没没忘过!可是他拿我当哥麽?
子明说著又感慨道:“等他摇身一变,变回人类了,就拿我当哥哥了!眼泪汪汪的说他害怕,要我和他在一起。从前,在他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就抱著我哭著说他害怕,都这麽多年了,竟然白长了!这是我的错麽?如果我当时不理他,他现在也许不会这麽的懦弱!”
“你现在还不是一样,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身上!”
“呵呵,我错过了2最好的死亡的机会,如今看来是死不了了!死不了就活受吧!趁我身体还能承受,都来吧!都来吧!哈哈!”
子明视死如归的笑著,笑声突然间嘎然而止,雨舒吓得大叫:“子明,子明”
75
子健推开门冲进来,一手捏住子明的手腕查看脉搏,另一只手掀开被子检查出血情况。
“子明没事吧?”雨舒很担心。
“嗯,脉搏还算稳,出血量也不大,大概是太虚弱了!”
雨舒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刚刚差点被子明吓死,尤其是最後那笑容,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他早知道子明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所有事都压在心里就成了现在这付样子。
“没事就好,我要出去一会儿!”雨舒太压抑了。
等雨舒走了,子健突然双腿无力的蹲在地上,手托著头看著床上的哥哥。他小的时候,很害怕一个人去厕所,尤其是到了晚上都要壮著胆子的。有一他吓哭了,就跟哥哥说他害怕,於是哥哥就牵著他的手带他去了厕所。
从那件事中子健发现了,只要撒撒娇掉几滴眼泪,就可以让哥哥帮他做事情。後来撒娇成了习惯,当初那点窃喜的侥幸就慢慢的被习以为常取代了。再往後哥哥就变成无所不能的了!“原来是我让你变成超人的!”子健自言自语的叨叨。
孩子粘腻的哭声拉回了子健遥远的思绪,突然想起孩子还在发烧。子健很感谢这孩子,如果现在不给自己找些事做,大概会痛苦死的!
雨舒坐在长椅上,喝著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脑子里都是子明,醒来时失望的样子,还有最後狰狞的笑声。事到如今,他竟然也在後悔,如果当初没有阻止子明自杀,现在会不会更好一些,至少不会让他这麽痛苦。
明明讨厌被那样对待,却又要无可奈何的接受,现在光是想一想,雨舒就觉得心痛。他曾经骂过子明逆来顺受,可现在看,若子明真的可以做到从内到外的逆来顺受也许能舒服些。
“他妈的,难道就因为那是弟弟麽?要是我有这样的弟弟,早把他扔到河里……”骂到一半雨舒突然骂不下去了,想想要是自己有弟弟,估计也不会真的丢下不管吧!
雨舒觉得自己也要疯了,可又一想,与其自己在这里郁闷不如回去骂那个祸根子。回到子明家,雨舒推开卧室门,竟被坐在墙角的子健吓了一哆嗦。那家夥正两眼无神的直勾勾的看著子明。雨舒这才想起,子健是刚巧在子明晕过去的时後窜进来的,於是就问:“子明的话你听到多少?”
“听全了!”
雨舒开始很意外,而後又想这样省事不少,漫不经心的拉著椅子坐下来,道“那好,你来说说感想吧!”
“感想啊!我哥哥原来不是超人呢!我从小到大都一直认为,我哥哥是超人来的,就是没穿那件衣服而已!他好像什麽都能做,无所不能的!就算我怎麽过分都无所谓的!”
“所以你就一直欺负他?心里想著反正他是超人,然後那这个借口给自己开脱?”
“我没在开脱,我当时真的这样想的!不过也许就是开脱吧”
“他是因为对你和你父母感到很抱歉,才逼著自己努力的。你竟然把它看成了超能力?”
子健歪著脑袋道:“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所以父母才会那麽温柔的对他吧!我当时即不理解父母,也不理解他!”
“你怎麽可能会理解?你从来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你考虑过其它人麽?”
“我很自信我看到的,我想到的。因为我是天才,我和别人不一样!”
“你也就智商比别人高一点,其他的地方还不如正常人!”
“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子健又把脑袋歪向另外一边,继续说:“现在发现了,好像也晚了!”
雨舒发现,子健这个畜牲的迷惘眼神,竟也能让他感到揪心。他真的是烂好人一个呢!“你今年多大了?”
“26!”
“这麽年轻,从头再来吧!子明不是还活著麽?”
76
说出这话雨舒自己都想抽自己,就这样原谅那畜牲了?幼儿园里那些三块砖头高的小朋友都懂得犯了错误要接受惩罚!可扭头望了望床上那只剩下半条命的子明,也只有摇头叹气了。那个被伤害得如此彻底的家夥都没想著惩罚,自己也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三天後,自明彻底的醒过来,身体虽然还很虚,但是神志已恢复到往常的样子。看著子明朝他笑,雨舒的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崩溃的子明让他心痛,这样勉强自己的子明,却让他的心痛上加痛。
子明一如既往的轰雨舒回家,雨舒亦是一如既往的和他兜圈子耍赖皮。晚上,雨舒还是被子明念回了家,推开家门,柔和的灯光下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正言笑晏晏的对著电视。
望著妻儿的笑颜,雨舒竟瞬间润湿了双眼。尴尬的低下头,迅速抹去眼眶里的泪水,雨舒告诉自己,他是幸运的,眼前的幸福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半个月後,子明终於被允许下床活动,小帆也要从幼儿园里回家了。子健去接小帆时,看老师和小帆都依依不舍的,就当下决定,今後让小帆会继续待在这个幼儿园里。小帆听了这个消息,不但没有破涕为笑反倒号啕大哭,闹著要找爸爸!
老师们被小帆逗得前仰後合,一边拿手帕给他擦鼻涕和眼泪,一边给他解释:“你叔叔的意思是,你白天和老师还有小朋友们在一起,晚上回家和爸爸在一起!”小帆眨了眨货真价实的水汪汪的眼睛,惊讶的问:“这样可以麽?”
老师捏了把小帆的脸蛋,逗他说:“刚刚还甜言蜜语的说喜欢老师,小帆是个小骗子,哄老师们玩的!小帆还是喜欢爸爸!”
小帆吸了鼻涕,用自己白兔般的眼睛看著老师为自己辩解说:“小帆没有骗人,小帆喜欢爸爸也喜欢老师!就像小帆既喜欢看书也喜欢玩玩具!”
“哎呀呀呀,两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得了,来再让老师亲口!”这个孩子总能给人意外的惊喜,这也是老师们喜欢小帆的重要原因。小帆早已习惯老师们在他的脸颊上留下唇印,毫不害羞的伸出了自己的小脸蛋。
回到了新家,小帆惊讶的发现在自己去幼儿园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竟多出了妹妹。子明抱著新出生的孩子和小帆说:“小帆,这是妹妹,她叫旭扬。你今後要好好的保护他知不知道!”
“嗯,知道!”小帆握著妹妹柔嫩的小手,干脆的回答。小帆纯净的双眼,让子明恍惚的记起,在许多年前,妈妈刚刚生下子健的时候,他也跟妈妈这样保证过,要好好保护弟弟。
现在想来子明觉得好好笑,他保护了弟弟却葬送了自己,如果妈妈真的在天有灵,是不是後悔当初说过的话。子明知道自己想多了,可又忍不住的补充道:“不过,小帆,如果妹妹以後犯了错误,你也要好好的教训她知不知道?”。
“嗯,知道!”小帆的眼睛依然纯净,回答也依然干脆。
已经准备好的妹妹的由来似乎没了用武之地,小帆根本没问这个妹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在小帆的小脑袋瓜里,想著妹妹和这新家一样,都是突然间就冒出来的。
子明的身子本就不好,这生产又大伤元气,身体总是别别扭扭的。小旭扬先天不足也一直弱弱的。父女俩病来病去的,子健的诊所一直拖到旭扬满百天时才正式开张。
子健知道万事开头难,也下定决心这一定要做出些成绩来,不再让哥哥担心,可是整整一周都没有一个病人来,这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77
子健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诊所中,迷惘的环视著周围空荡荡的一切,他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转眼一个月就要过去了,可这诊所依旧门可罗雀。子健从开始的冷静到後来的闷闷不乐,最後又一任性的选择了逃避和发泄。
当醉酒的子健回到家,软啪啪的摔在自己的肩上,子明徒升起一股挥刀砍人的冲动。冷冰冰的道:“你果然一点长进都没有!接下来要找我发泄麽?”
子健甩著他面条似的胳膊,张开充满酒臭的口,道“不会的!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哥哥,我要睡觉!”
子健的答话让子明心寒,这家夥除了喝酒和睡觉,难道就不会考虑一下如何改变现在的困境,好好的把诊所经营下去麽?子明连拉带拽的把子健拖上床,自己却坐到了不远的沙发上。
那晚,子明睁大著眸子一动不动看著子健,直到第二天的朝阳升起。整个晚上子健真的很老实,呼天大睡的连个身都不翻。清晨,一夜未睡的子明捶打著发胀的额头,苦笑著安慰自己,子健确实守了诺言不再侵犯他,这算不算一种进步?
天大亮了,子明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先是送小帆上了幼儿园的校车,然後回到楼上冲奶粉给小旭扬。到了喂奶的时候,子明发现这孩子一直往外呕奶,怎麽也喂不进,於是就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子健,让他给孩子看看是怎麽回事儿!
子健匆匆忙的洗了脸,就要下楼去拿听诊器。子明叫住他,说:“你等等,我们一起下楼!”
“你们下楼做什麽啊?”子健不解。
“这你别管!”子明抱起孩子催促著子健一起下了楼。孩子还是老毛病,身体虚弱脾胃不合,因为这毛病常犯,必须的药品都有准备。子健了著吊瓶正往楼上走,一回头看子明还在楼下坐著不动“上楼啊!”子健吆喝。
“就在这里好了!”
子健拧了下眉头又迅速展开,恍然大悟的跑了下来,心里想著还是哥哥对他好。子健把针头插进孩子的头顶,不好意思的道:“你要在这里做广告啊!”
子明瞄了他一眼,不经心的说:“只是碰运气罢了!”
子明的这一招意外的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半小时後,一位老太太推门进来,问子健说:“请问,这里可以输液麽?”
子健喜出望外的看著老太太,兴奋得有些磕巴的道:“可以!”
“孩子能喝进去奶了,这药还用继续输麽?”子明插话问。
“不用了!”说话间子健拔掉了旭扬头上的针,动作迅速得几乎眨眼而过。
老太太不禁赞叹出声:“啊,我家的老头子要经常输液,每都去社区里的医院,有点远,要是能在这里就真的方便多了!”老太太又问了问价格,之後满意的离开了。
见老太太走了,子明又问子健道:“真的不用接著输了麽?”
“真的不用了!”
“可是还有一半哪!浪费啊!”
子健鄙视的盯著子明,道“这是药,不是糖豆!”
第二天,那老太太果真就带著老伴来了。子健看了看药,又看了看老爷爷,嘱咐了老太太几件事,就给那老爷爷吊上了瓶子。子健的手很准,力道也刚刚好,弄得老爷爷啧啧赞叹。
短短几天,子健的小诊所里就塞满了来输液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这些人大多都是那老爷爷的病友,知道这里的诊费便宜而且扎针不疼就都涌了来。
经历了最初几日的欣喜后,子健的心情便开始急转直下。诊所里的病人都把他当成了扎针的机器,对他提出的建议不但置若罔闻,还更有甚者会顶撞他说“这是大医院的医生说的,你难道还能比他们强?”
夜里子健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看子明从厕所回来就问他说:“哥哥,我记得你说过,为了给我攒钱写过商业的稿子,你喜欢写那些东西麽?”
“怎麽可能喜欢!可我总得赚钱糊口吧!工作的最基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生存嘛!”这个可恶的子健驱散了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睡意,心情不爽的子明刺激子健道:“你什麽时候才要搬到那屋去睡啊!都那麽长时间了,你怎麽还粘在这里!”
这句话子健听得耳朵上都起了茧子,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背对著子明哀叹道:“买床是需要钱的,等我先糊口了再说!”
子明以为子健睡著了,下床转了一圈给孩子们拢了拢被子,回到卧室后吃了片安眠药也睡了,他每天能睡觉的时间本就不多,睡著的时间就更为紧张。一个晚上能有5个小时的睡眠,就已经很好了!
其实子健并没有睡著,他在想与其现在这样开诊所还不如回去做司机,那样至少能多赚些钱来!他可怜的哥哥不但要照顾家里还要写东西到半夜来贴补家用。
他当初选择了医学院,只不过是因为医学看起来很难,而且和死神战斗也是一件挺cool的事!可如今不但不cool还赚不上钱来,子健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再继续了!
之后的整整一天,子健都在盘算著这事。白天他坐在诊所的一隅,看著满屋的老年人,该行的决心似乎又强烈了一些。吃过晚饭,子健跟子明提起这件事,子明只是不咸不淡的扔给他一句:“你就继续逃避吧,总有一天你会没可逃,撞上南墙!”
“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再找一个更适合我们现在情况的出路!这个诊所毫无前途而言,也不会赚到足够生活的钱,没人相信我的医术!”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的!你学医就是因为他又难又cool?你难道不知道医生的本质是救死扶伤,通过帮助别人从而获得报酬的麽?”
“哥哥,那是小说又不是生活!”
“你做了这麽多年的医生,救治过那麽多的病人,难道就没有体会到帮助别人救死扶伤的快乐吗?”
“我是快乐,不过我的快乐在於,我向周围的人一又一证明了我的才能,也在於患者家属那像崇拜天神一样的眼光!”
子健的话让子明彻底的无语,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弟弟是否还是血肉之躯。子明一瞬间就原谅了子健过去的一切恶行,他和一个不懂感情甚至没有心的怪物有什麽好计较的呢!
“子健,这个诊所你必须继续开下去,直到你变成人!”子明斩钉截铁的说。他本打算不再过问子健的工作,但是现在子明改变了主意。
“你说什麽啊?”子健糊涂了。
“今后你就会知道了!”
第二天,子明就带著小旭扬出现在诊所中,忙前又忙后。在子健看来,子明做的都是些无关医学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说帮忙老老太太拧个瓶盖,替老大爷穿个衣服等等的。
但是不出几天,老人们一来就子明子明的招呼他,整个诊所也变得活络了起来。更为令子健生气的是,他说的话老人们不听,可同样的话从子明嘴里说出去,老人们就接受,等有了效果还会回来感谢子明!
79
一天吃过晚饭,子明站在厨房门口跟正在洗碗的子健道:“李大爷的病例我放到你桌上了,一会儿你去看看!”
“你去看,我才不去!”子健的脸色好似便秘。
“我又不懂医我怎麽会看,而且我还得照顾孩子们!”
“每都是我出力,你捞好,我才不傻呢!”说著,赌气的甩了甩盘子。
子明呵呵的笑著说:“谁说不是呢!为啥我说人家就听,你说就没人理?这是一个问题!”
子健气闷的看著大笑著离开的哥哥,心里头除了窝火就是窝火。为什麽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们,都拿子明当亲人一样?他也找他们要过病历,可都被推拖了,现在他们竟然主动把病历给了子明!
以前的几个病历子健都很用心的研究了,效果还不错,可大家却都把感谢给了子明,居功至伟的他竟然无人理睬!所以子健现在也没了干劲儿。晚上子明哄著了孩子回到卧室,就看到子健再打游戏,就问:“病历研究了麽?”
“没有”子健懒懒的答。
“为什麽”
“做了也没有回报!”
“所以你说的话人家才不会相信!”
子健的眼睛从显示器上移开,惊讶的看著子明。“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设身地的为那些老人们著想,考虑一下他们的心情,不能你喜欢怎麽干就怎麽干!”
“给他们拧瓶盖穿衣服就是考虑他们的心情了?你不就干了那些事麽?”子健不屑。
“那是一种善意的表现,只有你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人家才愿意相信你!”
“他们凭什麽不相信我?”
“他们又凭什麽相信你!就凭你身上的白大褂吗?”
子健张著口一句也说不出,他再一被子明问得哑口无言。只好灰溜溜的关了电脑,拿著病历去研究了。
“拿出点医生该有的精神来!认真的看!”子明朝子健叫道。
仔细的看了病历,子健咽了咽口水抬起头和子明说:“哥哥,李大爷的病有问题!”
“嗯,他也说最近治疗的效果不太好!”
“他不应该继续治心脏,应该去做个肝脏的检查,我觉得他的肝有问题!”
“有什麽问题?”
“我又不是算命的,没看到检查结果怎麽可能确诊!不过有可能还挺严重的!”
转天,子明把子健说的话转达给了李大爷,不过子明并没有勉强,只是让他再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检查一下肝脏。李爷爷高兴的收了病历,说他知道了。在子明正和李大爷聊天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母亲,泪流满面的抱著孩子,冲进了诊所。
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哽咽著跟子明说:“你是那个扎针不疼的医生麽?你真的能扎针不疼麽?”
子明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弟弟”然後朝子健的方向指了指道:“就是他!”
女人转身,对著子健说:“你先在我身上扎一针试试,如果真的不疼,你就给我儿子打上吊瓶,刚刚在那个医院里,有个小护士在我儿子头上扎了3针都没找准!”说著又哭了。
“如果你身子这麽抖下去的话, 8都扎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子健!”子明喝斥他!吼完子健,子明温柔的对女人说:“我能不能替您抱一会儿孩子,您这样抖确实会给医生增加难度!”
子明伸出了手,女人犹豫了一下,把孩子交给了他,子健拿著枕头走过来,拉住女人的手,手快速向下又迅速提起,道:“不疼吧!”女人来不及反应,僵硬的点了点头。
子健给孩子打好吊瓶,回过头笑道:“当然不会痛,我根本就没扎上!”
8
屋子里响起了淅淅簌簌的笑声,女人开始有些生气,不过儿子能顺利的打上点滴,她也没什麽好抱怨的。控制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女人走到子明身边说:“您可以把孩子交给我了,我不抖了!”
子明笑了,道:“您吃过早饭了没?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代为照顾一会儿孩子,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的!尤其是在孩子生病的时候!要吃饱了才会有精力”
尽管眼睛里还含著眼泪,女人也跟著笑了,到了声谢,就转身出去吃饭了。女人只买了面包和牛奶,便匆匆的赶回来了。一边吃著早饭,一边跟子明讲述这几天的经历。
她是跟著工作调动的丈夫来到这个城市的,到现在还不足半月。她在这里没有亲戚,也还没交到朋友。前天丈夫出差了,谁想到在期间孩子竟然病了。这孩子一直是健康宝宝,半岁以来头一生病,她无亲无靠又没有经验,才会如此的慌乱。
倾诉完心中的不安,女人就镇静了很多。子明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句句都说在了她的心坎里。这时女人才发现,在诊所的靠里面的地方有一个小床,床里有一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啊,原来您也有一个这麽大的孩子呢!”女人惊道。
“是啊,我女儿7个月大了,不过她没您儿子健康,她经常生病的,所以我比较有经验!”子明苦笑。
说话间,药瓶里的药液已经没了近三分之一,子健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拔下的针头道:“可以了,今天先到这里!”
“为什麽啊,还剩下很多啊?”女人很疑惑。
“这瓶子是正常成人的剂量,孩子用不了那麽多。而且婴儿的身体恢复能力其实是很强的,过度的治疗会让他们丧失自愈的潜能!”
女人懵懂的点头,这时李大爷突然插话道:“那个子健啊,我可不可以也少输一点啊,我也想自愈一下!”
子健甩过头去,盯著大爷,缓缓的摇头道:“您现在好像,貌似,应该,有些迟了!”
屋子里一阵哄笑,其他的病人纷纷调笑李大爷,李大爷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跟大家打哈哈。女人离开诊所时,给子明的鞠了一躬,真诚的道了声谢谢。子健劝告她说,如果孩子烧到38度以上,就要再回来继续输液,如果没有,就给他吃些药,让他自己恢复。
这一天对子健来说,是一个既平凡又特殊的日子,诊所里的哄笑和女人诚挚的目光让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哥哥所说的善意。一直以来,在他心里都有堵墙,把医生和病人分明的隔了开,如果他现在稍稍修改一下病人的定义是不是能好一些?
几日後的一个下雨天,子健一大早就被叫醒,子明跟他说:“今天你上门去给老人们打吊针吧,这种日子还是不要让他们过来了!”
“其实停一天也没什麽的,他们的病大多是慢性的!”
“他们大多不太懂这些的,为了让他们安心,你就跑一趟吧!”
子健有些哀怨的看著子明,这种下雨的日子他也不喜欢到跑啊!可子明没给他任何机会,说了句:“我现在去打电话了,你吃了饭就下来!”便离他而去。
子健认命的起来洗漱吃饭。到了一楼,子明把详细地址交给他说:“你记住了,在人家跟你道谢的时候,要记得微笑的回礼,知不知道?”
目前这个阶段,子健正在寻找对病人们新的定义,子明既然这麽说了,他正好借机探索一下。每当有人向自己道谢时,子健都很努力的,尽量真诚的回应。转了一大圈回来,子健累瘫在床上,其实输液一点都不累,可一直想著要真诚要微笑,这可累坏他了。
子健翻身起床,找来镜子,试著笑了一下。镜中那奇怪表情真是令他泄气,原来在医院的时候他不是能做得很从容的吗?为什麽加了些真心後就变得如此的困难了呢?
81
子健开始有意识的接近这些老人们,只有和这些人多多的接触才能找到他要的答案。老人们的亲切让这个过程意外的顺利,而且还有额外的惊喜。
他们丰富的人生阅历正是子健最欠缺的,当他们调侃的说著用生命实践出的最朴素的生活真理时,子健往往都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的烦恼迷茫甚至痛苦都是这样的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只有如此任性无情的发泄。
因为心中有了尊重,子健对待老人们的态度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变化,在病人与医生的关系之间又添了层长辈与晚辈的感情。对於今後的人生,对於这个诊所,子健也有了新的认识。生活是不是为所欲为,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这似乎就是最普通的生活。
他天才的人生已经彻底宣告失败,如今他要尝试一下这种普通人的生活。正因为这样想著,每日的琐事也就不那麽让子健心烦了。日复一日的生活虽然平淡,但是每收到大家的感谢,子健觉得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秋叶落尽冬来到。体谅到有些老人出门不方便,子健大多都是上门去服务,虽然忙是忙了些,但日子过得还算充实。老人们真诚的谢意让他十分感动,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时至今日,子健终於体会到子明帮老人们拧瓶盖,穿衣服的意义了。
说到子明,他最近病了。从夏至秋,小旭扬连生了好几场病,尤其是最近患的肺炎,让旭扬病了整整一个月。子明一直不辞辛劳的悉心照料,孩子的病好了,他却累倒了。对於子明来说,吃两片药能顶过去的病根本不叫病,往往只要倒下就是一场大病。
今天子健巡诊回来,带了王奶奶给子明的汤,说是养身的。子明已经烧了一周了,也没有什麽大毛病,就是积劳成疾外加身体虚弱。子健回到卧室,见子明醒著,便道:“王奶奶给了汤,现在还热著,你喝点吧!”
