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揪心情?替身情人】
当年,耀眼却放荡的情人给不了专一,
所以寂寞的容澈找了个暂栖场所,
在钟昀身边,他可以索要陪伴、汲取温暖,
但爱情却不会因此滋生──这点,他很清楚,
直到他的情人如愿回头,他也毫不犹豫的远走,
然而再见时,钟昀被火灼伤的半张脸刺痛着容澈的心,
让他惊觉那些纠结和不舍,早在多年前埋下,
只是回头太晚,被伤害的钟昀,早已改变……
「也许你把同情跟爱搞混了。」钟昀语气平静。
『你这么说,是侮辱我,没有一个人会因爲同情去爱另一个人。』
「那就是因爲内疚。」钟昀淡淡的说。
『钟昀!』容澈忍无可忍,
『我没有空因爲内疚或同情而拿自己的心去换一个人!』
「很多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
钟昀看容澈激动到扭曲的面容,沈默半晌,才轻轻地说。
『是不一样,现在的我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你赶不走我!』
容澈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火热,锁定了他。
并抓住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
『你可以听到它的跳动吗?这里每一下都爲你而跳。』
触到他心跳的那刻,容澈感觉钟昀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钟昀,再试一好不好?给我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正文——
楔子
被情人抛弃的小丑眼角挂着一滴泪。
那是上帝为了可怜他死去的爱情而给他的烙痕。
每个看见他的人都以为他一直在哭,其实小丑的泪早就干了。
「小丑,你有什麽心愿?」上帝可怜他,想满足他一个心愿。
「我不甘心,我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不会背弃我,永远对我好。」
「永远?」上帝笑了,「你要求了一件最难的东西,这个世上,最不可能得到的就是永远。」
「我不相信,总有那麽一个人……」小丑画满颜料的脸上挂着那滴晶莹又可笑的眼泪,执着着。
「那麽得到了,你会怎麽样呢?」上帝笑着问他。
「得到了就是我的了,什麽怎麽样?」小丑仰着滑稽的脸孔,不解地问。
上帝轻轻一叹,「孩子,你还是什麽都不懂啊。」
黑暗中,他抱住了他,翻过身子紧紧地压迫。
四片嘴唇缠绵地胶着在一块,他的吻,温柔又炽热,在他身上,总可以体会到那种全心为自己付出的情意。
「你会永远爱我,是吗?」他带着喘息,热切的问。
回答他的是一个温柔虔诚的吻,如同潮湿温暖的海风。
他满足了,伸出手,穿过他指间,十指牢牢地交握在一起。
第一章
容澈望着窗外,雨丝缠绵,不肯停歇。
离开阴雨连绵的东京,回到这个他以为不会再回来的城市,居然还是在下雨。
他不喜欢雨天,下雨会让思绪烦乱,会勾起很多不想记起的回忆。对于想遗忘一些东西的人来说,雨天绝不是善意抒情的点缀,而是一场苦难。
桌上整齐摆放的剧本和文件,他一点也都看不进去。两年了,回到这里,是为了朋友淩落的邀请。
淩落正在筹划一部电影,希望他可以演出男主角。容澈虽然已在两年前息影,但是很多Fans依旧惦记着他,渴望他的复出。
多年交情,容澈自然不想拒绝好友,但是,在他踏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之后,他却开始后悔了。他察觉自己心里的不安,只想快点拍好戏离开。
离开,对他来说,竟像一种逃避。
手指轻轻划在覆着淡淡雾气的玻璃窗上,无意识的划着,然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写了一个J,手指蓦地僵住,瞪着那个字母,看着它慢慢模糊。
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接起。
电话是淩落打来的,提醒他今晚的约会。
淩落是容澈大学时代的好兄弟,两年前,容澈和腾远去了东京,他们一直用E-mail在联络,感情没有因为分离而变淡。
这也许就是友情和爱情的差别。爱情可能因为分离而消散,但友情似乎总比爱情更牢固。
走出自己的房间,迎面便是助理欣惠递上的大束玫瑰。
「腾先生真有心。」欣惠羡慕的说。
容澈淡淡一笑,接过束。
腾远一向是让女人惊艳的男人,外表出色不说,他的名声和才华更是女人追逐的对象。活跃在日本演艺界的金牌编剧、永远被各大电视台追着要他写的剧本。有一个这样的男友,会让人羡慕也不意外。
◇
在雨天的街上行走,湿冷的空气让他感觉微寒。蓝色风衣也被溅起的雨水打得微湿,虽然他撑了伞。
