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笑 BY 傀儡偶师 (虐心+HE+推荐!)

1

在遇见主人之前的事情,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只有那天的小雨,让我视线一片朦胧。饥饿让我似乎从胸口都掏空了一样了。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
接著,一双黑鞋停留在我的视线里,从地上仰望过去,主人的雨伞,支撑著天空。
“想逃吗?”他低垂的头发,乌亮的竟然比他一席黑衣还要沈。
我摇头。
我怎麽会想逃,又怎麽敢逃。
从有记忆开始的所有,都是这个人的存在,在我只有十三岁的生命里,他便是我全部的天地。离开了他,我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生存下去,而我又将为何生存。
我甚至没有名字。
当我第一被主人招宠的时候,主人也曾问过。
“你叫什麽?”
送我来的门主讪笑著答道:“主人,这样的孩子怎麽会有名字?每年都有三十来个,训练学习,皆是为主人准备的。”
主人在上座点头:“也是。这样的人,确实是不需要名字的。”
那时候,不知道怎麽,匍匐而跪的我,感受到钻心的痛。
自己是什麽物品,自从在教中朝泰门下长大便已经清楚万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所有,自己的一切也即将奉献给神一样的主人。便是临虐欺辱,还是赠送他人,皆不是我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器物所能决定的。
和我同吃同住的三十人,最开始是一百人,随著年纪的成长,还有许多不人道的调教,人数渐渐少了。先是武术,十个孩子一组,为了一块糕点厮杀。再是忍术,五个孩子一组,放於荒郊之外。最後是媚术,剩下的孩子中,挑选姿色最好的,训练种种技巧。於是忘记屈辱,忘记痛苦,也忘记自我。
一身一心,都属主人。
有的被送给朝廷大臣,有的送给武林名士,剩下最好的,就留给主人享用。
我只知道,送往上殿的孩子们,都是一席白衣,飘渺的好像神仙一般,却没有一个能够在回来。
然後,那一天门主来看我了,他身边的侍从,手中捧著一套白衣。
我沐浴更衣,焚香斋戒,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竟是期待。主人是怎麽样一个人,主人又会说什麽话,他长得如何?
这些问题,在我枯燥生活的十三年中,成了唯一的期待。
那时我想,若是能让主人垂幸,便是死在主人身下,也应该是无上的荣耀吧?
“你过来。”主人在上位唤我。
我不敢抬头,慢慢匍匐著爬了过去,停在主人的脚下,那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主人一席黑衣了。

他抬脚,勾起我的下巴,我的目光随之抬起,看到了冷冽的主人,他狂傲的表情,似乎让人觉得这天下尽在他掌握之中,那种高傲和狂妄,让人忍不住臣服。
“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他问我,似乎在笑,然而却让我从心里战栗著,我赶紧垂下目光。我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只有绝对的服从,没有说不的权力。
他并没有等我的回答,他也从来没有希望过我去回答他,对於他来说,我的感情我的思想我的语言都无用。他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些乐趣。
就好像孩子手里的玩具,起名字也好,换新衣也好,都不过是玩具的乐趣而已。
“你知道自己是什麽吗?”他继续自言自语,“真是很漂亮的东西。”然後他用脚尖磨蹭著我的下巴。似乎是我的驯顺取悦了他,他轻声笑起来,“叫帛,好不好?”
帛?
“我以前最喜欢收集帛质的傀儡,作的精致又好像真人。”
我果然只是主人手中的玩具。
“再过来一点。”他说。待我爬到他的两腿中间,他弯腰,伸手探到我的衣领里,摸到我胸前的两点,使劲一掐。
我浑身一颤,冲口而出的痛呼被我压抑在咬住的嘴唇中间。
“很敏感啊。”他伸出手,指甲上清楚地留有掐出的血迹。然後象是安抚小猫一样抚摸著我的脊背,虽然我的身体依然痛的直颤。
“是。”门主答道,“这些孩子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本身就十分敏感。且从小到大,每日都要让他们泡一个时辰的药浴,所以几乎是稍微一碰都受不了的。”
“哦?你倒是想了些有趣的方法。”主人抿著笑,抱起我,看著我自然的在他胸前蜷缩,更加满意的笑了起来,“齐,你竟然能够训练出这麽好的宠物,也是难得了。”
“只要有主人一句话,属下便觉得值得。”门主恭谨回答。
主人大笑起来,抱著我,穿廊而去。

2

我记得主人的手,还有主人的性具,以及他的体香。
每一份都让我不堪回首。
那天的雨淅淅沥沥的下著,从天空中的一点,飘洒下来。
我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冰凉的雨水从我菲薄的衣服渗透进来,渗透到我冰冷的皮肤中。
“想逃吗?”主人撑著伞,低头俯视著卑微如蝼蚁的我。
我无力的摇头:“不敢。”
“不敢为何要逃?”
不敢……为何要逃?
我愣了……既然恐惧,为何要逃。我从未想过要逃,从未有过。
主人扔我犹如破衣,那浑身的刀伤也绝不能活到天明,雨大了状,在我身边,染红了白衣。

主人的身影,在雨中消失,遥远的消失。我恐慌了起来,伸出手去,妄图抓住他的背影。
雨水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哗啦!!!
“臭小子你端个盘子都不会端!弄了你大爷一身水!”
一声爆雷在我头顶响起。我的耳朵被震得发麻。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华丽精致的雕栏彩绘,眨眨眼睛,从大堂方向照过来的灯光辉煌,而且还传来堂里的小弟摔碎了茶杯被大爷辱骂的哭声,这一切才让我想起,我现在究竟在哪里。
原来我已经不是十三岁了,也已经不是主人的玩具,再也不用卑微的屈膝讨好,更加没有任何人是我的神。
我是秦帛,这专卖肉欲的贪欢阁头牌清明公子的侍童。我已经十七了。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我翻身,斜靠在栏杆上,原来我竟在二楼的椅子上睡著了。然而……好久没有做过这许多过去的梦了,不知道为什麽今日会有这样的回忆。
三年前的那个雨日,我为了掩护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逃离主人的魔掌,自己结果被抓住,主人没有来得及惩罚我,因为就在那天,送我与主人的齐门主谋反,主人匆匆的离去。这才让我获得逃脱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带著致命的重伤,只记得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在贪欢阁外,模糊的双眼中,可以看见这犹如海市蜃楼一般虚幻的所在。
“你还好吗?”有一个清冷的人,无声息的在我身边出现,他伸出手,环抱著我的腰,把我从冰冷的地面扯起来,抱入他的怀中,我第一发现,人的怀抱原来如此温暖。
“我叫云水清明。”在我彻底晕过去前他低声道。
後来我才知道,清明公子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里最有名的相公。
“大爷,对不起……”跑堂的小弟还在抽抽泣泣的哭著。
“对不起?!你知道大爷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
我往下看去,小弟的脸上一片惨白,叹气,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就被吓倒了。这贪欢阁是什麽地方?怎麽容得下这样的大爷撒野?
“你倒是清闲。”背後有人带著点儿嘲笑的意思开口。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阁主。
“阁主不是更加清闲。”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哼了一下:“你还是这麽冷血,也不帮他解围。”
“我不过是清明公子的一个随从,哪儿有那麽大本事?”我笑著说,枕著头又要昏昏欲睡,“再说了,不是还有阁主吗?秦帛又算什麽?”
“你倒是说得好。”阁主低头看我,我却闭起眼睛,想要再睡一觉,“秦帛,我若是让你接客呢?”
“啊。”我睁眼,拍掌而笑,“阁主你终於是懂得我了。我是最想出场当魁的。”
“不怕?”他问我。
我哈哈大笑:“阁主,我这样的身体,怕是让人销魂的很呢。”
他不再说话,只见楼下的大爷已经越来越放肆,於是扬声道:“是谁打扰了这贪欢的和气。”
我知道他是要出手了,接下来必定无聊的很。闭起眼睛,又想起刚刚的梦,知道自己已经背脊冰凉。睡吧睡吧,做个快活的梦,忘记过去,方才没有烦恼。
然而还未成入梦,偏门那边又是一片喧闹。我叹气,直到今天是睡不著了,於是懒懒的站起来,往过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那边挤了不少人,其中还有清明公子。
“怎麽了?”我走到跟前,低声问他。
“遇见个疯子。”清明说话,几乎是完全的冰冷,连一点的感情都没有,这五个字,就是五个分开的字,我要连续自己心里默念两,才知道他的意思。

“疯子?”
他这连肯定都懒得跟我讲,我叹气,只好自己挤到前面,发现一个双手捆著锁链拴在门柱上的人,旁边一群人指指点点。
“你说,你要卖身到阁里?”管帐房的东方逝水抹著两撇小胡子,盯著那人问。
“对啊。”顶著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的人蹲在地上,悠然自在的回答,声音低沈几乎擂进人的心里。
我感觉他是笑著的,然而什麽样的人会自愿卖身进来?
“当护院?”
“我说了是当相公。两撇胡子先生你听不懂吗?”那人有点不太耐烦,皱著眉头抬头,两眼中的芒光射出来,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澈。他的轮廓极刻,黝黑的皮肤和隐藏在衣服下壮实的肌肉让人立刻感觉到他的野性。
听见他对东方先生的戏称,我忍不住笑出来。他朝我这里看看,也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我听见东方先生的声音,分明是咬牙切齿的,“叫什麽名字?”
他嘿嘿笑著:“我叫李忘风。”

3

众人一片哗然。
李忘风。
打遍关东五省无敌手,两只铁拳头据说刀枪不入的李忘风。据说当年便是武林盟主燕老爷子的八十大寿点名请他,他也不屑参加。怎麽今天出现在这贪欢阁里?
“名字倒是不错。”阁主大约是理好了前厅的事情,扇著扇子慢悠悠的走过来。“多大了?”
“咦?阁主,他说他叫李忘风,您不会没听过李忘风吧?”东方先生糊涂地问。
阁主笑道:“本阁之内,只有提供乐子的人和来找乐子的人两种。管他是叫李忘风还是张忘风,想来卖身,自然是要验验货的。”
东方先生被这麽一说,也觉得有理起来。
“二十四了。”李忘风从地上站起来,就著捆住的双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来卖身还要问年龄?”
“这个自然。”阁主悠悠地说,“我们这儿的孩子一般十三岁到十七岁为佳,二十四岁太老,骨头都硬了。”
李忘风呆呆听著,然後大笑:“我他妈又不是让人来操的,要那麽软的腰力干什麽?”
东方先生奇怪了:“那你不是来让人……呃,那个什麽的。你当什麽相公。”
“当相公一定要被人操吗?当相公不能操别人吗?”
阁主呵呵一笑:“有趣。李忘风你真有意思。又不想被人操,年纪又过大,说吧,你究竟想干什麽?”
“我?”李忘风挠挠头,“难道贪欢阁没有些客人有特殊爱好吗?比如说,鞭子蜡烛之类的。”
“有。”

“如果有那样的客人,一般的小相公顶不住吧?我身强体壮,而且,我就喜欢别人凌辱我。”他自己说起来,一点没觉得有什麽不对的地方,脸上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然而周围的人都大跌眼镜,东方先生更加是差点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唯一能够保持原本表情的,只有冷著一张脸的我家公子,以及笑脸嘻嘻的阁主了。
“我懂了。”阁主道,然後脸色渐渐沈了下来,“既然如此,就让我试试你的本事吧。”
我倒是有些许吃惊,阁主已经许久不曾亲自上场,这却为了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李忘风上场。
“秦帛!”
“啊?在。”叫我做甚?
“你带李忘风公子下去沐浴更衣,我也好准备准备。”阁主冷笑著挑挑眉,然而眼睛里分明是捉弄我的成分为多。
我无语,我又不是专门负责净身的小童,却突然叫我负责这些事情,不知道他打的什麽鬼主意。然而碍於他在人前的面子,我还是迟些再问他最好。
於是隐忍著没有发作,走到李忘风跟前,把他捆在门柱上的绳子解下来,发现他两手中间捆的方法琐,便问:“公子,这是谁捆的?”
“我自己啊。我平时很有研究的。”
自己?自己竟能捆出这麽折磨人的法子来,看来他说的不像是假话。
那捆法实在很难打开,我不想浪费时间,左手腕的匕首滑了出来,随手一挑,绳断,匕首又迅速的滑入我的袖口中。本来无人注意,然而李忘风却看到了。
“你会武功。”
“略通一点。”
“只是略通一点吗?”李忘风笑道,似乎是随口说的,“我看著不像,那匕首的技法,却很似现在江湖上称霸的阳蓬教的武功‘我自随风行’啊。”
我抬眼看他,他笑得似乎真的是话里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於是我道:“我随手使的,公子您看错了。”
“是吗?果真是我眼了。”
我不再理会,领著他穿堂而过,到了後庭里专门清洁沐浴的涤心堂。
进门我便换这涤心堂的负责小弟:“红茶,红茶。”
不一会儿,一个伶伶俐俐的青年人走出来,因为温泉的原因,他满脸薄汗,看起来好不纤细。他微微笑道:“秦哥,有事吗?”
“阁主说,让这位公子清理清理,他一会儿要亲自调教。”
“这位?”红茶吃惊的把李忘风上上下下来来去去看了不下十,“这、这位?!秦哥,是不是搞错了?”
李忘风不耐烦起来:“不就是洗澡吗?你那麽吃惊做甚?难道舍不得你家的水?”
“不、不是。”红茶是个老实孩子,听他这麽说,也急了起来,“才不是!”然後低头又奇怪的喃喃自语,“难道阁主的口味换了?”
我忍笑:“你少七想八想。还不快点,小心阁主罚你。”
“哦哦哦。”红茶赶紧领著李忘风进了澡堂子,我在外面等著。
结果还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听见李忘风哇哇大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妈的你在给老子洗哪里?!洗什麽屁股眼儿啊!!老子又不是被操的那个!被操的是你们阁主!”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捂住肚子,哈哈狂笑起来。

李忘风在澡堂子里又叫又嚷,别别扭扭的整了半个时辰才走出来。
“他妈的这小孩子真别扭。”李忘风只穿了一条短裤出来,露出满身黝黑强壮的肌肉,胸前多见伤痕,有一条从腰下一直蔓延到颈部,甚是骇人。
“你、你才别扭呢!”红茶跟著出来,委屈得说。
“你在我身上摸什麽摸?要摸也大胆点!偷偷的摸得我不自在。”
红茶的脸涨得通红:“我才没有!我帮你搓背而已!”
我叹气:“好了好了,红茶不要跟这样的人怄气,李公子你也不要跟小孩子斗气。时间不早了,阁主还在暖音斋里等著你呢。”
他嘴里嘀咕著什麽“他妈的一间房子还要起这麽多乱七八糟的名字”,一边儿跟著我往阁主专用的调教新入小倌的斋室走去。
暖音斋在後阁东侧,比较僻静的地方,早些年我见阁主经常过来,现在贪欢阁壮大了,凡事不需要阁主亲自动手,於是这里也渐渐少开了。
这是近两年我第一看见暖音斋开锁。
暖音斋的大门,挂亮了两盏红灯,远远的望去摇摇曳曳,弥漫出一种危险的气氛,在黑暗中,特别的压抑和孤独。
连我都无形间感觉到一种压力,虽然还未成见到阁主。
只有身後的李忘风左看右看,完全没有感觉。
我领著他进入暖音斋。暖音斋其实很简单,只有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里有一把椅子,在靠北边儿的墙上有一条锁链,跟锁链相对的地方,一个精致的木托上面托著一柄长鞭。
这就是整个布置。
这房间里,没有玉势,没有铁钩,没有蜡烛,连催情药物都不曾备下。让许多有资格进入这间房子的人都十分诧异。
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简陋的调教室。
然而我却见过。
主人……主人他是从来不需要调教室的。他比阁主更加有让人臣服的能力。
站进房间,就看见犹如蛰伏的狼一样坐在竹椅上喝茶的阁主。
白汉广。
在贪欢阁生活三年,我从来没有搞懂,他是邪是正,又是为了什麽才建立贪欢阁的。我只知道,他救了我。
阁主身穿一袭红色胡服,劲装更加显出他修长的身体所蕴藏的力量。
李忘风笑了:“阁主你这麽俊的人,怎麽能够满足我。”
“你放心。我会让你爽的说不出话来。”他站起来,抬手一甩手中的长鞭,鞭尾在空中迅速的挽动几个鞭,“啪”的一声脆响,甩在青石板上。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一片回声。
李忘风的眼神兴奋了起来,我似乎闻到了野兽找到猎物的血腥味儿。
“凭什麽?就凭一条鞭子。”
阁主笑,自信自在不言中,他扭头对我道:“秦帛,你过来。坐在这里好好看著。”

“是。”我走过去,坐入那张椅子,马上悠闲的瘫在上面,端起阁主没喝完的茶,茗了一口,好茶。
面前,阁主踱步到李忘风身边,把他从上到下大量了一番,“是要我把你捆到链子上,还是你自己走过去?”
“嘿嘿,为了体谅你这个小美人儿,我就自己走过去吧。”李忘风不正经地说著,走到铁链下,双手上伸,阁主利落的把他双手捆的牢牢实实。
“别叫我小美人。我比你大多了。”阁主走远一丈,然後才道。
“咦?”李忘风故意吃惊道,“那您可真保养的不错。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水嫩嫩──啊!”李忘风最後一句话还没说完,阁主的右手突然一样,刷一鞭就抽上了他胸口。
马上一道一寸见宽的口子就列了开来。
“第一鞭,先治治你的贱病。”阁主冷冷道。
就只一鞭,李忘风已经冷汗淋漓,疼痛难忍了。这不怪李忘风不济,只是阁主用的鞭子和手法,与一般人不同许多。
阁主的鞭子,一丈开外。是由北海虎鲸的皮编织而成,柔软耐用,每一鞭上去都结结实实,痛感十分强烈。最粗有一枚五十文铜钱大小,最细却只有头发粗细。最细也恰好不在鞭尾,鞭须上五寸,才是整只鞭子最细的地方。一般的鞭子打人,为了尽量减少疼痛感,只要快速,用鞭尖接触皮肤,就可以鞭声大而伤害小。而这种设计,若是让一般人来拿,会影响速度,如果懂得使鞭之道,在看不到的速度下急速挥出两鞭,则会在最细接触皮肤後,跟著又是实在一鞭,让人本来感觉痛感已经离去而放松,接著一下,就会显得更加的痛苦。
因为李忘风接连的调戏,阁主已经微怒,第一鞭上来,先是用鞭身直接抽上他的胸口,紧接著甩出第二遍,用鞭子最细的部位,在伤口上雪上加霜,与此同时甩出第三鞭在他以为痛苦已经完全过去放松神经的时候,甩了出去,又是一痛苦的极限。
若是旁人,恐怕早已昏了过去,李忘风竟然只是冷汗淋漓,也算是极其坚强的人了。
我一边暗自佩服李忘风,一边兴奋期待著下来的好戏。

5

李忘风“呸”了一口,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真爽。”
阁主笑道:“我说了会让你爽的。你还不信?”
“现在信了。”李忘风挺起胸膛,整个身体展平,“来吧!”
“好。”阁主再站远一点,右手提起鞭子,左手扶平了一下,“你可知道越长的鞭子越难使。”
“这个我当然知道。蛇鞭的极限也不过半丈,阁主的鞭子竟然超过一丈有余,想来阁主的鞭子使的特别好。”
“长鞭不但难使,抽起人来也特别痛。”
“嘿嘿,这个我已经见识到了。”
“那好,我也让你见识一点别的。”阁主说道,鞭子甩了出去,这样一甩,不是朝前甩,而是朝墙上,地面上,屋顶,迅速甩出无数鞭,一下子,我的面前全是飞舞鞭影,这招也是阁主的得意之笔“蝴蝶”。乍一看去,就真的像无数的蝴蝶飞舞,甚为壮观美丽。
阁主的鞭子,够长,甩出去的鞭在控制好力道之後,被反弹起来,鞭子的尾须,就在恰恰计算好的位置上冲著被捆著的李忘风而去。
这每一鞭得力道,在反弹之後被减弱了不少,打在李忘风赤裸的敏感地带上,乳头、腿关节,双臂腋下以及小腿上。
鞭子去的极快,只看见灰影一闪,李忘风的身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红肿的印记。鞭子甩出的数也极多,不消片刻,李忘风的身上已经遍布红印,看起来煞是可怖。然而他的脸上则浮现出一副十分陶醉的表情,裤裆下的性具竟也高高抬起。
然而我却知道,他现在是十分舒服的。对於喜爱凌虐的人来讲,这样的鞭力,不重不轻,恰好刺激的痛觉,让自己有恍惚受挫的感受,然而又不会重到难以忍受。红色的鞭印的痛感过去之後,更加带上了少许温暖的微醺感,反而特别有滋味。
李忘风闭眼享受,抬头向上,头发不羁的披散在肩膀,强劲的肌肉隆起,皮肤上微微薄汗,在烛光下显得竟然有许多分诱人,我不禁有些恍惚。