子明答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段日子,子健在飞速的成长,速度之快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这生病,子健不但照顾他,还帮著照顾孩子们,甚至还在学做饭。以前他生病的时候,子健都只知道出门买著吃。
最近,子明又开始有想法了。旭扬就要一岁了,虽然体弱,但是会说话能走路的,应该会是个正常的孩子。小帆虽然淘气依旧,但活泼又可爱的,以後定是个性格开朗的好孩子。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子健立业成家了。曾经一度,子明对子健失去过信心,但最近又重新的熊熊燃了起来。
很久之後,当子明回忆起此事,都唏嘘不已。每当他心中燃起对子健婚事的期望,生活就会急转弯给他看。一急转直下,一急转直上。就在子明动了心思的第三天,正准备找子健正式谈话时,一个具有转折意义的电话就打到家里来。
电话是常来诊所打吊瓶的赵奶奶的老伴打来的,说是赵奶奶突然晕倒了。虽然给12打了电话,可是最近12太忙,附近没有车,说是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到,还建议大爷在附近找医生进行急救。
子健放下电话,拿著急救箱就出门了,那个急救箱是他在子明生产前买的,子健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用到它了。子健赶到时,赵奶奶已经没了心跳,子健给病人注射了1支肾上腺素,然後就开始有节奏的心脏按摩。赵大爷一直摸著老伴的脉,盼望著那里的跳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赵奶奶依旧没有脉搏,赵大爷崩溃了,老泪纵横的叫子健放弃,不要再折腾他老伴了。子健哪里听他的话,按部就班的继续按摩心脏。子健的镇定从容,给了大爷信心与希望,重新把手放回到老伴的手腕上,期盼著奇迹的发生,於是奇迹就真的发生了。
82
赵奶奶轻轻的吐了口气,脉搏重新开始跳动,赵大爷大喜过望,伏在赵奶奶身旁,哽咽的唤著:“老伴,老伴!”
子健依旧不为所动,继续著自己的按摩。等赵奶奶心跳稳定了,子健的身体忽的向後一倒,累瘫在地上。子健看了看表,从失去呼吸到心跳稳定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不会对大妈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感受到一股炽烈的目光射在头顶,子健抬起头,正好对上赵大爷的目光。这种场合子健本不想笑的,可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哧的笑出声。
平日里,赵大爷经常陪著赵奶奶去诊所输液,总是自称赵铁汉。这赵大爷原是军人,上过战场,不过听其他大爷说,只不过是後勤工作!後来虽然退役了,但一生中有著无数和洪水搏斗的经验,自称从不退缩从不掉泪。现在看著双目垂泪的大爷,想著自己曾经听到的故事,子健就控制不住自己。
“子健,我老伴又活了!呜呜……活了!”
子健笑著安慰大爷说:“大妈根本就不曾离开,谁说心跳一停就是死亡的!心跳停止半小时,甚至一小时都很有可能被救回来!人的生命是很顽强的!大妈好好的,您放心吧!”说到此,子健清了清嗓子道:“大爷,您去洗个脸吧!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您这个样子出去,铁汉的形象可就没了!”
老伴没事儿了,赵大爷也回过神了,转去洗了脸,还要求子健替他保守秘密,作为谢礼还要把自己的军功章送给子健!说话间救护车来了,救护人员进了门看见子健坐在屋里无不惊讶不已。
“病人已经救过来了,不过心跳还是比较弱,你们注意一点!”
“知道了。汪医生!”一名救护人员脱口而出!
赵大爷到了医院後,总有护士来打听关於子健的事,双方一聊都万分讶异。赵大爷第一听说子健是天才,几年前还犯过一个严重的医疗事故!护士们并不惊讶子健独身,她们比较吃惊的是子健竟然有哥哥,而且子健现在的性格很可爱!
赵大爷跟医生聊了聊赵奶奶的病情,那感觉就像大冬天被人泼了冰水。医生说,手术可以延长-1年的寿命但风险很大,最坏的结果是死在手术台上。若是保守治疗最多只能让赵奶奶再有个两到三年的寿命。最後,医生把决定权抛给了赵大爷。
铁汉呆坐在老伴的床前一夜憔悴。第二天,憔悴的铁汉带著老伴的病历来到了子健的诊所。平日里中气十足的声音,今日也颤抖了起来。
子健看了看病历又问了问病情,跟大爷说:“其实这种情况医生一般都不倾向於手术治疗的!因为病人一旦超过7岁,手术的风险就会上升1%,而且在医生看来冒著风险做的手术,也只能延长3,5年的寿命,有点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医生说了就算的事!”赵大爷有些生气,而後又问:“这手术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其实没多大,这种心脏搭桥手术属於常规手术,成功了不算什麽,但失败了就失败了,尤其是这麽大的年纪,医生一般都不喜欢做的!但病人术後的恢复确实是大问题,许多病人做了手术也没活过三年,大多死於其他的并发症!”
“那我老伴呢?”赵大爷咽著口水问。
子健不答反问:“大爷您能长久的精心照顾大妈麽?”
“你说的这是什麽话!你把你大爷当什麽了!我自己的老伴当然会好好照顾!”
子健笑了,道:“很多病人都死於术手保养不当,如果您真的能好好的照顾大妈,那就去做这个手术吧!大妈其他地方都没啥毛病,风险不会很大的。对了,看到手术风险通知书时别害怕,拿出您的铁汉精神,大胆的签!”
当又一年春来到时,子健的诊所也进入了蓬勃发展期。赵大妈手术成功,正安心静养。无独有偶,李大爷也因为听了子健的建议,去医院复查的时候顺便检查了肝脏,结果竟查出了中早期的肝癌,虽然治疗时被扒了一层皮,但命还是保住了。
子健是天才医生这件事,一时间被传得沸沸扬扬,找子健看病的人接踵而至,每日收到的病历都有厚厚的一摞。子健都埋头於病历之中,子明也没了给他娶媳妇的念头,现在子健忙得连睡觉都没时间了,更不用说谈恋爱娶媳妇了。
83
夜里,子明写完东西正准备睡觉,子健就如鬼一般的飘了进来,一头栽倒在床上,哼哼著:“哥哥,我要死了!”
子明帮他脱了鞋,让他在床上躺好,道:“谁让你是天才了,能者多劳嘛!”
子健把头埋到枕头里嚷嚷道:“这时候都拿我当天才了!还有就算我是天才,也管不了女人生了孩子後有没有奶啊!”
子明憋著笑,给弟弟捶背哄他道:“这不是代表大家对你的信任麽!哺育下一代可是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头等大事!”
子健支起脑袋,不满的说:“你说他们也不能什麽病都往我这里塞啊!我也治不好艾滋病!”
“是,是,你要是能治好艾滋病早去联合国了!好了,今天不用洗澡了,睡觉吧!”子明拉了被子盖在弟弟身上。
子健朝子明嘟了嘟嘴,乖乖的睡下了。虽然抱怨是抱怨,可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生活,至少更像一名医生。子明还没数到三,弟弟就睡过去了,这速度太值得他羡慕了。
子健睡著了,子明却没那麽容易入睡,他思来想去的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子健也不是铁人,这样非累坏了不可,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那他就来定个规矩好了。
第二天,子明就去超市买了块白板,回家後,就在上面画了个表格,每日规定只收1个病历,多了不收,忙的时间,闲的时间都安排好。子健看了白板自然是满心欢喜,笑著说果然还是哥哥最疼他。
白板往外一摆,应该说效果比较明显,就是有时候也会被人调侃,说是像明星一样,还工作安排!但不管怎麽说,子健的生活是规律了许多,空出来的时间也没浪费,大多都用在看书上了。
他的本行是脑外科,现在的病历以内科病居多,而且还七零八碎的,虽然不用从头学,但有些知识他还是必须要学习的。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子健和普通人最明显不同就在於,他对於未知领域的超强的好奇心和旺盛的学习兴趣。子明曾经开著玩笑说,子健学习的时候不像学习反而比较像捕食!
转眼之间,这个小诊所已经开了3年了,那阵天才的热潮褪去後,诊所一直很平稳的经营著。如今子健马上就要3岁了,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人也越来越多。子明也和子健谈过一,可子健说他对女人有阴影不想结婚,还把所有说媒的人全部给回绝了。
街坊邻居里也开始有一些关於子健的传闻,有的说子健和平常人不一样,有的干脆猜子健是gay。所谓众口铄金,子明更著急子健的婚事了。就是这个时候,安秋惠突然带著孩子找上门来了。
一听是子健的前妻,大家一阵喧哗,原来子健竟然结过婚还有个这麽大的女儿。那天旭扬犯肠胃炎,正在楼下输液,子明也在场,从头看到了尾。
秋惠把孩子放在一楼,说要和子健到2楼去谈。子奚被母亲扔下,没有不安,也没有丝毫的害怕,冷漠得不像是个孩子。子明一时呆住了,怀里的旭扬不干的闹著说:“爸爸,肚肚疼,揉揉!”子明赶忙应了一声,继续给女儿揉肚子。这时,子奚朝旭扬这里看了一眼,那目光冰冰得吓人!
到了楼上秋惠开门见山的说,子奚她抚养不了了,如果子健不要她,那就只能送孤儿院了。安秋惠说,她离婚半年後就结婚了,几年了,连生了2个女儿,没给夫家添丁,如今地位更是每况愈下,再也不能照顾子奚了。
8
子奚目送著母亲离开,脸上虽然没什麽表情,但也有一团雾气蒙住了眼睛。子健拉著她的小手,跟大家说:“这是我的女儿,名字叫子奚,今後就和我一起生活了!”还指了指子明说:“那是大伯和妹妹,今後要好好相!”
闪著带泪的大眼睛,子奚如一潭春水,安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诊所一天的营业结束後,子明去买菜顺便给子奚带了些汽水和零食。到家後,子明把汽水送到子奚的手里,那孩子爽快的接受了,可就是不说一句话。
子明的饭刚做到一半,就听见旭扬忽然大哭了起来,子明赶到她身边,这孩子窝在床上大声的叫痛。晚上,旭扬坐在小尿桶上,含著眼泪依偎在子明的怀里。子明搂著孩子的小身体,轻柔的给她按摩肚子。从傍晚到现在,泻肚就没停止过,孩子又哭又泻的,已经没了力气。
屋子里面的气压有些低,就连平时比猴子还淘气的小帆,今日也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吃了饭,还不时的用眼睛去瞄脸色不大好看的叔叔。继妹妹突然出现之後,他又平白的多了个姐姐,小帆已经习惯家里无缘无故的多出个人来!
旭扬腹泻止不住,子健没有办法,只能再加大药量。後来腹泻止住了,可孩子还是腹痛如绞,见旭扬额头上的一层冷汗,子健的怒火就再也压抑不住了。怒气冲冲的走到客厅,拽起子奚摔在地上,吼道:“是不是你妈妈教你的!年纪这麽小就来害人,真不知……”
子健还没说完,身後的子明就抬起腿,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喝他道:“别把对秋惠的怒气撒在孩子身上,打人谁不会啊!子奚过来,别理那个人!”子奚傻傻的坐在地上,自她记事以来,还没有人帮过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子明蹲下身子扶起子奚,带著她来到旭扬的床前,一边照顾旭扬,一边和子奚说话。“子奚啊,旭扬的身体不好,不能喝汽水,如果她能喝的话,大伯一定会给她的。知不知道!”
这子奚有了点反应,点了点头。子明又跟她说,等妹妹的身体好了,就带著她们出去买新家具,要给子奚买一张新床还有小桌子,一定挑子奚喜欢的。子奚抬起头,看了看子明,虽然没说话,但已经开始期待。
子明怕夜里旭扬的身体恶化,就抱她到自己的屋里睡。让子奚暂时睡在旭扬的床上。旭扬的腹泻来得急去得也快,现在已经安稳的睡著了。子明趴在床上,招呼子健道:“过来给我捏捏腰,刚刚踹了你一脚,有点闪到腰了!”
子健给子明揉著腰,悻悻的道:“你踹我,还让我给你揉!你都没见小帆看我的眼神,那简直就像看马戏团里的猴子!”
“你不提我还忘了呢!正要说你呢!你对她妈妈有气也不能撒在孩子的身上,子奚才6岁,能懂得害人就怪了!想想你6岁的时候,就知道跟在我後面,还动不动就哭!”子明觉得话题有些扯远了,便转回来道:“你说子奚不说话是因为什麽啊?”
“长期得不到爱,所以有些自闭,不过不严重,严重的,连眼睛都不太会动!”
“那也就是说,多给她些爱就可以了麽!”
“应该是那样!都怪那个女人,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了!我跟你说啊,你今後别在跟我提结婚的事,烦死了!”子健郁闷的用力一捏,可怜了子明的老腰!
小插曲之後,子健专心的给子明按摩,子明表面沈默著却心里却在浮想联翩。子健说不结婚,那今後怎麽办?也许是身体的原因,也许是子健的原因,子明一直都没有性欲望,可子健到底是个正常的男人,那方面的需求怎麽办?子明一直故意避开这方面事情不谈,那件事对他来说是禁区,永远都不想再触及。
85
几日之後,旭扬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子明带著她和子奚到商场里买新的家具。旭扬要了这个又要那个,子奚安静的站在一旁,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子奚心里一直期待著这一天,可真的到了这里後,她却不知道该怎麽办!以前都没人问过她的想法,也没人让她挑选过什麽!
子奚的安静可难坏了子明,那边不该买的什麽都要,这边该买的只是盯著东西看什麽也不说!子明蹲下身子,跟子奚说:“你想要什麽呢?如果你不愿意说,指给大伯看好麽?”
子奚点了点头,然後拉著子明往回走。子明牵著旭扬,跟著子奚一路往回走。转了好几个弯,子奚停了下来,向著一个粉紫色的小床指了指。子明四周看了看,这里竟是刚进门的地方。
一番精心的布置,旭扬的房间旧貌换新颜。子奚买了一套粉紫色的小家具,旭扬要了一套水粉色的,她们还买了些娃娃,玩具,满满当当的摆在屋子里。为了安慰小帆,子明给他买了玩具车,可跟妹妹的一比小帆还是气得跳脚!
子健搂著小帆安慰道:“不要和女孩子计较嘛!要有男子汉的风范!”
小帆含著眼泪,捧著小车,跟叔叔说:“我也要做女孩!”
晚上,子明哄两个女孩子睡觉,临走的时候,心血来潮的亲了一下子奚,谁知竟亲出了泪水,子明把簌簌哭泣的子奚抱进怀里,摸著她的头,轻声道:“子奚,今後一直在这里生活好麽?”子奚一边抽泣一边“嗯的”答应了,这也是子奚第一开口说话。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一年,子明把课本装进子奚的书包,跟她说:“子奚,见到同学要打招呼,和大家好好相!你放学的时候,我就在门口等你,小朋友都要上学的,不要害怕知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子明提早等在门口,子奚从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大伯,还不等校车停稳,就从车里跳下来,钻进了子明的怀里。
之後又是一年,这回轮到小帆上学了。子明还是把课本放进他的书包,然後说:“在学校要遵守秩序,我已经把你喜欢的书放进包里了,要是上课实在无聊就拿出来看。你记住了,去上学可不只是学知识,和同学们一起快乐的过学生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下午,子明没提前等在门口,是子奚回来後把他叫了出去,校车上的老师拿著子明给小帆的书,道:“您的孩子在上学的第一天就不认真听讲,课间的时候还带著同学们乱动防火设备,请您再跟孩子沟通一下学校的纪律!”
校车开走了,父子俩面面相觑咧嘴傻笑,他们回去是要沟通一下,不过不是纪律问题而是怎麽看书才不会被老师发现!
吃过晚饭,子明搁下筷子,就带著旭扬去音乐教室。当初他听说附近有一个音乐教室,本著用音乐安抚心灵的美好愿望,他带著子奚去学音乐,顺便也捎上了旭扬。结果子奚没学下来,倒是旭扬这棵无心之柳一直坚持了下来。旭扬从小体弱,很少能像小帆那样到外面疯玩,用音乐作伴也是好事!
子明陪旭扬上课归来,走进卧室看见子健在电脑前正捣鼓著什麽。子明探过头去,发现子健在画美女。於是道:“你娶了媳妇就不用在这里画了!”
子健无比烦闷的扔下笔,道:“你给我打住!你属和尚的?整天念经!”
“你不愿意娶媳妇,干嘛在这里画美女?”
子健厌恶的看了子明一眼,说:“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其它的事麽?”
“你结了婚我就不想了!”
子健全身上下奔腾著怒气,他再也忍不了了,被念了这麽多年,解释了无数,他哥哥怎麽就这麽固执呢!
86
“你别再说了,我说不结婚就是不结婚!”
“这事儿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麽!我不同意!”
“我结不结婚要你同意做什麽?你不该管,也管不著!”
“谁说我不该管?我不管你谁管你!”
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扫荡了一阵,子健这时突然哑火。他眯起眼睛,一个劲儿的阴笑道:“你逼著我结婚,是不是怕我那个什麽你?我不是都说了嘛,我不会的!还是你想那个什麽我?”
子明气得发抖,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挣脱了束缚,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心口一阵刺痛,子明瞬间失去了意识。
看著子明笔直的倒了下去,待子健反应过来子明已经躺在了地上。子健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这张嘴怎麽就没有把门的呢!他上前两步,扶起倒下的子明,用麽指按住子明的人中,朝门外大喊:“子奚,给我倒杯水来!”子奚知道爸爸和大伯在吵架,她一直没听清楚他们在吵些什麽,只有这句她听清楚了!看来爸爸是吵渴了,要喝水。
子奚端著杯子颠颠的跑进卧室。屋子里,大伯倒在爸爸的怀里,闭著眼睛不省人事,子奚吓得一声尖叫杯子应声坠地。爸爸和叔叔吵架常见,但姐姐尖叫摔杯子却不常见,小帆和旭扬也都跑了出来。旭扬见了这情况,也吓得大哭,只有小帆按著叔叔说的拿来了水。
子明苏醒後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侧头一看,三个孩子正瞪著大眼睛望著他。孩子们呈楼梯状的站成一排,模样一个比一个可爱,如果有一天眼睛真的再也睁不开了,还真舍不得这几个孩子,能多照顾他们一天也好!
“好了,已经没事了!都睡觉去吧!你们爸爸大伯也要休息了,都放心吧回去睡觉!”
孩子们没理子健,水汪汪的眼睛都瞅著子明,子明伸手揉了揉每个人的头,有些哑声的说:“去睡吧,明天谁起不来,我就打谁的屁屁!”
孩子们切了一声,都扭头走了,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听到这句话,就是从来没有人被打过屁屁!子明让子健照顾孩子们洗漱上床,子健忙了一圈回来,跪在床前诚心的道歉:“今天又是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
“你若心里不是那麽想的,嘴里也说不出!”
“哥哥,我那是因为生气!我被你念了这麽多年,烦都烦死了,我真的不想结婚!”
“你不结婚做什麽!”
“那我结婚又能做什麽!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麽一直叫我结婚?你说说原因,如果我觉得真的很重要就去结好不好?”
“正常人都要结婚!”
“嗯,还有呢!”
“有妻子有孩子,用心经营一个家庭,这样才是生活!”
“嗯,你再说说其他原因”]
“我觉得已经很充分了!”
子健清了清嗓子道:“首先,正常的人都要结婚,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这世界上不正常的人岂不是太多了嘛!然後,我觉得我们现在也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你有我,还有那三个惹事精!”
子健打断要开口说话的子明,继续道:“哥哥我是这麽想的!我有过一失败的婚姻,还有一不堪回首的恋爱经历,我实在不想再涉足女人了!我怕了她们了,她们翻脸比翻书都快!哥哥,你是不会结婚的,对麽?我一辈子跟著你有什麽不可以的!没有女人,我们可以互相照顾!过去我是做了错事,我已经反省并且发誓永不再犯!这麽多年我不一直都老老实实的麽!你相信我嘛!我不喜欢女人,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
87
“胡说,我是你哥哥!”
“那我就不能喜欢自己的哥哥了?喜欢包含很多种,不是只有男女之间的情爱才能叫喜欢!”
说来说去,子健就是不想离开自己的保护,於是子明道:“你就不能长点出息,从我身边离开,真正的自立起来!”
“你难道就不需要别人照顾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要怎麽办!”
“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管我的事做什麽!”
“你!”心口的绞痛又来了,意识到情况不好,子健马上服软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再错了!哥哥,你冷静,你听我说!”
子健的手在胸口揉按著,疼痛如闪电穿空,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子明平静了下,道:“你说吧!”
“哥哥,你希望我是正常的还是幸福的!”
“正常又幸福!”
子健嗤笑,道:“哪能那麽贪心,选一个!”
“……”
“你选幸福是不是?你说这世界上还能找得出比你更爱我的人麽?我跟著最爱我的人自然是最幸福的是不是?哥哥,你爱我,我也喜欢跟著你,这样还结婚做什麽啊!别人怎麽样我不管,哥哥,我们的确有点特殊,但我们是幸福的不是麽?”
“是什麽是,你就一辈子窝在我身边吧,我就是搬著石头砸自己的脚!干嘛总觉得对不起你,总是迁就你!算了算了,睡觉睡觉!”子明心烦的拉过被子蒙住头,事到如今果然还是他的错!