站在和淩落约走的广场,擡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淩落有迟到的坏习惯。而他,似乎总是喜欢早到。
雨不知什麽时候停了,容澈收起伞,目光落在不远的橱窗,但没有焦距。
「Joe!」身后传来的叫声让他一惊。
他回头,心情有点激荡的搜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男人在叫,他叫的……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他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跟着男人,看着他迎向一张陌生的脸孔。
容澈收住脚,心头漾起的激切一下子烟消云散,只剩下淡淡的惆怅和伤感。
不是他,他有点自嘲的一笑,居然会因为听到一个名字而起那麽大的反应。
他是在愧疚吗?愧疚自己无心犯下的过错?想恳求那个人的原谅?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他茫然的思绪飘了很远。
淩落迟到了五分钟,但一向精力充沛的他在忙不叠的道歉之后,就兴奋的问起容澈和腾远什麽时候在国外结婚。
话匣子一开就合不起来,容澈耳边充斥着淩落爽朗的声音,一下便驱走心里那点寂寞。
「到了,就是这里!」淩落拉着他停在一间酒吧门口。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容澈打量着,看上去就是很平常的PUB,不像淩落说的那麽好啊。
「从外表能看得出来吗?」淩落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你的眼光怎麽变得肤浅起来了?这间PUB可是有独特的内涵,我敢保证,绝对和跟你以前去的那些酒吧不一样!」
看他一副准备要拍胸膛的模样,容澈差点没笑出来。
「进去吧。」他拉了他一把,就进去一看究竟,不想再听淩落长篇大论。
「喂,先生,你不需要变装一下吗?」淩落一动不动提醒着他。
「什麽?」容澈不解。
「你就这样大剌剌的走进去,万一有Fans扑过来……」
「你以为还会有人记得我吗?或者认得出我?」容澈笑着摇头,娱乐圈的改朝换代太快,息影两年,他不认为还会有人记得他。
淩落摇头,「容澈先生,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淩落所谓的内涵,就是PUB主人聪明的将中国的古典与西方的流行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又舒适的氛围。
「怎麽样,我没说错吧?」淩落见容澈不出声,笑问他。
容澈点了点头,「的确很与众不同,我喜欢这个流苏的装饰,有点梦幻惬意的感觉。」
这个名为Blue Dream的酒吧,桌子摆放错落有致,创意的以流苏做隔间,颇有种自成天地的感觉,但又朴实温馨得很舒适。
「这还不是特别的呢!这里的鸡尾酒也很有特色,还有钢琴演奏,客人都称为『卡西莫多的钢琴』!」
「卡西莫多的钢琴?」容澈有点疑惑,好奇怪的一个名字。
「呵呵,这个嘛……」淩落坏坏的看他一眼,「我们先点吃的,慢慢再告诉你。」
居然卖起关子,容澈知道淩落喜欢吊人胃口,他微微一笑,不表现出探知的欲望。
「喂,你一点都不感兴趣吗?」果不其然,淩落先忍不住的嚷嚷。
「是啊,没什麽兴趣,我忽然肚子好饿,还是先点些吃的东西!」容澈优雅地笑着,视线专注的落到Menu上,不再看淩落。
「卡西莫多是钟楼怪人,为什麽叫卡西莫多的钢琴呢?因为弹琴的人是卡西莫多!」
「卡西莫多?」容澈的视线移到淩落脸上,「你是说,这琴师是一个像卡西莫多的人,容貌吓人、驼着背?」他开起玩笑。
「哪有那麽恐怖?」淩落瞪了他一眼,「他的脸也许有些吓人,但他的琴声却是难以描述的动人,你自己听了就知道。」
「哦?」容澈有了点兴趣,被淩落这麽称赞的琴声,应该不坏吧。以前在校乐队的时候,淩落可是出了名的高标准。
容澈微微一笑,「你常和羽日来这里?」
羽日是淩落的男友,从大学时两人就如胶似漆,是很让人羡慕的一对。
「那个俗人,」淩落撇了撇嘴,「只来了几,就说什麽受不了我的痴呆表情,所以再也不跟我来了。」
「他是嫉妒。」容澈淡淡一笑,「你真说得我好奇起来了,到底是怎样的琴声能把你迷成这样?」
「待会你就来评鉴一下好了!」淩落对自己的推荐很有信心,「卡西莫多会弹上很久,够你欣赏聆听。
「话说回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钢琴吗?还特意去学,怎麽好像很久没听你聊起了?」他又问。
学钢琴,这触到了容澈心里的那根弦,或者是……禁地。
他的心一下子失去惬意放松,怔怔的望着自己面前的玻璃杯。