他想来当相公,看来还真是有实力的。
阁主的鞭影“蝴蝶”渐渐稀疏,最後停下来,过了半晌,李忘风才睁开眼睛,意犹未尽的看著阁主,道:“妙。”
“夸奖了。”阁主冷冷道。
李忘风倒也不介意阁主冰冷的态度:“阁主的鞭子真是使得出神入化。难得见到这麽会使鞭的人。阁主姓白,难道是山西吴县白家鞭的传人。”
我一听他说道这儿,心里就暗道糟糕。阁主想来是最讨厌别人提及他家承姓氏的,李忘风怕是要倒霉了。
果然,阁主一下子冻了起来,若说之前的冰冷是秋霜降,那麽现在的冰冷就是寒冬三九了。他缓缓提起鞭子,从右手转向左手,扬手一甩,鞭子竟然高高甩上半空,“劈哩啪啦──!”连响四下。
李忘风也微微吃惊:“原来阁主拿手的神技竟然是在左手,右手只是掩饰。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这是最後一鞭。”阁主缓缓说道,“我向来对新进门的都是右手,鞭数绝对不超过三鞭。对你,我是破例了。”
“阁主!”我站起来,“阁主手下留情,李忘风他是无心之言。”
“秦帛,你退下。”
“阁主──”我还欲再辩。
“退下!”阁主厉声道,然後叹气,“我自有分寸。”他说完这句,我才放下心来,默默坐回原位。
阁主抬眼望著李忘风:“你若是接的下这鞭,我就收你。”
李忘风笑道:“好。说话算话。”
阁主一鞭,瞬间甩了出去,速度之快竟然连带起一串风,鞭子急速的在风中嗡嗡作响,犹如一只射出去的利剑。
我一惊,李忘风若是中了这鞭,怕是要穿肠裂肚。
袖刀已经滑到了手里,就等那最危急关头,一刀飞出。
就在那霎那,阁主手腕微微一样,鞭子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唰”的一下,卷住李忘风的短裤,撕了下来。
李忘风,毫发无伤。
好险……
我冒了一身冷汗,手中的袖刀都在微微发抖。
阁主在最後手下留情了。
李忘风也愣了一愣,然後噗嗤笑道:“阁主最後一鞭,原来是要看看李忘风的那话儿生得够不够劲啊?”
阁主冷冷吐出两个字:“尚可。”

6

阁主说完,走上前揭开李忘风的锁链,李忘风晃了晃,又稳稳站住。

阁主扶了他一扶,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李忘风双眼发亮,看了我两眼,我直觉不是什麽好事情。
阁主转身放好鞭子,往外走,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拍拍我的肩膀:“你不是说过,我让你接客就接客吗?那今天就是第一了。”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我做李忘风未曾宣泄的欲望的出口。我心里抖了一下,过去那些污浊的记忆一下子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双手紧握,我扭头刚想拒绝。阁主的声音便又在耳边响起:“你若是不干,那就让你冰清玉洁的清明公子来罢。”他的声音里带了三分讥诮。
我拒绝的话,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
阁主料的不错。
我在这里最最放不下,最最不舍得的人,就是曾经把我捡回来又留下我的公子。
公子平常也会接客,然而从来不曾被自家的相公亵玩过。明知道我这样是无用,然而让公子少承受一,也是最好的。
阁主见到我已经驯服,笑著走出房门,反手关上。
门在我身後“嘎吱”一响,我已经开始解衣服,李忘风笑著赤裸的走过来,胸前的伤口还在滴血,他止住我解衣服的手。
“解衣服多没趣。”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秦哥儿真是俊,这楼里所有的相公,也难得见到你这样脱尘随性的个性。”
我心里紧张然而表面却不曾显露出来,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笑脸:“忘风你说错了,我并不是相公,我只是清明公子的随侍。”
“怎麽突然改口了?不叫我李公子了?”
“你接了阁主三鞭,就已经算是阁里的人了。我想也不必太见外才对,你说是不是?”我依然无所谓道。
李忘风却突然静了下来,他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直看进我的眼睛里,然後笑道:“真是有意思的人。”
我不懂他的意思,刚想问他,张开的嘴就被他的嘴堵上了。他的大掌,不再按住我的双手,转而扣住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
那个吻极极久,他的舌头,刚一接触到我的唇就狂热的接触了上来,边咬边舔,从我的齿间舔过,我的身体瞬间起了一层战栗,接著他的舌犹如灵活的蛇一般,钻入我的口腔,勾著我的舌头来回缠绕,有时候被他扯得生痛,有时候又柔软的让人眩晕。这个无法预料的吻,我只有被迫接受。
等他松开的时候,我已经呼吸不稳,衣服也有了稍微的凌乱。
他笑著用大掌摩挲著我的脸颊,有一瞬间我感觉到那种老茧触摸我皮肤的感觉十分温暖。
他笑道:“这样,脸色才红晕了,先前见你,总觉得太过苍白。”
我一怔,他已经乘机把我抱起,坐在竹椅上。这样就变成了我跨坐在他双腿之上,他浑身未著丝缕,昂扬的性具直顶著我的胯下,我一下子脸红了红。
“忘风你这麽讲的话,我就得擦粉抹指才好看了。”
“胡说。”他拍拍我的额头,“那样的男人还算爷儿吗?”
“怎麽不算,贪欢阁里的哪个公子不是盛装W抹,为的就是讨客人欢心。”
“那样的男子让我上我也不上。”
我被他逗笑了:“那我还得感谢你上我了。”
“那是自然。”他严肃地说。然而手却不规矩的伸到我的领口里,现是在胸膛抚摸,接著开始逗弄我胸前的乳头。
我一下子冒了冷汗,手也忍不住拉住他的臂膀。
“怎麽了,不舒适吗?”他注意到我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停下来问道。
我抽回手,反而抓住他的手更加放肆的在我衣服里游走:“我是嫌你太娘。”
“哼!好哇!我没嫌你你反倒嫌弃我了。让你看一下哥哥的利害!”他双手一撑,我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被撕成两半,飘落在地。

“你……”我有些担心了,“你撕了我衣服,我一会儿怎麽出去,这里没有东西可以遮体。”
李忘风无耻的笑著,抱紧我:“那你就跟哥哥我禽兽一好了。”
“谁是你弟弟!”
他不跟我斗嘴,又是一下,撕下我的裤子,粗壮的指头,直接就伸进了我的後庭。
多年不曾使用过的地方,不出所料,因为他的进入又是一阵剧痛,我呻吟了出来:“啊……”
李忘风却误解是因为他让我有了感觉:“怎麽了,才手指而已,小秦就已经心潮澎湃了?难道是没有尝过各种滋味?没关系,今天我让你上天堂。”
我抓住他的手,强笑道:“上天堂我倒是不指望,不让我下地狱就行了。”
“哼!”李忘风瞪我,“你怀疑我的能力。”他说著,手指继续在我的後庭内活动,以方便他进入。
我不是怀疑他的能力。只是我不能与人接触,稍微的触碰都让我痛得生不如死。
当年齐门主在我身上下了让身体敏感极易起性欲的药物,那时候若是不穿特制的衣服,便已经觉得难受。後来主人嫌齐门主的药物下的太温和,又让我使用了两两倍剂量的药物。那时候的我,几乎是一经触碰,便会淫声浪叫,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性欲已是我生存的唯一意义。
後来逃出来,虽然已经渐渐不受药物控制,然而其中的一部分却在我的身体沈淀下来,变成了可怕的毒药。
现在我身体上的所有痛苦,都能够无限的放大,就连风出过脸颊,也有刀割过的错觉。这也是我至今仍然害怕与人接触的原因。每一的触碰,都让我痛不欲生。
今天与李忘风交欢,绝对是一场酷刑。

7

李忘风一直不停的揉弄我後庭的褶皱,慢慢伸手指进去,又不入,只是浅进浅出,待渐渐松弛了,他的性具也完全昂扬。
“我可要进去了。”他道,提起我的腰,往下一压,我冒了一身冷汗,竟然只入了小半。“啧。”李忘风皱了眉头。
我本痛得紧闭双眼,听到他“啧”了一声,於是睁开眼睛,开口道:“怎麽了……可是不满意……”说话之间,声音已经渐渐软了下去,感觉外物都已经分外遥远,然而身体随著他性具的蠕动,却渐渐从那个地方出现了一种浮动不定的感觉,让我呼吸加快。
“非也。”李忘风说著去舔我胸前的乳头,湿漉漉舌头,一直软软的覆盖或者轻轻啃咬本身就分外敏感的地方,我竟也感觉到了那种浮动不定的感觉的上涨,似乎躺在水中,随著水浮起,却偏偏要沈,心里恐慌著想要抓住点什麽,方才安心。
双手忍不住抓住他的肩,腿也渐渐绷直,连带著连脚尖都勾了起来。
李忘风见状,又是狠狠一顶,我一声惊呼。却偏偏没有进入最,只到了不上不下的地方,让我开始不安的动起。
“我啧是因为,刚刚我差点就泄了。你这里可是真紧。”他伸手开始套弄我已经开始挺立的性具,“小秦,你真是可爱,连这里都分外的逗人。”
我被他不加掩饰的话弄得脸红,低头不去看他,岂料整个人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便就著性具在我身体内不上不下的姿势,抽插了起来,先是浅浅的律动,接著一下狠狠地顶入,我便因为快感和痛苦狠狠一抖。
“爽麽?”他在我耳边问到,坏心眼儿的哈气进去,弄到我的耳朵也通红起来。
“唔啊……嗯……啊……”本想反驳他,然而脱口而出的反而是一串呻吟。
“怎麽,这麽快就不行了?”他笑问。
我被他弄得难受不已,又情欲无法克制,害怕叫他发现我的异状,抓住他的头,吻了过去,把所有的痛苦叫喊都变成了疯狂的力气,一直纠缠著他的嘴舌,不停的亲吻。

他被我弄得心情一荡,抓住我的腿,转身把我压在椅子上,一下子插入我後庭最,也极快抽插起来。
他那样的粗暴,我几乎痛得晕了过去,却不消一瞬又被痛苦弄得清醒过来,这时候我反倒成了被动,双腿被他抓著生痛,浑身无一不是痛得,连带挺立的性具都让我觉得钻心的痛。
李忘风的激情澎湃十分粗暴,让我几乎无法喘息,恍惚间突然响起了主人的话语。
“帛儿,你如何离得开我?”他高高在上,冰冷地嘲笑。
你如何离得开我离得开我离得开我离得开我……
主人的面孔,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是一份嘲笑,高高在上,压抑著我的身心,奴役我的思想。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然而我离开了。
我不属於你……我不属於任何人!!!
猛地坐起来,头脑还因为余痛而微微发晕,我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上,身下铺著的是暖音阁的幔帐,身上盖的也是幔帐,李忘风赤身裸体蹲在我旁边,地眼神看著我:“你刚刚晕了过去。”
我努力的想笑笑,然而浑身的力气却全都不在,开口说话,也发现嗓音沙哑:“我……对不住……下不会了。”
“这麽不经折腾,怎麽应付外面的客人。”他说著,似乎是无意识的摸摸我的脸颊,我逼开,他愣了愣,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你讨厌我。”
我摇头。
我并不讨厌他,只是害怕与人接触。
“我不是楼里的相公……”我小声说。“我是清明公子的随侍,并不接客的。”
“啊?”他似乎吃了一惊,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那我刚刚那样……你、你为何不反抗?!”
“阁主说了不可以。”我叹气,看来,我们似乎被阁主耍了一遭。
他又吃了一惊,似乎更加不懂,为何阁主说不可以反抗我就不反抗了。
呆呆憨直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笑出来。
我便是羡慕这样的人,一点污垢都不曾沾染,思索起来也是无甚拐弯的地方。
这辈子,我都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啊。
“那……真是对不住。”他懊恼得叹气。
“没有关系的。”我道,“你不必担心……”
他还是连翻叹气,外加捶胸顿足。
“真的没有关系,你不必内疚。”
“不是不是,非也非也!”他大叹,“原本想讨你好感,以为你是你情我愿,结果你是被逼,我又那麽猴急,这下子,你一定当我是大淫虫了!”
原本以为他是内疚,没想到是感叹自己太急躁了。
我呆了半晌,接著哈哈大笑。

8

李忘风站起来,我以为他要自己先走,然而他弯腰横抱起我,用红幔布好好的包裹住我,抱在他的怀中,十分轻柔。
我心里嗖的进了什麽东西,让我眼睛酸涩,我在他怀里垂下头。
从来没有人在欢好之後如此对我……
“帛儿,你这个纹身是怎麽来的?”听见熟悉的名字我浑身一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问我右手臂上的纹身。
我轻轻摇头,不欲回答。
那是表示我是主人发泄欲望器具的标记,阳蓬教的图腾。

贪欢阁的小倌皆有属於自己的一间小屋,然而根据地位的不同,房间大小又有不同。像以冷决孤傲著称的头牌清明公子住的就是最大的一套三进三出的院落,安排在贪欢阁最清静的南浮苑後面,我住在公子卧室的外面小床上。而另一个头牌,浪荡妖娆的柳绿腰,则住在贪欢阁前庭二楼,正对著大厅出入地方的两间半房,房间里每每传出柳绿腰的淫声浪语,却偏偏是我家公子最最不屑的。
红牌住的则稍微差一点,都同意安排在暖音阁前面靠近前厅的大院落里,但是也都有侍从和套间。
一般的相公则住著一人一间的小房,房内最显眼的地方就是特别舒适华丽的大床──这是每一间房子都不缺少的。
最的是年老色衰,或是下等仆人,都住通铺,虽然环境不差,然而比起一般相公的待遇却也是天差地别了。
所以渐渐的,大家都以住什麽样子的房子当作身份的象征,若是受了宠了,一下子红了起来,给阁里赚得银子多了,便能搬到套间里住,若是又一下子愣了,便搬回小房住。等到过了能够挑剔客人的年纪,什麽都愿意做了的时候,便被赶到下院的通铺,要接客的时候,到特定的房间里。
然而李忘风不一样。
账房先生给我的房间钥匙就是,地字第三号房的钥匙。
我倒吃了一惊:“罗先生,这……钥匙您是不是给错了?”
账房先生本名叫罗艾,我们皆称呼他罗先生,但是大家都不晓得为什麽年纪纪轻轻的一个少年就跑来这里做账房。他扬脸就给我一个不耐烦的:“我什麽时候出过错?神算罗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会出错?我告诉你我──”
我知道他这一说就是没完,赶紧打断他说话:“这跟规矩不合。”
“不合?”罗艾笑了一声,“这贪欢阁里阁主就是规矩,他叫给的,那自然是要给的。还有……”他扔了一吊银子过来,“月钱按头牌的给。”
阁主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我虽然不太清楚,然而已经有些隐约明白。
出去的时候,给了领了新衣的李忘风。
“这是什麽?”他打开装银子的纸包,“银子?”
“嗯,是你这个月的月钱。”
“二十两。”他倒吃惊地看著银子,“做相公真他妈不是盖的,一个月就这麽多。老子一年才七两!”
我突然觉得有个地方不对了,然而却没有究,继续道:“这是死的,如果接客,还有额外的。”
“哈哈,那我发大财了。”李忘风把领到的新被褥、衣服,夹著银子,扛到肩膀上,回了房间。
我转身去领自己的二两月钱。
走时随口问了罗艾一声:“罗先生,可知道什麽地方一年才领七两银子。”

罗艾正忙著结账,随口道:“哼哼,这麽扣门儿的地方,天下只有一个。”
“哪里?”我好奇了。
“六扇门呗!不论男女老少,出名的无名的,只要是捕头,一年七两!”
六扇门?
我微微一愣。
是我多虑了吗?

那日过後,李忘风就正式在贪欢阁挂牌子“卖身”了。
但凡是这贪欢阁里的常客,皆笑李忘风太老。他一出现在大厅,便有一群人上前羞辱。他倒无所谓,二十两月钱,全都买了酒,一个人自酌自饮,分外的洒脱自在。
不自在的反倒是旁边的看客了。
来这里的,全是好男欢的,以前都喜欢看纤弱的小相公,李忘风与这阁里所有的人都不同,充满了力量的阳刚美。再加上,他只接受调教,决不跟人上床,反倒显得他与众不同。
於是点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价位也慢慢上涨。
原本没人看好他,然而不出一个月,竟然他就凭著自己怪异的接客方式,一下子红的发紫。势头有一度甚至还超过了清明公子。到了月底,竟然客人都需要先预订才能够见得他一面了。
李忘风也从地字三号房搬了出来,搬入了天字贰号房──也就是不久之前消失的柳绿腰住过的地方。

9

打四更鼓的时候,客人从清明公子的房间里出来,双眼闪烁喜悦的目光。我知道公子又被这样污浊的男人蹂躏了一晚,进去伺候他沐浴入睡,出来外间,前厅的小弟阿卯就在窗外唤我。
“秦哥,秦哥,睡了不曾?”
我开窗答道:“什麽事?”
阿卯似乎是跑过来的,圆圆的小脸蛋红红的,一喘一喘的回我的话:“李公子说有事唤你。”
“唤我?”李忘风找我能有什麽事情?
我叹气。
点燃蜡烛,穿好衣服,就跟著阿卯上了前厅。
刚推开往前面阁楼去的门,就听见一片喧闹调笑声,那是从二楼李忘风的房间里传过来的。我忍不住皱了眉头。天哪,他究竟又在搞什麽名堂。
想到他种种不合常规之行迹,实在忍不住就想掉头往回走。
上了他的房间,阿卯就不肯进去,直摇著头,叫我进去。
我又叹气。刚刚打开门,就看到里面一片混乱的情况。一群男人端著大碗在一直喝酒,个个都脱的赤身裸体,李忘风是里面喝的最疯的,不但喝的疯,而且是浑身都是鞭伤,胸前乳头还有被穿刺的痕迹,性具亦然。待他转过背去,我便看到一片红蜡水滴出的骇人痕迹。

男人们见到我进去,全部狂笑大叫到:“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我不解:“什麽来了?”
“小相公,你就是李忘风的姘头吧?”
“我不──”我刚张嘴,就被李忘风一把抓紧怀里,嘴对嘴亲了起来。顿时,满嘴都是他的酒气。
旁边的男人哄的开始鼓掌叫好。
我被他抓住双手压到墙上,本已经反应不及,接著就感觉到他沾了酒的手开始钻进我的衣内,胡乱揉了起来。
旁边的男人们开始吆喝:“上了他!上了他!”
我开始气不过,挣扎了两下,然而却发现李忘风的力气大的惊人,抬眼就去瞪他,他被遮挡在阴暗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轻薄的意思。
我虽然不是极顶的聪明,也明白了李忘风今天的浪荡行为,绝对是有什麽原因的。想明白了,便暗地里配合起来。
先是沈溺於他的吻里,然後微微呻吟,做出极受用的样子,对於我本就不是难事。待我靠在他身上喘息,已经是眼神朦胧春心荡漾了。
旁边的男人们一片叫好声。
“李忘风!你果然是个男人。”
李忘风及浮薄的拍了我屁股一下,我轻叫了一声,反而更加柔顺的靠在他的肩头,叫道:“风哥……”
便看到一屋子的男人,都呆了眼,直直的看著我。连李忘风也不知道我竟然有这等姿态,愣了半晌。
我心里暗笑,却也不再讲话,只是睁著大眼看他。久久回神,他咳嗽了一声,笑道:“对不住了,各位大爷,小弟今儿不陪客了,家里这浪荡孩子还等著我收拾呢。”
众人皆发出会心的大笑,一个一个都离了房间。
李忘风随後关上房门。
转身就看到我已经恢复平常的懒懒散散,顿时有些失望,叹气道:“还是刚刚的帛儿美的耀眼。”
我打呵欠:“你有事已经解决了吧?没事的话我去睡了。明早我还要早起,不同於你们这些公子,我们当下人的可不能睡到大中午的。”
他挡住门不让我出去。
“帛儿,我忍不住了。”
我迷糊地问:“什麽?”
“我要你。”
他一句话吓得本来极困得我完全醒了过来。
“什麽?!”
“我要你。”
我又一叹气:“你不要总是任性好不好?”
他不理我,开始脱我的衣服,一边脱一边把我压到床上:“你不想要吗?”
“我想睡觉。”我说,靠在枕头上,真的睡意浓浓了。
“喂,帛儿,不可以睡!喂!你真的睡著了?”