结婚的话题并没有就此打住,零星的局部战争还在兄弟之间蔓延。而结束这场持久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子奚。当她听到爸爸要结婚,伤心的嚎啕,说爸爸也不要她了。妈妈结婚後就只喜欢小妹妹,爸爸结婚後也会不要她的。
子奚的声泪俱下,让子明彻底打消了要子健结婚的念头,子奚才走出阴影,不能再重蹈覆辙。子奚也因为她时机准确的痛哭,得到了爸爸的额外奖励,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当然,为了平衡家中的三个孩子,子健也买了玩具给其他两个人,小帆和旭扬莫名得到玩具,也开心得不得了,一场旷日持久,艰苦卓绝的战争就在孩子们的笑脸中终於落下的帷幕!
过了很久,子明忽然想起子健画的美女,就问他缘由,子健说他在做一款有关医院的游戏,想用赚来的钱更换现有的设备。当时子明收到了编辑的邮件,说有电影公司相中了《兄妹奇遇记》准备拍成电影!
子明很矛盾,一方面卖了版权可以给子健换设备,还能给旭扬买一个好一点的小提琴,家里的贷款也能一性的还清。可那是他写给小辉和小惠的书,岂能让别人拿去修改,变成陌生的脸孔?子明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弃了卖版权之事,只有在这文字中,他才可以和小惠小辉在一起,这是他唯一的慰藉。
再後来雨舒的岳父生病,子健收托帮忙,子明一直麻烦雨舒,这特意叮嘱子健要尽心尽力。在子健的努力下,雨舒岳父的病最终没有留下後遗症,这期间,雨舒的妻儿也和子明一家子相识了!
雨舒的妻子一见子奚和旭扬就两眼放光,经常带著她们上街买东西,子明不好意思让人家破费,谁知雨舒却跟他说,只要他不嫌弃就好。雨舒的妻子二度怀孕时流产,然後被告知不能再生了,现在做梦都想要个女儿!子健开诊所总是走不开,雨舒夫妇经常带著孩子们到去玩,三个孩子也跟那家人相很愉快。
88
时光流转,旭扬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这孩子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待在子明身边,没去过幼儿园,如今上学是不得不去了。子明帮她收拾了书包,跟她说:“如果身体不舒服了就去找姐姐,当然哥哥也行!如果在上课的时候就跟老师说!旭扬上学後要自己交朋友,不能总去找姐姐知不知道?”第二天,子奚牵著旭扬的手上了校车,这样家里最小的孩子也上学了。
下午到了该放学的时候,子明坐在诊所里,一边和病人们聊天,一边等著孩子们回来。今天是旭扬第一天上学,他还是不大放心。就在大家正聊得高兴时,有人推门进来了。
“江鸣?”子健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试探的问。
“汪子健?”江鸣讶异程度不低於子健。那个汪子健竟然当著病人的面吃苹果!这事儿放在以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
“你是来找我的吗?”子健说著又咬了一口苹果,还回头跟刘大妈说:“大妈,这个苹果真好吃,您老家到底在哪里啊?以後我不当医生了,就去您老家批发苹果卖!呵呵!”
江鸣匆忙退了出去,又查看了一遍门牌号,号码正确,他没找错地方。屋子里只有一个穿白大褂的,而且长相也对,年纪也对,那个肆无忌惮吃苹果的人就是子健!江鸣觉得不可思议,不到十年的时间,子健竟变了这麽多,不过现在那人身上多了份人气,看上去可爱多了!
江鸣再进屋,跟子健道:“没错,我找你!我想让你做个手术!”
“啥?”屋中之人异口同声,吓得江鸣连退三步。“子健,你还能做手术啊!”“子健,他找错人了吧!”“等等,我记得,啊没错,那时传说你是天才来的,还在大医院做过!子健啊,你原来是做什麽手术的?”
大家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江鸣根本插不上话。还是子健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後说:“江鸣,你有没有搞错,我离开医院已经将近1年了,你让我做手术?我上哪里给你做手术去?”
“如果你愿意,我姐夫愿意免费送你一整套手术设备”
“这到底是怎麽了?”子健放下手中的苹果,认真的问。
“我姐姐的孩子天生脑血管畸形,现在颅内有个血管瘤,紧贴著脑干。”
“孩子多大?”
“不到8个月!”
“医院里不给做吧,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不大。”
“即便医院看在我的面子上接受了孩子,以我的能力手术的成功率不足2%,而且肯定会留下後遗症!”
“我已经9年多没做手术了,你信得过我麽?这个手术我也只做过一,那已经是11年之前的事了!”
“你成功了不是麽?而且几乎没有留下後遗症!你做过167例手术,只有一例失败!还是最後的那一,我只能赌一下了,赌你这个天才!不论成功和失败,那套设备都是你的了!”
“可是我这里装不下啊!”子健环顾四周,颇为无奈。
“子健啊,我有一套大别墅最近正想卖,就在马路的斜对面!我八折卖给你,先不要你房款,你把这个房子押给我就好,剩下的钱怎麽付我们再商量!”王大爷突然打断他们插话道:“你只要别搬走就好,你走了我们就不方便了,现在让我安静的输液我都受不了!”
“王大爷,你竟然是个有钱人!”子健惊讶。
“哈哈,看不出来吧!当初这里盖房子时我可是参了股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哦!”王大爷说罢,大夥也跟著笑了,笑声中孩子们回来了。子奚领著旭扬进了屋,跟子明说:“大伯,小帆的老师找您!”
子明头疼,这小子不知道又干什麽好事!老师尾随著小帆进了屋,子明和她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老师说:“前几天,班里的孩子们都测了智商,今天结果出来了,汪月帆同学的智商高达185,这是天才的智商,我建议您送他到特殊的学校念书!不要把孩子耽误了!”
89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一阵惊呼,齐刷刷的看向了子明。一家里出现了两个天才,大家的惊异程度不亚於见到UFO。
大家的目光让子明感觉如芒在背,有些不自在的问:“老师,小帆是不是一定要转学?我比较希望他能在这个学校里继续待下去,小帆也很喜欢学校对不对?还交了很多好朋友!”
“嗯”小帆被动的应声,这种场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但爸爸说的是对的,他不想离开朋友们,事实上他现在更想出去和大家一起踢球!
“对於孩子要因材施教,普通的教育方法不适合汪月帆同学,会埋没他的才能,他应该去更适合他的学校!作为家长您应该更理智更负责任一些”
子健打量著年轻的女老师,心里叹道,这老师太过气盛。又转头看了看哥哥,他好像在思考怎麽温和有礼的回应,子健替子明累得慌,於是抢著说:“老师,我能了解一下那天才学校的情况麽?”
“啊,您是?”
“他叔叔!”子健指著小帆说。
“哦,其实就是咱们市里的最好的学校,他们可以给天才提供灵活的学制,以适应他们的学习能力。”
“啊,还是这样呢!这麽多年了也不改进一下!”子健微笑的看著老师惊讶的表情,然後道:“我的智商是18,我本来想让我的身高超过智商的,很遗憾只差2厘米!”
“呀?”
“其实那种学制有许多的弊端,您看门口的那位先生,他是我的同学,可他比我大5岁!从小到大,我身边之人都比我大。刚才说的那个学校,从来就只重视学习,同学之间很少交流,而天才又因为跳级和年龄的原因,更难融进同学圈子!许多关乎人生之本的东西就这样被忽略了。而结果就是,那位先生现在在最好的医院工作,而我必须要自己开诊所!”
听了子健的话,重重疑惑萦绕在江鸣的心头,是什麽让目空一切的子健说出这样的话,是那边的哥哥麽?子健以前从未提到过!而江鸣却莫名的觉得踏实,和刚刚相比他现在更放心把外甥交给子健了。
“小帆你怎麽想?”子健突然把问题丢给小帆。
“说实话麽?”小帆仰头望著子健问。
“当然!”
“我想出去踢球,大家还等著我呢!”
大家哄堂大笑,子健也笑,笑完了又问:“谁问你踢球了,我问你转学的事!”
“我是不想转的,我有两个世界。一个是自己的,看自己喜欢的书做自己喜欢的事;另一个是属於大家,在那个世界里我和朋友们一样!这样很好,我很习惯!”
一个意外接著一个意外,老师晕乎乎的离开了诊所,小帆最後的话尤其让她惊讶,真的很难把小帆和9岁的孩子联系起来。出来吹吹风,给脑子打一针清醒剂,今天她是有些莽撞了,现在冷静的想一想,孩子家长说得也很有道理。
从那天起,子健开始筹建新诊所,为了准备手术,他也开始了恢复练习,每天每天的切豆腐,把好好的豆腐切成豆腐渣。为了给孩子尽快的手术,这装修他们雇了两个装修队,上下一起日夜不停的赶工,其中的一支是医疗专业的装饰公司,子健在一楼帮忙,而子明则在二楼忙个不停。
这个别墅有原来的三倍大,下面的诊所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手术室和病人的监护室,另外的一半则分给普通的病人。二楼的新家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卧室,子健也要搬出去自己睡,剩下的房间被改造成了书房!
工程进行得很顺利,就在完工在即大家欢欢喜喜的准备搬家时,子明毫不征兆的晕了过去。子健是眼睁睁的看著子明安详的阖上眼睛然後坠落在地的。死死的盯著子明,子健竟一时动弹不得,直觉告诉他,天塌了!
9
子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在他身边的只有子健一个人,还不等子明开口,子健就先自顾自的说:“孩子们不知道你晕倒了,都以为你睡了!我也让他们去睡觉了。”子明点了点头,子健继续说:“明天和我去医院,你需要做些检查!”
“我不去医院!”
“没关系,我保证是安全的,你别担心!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打晕再带你去!”
子健的神情和眼神都不正常,子明暗自感叹,看来自己的感觉果然是对的,他的身体真的出了大问题。子明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胸闷气短的。一直以来,他都没跟子健说起过此事。每当感到死亡降临时,子明对小辉和小惠的思念就会不断升级,总觉得这是孩子们在招唤他。
第二天早上子明若无其事的起床给孩子们准备早餐,送他们去上学。早上的混乱结束後,子健不由分说的给他套上衣服,带他去了医院。子明仿佛木偶一般被子健架著辗转於各个检查室,他这一上午好像做遍了医院里的所有检查。
自医院里回来,子健就让子明休息,自己却像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的忙著。子健的痛苦明白的写在脸上,他把自己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像极了发条上到极限的玩具。这样的子健让子明不敢说个不字,只能老实的休息。
一个下午,子健接到了奥冥打来的电话。奥冥是他刚进大学时的同学,後来跳级又分科,他们就分开了。奥冥为人大大咧咧,子健和他的关系意外的不错。奥冥是心脏科的医生,子健就把子明的检查结果寄了给他。
奥冥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子健,你没搞错吧!这人是37岁?看他的心脏应该是73岁才对!还有啊,你为什麽把它寄给我?我不相信你诊断不出来!2度心衰嘛,又不是疑难杂症!”
“还有几年的寿命?”
“一般来说是5到1年,如果是73岁的话应该就是5年,37岁的话应该会比5年长!喂喂……子健你说话啊?这人是谁啊?”
泪水再湿润了眼眶,子健拼命的压抑著自己,他不要在这时候哭出来。“手术治疗呢?”子健压低了声音问。
“到底是37还是73啊?”
“37!”子健不耐烦。
“那就有做手术的必要了,不过你也知道,这种心肌病变即使换了心也就多活5到1年,可找到合适脏器的概率你也知道,不比中彩票头奖高多少!至於心脏修复术,这个手术难度太高,成功率不足3成。所以现阶段最可行的就是休养!直到有合适的脏器或是不得不做手术的那一天!”
“我知道了奥冥,我还有事先挂了!”
子健仓促的挂了电话,脑袋砰的一下砸在桌子上,哽咽的自语:“1年,就算是1年,他也只有7岁啊!”奥冥说的子健都知道,他只是抱著百万分之一的侥幸,给奥冥寄去了子明的检查结果。
几日後,手术室竣工,那个孩子下午就要手术了。子健吃了午饭抢在子明之前收拾了碗筷。这些日子,子健忙得几乎看不到人,即使在家也是少言寡语,决口不提子明的病情。
子明也不敢妄动,他怕自己的丝毫不慎,会让子健崩溃,毁了手术,也毁了那孩子!这个手术会决定孩子的一生,也关系著子健的将来。如果手术成功,子健的事业必然会再上一层楼。子明担心的看著弟弟的背影,轻声道:“子健,你要成熟,你可是那孩子唯一的希望!”
子健应了一声,放好了碗筷擦了手就下楼去了。子明实在放心不下他,也来到了一楼的手术室外,和孩子家属以及来看热闹的街坊,一起注视著手术室内。整个手术中,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医生的背影和一片白的墙壁。
91
大约2个小时之後,手术门开了,子健第一个走出来,跟孩子的家长说:“孩子左手小指的神经略有损坏,也许会影响小指的弯曲,除此之外,手术很成功!”
孩子妈妈在丈夫的搀扶下,颤声问:“那小宝活了!”
“是!”子健斩钉截铁的答完那位母亲就直挺挺的晕过去了,子健回头跟江鸣私语了几句,之後就直接推著子明上了楼。
“虽然手指会有些不好,不过命保住了,真是太好了!”子明卸下紧张的心情,现在胸也不闷了後背也不痛了。
子健拉了椅子坐在子明面前问:“你之前经常胸闷气短麽?”
“也不是经常了,就是最近频了一些!”
“你为什麽不和我说?”子健有些激动。
子明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後道:“我觉得没什麽大不了的!”
“你骗我,你倒下去的时候明明就不是这麽想的!你真的很想死麽?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你为什麽不想活下去!”子健湿了眼眶,他其实不想哭的。
难道子健懂得读心术?竟然知道他心里怎麽想的!不过子明依然不打算说实话,於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子健……我没不想活啊?你怎麽这麽说?”
子健竭力的睁著眼睛,不让眼眶中泪水滑落,奈何满盈的泪水还是淌了下来。“你别再骗我了,你倒下去的时候,脸上平静又安详,你明明就有预感,还一直等待著!如果你不知道,那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惊愕或是像你上晕倒那样来不及反应!”
子明哑然,原来是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子明沈了沈道:“子健,我很想念小辉和小惠啊!这麽多年,一直想著,从来没忘过。孩子们在召唤我,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
抹去脸上的泪水,子健抽泣著说:“那你若是死了,我和孩子们在这里召唤你,你还会活过来麽?我们也需要你!而且比2,你真的舍得我们麽?”
他怎麽可能舍得,这是他一直矛盾和痛苦的根源。子明的心口又开始痛了,每每想起此事他的心都如同被人猛力揉捏一般。子明被子健扶著靠在床上,吃了药後,一直安静的接受子健的按摩。
屋子里有一种凝重的安静,直到子健再出声:“哥哥,是我亲手杀了你!”
“不要这样说,你变成那样是我的责任,我自作自受而已!”
“哥哥,其实我不想结婚的主要原因就是你!在我的幸福中,不能没有你!一方面我想安逸的生活在你的保护之下,另一方面我真的想让你幸福,我不想让你孤独终老,想一直陪著你!古人说亡羊补牢,可我总觉得今後的路还长,想著以後再做也不迟,於是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说到此子健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到底生了什麽病?”
子健吸了吸鼻子道:“心肌病变性心力衰竭,现在是2度!”
“还能活几年?”
“不做手术的话,5到1年!”
这个结果对子明来说真的很不错,现在孩子们都太小,5年过後,孩子们都大一些了,到那时他也就能了无遗憾的安心的闭眼了。
“子健,我们做个约定好吗?”子明道。
“什麽约定!”
“我不会去做手术的,我身上的秘密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不过在剩下的日子里,我会好好的生活,如果你觉得你对不起我,尽可以来回报我。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死了之後,你要善待孩子们,好好的生活!”
“我答应,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子明点头。
“你要听从我的安排,让我照顾你的身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病人,你可以不做手术,但我不会轻易的跟死神妥协的”
子明痛快的点头答应了,他把自己剩下的生命交给子健,希望有朝一日待自己逝去之时,子健可以再无遗憾。
债.爱92
“好,口说无凭,我们要签协议!”
“协议?还要签协议?”子明拧眉,一股落入圈套之感油然而生。子健拿著笔刷拉拉的拟了一份协议。子明小心翼翼的看著上面的条款:从今开始以至今後的若干长的时间内,甲方要听从乙方全部有助於身体的建议,不得提出不利於身体的异议。
子健在乙方上签了名,子明看了看子健又看了看协议,好像也没什麽不妥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子明犹犹豫豫的签上了名字。子健满意的拿走协议,露出一个意味长的微笑,看得子明身子冰凉!
子健出屋去了,子明一个人安静下来,才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个床的床板竟然竖起了一个斜坡!子明下床察看,原来床板的一部分被锯开,安上了合叶可以自由的上下摆动,後面还有支架可以调节斜坡的角度。
子明正摆弄奇怪的床,子健又就回来了。子健把子明搀扶起来,让他坐回床上,然後把打好的表格交给他,道:“这是你今後的生活安排!”
子明拿著表格读道:“早上8:起床。可是子健,这时候起床就没时间给孩子们做早饭了!”
“以後你就不用做早饭了,我来做,如果哪天我懒了,做就让孩子们吃面包!”
子明先忍下来,接著往下看:“9:下楼照顾草。子健我不会种!”
“这个房子的院子比较大,需要进行绿化,早上9点是空气最好的时候,很适合你去户外活动!”
子明再忍,接著看:“11:3午饭,午饭後散步,1:睡午觉!子健饭後还散步,我又不是小狗!”
“饭後散步有益於身体健康!”
子明看了子健一眼,忍住接著往下看,“:下午茶,之後可以做些辅助性的晚饭准备工作!子健那晚饭谁做?”
“我会找小时工来,做饭这项工作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你今後都不要再做了!”
子明一忍再忍,终於忍无可忍,质问子健说:“你什麽都不让我做,要我混吃等死麽?你说我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後还能做什麽?”
“散步,种,或者写你喜欢的东西。如果你想做家事,那就加一项,扫地你来做,但是做饭是绝对不行的!会……”
“会影响我的身体健康!”子明抢先说,他果然落入圈套了,子健竟把所有的事都转到身体健康上。
子健满意的微笑著道:“你明白就好,你还没念完呢,继续!”
子明拿起表格,继续念:“晚上7:晚餐,之後公园散步,1:准时睡觉!那旭扬上课怎麽办?我要陪旭扬去上课!”
“孩子们的琴声大多是噪音,不益於健康,你可以把旭扬送到教室,然後到附近散步,等旭扬下课後再去接她!”
子明不甘心的争辩道:“可不可以把公园改成超市,必要的东西还是要买的!”
“嗯好吧,一天公园一天超市,我不能再让步了!我会陪你一起的,为了你的全,还要监督你!”
子健把表格订在墙上,子明就随他去,量他也坚持不了多久。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子健一直孜孜不倦,而子明却逐渐适应新生活放弃了抵抗。在子健的精心照顾下,子明不舒服的现象少了很多,最让子明贴心的就是他每晚的按摩。
子明的失眠已经有1年的历史了,现在的身体不再适宜长期吃安眠药。如今每到晚上,他都要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後在子健的按摩下,全身放松,安然送入睡。
那个奇怪的床也是子健搞的,子明是看了有关於心脏衰竭的书後才知道,抬高身体有助於减少心脏负担,所以子健就去改造了床。子健说他以後在床上的时间会越来越多,一张舒服的床是最重要的。
93
也有的时候,子明半夜醒来无法再入睡,就安静的躺在床上等待著天明。子明这边有点风吹草动子健就会醒过来,自从那孩子的手术成功後,子健就变得十分忙碌,子明心疼弟弟,不想让他辛苦一天後晚上连觉都睡不好。2个月来,他们的生活真的改变不少。
子健的那例手术做得精彩绝伦,事後一起共事的医生们都赞叹不已。子健的手法熟练而精准,完全看不出有十年的空窗。大家都纷纷表示愿意继续与子健合作,於是一些大医院不肯接收的病人,全部来了这里。
子健不是万能的,他不能让所有的病人都健康离开,但短短2个月间,他已经让5个家庭重拾了希望与欢乐。期间,健还聘请了3位护士,来照顾越来越多的病人,整个诊所人来人往的热闹了不少。
子明这两个月跟著子健请来的园艺师学习了浇水和施肥。在园艺师的精心布置下,不大的院子里充满了生机,整个诊所就置身於这些美丽的植物之中。子健说这些草草可以帮助病人缓解抑郁的情绪,尤其是那些被脑病折磨许久的病患。
只有孩子们的生活没什麽大的改变,子明仍是每天早上叫他们起床,就是早饭变得简单,有时是前一天剩下的粥有时是面包和牛奶。不过孩子们倒不介意,他们比较喜欢带著面包和牛奶上校车,这样每天早上就能多睡上十分锺。晚上放学回来,他们还是照样和子明说说笑笑。虽然子健有跟孩子们说过子明的身体状况,但他们似乎都不太在意,有些细微的变化是孩子们察觉不到的。
例如在吃饭的时候,子健的眼睛都不会离开子明,甚至强迫他吃这个不许吃那个,其中的心酸也只有子健才知道。他看著哥哥拿起一个虾,剥开,放进子奚的碗里,之後又拿起一个,再剥开,放进小帆的碗里,一顿饭吃下来,子明的跟前一堆的虾皮,却没有一个进到了子明的嘴里。子健想把盘子里所有的虾都剥开扔进子明的嘴里,但子明现在的身体却只允许他吃一两个而已。
这两个月来,种种以前被子健忽略的生活细节一件一件的被他发现,哪一样都像锥子一样刺著他的心。当他把洗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孩子们的橱子里绿绿的丰富又可爱,他自己的也是满满当当。只有到了子明那里,一个橱子里装了一年四季的衣服,子健数来数去就只有那麽几件,有些还洗得发白。每张罗著买衣服的都是他哥哥,可又有几他给自己买过衣服。
子健打定主意,这孩子们放假,他一定要带子明出去玩玩。在子健的记忆里,小时候父母很忙基本没有机会带他们出去,而长大之後子明更是没有机会出去旅游。子健努力的调整日程安排,终於挤出了五天时间。
在孩子们的雀跃声中这难得的旅行开始了,子明的身体不能剧烈运动,子健就选择了附近的海滩。孩子们可以游泳玩沙子,子明也可以在沙滩上散散步,晒晒太阳。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当晚孩子们就吃了海鲜还在沙滩上跑了几圈。
子明路上有些昏车,到了宾馆就先睡了,子健见他的脸色不好也不敢离开,一直守在身边。子明一直心慌慌的气短胸闷,以为忍忍就会好,谁知到了半夜,他甚至连喘气都困难了。
9
为了以防万一,子健带了些急救设备,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这是子明第一发病,子健心里沈痛的不是现在哥哥痛苦的样子,而是想到这样的痛苦今後会一再上演,越来越频。
天色接近拂晓的时候,子明痛苦之极,不但呼吸困难还不停的呕吐,子健无可奈何只能拥著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给他按摩帮他顺气。此时的子明唇色青紫脸色灰白,厌氧的状况明显,子健该用的药都已经用了,这时候只能靠子明自己撑了。
迟来的药效慢慢的发挥了作用,子明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甚至开始有了些睡意。子健一直抱著他,不敢惊动分毫。孩子们起床後,看著子明鼻子里插著氧气管都惊愕不已,子健示意他们轻声慢语,还让他们自己去餐厅吃饭。
孩子们吃了饭回到房里不安的围在子明的床边,被这样围著有碍於周围的空气流通,子健就骗他们说子明只是感冒,还赶他们到海滩上玩。孩子毕竟是孩子,只要玩得高兴了,就什麽都不记得了。
可怜的子健又要看著沙滩上的孩子们又要照顾床上的子明,分身乏术苦不堪言。下午的时候,睡了大半天的子明醒过来了,子健喂他喝了几口粥,见他还难受得厉害也不敢勉强,帮他调整了身後的枕头,让他坐靠在床上。
孩子们玩累了回来,子明打掉子健正在按摩的手,强打的精神跟孩子们说话,孩子们也为子明的感冒好了,心情上更加无忧无虑了。
晚饭吃的是孩子们喜爱的牛排,为了不让孩子们察觉到异样,子明就让子健扶著,坐到餐桌旁和孩子们一起用餐。牛排,面包,沙拉,各式各样的菜色摆了满满一桌,可哪样子明都吃不下,亏得子健给他盛了碗蔬菜汤,要不然他非得干坐著不可。
勉强吃了一餐饭,子明被子健拖进浴室时,已经站不住了。子健给他脱了衣服,洗了澡,趁著孩子们不注意再把他抱回床上,插上氧气,打上吊瓶。子明晕晕沈沈的,除了用力的呼吸外,再无暇顾及其他。
当晚子健又是一夜未眠,子明睡了半天晚上再没睡意,身上的病症又是时好时坏,这样的状况子健怎敢睡觉。天亮後,孩子们问子健今天可不可以去水族馆?熬了两个晚上,子健的眼睛已经能和兔子一拼高下。子明替他跟孩子们保证,今天不行,明天一定去。
孩子们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拿著小桶小铲子到沙滩上玩去了。子明吃了药躺到床上闭目养神,子健看他脸色不错终於也放心的睡觉了。下午孩子们闹著要下海,子健只好又带著孩子们到海里去游泳。
孩子们在海里玩得高兴,子明憔悴的窝在床上独自忍受著疾病的折磨。夜再降临,孩子们玩累了都睡了,子明难过了一天,注射了安眠剂也进入了梦乡。那晚子明因为胸闷又惊醒了两,两都在子健的照顾下再度入睡。
今天是他们在海滩的第四天,再不去水族馆就来不及了。子明的身子才刚好一些,根本不能下床,虽然子健有十万个不情愿,可还是在子明的催促下,带著孩子们去水族馆了。各种各样的海洋动物,让孩子们兴奋非常,可子健的脑子里全都是子明,什麽也看不下去,怕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出事。
晚上回到宾馆,孩子们围在子明的身边叽叽喳喳,子健看他说说笑笑的样子便知道没大问题了。子健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子明病情的好转而好转,明天是他们这旅行的最後一天,而他的哥哥却一直病著,别说是出旅馆,就连床都没下过几。
债.爱95(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明见弟弟整个晚上都郁郁的没有精神,晚上趁他给自己按摩时便问他说:“你怎麽了,是不是累到了?今晚上早点睡吧!”