「钢琴。」他无意识的轻喃,钢琴是为腾远学的,那时他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
然而,却因为学钢琴,认识了那个人。
你好,我是Joe。
他耳边好像听到一个温柔干净的声音,还有那张略微腼腆的笑脸,明澈的眼、洁白的牙齿,浓密微卷的短发。
「容澈!」淩落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了,在想什麽?居然想到发呆。」
「没什麽。」容澈慌忙说,试图掩饰的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这时候,一阵琴声忽然幽幽响了起来。
那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很清灵,让人心澈神静的曲子。
「是他在弹呢!」淩落的眼睛发了光,不再多言,而是凝神沈浸到琴声里去。
容澈觉得这琴声犹如流水、清新悦耳,曲子的旋律有种梦幻和初识的意境,很容易让人沈浸。
他凝神细听,淩落这家伙倒没有夸张,这的确不止是琴声,似乎还有某种心灵上的契合。
这就是那个卡西莫多的琴声?
他有些好奇的朝钢琴那边望去,钢琴后坐着的那个身影,因为距离和灯光而看得不甚清楚。
但是,莫名的,他心里一颤,那轮廓竟像极了一个人!
容澈怔怔的没有回头,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他的脸!
一曲结束,容澈紧紧盯着那人,看到他站起身走不台,挺拔的身形隔着流苏落入眼中,变得清晰,那个身影……
他脸色发白,手指紧扣着自己手心。
「淩落……」
「嗯,」淩落一副着迷的模样,听到容澈的叫唤,才慢慢睁开了眼,意犹未尽的叹息,「他为什麽不出张个人专辑呢?那样的话,我也不必一直来这里泡啦!为了他的琴声,我放弃了很多和羽日相的时间,那家伙已经在碎碎念了。」
「他……就是那个卡西莫多?」容澈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怎麽了?被他的琴声迷住了?」淩落没察觉好友的异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人,他……」
「他的半边脸好像被火烧过,那样的伤疤烙在脸上当然不会好看,所以我们都开玩笑的叫他卡西莫多,这当然没有存有恶意,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好像也不排斥这个称呼。」
「被火烧……」容澈脸色瞬间苍白,倏然站起身。
「容澈,你怎麽了?」淩落略略吃惊,见他不寻常的情绪激动。
「我……我要去找他。」容澈颤抖的低喃。
「你说什麽?」淩落没听清楚,这时候PUB的舞池里怱然响起强劲的节奏,是中场的舞曲表演。
淩落目光稍移,在他拉回视线的时候,身边的容澈已不见了。
容澈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走。
那是一条暗黑的通道,快步走在其中,他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蓦地,他看到了他。
他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竟再无法移动分毫。
那个人在和别人说话,修长而略显瘦削的身形,在幽暗的灯光里,两条腿显得分外匀长好看,他一向是很迷人的男人。
终于,他回过了头,半转的身子在看到容澈后静滞在那里。
「Joe!」容澈僵硬地唤出他的名字。
他还是看不清他的脸,黯淡的灯光制造过多的阴影。
静静的空气里似乎能听到沈滞的呼吸。然后,那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容澈握紧的手心一片湿热,但不及他心上的紧张,一瞬间,他忽然有点退缩,觉得自己没勇气面对他。
但心里激切的渴望,又让他的脚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终于看清了他,却忍不住的捂住自己的嘴,失声痛苦的低喊一声。
黯淡的光影里,他左颊暗红的伤痕很清晰,丑陋的疤痕烙在原本光洁俊朗的面颊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奇异的反差使他脸上的缺陷越显突兀,更显可怕。
容澈几乎站不住身子,心上的纠结拉扯让他窒息。
「为什麽你的脸……」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他,语气迫切地问。
那个人看着他,神情上没有任何情绪,邃眼睛淡淡的一瞥,陌生疏离,就仿佛……容澈是一个陌生人,他,不认识他!