嗯……我睡著了……
恍惚间,我抱住一个温暖的物体,就那麽睡著了……

“主人。”我的声音在唤一个名字。
“来,帛儿……”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过往吧?
我记得了。
那天前夜,主人在我体内插入了一个镂空的玉势,在空隙里装入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再涂入春药,塞入我的後庭,以扩充那里的大小。
那一整夜,我被欲望折磨得顺服异常。
“来,帛儿……”主人的笑容并无丝毫笑意,他怀中抱著的孩子正在呻吟。“过来。”
我夹著身後硕大的器物,艰难的爬过去,眼泪汗水带著口水混合在一起,已经神志不清。我小声哭泣道:“主人,主人饶了我罢……我已经受不了了。”
“帛儿乖了。来帮主人吹箫,弄得舒服了,便饶了你。”
我乖乖的仰头含住他的巨物。主人的性具在我的口中让我窒息不已,我几乎无法喘息。

1

“帛儿,帛儿……”有人在耳边唤我的名字,我渐渐醒了过来,是把我抱在怀中的李忘风。他抱的极紧,我无法呼吸。
仰头望出去,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已经正午了。
我叹气:“你抱住我做什麽?”
“嘿嘿,自然是做爱作的事情。”他暧昧道,两手放在我胸前臀上,硕大的性具顶著我的後庭,我便知道他已经是忍了一夜了。
“公子醒来找不到我是要怪罪的。”我提醒他。
李忘风极无奈的放开我:“好吧,可是今天晚上要补偿我。”
我笑道:“今夜再看吧。”
“哦,对了。”他躺在床上看我起身穿衣,突然开口,“昨晚谢谢你。”
“不用谢。”
他扰扰头:“你知道我在江湖上走得时间也不短了,总是有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认识的仇家。昨天晚上就有人找上门了……”
“按照你的脾气应该是跟他们打才对的吧?”我问他。
他不好意思道:“我若是打了,贪欢阁可就没有了。既然住这儿就不能给阁里添麻烦。”

我笑出来:“难得你顾虑人。
李忘风扭扭捏捏的说:“我不是顾虑你吗?”
心理暖了暖,却也不想再听他胡扯,正准备出去,又听得他在後面问我:“这房间原来住的谁?”
“你不知道吗?”我心里有些奇怪,然而却不表露,“以前住的是绿腰,也是跟我一般大小的小哥儿。”
他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京城最有名的魁柳绿腰啊。”
“是啊。”
“那怎麽现在给我住了呢。”
“两个月前,绿腰不知道为什麽失踪了,怎麽也找不到人,这房子就一直空著。阁主半个月前说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住不也一样?”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思。
我不再理他,径直出了门。回到公子的住,公子人却已经不再。问起其它小倌,说清明公子又去庙里祈福了。
於是回到前厅,想著去接他,却正好遇见阁主。
“你随我来。”他牵著我的手,把我拉入怀里,极其暧昧地笑著。
我却寒毛四立,不知道又是那里得罪他了。只能提心吊胆的跟他回了屋里。
他一进屋子就放开我,脸色变得严肃,领我到内屋,端茶端水果。
我道:“阁主你有话就说吧。”
他倒不急了:“你喜欢李忘风麽?”
我想了想,道:“我羡慕他。”
“羡慕?”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想了半天才开口,“很羡慕。”
阁主叹气:“这麽些年了,你还不能释怀?”
我静静地垂眼。
“你跟我们是没有不同的。一样的样貌,一样的有血有肉,一样的吃饭睡觉。怎麽总是看轻自己?”
我笑道:“阁主你说笑了,我哪里有──”
阁主扬声道:“我从未见你开心笑过!”
他一句话,把我所有的解释都打了回来。我的笑容变成了苦笑:“阁主,您何苦……”
白汉广叹气:“我和清明,都不想见到你这个样子。清明救了你,求我几日,方才让我准你呆在贪欢阁。你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但是那都是过去了。你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也不是谁手中的工具。你就是你!不准觉得自己不如人!”阁主平日总是冰冷著脸,然而其实是个热心人,看起来无情却也最是有情。
“阁主你这话……说过好多了。”我轻笑道。
“可以你从来不听!”
我的确是从来不听。我从小,就不曾有过自我,就被当作牲口一样的养育。我不懂得为自己而笑,也不懂得为自己而哭;不懂得善恶,更加不知道道德;不会说浪语呻吟以外的词语,不明白主人给我框定的天空外的世界。
只有在那偶然的逃脱中,我才渐渐明了……

自己的过去是多麽的污浊不堪。
而公子和阁主又给了我怎麽样一个希望。
虽然我是不配的。
几年的时间,已经让我少了很多过去的痕迹,比如从来不懂得自己拿主意的习惯,从来不曾自己想过问题的习惯。然而从小的痕迹,烙印下来的太多了,我已经不知道什麽改变了而什麽没有变。
於是我渐渐变得淡漠,变得无所谓,消极的接受所有的改变,也消极的应对所有不曾做出的改变。
我想我在这世上也许是多余的人。
我抬眼看看阁主,笑笑:“抱歉。”
阁主轻轻叹气:“帛……小心李忘风,他没有你想的那麽简单。”
我依然漫不经心的笑著:“嗯。”
然而心里却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痛了一下。

11

从阁主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黄昏,李忘风接客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早,这时候怕是都已经开始了。
然而想起早晨他说的话,虽然觉得他是玩笑,却也只犹豫了一下,就往他房间走去,阿卯正站在门外,见我来了,叫了我一声。
“秦哥。”
我点点头,问他:“李忘风今天已经开场了吗?”
“已经过了两场了。”阿卯说,“现在是第三场了,客人已经在里面了。”
我“哦”了一声,心下微微失落,想起他早晨只是笑著说“我晚上要补偿他”,不禁笑自己傻气,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却真真的记在心里。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阁主的话,“李忘风不简单”。又想起之前种种困惑之。转身往房子旁边的储物小间走去。
这个小间本来是放些吃食,酒水,以及换洗的干净被褥的方便地方,然而後面却有另外一扇门,用一个精致的小锁锁著。我掏出一把钥匙,自从我要服侍清明公子开始我便有这里的钥匙,直到公子成了排行第一的头牌搬到天字壹号房去。
打开门,进去,里面是小小的暗格。
相公们大多是不知道这个房间的,然而侍从则都清楚。
为了防止嫖客们做些太过分的事情而相公们又没有办法呼救,一般都会有人在这样的暗格里看著。
我打开那个小洞,李忘风里的房子一切都一览无余。
房间里十分寂静,倒不像是有客,然而接著就听见窃窃私语的声音。
“大人,你这些伤怎麽办?”一个陌生的声音恭谨的问。
“没关系的,过两天就好了。”这是李忘风的声音。“你是哪边儿的?”

我心里一紧,大人?
“哦,下官六扇门白虎司总捕头良无月见过青龙司总捕头李忘风大人。”真的是六扇门……
那人声音细小,十分谨慎。
“昨晚混在人群想跟我接触的是你吧?”
“是,可是似乎被察觉了。”
“对,我也觉得有异动,所以才让你乘乱离开。”
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原来昨夜所谓的仇家,竟然就是这个叫良无月的人。
“却不知道大人近日可查出些头绪?”我心里乱成一团,却听见良无月又开口询问。
“不曾。这贪欢阁看起来混乱放纵,然而却有著隐情。两个月前柳绿腰确实是在江洲知府曹大人消失的那夜一同消失的,接著曹大人的尸首在城外护城河发现,柳绿腰却不知去,这中间定有联系。然而……”李忘风的声音这时候听起来十分认真严肃,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大人?”
“这贪欢阁中,怕是另有诡异。”
“哦?”
“先是纹有阳蓬教标记的人出现。”
我苦笑,说得是我吧?
“後我又发现,贪欢阁似乎跟端王爷纠缠不清。”
“端王爷?!”良无月惊呼,“不就是那个密谋叛乱的……”
“正是。”李忘风似乎笑了一下,“所以原本打算只是潜入几日,恐怕又得多呆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听,恍惚地从暗格里走出来,我突然有些眩晕。愣愣地坐到靠近大厅的那条横栏上,依然趴在那个位置看著厅内放荡的生活。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心里,好难过。
有些酸有些躁,感觉被欺骗了一般的委屈。又感觉他冤枉了我的愤怒。
我右手的确有阳蓬教的纹身,那是被主人强迫纹上的专有权的标志;绿腰那夜的确是失手杀死了曹大人,但是那个曹大人几乎把绿腰折磨致死,绿腰受不了了才想推开他;贪欢阁是端王爷的情报搜集地也不错,可是端王爷是阁主挚爱的人啊……
所有的事实,不过都是迫於无奈之举。
李忘风你究竟想查什麽?
我捂住胸口,真的好难过。我从来不曾为了何人,这般难受过,仿佛失了灵魂一般,几乎要沈没了下去,窒息而死。
突然有一双手,从我腋下伸出来,抱住我,接著有人靠在我的肩膀上,笑著问我:“帛儿想什麽呢,这麽认真?”
是李忘风。
他笑得时候,厚实的胸膛剧烈震动著,让我也跟著他震动。
我轻轻叹气,转头懒懒地斜眼看他:“不要打扰我休息。”
“休息?坐这儿休息?”

“我经常在这儿睡觉,你不知道麽?”
他偷亲了我一下,接著好像捡了天大的便宜一样,嘿嘿笑道:“怪不得脸色不好,想是著了风寒了,我抱你进屋。”说著打横抱起我。
“你屋里的客人走了?”
“嗯,走了。”
“那你也睡吧。”我道。
“和你一起睡。”他又亲了我一下,接著像是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地开口,“帛儿,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我呵欠连天地说。
“你喜欢我不?”
我愣了,捂住嘴正准备打呵欠的手也停在了半空。只听见他继续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喜欢你,不过不知道你喜欢我不?”
还在骗我!
怒意翻江倒海的充斥整个胸口,再也忍不住地表露出来:“喜欢我?你拿什麽喜欢我,我又拿什麽喜欢你?一入这贪欢阁,就没有自由身,喜欢这种感情,不配在这儿存在!”

12

我气著说完这句话,顾不得他被我说愣了,翻身从他怀里下来就往楼下走。
“秦帛!”待我下到拐角他才急急追下来,“帛儿……”接著一把抓住我的袖子。
“放开。”
“不放!”
我气极,扭头去看这个纠察不休的男人:“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李忘风笑道,“你说不该有,又没说不喜欢我。是不是?我懂得,你是不方便说。等我攒够了银子,把你赎出去。”
“你还是赎你自己吧,李相公。我签的是五年契。”我冷冷道,甩开他的手,下了楼,刚走到楼底下,就听见有人在二楼大吼:“秦帛!我喜欢你!”
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忘风在二楼发疯。
下面的人都还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起仰头看著他指指戳戳,我便站了出去,冲著他大喊:“你喜欢我什麽啊!我有什麽让你喜欢的!”
他回我:“我喜欢你软软的腰!”
全场哄堂大笑。
他又道:“我喜欢你嫩嫩的嘴儿!”
我便真的愣在那里,平时知道他疯,却不知道他这麽疯,当著这麽些人的面也敢说,没想到他还有更狠的。
他开口道:“我最喜欢的是你的後庭!”

一大厅百十号人听到他无耻的话,喝茶的喝酒的都笑喷了,连坐在别人怀里的熟识的相公们,都看著我哈哈大笑。
我气得发抖,李忘风,你根本就是人来疯!
他看效果烘托得差不多了,翻身从二楼栏杆那里跳下来,旁的人都像看大戏一般,一片一片的叫好声。
只见他轻轻落在我对面的八仙桌上,转了个圈儿,跳下来,抱住我。
“李忘风!”
“别叫。”他小声笑道。
我仰头,看到他明亮闪烁的眼睛,中间有一种让人安静的温柔,他的指头轻轻堵在我的嘴唇上,道:“然而那些腰啊,嘴啊,後庭什麽的,别人的人都有。不过秦帛却只有一个。”他的手转而按在我的胸口,“我便就喜欢这一个秦帛。”
时间静静地。
我不知道为什麽,感觉心里那个地方不曾长好,反而又多塌了一块儿。
他眨眨眼:“我说的好不?”
我回神,伸手就狠狠给了他一拳。
“哇呀!”他捂住眼睛。
“以後少在我面前晃荡!”我说完这句,气冲冲的走了。
然而刚刚发现他骗我时候的种种伤感,却在他的胡闹中烟消云散。

李忘风左眼的瘀青持续了好几天。
我的怒火却也来也高。
熟识的人,见我就叫“嫩嘴秦哥儿”,再不然就道:“什麽时候让我也尝尝你的後庭呀?”连清明公子都掺合一脚,画了张图送我,名曰“弱柳扶腰”,我差点当场撕了它。
这几天对著李忘风我更是没有好脸色。任他在我面前百般讨好道歉,我也一句不搭理。
“秦哥,秦哥。”澡堂子的小弟红茶那日中午在我窗外叫道。
“什麽事?前面出了事吗?”我出去问他。
“嘿嘿,秦哥。”红茶讪笑道,“是李公子──”
“不去!”我断然回绝。
红茶委屈了,憋著嘴:“人家还没说完哪。”
“李忘风让阿卯找我我都不理,找你来也是一样。”
“李公子说帮我阿爹治骨节痛。”红茶小声说。
我叹气,红茶的爹已经年迈,年轻时掉进过冰窟,一到变天的时候就浑身痛,李忘风想必是用内功逼出他体内的寒气吧。
“好吧。你说,他叫你来做什麽。”我问他。
红茶顿时高兴起来:“李公子说让你到阁子对面的那家小店里,请你吃汤圆。”
“汤圆?”现在又不是元宵节,吃什麽汤圆?

贪欢阁的对面,是一家死气沈沈的小店,挂个招牌,上面写三个字“死人店”。
整天阴森森的没有一个人去吃东西。
倒不知道它究竟是开了这麽久还没有倒的。
店主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私下里戏称为“死之商人”。
然而今天那家店倒热闹,帘子都掀起来了,阳光大概是第一照到里面去,大门也大大开著,里面的桌子凳子都擦得!亮。
李忘风见我出了贪欢阁,又过了马路,高兴道:“果然来了,没想到那个乌龙茶还是挺有用的。”
我想笑又忍住:“他叫红茶,不叫乌龙茶。”
“什麽茶都好,你来了就是好茶。”他继续讨好我。
我冷著脸进去,正中就放了一张桌子,摆了两双筷子,两只汤勺。
“坐坐坐。”他按著我坐下,“等著哈,我怕汤圆泡坏了,等著你来了才下锅。”不等我问他,他便转身下了厨房。
不消一会儿端出两碗香气四溢的汤圆。
他把碗放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乘热吃吧。”
我拿起筷子,质地不一样,仔细去看,竟然是一把茶玉的筷子,颜色类似红茶水,然而中间晶莹透明,竟似玉中极品。再去看那勺子,也是同样质地。
看了李忘风一眼:“你以为搞些哨就可以讨饶吗?”
“不是不是!”他赶紧摇手,“这店里就只有这种筷子,你看那碗也是这样。我也找不到一般的碗筷。”
再去拿那碗,不出所料,也是温润的白玉所制,中间透明的可以看到桌面的木纹理。我夹起一颗汤圆,咬了一口。
是普通的红豆汤圆。
然而却不太甜腻,入口即溶,红豆混著糯米,一股清香充斥在身体之间,甜丝丝的却不粘牙。吃下去,甚为爽口。
李忘风紧紧盯著我吃下一颗汤圆,问:“好吃吗?”
“好吃。”我老实回答。
若是特制的汤圆,我也不会惊讶,因为选最好的食材作出的东西,必定上乘,然而这个汤圆,却是最一般的汤圆。没有特别选太好的材料,吃起来口感却分外不同。
李忘风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是我做的。”

13

我吃惊:“你做的?”没想到你还会做汤圆。
“不行哪!”李忘风翻翻白眼,“我特地给你做的。我这辈子,就会做红豆汤圆,也就跟你做过一汤圆,再没人吃得到我做的汤圆了。”

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我倒不知道说什麽了。
“你还不原谅我麽?”
“哪儿有那麽容易!”我嘴硬到。
他心虚地坐到我旁边,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我腿上,见我没反映,便非常非常温柔地道歉:“那天我是真的说过了。你就饶了我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被他极难得的温柔,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想笑又不能笑,别过脸去,我道:“一碗红豆汤圆就想收买我了?”
“那你说要怎麽样?”李忘风问我。
我垂下头:“我怎麽知道?”
李忘风再是傻人也感觉到我的松动,他笑嘻嘻地抱住我,在我侧耳边狠狠亲了一下。鼻子直在我脖子那儿拱著:“喜欢不?帛儿喜欢我不?”
我羞得脸微微发烫,却不回答。
他便越加放肆起来,伸手往我衣服里伸,我抬手轻轻扇了他一下:“刚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房了是不是?”
他倒是挺高兴的:“你高兴就好。”
我叹气:“你怎麽想到这里来做汤圆?”
“在贪欢阁里看到我下厨不是太丢人了吗?我一个大男人的。”他笑道,“我跟这家老板熟,所以正好借借他的店吧。”他端起汤圆,便要喂我吃,“张嘴。”
我依言张开嘴让他喂我。心里暗叹他真是太过大男人,便是跟我想出也要显示出他的男人的优越性。
他便那麽喂我。我心里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说什麽。
两个人静静地吃完一碗汤圆,他才拉了我出店子,道:“以後可不许气了,我心里没底。”
“你不惹我我便不气。”我笑道。
“今天晚上一起睡吧……”他暧昧道,“好久都没一起了……”
“去!”我不理睬他,径自往贪欢阁走。
“一起啊!”
“不要!”
“好嘛!”
李忘风一路泼皮无赖一样讨我高兴,刚走到贪欢阁门口,我便察觉出不对来。
“怎麽了?”李忘风见我停下,不解道。
“阁子今天不太对……”我小声道,“这会儿应该已经点灯开店了,怎麽还是一片冷清?”
“难道今天休息?”他摸下巴,“不对,里面还有人,都穿黑衣。”
黑衣?
我困惑的抬脚走进去,只见两排黑衣服人站在大厅内,冰冷面目犹如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黑黝黝的眼睛齐刷刷的望过来,我心里一颤,浑身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帛儿。”李忘风唤我,“怎麽了,身体不适吗?”
我强笑道:“怎麽会,难道是吃了你那碗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的汤圆吗?”

李忘风气的哇哇大叫:“我的汤圆怎麽会有问题?”
阿卯这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秦哥!秦哥!阁主叫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出什麽事情了?”我边问边跟著阿卯往後院走,竟然是去公子所在的院落,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公子出事了?
“今天你刚出阁子,就有一队奢华的马车过来。”阿卯边走边说,李忘风在我身後跟著,“出来一个大爷,看起来也是极尊贵的,他进来便点了清明公子,小弟出去说公子今日身体不适不会客,被他身边的护卫打了一掌,竟然打断了肋骨。”
“啊。”我吃了一惊。
“後来阁主出来了,那大爷依然不依不饶,一定要点清明公子,还拿出了三颗南海定魂珠,阁主无法,只有让公子陪他。可是、可是……”阿卯说著说著竟然带了哭腔。
我心下一惊,急急问道:“可是什麽?”
“可是,那个大爷不知道是用了什麽奇怪的东西,让清明公子痛苦难忍,欲要高潮却也不能。阁主去跟他交涉,他道,要你出来。”
我?
我急急得脚步停滞了一下。
为什麽是我……难道……
走到屋子外面,阁主正阴沈的表情抱著双臂站在那里。
“怎麽才来!”他责备道,“大体的事情阿卯告诉你了吧?”
“嗯。”
“清明现在还在里面,他说他要你。”
“我知道了。”我抬脚欲进去。阁主把我拦下。
“你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麽。那人手段残忍,不是一般的人物。就算是王爷也是要忍让三分的,我也拿他无法。”
“我知道。”我再点头。
“好……”他叹气,“委屈你了。”
我笑:“没关系。我早就说过,阁主要我接客我是求之不得的。”
阁主叹息:“帛,你何苦呢……”
李忘风拉住我:“不准进去。”
我摇头:“不行的。”
“这有什麽不行的?!”他气急了道,“我进去跟他打一架!”
“这里是贪欢阁。”我静静地看著他,“不是六扇门。”
他吃了一惊,拉著我的手,也松开了。
我地看著他的脸,微微一笑,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迷香,让人渐渐产生出幻觉。迷香中渗透出清明公子的呻吟。
我走进里间。
有一个穿著黑衣的男人坐在床边,床上W丽展现的清明公子,似乎跟他毫无关系,散发出幽冷的气息。

然而我看到了。
我僵立在那里。
再也迈不动一步。
浑身冰冷,连心一起,沈到了最低。
恐惧又如窒息的压迫,把我越越紧,我的手,我的腿,我的全身上下,受不了地颤抖。
“怎麽了。”男人的声音,犹如最低醇的凉酒,“不认识我了麽,帛儿?”
那些企图忘记的过去,突然犹如暗洞里潜伏的蝙蝠,一下子蹿满了我的整个脑海。

1

“你不吃麽?”睡在我上铺的孩子低头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你吃吧。”
在黑夜里,狭小的房间发出孩子啃著干馒头的声音。我心里一阵心痛。
“我想喝水……”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对我说,声音小的,几乎害怕打扰了这片黑暗。
“你等我。”我尽量柔声对他讲话。然後接了杯冷茶给他端到上铺,就见他围著被褥,蜷缩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睁著大眼睛看著我。
“你……”
“哥哥,主人好可怕。”他说著,小声抽泣,“主人弄得我好痛。”
我把他抱入怀中,一直不停的哄著他。
这样大小的孩子,是齐门主呈上给主人的新玩具,完全是稚嫩的孩子,连调教都没有过。然而主人的口味总是在换,现在对这种青涩的孩子反而有著极浓厚的情绪,第一晚就弄得他几乎死掉,修养了一个月才见这个孩子稍微好一点,然而昨天晚上又被主人招了过去,惨叫连宫外都能听见。
回来的时候,我就见到一个几乎体无完肤的孩子。
那一下子,差点流了泪。
“乖孩子,不怕的,主人那样是因为主人喜欢你。”
“可是……哥哥你也喜欢我,你从来不对我那样。”
我擦擦他的泪:“因为哥哥不是主人阿。只有主人能那样对你的。”
“主人好可怕。”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就在我怀里,一直不停地说著主人可怕。我心里一阵紧一阵酸,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才好。
像我这样的人,原本以为是合该为主人而生的,主人怎麽对待都无所谓,但是这个孩子……他才十二岁啊!他什麽都不懂,怎麽可以这样对待他呢?