“我不是累了,这出来你一直都在生病,也没好好玩,咱们再多待几天吧!我一会儿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改一下手术时间!”
“别啊,其他人还要在医院里上班的,大家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
子健的鼻子酸酸的,他哥哥今後旅行的机会不多了,这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後悔也是一种无法医治的绝症,它会让人痛得剜心刻骨,却无计可施。“就这样回去我不甘心!”子健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子明转过身,拍了拍子健的腿,笑著说:“我们明早起来看日出吧!我写过很多海上日出,但还没亲眼见过呢!”
“好,我去上闹表,五点应该可以吧?”子健突然来了精神。为了能保证子明能看到日出,他又跑去服务台,向他们咨询明天的天气和日出的时间。
子健惦记著日出,整晚都没睡好,四点刚过就爬起来了。那时的天空还是一片混沌,子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密切的关注著天色。到了五点半,子健叫醒子明,给他披上衣服,带他到阳台上看日出。
起初的暗淡稍纵即逝,各种鲜的色彩陆续登场,色彩斑斓得目不暇接,一个不注意,蛋黄般的太阳就从海面上蹦了出来。子明不禁感叹:“大自然果然鬼斧神工,再精彩的描述也不入亲眼所见!”
“精彩的地方多得是,你好好保养身体,等有空我们再去山上看日出,那又是另一番感觉!”
“呵呵,那是什麽感觉?”
子健笑而不答,神秘的说:“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子明和孩子们在沙滩上玩了半天,这珍贵的半天是全家人最开心的,中午吃过午饭,他们就不得不回家了。归途上,子明服了晕车药一直在睡,孩子们玩够了也歪倒在车里小憩。子健尽量稳的开著车,遗憾成了这旅行的主旋律。
回家後的几天,雨舒来接孩子们,说要带他们出去玩。在孩子们整理行李的时候,子健跟雨舒说了子明的病。待子健说完,雨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抽了七八跟烟。盯著满地的烟头,雨舒问子健说:“他就能再活5到1年吗?他说不去做手术你就由著他吗?”
“换心後还是无法正常生活,修复术的难度太高,无论如何现在都只能拖著!过些年等他到了不做手术不行的时候,我会想办法去学那个手术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子健声音中带著哭腔,这让雨舒很难受,责备他道:“子健你也不小了,怎麽还动不动的就掉眼泪!事到如今你还准备缩在你哥怀里等他保护你麽?你要是还带点种,就想办法把这个家挑起来,让子明安心养病!你如果需要帮助,就直接来找我,不要再惊动子明!”
子健含著泪点了点头,道:“我想尽量多的带哥哥出去转转,再过一两年,他恐怕就真的哪也去不了了!我不想让他这辈子太亏!”
雨舒站起来,道:“好,这事儿我会帮你的!孩子们应该都准备好了,我先把他们带走了!今後的事你自己看著办,别再哭哭啼啼的,是男人就该把责任扛起来!”
在雨舒的心里,子健一直就是小鬼一只,在子明的溺爱下,心智和年纪拉开得越要越大,不知道子明的病能不能成为一个契机,让子健快些长大!
债.爱96(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雨舒因为子明的事郁闷了很久,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什麽就不能给子明好日子过。旅途过後,雨舒送孩子们回家,偏巧赶上了子明发病。子明痛苦不堪的样子吓得孩子们嚎啕大哭,雨舒拥著他们,自己身子却也不禁发颤。
一阵忙活後,子明缓了过来,子健拉著大家离开卧室,让子明好好的休息。来到书房,子奚和旭扬哭著抱住子健,一个劲儿的问子明会不会死掉,小帆则是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旁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麽。
子健再一和孩子们说了子明的病情,并许诺说子明不会死掉,会永远和大家在一起。有了子健的保证,子奚和旭扬渐渐平静。雨舒临走的时候,拉子健出来送他,避开了孩子们,雨舒让他实话实说,为什麽子明会频的发病?
子健苦笑了一下,道:“这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小心吃错药了!”
“吃错药?”雨舒万分错愕。
“他每都要吃好几种药,以前都是我给他配。前几天他说要自己弄,我见他没搞错,就放心了。那些药昨天就吃完了,今天他自己再配的时候拿错了药瓶,错把安眠药当成了保护心肌的药,一天吃了6片安眠药,心脏自然会受不了!”
“那你为什麽不把安眠药的瓶子拿走?”雨舒责备说。
子健为自己辩护:“安眠药他有时还是会吃的,我也没料到他会拿错自己吃了1年的药!”
“你这是推卸责任!”
“我没有!”
“没有?不论如何,子明出了事儿你就要负责任!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推卸责任!你什麽时候见过子明推卸责任?你爸妈去世的责任他担了,你变成这样的责任他也担了!难道那些都是他该承担的?”
雨舒的话犹如棍棒,无情的敲打著子健,以至於雨舒离开很久之後,子健的脑子里仍然不停的回响著刚刚的那几句话。
子明睡了一整天,苏醒後见子健若有所思,便虚弱的问:“你怎麽了?”
子健带上听诊器,仔细的给子明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事後才答话说:“昨天雨舒送孩子们回来了,你发病正好被他看到了。然後我就被骂了,他骂我没照顾好你!以後配药的事还是我来吧。”
子明莫名其妙,这几件事怎麽被扯到了一起?
“你知不知道自己吃错药了?”
“啊?”
“你昨天吃了6片安眠药,所以发病了!”
子明的脸爆红,不好意思的悄悄往上拉著被子企图盖上自己的脸,他从来没这麽丢人过。
子健托著腮问:“你来说说案发经过吧!”
子明稍稍的回想了一下道:“我配药的时候好象是有些不专心!”
“你做啥了?”
“看书了!”
“你要是不重视吃药的事儿,以後就都让我来做!这种事是绝对马虎不来的!”
子明十分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赔笑。知道子明不是有意的,子健也不再纠结,他担心子明是故意寻死,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真不知道以後要怎麽办。
目睹子明发病後,孩子们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少。子奚学著帮著子明择菜,吃过饭还会主动去洗碗。旭扬也学著自立不再成天爸爸爸爸的没完没了,就连生病的时候,也强忍著眼泪独自躺在床上,不再哭著往子明怀里钻。小帆更是捧起了医书,开始了学习。
孩子们在经历了最初的不安和沮丧後,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子明依然在他们身边,只不过就是躺在床上的时间多了一些。这一家人在找到了新的平衡点後,继续著幸福而有条不紊的生活。
债.爱97(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雨舒也没忘记子健的请求,时常找子明一家出去玩,春天赏秋天赏月,尽管旅途都不长,但大家一起的时光总是愉快的。孩子们的笑脸给了子明极大的安慰,他最担心的莫过於因为自己的病而给孩子们宝贵的童年抹上阴影。
为了让子明安心,子健就设法让他和孩子们相得更快乐一些。他曾经带著家人一起去电影院,但那里密闭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心脏脆弱的子明,於是子健就在家里装了迷你影院,让孩子们跟子明一起在家里看电影。
孩子们捧著零食围绕在子明身边,丝毫不用顾及他人的又吃又笑,看到感动地方有时也会痛快的大哭一场。子明并不太在乎影片的内容,孩子们明媚的笑容绝对比电影更吸引他。
在子健的精心照顾下,子明的病情恶化得还算缓慢,孩子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接受坐在轮椅上的子明,带著氧气罩的子明和苍白憔悴的自明。每到秋冬季节,子明的病情都会更严重一些。
长期的卧床缺乏运动加重了子明的腰伤,再加上年轻时落下的风湿病,一到冬天就会发展成全身的肿痛,进而恶化心脏的病情。这种数病并发的毛病是医生最头痛的,顾东顾不了西,顾上顾不了下。
为了照顾子明,子健就自己办公室里加了一张床,方便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子明。求其是在子明身体不好的时候,子健是决不会让他自己一个人的。也因为子明的缘故,子健不得不推掉一部分工作,有时还需要小帆来帮忙。
时至今日,小帆已经学医3年了。起初只是为了了解子明的病况,後来在子健的引导下才开始系统的学习。小帆的老师们早已习惯在他课上看些奇奇怪怪的书,但1岁孩子看奥又枯燥的医书,还是让他们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更让老师们震惊的是子健竟然到学校去给小帆请假,希望他能在家里帮忙照顾诊所。老师们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满脸稚气的小帆,实在不敢相信这麽个小东西竟然能给人治病!在子健的再三请求下老师们只能告诫说,小帆的缺勤天数不要超过一个学期的1/3。
於是小帆就在子明身体最不好的时候,留在家里不去上学了。而他在诊所里的主要工作就是帮子健看病历和照顾子明。一份病历在小帆诊断完後,子健会再看一遍,不足的地方再补充一下,这样就能省去他不少的时间。子健在做手术的时候,小帆就代替叔叔照顾爸爸。一些常用的急救措施他都学过了。
一天傍晚,小帆接到同学的电话,说是要去踢球。小帆是极为想去的,可手里的病历还没看完,而且叔叔在做手术,他要照顾爸爸。
小帆有些丧气的回到子明的病房,子明问了缘由,便让他跟同学一起去踢球,还保证子健不会责怪他。小帆太想去了又觉得爸爸的状况还不错,於是就耍赖般的灿烂一笑,高兴的跑出去玩了。
子健从手术室里出来,直接到病房里看子明。知道小帆去玩了,便怒上心头,以子明现在的情况,一个人是相当危险的。子明替儿子打圆场,劝道:“小帆只有12岁,你不能拿他当成年人!”
“知道了,不说他,我们上去吧!” 子健轻轻的抱起子明,稳稳当当的往楼上走,到了卧室里,赶快给子明戴上氧气罩,给他揉了揉胸又抚了抚背,子明皱著眉头靠在子健的怀中,今天他身上痛得厉害,就连呼吸都会让心脏揪痛不止。
债.爱98(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三年的时间,从不习惯到习惯,从担心的到安心。子健的肩膀已经成了子明的休憩之所,不需要再强迫自己,难受时就呻吟出声。被这一身病折磨久了,子明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大包大揽的强势,现在连
喘气都困难的他,需要找个地方靠上一靠。
同样的三年,子健的变化更是让人惊叹。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年少时的嚣张和轻狂,取而代之的是三分的忧郁七分的沈稳。子明的病同样折磨著子健,他愿意帮子明做任何事,按摩,洗澡,喂饭……可那又能怎样?子明身上的痛苦他一样也分担不来!眼见著子明发病他无计可施又无力回天,甚至连怨天怨地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他才是罪魁祸首。
子健安稳的抚著子明的背,让他跟著自己的节奏呼吸。子明情况自今早就不太好,从声音中就可以辩别出来,小帆还没这道行,子明自己又不会说,所以那孩子就以为没事了便跑出去玩了。等小帆回来,子健自然会和他说清楚,只是不必惊动子明,他已经学会如何去解决问题。
子奚临拎著购物袋上楼来了,照例先去看了看子明,子健和她说今天不太好,让她煮点清淡的。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子奚的心情黯淡了些,回屋放下书包,去厨房准备晚饭。
子奚已经上中学了,近2年来子明的饭菜都由她来做。子明的身体差,对饭菜的要求很高,盐不能过量,蛋白质不能过量,脂肪不能过量,维生素还要足量。家里的小时工总是做不好,楼下的病号饭也不好吃,於是小子奚就挺身而出,挑起了这个担子。
最开始看她小小的身子需要踩著板凳才能够到灶台,如今已是大姑娘模样的子奚,告别了板凳,饭菜也越做越好,最近又把给全家人做饭的任务拦了下来。
最晚到家的是旭扬,她放了学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在学校里学习拉琴。这丫头身体越来越好,现在一年到头也生不了几病,每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个性开朗了不少!
晚上,旭扬照例来到子明的卧室给他拉上一首安眠曲。且不说旭扬的水平是不是能演奏出悠扬舒缓的安眠曲,就单凭旭扬安静认真的样子,就能让子明心情舒畅。末了旭扬还会向子明索吻,也是每日的一大乐事!
子明有时也会内疚,是自己的病让孩子们过早的自立。但几年下来,孩子们的成长得茁壮,子明也就逐渐释然了,他们独立而懂事,会思考懂珍惜,也许是因祸得福了也不一定!
熬过了天寒地冻的冬天,在春暖开的日子里,子明的身体就会略有好转。可以下床活动活动,浇浇喂喂鱼。然後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子健会带著子明到去墓地,看望两个长眠的孩子。
两年前的那段日子里,子明突然发病,还病得厉害,子健不明白他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後来听到子明的呓语才想起是孩子们的忌日,子健当下保证,等子明身体好一些了就带他去看孩子们。
又到了一年的忌日,子明没精打采的靠在床上,等著子健带他去墓地。车上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墓地子明就坐到孩子们的坟边,闭上眼睛把脸贴在那洁白的墓碑上,子健给他揉背披衣都一概不理。
以前即使忙著家事子明也没忘记过孩子们过世的日子,即使抽不出时间来墓地,也会拿出仅存的合照,看上很久。
债.爱99(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冰冷的墓碑和虚弱的子明,子健前半生的劣迹都集中到了一起。说来可笑,他已经忘记当初放肆的快感了,而现在清晰无比的除了後悔就是心痛了。下午回到家,子明依旧没什麽精神,孩子们回来後才好一些。
暮春时节,正是子明状态最好的时候,平日里经常到院子里活动活动,选个好日子,全家还会一起出门踏青。他们推著轮椅上的子明也不会走远,就到附近的郊外,看看草,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在滚滚热浪的夏日里,孩子们或是跟学校或是跟雨舒一定会出去玩一圈。子明会在早晚清爽的时候出门散步,正午炎热时,就躲在家中睡觉或者看电视。子健回到手术台後,家里的经济状况就好转了很多,子明不用再为生计担忧,加之身体不好,写作的速度就变慢了。
随著病情的发展,子明的手臂开始酸麻,手指也不再灵活,打字写字都不方便。在子健的再三劝说下,子明终於下定决心将《兄妹流浪记》结束,从此封笔安心休养。
没了这精神支柱,天无所事事的子明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这样下去很可能恶化他的病情,於是子健就想找个机会跟子明说说写书的事。
子明的腰不好,不宜久坐,而心脏的衰弱又不能让他躺平。为了缓解子明的腰背酸痛,子健只好有空就给他按摩。这他就趁著子明舒服的享受按摩时,试探性的问:“哥哥,你知不知道子奚特别喜欢你写的那书?”
“知道”子明懒懒的答。
“要是你不写了,她估计会很失望吧!”
“你不是不让我再写了麽?”
“你现在打字太吃力了,要不你口述,让子奚代你打字呢?”
子明沈默,这书不是普通书,过去的那段生活是要对孩子们完全封闭的,让子奚帮自己写书,无疑就是主动打开那扇尘封的门,给孩子们敞开一个门缝,让他们有机会去窥视那些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
子健也有著同样的担心,所以才迟迟都不敢开口。可子明这麽一直萎靡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而且子健还有更层的考虑。他哥哥写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倾吐对小惠和小辉的思念。
从哥哥的角度来说,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和孩子们永远分离的事实,就找了这种方法来继续和孩子们的生活。至於想死去後和小惠和小辉团聚,也不过是不肯认清现实的一种偏执罢了。如果子奚可以加入的话,也许可以打破哥哥这个自闭的圈子,放下心中那份不切实际的执念,这样对病情只有好。
子明考虑了下,决定还是放弃,这个门缝一旦打开,後面的发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虽然不再写东西有些空虚,但权衡下来还是放弃比较好。与孩子们的交流在心中也可以。
子健不死心的又劝说道:“你想得太严重了,那些事情他怎麽可能想得到!如果子奚有问题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了。我不想你整日没精打采的,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说过了,我不要!”子明脸色通红,大声的吼道。自打生病後,子明的脾气明显见长,尤其和子健动不动就生气。子健自然知道久病在床的人都有些暴躁,也不和他生气,给他揉了揉胸口,叫他别气了,之後自我谴责一番,继续给他按摩。
债.爱1(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明喘了好一阵才渐渐恢复,晚上本就难以入睡的他,又因为心烦意乱更加的辗转难眠,结果捱到半夜果然就又发病了。子健一会儿揉胸一会儿喂药的前前後後的忙了半宿。到了第二天早上,算是逃过一劫的子明,无精打采的歪靠在床上微微的喘著粗气。
子健打来温水,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子明也不睁眼,眼皮一抖一抖憔悴不堪。子健心里既著急又生气,他尽心竭力的就是为了子明的身体,可是这家夥却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子明刚好了些,子健不想再让他受刺激,只好忍下心中的不满,到厨房里给他盛粥吃,只有吃了饭才好吃药睡觉。子健把粥端到子明的眼前,子明别过了头,还皱了皱眉。
子健的心情很不好,加上熬了一夜身心俱疲,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恶狠狠的把碗摔在床头柜上,冷道:“你不睡觉不吃饭的到底要干什麽?你不愿意让子奚帮你就不帮!以後我帮你打字可以麽?算我求求你了,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虐待自己了!你的身子禁不住这麽折腾!”
子健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子明已经很久没见了,突然之间来上这麽一出儿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子明下意识的向後靠了靠,小声的嘟囔说“你这是求人的态度麽?”
子健干笑了两声,嘲笑子明说:“你以为我真的在求你啊!我那是在谴责你!你以为我每天累死累活的是为了谁啊?能做的我都做了,可是你却总是自己拖自己的後腿!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书,但你也不能自残啊!”
“我已经残了,无需再自残!还有我不需要你为我累死累活,你若是真想让我舒服,那一刀捅了我是最好的!”
子明现在什麽事儿都不能做了,与其让他躺在床上等死还不如给他一刀一了百了。
子健瞪著充血的眼睛,惊讶的脸孔上难掩受伤的表情。这些年他已经尽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而子明的这一句话仿佛在一瞬间之内就毁掉了所有。“我先出去!等会儿回来!”子健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只好选择暂时逃开。
话一出口子明就知道自己错了,可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就是想收也没法儿收了。拽住正欲起身的子健的胳膊,子明小声道歉说:“我错了,你坐下,听我接著说!”
确定子健不会离开後,子明松开手,缓缓的道:“我确实舍不得那部书,可是我又怕子奚问东问西的,自己露出破绽。你知道的,一些事情子奚知道後,小帆和旭扬也会知道。小帆那孩子太过聪明,我不敢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说你就是编故事的,你随便编个故事骗骗那几个孩子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我记得还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你写的一本小说就骗到了我们科里所有护士的眼泪。我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你的!”