他从容澈身边走过,那麽平淡的擦肩而过。
「钟昀!」容澈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那人像是没有听到,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然后,容澈看到他与一个女人拥抱,像情人那样亲热的拥抱。
再然后,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了,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突然只听到一阵阵嘈杂的人声。
「去个洗手间怎麽那麽久?」淩落见到慢慢走回的容澈,出声抱怨。
容澈神色木然地坐回座位上,没有回应。
插的舞曲已经表演完毕,PUB里又打上幽幽的灯光,而回荡在灯影朦胧间的是慵懒的Jazz琴音。
「这个……也是他在弹吗?」容澈有些失神的问。
「谁?你说卡西莫多?」淩落轻笑,「这是裘柏,专弹Jazz,他的爵士演奏能力也很惊人,迷幻的让人忘了身在何。你今天运气不好,Joe好像很早就走了,以前他总会弹上两场。」
「Joe。」他轻唤着这个名。
「哦,这是卡西莫多的名字,我们都叫他Joe,不会真叫他卡西莫多!」淩落有些好笑的看着容澈。
◇
午夜时分,容澈挂断腾远打来的电话。
腾远一向是体贴的情人,当初自己迷恋他的时候,一直渴望得到他这样温柔的关切和呵护。但为什麽,现在得到了,却有些茫然呢?人是不是都这样,得不到最好?
他走到落地窗前,隔着冰冷的玻璃,静静的从二十一楼的高度,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
他看了看时间,淩晨一点三十分。吸一口气,周围静得有些死气沈沈。轻轻蹙眉,他转身打开了音响,广播节目女主持人温润的嗓音缓缓传出,拂走了一些让他不舒服的寂静。
容澈靠回冰冷的玻璃窗上,看着窗外闪烁的绚烂霓彩,温柔的歌声似有若无的飘进耳里。
思绪回到了那被他封闭的从前。
「送你的,冬天的时候戴吧。」钟昀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新买的手套,像个孩子。
「冬天?我不喜欢累赘的东西!」容澈皱眉,他一向不怕冷,不喜欢在冬天穿得太臃肿,手套也很少戴。
「冬天很冷啊,我怕冷呢!戴上吧,不是累赘,很暖和的。」钟昀还是温柔的说。
容澈终于伸手接过,「粉红色的?」
「很漂亮吧?」钟昀孩子气地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
「我不喜欢粉红色。」容澈故意找他麻烦,在这个人面前,他总是随意任性,这是他在别人面前做不到的。
「我喜欢啊!」钟昀毫不动气,「粉红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你喜欢粉红色?」容澈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他喜欢的会是黑、白、灰这样的颜色,因为他的衣服都是这些颜色。
「不行吗?粉红色很温馨啊,男生不可以喜欢粉红色吗?」钟昀笑得有些狡猾。
「好啊,下我买件粉红色的上衣给你穿,你就给我穿上!」容澈瞪他。
「只要你买,我一定穿给你看!」钟昀笑着承诺,朝他摆摆手。
广播节目切入广告,一阵喧闹声响彻室内,容澈回过神,手无意识地摸上脸颊,不知何时那竟已湿润一片。
他拿起电话,拨给从前的助理晓衣。
铃声响了很久,久到连他都想要挂上电话的时候,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终于传过来。
「喂?」晓衣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
「晓衣,是我,容澈。」
「嗯……」对方依旧含糊的应了一声,两秒钟的沈默之后,一阵惊讶的喊叫刺入了容澈的耳膜。
「容澈!是你!你回来了?!」像是完全清醒过来,她没好气的说:「大明星,就算你很想我,也挑个好一点的时间打过来好不好?!」
「晓衣,有件事我想问你,是……很重要的事。」容澈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听筒,甚至有些颤抖。
「要你半夜打电话过来问的事是该很重要。」晓衣笑着调侃,「我记得东京的时间和这里差不多,才快了一小时而已,你应该没有时差问题嘛。」
「钟昀,我想问钟昀的事,」容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他说出的名字,犹如禁忌,让电话那头的晓衣也沈默下来,没有了方才玩笑的情绪。
「你见过他了?」
「是,」容澈想到方才钟昀那麽冷淡疏离的样子,心里像被啃噬般的难受,「为什麽他的脸……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容澈,」晓衣的声音里有些为难,「我……」
她不知道该怎麽说,容澈居然刚回来又和钟昀遇上,这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呢?