静静地帮主人脱去外套,退到一边安静地低头等著他下一个命令。

旁边的香炉已经烧了上好的薰香。
主人却没有再吩咐我什麽,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自己读了起来。
不记得是过了多久,只知道地上窗的影子短了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我退出去点了火引,掌了灯。
“帛儿。”主人这时候才放下书,唤我的名字。
我赶紧到跟前跪下:“主人有什麽吩咐?”
“把那孩子带过来吧。”他漫不经心道。
却让我浑身一颤。
“主人……”
“嗯?怎麽?有问题?”
“他……昨天承蒙主人雨露,到现在还不曾完好,後庭撕裂的过於厉害,还请主人……”
主人挥挥手:“那就算了吧。你过来。”
我低声应是,安静地爬到他椅子下,伸手去解他的裤带,被他拦住。
“坐到我腿上来。”
我赶快站起来,小心翼翼背对著他,跨坐到他的大腿上,他却无甚感觉。有些困惑地扭头看他,发现他在微笑。
“帛儿,你在我身边几年了。”
“三年,主人。”
“怕是跟著我最久的吧。”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最久的。别的人总是来了走,走了之後有新人来,主人也是兴致来了爱上一时,然後就再也不见他宠幸他们了。
只有我……主人却似乎怎麽也不倦一样的。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麽吗?”
我迷茫的摇摇头。
“你从来不奢望什麽。不像其他人,一得宠就觉得可以从我这儿获得利益。”主人轻轻咬著我的说道。
也许……我想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麽……也许我可以求求主人,放了那孩子,说不定主人会答应。
“主、主人……”我鼓起勇气,“主人要是喜欢我,就、就放了那孩子吧……”
主人的吻停在了半空中,我感觉到了空气开始变得压抑。
然而说出的话怎麽能够收回,我只有继续说:“主人,他还那麽小──”
主人猛地把我扔在地上,我还没有回神,便被他猛地甩了一巴掌:“贱人,刚给你一点颜色你就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我捂著脸,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然而这一刻没有对於自身命运的恐慌,就算怎麽样都好,那孩子是一定要离开的,不然的话,他迟早是要死掉的。
“主人。求您了,放了他吧。”抓住主人的衣襟,我苦苦哀求。
“跟我欢好的时候你还能想著别人?!”主人怒道,“好!很好!你求我放了他是不是?”

我慌忙点头。
“那我偏不放!我今天就要操死他!”主人怒喝一声,“叫他过来!”
“主人……”
他踹了我一脚:“还不快去!”
我跪在那里,坚定地摇摇头。
他从来不曾料到我这麽气他,转身叫了侍卫进来:“青衣!你去把之前那孩子给我带来!”
侍卫答应了出去,不消一会儿,孩子就被他半脱半扯得带了进来,他那双圆圆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似乎还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我捂住嘴,忍不住哭了出来。
主人又甩了我一个巴掌:“哭什麽!”
“没、没……”我低头道,“他能、能蒙主人……主人宠幸是很好的事情。”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心里哽的几乎要求呕出血来。
主人冷笑著拉起孩子:“我还没有给你起名字吧?”
孩子愣愣地摇摇头:“还不曾。”
“你从今天开始就叫爬爬了。”主人冷冷地看我一眼,“我要砸碎你的膝盖骨,从今晚後,你就爬著走吧。”
爬爬被吓愣了,连反抗都忘记了。
我却一下子抖了起来,扑上去,抱住主人的腿,哭喊道:“主人!主人!你砸了我的骨头吧,他还小!他还小啊!”
“青衣,他就赏给你了。”主人把我踢到侍卫的怀里,“一会儿我欢好的时候,你跟我比比,哪个的声音大。”他笑道。

15

主人那日,打碎了孩子的膝盖骨,把我送给了他的贴身影卫玩赏。
那夜我几乎被撕裂成两半,孩子在主人的床上也几乎死去。
我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的时候。爬爬便在主人的床上叫喊。
仰头无力的望著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究竟自己的心一些还是身体更加痛一些。
所以我当时就决定了。
一定要把他救出去。
无论如何。
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就在那一夜,我在江边,把孩子抱上了一艘小船,按照预定的计划,会有人在下游接应他。所以我不担心。
於是我回到主人的身边。
我从来……也不曾想过背叛。
从来没有。
却是真正背叛了他的人。
人一旦尝到自由的滋味,就会害怕失去自由。
人一旦知道希望的感觉,就会惊恐未来不再。
三年来,每一夜都会在恶梦中惊醒。每一天都在担心,如果被主人找到,我会有什麽样的下场。
然而又会嘲笑自己想的太多。
我不过是主人的一条狗。
少了我,对於他来说,也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渐渐的,我以为,真的如同自己所想,一切都会随著时间的消失。
然而,今天我才明白,我错了。
我果然是不配有希望和自由的。时间到了,自然会被拿回。
一切不过是我痴心妄想。
高野,阳蓬教教主,如今正坐在清明公子的床前,微笑的看著我,眼神中透露出丝丝怒火:“不认识我了?帛儿。”
我垂下眼睛,我知道我浑身都在抖,然而我决不能示弱,虽然与生俱来的恐惧让我几乎马上要臣服,我也不能这麽做。
“放了我家公子。”我道。
果不其然,高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似乎不认识我一般,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旋即笑道:“好,好。果然是长大了,过来让我看看。”
我听他的话,走到他的面前。
他一掌扶助我的脸,幽的眼神中间有一种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我觉得我所看到的情绪波动一定是错觉。
他仔细打量著我。
从我的皮肤、头发、眼睛到我的手掌、穿著、身高……他轻轻摸著我的脸,声音依然犹如波薄冰下的山泉一般冷冽:“你长大了。”
我恍惚了一下。
主人这样讲的时候,好温柔。
“三年的时间,人总是会长大的。”我推开他的手,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容,“解药拿来。”我伸手。
他一直盯著我,没有动怒,只是抓住我的手:“连我的尊称都不唤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笑著说,“包括您,我也从来不知道您竟然有给人下春药的性质。”
他的脸色一变,抬手在一瞬间就连甩了我几个耳光。他出手极快,我甚至还不曾看清他的手抬起,便已经被扇到了,扇的不重,却也让我嘴角泛腥,想是出血了。

“小猫也张了爪子了。”
我摸摸脸颊笑道:“高爷您夸奖了,您来这贪欢阁,您就是客,玩谁都可以,想怎麽玩都可以。”
“哦?”他冷笑,“那我要玩你,多少钱。”
“高爷只要饶了我家公子,秦帛不过是贱命一条,高爷喜欢怎麽玩就怎麽玩吧。”
他抬袖一卷,一股力量把我扯入他的怀里,用双手紧紧抱住我,只是低头窝在我的颈脖,却久久不说话。
我奇怪,扭头去望他,他却闭著眼睛。
“帛儿……”他抬手扯散我的长发,放入手中,慢慢揉搓著,“好久不曾闻到过你身上的昙香气了……”
我哈哈一笑:“我身上有昙香?我怎麽不知道?”
他抬头,地看著我:“我知道就好。”接著捏住我的下巴,吻了下来。
那是一个极尽缠绵的吻,我并不能够回应,因为这个吻如同他的人一样,霸道无比,完全用主人的态度,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狠狠地撕咬,蹂躏,直到我无法呼吸,他才放开我的嘴唇。
我的嘴唇被咬得很痛,似乎肿了起来。他摸著那里,道:“那药的副作用还在吧,这样咬,已经让你痛的受不了了?”
我一瞬间苍白了脸:“你怎麽知道……”
“帛儿,我可以给你治疗,给你解药。”他说著,慢慢脱去我的外衣,“我可以让你重新找回欢愉。”
“我不稀罕。”我别过头去。
“你是我的!”他坚定地说,“无论你怎麽不甘心,你都是我的。这一辈子都是!”他的语气异常坚定冷酷,仿佛这就是世间的真理一般,我愣愣地看著他,一瞬间似乎也信了。然而我知道,我已经变了。
我再不是那个除去他之外不知道别的天的帛了,不是他的胯下奴隶,我是贪欢阁懒散的秦帛,不受约束,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的秦帛。
“把公子的解药──”
“你倒是把这个男娼叫公子叫得很顺口啊?”他冷笑,“你担心我上他?”
听见他叫公子男娼,我也有了怒火:“我担心你伤他!”
“你好大的胆子!”他怒了,“!”地一声拍碎了旁边的小几。
公子的呻吟中夹杂著极大的痛苦,我忍不住扭头去看被捆在床上,无力扭动的他,咬咬嘴,我回头对高野说:“我说真的,放了他,我今天任你取舍……主人……”
他满意了,亲亲我的嘴角,手一扬,捆住公子的麻绳尽断。他再一扯力,公子便在力道中离了床,翻滚几,落在正门,门外赶紧有两个黑衣人进来无声无息的抬了他出去。
我无形中松了口气。
他把我推到还沾染著公子体温的床上,扯开我的腰带,把我的素衣推到两肩以下,细密的吻,从我的喉咙啄下去,啄过我的喉结,锁骨,单薄的肩膀,瘦得只剩下肋骨的胸口,在冷风中微微发冷的乳头……
我细微的呻吟起来。
那嘴唇的温度,是我所熟悉的。感觉到那样的温度,无异於是一种春药。在他的啄吻中,我不痛,却有一种微醺的醉意,他每吻一下,我的皮肤和心,都盼著下一的到来,又在下一的来到中,微微发抖。
“帛儿……”他近乎呢喃,“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属於我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的一声,刚刚合起的大门被踹的飞烂,接著响起李忘风怒气冲冲的声音:“放你妈的狗屁!帛儿才他妈不是你的!!!”

16

我刚撑起身子,就看见李忘风踏著一堆木门的残骸走了进来。
边走还边卷著袖子。
“忘风!你出去。”我急了起来,“不要管我。”
“你说什麽哪!我不管你谁管你?!”他斜眼瞪我。
我心口暖了暖,然而喜色却被高野看了过去。
“你是谁?”他压住我正坐起的肩膀,扭头问李忘风。
“我是秦帛他老公。”李忘风大声道,我的脸顿时红了红,这个人还真是不知道浅,又开始胡扯八道。
高野扯了一个嘴角:“可笑。”
“可笑?”李忘风往床榻这边走过来,“放了帛──”
他最後一个音还没有发出来,高野只一抬手,李忘风便飞了出去,“!”地一声撞断了窗框,落到地上呕了一口血。
“不自量力,著实可笑。”高野冷道。
李忘风再要说话,却只咳出一连串血沫,怕是伤了肺了。
高野不再说话,伸手撕了我的衣服,低头慢慢的在我腰间吻著。
我浑身一颤,扭头看著李忘风,颤著声音说道:“你、你快走……”
他边咳出大量的血边摇头。
“快走!”我哭了出来,“莫要见我这般模样。”
“我……咳……”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抹掉嘴上的血,咧嘴笑道,“怎麽能走?”
“难道你要见到我被人欺辱吗?”我哭道,“你怎麽会是主人的对手,你走吧走吧!”
“你再不专心,我就杀了他。”高野说著,伸手扯开了我的裤带,把我的性具放入手中玩弄。
我听得他这麽说,再不敢去看李忘风,再不敢去想别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任他在我身上予取予求。
高野的脸上,带著胜利者的笑容。
他推开我的双腿,触摸著我的後庭,感受那里的柔软紧绷,一边在我耳边说道:“痛麽?”
痛麽?
身体的痛,可以忍耐。
然而心口上的痛,却无法消除。
好痛。
我紧闭著眼睛,让泪水顺著眼角流出:“痛……很痛……主人,轻一点儿。啊!轻一点……求你……”

他却没有听我的哀求,硬生生地把他粗壮的性具狠狠插了进来。
我喘著气,痛得全身颤成一片。
眼泪和痛苦,都不用再掩饰,因为在我身体上驰骋的,不是那个粗鲁直率的李忘风,而是任何人都无法欺骗的高野。
我一直不停地抽泣著。
也许这给了高野莫大的征服的快感。
他的分身,不停地来回抽查,从未停止,就算我哭著求他慢一些,他也丝毫不理会我的感受。
然而我却没有看到……
我没有看到李忘风不曾离去。
我没有看到他冷冷地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指甲把掌心掐的稀烂。
我没有看到他挣裂的眼睛,从眼角淌下的血,犹如血泪一般残留在他的脸颊上。
我也没有看到他自责心痛又充满怒火的眼神。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在承受著怎麽样的煎熬,却强迫自己看著我被迫与人欢好的一幕。
我不知道他拼命的要记住这一幕,来提醒他自己是多麽的愚蠢肤浅。
我不知道……
他又是多麽的心疼我。
我所有的意识都随著主人的进出而起伏,抖著的声音一直在呻吟。
“舒服吗?”他顶著我体内的敏感。
我抖著声音答道:“好……痛……”
他笑了起来,又是猛地一进入,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性具跟後庭的内壁摩擦的感觉了,这让我忍不住发出颤抖的喊声:“啊啊……唔……”
“这个世界。”他边说,边揉搓著我的分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饶了我吧……”我哭道。
“所以,你也只能属於最强者。”又是一个猛地推进,他在我体内释放出精液,滚烫的液体一下子充满了我的後庭。
“你只能属於我。”他抽出性具的时候,已经能够平静地说。
我躺在床上,仰望著他,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只有灯光照射著的那个黑影,在我眼前晃荡,晃荡,飘荡……
我慢慢的陷入了疲劳後的昏迷。

梦里的景象都是分外扭曲的。
稀奇古怪的事情,围绕在我周围。
我以为我死了,要是死了该多好。

然而额头一片冰凉,我渐渐的醒过来,我知道我还活著,还活著就要遭罪。
我叹息一声。
睁开眼睛,是脸色惨白的李忘风,他拿著一块软布,正放在我额头上,看到我醒过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嬉闹,反而只是怔怔地看著我。
因为脸色惨白,他的眼睛显得又大又亮。
“你、你醒啦?”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嗯……”我咳了一下,嗓子有点干,他赶紧拿了水过来,扶著我坐起来喝了。
我拿下额头的布:“你怎麽弄成这样了?伤看了没有?”
他看著我,似乎看不够一样的,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
“喂。”我推了他一下,“你被高野打了一掌,喝了药没有?”
他摇摇头。
“那还不快去喝!”我敲了他的头一下,“怎麽,就那一张,就把你吓怕啦?”
他抓住我的手,用力捏著。
“李忘风,你傻啦?”我哈哈笑了起来,“李忘风傻了!”
他突然一下子抱住我,狠狠地抱住我,用力的,让我的骨头都嘎嘎作响,然而他却在抖。
“帛儿……”他轻声唤我。
我眨了眨眼睛,柔声回答他:“我在。”

17

我知道他是想说对不起的。
然而我并没有让他说。
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对不起了,或是我欠了他,又或是他欠了我,又有什麽分别?
高野的武功,天下能够超过他的人绝不超过三个,李忘风又怎麽会是他的对手?我知道李忘风恨自己无能为力,然而我却不想让他白白的丢了性命。
反正……高野总是走了吧。
醒来那日下午,我一瘸一拐的去找阁主,他正坐在大厅里,皱著眉头品普洱茶。那样子是我很少见的模样。
“阁主。”我在他旁边坐下,“昨天真是对不起了。连累公子不说,连贪欢阁的生意都受到波及……”
“我这阁子还不差钱来救急。”他扫了我一眼,继续喝茶。
然而我却无语了。

“昨天我不是不能出手。”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然而有些事情,我得为‘他’考虑。‘他’的天下,我得为他想著。如果暴露了身份,那我……”他叹气,“对不起,帛儿,我自私了。”
我知道他口里的那个“他”是何人。
我安静地笑道:“不要这麽讲,阁主。我欠你的太多了。”
他却皱著眉头看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我沈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还是欠了你一条命。”
“你骗了李忘风吗?”他突然问我,“你告诉他没关系了?”
我点头。
没错,刚刚,我的确是骗了他。想到刚才的决绝,我不禁黯然了下来。
刚刚他紧紧地抱著我,我却知道他在我肩头流了男儿泪。
我抱著他,感觉到他的泪湿了我的颈部,也忍不住眼眶酸涩。
“忘风……”我对他说,“回六扇门吧。”
他浑身一颤:“你都知道了。”
“是……因为你也不曾刻意隐瞒不是吗?回六扇门吧。”我道。
“可是……”
“你为了查案骗了我与阁主,我都不追究了。”我推开他,眨眨眼睛笑道,“你还有脸呆在这里麽?”
他眉头一皱:“帛儿你说什麽?”
“阁主一早就知道你有问题,命我一直监视你,你知道麽?”
他瞪大了眼睛:“监视?”
“你大概是不知道的。”我认真地对他讲,眼睛一眨不眨,我怕我一眨眼,积蓄的泪就一下子流了下来,“你的房间後面有暗格。你跟良无月的事情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李捕头。”
“帛儿,你……”他难以相信的站起来,“你监视我……”
“不可以吗?”我问他,“总比你为了查案,假装喜欢我是一样的行为吧。”
“帛儿!”他大吼一声,打断我的话,“不要说些反话,逼我走!”
“我是逼你走怎麽样!”我勉强著站起来,看著他,冷笑道,“我何时说过我喜欢你!你听见过吗!明知道我最是不想欠人,偏偏要来英雄救美,丧命了很好玩吗!!!”
他被我说愣了:“我……”
“你要知道柳绿腰的事情是不是?我告诉你,知道了你就可以走了对不对!”我转身在茶几旁坐下,叫人拿了纸笔,塞在他手里,“记!”接著径自讲了起来,“柳绿腰两个多月前,接待了曹大人没错,那天晚上曹大人是──”
“秦帛!”他扔掉笔,“你他妈也可以了吧!”
我别过头去:“你走吧。若我还有命活著,要我上堂指认柳绿腰也可以。这样还不够麽?”
“我不能走。高野他……”
“高野?”我发出不屑的惨笑,“高野?你以为你能管到我跟他之间的事情麽?我跟他之间是什麽?我跟你讲,我本身就是他买下的奴才,买了一辈子的奴才。我本身就是入了贱籍的人。我擅自出逃,主人家来抓,天经地义。他是要杀要剐,也是丝毫不违法的事情。何况只是叫我陪寝这麽简单的事情?”
李忘风的眼神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能治他罪吗?”我问他。
“你能抓他麽?”我问他。
“你能够保护我吗?”我再问他。
“你以为你是谁?”
李忘风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败。
我不敢再看他心痛到极致的目光,避开他的手,我颤著声音道:“你走吧,回六扇门吧。总比死在高野的手里让我内疚一辈子的好。”
想到李忘风刚刚的表情,我抖了抖。
吸气。
“我让他回六扇门了。”我对阁主说。
“哦?你真有本事。”阁主淡淡的答道,“是说李忘风忘恩负义呢?还是说你痴呆无聊好?”
“随便。”
“不过,他的确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阁主悠闲地说,“反正我们转移六扇门目标的计划已经达到。想必绿腰已经逃出很远了吧。”
我看出窗子:“他应该很幸福吧?”
阁主笑道:“那是自然。”
楼上传来脚步声,走下来的是李忘风。
“哦,李忘风。”阁主把一封纸扔给他,“你的卖身契。收回去吧。贪欢阁还不承受不了当官儿的在咱们这儿卖肉。”
李忘风没有说话,接过那封纸。
往贪欢阁外走去。
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由大到小,渐渐被掩盖在车水马龙中。
消失了……
再也不用挂念。
阁主皱著他的眉,喝了一口普洱,似乎那茶是天生的难喝一般:“擦擦眼泪吧。丑死了。”
我摸过去。
原来我已经泪流满面。

18

放到李忘风住的那间房中。躺在床上,似乎还可以闻到他的味道。不禁有些失落。换了一间宽大的敞袍,又慢慢的挪到二楼的栏杆边,懒懒的躺下。
高野为什麽不直接把我带走?
他应该决计不是这种人。
我以为他若真是要找我。我的下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当场被杀死;第二,被带回去阳蓬宫去,再行虐待。
无论是哪种结果,我都害怕。
我不想死,也不想回去继续当我的顺奴。
然而他却没有这麽做,为什麽?
我知道他总有一日会把我带回去的,但是这一下子的犹豫是因为什麽?
我抬眼看著楼下自斟自酌的阁主。
是他?
接著摇头,必定不是他。
阁主还没有那样的能耐,只有他身後的那个人可以做到……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为了他做这麽大的牺牲的。
那麽只剩下一种可能。
阳蓬教内出了事了,让他现在无法回教内,只能停留在京城。
所以他也就暂且把我留在了贪欢阁内。
毕竟一个嫖客比一个教主的容易隐藏在这奢华的地方。
我忍不住为我绝妙的想法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从腋下伸了一只手臂进来,把我往起一提,另外一只手就放到了我的小腿下,打横把我抱了起来。
我抬头,摇摇晃晃的看过去,是高野。
他今日换了一身蓝黑的长衫,袖口领口都滚了金丝的边儿,袖了一套蝙蝠送寿图,极细腻的手法,显出穿这套衣服人的尊贵。
发冠上的穗子耷拉到他的脸颊上,冰冷的脸庞竟也有了一份柔色。
“在想什麽?”他问我。
“在想你。”我笑道。
“哦?”
“想你为什麽还不把我带回去。”
他抱著我走进房里,随口问道:“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教里出了事情,主人你回不去。所以才死撑著面子留在这里。”我哈哈笑道。
“你倒真是不怕死。”他把我扔到床上,开始动手脱我的衣服。
我一滚到床内,继续笑道:“我要是死了,岂不是对不起主人您的钱?听说数目还不小呢!”
“难道,我就不能是因为别的原因不带你走?”他大手一捞,把我紧紧抱入他的怀里,紧的分外厉害,还在我耳边吹气。我怎麽也正脱不了。

听见他的话,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下面说的,必定是我害怕听到的事情。
我拼命了扭动著妄想挣脱,他的双臂却纹丝不动。
只听得他在我耳边低声道:“我若是因为喜欢你,才没硬逼著你回去呢?”
我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他见不我不懂,摇了摇我:“帛儿?”
我突然有了一种发笑的冲动,於是我笑了出来,从小声闷著笑,到哈哈大笑。笑道我浑身脱力,肚子抽筋。
“你笑什麽?”他问我。
我哈哈笑著,擦著眼泪:“你开什麽玩笑,主人?”
他皱皱眉头:“我并没有开玩笑。”
“我过了十五年猪狗不如的日子。每一天都不曾为自己而活。每一日都要受到你的凌辱欺虐,从来不曾有过反抗逃脱的想法。”我不笑了,冷冷地回他,“如今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岂不可笑?主人!”
他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言辞,怒火一下子被我撩起,抬手就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被甩偏了头,口腔里渐渐弥漫开血型味道。
回头看他,我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
“你当我还是你的一条狗吗?”我问。
他被我彻底激怒了:“好!好!果然是个逃奴!竟然连心都野的厉害了!”猛地把握我推到床下,“你以为自己是什麽东西?!你比狗都不如!”
我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那里,只是冷笑。
“再怎麽不甘心,你还不是要顺从我的意思!”他的眼神看著我几乎要烧了起来。“脱衣服!”