“编故事这个我擅长,不过小帆的智商是个很大问题。”
子明能说出这些话,子健就很高兴了,他笑著拍了拍子明的肩膀,道:“那你先吃饭,然後睡上一觉。睡醒後就开始编,编完後先给我讲,如果在我这里通过了,那小帆那里也没什麽大问题了!”
子健拿著粥重新去加热,回来後一勺一勺的喂给子明吃。子明不亏为专业作家,只是吃个粥的功夫,故事就编好了。
债.爱11(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在故事里孩子们有了位善良且多病的母亲,生下旭扬後就去世了。她不想让孩子们记住自己,希望孩子们能毫不保留的爱上今後的妈妈,所以在她临死之前,毁掉了所有能证明她曾经活过的证据。
而《兄妹流浪记》则是为当时还在母亲腹中的小帆写的。(第一本《兄妹流浪记》出版是在小帆出生之後。)原本只打算写几个有意思故事将来讲给小帆听,没有想到这本书出版後受到了如此热烈的欢迎,所以才会一直连载至今。
孩子们母亲的问题,一直都牵挂在子明的心里。虽然孩子们从没问起过,但这不能说明他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把它一并解决也是好事一桩。子健仔细的聆听著子明的娓娓讲述,一切都很完美,只有一点是说不通的。
小帆都没见过母亲,那旭扬又从哪里而来?听了子健的问题,子明顿了顿,有些尴尬的说:“当时要怎麽说现在就怎麽说吧!单独和小帆说,让他保密。”
早在旭扬刚出世时,子明和子健就商量过要如何向小帆解释旭扬身世的问题。那个时候摆在子明面前的只有2个选择。一个是把旭扬当作子健和情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另一个就是门口捡来的。子明当时痛苦极了,他不愿意承认子健是旭扬的父亲,也不想把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说成是捡来的。子明当时矛盾了很久最後还是选择了前者。
子健又仔细的回顾了一下整个故事,然後一边帮子明换衣服,一边道:“嗯,很好,完全没有破绽。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把?我推你下楼,然後到病房里好好的睡一觉!你今天的状态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上面。”
子明躺在床上也反反复复的把那个故事又想了很多便,也觉得算是完美了。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後,子明也就能踏实的睡觉了。晚上,子健把孩子们集合到一起,子明要开始讲故事了。
子明告诉孩子们,他就是《兄妹奇遇记》的作者,孩子们不相信,子明就拿出手稿,上面有书上之後的发展。孩子们看著手稿惊呼连连,尤其是子奚激动得上窜下跳,大呼小叫。
子健让她先安静,等子明把话说完。子明平静的讲著已经烂熟与心的故事,还在惊异中的孩子们,被接下来出现的母亲更是的震撼了。故事讲完了,旭扬一下子扑进子明的怀里痛哭道:“我也是有妈妈的!虽然已经死去了,但我也是有妈妈的!”
“旭扬当然有妈妈,不然旭扬从哪里来呢?爸爸知道旭扬很难过,尤其是看到同学和妈妈在一起时,对不对!”子明的声音很柔软,可心里正痛得滴血。
旭扬哭著点点头,哽咽著说:“同学们一说到妈妈我就很难过,我也想要妈妈。可有的同学说,如果妈妈和爸爸不在一起,那就是离婚了,如果旭扬跟爸爸说要妈妈,那就会被送到妈妈那里去。可是旭扬最爱的是爸爸!”
子明其实一直都在奇怪,这两个孩子为什麽都不问关於妈妈的事情,今天算是知道了,孩子们的世界果然不是大人们能了解的。子明轻拍著旭扬的头,安慰她道:“好了,旭扬今後有妈妈了,而且还可以继续和爸爸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
旭扬含著泪点了点头,子健让子奚带旭扬去洗澡,小帆一个人被留了下来,接著听属於他的那个版本。这是子健来讲,没有子明的动听但却言简意赅。小帆大度的跟叔叔勾了手指,表示一定会保密。之後还问了子明,真的没有一张他妈妈的照片留下?子明摇了摇头,小帆失望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子健跟子奚说了她之後的工作,还叮嘱孩子们不要把子明就是《兄妹奇遇记》的作者的事说出去,就是因为怕他们嘴不严,才瞒到现在!
12
这样看上去有些神秘兮兮的事儿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各个欢天喜地的表示一定严格保守秘密,决不说出去。不出数日之後,孩子们便体会到了保密的不易。知道了剧情想和大家探讨却不能,如果别人说起了这话题,他们只能闭紧嘴巴看大家聊得火热,就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
书在出版之前剧情是不可以被泄露的,为了避免大家追问剧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隐藏身份。这是子明给孩子们的说法,孩子们开始的时候都不以为然,几个煎熬下来,他们也明白有话不能说的滋味了。每听到有人谈起《兄妹奇遇记》,他们就只能转身离开。
子奚的朋友大多都喜欢子明的书也时常谈起。以前的时候,中午大家围成一圈,热热闹闹的一起聊天吃饭。现在子奚吃过饭,聊不上几句就会离开,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泄了密,而且为了晚上能和子明多写一些,她要在中午的时候做作业。
後来日子久了,孩子们都摸到了门道,不但可以混在同学中开心的聊天,还能帮著子明收集大家的意见。子明在家卧病已久,与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些脱钩,孩子们的建议帮了他的大忙。
转眼又是2年,子奚已经上了高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著少女的纯净和动人。子明和子健开始为她担心,还要求她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即使出门也要小帆跟著。小帆也1岁了,个子就要赶上子健,他还信誓旦旦的向子健挑衅说:“一定要让身高超过智商!”最小的旭扬也上中学了,她自己考上了音乐学校。学费虽然贵了一些,但对於现在的子健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
孩子们都像阳光下的小树,每天每天的都在茁壮的成长,人到中年的子健也修炼得沈稳儒雅如同陈年的美玉。家里的每个人都是欣欣向荣,唯独除了子明。他的心衰程度已经到了第三期,只能卧床静养,就连上厕所洗澡都成了沈重的负担。平日里不发病还好,只要有一点不好,他就会变成吃喝拉撒都要借别人之手的废物。
夏日的暑气慢慢消退,一个初秋的清爽傍晚,大家聚在子明家的屋顶上举行烧烤晚会。雨舒的全家也来了,孩子们说说笑笑的开心得不得了。子明坐在轮椅上专心致志的看著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他要把每一个瞬间都定格,牢牢的记到脑中。近来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也许哪天他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心口传来一阵抽痛,子明把背靠在轮椅上,闭上眼睛不动声色的做著呼吸。身旁的子健弯下身子,轻声道:“我们回屋去吧,风有点凉了!”
子明点了点头,子健不声不响的推著子明回到了房里。俯身抱起子明,子健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到床上,打开氧气瓶,把氧气管插到子明的鼻子里。刚刚子明身子一歪,他就知道子明又不舒服了。
子健默默的给子明揉著心口,等子明脸色稍好,才开口说:“我去拿粥,吃点东西好吃药”子明阖上眼睛,子健转身出了门。
灶台上的小锅里有子明要喝的粥,掀开锅盖,白色的大米透著晶莹的光亮,浓浓的饭充满了整间厨房。这粥看上去十分诱人,可子明一日三餐都是这样的白粥,即使东西再好也没了味道。
原来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子明总是舍不得吃,现在可以随便吃了,却什麽都吃不下了。子健盯著热气腾腾的粥发呆,楼顶上香喷喷的烧烤,他也好像让哥哥尝尝。
13
子健迟疑了一下,盖上锅盖就上了楼,他选了一只烤得金黄的鸡翅,一个野蘑菇,还有一条滋滋冒油的香肠。雨舒见子明不在了,子健一个人匆匆上来又匆匆下去便悄悄跟著他去一看究竟。
子健回到厨房,撕开鸡翅用刀剁成粉末,随後蘑菇和香肠也都被他剁碎了,混到了粥里。子健端著粥碗进了卧室,雨舒站在门外,看著子健把勺子送到了子明面前,温和的说道:“哥哥,这是楼上的烧烤,我给你放在粥里了,你尝尝!”
子明并不理睬子健,他现在又烦又难受,根本就吃不下饭。子健看他皱眉不语只好放下饭碗,把子明搂在自己的怀里,又是揉心口,又是按摩後背,连哄带求的让他张开嘴。
佛家说,人生就是因果循环,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雨舒看著现在的子健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而子明呢?他又做错了什麽?他没种下恶因却得来了恶果。
2岁,正是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可子明却被禁锢在了床上,在疾病的折磨中等待著死亡的到来。每每想到此,雨舒便会觉得胸痛眼胀。他赶忙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雨舒他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後回到屋顶上继续给孩子们烤东西吃!
孩子们的烧烤晚会结束了,一个个都吃得心满意足,回到房里呼天大睡了。子健给子明清洗了身体,帮他按摩身体,陪他入眠。等子明也睡著了,子健就一个人来到书房,开始学习。
子健原来的同学奥冥,已经是医学院心脏外科的系主任了,前些日子子健和他联系,希望能到他那里做个旁听生,奥冥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子明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虽然那手术的成功率不是很高,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了。子健打算理完手头这点事儿就去那里旁听学习。
几日後的一个下午,子健做完了手术正要推子明上楼,就听到身後有人喊他,回头一瞧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口。子健一阵恍惚,挑声问:“安秋惠?”那女人应了一声,眼泪也流出来了。
子健又把子明推回病房,把安秋惠也拉了进来。子健一关上门,安秋惠就开始嚎啕不止,断断续续的叙述这几年的经历。在把子奚送过来之後,没过多久她就又怀孕了,也是那个时候她知道了丈夫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几个月後她又生了一个女儿,在她醒来见到丈夫时,那个男人的手上竟拿著离婚协议书。那男人说,外面的女人早她几天也生产了,是个男孩,她必须同意离婚,否则他会逼到她人财两亡。
离婚後的安秋惠带著大女儿离开了夫家。还有两个小的,一个刚刚出生一个还不懂事,不会与新妈妈产生隔阂,所以就被夫家给留下了。本来靠著前夫给的赡养费,她们母女二人也算衣食无忧,可一年前,和她相依为命的女儿得了脑瘤,各种治疗的法子都用了,病情还是控制不住,唯今之计只有动手术开颅了。
她的女儿只有12岁,如果术後留下严重的後遗症,那这孩子的一生就算是毁了。可开颅这种手术,谁又能保证一定成功呢?一筹莫展的安秋惠想到了子健,子健的才能她是知道的,可她怕子健恨她,所以今天特地来找子健谢罪,希望子健能救救自己的女儿。
子健让秋惠把孩子的病历拿出来,还宽慰她说,只要能救他就一定会尽全力挽救孩子的生命。这时候,子奚带著两个同学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她豪放的推开病房的门,扑到子明跟前,解开校服的扣子,露出里面漂亮的T恤。
1
“大伯,你看好不好看?”子奚闪亮著眼睛,笑盈盈的看向子明。
“这麽块就到了啊!看图片的时候没觉得好看,可是一穿到我们子奚的身上就不一样了!衣服果然要看是谁穿啊!”
“呀~~大伯,你最会说笑了,我哪有,我哪有,人家不好意思了啦!”子奚笑得心怒放,像小狗一样把头放到子明的腿上蹭来蹭去,蹭高兴了就把头抬起来,道:“大伯,谢谢你!这个T恤我真的好喜欢!”
“这是你应得的,付出劳动就应该得到报偿!”无论身子如何难受,子明对待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站在子奚身旁的同学们这时也插空笑她道:“汪子奚,我看你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你就是找伯伯来讨夸奖的,我说你也不小了,竟然撒娇连舌头都伸不直!”
子奚提著书包站起来,得意的甩了下头道:“你们也可以回去撒娇麽!再说你们没听我大伯说麽,这是我的劳动所得,我可是在帮我大伯打文章哦!我也是有薪水的人!”说到此,子奚突然停住了,她稍稍扭身後,在屋子里看到了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人,那个人她永远也忘不了。
子奚脸色一僵,不由分说的推著两个同学上了楼。子奚的同学意识到的不对劲儿,就小心的询问说:“子奚,你怎麽了?你要是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弟弟回来後我们再电话里联系好了!”
子奚不在意似的挥了下手道:“没事,我就是刚刚看到我那个久违的妈了!我跟小帆说了,让他不要去踢球,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了。我没事,你们不用走,那个模型要是他会做,我们也就不用再惦记著了。你们喝什麽,我来给你们拿!”
两个同学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不在意你妈妈吗?”
子奚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和晚上要吃的菜,顺口回答说:“开始的时候很介意,总是想她怎麽能那麽狠心,说不要我就不要了呢?不过现在想来,亏得她不要我了,要不然我哪能有现在的生活!”
那两个小姑娘还想再问问其他,不过思量一下後还是没开口。没过多久小帆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三个女孩子把模型图交给小帆,小帆大概看了一下就保证可以帮她们完成任务。三个女孩齐呼万岁,子奚高高兴兴的做饭去了,那两个女孩也各自回家了。小帆又跑出去和大家踢球了。
第二天,安秋惠把女儿带了来,住进了病房里。子奚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即使碰上了,子奚也只是打个招呼然後迅速离去。安秋惠第一眼看到子奚时就认出她了,只是子奚爽朗的笑脸让她有些无措,其实秋惠心里清楚,子奚的冷漠不是天生的。
让秋惠讶异的还有子明的存在,她和子健曾经是夫妻,竟然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亲生哥哥。看著子健温柔的对待子明,秋惠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当初子健若是能这麽对她,也许他们根本不会离婚。
没过多久安秋惠就又发现了,子健不单单只对子明温柔,对待家里的孩子,甚至病人和同事都温和有礼。现在再看子健,好似整个人笼罩在温暖而柔和的气团中,这样的子健,让安秋惠又有了久违的心跳之感。
15
一个安静的假日午後,安秋惠从病房里出来,看到子奚和子明正有说有笑的坐在院子里。子奚的腿上放著一个笔记本,还时不时的抬头看向子明。安秋惠悄悄的走进,子奚听到脚步声,敏感的合上电脑,向身後看去。
“你们在谈什麽这麽高兴?”秋惠微笑著问。
“我们没谈什麽!大伯,我们回去吧!”子奚把笔记本放到子明的腿上,推著轮椅就要往屋里走。子明看安秋惠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跟子奚说:“你先上去把晚上要吃的菜都摘好,我再晒一会儿太阳!”
子奚瞅了安秋惠一眼,抱著笔记本进屋了,不过她并没有上楼而是贴著门板偷听子明和安秋惠的对话。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没关系,你想说什麽就说吧!”
安秋惠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子健至今没有结婚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你是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呢?”
“这个……”安秋惠紧握著手,低下头不知该怎麽说。
“你可以直接说,如果可以帮你,我一定会尽力的!他是我弟弟,我也希望他幸福!”安秋惠的心思子明早已看透了,她看子健的眼神和上送子奚时有著天壤之别,满盈盈的都是爱慕。
安秋惠愣住了,她怎麽也想不到子明会说得如此直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麽,要怎麽说。没时间思考的她冲口便说“我本来没想和他离婚的,若他能安慰安慰我对我好一些,我是不会和他离婚的!”
回想起那段岁月,安秋惠便开始滔滔不绝:“那时我还怀著子奚,他都不体谅我的辛苦,总是跟我吵架,有时晚上还不回家!我想他外面有女人也是正常的,那时候的女人都比较敏感!”
“你现在想怎麽样呢?”子明在轮椅上坐得有点久了,腰和背都有些吃不消,他没有体力在这里和安秋惠兜圈子了。
“我……我……”安秋惠红著脸,那句话她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想和他重新再来过?”子明干脆点明。
安秋惠害羞的点了下头道:“如果他现在还对我有感情的话。而且人老了总要找个伴儿。我们曾经是相爱的,而且我是子奚的亲生母亲,比其他不想干的女人要好一些!”
砰的一声门开了,泪流满面的子奚奔了出来,跑到安秋惠面前嚷道:“亲生母亲,你说得真动听!你什麽时候拿我当过亲生女儿?我被你丈夫打的时候怎麽不见你为我说一句好话!你女儿抢我的东西时怎麽不见你帮我主持公道!你狠心的把我丢爸爸的时候,怎麽不想想我是你亲生女儿?这麽多年,你音信全无,你怎麽就不想想你是我的亲妈!”
子奚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指著安秋惠说:“你难道不是看我爸爸有钱了才想和他和好的麽?我不是你的挡箭牌,我不需要你这个母亲,我情愿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愿意承认你这种女人是我妈!”
子奚说痛快了,推著子明就往屋里走。安秋惠不甘心的为自己辩解道:“我那时也是身不由己!”
这句话彻底勾起了子奚的愤怒,她回过头吼道:“你别假惺惺了,我听我爸说了,你已经离婚很久了,你怎麽会身不由己?你是担心我要跟你过才肯不联系我的吧?多个我就多个负担,你才不会这麽傻呢!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我很感谢你不要我,我现在过得十分幸福,我不需要母亲。”[qiu/dingni]
16
子奚的大呼小叫引来了众人的侧目,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子健也顺著吵闹声来到了院子里。安秋惠看到子健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子奚看了父亲一眼哭著跑上楼了。子健茫然的望向子明,子明示意他上楼再说。
到了楼上,子明躺到床上闭目休息,子健换了身衣服,回来问:“子奚怎麽了?是不是安秋惠说了些什麽?”
“安秋惠想和你复合!”
“哈?她在想什麽?复合?别搞笑了!”
子明睁开一只眼睛,道:“我没觉得她在搞笑,你们复合挺好!”
“有什麽好?子奚就不会接受!”
“子奚今天发脾气那是因为她还在乎那个妈妈,子奚怨她就是还认她,不然也不会动那麽大的肝火!给她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也好解了子奚的心结,你能有个家,我也好放心了!”
子健意识到不对劲儿,便坐到子明身边,道:“你放心什麽啊?那个女人落井下石,抛弃孩子,你能信得过他?不过,等等,你是不是又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什麽有的没的,那女人再不对,她说人老总要有个伴儿是对的吧!她是子奚的亲生母亲,能融入得快一些!”
“为什麽要她融入啊,我们现在不好麽?”
子明睁开眼,认真的道:“子健,我的日子不多了吧!你这个样子让我怎麽能安心闭上眼啊?”
“谁说你日子不多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正要跟你说,过些日子我就要回学校去做旁听生了,你不愿意到医院里做手术,那就由我来做,总而言之你是不会死的!今後我们还这样生活,你也可以过上舒服的日子!”
“那个手术我不做!”子明铁了心。
“为什麽啊?又不去医院,你的秘密不会被发现,我保证!”
“从得病的那一天我们不就约好了麽?手术我不做,但我会尽量的多活些日子,现在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你却忘记了当时的约定!”
子明果然没忘记当时的话,子健只好转移方向,继续劝道:“哥哥,你真的舍得这样死去麽?你死了孩子们怎麽办?他们可都离不开你!我也不要失去你!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但我却没能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哥哥,我求求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後面的几句都是子健真心的,说著就有些哽咽了。
子健红著眼睛乞求的样子,让子明心痛不已,他脆弱的心脏又开始不停使唤了。周围的空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子明用力的呼吸也得不到他需要的氧气。子健见状拧开了氧气瓶,把手放在子明的胸口缓缓的摩挲。
心口的窒闷好一些了,子明歇了歇,才再度开口:“子健,我这两天做梦总是梦见小辉和小惠,为了三个孩子为了你,我已经放下他们很久了!如果他们在那个世界还会继续长大的话,现在都已经要成人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子奚怨秋惠一样,怨我这麽多年都对他们不闻不问!”
说到此,子明有些脱力,又缓了缓,继续说:“还有等我死了一定要烧了我告诉殡仪馆的人不许给我脱衣服。如果一定要脱,你就找个地方把我埋了,这样我的秘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也算帮你们除了後患!我来说也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子健压抑著心头的难过,尽量平静的说:“胡说,那一点也不完美,你最完美的结局就是和我们继续生活直之至白发苍苍!那件事情都过去这麽多年了,你怎麽还是忘不了那两个孩子。你一直说到另一个世界相逢,有没有另一个世界,会不会相逢你现在又怎麽会知道!”
里面的对话小帆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秘密,两个孩子,小惠小辉,小帆试图把这些关键词都联系起来,他本来是想来打探姐姐为什麽会哭的,没想到却听到了叔叔和爸爸的秘密。
17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小帆站在外面屏息静听,关於孩子,关於秘密,关於手术,所有的话题都围绕著这三个中心。在小帆听来那些云山雾绕的关键点,竟能让他爸爸大发雷霆歇斯底里。
这太不寻常了,为什麽拒绝手术?为什麽生气?小帆又想想自己奇怪的家庭,这些七零八落的都凑到一起,一股诡异的感觉扑面而来。里面的吵闹声嘎然而止,大概是爸爸晕过去了,小帆想。这麽激动的状态对心脏可是个极大的负担。
小帆退回到房内,虚掩上门,悄悄的注视著外面的情况,看子健从卧室里出来进了书房,便也跟了进去。小帆把门锁上,开门见山的问:“两个孩子是谁?小辉和小惠不只是书上的人物?我爸爸的秘密是什麽?他为什麽不做手术?”
子键正要拉椅子坐下,被小帆这一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他明明关好了门,莫非小帆一直都在偷听 “你为什麽偷听?”子键也问得直截了当。
“我并没打算偷听,啊不,或者说,我一开始就打算偷听,我想知道姐姐哭泣的原因,也好奇你是不是会复婚,如果没听到那两个字我也许就离开了!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预料!”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爸爸是,我也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不原意它被别人知道。每个人都需要生活空间。”子键没有试图隐瞒,他打算从另一个角度敷衍。
“如果不做手术,我爸爸的生活空间就没有了!你能说服爸爸吗?”
小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子键,眼神里写著两个字“我能!”子健被他逗笑了,身子一动坐进椅子里,道:“对於未知的事件持如此肯定的态度,这种思维方式有待商榷。这件事不是你能解决的,过多的思考徒增烦恼!”