「快告诉我!当年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请你替我注意他,告诉他我走了,你……」容澈的声音痛苦而急切。
「容澈,你冷静一点,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晓衣听出他情绪不稳,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即使这样对腾远不利,但她觉得不该再瞒着容澈。
「容澈,记得你跟腾远出国前,你住的那栋大楼发生了火灾吗?」
「是,因为我的疏忽,我那时跑去医院看腾远,煮东西忘了关火,结果烧起来,后来警方有给我做笔录,但是,这跟钟昀有什麽关系?」
「那是骗你的,腾远让我隐瞒了钟昀也在火场的事实。钟昀和你是邻居,起火时他在家,可能睡得太熟不知道,总之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容澈的电话从手中脱落,「啪」的声响吓到了晓衣。
「容澈!喂,容澈,你怎麽了,回答我啊?」晓衣担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容澈听到了,却无法回答,犹如被重击一般,呆呆的无法回神,钟昀遭遇了火灾,而自己这个凶手,却逃过一劫,不在他身边,怎麽……怎麽会……
他心中狂乱不已,发出一声痛呼,捂住自己的脸。
「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一直不告诉我?!怎麽可以……」他抓起电话对晓衣吼,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从东京赶回来,如果告诉他……
想到自己会有的选择,容澈打了个冷颤。
「容澈,你冷静一点,腾远为什麽要这样做,你比我更清楚。」晓衣淡淡地说:「我以为你在两年前已经做出了选择,既然选择了腾远,就不要再把自己弄乱了。这是意外,就算是因你的疏失而起火,钟昀的遭遇却是谁也料不到的,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无力地挂断电话,容澈跌坐在地,呆呆看着窗外迷离的夜色。
「钟……昀……」他沙哑地唤着这个名字,心被戳得好痛,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第二章
早上十点,钟昀准时到了学校。他在一所音乐学校教授钢琴。
因为是收费非常昂贵的私立学校,所以学生中有许多大有来头的人物。
昨天院长专程打电话来说,要他教一个学生。
听院长的意思,这个学生比较特别是采一对一授课方式,好像是想在极短的时间内收到成效。
第一堂课定在今天早上。
钟昀碰到过各式各样的问题学生,他的耐心一向过人,相信这一也不会有问题。
每来到琴室,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插,在琴室那个透明的大瓶里插上一大束鲜。
窗明几净,阳光再加上鲜,会令人心情愉悦。
他一边插一边哼着一支新学的舞曲,脚下轻打着节拍。
「这里是第二琴室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钟昀回过头,看到了他。
白色的风衣、黑色的墨镜,时尚出色的打扮,整个人却散发出难以接近的气息。
「我是容澈,你就是钢琴老师?」见他不答,戴墨镜男子再度冷冷开口。
「你好,我是Joe。」钟昀微笑着伸出了手。
但容澈没有伸手,摘下墨镜,微冷的眼眸望着他,「我习惯叫别人的中文名字。」
「钟昀。」他不介意,依旧微笑,露出洁白牙齿,阳光下,那笑容像也染上了阳光似的,让人戒备不起来,很舒服、很亲切。
是巧合吗?院长说的特别学生居然是他。自己看过容澈演出的几部电影,也很喜欢看他演戏。电影中的容澈给他一种孤单倔强又可爱的感觉,看样子果然不是个好脾气的学生。
「现在就开始吗?」钟昀礼貌的问。
容澈看他一眼,「你难道你还想继续浪费时间?」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钟昀耸耸肩,「那好,我们开始。听院长说你小时候学过钢琴?」
「是。」
「那麽,你先弹给我听听。」
钟昀对着琴边的位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容澈像是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坐到钢琴前,双手端正的放在光滑的琴键上,手指修长,很漂亮的一双手。
「好,你可以弹想弹的任何曲子。」
容澈的食指落下,「咚」的一声,琴键敲出一记声响。
「我不行!如果我可以流畅的弹奏,又何必找你,你是故意看我出丑吗?」
他擡起的眼里有些怒火,明亮的眼睛微睁,钟昀忽然发现他眼眸的颜色很美,幽幽的黑、幽幽的亮。