19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著他。
“脱衣服。愣著干什麽?”
我低下头,慢慢的扯开衣带。外面宽大的敞袍就落在地上。接著是里衣,裤子。
不到一会儿,我便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
然而这并未曾让他的怒火有稍微的平息。
“那个李忘风跟你是什麽关系?”他问我。
“没什麽关系。”我淡淡地说。

“还骗我?”
我笑:“主人您都知道了,我怎麽说都是枉然,也算不得骗不骗了。”我这样好不驯顺的对话,让他彻底打消了所谓的喜爱。他之前那一抹柔情也烟消云散。
他却超乎意料的没有发火,只是伸手摸我的脸。
“帛儿,你长大了。”
“是人都会长大的。”我道。
他把我抱入怀里,道:“变的我都不认识了。”
我从他的怀里冷冷地看他:“人总是会变的,主人。”
他把我压在他的身下,摸著我的皮肤,因为触摸,我感觉到了痛感,皱著眉头微微动了动。
我却主动环抱住了他。
他不明地看著我。
我一笑:“总不能让你的钱白费了,若是贪欢的牌子在我这儿砸了可不好。”
他眼神一暗,在我颈上狠狠咬了一口:“我知道你这里是怕痛的,再加上黯然香的副作用,痛麽?”
我痛得浑身发颤,却不表露,只是笑著点头:“自然是痛的,要不主人你试试?”
“不用试了。”他拉开我的双腿,也不去做什麽前戏,甚至连亵玩都不曾有,直接拉开衣服,露出巨大的性具,抵在我的穴口,“我要进去了。”
我道:“你要进来便进来──啊啊啊!”然而话没说完,就被他猛力的进入,痛得感觉,似乎下体都不存在了,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直接剜了後庭那块肉去,连带著体内都好像著了火一般。
我却没有压抑的叫了出来。
然而高野却笑了:“帛儿,你的叫声,还是跟当年一样美妙。”
他的话,就犹如一把烈火,一下子点燃了我胸口那块压抑了很久的仇恨。
“你、你干脆杀了我吧!”我大叫,“你究竟是为什麽一定要看到别人生死不如才甘心!!啊──!”
他又在我身体里猛地抽送了一下。
我痛得哭了出来。
身体痛得发麻,然而那种不甘心的被束缚感,却是最最可悲的。
“你……你杀了我好了……”我哭道。
他却恍若不曾听见我的声音一般,喃喃低语:“帛儿,就好像当年一样。当年你也在我身下哭喊哀求。帛儿……”
然而我却懂得了。
他所谓的喜爱,也许他一辈子也不明白,对於我的喜爱,就好像一件最成心应手的物品,譬如说佩戴在腰间的玉佩,又或者闺中女子的檀木梳,极其喜爱,舍不得缺少。
这个人,这个男人,他根本不懂得何谓感情,又哪里来的喜爱?
想通了这点,我突然间释然了。
我还怕一个带了感情来要挟我的人,却对於这种冷血的人无动於衷。
我不需要去承担感情上的压抑,只需要身体上的肆虐。

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啊……”他一边抽动一边摸上了我的分身,用手顶住铃口,却又一直在套弄,我抖了一下,本身就极敏感的身体,被他这样弄著,更加燥热难耐,不消一会儿,便开始婉转呻吟。
“啊唔……让我、让我……出来……”我推著他的手,想要先发泄,他却把我的双手压上去,抵在我的头顶,於是我整个身体都在他的身下显得格外脆弱。
他忍不住一边抽送著,一边低头亲吻我的肌肤,湿漉漉的舌头,不停的丛我的皮肤上滑过,凉凉的,舒服的让我微微哼了起来。
他见我迷醉,便问道:“舒服麽?”
我只是摇头,却不答话。
他猛地一顶,我顿时叫了起来:“啊……啊……舒、舒服……”见到我的媚态,他便满意了,加速了抽送,我感觉体内他的性具一阵痉挛,接著整个後庭便被滚烫的液体填满。
他松开了限制我的手,让我也泄了出来。
然而,我却恍然若失。
虽然我让他极满意了。
我满足了一个大人物对於叛逃在外的奴隶应有的想法。
这样一个奴才,既然敢逃走,便一定是绝对叛逆的,就算现在面对主人也必定是鱼死网破的心态。
绝计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顺服──虽然中就不得不被他上。
他却不知道……我从来不曾想过逃跑。
高野在我身上重重的喘气,他的体重压得我难以忍受,我推开他,走下床。
“你去干什麽?”
我并没有回头看他。
“我去倒热水给主人清洁。”我这样说道,直到他一定不会阻拦。
果然,他再没说什麽。
我随便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间。看见阿卯在门外等著,叫他去打水。
我自己走到栏杆旁边,贪欢阁的晚上才刚刚开始。
体内突然有什麽流了出来,在与空气接触的时候,变得冰凉,顺著我的腿根,一直一直流下去。
我没有管,靠著栏杆坐下去。
把头埋在双腿中间。
李忘风,你现在在哪儿?
我好想念你……

2

高野在我这里呆了三四日,几乎是夜夜求欢,我被他弄得无法喘息,整个人都快累垮了。再加上身上的痛苦,精神已经被绷到极致。整天睡了醒,醒了便见到高野,再然後被弄得又睡过去,接著又醒过来,如此反复,几日变瘦了下去,阿卯帮我清洁的时候都能数出肋骨。
然而我想,我却不能总是这麽呆著的。
於是第二日早晨我挣扎的爬了起来,高野那时候还没有来,我便穿了衣服出去,缓缓地往对面的死人店走过去。
没有了李忘风的死人店又变得阴森森死沈沈,店里不见一个人影,我推门进去,竟然发现连门上都结了一层蜘蛛网,可见这店实在是慎人。
走进去,竟然一片尘埃从地上泛起,我连咳了几。
不知道这里多久没有打扫了。
李忘风那天一定是自己打扫的地方……总忍不住想到他那天的温柔,然而却在不久之後,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我忍不住叹气。
从满是尘土的楼梯上到二楼,拐角那里有间房间,在房间外挂了一盏烧著的白灯,江湖上若是稍微混得久一点的便都知道,这盏灯叫做“死人灯”。
若是夜间赶路,遇见死人灯是得立即回避的,如果不然,便会看到“赶尸”(此借用北川秀宏大人的《赶尸》一文的基本原理)。所谓赶尸,便是尸匠使用念咒和咒符让尸体自己动起来,这样一来,客死他乡的尸体就能够被遣返回家。
大凡出去决定闯荡江湖的,都先在死人店的分号里垫上一份银子,若是真的死了,不消通知一个时辰之内自然有死人店的尸匠过去理尸体。不消十天这尸体就会被完整地送回那人家中。
江湖上,那里没有一死二伤的事情发生?
死人店信誉好,又有诚信。生意自然兴隆。
在这间屋子里住著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却都因为这间死人点而戏称他为死之商人,然而我却知道他的名字的。
他叫做小商。
曾经他也是呆在清明公子身边的小倌。
然而因为我被公子捡回来,他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背负著怎麽样的过去。但是我知道,我对他没有好感一同他对我一样。
只是今天我不得不找他。
我走到房前,敲了敲门。
却没有人应门。
我没有再敲,一直等著,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才有人的脚步响起。
“吱呀──”门开了,里面一个人探出头来,皱著眉头道,“干什麽?我不是说过亮灯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吗?”
这个人长得十分俊美,然而不知道为什麽眉宇间带上三分阴气,让整个人苍白起来,似乎多年不曾见过阳光一般。
“小商,是我。”我道。
他显然不曾料到是我,愣了一愣,然後让我进去。
走进房间,里面也是阴森不见阳光,只点了几盏死人灯,更加可怕的是,不下十具尸体直挺挺立在房间当中,脸上都扑了粉底画了腮红,有一个显然是他正在画的,腮红只有半边。
小商见我打量,便道:“凡是送回去的,谁不希望看著安慰,所以妆还是要画画的。”
我点点头。

他在凳子上坐下,继续给死人画妆,一边问我:“找我有什麽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
他哼了一声:“找我帮什麽忙?不找那个六扇门的大捕头去?”
“他走了……”
“走了?这麽快就把你玩腻了?”他道,“当初要不是他知道我做些不法生意,用封我店来要挟我,我决不会让他在我店里随便折腾!”
“是我让他走的。”我道,“高野来了。”
小商化妆的手停了下来:“高野?”
“是……我原本是……他的逃奴。”
小商冷笑:“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当年云水就不该收留你!”
“小商……”我哀求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你别把自己看高了。”他冷道,“你想让我不喜欢你,你还不配。”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吧,什麽事?”
“有两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找一下李忘风,我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麽。第二件事情是请你帮我找佐五……”
“我这儿又不是江湖消息集中之地,你托我的事情,我办不到。”
“死人店的分店遍布大江南北,赶尸更加是会在各行走,我再也找不到有比这里更加适合找到消息的地方了。”
小商死死盯了我半天。
“好,我帮你。”最终他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接著说:“但是我不保证还能找到佐五的消息。他浪迹江湖已有多年,而且素来性格怪异,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掏出一把铁钗递给小商,“这是佐五离开京城时送与我的,他说若是我托人拿了这件信物去找他,他必定赶来帮我。”
小商笑道:“你指望他帮你?帮你打败高野?!”
我凝重点头:“这世间大概也只有他的武功比高野的高了。”
小商哈哈大笑。
我疑惑道:“怎麽了?”
“你不知道佐五已经自废武功了吗?”
“你、你说什麽?!”我眼前一黑,似乎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已经不再了一般。

他知道的,这大约是最後一了。他把我压到床上,撕开我的衣服,低头啃咬著我的身体,太阳已经西沈,在暗灰的世界里,我看不清他的脸。
“李忘风……啊,忘风……”我呻吟著,在他身下随著他的节奏律动。伸手就可以抱住他的头,我摸到他的头发,我散开他的发,我感觉到他的头发打在我的皮肤上的痛感,还有他的温暖。
他的嘴唇,在我的身体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一点点地点燃我身体里那点火,渐渐蔓延出来,直到整个身体都变得躁动。
他的舌头,移动到了我的小腹,在我分身上,轻轻一咬,我惊叫了一声,一下子抓紧了他的头发。

“别……”这个字还没有说完,他就含住了我的分身,软软的性具迅速在他的口腔中挺硬了起来。我继续的喘息:“李忘风……你……”
他不说话,手指分开我的双腿,从後庭伸了进去。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体内,缓缓做著扩张,我呻吟著摇头:“不、不用了……不用……”
他抬头看我:“不用了?”
“嗯……进来,就这麽进来……”
“你的身体。”他犹豫道。
“不怕,我没事。”我冲他笑笑,然而眼泪却流了出来。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得泪:“真是爱哭啊。”
我别过头去道:“你、你要做便做,那里来那麽多废话。”
他却调笑道:“帛儿,回过头来。让我亲一个嘴儿。”
“不、不要!”我把头扭的死死的。
“乖,给我亲一个。”他边说话,手又扶上了我的性具,不紧不慢
我涨的脸色发红:“你说话就说话,手上还那麽不规矩。”
“乖乖回头,不然我就不放手。”他笑著说。
我气极,回头就想跟他论理,嘴还没有张开,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给了我一个极极长的吻。
他松开的时候,我依然陶醉在那个吻中,眼前发,迷茫的眨了眨,惹得他笑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继续亲你了。”
我长长叹息了一声:“李忘风,我喜欢你。”

21

“我说佐五他自废武功了。”
“为、为什麽?”我的大脑还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为什麽?”小商笑道,“你难道不曾听说过,有些绝世高手,反而害怕跟人过招,为了保持自己的巅峰状态,而废了武功吗?”
我愣愣的,江湖上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懂。
“这样的他对你还有用吗?”小商问我。
我不知道……只是……
“我想见他。”

“就这样你还想见他?”
“嗯。”我点点头。
佐五是我刚来贪欢阁时遇见的第一个印象刻的人。
我记得他年轻飞扬的面孔。
还有闪烁的眼睛。
他总是在阳光下笑著,跟公子两个人喝酒聊天,夜了便会睡在公子房间里,他对公子很好,公子也很喜欢他。
然而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给公子赎身,虽然他已经是跻身江湖十大侠客的人物,虽然他家财万贯,虽然他表现的是那麽的喜爱公子。
那日他走的时候,我扶著他上马,在离别的那一刻,他忽然抓住我的手,乌黑的眼睛看著我,然後一笑:“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然而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看得出来。”他从头上拿下那只铁钗,“这只钗子给你,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只需要拿著这只钗子来找我,我一定不会推辞。”
然後他骑著马飞驰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那好吧。”小商道,“我帮你找他。还有帮你找李忘风。”
我谢过了他。
转身出了他的店,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终於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一般。对面是贪欢阁,不知道为什麽却不想进去。
转身往正街上溜达。

贪欢阁的位置是在京城东市後的巷子里,巷子不窄,贪欢阁也不小。只是,贪欢阁太大了,大到让人忘记阁子的外面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很少出门,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对外面的世界从来不好奇,在高野身边如此,离开了他的身边依然如此。
阳光正明媚的在地面勾勒出十分清晰的影子,尘埃在马蹄下往空中飘散,街道两边都是行人,再往边上去,是一圈卖著各种奢侈品的商店。
有玉器店,瓷器店,打铁店,木匠店……各式各样的吆喝从不同的地方响起,用夸张的语气唱著一些我不太懂的东西。
从路边的小摊那里买了几块桂糖,我记得阁子里很有几个人是爱吃这个的。我似乎没有吃过。挑了一块儿小的,放到嘴里,糖软软的粘粘的,泛著桂的香味儿,却不太甜腻。
好吃。
真的很好。
这块儿桂糖,就好像今天的天气,还有阳光,响亮的吆喝声一样的好。
好的让我开心,好的让我暂时忘记了我所陷入的困境。
前面大约是一个月一的大集市,整个街道都布满了人。许多人是从乡下来的,满地铺满了各种蔬菜鲜果,更多的是农作物的种子。
买的人也都是些农民。
挤来挤去的,人很多。
我吃力的从人群中挤过去。然而才走到人群的中间,就听见一阵声音。
“抢东西啊!!”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高声的一叫。
人群马上不安的动了一下。
“抓住他!”“抓他!”“别让他跑了!!!”喊声一声接著一声,在人群中蔓延,本来就拥挤不堪的人群一下子更加的晃荡拥挤起来。
我被挤在人流的中央,无法动弹,又加上闷热,出了一身的汗。於是抬起袖子擦汗。
宽大的袖袍遮挡了我的视线。
面前的人群突然一阵杂乱,接著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声音,人群散了开来。
“操你奶奶的!老子叫你跑!再跑老子就直接把你扔到菜市口去!”
我愣了。
我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
才十天……
那日我跟他吵架赶他走,过去了才十天。
却似乎过去了十年一般。
我以为他已经走了,还拜托小商去查他的行踪,我以为他回关东,继续明里作他的大侠,暗地里给朝廷卖命去了。
没想到他还在京城,还没有走。
眼圈变的酸涩。
我不知道我是这麽的想念他。我以为我可以忘记的。
就好像忘记高野,忘记小商,忘记佐五一般的忘记他……然而实际上我做不到。
我是真的喜爱他。
从第一面见到他起,见到他的笑,他的无赖,他的厚脸皮,还有他的细心为止。
放下袖子,我看到李忘风摆著他那一脸不耐烦,正瞪著脚下那个窃贼。他踢了窃贼一脚:“你妈的,还不到十八岁,就开始抢东西!你知道依照本朝刑法,偷窃罪判什麽吗?告诉你,偷窃判剜鼻!你知道什麽是剜鼻吗?就是把你鼻子割下来,你还要不要脸回去见你父母?还要不要讨老婆?猪啊你!”
旁边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
“大人!李大人!”有人从人群里气喘吁吁的挤进来,“你、你怎麽还在管这些。马备好了,你是要今天下午走的吧?”
李忘风没理睬他,又踹了窃贼一脚,道:“滚吧!反正我又不是这块儿的捕头,饶你这一,下可别了。”
他笑著转身。
仰头却看到我站在那里,愣了。
“帛儿……”
“你要走了麽?”我问他。
“嗯……下、下午走……我在京城的事情都办完了……”他紧紧地盯著我,一丝一毫都不离开目光。
我突然有了一种冲动。
我下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了。
“带我走吧。”我笑了起来,“带我逃走吧。逃到没有高野的地方去。”
他懂了我的话。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好。”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说道。

22

他的手,握著我的,握得很紧很紧。
我眨著眼睛笑了。

我甚至没有回贪欢阁,跟随著李忘风上了马。他一拉缰绳,跨下骏马悠长的嘶鸣了一声,飞驰而去,我抱著他的腰,坐在後面,感觉到风从我的耳边呼呼的吹过。
马蹄“啪哒啪哒”的响著,马不停的往前跑,跑过了东市,跑过京城的大街,跑过城门,跑过田野,一直跑著。
然而我却知道这是一不要命的逃亡。
高野的眼线遍布京城,我一动,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很快,高野就会知道。
我们在争时间,在他知道之前,不知道能跑出多远。接著,我们还要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一直不停的逃下去。
李忘风不停的狠狠鞭著吗。他比我更加清楚被抓到的後果是什麽。他的表情严肃,嘴唇紧闭,双眼直视著前方。
我们从那天中午开始往京城的东方逃过去,直逃到坐下的骏骑口吐白沫,太阳西沈为止。李忘风在一个路边野店停了下来。
他先跃下马,转身伸手给我。
“一开始就跑不是正好。”他恢复了原来的笑,抓住我的手,把我扶下马。
“我们跑不远的。”我低声道。
“管那麽多做什麽?”他拉著我进了店子,要了一间房间,在陈旧的二楼上,木板楼嘎吱嘎吱的响,走在上面很害怕。
小二在我们身後关上门,李忘风便抓住我,抱入怀中,紧紧地抱著,舍不得松手。
“想你了。”他说著,开始亲吻我,呼吸变得凌乱。
我也紧紧地抱住他,回应著他。
有些话已经不用再说了。李忘风说了,管那麽多做什麽?我这一刻很想念他,所以我不去再管。我只想抱著他,感觉他,直到他现在在我身边,又怎麽去管被抓住之後是什麽样的下场?怪只怪我之前太犹豫了。
我早该这麽做,在高野侮辱我之前,便逃离。
他亲著我,每一口呼吸都距离我如此之近。
“帛儿……帛儿……”他一遍唤著我的名字,一边把我压在墙上,解开了我的衣带,不消片刻,他的手就伸入了我的怀中,我被他的手冰的一颤。