小帆毫不示弱的说:“我把刚刚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哈,那这样的话,既然我们都不法准确的批判未知的事物,那暂时沈默静观其变岂不更好?”子键说罢,打开关於心脏病的书开始学习。
小帆气愤的盯著子键的头顶,他喜欢和叔叔这样针尖对麦芒的对话,似乎只有叔叔才能真正的理解他。不过相对的,他也从来没在叔叔这里占到便宜,这亦然。小帆并没打算放弃,他拖著下巴,绞尽脑汁的继续琢磨怎麽样才能从叔叔的嘴里套出话来。
子键低著头,脑子却完全没在书上,刚刚小帆问他“你能说服爸爸吗?”问得他真是惭愧,他到底有几成把握能说服子明呢?在自己这麽精心的照顾下,子明的身体还是在快速的恶化,这和他消极的心态有著直接的关系。就算强行上了手术台,术後的恢复也是大问题。
子键把头抬起来,看著这皱眉思考的小帆,问道:“小帆我问你,你能保证不论在何种状况下,都爱你爸爸,爱生活,继续这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麽?”
“什麽?”这问题来得太多突然,小帆一时无法适应。
“小帆,有的时候事实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你还要知道吗?我希望你幸福,真心的!”子健不知道在他说出事实之後,到底能一箭双雕还是两败俱伤,他不想因为子明毁掉小帆。
小帆有些无措,磕磕巴巴的道:“你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如果我选择了不,那岂不是更加忐忑不安了吗?我很阳光你说吧!”
子键盯著小帆的眼睛道:“如果我告诉你,是你爸爸生下了你,而你的双亲除了你爸爸还有我,你会怎麽样?”
18
“你不要说笑了,这……这……这怎麽可能!你们明明都是男人!还……还是兄弟!”
“那两个孩子是你的哥哥姐姐,一个名叫小辉,一个名叫小惠。因为你爸爸身体原因和兄弟乱伦的关系,两个人都有残疾,一个死於心脏病,另一个死於意外触电。他们死在同一天,你爸爸一直很自责到现在也不法忘记他们。这就是他不肯做手术的原因。”子健完全不理会小帆,自顾自的陈述过往。
“我爸爸是男人!”这个打击过於大了,小帆跌跌撞撞的後退了几步,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你爸爸是罕见的双性人,而且还是更为罕见的两性生殖器官都很完整的双性人。这种病历少之又少!我们的父母终其一生都在经拼命赚钱,为的就是纠正你爸爸的性别。结果一个死於过劳一个死於车祸,这也是我最开始憎恨他的根源。我认为因为他的原因让我失去了完整的家庭,失去父母的关爱,所以我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了他!”
“你怎麽报复了他?”沈重的打击之下,小帆已经没法思考了。
子健并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劣迹,如果这孩子要恨,那就恨他一个吧!“我囚禁他,强奸他,我要他生下残疾的孩子,再取笑他作为报复。那时我觉得自己是神,应该主宰一切的!”说到此子健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说:“其实现在看来我只不过利用了他对我的爱,以及对父母的愧疚!即使为了死去的爸妈他也不会伤我分毫的!”
“不,不,不……你为什麽告诉我!我没听见,我什麽也没听见”小帆颤抖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他打开门正欲夺门而出,没想到门外子息圆睁著眼睛捂著嘴巴跌坐在地上。她做了小帆刚刚做的事。看到子奚在外面子健瞬时就白了脸,小帆看著双目无神的姐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屋顶上去,心情平静一些再回来。不要让旭扬知道,至少是现在,她还小!”子健的声音有些抖,他没料到子奚也会知道,小帆会恨他,即使恨一辈子也无所谓,子健了解小帆也知道今後该如何引导他。可是对子奚,子健就没把握了,子奚是女孩子,研究女人的心理是子健这辈子最不擅长的。
天空从湛蓝变成星满天,小帆默不吭声的坐在凳子上,而子奚则一直哭一直哭。秋凉如水,小帆打了个哆嗦,跟子奚说:“我们下楼去吧,去和他再谈谈,那些事情本来不该告诉我的,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原因,我们去听听。”
子奚抹去眼泪,默默的跟著小帆下了楼。他们转到书房子健并不在里面,他们又转到卧室,看到子健正在喂子明喝粥。小帆冲动的想冲过去,把子健从他爸爸的身边拽开,那个伤他爸爸如此之的人,竟然还有脸出现在他爸爸的眼前。
子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不停的往下掉,见到子明,想著刚刚听到的话又想到书里的那些文字,子奚只觉得全身无力。心里不停的问: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那些像都想不到的事情都发生在她大伯一个人身上?
子奚泣不成声,又怕被旭杨发现,只好跑进书房躲起来。子健喂子明吃完饭,不经意的扭过头,看到小帆的一半脑袋出现在门框边。於是就跟子明说:“你自己按摩一下胃,要不然又会胀得睡不了觉,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子健走出卧室进了书房,小帆跟著他进去了。走进书房,子健看到女儿红肿的眼睛,心里一阵酸涩,他不知要怎样做才能弥补孩子受到的伤害。
债.爱19(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你们有话要问麽?”子健率先开口打破沈寂。
“你为什麽要告诉我那些事?你可以瞒住的!你想逃避自责麽?以为说出来就会好过麽?”小帆一连串的问题都在责问子健。
“如果我想逃避大可以不说,这样你们也不会恨我对吗?小帆你说的对,我无法劝你爸爸继续活下去,我不想他的人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要你去告诉他,你需要他,不论身世如何都不会影响你幸福的生活下去。让他亲眼见证你的成就,你的幸福!”
“你要我去揭我爸爸的伤疤?还用那麽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看你是不愿意照顾我爸爸了,你最好滚远一点,我也不愿意再看到你。”
“小帆,你冷静点!好好想想!”子健喝住暴怒的小帆,他相信这个孩子能想通的。“老实说,你爸爸的病一半源於内心,我承认那都是因为我的错,可我真的想让他活下去。”
小帆打断子健的话,低声叫道:“什麽想让他活下去,你就是居心叵测的想让他快点死!为此都不惜把自己搭进去!”
“够了,小帆!如果这个心结不打开,你爸爸生不如死,与其看他在这世间受罪,不如尽早让他离去,也许真的能和那两个孩子再相遇”子健突然觉得头痛,揉了揉太阳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睡觉吧”子健很失望,是他高估了小帆麽?为什麽那孩子不理解自己的心意?真的要两败俱伤了吗?不,应该是三败俱伤,还有身边哭到断气的子奚。
子健心里很乱,也不知该怎麽安慰女儿,若什麽也不说似乎也不太妥,子健走到子奚身前,柔声道:“父母不是你能决定的,但生活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你若是有什麽打算尽可以跟我说,养育你成人是我的责任!现在除了抱歉我真的什麽都说不出来!”
寂静的午夜,只有什麽都不知道的旭扬和吃了药的子明顺利的会到了周公,其余的三人都心事重重无法入眠,短短的半天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小帆躺在床上,这些年的事情像过电影般的在眼前回放。他人生最初的记忆就是从幼儿园里回来,家里变得翻天覆地,爸爸坐在床上,还有婴儿床里小小的旭扬。
许多的问题都被小帆当作想当然的存在,例如为什麽要去幼儿园,为什麽家里会多了个旭扬,真相直到今天才水落石出。他爱爸爸也爱叔叔,每有了问题他都会去找叔叔,即使是在幼儿园里被老师说称为白痴的问题,在叔叔那里都能得到理想的答案。
而爸爸更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存在,和他一起为朋友作礼物,一起讨论如何上课看闲书不被老师发现。是爸爸告诉他,人有两个世界,一个是属於大家,一个是属於自己。那爸爸的世界又是什麽样子呢?小帆想到此也开始不自觉的掉眼泪,他把被子拉过头顶悄悄的哭泣。
哭著哭著小帆突然想到了叔叔的话,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套上拖鞋就往书房跑,打开灯,拿出那本厚厚的基础理疗书,翻到精神疾病单元,迅速的浏览。诊所里从来都没接过精神有疾病的病人,所以他很少涉及这一方面。书上的文字套上他爸爸的症状,抑郁症,这种他从来都没考虑过的疾病,渐渐清晰起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子奚就起床给子明煮粥了。子奚想了一夜,小的时候大伯是她的太阳,现在她来做大伯的太阳,无论他爸爸有怎样的行动,自己的大伯就由自己来保护,什麽生不如死,让他爸爸去死吧!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子奚就沮丧不已。
债.爱11(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健起得也很早,一夜未眠的他躺得背痛,想早起来活动活动,谁知两个孩子也起来了。六只熊猫眼对在一起,别有一番笑果。小帆叫子健到书房,子奚也跟了过去。
“我爸爸得了抑郁症是吧!虽然症状不是很明显!”一夜的研读,小帆心里已经有底了。
“两个孩子死於同一天,之後的日子也不是很顺心,我听你雨舒叔叔说,自从两个孩子死後你爸爸就不正常了,後来应该好转了些。但这几年心脏病折磨下来,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子健说得异常没有底气。
“爸爸并不想生下我们,如果没有我们,爸爸是不是会幸福一些?”小帆低声呢喃,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好怕他爸爸说出不想要他之类的话。
“你自己去问问吧,回避不能解决问题。趁他现在还能承受得来,把事情说开,也许能解了心结,让他有活下去的欲望。”
小帆不知该怎样面对,一个劲儿的打退堂鼓。“我们就是他的心结对不对?我们本就不该出生,他不想生下我们的!”
“小帆,他是希望你们幸福的,如果他不爱你们,就不会难受到现在了。他不想让你们受到一丝的伤害。你必须明白这一点,然後去和他谈谈好不好?”
“我不知道要怎麽和他说,这样刺激他太冒险了!”小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妥。
小帆为难的样子让子健很难受,他都办不成的事,却要一个孩子来承担,更何况还担著风险。“小帆,你再考虑一下,不急於一时的。”
他们说话间子明就醒了,子健跑去照顾他洗漱,孩子们各就各位,装著若无其事的样子。可那样太难了,小帆和子奚都顶著黑眼圈,还含著眼泪实在无法装成每日早上虽然犯困但轻松愉快的样子。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拿了书包胡乱编了借口就去学校了。那天中午子奚和小帆约在学校的楼顶,好好的谈了一番。
小帆跟子奚稍微解释了一下抑郁症,让子奚明白,他必需要和子明谈一谈,捅破秘密,再解开心结,要不然子明会这样一直轻生下去,即使做了手术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但直接说实在是太冒险了。
於是子奚跟小帆说:“那就等必需要做手术的那一天再说,能瞒著就瞒著吧!”
小帆把头靠在栏杆上,疲惫的答:“我不想让他去救爸爸,不想给他这个弥补过错的机会,那样实在太便宜他了!我打算自己去学,我也不差的。”
子奚转身看向弟弟,道:“你自己学?那需要多长时间?大伯等得了吗?”
小帆抬起头狠命的撞上栏杆,为此他既担心又不甘心,那个人大概有个半年一年就可以了,换作他最少也要2年的时间。
子奚见状摇了摇头,接著道:“其实这也是後话,我们回家後怎麽面对大伯啊?”说著泪水又湿润了眼眶。
两个人唉声叹气的商量了半天,最後还是决定回家後就跟子明摊牌,他们没有那麽的城府能瞒住那麽大的事儿。而且,既然那人能跟他们说,就是有一定的把握,虽然他们现在无法正视子健,但对於子健作为医生的素质和对子明的关心还是信得过的。
111
下午姐弟俩跟学校请了假,准备尽早回家跟子明说清楚,等到下午放学也许就避不开旭扬了。子健见两个孩子这麽早就回来了,便明白他们要做什麽,只是子明在睡午觉,子健让他们先等等。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两个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坐立难安。终於子健推著子明上来了,子明看见两个孩子忙问他们是不是出事儿了。子健推子明进屋,扶他坐到床上,解释说:“我们的秘密这两个孩子已经知道了,他们有话要和你说。”
“秘密?什麽秘密?”子明抓住子健,面色突然就变了。子健在他身旁坐下,一边帮他抚背一边说:“我昨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小帆了,包括他们的身世和小惠小辉的事!”
子明一阵天旋地转,却没失去意识,想起子健刚刚让他吃的奇怪的药,子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他紧捏住子健的衣领,愤怒的道:“你为什麽这麽做?为了麽伤害孩子们?为什麽要这麽折磨我?你嫌一刀杀了我不够痛快吗?”子明眼前百茫茫的一片,神志却无比清晰,只是周围的空气又开始稀薄了。
子明呼吸不畅的样子,吓到了两个孩子,子奚扑到子明身边,哭道:“大伯,你怎麽了?子奚不要妈妈也不要爸爸,可就不能没有大伯!子奚现在很乱,要是没了大伯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帆也哭著说:“爸爸,我没受到伤害,真的,你别这样,你冷静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爸爸!爸爸!”
子明竭力的喘著气,周围嗡嗡的一片,只有背後的那只手,一下一下的安抚著他,在这个窒息的环境里给他了阵阵的惬意。抬起沈重的眼皮,孩子们挂著眼泪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子明的吸了口气,道:“对不起了!”
小帆抓住子明的手,大叫道:“爸爸你为什麽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任何人,该说对不起的是这个人!”说著把眼光指向子健。子健没吭声,继续帮子明顺气。
“小帆,告诉我,我该怎麽做,才能让你好过一些!”子明不关心小帆到底恨谁,他只想减轻孩子的痛苦。
“爸爸,我只要你好起来,我不要失去你。这些年虽然你病重,但我从来都没觉得你会死。可是昨天,我听那个人说,你不要做手术!爸爸,我不让你死,我要去医学院,我要去学做手术,我要治好你!我不要你离开,无论什麽理由!”小帆越说越激动,最後都喊了起来。
子明反握住儿子的手,即使他真的不想再活了,可听到儿子信誓旦旦的要治好自己,还是觉得窝心“小帆,我一直都爱你,不论活著还是死了,只要你幸福了,我就幸福了!”
“胡说!昨天那个人要我跟你说,说我不论身世如何都会很幸福的活著。我是不喜欢自己的身世,但要是爸爸没了的话,我就真的不可能幸福了!我会天天想著爸爸也许根本不愿意生下我,不愿意著看著我长大成人!他情愿死掉也不愿意陪在我身边,如果那样的话,我这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人还有什麽幸福可言!”
“谁说我不愿意生下你!虽然不是我情愿的,但这和你没关系,你是我的孩子,我爱你当然想看你长大成人!”子明费劲的抬手,去擦拭小帆脸上的泪。
小帆不依,还是很委屈的道:“你骗人,你明明就不想活了!如果你想我的哥哥和姐姐,我就陪你去墓地,去跟他们道歉,是我要留你在这人世间多活些日子的,不是你不爱他们!反正无论如何我不要你离开我!”说著就扑进了子明的怀里。
这父子的对话,完全超出了子健的预料,尤其是小帆,完全没有按照昨天教他的去说,不过看现在的气氛,似乎效果也不错!
债.爱112(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明看著满脸是泪的儿子,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小帆傻傻的问:“爸爸,你笑什麽啊?你愿不愿意做手术啊?”
“你小时候很少哭,哭得最惨的一回就是要送你去幼儿园的那一,这麽多年过去了,你都快长大成人了,一哭起来还是小时候的那个样!”
这是在岔开话题?小帆怒了,脑门一热不顾後果的吼道:“爸爸我实话告诉你,我十分介意自己的身世,我的出生很不光彩,这都是那个人造成的!总的来说我和你都是受害者,你若是这麽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我活著干嘛啊?一个因罪而生的人,还没了唯一可以牵挂可以爱的人!爸爸,你自私,你不高兴活著,那我还不高兴呢!要死我们一起,正好没见过哥哥和姐姐!”
子奚双手抓住小帆的肩膀,一个用力把他掀翻在地,道:“要死你一个人死,别带上大伯!你跟他都一样,只知道自己。大伯以前吃了那麽多的苦,就算自私一下怎麽了?”
说罢转过身对子明道:“不过大伯你能不能先不要死啊?现在一想起你的那些遭遇我的心就好痛,我想好好照顾你,想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像你小时候照顾我一样!还有,你也很爱我爸爸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忍他这麽久,还这麽照顾我,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过得好了,我就不恨他。怎麽样,大伯!”
“以後子奚要是嫁了人了一定是个好妻子,大伯爱子奚不只是因为你爸爸,大部分原因是子奚自己恨招人疼爱!那好吧,我以後就拜托给你照顾了!”子明呵呵的笑著,给了孩子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子健默默的看著眼前的戏码,虽然剧情完全不再他的预料之中,不过这个结果还是好的。子健站起身道:“你们先去洗洗脸,你大伯也要休息一下,被你们闹了那麽久也够累了!”子健扶起地上的小帆,拉著他和子奚出了屋。
孩子们都走了,子明缓缓的躺下,歇了歇气,问子健说:“为什麽和孩子们说那些事?只为了让我做手术?”
子健坐回到床边,道:“我其实是想一箭双雕的。一方面想让小帆劝你做手术,另一方面,也像让他受点刺激,他有点太随便了!至於子奚嘛,我没打算告诉她,是她自己偷听到的!”
“小帆怎麽随便了?”子明不忘给儿子辩护。
“也许是因为我失败的缘故,你对小帆的教育太保守了。天才不用那就是浪费!你看看他,天天不是踢球就是看闲书,教他的医术也是浅尝辄止不求精进。”
“孩子们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嘛!不能因为他智商高就剥夺他生活的快乐!你不是最遗憾成长的时光都学习了麽?”
“那他也太随便了,我想给他点压力,让他对自己的人生更认真一些!你不是正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体,才专注於写作的嘛!我想他因为痛苦的压迫,迸发出更加激烈的生命的光彩!”
子明默不作声的看著子健,他一个不留神弟弟就长大了。这几年他只顾得自怨自艾了,都没发现子健已经这麽成熟了。前些年,他忙著照顾年幼的孩子和忙碌的子健,无暇多想,自从病了躺到床上,一个人闲来无事就爱瞎想,就像上发条,一扣一扣的几乎把自己逼到窒息。
他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除了阴暗就是失败,他害死了父母,连累了兄弟,还因为疏忽失去了孩子。现在再回头看,他的人生还是有闪光点的,至少他把弟弟带成人了!
债.爱113(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一阵发呆後,子明问子健:“你就不担心小帆无法接受事实,最後适得其反?”
“担心,怎麽可能不担心,不过我相信小帆。”子健肯定的答:“身世这种事可大可小,只要能看开其实根本不算个事儿!小帆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直在阳光下长大,他习惯积极的思考问题,所以我不是很担心。”
“你不怕孩子们恨你,在他们的口中你已经成‘那个人’了!”自明又问。
子健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人总要为做错的事承担责任,该来的总是要来!还好旭扬不知道,我想他们应该会顾及旭扬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吧,呵呵……”
子明也笑了,叹口气道:“好吧,那我也承认了,是我的疏忽害死了小辉,我不会再有机会和他做父子了,至少这辈子。我会继续痛苦下去,这也是我要承担的责任,不过那个手术我还是会做的。小帆没有你想得成熟,而且他说他要救我。旭扬也还小,子奚还说要照顾我,看来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呐!”
闹腾了这一阵,子明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悠悠的睡了。子健出了房门,把子奚和小帆叫到身边,对小帆道:“你要亲手救你爸爸是不是?”小帆点了头,但是很犹豫。
“怕你爸爸等不及?”子健问。
“嗯!”小帆不得不承认,他需要的时间比对面的那个人要长一些。
子健拍了拍小帆的肩膀,安慰他说:“没关系的,你爸爸一定等得及的。他在说等你救他的时候眼神很幸福。为了你他也会坚持的。”
小帆的眼睛有些湿润,刚刚有些话过了头,现在他不免有些後悔,想了想道:“你去告诉我爸爸,我会很幸福的,叫他不要担心我。”
“我会告诉他的!还有我们後天要去见医学院的人,你复习一下心脏病学的基础知识,到时需要参加考试。不要担心你现在的学校,我明天会去帮你办休学手续。”
小帆这边告一段落了,子健又跟子奚说:“你妈妈女儿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後,手术结束後我会和她好好谈一谈。我们不可能复合,你也好好想一想有什麽话要和她说。你大伯说,年恨她是因为你还在乎她,你认真的考虑下对你妈妈的感情,三天後我们一起去跟她谈。”
奥冥想不到要来旁听的竟然是子健的侄子,听子健说这孩子也是天才就更是惊得和不拢嘴了。一个简单的考试之後,奥冥拿著小帆的答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1岁的孩子的专业知识竟然比他们学校2年级的都强。
安秋惠女儿的手术也顺利结束了,当晚子健约秋惠到院子里,跟她恳谈了一番。子健对秋惠说,他的一切都是哥哥给的,当初没有工作走投无路也是哥哥收留他,还出钱给他开了诊所。不仅如此,他哥哥更教会了他怎麽做个医生,怎麽做个人。现在哥哥的妻子去世了,身体又不好,他也不打算再婚了,後半辈子就和哥哥相依为命。
子奚也跟妈妈说,自己跟大伯长大,今後也要和大伯在一起。妈妈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之前之所以恨她,是因为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现在想来,大伯已经给她了母亲般的爱,自己并不缺少什麽,也没吃到亏。但是生母就是生母,子奚要了安秋惠的电话,说是偶尔会联系她。
安秋惠望著对面的父女,心里百感交集。那本来应该是属於她的幸福,可如今已经没了她的立足之地。想想如今凄凉的原因,安秋惠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她只想著分享,却不曾分担,於是两段婚姻就这样毁掉了。
11
一段波折之後生活回归平静,全家人的生活换了个轨道,但依然稳定的运转著。旭扬得知了哥哥为了救爸爸要去医学院里学习,感动得热泪纵横,拍著哥哥的肩膀激动又自豪。每当看到旭扬纯真的脸庞,子奚和小帆不由得收敛气焰,尽量跟子健和睦相。
到了医学院的小帆,一改往日悠闲的作风,全心的扑在学习上。小帆明白现在的生活不再是儿戏,爸爸的生命压在他的肩上,而敌人就是死神。在学校里与大自己5岁的同学相,小帆有了子健当初的感受。
同子健一样小帆也收到了不少的称赞,不过那些赞扬的声音听起来都好别扭,好像自己的成功只因为那高人一筹的智商,而努力总是被视而不见。最让小帆受不了的是,一旦他出了什麽岔子各种冷嘲热讽便接踵而来。
心里不痛快的小帆只有跑回家找子健泄愤,经常把子健叫到书房对他乱发脾气,子健一直告诫自己忍住,可几下来,还是憋不住当场笑了出来。
“小帆,这都2多年过去了,竟然一点都没变呢!我的经历和你如出一辙呢!女同学是不是对你比较好,母性是天生的!”