他察觉到了:“会痛吗?”
我摇摇头:“跟你在一起不会痛的。抱我。”
我用一种绝望的语气跟他讲出这句话,我知道也许以後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时间在渐渐流失,高野很快会找到我们。
我不想再继续受他的折磨。
“抱我……”我哀求李忘风。
最後一,抱紧我。
他知道的,这大约是最後一了。他把我压到床上,撕开我的衣服,低头啃咬著我的身体,太阳已经西沈,在暗灰的世界里,我看不清他的脸。
“李忘风……啊,忘风……”我呻吟著,在他身下随著他的节奏律动。伸手就可以抱住他的头,我摸到他的头发,我散开他的发,我感觉到他的头发打在我的皮肤上的痛感,还有他的温暖。
他的嘴唇,在我的身体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一点点地点燃我身体里那点火,渐渐蔓延出来,直到整个身体都变得躁动。
他的舌头,移动到了我的小腹,在我分身上,轻轻一咬,我惊叫了一声,一下子抓紧了他的头发。
“别……”这个字还没有说完,他就含住了我的分身,软软的性具迅速在他的口腔中挺硬了起来。我继续的喘息:“李忘风……你……”
他不说话,手指分开我的双腿,从後庭伸了进去。
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体内,缓缓做著扩张,我呻吟著摇头:“不、不用了……不用……”
他抬头看我:“不用了?”
“嗯……进来,就这麽进来……”
“你的身体。”他犹豫道。
“不怕,我没事。”我冲他笑笑,然而眼泪却流了出来。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得泪:“真是爱哭啊。”
我别过头去道:“你、你要做便做,那里来那麽多废话。”
他却调笑道:“帛儿,回过头来。让我亲一个嘴儿。”
“不、不要!”我把头扭的死死的。
“乖,给我亲一个。”他边说话,手又扶上了我的性具,不紧不慢
我涨的脸色发红:“你说话就说话,手上还那麽不规矩。”
“乖乖回头,不然我就不放手。”他笑著说。
我气极,回头就想跟他论理,嘴还没有张开,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给了我一个极极长的吻。
他松开的时候,我依然陶醉在那个吻中,眼前发,迷茫的眨了眨,惹得他笑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继续亲你了。”
我长长叹息了一声:“李忘风,我喜欢你。”

23

“这个我早知道了。”他哈哈大笑,“你喜欢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他一边说著,一边把他的分身放入我的臀间,抵在我的後庭上,“我进去了。”
我点点头。
感觉到他慢慢的进入我的体内,干涩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呻吟起来。
“难受麽?他问我。
我摇摇头:“你不用管我。”
“傻子。”他帮我理理头发,把我被汗湿的发拨开,“你总是不顾自己,老让别人好。”他在我体内动了起来,一出一进,让我慢慢的绷紧了身体,跟著他动著。
“我、我哪儿有……”我呻吟著,抱紧他,欲望让我忍不住张开双腿,环住他的腰,把他拉的更加紧。
“没有?你记得那日我刚去阁子里的时候,扫院子的小弟贪睡,是你起来扫的地。”他地埋入我的身体,我发出一阵欢愉的呻吟。
“你们家公子出了事情,出去承担後果的总是你。高野来了,为了保护我,你甘愿给他干!”他每说一句,都用力进入一,让我欲仙欲死,几乎听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麽了。只知道抱著他,吻著他。
“你平时总是一副什麽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你比谁都有所谓。比谁都在乎!是不是?连我,你都宁愿自己去承担後果而不原意跟我分担!”他大吼一声,在我的体内释放了出来,在他的手中,我也释放了。
他翻身躺倒我的身边,吻著我,不停的犹如雨点一般的落下来的吻中,他愤愤地说道:“就算现在,你也想等我睡著之後,用迷药把我迷倒,然後自己出去引开高野他们。”
我一惊,转身看他,强笑道:“你想多了。”
“那你在集市上顺手买的小包里装著什麽?”他问。
原来都被他看穿了。
我叹气:“忘风,我若是被高野抓到,只是多受几分折磨。你要是被他抓住,就只有死了。我怎麽能让你──”
“够了!”他大吼一声,“你他妈把我李忘风当什麽东西啦!告诉你,我他妈要是怕死!我就不叫李忘风了!!!”
“你……”
“我他妈也是男人吧!”他气得拍拍胸脯,“你那样简直把我当成不是个东西!操!”
我忍不住笑起来了。
“笑什麽笑!”他瞪我,“老子很好笑吗?!”
“不是……”我笑著摇头,“我不是笑你。我只是……对不住,我不该自作主张的。”我吻吻他的唇,“我该问过你的意思的。”
“本来就应该!”他道。
“嗯嗯,我知道了。”我哄著他,转身下了床。
“怎麽下去了?”他跟在我的身後下床抱住我。
我转身就势靠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说。“你感觉到了吗?这个客栈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就静了下来,我们的马也没有声音了。”
“刚刚就觉得不对劲了。”
“是啊。”我继续在他耳边说著,“周围连昆虫叫声都没有。”

“怕是已经来了。”
“对。”我嘻嘻笑道,“不过高野还没有到,所以他们在等高野。”
“嗯。”
我松开李忘风,穿好衣服,转身又帮他穿衣。很认真地,从里衣开始,温柔的帮他穿上,仔细地把衣带打结,再穿上小褂,扣好扣子,帮他穿好裤子,穿好长衫。最後,把他的腰带,慢慢的捆好。
捆腰带的时候我弯著腰。
“你绑腰带的方法我没见过。”他说。
我仰头看他,温柔地笑了:“你不知道吗?这是家中女子为夫君远行而打的平安结。”
他一震,伸手拢起了我的头发:“帛儿。”
“李忘风,你知道吗?”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从来不曾这样对一个人。”
“我知道。”他似乎在喃喃自语一般。
“我从来不曾……算了……这是最後一了。”
我推开他。
就在那一瞬间,二楼房间的所有门窗都被推开了。
寒冷的刀锋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明亮。
高野从分开的黑衣人中走了出来,冲我伸过手:“过来,帛儿。”
我回头冲李忘风微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那个绝望又幸福的微笑。
我抬手,袖刀滑入手掌中,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跟他说道:“既然不能在一起,就让我先死吧。”
“不要!”我听见高野的声音。
那一瞬间,冰凉的利刃穿透了我的颈脖,我看见鲜血中的高野,身体晃了一下,往地面到去。
我看见李忘风不可置信的呆立。
“不──!!!”
最後记得的,是他绝望的吼叫。
那麽的撕心裂肺,让我都忍不住心酸。
对不住,李忘风,我又任性了……

2

朦胧中,似乎看见李忘风被抓了起来。

高野冲过来,把我已经无力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我的血染满了他的手还有黑色的衣服,他袖口上的苏绣变得一片模糊。
好难受……
我抓住他的衣服。
好难受……身体变得如此沈重,不停的往下陷落陷落陷落……

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过去了几天。
眼前面对的是华丽雍容的床幔,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被很细心的包扎起来。
我轻声叹气。
“公子,您醒了?”一个少女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
她按住我的手:“公子不要动,您暂时还无法说话。”接著她扶我坐起来,转身对身後的人道:“去叫主人,公子醒过来了。”
外面有人应了声下去。
我坐起来,才发现,这间房子如此熟悉。
这间屋子,我曾经呆了三年,最熟悉的恐怕就是现在躺著的床了,这张床上,我曾经用各种方式来讨高野的欢心。他也曾用过各种方式用我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不明白他因何喜爱上我。
也许他所喜爱的,不过是因为我的逃脱,因为我的不驯,因为得不到吧。
我这麽想著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四周的侍从都赶紧跪了下去,的埋下头,生怕见到了尊贵的人而受到惩罚一样。
高野匆匆的走了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停,目光正好跟我对视。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你真的醒了!”声音很大,难掩其中激动起伏的情绪。这让我吃了一惊,我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情绪波动。
他急急走到床前,坐下来,按住我的肩,仔细看著我的脸,观察我的气色,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女子道:“叫大夫开些补血的东西,帛儿的气色不好。”
女子跪的低低的称了一声是,就那麽跪行著倒退出去。
高野只关心著我的身体,连声问著:“痛不痛,现在感觉如何?”
我摇摇头,摸著自己的喉咙。
“啊对!”他道,“大夫说你短时间内会说不出话来,便不要说了,养好了伤是首要。”
我继续摇头,比出写的姿势,他赶紧命人去取了纸笔过来。
[让大家都起来吧。]我写道。
高野虽然有些困惑,却也冲著周围跪著的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我抬笔又写道:[李忘风在哪儿?]
高野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凑到我的近前,锐利的眼神盯著我:“我把他杀了。”
我冷笑:[我不信,你若是杀了他,那麽我也死好了。]

高野怒了:“你!!!”
我不理睬他的怒火,继续写道:[你不可能杀他。因为我准备自杀。为了泄愤,你必定会百般折磨他,以泄心头之恨。]
就好象这世界上所有的暴君一样,高野也是一个善於把怒火波及到任何人身上,把责任推卸到任何一个其他人身上的人。
所以他绝对不会杀李忘风。
从他高涨的愤怒和对我的束手无策中,我了解到了这个信息。
我在心里,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步险棋,我是走对了。
高野抓住我的下巴,使劲地扬高我的脸,狠狠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的自杀不过是威胁我!你根本没有刺伤大动脉!你是想说李忘风死你也死是不是?我告诉你,他现在活著,没错。但是你见到他,你就会後悔让他活著。”
我知道,高野的手段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不也许并不只是这麽简单。他的手段可以让人崩溃。从心理到身体都摧毁一个人,让他成为顺从的奴隶。
但是只要李忘风还活著。
那就好。
人死了,什麽都没有了。只要活著,总有出头的一天。
因为我想活著,才会对命运屈从,才会变得顺从而卑微。因为我想活著我才会受了致命的伤还知道走到人多地地方求得生存。
活著。
李忘风你一定要活著。
我微笑。
他越看越怒,甩手给了我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甩得我眼前发,我本是失血过多,大病初愈,更加虚弱,浑身一软,就倒了下去。
却没有摔在床上。
高野接住了我。
他看著我,咬牙问道:“李忘风有什麽好?”
我喘著气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他什麽都不好。但是我喜爱他。]
“住口!”高野大吼。
[我喜爱他。]我继续写。
“住口住口!!!”高野扯下我手里的纸,撕得粉碎。
[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秦帛喜欢李忘风……]没有了纸我在被子上疯狂的写。
高野抓住被子,瞬间撕成一片片,从空中飘落,纷乱的在房间里,犹如飞舞的蝴蝶。
我仰头无声大笑。

25

“贱人!”他狠狠地抓起我无力的身体,“贱人!!你喜欢他是不是?你喜欢!!!好,我就让你看看,李忘风现在是什麽鬼样子!你喜欢他,我就让你後悔!我会让你後悔!!!”他大吼一声,抓起我就往门外拖。
我被他折腾得不停咳嗽,在地上拼命挣扎,然而都挣脱不了他的铁钳。一路磕磕碰碰被他拉到大殿他的宝座旁。
高野猛把我往前一甩,我的头一下子撞到宝座,“!”的一声晕了半天。
“你在这里给我好好看著!”他踢了我一脚,转身坐到椅子上,“把李忘风给我带上来!”我轻轻咳嗽,挣扎著爬起来,靠在椅子旁边,闭起眼睛养神。
不消片刻,就有几个精壮的武士往大殿里走来。我听见了他们整齐的脚步,却没有听见熟悉的李忘风的脚步。
忍不住打开眼睛来看,七八个武士抬著一个人进来了。
我心里一惊,赶快压抑下去。
没事的,我道,只要李忘风不死,活著就好,活著就可以追回一切。
“主人!”武士齐跪下去称道。
高野点头:“把李忘风放下来。”
“是!”几个人往後一移,李忘风就从他们肩膀上滚落,在大殿的白玉地板上划出一道血迹。我战栗起来。
天啊……李忘风。
他整个人面朝下躺在地板上,一丝不动,从我这里看过去,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然而他的衣服几乎被撕成一片一片,是鞭打的痕迹,这鞭印杂乱无章,从伤口上看过去似乎是带倒刺的鞭子打出来的,因为不讲究技法,痛苦恐怕会加倍。
他的双手指甲缝间都有血流出来,大概是被插了竹篾,就算只是看到也让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说十指连心,那样的痛苦,根本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他的双腿无力分开,虽然裤子看不出破裂的痕迹,但是从湿透的裤子我猜想,大概是上了老虎凳的,不然的话,不至於似乎断裂了一样。
“怎麽样?”高野问。
我没有说话,实际上我也不能说话。
他显然对我的平静不满,对下面的武士说到:“把他弄醒。”
其中一个武士转身出了大殿,旋即又走了回来:“主人,用盐水可好?”
高野点点头。
我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提进来的一大桶盐水就哗啦浇了上去。
地上的李忘风发出两声闷哼,身体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他那双依然锐利的眼睛。
高野扬声问道:“李忘风,我备下的招待,滋味儿如何?”
只听见李忘风咳嗽了一声,吐出两口血痰,咧开嘴笑道:“好极了。老子爽死了。”
我重重地松了口气。
还好,他除去浑身的伤,依然是以前的李忘风。

“很爽?”高野站起来走下宝座,踱到他的身边,笑问,“真的很爽对吗?告诉帛儿你究竟被怎麽招待了一。”
“哦?帛儿?”李忘风仰头看我,露出似乎才发现我的表情,“啊呀!乖宝贝儿,我才看见你呀!胖了啊,他妈的高野还真会养人。”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疯子你高兴什麽?我哪里胖了,真会说瞎话。
“高野高教主,我可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帛儿就死了。”李忘风翻身,干脆躺在大殿上,打著哈哈,“你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以後等我出去了,会记得给你烧纸钱的。唔!”
高野一脚踩上他的手,顿时鲜血又流了出来。
李忘风白了脸,却依然咬牙笑著:“怎麽了?高教主你生气了?说道什麽你的短了吗?”
高野却似乎想到了什麽好事情,微微笑了。
“李忘风你不是一直都吹自己有男子气概吗?够男人,对不对?”
李忘风笑道:“不敢不敢,高教主了解的这麽清楚,难道是在床上试过李忘风的雄风?”
“哼,你就懂得逞一时口舌之快,你这样的人,怎麽配拥有帛儿?”
李忘风的脸倒冷下来了:“高野,你知道为什麽秦帛不喜欢你吗?”
“哦?你知道?”
“因为你从来不把他当个人!”李忘风呸了他一口,“秦帛不属於任何人!他也不是你的!”
我定定的看著李忘风,眼睛里似乎有泪要流出来。
“我告诉你,李忘风。”高野被他这句话激怒了,“我拥有了他十五年,这中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他从来就是为我而生的!!!他是我的!!!你不是觉得自己很男人对不对?好!我就叫帛儿看看,你这个没用的孬种究竟是什麽样子!”他抬头冲四周健壮的武士道,“把他衣服脱了,给他上醉遥香,你们想怎麽玩都可以,别弄死就行!”

26

李忘风的脸色一凛,然後又哈哈大笑:“好,我从来没试过在下面,高教主真体贴我。”
高野不再理睬他,转身往我走来。
他的背後,几个武士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种粉红色的液体,分别到在李忘风的颈部,胸前,乳头,还有分身和後穴。
我怔怔地看著。
醉遥香的药性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了。
高野总爱给我下了醉遥香,然後看著我为了找人上我什麽卑贱的事情都肯做,包括舔他的脚趾。
他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受了惊,吓得一跳。於是他清楚地看到了我的表情,他满足的笑了。
“怕了?”高野从地上轻易的把我扯起来,抱入怀中,把手从我的领口伸进去,肆意揉捏。我痛得不行,低头发抖。他反而更加高兴了起来,为自己终於掌握局面而满意。“你斗不过我的,帛儿。”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闭起眼睛。

“睁开眼睛!不然我就把李忘风拖出去喂狗!!”
我冷笑。
“你笑什麽?”
我摇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哼!你是说他死你也死?好,我就让他生不如死!”他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正对著李忘风,“好好看著。看你心爱的男人,是怎麽在别人的身下淫荡的呻吟的。”
他抓著我的头发剧痛,我闭起的眼睛睁开了本来想去看他。
然而却在睁眼的那一瞬间愣住了,直盯盯的看著前方,再也移不开眼睛。
男人们撕开了李忘风的衣服,用他的碎衣服把他捆绑起来。於是李忘风就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
因为药性分外强烈的原因,李忘风浑身已经通红,性具也高高抬起,流出乳白的液体,连两个乳头都通红挺立,犹如樱桃果一般。
第一个男人试探的摸了摸他的肚子,李忘风一下子浑身都绷紧了。还发出忍耐的呻吟。男人拉开他的腿,甚至没有前戏,就直接插了进去。
李忘风喊了一声:“舒服!”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就这麽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李忘风到现在还是李忘风。就算受折辱他也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感觉是享受。
然而我知道那样是很痛的。很痛很痛,血和著精液一起掺杂著流出来,我知道他那里已经被撕裂了。
“不……”我颤巍巍的发出声音,我忍不住了。
活著很好。
只要还活著就有希望。
李忘风,这也是你的想法,对不对?
可是……
“不,不要这麽对他!”我哭喊了出来,“他是李忘风啊!他是李忘风!”骄傲率性的李忘风,怎麽可以被这样对待,怎麽可以?!
“李忘风又怎麽样!”高野厉声问我,“在我面前都是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
“不!不!让我去吧,让我去……”喉咙的伤口被撑裂,鲜血从缠绕的纱布中渗透出来,还有一部分从我的喉咙涌上了口腔。我哭得一塌糊涂。
高野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下贱!”
“对,我是下贱!”我道,“我是下贱。可是李忘风不下贱,这种事情不是我活了这麽多年的唯一作用吗?为什麽不让我去。”

27

“你再下贱也是我的!”高野吼到。他双手撕裂我的衣裤,身体一顶,硕大的性具一下子撑烈了我的後庭。鲜血瞬间溅了出来。
“啊啊啊啊──!!!”我撕裂裂肺的高叫。

“帛儿!”李忘风甩开下一个男人的钳制,冲了过来,几个武士并没有想到他还有力气站起来,都一时愣在了那里。“帛儿!”
“不……”我摇头,吃力地望向他,“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对不起你……”
“不要说了!”男人们从身後抓住李忘风,我看见他紧握著拳头似乎要反抗,然而却颤抖的忍耐了下来。他别过头去,不再看我:“是我对不起你。”
我怔了,你对不起我什麽?
突然间似乎有什麽地方奇怪了起来,然而怒火和仇恨充斥著我的脑海,我无暇顾及其他。
我眼睁睁地看著李忘风被几个男人压倒,又是新的一轮奸淫。眼前一片恍惚,我突然想起了爬爬,曾经,我就是这麽看著他被人欺辱,而毫无办法。我的懦弱无能害死了所有人……
胸口越来越涨,似乎有岩浆在中间流窜,我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我捂住嘴,在高野的身下无力的摇摆。
我真是无能的家夥。
我……“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高野的动作停了下来:“帛儿?!”
又是一口血,我的眼前渐渐变得黑暗,然而血却不能抑制一般的,不停的从我的嘴里吐出来。
“帛儿!!”
高野抱起了我,冲著下面喊道:“来人!!!叫大夫!叫大夫!”
叫什麽大夫……我这是真的想死。

再睁眼,还是熟悉的床顶。
这是高野的房间。
吃力地爬起来,旁边都没有人,只有高野一个静静地坐在窗边,看著我。
我看见他幽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说什麽。
久久的,听见他叹气:“帛儿,你究竟要我怎麽做?”
“放了李忘风。”我道。
“那不可能。”
“那就不要再伤害他。”我加了一句,“这是我最低要求。”
高野犹豫了很久,最终才皱起眉头点点头。
“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不准再跟他见面。”
我笑了笑:“这有何难。”
“帛儿……”他过来亲吻我的唇,我麻木的回应著他,他却依然微笑了起来,掬起我的散发,轻轻吻著,“你可曾记得这名字是我帮你起的?”
“记得。”我笑道,“就跟给猫儿狗儿般起名字一样。”
他僵了一下,苦笑道:“你一定要跟我拗吗?”