子健不说还好,这麽说起来小帆更是来气:“那些女生都拿我当娃娃玩儿,经常给我买零食,可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那些男生们还因此更加排挤我!”
“哈哈哈,真是太一样了!”子健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
“你笑?好就接著笑吧!”子健的反应如同火上浇油,怒气冲冲的小帆抡起拳头向子健砸来。子健敏捷的躲过,转而严肃的道:“小帆,我就是这样和同学们走上对立面的。能考上医学院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付出更是我们不能想象的,对於他们来说我们是异类。我对你的忠告是: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小帆眨巴著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他竟然一不小心就走上了那个人的老路。小帆垂头丧气的回到屋子里,反反复复的想著子健的话。第二天到了学校,小帆主动的跟同学们打招呼,脸上也挂上了对自己来说久违的笑容。
偶尔聊天时,小帆会主动的跟同学们说起自己的学习目的。他告诉大家说,自己是因为爸爸的病才会学医的,从9岁开始,因为家里就是开诊所的,有人指导所以进步比较快。
之後的学习中,大家也发现小帆只关心心肌病变型的心力衰竭,而且全情的投入,大家感动於小帆为了救父亲的执著,慢慢接受了这个闯入他们世界的小不点。
在学校里过得愉快了,小帆回家後的笑容也多了,子明从子健那里听说小帆的事儿,心里很是宽慰。原先怕重蹈覆辙,子明情愿牺牲小帆的才能,可现在好了,有了子健的保驾护航,小帆的才能也不会白白的浪费掉了。
接著旭扬也带来了好消息,她要正式登台独奏了。以前都是跟著乐团合奏,这是她第一在独自站在舞台上演绎曲子。旭扬紧张又兴奋,总是趴在子明床前不停的问:“爸爸,怎麽办?如果我拉错了,也没人给我掩饰,肯定要出大丑的。”
子明耐心的安慰她鼓励她,可旭扬还不放心,後来她要到了门票,希望子明能去现场给她加油。音乐厅密闭的空间和音乐产生的震动都对子明的身体不利,为了不让子明遗憾旭扬伤心,子健联络了旭扬乐团的老师,把她的演出顺位提前到了开场後的第二个。
当天,全家人来到音乐厅,因为是孩子们的演出,台下的家长居多,子明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右接近旭扬。
债.爱115(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没过多久旭扬就拿著琴战战兢兢的从侧面出来了,不安的她双手攥住小提琴,不停的四下张望。看见子明在台下跟她招手,这才露出了笑容,她把琴架到肩上闭上眼开始表演。子明告诉过旭扬,阖上眼睛就当是平常在家给爸爸演奏。
一曲终了,掌声呼啦啦的响了起来,旭扬吃了一惊,睁开眼睛才想起自己是在舞台上。开始时的局促感觉又回来了,旭扬再望向子明,这子明没能给她回应,是子健提醒她给大家鞠躬然後退场。
子明被掌声震晕了,尤其听到後面有人说:“那姑娘琴拉得不错,模样也可爱!”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能站上舞台还被大家称赞。过去的他总是避开周围邻居,带著小辉小惠到没有人的地方晒太阳,即使小帆和旭扬融进了社会,子明仍然在潜意识里认为没人会爱他的孩子,所以他在孩子们身上倾注了百分之二百的爱。
子健没让子明继续看下去,叮嘱小帆和子奚回家时要注意安全後,就推著子明退场了。回家的车上,子明一语不发,子健感觉不对,问道:“你怎麽了?为什麽一直不说话?”
“台上的旭扬好像天使,我身後的人也夸奖旭扬漂亮琴拉得好!”
子健笑了笑,道:“有什麽不对麽?旭扬本来就好看,稍微打扮一下就更好看了。我就说红裙子比较好看,怎麽样被我说中了吧!旭扬琴拉得好也有你的功劳,是你陪她去上课,在她还拉不出调调时,只有你能耐心的听她拉琴!”
“我以为只有我是爱旭扬”说到此子明的心口又是一阵椎痛。
“为什麽只有你?难道我不喜欢旭扬?小帆子奚不喜欢旭扬?”子子明的话让子健莫名奇妙。
子明看向子健,过去的那些事还是不提的好,子健难受他也心疼。子明摇了摇头,道:“没什麽,我随口说说。”
子
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开车。子明口上这麽说,可心里的激动是如何也抑制不住的。到了家子健打开灯,看到子明脸色不好,忙问:“你这是怎麽了?你这一路上都很奇怪,告诉我你在想什麽!”
子明揉著心口扯谎说:“什麽都没想!”
子健自然不会相信,努力回忆著子明在车上说过的话,想到那句我以为只有我会爱旭扬,又想到很久以前子明生下旭扬後曾经说过自己是怪物,孩子们是不会被接受的。子健皱起眉头,道:“你是不是又想自己是怪物,孩子们不会有人爱这档事了?”
子明默认似的沈默,然後道:“子健我们不说过去的事儿了。”
“好吧,我扶你上床。”子健安置好子明就下楼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著厚厚的一摞照片。子健把照片交给子明,道:“上面的人都是你救的!”
“什麽?”
“照片是以前的患者寄来的,没有你就没有上面的笑脸。”
子明一张张的看著照片,後面的留言更是漫溢著幸福和感激。“我又不会做手术,怎麽是我救的呢?这些人都是你救的”子明的语气很轻快。
子健托著腮,对子明道:“没有你,哪里有现在的我!”
子明一下子呆住,子健不紧不慢的接著说:“要是没有你,我大概会自暴自弃一辈子吧,也许因为酒精中毒早就不在这人世间了,更不用说治病救人!小帆虽然淘气,可自从他上幼儿园起就没有一位老师不喜欢他,旭扬更是人见人爱。所以哥哥,别再否定自己了。过去的错误是我不懂事犯下的,你一直都很受欢迎,跟谁都能和谐的相,这样的人是应该长命百岁的。”
债.爱116(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明低头沈默不语,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麽说要从何说起,很多事情他都习惯埋在心里。子健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怂恿,把话说出来,心事就不会这麽重了。
在子健的一再劝说下,子明终於开了口:“小的时候没觉得自己和大家有什麽差别,虽然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和小朋友一起玩儿,可身边有雨舒,日子也算过得愉快。再大点後知道了自己跟大家不一样,也明白了父母辛劳的原因,开始了自我厌弃。”
昏黄的灯光,寂静的空气,静谧的环境让子明沈浸到自我的世界中“你还记得你过8岁生日时麽?只有我们一起吃蛋糕,你边吃边委屈的流泪,那时我真的心碎了。後来你虐待我,可想著你那天的泪,想著你是我弟弟父母唯一的正常孩子,我就什麽都忍了。我也常常问自己为什麽要活在这世上,如果没有我,你和爸妈一定会更幸福。”
“哥哥,如果这样说的话,如果没有我,没有我从小的费,爸爸妈妈也不会这麽辛劳,你也许早就做了手术,有了幸福的家庭,跟爸妈一起过著幸福的生活!这样消极的想,我们全都不该出生的。”
子健坐到子明身後一边给他按摩,一边继续开导他“你不要把自己的自卑转嫁到孩子们身上。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孩子们人生的好坏主要取决於他们自己,是谁生下的他们一点都不重要!我和你还是同一爸妈生出来的,还不是照样差了这麽多!”
“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我也就没别的牵挂了!”子明感慨道。
“那就用自己的眼睛看个真切啊!其实爸妈也一样,多年的辛劳为的就是我们的幸福,你若是郁郁而终,爸妈的一生辛苦岂不付诸东流。哥哥我们一起幸福的活著好不好,你的身体是什麽样这不重要,孩子们的身世是什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是我们的幸福,我们也是你的幸福!”
子明喃喃:“我是你们的幸福?”
“是啊!今天旭扬站在台上眼巴巴的是在找谁?小帆为什麽去学医?子奚为什麽早上起来做饭?你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还用说麽?至於我,那真的没什麽好说的了,从小到大只有跟在你身边的日子是幸福的,尽管我很畜牲的伤害过你!哥哥,你的自责让我无地自容,本来罪孽重的我却过得比你快乐,哥哥放过自己吧!像我一样!”
“啊,放过自己啊!”子明仰首叹气“我对自己太苛刻了麽?”
“放过自己,让自己舒服,也让周围的人幸福!如果我苛刻自己,是不是该挥刀自裁呢?如果我死了,大家就会幸福了麽?哥哥,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别再禁锢自己,走出那个怪圈,到外面看看!”
子健今晚这些话,好似一阵清风吹皱了子明心中的那摊死水,子明需要时间好好的消化。不过有一点子明已经可以十分的确定,那就是他不要死了。他眷恋著孩子们,想看他们的笑颜,想看他们一个个的走向未来。
音乐会结束後,三个孩子像小鸟一样飞了回来,一个个兴奋得手舞足蹈,尤其是旭扬,更是乐得疯癫。细问之後才晓得,一个小提琴大师,看中的旭扬,要收她为徒。被大家收做徒弟证明了旭扬的实力和潜力,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子健凑到子明耳边,小声的道:“看到前面的光明了吗?前半辈子辛苦你了,接下来好好享受吧!”
债.爱117(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这几天,子明一直揣摩著子健的话,紧张的心绪一点点的舒缓开来,进气出气都舒服了许多。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子明坐在床上看书,子健拿著碟片跑进来说:“哥哥,我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电影!”
“是麽?放来看看!把孩子们也叫来!”子明合上书准备看电影。
子健把碟片放进机器,道“这个电影孩子们不爱看!”
子明有点纳闷,什麽电影孩子们不爱看。影片讲了一位退休的孤寡老人和一只流浪狗的故事。电影放到一半,子明实在是莫名其妙,真不知这电影到底好在哪里,还有旁边子健为什麽能看得是津津有味还不时的哈哈大笑。子明捉摸著也许是自己脱离社会太久了,於是问子健说:“这个电影那里好看?你到底在笑什麽啊?”
子健指著电视说:“你不觉得那个老人和狗的关系跟我们很像麽?我觉得我很像那只狗!”
“去,怎麽能说自己像狗!”
子健转向子明,笑的道:“我真的觉得很像!你看开始的时候那主人收留那只狗结果狗却不领情的咬他,就像我当时欺负你。後来那主人好心的没把狗扔掉还继续喂养他,就像你。接著那狗被老人感动了陪在主人身边,简直就是我嘛!你说像不像!”
被子健这麽一说,还真有些相像的地方,子明又看了会儿道:“我可没那主人的善心,你若不是我弟弟,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哈哈哈……不过就算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因为你救了我,还对我那麽好,我真的和那条狗好像!”
子明一下子愣住了,回过神後也认真的看起电影来了,邻近结尾时那条狗看上了一条母狗,主人没有约束它,让它跟著自己的爱人快活去了,结果没有几天小狗就自己回来了,继续陪在主人身边。
电影里的旁白是这样说的:我跟小黄(狗名)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好似父子但又不似,好似夫妻但也不似,好似朋友但仍旧不似。想来想去还是叫做伴侣吧!我们一起看日出等日落,我们都不愿意离开彼此。
“子健,你不愿意结婚就也是因为这个麽?”旁白的话音刚落,子明就问子健。
“嗯,很像。我不想和别人生活,和你在一起是最惬意的,我也想跟你看日出等日落。我说不上这是什麽感情,不过人活得那麽明白做什麽!”
电影放完了,子健去打水给子明洗脚。子明不能下床活动,腿上的肌肉萎缩得厉害,子健每晚就会给他打水泡脚,顺便按摩腿上的肌肉。就趁这工夫,子明道:“子健你变了,从前你说话都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从你跟小帆泄密,到前几天的那番话,再到今天的电影,是不是都是计划好的!”
子健停手抬头,装著遗憾的道:“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不过这电影是前两天一个患者的家属买来的,它的节奏舒缓很适合病人看,我觉得很像我们才那上来的。你这几年有些抑郁,我不想给你吃药,解开你的心结比什麽都管用。为此我可费了不少工夫,哥哥,你得活久一点啊,要不都对不起我费得那些功夫!”
“你都干什麽了?还费了那麽多功夫!”
子健起身,擦了擦手到书房里抱回了一大摞书,指著它们对子明说:“这些书都是有关精神抑郁的,每一本我都有仔细的研究!”
子明大概的数了一下,最少也有3本“看书很累吧!”
“嗯,很累!”子健撇嘴。
“看了这些书有什麽感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子健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说。想起那些又累又困的夜,子健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
子健那有些抽搐的脸,逗得子明大笑著倒在床上,在心里告诉自己说生活越来越有趣了。
债.爱118(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活著,看孩子们长大,跟弟弟做伴,子明的人生在拐出死胡同後,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子明也开始想著等自己病好後,要到墓地看看两个孩子,若是有时间就到去玩玩,对书上面描绘的形形色色的世界他向往很久了。
子明的心情好了,病情也一直很稳定。小帆被学校推荐到最好的医院边实习边继续学习,他希望能磨练自己,为子明的手术做最充分的准备。一年的初春,艰难挺过冬天的子明突然罹患流感,自此身体开始急速的恶化,小帆接到子健的电话後,迅速赶了回来。
久未归家的小帆已经有一年没见过子明了,爸爸的样子让他有点意外。他身上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手虽然苍白,但指甲却修理得很整洁。这一年,小帆见过不少重病患,能像他爸爸这样干净利索的还真是少见。
所以当子健出现在小帆眼前时,小帆完全没有任何的诧异,尽管这一年间,子健的头上冒出许多白发,脸上也生出了皱纹,样子比子明还要憔悴。小帆知道照顾一个重病患,需要何等的体力和耐力。
子明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在子健的支撑和帮助下,才能摸摸小帆的脸颊,脸上扯出个笑容都很费劲。子健告诫他不要激动,给他换了个姿势,温柔的安抚他直到他合眼睡著。
小帆也没想到自己的爸爸已经病到不能活动不能说话,前些日子他打电话回来还能听见他说话呢!跟著子健来到书房,小帆要仔细了解子明的病情。据子健说,子明是从一个月前患流感开始变得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肯定熬不到今年冬天。如果小帆有把握的话,要尽快进行手术,再过些日子天气就热了,不利於子明术後恢复。
小帆问子健说:“最早什麽时候可以开始手术?”
“今天,只要你能做!”子健早把一切都打点好了。
“好吧,从现在开始准备,三天後做!”小帆的心理很不安,拖得越久心里就越七上八下。
“你今年17岁吧!”子健突然转开话题。“我也是17岁时做的第一台手术,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行旁边还有我呢,总之是不会出事的!”
子健的话语中带著浓烈的轻蔑的气息,小帆怒目相视,毫不示弱的反击道:“行不行到时就知道了!别以为自己智商高点就把自己当万金油!”
“哈哈哈哈……等你不行了,就知道我行不行了!”子健笑著离开,留下气闷的小帆一个人待在书房。话虽这样说,可子健心里明白,要是小帆真的不行,那他也只能听天由命的试著做,刚刚的那番话只是在帮小帆减压罢了。
三天後的早上,子健给子明换衣服准备过会儿的手术。他本打算安静的做事,让子明闭目养神等待手术。可不安的子健没法冷静下来,一直絮叨不停:“哥哥,等手术结束後你就会好了,以後还会越来越好!等过了夏天,我们就去山上郊游,你去年不是很想去吗?对了还要带上孩子们,我们一起……”
子明稍稍的动了下手指,子健马上把头凑了过去,脸上戴著氧气罩子明没有办法说话,就只动了动脑袋,轻轻的蹭了蹭子健的头。子健压抑著的不安一下子释放了出来,弄得他双目热辣泪眼婆娑。不过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他若是抗不住,那小帆就更慌了。他现在需要一个人整理一下情绪,
子健抹去眼泪,对子明道:“哥哥,你休息一下,我也要去准备了,等会儿会再过来的!”子健离开子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换装一边调整心情。九点的锺声敲响,子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推著车进了卧室。
119
子明躺在车上被推进了手术室,他想再看小帆一眼,可健却吩咐了麻醉师立刻进行麻醉。子明刚刚的举动差点让他崩溃,要是小帆在这个关口挺不住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小帆进来时子明已经睡著了,这和他一起做手术的都是常年跟子健共事的叔叔和阿姨,大家都有丰富的经验,麻醉和外循环的维护都不需要他来操心。自从回来以後,他还跟大家演习了两遍,为的就是尽量避免在手术时出现不必要的问题。
接过子健递来的手术刀,小帆一再告诫自己这没什麽,只要按著平常的样子做就可以了。但不管他怎麽宽慰自己,握著刀的手还是不停的微微发抖,子健见此情况伸出手拉住了小帆,缓缓的揉捏著小帆发冷的手掌。
子健那温暖的手掌,融化了小帆心中的不安。也许小帆自己意识不到,子健的安慰是一种神奇的令他安心的力量。抛开心中杂念,抽出自己已经平静下来的手,小帆持刀划开了子明的皮肤,手术正式开始。
江鸣也参加了这的手术,几年来他一直跟子健共事,今天是特地过来帮忙的。对江鸣来说这是一台特殊的手术,并不在他的专业之内。不过他很熟悉子明的病情,今天作为第二助手他只负责些辅助性的工作。
总的说来,子明这种心肌病变型的心力衰竭有两种治疗途径:一种是切除病变心肌重塑心脏,另一种更为普遍的是换心手术。因为异体器官的植入,换心患者需要在术後服用大量的抗排斥药,延续的生命也只有5至1年。相对而言,重塑心脏可以避免换心带来的沈重负担,使患者拥有更长的寿命,但是手术难度相当之大,成功率一直不高。
当初子健送小帆去学习这种手术,在江鸣看来无疑就是天方夜谭,如果换作是他一定请奥冥来主刀。因为奥冥不但是业界权威还有著丰富的临床经验。但是现在,置身於这个手术室中,眼见著小帆有条不紊的进行手术,江鸣才又一明白天才是不可用常理来判断的的,记忆中的场景再一重演。
二十多年前,他同样也是二助,唯一不同的是那他站在了子健的身边。那时的子健也只有17岁,沈著冷静的状态和行云流水的技术都让江鸣望尘莫及,那也是他第一认识到天才和平凡的差距。今天站在小帆身边,看著他手指灵巧的上下翻动,精准而流畅的完成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程序,江鸣有些恍惚,不晓得身旁之人是小帆还是子健。
“撤掉人工心肺”在小帆命令声中江鸣回过神来,所有人都绷紧神经注视著子明那颗刚刚被缝补过的心脏。少时後,这颗命运多舛的心脏果然不负众望重新跳动了起来。欢呼的声音陡然而起,小帆放下手术刀,握住手术台的边缘,宣泄似的哭泣。
子健把毛巾递给小帆,道:“完成它!”
擦去眼泪的小帆再也无法冷静下来,颤抖的手无法完成合胸的工作。小帆向子健求助,後面的程序子健完全可以胜任。令小帆意外的,子健拒绝了他的请求,还命令他道:“这是你的手术,完成它!”
小帆又看向江鸣,江鸣也告诉小帆说:“做事要有始有终,控制下情绪,继续!”周围的人都不帮忙,小帆只有自己缝合创口。不过子健并没有完全置之不理,关键的时候还是伸出的援手,经历了小时25分锺,切除了2病变心肌,子明的手术终於顺利的完成了。
放下手中的工具,小帆全身虚软,踉踉跄跄的走出手术室抱住了等在外面姐妹。听说手术成功了,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大哭大笑。子健一个人留在手术室里,除去了子明身上的各种仪器,给他穿好衣服,又测了测鼻息。一切终於都结束了,子健脚下一软,跪倒在子明的床前。
12
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子健觉得全身都空荡荡的。他太累了,尤其是最近的这一个月,为了照顾子明他每天晚上要起来三四,睡不上一个安生觉。现在也不是该他安心的时候,在於危险期的这8小时内,他依然不能休息。
强撑著身体站起来,只要没到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就会一直坚持下去。小帆完成了手术,从紧绷的神经中松弛了下来,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後又吃了姐姐特意为他准备的美味晚餐。用过饭,子奚把一个托盘交给他,让他给楼下的子健送去。
小帆奇怪的问:“他没吃晚饭就下去了吗?”
“没啊,他一直在病房就没上来过!”
小帆一怔,又问道:“他都没休息麽?”
子奚闻言心头一动,叹气道:“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这麽多年大伯都靠他一个人照顾。这一阵子大伯的情况不好,他几乎是寸步不离。我也说过要帮他,可他说我的力气不够,也不太熟悉护理知识。”
“最近的一个月也都是他自己在照料麽?”小帆很难想象子健能一个人照顾他爸爸,在医院里一个重病患至少需要3位护士2小时轮班护理。
“嗯,是他一个人。所以最近憔悴得厉害!”子奚话音落下,姐弟俩面面相觑,一阵沈默。
安静之後,小帆首先道:“那个还是先把饭给他拿下去吧!”
“嗯,你去吧!”子奚解下围裙回屋看书去了。
小帆到了重症监护室,子健趴在子明床边正昏昏欲睡,小帆叫醒子健,把饭递给他然後问:“我爸爸的情况怎麽样?”
“一直都很稳定,我想过了今晚就不会有大问题了!”
“今晚你也要一直在这里吗?”
“嗯”子健点头。
小帆歪著脑袋,拉长著声音说:“我可以替你的!”
“不用了,你今天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下午我有手术,倒时你替我就好了!”
“你还要作手术啊?”
“要作啊!不然诊所怎麽运营下去?”子健吃著饭说著话也不忘去看仪器上的数字。
小帆佩服的摇了摇头,心里道:“超人!”
在子健的陪伴下,子明平稳的度过了最危险的一个晚上。第二天子健又陪了一夜,在正式确定子明已经脱离危险後,子健才放心的把子明交给小帆,自己回屋补眠。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後,疲乏和困倦排山倒海似的向子健涌来,子健闭眼躺在床上,脑袋里空空的就是睡不著。
子明在术後的第三天就清醒了过来,常年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移了开,子明感觉呼吸顺畅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好景不长,麻药的效力结束後,伤口的疼痛又开始折磨子明。只休息了一夜还在浑身酸痛的子健又开始马不停蹄对子明进行术後的控制和护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子健的精心照顾下,子明恢复得很快,整个家庭也因为子明的逐渐康复而充满活力。小帆没有回医院继续学习,他选择回到同龄人中。小帆重返原来的学校,参加了一系列的考试,终於回到了原来的班级,跟大家一起准备即将到来的大学升学考试。他想去一所有医学院的综合性大学,在主修医学的同时,再学习一个其他的专业。
小帆的无敌好奇心在选择专业时重新被点燃,今天要学美术,明天要学法律,後天就转去了电力工程。大家见到小帆的第一句话总是“今天你要学什麽?”