“不敢。”我看著他,“奴才是不能跟主人拗的。主人说什麽就是什麽。”
高野看著我的眼神,一瞬间带上了厚重的晦涩,“帛儿,我们忘记过去,行不行?以前的事情,都忘掉,都不再说了,都不再想了,让我们什麽都不记得,什麽都不晓得。从新开始,好不好?”
我沈默了很久。
“你知道吗?”终於在他等的不耐烦之前,我开口说话,“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
高野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他一下子抱住我,亲著。
我狼狈的避开他的亲吻,气喘吁吁道:“你听我说完。”
“好好!我听你说,我听你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走。”我道,“我只是想把爬爬送走,主人。然而你却给了我致命一掌。我知道我们这种人就是命贱。主人不开心了,打骂还是送给下人,我们都是没有办法反抗的。但是我不想死。所以我才会离开,才会被贪欢阁收留。我学会了其实我也是一个人,我从来都应该是一个人。所以……”我摇摇头,“虽然我并没有想过要逃。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帛儿了。我是贪欢阁的秦帛。秦帛秦帛,不过是情到薄……主人,我跟你是再也回不去了。”
高野似乎不信一般,睁著眼睛直直地看著我。
我别过头去。
我不是不曾喜欢过你,只是那时你是我的天地,是我的神明,我除去喜欢你之外,什麽都不剩。然而这种不平等的存在,本身就是虚假的现实。
久久的,他笑了一声,却仿佛在哭:“呵,呵呵……曾经是你执著,现在,却是我执著。哈哈哈……”
他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我总觉得他的背影,分外苍老。
夕阳带著凝浓的血色,悠长地斜射进这薰香缭绕的硕大房间之内。远远的,依然可以听到高野那比哭还要难听的大笑声。
我紧紧地抓住被子,紧紧地。

28

大约是被我刺激的太厉害了,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见高野出现,周围人的神色也有些匆匆。教里大概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吧。
我不太清楚,只是想尽办法要探听李忘风的消息。一开始的时候,什麽情况都不知道,结果过了两日,侍候我的一个侍从突然跟我讲:“李公子他已经好多了,前两天发了两烧,都没有大碍,主人已经吩咐过了,他的伤口都已经包扎过了,秦公子不必担心。”
我感激道:“谢谢你了。”
那个侍从不再说话,只是端著我喝完水的杯子退下去。
以後日日他都回来跟我讲讲李忘风的事情。
“李公子今天背上已经结疤了,因为疤很痒。他一直想去抓,怕把伤口弄坏了,所以主人就命人把他捆起来……”
“李公子今天要了酒喝,酒本是发物,他喝了之後本身都不痒了的伤口又开始发红发痒……”
“李公子骂人了,主人气恼,封了他的嘴,把他吊起来,本来要打他的,不知道怎麽最後又算了……”
每日我都很期待午睡起来那一刻,这个侍从会来换茶水,用冰片一直镇的冰凉的普洱茶换掉我早晨喝的大白叶,然後他就会说一点李忘风的事情。
我想到李忘风又气又急得样子,就忍不住好笑。

然而就在半个月左右的时候,周围的人神色开始变得匆匆,连那个端茶水的侍从都一脸凝重,收拾了我的东西,却没有给我讲李忘风,转身就往外走。
我拦住他,有些焦急地问:“今天……不讲了麽?”
他的眼神冷冷地看我,哼了一声:“你还想听?我怎麽知道?”
我愣了愣:“那你怎麽……”
他转身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没有去过牢中,这段日子都是主人从牢里回来,把事情讲给我听,然後让我转述给你的!”
“什麽?!”高野?竟然是高野?!“为什麽……”我喃喃自语。
“你还不知道吗?”侍从轻蔑地问我。
“知道什麽?”
“朝廷的人已经攻到阳蓬宫外了。阳蓬宫的位置素来都是一个秘密,朝廷的人是怎麽知道的?”他问,“怕是你吧?”
我又是一惊,左胸变得越来越窒息,伸手按著那里,恍惚地看著那个侍从端著东西离开。过了很久,我几乎浑身无力,推开大门,走出去。
脚下轻浮不稳,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往那里去,走了很远,一直走到一个园里,我在湖水边的草坪上倒下。躺在那草坪上,我思绪纷乱无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阳光很刺眼,伸手去遮挡阳光。
“你是谁?”有一个声音问我。
我僵了一下,放下手掌,眼前有一个人,好奇的看著我。我笑了,摸上他的脸:“我不是谁。”
他困惑地眨眼睛:“你不是谁,你是谁?”
我哈哈笑了,虽然我心一直悸痛著,然而我却依然抑制不了的哈哈大笑。接著我坐起来了,他往後退了一下,他退的姿势很怪异,是手脚并用的退後。这个姿势熟悉的很象一个人,一个我拼了命要保护的人。
“爬爬!”我叫了出来。
他歪头看我,用爬著的姿势:“你怎麽知道我是谁?”
我摸著他依然婴儿胖的脸颊,低头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爬爬……我是……帛儿……我是你的大哥哥啊……”
他天真地表情不见了,一种糅合了嫉妒和仇恨的感情充斥在他的眼睛里,我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原来是你。”他打掉我的手,“不要碰我!”
“爬爬……”我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对待,“爬爬,是我,我是帛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我怎麽会不认识你?化了灰我都认识你!”他犹如小兽,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似乎马上就要冲上来把我撕个粉碎一样。“我恨你!”他大声喊,“我恨死你了!!!”
“你……我不明白,你为什麽……”我不懂。
“都是你!为什麽当初要维护我!害我双腿被主人打断,後来要救我为什麽不救的彻底一点,或者干脆把我推到江里去!!!”
我被他说的无地自容:“爬爬我……”他被高野又抓了回来,一定受了很多苦。
“可是为什麽後来……”他突然哭了,“为什麽後来主人还想著你?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著我,他永远都只记得你。连床上的时候,叫得都是你的名字。我究竟算什麽?我究竟是什麽?”

29

我难以置信。
这麽多年来的坚持,原来都是错的麽?
我根本不应该救他,不应该自以为是的觉得这是为了他好。从一开始我就用自己的想法,灌输到爬爬的思想里,没有去考虑他。
他在之後,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爬爬……”
“走开!”爬爬喊了一声,随手抓了一堆草籽往我身上扔,他力气很小,几乎扔不了多远,不消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
“爬爬,你是真的……爱上高野了吗?”我问。
“是!”他看我,“我才不像你!我本就是应该爱上主人的!”
我摇头,苦笑:“爬爬,你若是能够从这里离开,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那麽你就不会这麽说了。”
爬爬恶狠狠道:“我才不像你,我是决计不会离开主人的!”
我知道他已经无药可救,便再不劝说,拍拍身上的碎草籽,转身往院外走去:“你不懂的,天地太大,你的心境总会改变很多,若是信我,便出去走一走,然後看到的,想到的,就会跟现在完全不同。”

从那院落出来,头突然晕了一下,一个踉跄,我慌忙伸手扶助墙壁,才没有倒地。双眼朦胧,胸口发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
这一辈子,我唯一做过的一件自以为是的好事,原来也是大错特错。
哈哈……
我无声大笑。
哈哈哈哈……
笑我的痴傻。
那天的小雨,让我视线一片朦胧。饥饿让我似乎从胸口都掏空了一样了。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
从地上仰望过去,主人的雨伞,支撑著天空。
“想逃吗?”他问我。
我摇头。
我从来未曾想过要逃……
我懂了,我终於懂得了。我并不是不曾想过要逃,我只是无法逃。我无法逃脱这早已注定好的悲惨命运,连带著我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眼泪顺著我的脸颊不停流下,我轻轻擦去。我不停的去抗争自己的命运,希望获得哪怕一星半点的幸福,然而最终都成为泡影。就连这唯一的希翼也最终被当年那个单纯的孩子如今毁於一旦。
嗓子那里的伤口,似乎被眼泪扎得生痛,我去触摸,摊开的手掌中竟然又是一片猩红,不、不是……那伤口早已好了,那血红色是我咳出的鲜血。
我忍不住笑起来。
撑著最後一份力气,扶著墙,恍恍惚惚的往前走去,却不知道自己要到何去,又要干什麽。只是往前走。
“帛儿!”突然有一双手,紧紧抱住了我,狠狠地把我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想死我了!”那人大吼了一声,照著我的嘴就是一阵猛亲,亲得我喘不气来。
我恍惚的推开那人的头,看清了他的脸:“李、李忘风……你、你没死……”

“呸呸呸!你就这麽想让我死吗?”他皱起眉头,“你嘴里怎麽一股子血味儿,是不是高野折磨你了?嗯?你说!是不是!”
“没……”
“没怎麽会有血!你看,手里也是!”他摊开我的掌心,用他破烂的衣服狠狠擦我的手心,“真是他妈的!”
我渐渐清醒,困惑了:“你怎麽在这儿?高野呢?”
“哼!还想著他啊!再想他我可要吃醋了哦。”他捏捏我的鼻子,我突然看到了他挂在腰间的那块六扇门的牌子。
心里抖了一下。
“是不是……”我缓缓地问,“是不是朝廷的人,攻下了阳蓬宫?”
李忘风的脸色变了变,然後又笑了起来:“是啊。我总说我运气好,这发现我的运气真是不错,你说是不是?高野本来下定决心这几日就要我死的,没想到六扇门的兄弟就领著大军攻进来了。虽然伤亡惨重,且让高野逃了。不过你没事情我就──”
“你骗我。”我盯著他,用力说道。
“帛儿!”李忘风看我,急了,“我不曾骗你。”
“你骗我。”我摇头,“你骗了我。你骗我说你喜欢我,你骗我说要逃跑。你骗我说你宁愿死。都是骗我的!”我慢慢往後退走。
李忘风抓住我的手臂:“帛儿,你听我说,我确实喜欢你,我也愿意为你死。”
“可是这一切都是已经计划好的是不是?”我问他。
他垂下头去,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是……”却又慌忙解释,“帛儿,你一定要信我,我是喜欢你的,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我的心凉了。

3

“好……”我吐出这个字,“好。”眼泪顺著我的眼角留下我也不自知,“你真的很好。你真的很喜欢我。”
“帛儿……”他怔怔地看著我,原以为我会发怒,却没有想到我竟然是这样的表现,“你……”
“那日我从贪欢阁出来,看到你之前,原本是抱著死的决心,在床上杀了保你的周全,我看到你了,我不顾一切的跟你走了。”我摇头,“却竟然全是骗局。”
“那不是──”他扬声欲辩,却看到了我的脸,愣住了。
我的脸映在他的黑眸中,我看到了自己凄凉绝望的脸色,看到了自己再无半丝活力的双眼:“我的心,好痛。便是喜欢我也好,也改变不了一切。高野何尝不喜欢我?他能够从我这里得到什麽?李忘风,你还有甚麽要说?”
“我……”李忘风的脸色变得苍白,“帛儿,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我不是高野,我不能没有你。”
“再见。”我不再看他,他欲抓住我,却被我的眼神阻拦,我轻轻挣脱他抓住我的手,转身往阳蓬教庭之外走去。
阳蓬教里,乱糟糟的,到都是打斗过的残骸还有尸体,在我身边,许许多多穿著六扇门的衣服的人走过去,却没有人理我。这一切都都发生在我跟高野上床的半个月中。
我忍不住想笑,原来我便是这样的作用。
唯一的作用。

走出大门,外面是一片荒野,我知道这里离京城并不远,然而却不知道现在往哪里去,又将干什麽。
世界这麽大,我突然有些茫然了。
也许我该回贪欢阁。
那里是我唯一可以当作家的地方。
於是我抬脚往京城的方向走过去。
“贪欢阁你已经回不去了哦。”身後传来一个愉快的声音。
“为什麽?”我转头问。
在我身後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年轻人,穿著朴素的退色的蓝袍子,破损的衣袖随风飘扬,配著他大大的眼睛,感觉分外的精神。
“你不知道?十天前白汉广不知道发了什麽疯,遣散了所有的小倌,一把火烧了贪欢阁,人随之也消失不见了。那把火烧得很旺,连带著贪欢阁里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烧毁了。现在还有很多人在贪欢阁的遗骸上寻找遗漏的钱财呢。”
我微微皱了眉头:“那公子可好?”
“你说清明?”
“嗯。”我点头。
年轻人一笑,瞬间从离我三尺的地方消失,我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就发现他站在我的面前,伸手摸上了我的脸,“除去你的死活,别人我并不关心。”
“我要知道公子的事。”我坚持地说。
他叹气:“好吧好吧,我真拿你没办法。你们家公子早就离开贪欢阁了。”
“离开了?”
“是啊。他跟京城最有威望和尚的水明大师一起离开了京城。这件事情可以在贪欢阁被毁之前最震撼的小道消息呢。”
我被这个消息震了半晌,依然不懂,於是又欲开口询问。年轻人敲敲我的脑袋:“可以了吧!你叫小商不远千里找我来,就是要问你们家公子的事情吗?你可知道我本来在漠北修炼,受到你给我的铁钗的时候,本来还差三日才告大成,我却强行出关,差点走火入魔,就算如此,我也只用了四日的时间跑死了两匹马赶到京城,却发现贪欢阁已毁,你已经落到了高野的手里。”
“佐五,你……谢谢你。”我没想到他竟然为我做了这麽多,想要张口说什麽,却又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向他道谢。
佐五皱皱鼻子:“谢什麽谢。我就喜欢为你这麽做。你谢我让我觉得你欠了我的。我不高兴。”
我问:“那你要我说什麽?”
“说你想念我。说你喜欢我。”他嘻嘻笑著。这时我才看出他也有了的黑眼圈,面色也很憔悴。
我道:“我想念你,但是我并不喜欢你。”
佐五的眼神暗了暗,然後又开心了起来:“我也没指望你喜欢我。听说你喜欢上了李忘风?那种只知道大声吆喝的汉子?”
我想起了刚刚,心里的痛突然又剧烈了起来,我抓住佐五的袖子,几乎是哀求:“佐五,带我回大漠吧。这里已经没有什麽我可以留恋了。”
他愣了:“你,怎麽了?小秦?”
“我再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我道。
“可是李忘风……”
“他不过是利用我。”我苦笑,“我怎麽又能够委屈求全?”

“他利用你?!”佐五愤怒了,“他竟然敢利用你的情感?等我去找他。”
“不要!”我死死抓住他,“他也是为了能够一举破除阳蓬教,而且你已经武功全废。带我离开吧。这些事情我不想再想。”
佐五久久地不曾说话,他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最终才慢慢平静,吐出一个“好”字

31

那日我便跟他走了。
也许李忘风後来出来追寻过我,在他後悔让我离开之後,然而我却不知道。
我只是在混乱和绝望中被佐五拉上了他的红枣马,他一拉缰绳,马儿长鸣一声,飞奔了起来,飞奔往京城不同的方向。
那是一个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日我转身回望阳蓬教廷,只觉得昨日的我,离现在的我越来越遥远,那些昨日的梦真切的不似人间。让人不愿再回想。
高野,李忘风,贪欢阁……
跟我都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自废武功了?”那日赶路赶得急了错过了旅店,我们只好在河滩旁搭了篝火,佐五去捉了几尾河鱼就著火烤了吃,夜里躺在那里,却也睡不著,於是我好奇地问身边的佐五。
“是啊。”他说。
“可是那日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轻功依然很好。”
佐五笑了出来:“那不是轻功,那叫移形换影。不过是一种幻术。”
“幻术?”
“对啊。”他就著仰躺的姿势,伸出一只手,“你看。”
我转头去看他空中的手,他松开拳头,从手掌心里竟然冒出了幽蓝的火焰,我问:“鬼火?”
“差不多。”他点头,“其实就是石英粉在我手中用内力催动而发的光。”
“石英?石英是什麽?”我又问。
“石英是一种埋在地底的石头,微微透明,很漂亮。”
“像水晶吗?”我问。
“有些像。”
“哦。”我点头。“但是你为什麽要废武功,你的武功不是独步武林吗?”
然而这个问题佐五却久久没有回答,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我的武功的确是武林前三的,佐家的财力也是富可敌国,但是你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跟人定了契约的关系。”

“契约?”
他点点头道:“我小时候弟弟出生之後,摆过满月酒,那日我拿了娘亲给的两个红蛋,本来准备到安静的地方吃,却见到了路边的一个乞丐,我见他孱弱无力,便把一个红蛋给了他,谁知道他吃完了还想吃另外一个。我家当时穷,弟弟的满月酒上,两只红蛋就是我一天的食物,如果把两只蛋都给了他我便会挨饿,而且红蛋也不是时常能够吃到的东西。我犹豫了很久,想到这个乞丐也许不吃这个就会饿死,最终还是给了他。他吃完蛋後,却给了我一本武功秘籍,那书中记载记载的就是我曾经的武功和现在的幻术,另外附有一张地图,是前朝国王的藏宝图。也就是我家现在富可敌国的原因。但是他跟我定下了契约,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听,且若是练习了那本书中的秘籍,也绝对不能爱上任何人。若是爱上了,就要自废武功。”
听到这里,我吃了一惊,一下子坐起来:“佐五你、你是为了我才废武功的?!”
他依然悠闲的躺在那里,拉著我躺下:“你莫要感冒了,半夜里露水大。”
我却分外著急:“你说啊!是不是因为那日你说了你喜爱我,所以、所以就……”
“你不要内疚。”
“我怎麽能不内疚!”我喊出来。
“你听我跟你说,你听我说,我还要感激你呢。”他安抚著我,继续讲道,“我那日把拆子给了你,回到漠北,就发现家门前躺了一个老乞丐,我心中一惊,仔细看去,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乞丐。他问我是不是违反了契约,我开始不承认,他便同我过招。他的武功竟然比我高出了许多。再打到那本书的三十八招时,我突然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那乞丐冷冷地到,你必定是动情了,你违反了约定,还不自行废除武功?”
我急道:“你就那样废了武功吗?”
佐五笑著说:“那乞丐虽然只是给过一本书,我却在内心一直感激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师父一般,他本有约定与我在先且这也是他给的武功,他要我废去,我又怎麽敢不废?”
“你……”我又气又急,“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不。”他摇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小秦,你不懂。我早先只贪图练习武功成名成家,把那本书的後半幻术废弃不顾,後来因为没了武功,才想起去练习幻术和配套的内力。然後才发现,幸亏当时废去了武功,不然的话我已经不是佐五了。”
“为、为什麽?”
“那书是给有缘人的书。当年我的师父也是从别人手中获得,也是只练习了前半部分。那武功,修炼起来易成,却难保,是万万不能动情地。那武功的名字就叫‘噬心影’。人怎麽可能不爱上什麽人呢?但是你若是爱上了人,就会从三十八招开始,招招噬心。最终走火入魔,自残而死。那乞丐要我自废武功,是为了救我啊。”

32

“原来是这样。”
他笑著牵我的手:“最重要的是,我要自救自然是不能够再爱你了。你想一想,连成武功的人,大多珍惜自己所学,许许多多练习这种武功的人,在知道这种事情之後,都在废武还是不废中徘徊。许多最终冷血断念,许多都死在犹豫之中。所以这麽多年来练习这种武功的人,无一不落的凄凉收场。”
“幸好你没事。”
“还不是都是因为我爱你。”他突然说了一句,我顿时尴尬万分。
“佐五,可不可以不要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说便是。”他打个哈哈,“我继续说我的故事好了。後来我没了武功,消沈了好久,最终去翻密集後半本,才发现那幻术比我现在习得的武功都要高,一时间有了绝逢生的感觉。当我看完了那书,才终於知道,为什麽那人要废了我的武功。前一段时间我就是在闭关修炼幻术,谁知道你又有了大难。不过,你没事儿就好。完了,我的事儿向你解释清楚了。”
“嗯,我已经懂了。”
“那便睡吧。”他抱著我,“冷不冷?我怀里暖和些。”
“嗯……”我在他的怀中,却不想抗拒,那样的火热温暖,好像李忘风的温度,我便那样睡了过去。
却不知道为什麽半夜醒过来,看到满天的星,淡淡地渐渐地又想起了李忘风。
我记得他刚来贪欢阁的时候,跟阁主顶嘴结果被狠狠抽了三鞭的事情;记得他拿到银子的时候,觉得自己赚大了的表情;他在房间里跟人喝酒划拳然後赚了客人的钱去却又肆意调戏我的时候;还记得他在二楼的扶栏上大声说喜欢我的後庭把客人们都逗笑了的愤恼;也记得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黑黑的眼睛中闪烁的喜悦的光。

他问我:帛儿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记得他厚厚的嘴唇亲吻我脖子时候的瘙痒。
我是喜欢他的。
从第一眼看到他起。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物,满脸的桀骜不驯放荡不羁,我也没有见过那样自由和不在乎的人。
然而这一切,却变成了过去的褪色。
他一直都在骗我。
从开始查绿腰的人命案,他就是六扇门的人。却不告诉我,直到我自己说了出来。後来他要查高野,也不告诉我,假装在集市遇见我,故意叫高野抓住我们,然後冒了风险,才把阳蓬教摧毁。他从来没有跟我说。
我捂住脸。
当初我还为了救他差点自杀。
这样的我可笑的像个傻子。
傻子傻子傻子……
我的泪染湿了手掌,我听见自己抽泣的声音,手掌却突然被人掀开,然後看到了佐五的眼睛,闪烁的跟星星一般明亮。
他在叹气:“小秦,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不要再忍耐了。”
我突然忍不住了,埋在他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那日我离开的时候,没有哭,这麽多日来没有哭,现在哭了。
心里很苦闷。就好象埋了黄连在那里一般,每日都在自己品尝著那种苦涩。几乎要爆裂了一般的痛苦。
我在他怀里呜呜哭著,犹如一个孩子,佐五抱著我,我知道他比我更加难过。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怀中痛哭著另外一个男人带来的创伤。
我知道我在伤害他。
然而我却不能抑制,我只能舔著自己的伤口,我无暇顾忌他是否被我伤害。
那夜,佐五就抱著我,整夜的听著我的哭声,静静地陪伴我。