子奚去年就进了大学,因为子明的原因她选择了一所离家较近的学校,她从小就喜欢文学,加上这几年跟著子明的耳濡目染,她在选择专业上没有一丝犹豫。旭扬就更不用说,她是已经决定在音乐的路上一直走到底,她们天天开玩笑揶揄摇摆不定的小帆。
债.爱121(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一个傍晚,大家围在桌边吃晚饭,子奚跟小帆说:“你去学地质勘探吧!要是能发现个金矿玉田什麽的,你姐姐我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旭扬接过话茬道:“如果这样说的话,还不如去学航空航天,陨石要比玉石值钱得多!”
“我该去学海洋生物,你们把我编排得上了天入了地,现在就差下海了!”小帆见怪不怪。
饭後子明把小帆叫到卧室,想问问他真实的想法。小帆进屋坐定,拽拽的道:“这也没办法的事,这就是所谓天才的负担啊!我可以选择的太多了,所以才茫然!”
“你这样说有些欠揍!”子明眯著眼道。
小帆哈哈大笑,凑到子明身边说,装得很神秘的道:“所以我才只跟您说啊!我感兴趣的专业实在太多了,扔掉哪个我都不舍得”
“没有最感兴趣的吗?”子明问。
小帆挠头:“看了专业介绍,差不多都感兴趣,但又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好烦恼啊!”
“小帆你是不是有什麽顾虑?比如说和你的身世有关!”
小帆愣住,他从小就觉得爸爸的眼睛跟一般人不同,好像能读懂他的心。“爸爸,你是怎麽看透我的”小帆对此非常难以置信。
子明轻笑,道:“等你有了孩子就能明白了!”
话已至此小帆只好坦白,道:“实话实说,我还是有些介意自己的身世的,毕竟是有些缺憾。正因为此我才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更圆满丰富些。也替我那早夭的哥哥姐姐多体会一下人生的滋味!我若是生活得好了,也能让您安心一些是不是?”
小帆的话没让子明觉得尴尬,反倒让他轻松了不少。子明拍了拍小帆的肩膀,道:“你能这样坦然的说出来,证明你已经可以正视这件事情了!这样我也就安心了。如果你说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反而忐忑不知你真实的感受。对於今後,你不要想太多,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的样子,成就与否都是後话!”
在子明身旁一直做透明人的子健突然发声,道:“如果你都感兴趣的话,可以从环境方面选择,比如说朋友多啊,或是美女多什麽的!”他的话总是招来小帆的逆反,这子明在场也许会好些。
不过这不给他面子的是子明,马上反驳他道:“你别教坏孩子,你的经验不值得提倡!”
“怎麽不行了,虽然我选择医学时有些动机不纯,可现在看来结果还是好的!子健的一番话後结结实实的收到了俩个白眼。
鄙视过後,小帆倒是认真的考虑起子健的提议来,第二天去学校,他凑到自己心仪的女生身边,佯装不经意的问她喜欢什麽专业,女孩心驰神往的说要做赛车手。汽车专业也是小帆最感兴趣中的一个,这下小帆终於知道要学什麽了。
小帆考完升学考试,子明全家就到附近的海滩上度假,雨舒一家也在一起。子明做手术时不想雨舒担心就没通知他,雨舒知道自然是对著子明一通臭骂,逼著子明请他出来度假。
过了夏天,子明开始全面的康复治疗,他卧床的时间太久,要恢复正常的生活能力尚需一段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子明的身体终於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从子奚手里接过家务,子明又开始里里外外的忙。
子明的身体恢复了,子健在在诊所上的时间就多了,在海边度假时,他就考虑过在那里投资开疗养院,而且现有的诊所也想著要扩建一下。子健咨询过银行,他们同意贷款,但需要高额保证金,子健一时间还筹不到那麽多钱。正发愁时,一家出版社打电话给他,说是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问他愿不愿意出自传。
债.爱122(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健脑袋迅速的一转,愉快的答应道:“哈哈,当然愿意了,不过我也要恭喜你,贵社捡到宝藏了!”
出版社的编辑有些不快,虽然他知道子健是天才,但如此傲慢的态度还是让他没法接受,於是道:“啊……哈……这还要看您的完成稿,如果不符合出版要求的话,我们……”
“哈哈……到那个时候我就去选别家,你知道那个写《兄妹奇遇记》的日月麽?想知道他的事麽?”子健如同狡猾的猎人,利落的抛出了诱饵。
“咦……你怎麽会知道他的事,这麽多年都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嗯,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的身份,只不过没人知道他就是写书的日月,子月,子日而已。”
“真的吗?果然那三个人就是一个人吗?”编辑仰声大叫。
嘟嘟……电话那头传来茫音,子健把电话从耳边移开,戏弄的道:“就算兴奋也不要扯断电话线麽!”
果不其然,编辑再拨通了他的电话:“我要如何相信你?你如何能证明你认识日月呢?”
“你把他的笔名都合到一起,看看能不能猜出他的本名?”
“那个……”小编迅速找来纸笔写下子明的笔名。
子健没等编辑说出结果,主动的给出答案:“他叫子明,是我哥哥!”
“哥哥?真的麽?”
“是真是假你能判断麽?去跟你们领导商量下稿费的问题吧!我卖了哥哥的隐私,总要有些回报吧!”子健不兜圈子,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
“好,你等一等,我这就去商量!”
子健挂了电话就上楼去找子明,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书房里。子健推门进去果然见到了子明。“哥哥,再帮我一好不好?”子健坐到子明身边拽著他的胳膊央求道。
“要我怎麽帮你?我可不能保证噢!”子明慈爱的看了看子健。
正是这时候子健的电话响了,接通电话果然是小编“汪先生,我刚刚和主任商量过了,如果有日月的内容,发行量就从5万册上升到5万册,稿费提高到原来的2倍,如果超出5万册另有奖金!”
子健看向子明,道:“哥哥,你好值钱啊!”编辑那头正莫名其妙,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你没头没尾的说些什麽?你让我帮你,难道要把我当猪肉卖?”待编辑回过神来,意识到那应也许就是日月,抑制不住的兴奋让他高声喊了起来。
子健把电话从耳边移开,对子明说:“你还真受欢迎啊!”
子明是丈二的和尚,不知道子健这是在干嘛。电话那边的叫声减弱,子健把电话拉近耳朵,道:“我要跟哥哥商量一下,问问他愿不愿意让我暴隐私,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联络吧!”
子健挂了电话,开始跟子明陈述来龙去脉。“哥哥,有一家出版社要给我出自传。你知道的我现在需要钱,如果把你写出来的话,就能有2倍的稿费,这样我扩建医院的保证金就有了!”
子明警觉,道:“你要写什麽?”
子健摆摆手要子明放松,然後道:“不要担心,我脑子又没烧坏,我只写该写的事情。等我写完就拿来给你审批,你同意了我再交给出版社,行不?”
自己生病的这些年,多亏了子健的精心照顾,如今这点请求子明也不好拒绝。子健得到肯定的答复自然兴高采烈,联络了编辑後开始著手写书。一个月後,子健把稿件交给子明审阅。
在子健的自传里,他的心脏病变成了天生的,後面的休学和父母的死亡变得顺理成章,之後子健详细的描述了自己的种种恶习,当然除了强奸之外。对於孩子们母亲的描述则来源於子明过去编的故事。通篇看下来,很有些天使拯救恶魔的味道。
债.爱END(兄弟年下,无H无生子,慎)
子明读完稿件,心里挺不是滋味,虽说子健当时的举动比书里描绘的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一想到大家看完书对子健的想法子明就心疼,他承认自己护犊子,弟弟再不好,也不愿意让别人说三道四。
“你能不能别这样写你自己,让大家知道了不知会怎麽看你!还有旭扬,三个孩子里也只有她和你亲近了吧!”
子健并不以为然的道:“我已经在美化自己了,再美下去就不是自传了,成小说了!”对子健来说他愿意去面对曾经的过往,直面过去,不逃避,不畏惧,这样活著会很坦然很舒服。
“唉,我还是很担心你!我帮你再改改吧!”子明不死心,一心要护著弟弟。
“哥哥,不用了,你不是和小帆说过麽,能坦然面对是好事!”
“可面对和置之人前是不一样的!”
子健突然灿烂的笑了起来,道:“啦啦,所以我给自传起了个伟大的名字!这样也不枉费我做出的牺牲!”
“叫什麽名字?”
子健拿起笔,在白纸上唰唰的写下一行字──从天才到人才,写後笑著对子明说:“很拉风吧,而且绝对不是自夸。其实很多先天智商很高的人都因为过不上正常生活而心里扭曲,小帆去医学院学习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间,希望这书出版後,能促使现在的天才培养方式发生些变化!”
“你是准备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了?”子明低估了弟弟,他从来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弟弟会有如此胸怀“可是从我的角度来说,还是不喜欢你这样!”尽管如此,子明仍不愿意弟弟不光彩的事曝露在人前。
子健斜了子明一眼,道:“我以前认为你有上帝般的宽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子健不领情,子明多说无益,他拿起笔在子健自传的首页上写下了一行字──给亲爱的弟弟:当初没用台灯砸死你真是太好了!子明写完,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对子健说:“告诉编辑,把这句话以手写体放在扉页上!”
“你这句话用作序也太不正规了!至少再多写几句!”
“不用了,一句足以,我也希望那些与家人闹矛盾之人在看了後有能些启发!”
子健明白了子明的用意,不断点头道:“甚好,甚好!”
自传很快就出版了,反响比预料中的还要热烈,子健数著稿费後面的零,笑得浑身乱颤。子明就没有子健的好运了,自从书出版後就经常有书迷来拜访他,子健也立下规矩,每日子明只签2本书,诊所门口也设立了格格不入的书籍存放,今日送书隔日来取。
有了足额的保证金,子健的诊所扩建计划如火如荼的展开了,新诊所在规模上扩大了五倍,从选址到施工,都有以前的病人或家属来帮忙。社区的居民对现在的诊所有著很的感情,所以子健并不打算关闭它,并且每个星期都抽出2个下午来这里给大家看诊。
新诊所计划要有3层楼,这样就已经有了小型医院的规模,有个像样的名字还是必需的,为了纪念逝去的两个孩子,子健把新诊所的名字命名为惠辉病院,院徽则是月亮伴著太阳,意为明字,因为他的一切都是哥哥给的。
这期间旭扬考上了国外顶尖的音乐学院,含著热泪一步三回头的出国上学去了。子奚忙著体验生活,小帆忙著去车队实习都不在家。子明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家里转来转去,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每天最盼望的就是子健从工地回家。
可即使子健回了家,子明也不敢过分打搅他,弟弟工作忙他知道。倒是子健没事总找子明说话,子明的寂寞就挂在脸上,子健想忽视都难。到了晚上9点锺,子健会准时叫子明睡觉,子明的身体在手术後确实恢复得不错,但病了这麽多年,无论是元气还是精神都跟不上了。子明洗漱换衣後躺到床上,子健照例给他做睡前按摩。
子明的腰不好,子健就坚持给他按摩,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也是他们聊天的好时候,子健会讲一讲工地上的事,子明也会说说身边的事,或是孩子们的事!
那些听上去不甚经意没啥营养的对话却是子明每日不可或缺的乐趣。子明甚至不敢想,若是子健当初真的结婚离开了他,自己现在的生活将是多麽凄惨。还好子健没有离开他,将来的日子会很好过吧!
子明的心理活动子健都看在眼里,能成为哥哥的依靠对他来说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从哥哥那里他得到了太多的东西,如今的付出更是甘之如饴。未来的日子还长著,子健相信,他和哥哥会一起幸福的!
-全文完-
债.爱(番外 上)
一个中秋的清晨,天色未亮,子健和子明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登山赏枫叶。这个时节正是秋高气爽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山中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再配上如火的枫叶,景色更是美得如梦似幻。只可惜子明以前只能从电视上看看,现在病好了,终於可以身临其境欣赏美景了。
趋车3个小时他们赶到了山脚下,子明望著巍峨的高山,满怀斗志的道:“我今天一定要爬到山顶!”
子健也不失时机的浇灭燃烧中的子明说:“嗯,我也觉得你可以,不过不是2条腿爬上去而是条腿爬上去!”子健清楚子明的身体状况,想要以自己的力量走上山顶,大概需要2天的时间,不过一开始就坐缆车的话,那也太有没意思了。
子明气子健小瞧他,干脆和他打赌,就赌自己能走上山顶,至於赌资方面子明考虑了一下,就定为拖地一周。这种明知会赢的赌博子健当然愿意接受,他愉快的让子明原地做些准备活动,自己也到周围跑跑步,活动一下。
等到真的开始爬山,子明才发现困难的巨大,他连歇带喘的走了一半就不行了。子健拉他坐到路边,给他按揉心口捏背顺气。子明是要酸背痛腿抽筋,心里盘算著要不要为了擦地一周和无聊的自尊,继续玩命下去。
子健亦适时的劝他道:“你说你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爬山了,哪还有心思欣赏这山上的美景!再说了,你躺在床上这麽多年,心脏上还打了2个补丁,怎麽可能和正常人一样!”
“那你说怎麽办?我们要怎麽上去,这里又没缆车,事先说好我可不回去!”子明好不容易才能来,怎样都不想放弃。
子健从兜里掏出手机,故做神秘的一笑,道:“什麽是天才,你马上就能了解了!”子健拨了个电话,讲道:“王大爷吗?我是刚刚那个叫汪子健的,我们现在在半山腰,你在哪里?”
子健啊啊哦哦的几声就挂了电话,转头跟子明道:“跟我来吧,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东西!”
被子健搀扶著,子明离开了修凿好的山道拐进了树林,走了大概有5分锺子健便停下来了,不多时子明看见一架载货的马车从山下迎面而来。车上的老伯跳下车指著子明热情的跟子健说:“这就是你那个身体不好的哥哥?”
“对,他果然走到一半就上不去了!我以为还要等您一会儿呢!能让他坐到车上麽?”
“坐吧,坐吧!不过地方不大你们得挤挤!”大爷说著从车上扯出个座垫。
子明还没搞明白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就被子健扶上了马车,不过子健并没跟著坐上去,而是选择步行跟在马车旁边。车上的空间太小,他上去了子明就会不舒服。
那老伯一边驾车,一边跟子明聊天,称赞他有个好弟弟!老伯告诉子明,早上子健找到他,说是自己跟心脏不好的哥哥来登山,觉得坐缆车没有意思,问他能不能搭马车。那老伯说,他在山里运了这麽多年的货,还是第一有人拜托他载人。
即使在聊天的时候子明也是心猿意马,周围的景色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与缆车不同,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兜兜转转,子明有足够的时间去享受周围的景色和呼吸清新湿润的空气。与子明不同,子健很认真的跟老伯搭话,竟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说山的那一边怎麽样?为什麽不修路?春夏秋冬的气温都是如何?
债.爱(番外 下)
到了山顶,子明和子健告别老伯回到了游人如织的主道。这里的景色与山腰不同,登高远眺,群山尽收眼底,雾气从天上散下来环绕在火红的山间,犹如仙境一般。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子明的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心境渐渐开阔又慢慢回归平静。
子健把外套披在子明的身上,举著相机四照相。子明不经意的转头眼睛扫过子健,发现弟弟正背对著美景,凝视著山的那一边。子健一定在算计著什麽,从他和老伯的对话中子明就能猜出一二。
拉了拉弟弟的衣服,子明问道:“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你要把这座山怎麽样?” 子明後面那个问题问得尤其严肃,当然他是开玩笑的。
“嗯,我打算把它抱回家”子健顺著子明的话题继续开玩笑。
“汪公移山,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不要连累小帆。”
子健噗嗤的笑了起来,正经的答说:“我只是想在山上开家疗养院!”
这个结果子明已经猜到了大概,子健的回答只是确认罢了,不过这其中的问题想必子健都已经想到了吧!子明并不多说,只道:“我就在这里,不会四乱走。你要是感兴趣就到山里转转,记得自己注意安全,这里一直没有疗养院也一定有它的原因,你去考察考察比较好!”
子明的话除去了子健的所有顾虑,他把包交给子明,道:“我要是下午3点还不回来,那就是迷路了。你可别忘了报警救我!”
“可以,不过这项支出要由你全部承担,所以多注意安全!”子明自然不放心子健,不过他的弟弟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子明选择相信他。
下午两点多,子健安全的回来了,除了裤腿上有些泥巴,其余的都还好。返程的路上,子健跟子明讲到:“虽然山上的交通不太便利,但不论是气候还是环境都很适合开疗养院。最重要的是,山上比其他地方对病人更具有诱惑力。身体不好的人,大多行动不便,爬山几乎就是奢望,如果在山上开一家疗养院应该会吸引很多人。”
子明问他交通问题要怎麽解决,这是最根本的问题。子健已经有了打算,他回家後就给山区的管理部门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地皮的费用,如果价格足够低的话,剩余的钱可以用来修路。
子明的精力不济,坐在车上就睡著了。到了家子健直接把他抱进了卧室放到床上。今天子奚实习归家,正奇怪家里怎麽一个人都没有,子明和子健就回来了。子奚按照子健说的,打来一盆热水给子明泡脚。
迷糊中的子明胡乱推开子健,道:“不用忙了,我只睡一会儿,醒後自己来就好!”
子健除去子明的外衣,脱下他的鞋袜,道:“不必了,跑好脚就踏实的睡吧!”子健把子明的两只脚放进热水里,轻轻的按摩子明的小腿。今天子明走了太久的路,不按摩好晚上也许会抽筋。
子奚站在後面静静的看著这一切,她从来都没原谅过自己的父亲,那些禽兽不如的行为是不值得谅解的。同样,她也没讨厌过自己的父亲,这麽多年尽心尽力的照顾,这样浪子回头的戏码同样也不该被忽视。
对於子明,子奚曾经同情过他,也不明白他为什麽不反抗,後来看到了自传上的那句──没砸死你真是太好了。子奚这时才明白,子明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致的爱让他无法下手,即使会毁灭自己。
子奚自认成为不了大伯那样的人,也无法像子健那样坚持不懈的付出,她能做到的只是尽量不犯错,尽量爱别人。子明和子健的人生幸又不幸,她希望自己这样折中的人生只有幸福!
-番外完-
番外二
早上十点锺,阳光普照大地,幼儿园的老师带著小朋友们出门玩耍。大家围成一圈,跟著老师一起唱歌跳舞,小帆开始也快乐的又唱又跳,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奇怪的事情,自己的影子会随著自己的动作而变化,影子是另一个他吗?影子需要吃饭麽?
老师见小帆跟不上节奏,便知那宝贝儿的肯定又想著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她直接提醒小帆,那小帆一定会问问题,哪些古怪的问题一定会吸引到别的小朋友,因此,为今之计只有将他忽略不计。
唱完歌老师拍手道:“好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注意安全不要打架,老师知道大家都是好孩子!”孩子们欢呼後就四散跑开了,只有小帆站在原地不动,老师感到不妙,来不及走到小帆跟前,就有小朋友跟他搭话道:“汪月帆,我们一起去玩吧!”
“我不去,我在看我的影子,我动它也会动,可我说话它却不会说话,还有一点最奇怪!”老师听著小帆的话,便晓得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得头痛欲裂。果然那个孩子不出所料的问:“什麽最奇怪呢?”
“我的影子会自己变短,老师说我们是越长越高的,可影子为什麽会自己变短呢?”
“咦?真的会变短麽?那我也来试试!”那孩子也站定不动了,一边站著一边问小帆说:“晚上好像没有影子吧!”
小帆答:“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去了”
“难道影子这麽早就睡觉了吗?那就看不成动画片了!”
时间在两个孩子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过去,影子很自然的变短了,两个人兴奋的大叫,又吸引了许多小朋友的注意。於是孩子们就像萝卜一样,一个个站定不动等著影子变短。
到了午饭时间,老师要组织大家回去吃饭,可孩子们完全不理睬她,大家正兴奋的笑著影子变短,还玩起了影子游戏。尤其是那个始作俑者,一会儿扮猫一会儿扮兔子的更是不亦乐乎。孩子们的热情也被小帆调动了起来,有人扮茶壶,有人扮稻草人,叽叽喳喳兴高采烈。
老师是拉也拉不走牵也也不动,只能无奈的等著正午的到来。到了正午,影子缩到脚下,孩子们的游戏也进行不下去了。老师这时才扬声道:“太阳公公回去吃午饭了,大家也回去吃午饭吧!”
余兴未尽的孩子们扫兴的回到教室,吃了饭就爬上小床睡午觉去了,只有小帆没去午觉,反而跑到了老师的身旁。老师和他说过,如果有问题就自己来找老师,因为他的问题跟其他小朋友不同,所以要个别解答。
“老师影子为什麽会变短?我们为什麽会长高?”小帆问。
老师把小帆抱到身上,取出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太阳,一个小朋友,解释说:“影子是因为小朋友的身体挡住了太阳公公发射出来的光形成的。太阳公公是不断运动的,这样被挡住的光线的数量就发生了变化,所以影子的长短就不一样了!”老师用不同颜色的粉笔,画出了不同颜色的太阳和影子,简单明了小帆很快就懂了。於是第二个问题也来了:“太阳公公每天都运动麽?是不是他做的运动不同,我们的影子就会不一样呢?”
对於小帆这个孩子,老师不想用一些童话的方式解答,历史的经验证明那往往是作茧自缚。不过著太阳公转自传的事,她也要再去查查资料才能确定。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这时候可以插开话题了,於是道:“小帆,你可以带著这个问题去睡觉,看看在梦中太阳公公会不会告诉你。如果太阳公公也睡午觉了,那就等你睡醒後老师告诉你好不好?”
小帆乖乖的睡觉去了,老师松了口气,心里窃喜道:孩子就是孩子!看著小帆爬上了床,老师扯下围裙,飞奔到机房,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尽快的搞清楚公转和自转!为了照顾那个总是充满好奇的孩子,她牺牲了很多时间,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辜负小帆那双闪亮的眼睛和纯净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