我们在路上又行了两日,四周的景色就忽然一变,再不见京城的绿树葱荣,满街都是黄沙而过,胡杨和梧桐树成了这里最常见的树木,显得粗狂豪放,的确是疆外景色。
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一直不停的四周看著。
佐五见了我孩子般的模样,总是哈哈大笑。
我的心情也渐渐好转。
後来在集市上佐五买了一匹马给我当坐骑,然而我却不懂骑马,虽然佐五教导了很多,我却依然经常从马上摔下来摔得灰头土脸,这样佐五总嘲笑我胆小笨拙。
於是那匹买回来的马就牵在佐五的马後,而我依然坐在佐五的身前。
再走了大概六七日,尝遍了种种没有吃过的小吃食物之後,终於是到了漠北。漠北多风沙,我们从山道间走过的时候,放眼望去,连胡杨都变得极其稀少,只剩下细细的黄沙,在阳光照压下,金子一样的耀眼。
佐五给两人都缠上了裹头部,把整个头都包住只剩下眼睛,防止太阳的暴晒和风沙的侵袭,然而往往一天下来,满眼满嘴的都是细沙,说不出的难受。

33

“漠北很苦吧。”佐五把水袋递给我,有些担心的问我。
“还好。”我擦擦汗,“我从来没有出过京城,也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多的人和物,漠北也有漠北的好吧?”
“那是。”佐五笑了起来,“漠北也有漠北美丽,南方的美在於它的秀丽,漠北的美在於它的宽广。我就是喜欢这里,风沙都喜欢。”
“嗯。”我虽然不习惯这里的气候,然而发现佐五因为我的话开心了起来,所以也就顺著他的意思了。“你家还有多远?”
“快了。过了前面那个峡谷,便到了。”他指著前面望不到边的漫漫黄沙说,我却没有看到他说的那个峡谷。然而渐渐往前走了没多远,脚下的路突然断了,跨越了几乎几里路延绵到天边的巨大裂谷就出现在面前。
我惊叹:“好壮观。”
“这种情景只有在漠北才有的。”佐五极骄傲地说道,“看那边绿洲,我家就在那儿。”从他指的方向真的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绿色,还依稀可以看到房屋。
我们绕过裂谷,走上大道就渐渐可以看到牵著骆驼骑著马的人们来来往往。不久便进了城。城里热闹非凡,穿著各国奇异服装的人来来往往。我好奇地一直在看。
佐五在身後笑。
我回头看他:“你笑什麽?”
“我笑你的表情好像孩子一般。拼命的看,生怕少看了什麽。”他笑著说。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自然,我的确如同孩子一般,天下的事情看得太少,直到的太少,永远被枷锁固定在那小小的地方,便犹如井底之蛙,永远不知道其他的天空。
“小秦,我家到了。”佐五说,我抬头看过去,是极其气派的大门。朱漆刷得通红,柱子都是上好的楠木。两边的狮子虎虎生威,房檐高挂著八只大红灯笼,栏格雕彻绝不亚於京城的达官贵族。
我知道他是关外第一富人,却不知道他竟是这麽的有钱。
“怎麽了?”他问,“可是嫌弃我这儿地方小?”
“你分明知道不是。”
他嘿嘿笑著拉我下马,大门便立即打开了,里面出来许多仆人,都竟然有序地站在两边。
“在这里,绝对不比你在京城的生活差的。”他说。
我叹气:“你不要总事事小心翼翼,我对这些并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希望你过得好。”佐五突然严肃了,“我希望你能住得舒适。你知道我──”
“别说了!”我打断他。“别说了。”
他一瞬间的表情似乎像是要哭出来,然而随後又笑了:“走了这麽远,一定饿了,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他拉著我,几乎是一路跑进去的。
我在他身後,黯然不已,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来漠北,一直不停的伤他,明知道他为了我什麽事情都肯做的,却又依仗他对我的感情肆意而为。

在佐五家里安顿下来之後,他便继续去闭关修炼,大约一个半月左右会出关一,这时我才知道上他闭关的事情是在三百零六日左右,本来只差几日就大功告成却因为我的原因必须全部重来。

闭关的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无人陪伴无人说话,只是静坐冥想,稍不留心便会走火入魔。
佐五也是。
每他出关的时候都分外憔悴,但是看到我依然很开心,拉著我一定要说话,陪我吃饭,跟我聊天。有时候他说著说著就累得东倒西歪,有几拉著我的手便睡了过去,倒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他会对我有这麽厚的感情。就算李忘风也许都并不会为我做到如此……不,他从来没有为我这麽做过。然而,我也不曾为他这麽做过不是吗?
我们究竟算什麽呢?我迷茫了。
我这样想的时候,渐渐把李忘风掩盖在了记忆中,不去记得他,不去记得以前的事情。每日我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池塘边逗著那几尾名贵的龙鱼,看荷开落。等待著佐五出关,然後小酌几杯。
生活不再如同阳蓬教中的战战兢兢,也不像贪欢阁里那样浪荡不堪,它变得简单整洁。犹如我保养完好的手一般。

3

那日秋阳正暖,我从书房里拿了一本《柳永词》在湖边小酌看书,正品味到淡淡的精华,突然被人抱住。
我笑了:“佐五,你出关了?”
“你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我是谁?”他皱了眉头。
“那是当然,这里除去你谁会这麽大胆。”我笑道,“快放开我。”
他却没有松手。
“快放开我,佐五,你弄的我喘不过气来了。”我继续笑道,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
他却把头埋在我的背上,问道:“你刚刚在想谁?”
我一愣:“我没有在想谁。”
“你骗我。”他闷闷地说,“你在想李忘风对不对?你一看荷就在想他。”
我哭笑不得:“他跟荷那儿像了,我看什麽荷想他?我已经好久没想起过他了。”
“那就是你以前想起过他了?”
“我……”这时後扭起来的的佐五就跟个孩子一样,“你不要闹脾气了。”
“我没有闹!”他低吼,“我怎麽会闹?你便是吹阵风过来,也会想起他,你莫要骗我了。小秦,你忘记了?上出去给你量衣服,你就一直在看淡土色的布料,我说那颜色不适合你,你便道:‘这种颜色很好看。’我们去吃饭,你却偏要点什麽红豆汤圆,还要尝千秋醉的烈酒。你总是微微发愣,然後苦笑。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我脸色一白,开口:“我没有──”
“你没有才怪!”他在我背後紧紧抱著我,“你总一定要这麽欺负我吗?”
然後我听见了他的哭声:“我比李忘风那一点不如?连我都是先认识你的。你却不喜欢我,偏偏去喜欢一个捕快!论名气我比他大的多,论武功我的幻术一定在他的双拳之上,论人品我也是一等一的好!”
“我……”我一时语塞。
“我不干不干!你不准喜欢他!你要喜欢我。”佐五一直在後面摇啊摇,风一吹,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

我叹气:“你是喝醉了吧。”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心里苦的慌,没有人跟我说心里话,没人懂我。就连我的小秦也喜欢别人。我心里苦。”他在身後嚷嚷。
我不知道笑他醉酒後的傻态好,还是哭他的辛酸好。
“佐五,你放开我。”我轻声道。
“不放!”他把手收的更加紧,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放了吧。”
“不放不放!放了你又要去找李忘风那个混蛋了!”
“我怎麽会……”
“你当然会!李忘风已经过来漠北找你了,你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脸来找你!”
我愣了:“他、他来漠北了。”
佐五又哭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来找你了,你就会离开。我知道你要走的。小秦,不要走……”
他就那麽渐渐哭著睡在我的背上。
我却被李忘风来漠北找我的消息久久震撼,我不知道他为什麽又来找我,又打算对我怎麽样,只是……

佐五醒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麻了,他又是道歉又是内疚,就差跪下来了。
然而我依然是动不了,所以他背著我回了房间,靠在他背上的时候我问他:“李忘风来了漠北?”
他一震,然後道:“是啊,我手下的人亲眼看到他在附近租了房子住下。是来找你的吧。”
“不知道。”我回答,“也许是来办案的。”
“我们心里都明白,他是来找你的。”佐五叹气,“也是,都快半年了,再怎麽样都会找到你的。”
“佐五……”
“你不要安慰我。”他笑笑,“我没事儿。我只是死脑筋,爱上了就再也改不了。就好像你一样,明明他哪里都不好,可是你偏偏喜欢他,又有什麽办法?”
我本想说什麽,然而又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沈默。

第二天家里来了不速之客,却不是预想中的李忘风。
“谁?”我正在房间看书,问佐五。
他抿抿嘴唇:“高野。”
“高野?!”我一愣。“怎麽是他?”
“我怎麽知道。他要见你。”
“可是我……”我站起来,吸起,平静了一下心情。
“你怕他麽?”

“怕。”我点点头,“这大约是本能了,再也改不掉。”
佐五抓住我的手:“莫要怕,有我在。”
我笑了一下,走出去。
高野正在前庭欣赏字画,听见有人走出来,转头看我,那瞬间的眼神亮了一亮。
“帛儿,好久不见了。”他开口,然而语气却跟以前不太相似,没有那种霸道,反而带上了一种温柔,“过的可好?”
“佐五把我照顾得很不错。”我在他身边坐下,才发现他竟然没有穿一贯的黑衣,穿的是粗布的麻衣,质地一般。
他见我打量他,竟然笑了:“觉得我变了麽?”
我点头:“与以前不同了。”
“已经过去很久了。自阳蓬教被灭……”他低声道,“人总是会变的。然而你却不曾变过。跟六年前我第一见到你的时候一样,你从来不曾变过。”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麽,又沈默下来。
“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他却恍然未觉我的冷淡,自顾自的说,“我并没有再伤害你的意思。因为……爬爬在外面的车上等著我。”
“爬爬?”我抬头,“他还跟著你?他、他还好麽?”
“他很好。”他点头,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他跟我在一起也很快乐。你不要担心。”
我顿时明白了他这半年来的改变。
他终於是找到了自己真正所爱的人。
“你知道李忘风来了漠北吗?”他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
“他找你找得很辛苦。连捕头都辞了。”高野道,“不是我说情敌的好话。只是他失意颓唐的时候,你不曾见到。你知道麽?他之前找我决斗,却喝酒喝到连剑都拿不稳。他根本是一心寻死,要不是爬爬拦著我,我已经杀了他了。”
我面部表情,手却在袖子里捏了起来,他好不好?高野出手一向无情,他会不会受伤了?
“所以,你便原谅他吧。”高野道,“想象之前你为跟他在一起做了那麽多,现在岂不是不值得。”
我苦笑:“你倒是真变成好人呢了。”
高野道:“这些话是爬爬让我说的,他怕我再跟你有什麽不清不楚的关系。你懂了麽?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这就走了。”
“走了?”我站起来,心却早已飞向李忘风那里。
“走了,爬爬还在等我。”他转身走出门去,我跟著他来到大门,外面停著一辆小车,高野走下去拉开帘子跟里面的人说了两句,转身坐好,驾起马车,缓缓离开。
车子从我眼前走过的时候,我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爬爬……他终於是用他的坚持获得了主人的垂爱吧。

35

然而李忘风……我站在门口微微失神。
我该去找他麽?
好久没有见他。
好想念他。
“你想去见他?”佐五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我的身边,问我。
我去看他,他别过脸去。
“佐五……”
“你若想他,就去见他吧。”他说。
“不,我不去。”
“为什麽?”他问我,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痛苦,“他都近在眼前了,你为什麽不去?”
我摇摇头,转身进了门。
我只是不想看到佐五难过而已。
我在家里依然每天看书,看著池子发呆,佐五却坐不住了,天天来我的院落转悠,每都要问我,你怎麽不去找李忘风。
我都不理睬他。
我不知道怎麽办,我只是觉得佐五太可怜。他帮了我那麽多,难道最後还要让我离他而去?他是好人,没有高野的阴沈,也没有李忘风的肠子。他只懂得一心为自己喜欢的人好,怎麽受伤都无所谓。
然而李忘风来了漠北,而且就在附近住下了,却很久不见他来找我。我有时候不禁想,他也必须并不是来找我的,只是要查案子或者有别的什麽事情。
这样纠缠著乱想,竟然有过去了半个月。
那日晚上,我正在喝酒,窗外突然“沙沙”响了起来。我一愣,以为是野猫,但是又似乎不象於是开窗开出去。
然而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帛儿……”李忘风站在窗外,怔怔地看著我,好像要把我吃入腹中一般,“帛儿──”
我“砰”地摔上窗子,呆呆的坐下,那情绪还不能完全平复。
李忘风……
在窗外。他似乎瘦了,眼睛精亮的,浑身狼狈不堪,似乎从来没有细心打理过。
他……过得好麽?
“帛儿!”他推开我的门,走进来,表情不安,“你……不想见到我麽?”
他这句话一问,之前他的种种欺骗形迹便一下子涌到眼前。
“我的确不想见到你。”我扭过头去不看他。
“帛儿。你原谅我好麽?”
我冷笑道:“这有什麽原谅不原谅的。你是为国大事,我这种人怎麽能比拟?”
“帛儿!”他急了,竟然一下子跪到我凳子前,“你要怎麽才肯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我道,“你走吧。”
“你……”他一时语塞。
“你是偷偷进来的吧,若是被人发现了,会被抓起来的。”
“我不怕,只要你不要再生我气,跟我一起。”
我不理他。
他径自说了起来:“你知道麽?我来漠北二十来天,佐五百般刁难,先是说你出去巡游了,又说你身染重病。後来连高野都见到了你,我便急了,然而每上门,都吃了闭门斋,今日我是忍不住,才偷偷跑来。”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来找我。又想到佐五不停的在我面前卖乖,想来他是知道我肯定念及他对我的好,不会去见李忘风的吧。
“你不知道我这半年走了多少地方。你走之後我理完阳蓬教的事情本就想出来找你的,然而贪欢阁被毁,京城六扇门竟然把这事情压我身上。我又气又急,就辞了官。专心找你。但是你那日走後却再没有人看到你。我找了好多地方,天南地北都没有你的消息,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我又没有钱,来去资费都靠作苦力来赚,帛儿……我找的你好辛苦。”
我不理他。他竟然就那样一跪不起。
“後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回到京城贪欢阁的旧址上,却意外地见到死人店的老板。他见我可怜,告诉我也许你在此。”
小商?
他本是不喜欢我,也怪不得会泄露我的行迹了。
“帛儿,原谅我吧。”他道,“别的什麽话我也说不出。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你才肯不再生气。我骗了你,我知道。你本是卑微的出生,从没有人当你人看待,也从来没有人尊重过你。就算在贪欢阁内也是尔虞我诈为多。我从未为你想过。你喜欢我,也是喜欢我的直率。谁知掉我偏偏才是最狡猾的那个。”
他低头自语:“这半年来我想了很多。我渐渐明白你究竟喜欢我什麽?然而我知道我竟然是配不上你的了。帛儿。我骗了你,我骗惨了你,在贪欢阁骗了你一还不够,又在阳蓬教骗了你第二。你那麽好心肠,宽容了我一,连提也不曾提起,我却死性不改。我、我对不起你的情谊。”
“我伤了你的心。”他道,声音竟然哽咽起来。“我真是猪狗不如。你明明已经饱受摧残,我却还在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见你吐血,我、我……”一时间情绪激动,竟然无法再说下去。
我静静地等著,等到他情绪平静了,然後听见他又开口:“我从来不曾对你真正好过,除去那碗红豆汤圆。我知道我当时喂你,你是不高兴的,然而我还是那样做了。我把你当成了什麽?我知道你希望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我却一直把你当作我的附庸──”
“你把自己说的太差了。”我打断他的话,“事实也并不是那样。”
“帛儿……”
我苦笑:“那我问你,若再回到阳蓬教那时,你还会那麽做吗?即使骗我?”
“我……”李忘风哑然,“我……我……”我了半天,他突然没了声音,我回头去看,他也正看著我,见他跪行几步到我旁边,抓住我的手,低下头去,突然他流出了泪,“抱歉……”我听见他说,“便是再来一,我依然会那麽做。”
我没料到他会这麽回答,却听见他继续说道:“我也曾经想过多,若是当时我不曾那麽做,是不是你还回得来?然而我反复思索,也觉得这不是你离开我的关键。”
我冷笑:“怎麽才是关键?”
他仰头看我,道:“我的帛儿,虽然外表淡漠,却怀有一颗热血的心,对身边的人都是奋勇挺身,从不畏缩。破阳蓬教便是造福百姓的事情,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定会助我一臂之力,说不定比我还冲锋在前。你气我,不是气那件事本身。”
“那是气什麽?”
“气我隐瞒与你,而这隐瞒多少带了轻视的意思。”他的声音变得缓慢又懊恼,“我……我……帛儿,你一直在宽容我。然而我却不知道。你这一辈子,最害怕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当作附属,当初我骂高野不懂你,原来我自己做的跟他又有什麽差别?”
我一震,李忘风你终究是懂我了。
他见我依然不说话,眼神黯淡了下去:“你终究是不肯原谅我麽?”
“他当然不会原谅你!”门被甩开,佐五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他干什麽要原谅你!他跟我在一起不知道多快活!早就把你忘了!”
李忘风一颤,慌张地看我:“帛儿!帛儿!真的麽?”
“当然是真的!”佐五走上来就要抱我,我避开他。

“佐五,不要闹了。”我叹气,转头对李忘风说,“你起来吧。”
李忘风摇头。
“我怎麽闹了!他当时那麽对你!你现在还不狠狠整回去!叫他也知道知道你的苦是何等滋味!”
我看著佐五,心里道:你的苦又是何等滋味?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李忘风道。
“你跪房里干什麽!”佐五大声问他,“你是不是想贪小秦的便宜?这里没风没沙不冷不热的,你当真充的好英雄!”
李忘风瞪了他一眼:“好!我到外面去跪!”转身站起来真的跪到门外。
佐五才哼了一声,转脸看我。
“你也给我出去!”我指著门外道。

36

把佐五赶出去,我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著。
高野说的对。
我曾经为了能够跟李忘风在一起而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死要挟。
如今怎麽就退却了呢?
我不求权力富贵,也不稀罕。
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懂我。
而李忘风……
想到这里我站起来,从窗子看出去,他还在我的门前跪著,外面雨露大,他的身上大概以及微微湿了。
总是有人要妥协的。
就算我不想去想,我却依然在想他,就算我不想回忆,我却忘不了跟他一起的时光。
跟佐五在一起的日子,未尝不快乐,然而跟李忘风一起的记忆却是最最刻的。我从来未曾像这一刻这般的了解自己爱上了谁。
我下定了决心,推开门。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李忘风抬头,黑夜中一双烁烁的眼睛看著我:“帛儿。”
“跟你在一起,必定要早晚劳作辛苦一生。”我开口道。
“是啊,我只是一个穷捕快。”他说的一点很随意,然而没有因为自己的窘境而感觉尴尬。

“跟你在一起,穿不了绫罗绸缎,也吃不了山珍海味。”我继续说。
“那是当然。”他笑起来。
“跟你在一起,整天得提防仇家的追杀,而你连个护卫都没有。”我道。
“我护卫你。”他认真地开口。
“你那一点都比不上佐五,我为什麽要跟著你。”我道。
“帛儿,你不用问我为什麽。只要问你自己便好。”他道,“若是你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就不顾自己的内心之人,你就不是秦帛了。”
“你究竟爱谁,你最清楚。”他坚定地开口,“我知道你是喜爱我的。跟我走吧,帛儿。我什麽都给不了你。但是我还剩下一颗真心。我再不当捕快,再不做那些勾心斗角的暗斗。我们两个人走遍大江南北,做自己的仗义直侠,做自己的快意人生。比你在不适合的这些子院落里整天看书来的快乐百倍!你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消磨自己。”
他就那麽看著我。
我也那麽看著他。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说的每一句都让我热血沸腾。
那是我这一辈子不自由的生命最希望的梦想。
无拘无束的过这一生。
许久的,我伸出手去,他抓住我的手。
“好,我跟你走。”我道。“但是,如有背叛,再不原谅。”
他紧握我的手,坚定地重复:“好,如有背叛,再不原谅!”

尾声

佐五把他的红枣马送给我了。
走的那日清晨,他道:“你还是要学会骑马,不然的话怎麽能仗剑江湖?”他拍拍我坐下的那匹马。
“奇怪麽?我竟然连你坐下的马都嫉妒。”他苦笑。“然而从第一天接你回来我就知道我留不住你。”
“对不起。”我只能这麽说。
“莫要这麽说。你不知道这半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他一拍马,马缓缓走起来,“走吧,有空回来看看我。”
佐五的身影在漫漫黄沙中越来越遥远,我围起布巾,往大路的方向看过去,有一人一骑在遥远的城墙边等著我。
等我走近了。
他笑著抓住我的手。
“走吧。”

“嗯……”
烈风在身後翻卷出滚滚黄沙。
然後,风与黄沙都安静下来的时候。
我看到远的朝阳照耀在我跟他的身上,镶嵌出一片金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