「容澈,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钟昀仍然和颜悦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学琴,但是你想在短时间内提升琴艺对吧?弹琴没有速成的,如果你想做到,就必须先让我看看你现在的程度。」
「你这话前后矛盾,没有速成,你又怎麽有办法让我在短时间内提升?」他挑衅似的瞪他。
「OK。」钟昀微微一笑,「我措辞有误,我的意思是我要先知道你的程度,才能看看怎麽帮你,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容澈安静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像只浑身长刺的刺猬。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蛮不讲理的时候,他不该把对腾远的气发泄到这个无辜的人身上。
「对不起。」他轻轻说了句。
他突来的道歉让钟昀意外,在阳光照射下,容澈的侧脸俊逸中又充满了魅惑。
◇
周末的夜晚,容澈在镜前端详着自己,床上四散着好几套颜色款式各异的衣服。
腾远答应晚上和他一起吃晚饭,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约会。
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容澈,是我。」听到电话那头的磁性嗓音,他的心一下沈到谷底。通常腾远这时打来电话,就表示约会要取消了。
果然,话筒里传来的温和声音马上娓娓解释,「对不起,今晚不能一起吃晚餐了,临时有朋友过来。」
他的话音听起来是那麽诚恳、那麽温柔,温柔到让人无法责怪他。
朋友,容澈心知肚明,一走又是哪个女人。
「我知道了,没关系,我会自己吃晚餐,还有,你别喝太多酒。」他皱了皱眉,虽然气恼,但最后说出的却都是体谅的话。
「嗯,知道了,」电话那头传来一记亲吻的声响,他笑着说:「吻吻我的小王子,你最善解人意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善解人意?容澈苦苦一笑,这不是他想要的,但这却是能永远留在腾远身边的最好理由。
谁也抓不住腾远的心,他是个酷爱自由的男人,游戏人间是他的生活态度。腾远是双性恋,女人、男人来者不拒,他总是温柔的扮演着最好的情人,却永远做不到专一,容澈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自找罪受的去喜欢这样一个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察觉爱上腾远的时候,他就有觉悟,他爱的人他不能控制他或改变他,腾远的心太善变,无法安定的守在一份感情里。
也许自己对他而言是不同的,但这点不同却不能改变他的多情。腾远喜欢不同的爱,享受不同的爱,不满足于坚守一份感情。
容澈,你是我觉得最舒服的情人,跟你在一起最没有压力,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胡闹,那样缠人。
腾远曾这样说,但却不知道,这个最舒服,是自己怎样的努力才做得到。
容澈一直都感到的挫败和无力,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抓不住的男人。
打开门走到阳台上,他想吹吹夜风冷静一下。
湿冷的夜风拂面,驱不走心里的那点烦乱,而楼上传来的阵阵音乐声更是让人心烦。他微微皱眉,擡头望了望楼上。
强烈的节奏从窗台传出,八成是对方听音乐的时候还门窗大开,不知那会影响到别人,尤其是现在心情不快的他。
他想着,忽然转身走回屋子。
出了自家门,他拾级而上,打算去找这个新搬来的家伙,告诉他他的音乐打扰到他了!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邻居间通常互不相识。
三层高的优雅别墅,只有三户房客,每层一户,拥有各自的空间,进出的通道也巧妙的设计成各不相干,所以虽然住在同一幢建筑物里,却根本没有碰面的机会。
他楼上的那层楼本来一直是空着的,记得是上星期刚有人搬进来住。
走到二楼门口,容澈伸手按下了百合造型的门铃。
「叮咚。」门铃发出了清脆声响。
容澈等了一下,没有动静。于是他再按,大概那人音响开得太大声,以至于听不到门铃。
他一连按了三下,终于,门打开了。
擡起头,屋里屋外的两人就这样隔着漆黑的门怔怔相望。
「容澈?」钟昀先叫出他的名字。乍见他,他的确很意外。
容澈看着门里的男人,白色的T恤,黑色宽松的绵质长裤、白色的拖鞋,一副居家休闲的打扮。
慢慢消化着他是屋主人的事实,同时,那些恼人的音乐声也轰轰的向外冲,那节奏让容澈想到敲打垃圾筒的声响。
他清冷的眼看向他,「钟先生,能把音响调小声一些吗?你的音乐打扰到我了!」
钟昀略略讶异的挑眉,随即明白过来,「对不起,我没注意,我的阳台门是开的,你就住在楼下?」
「没错。」
钟昀笑起来,没有在意他的冷淡,「那还真巧,要进来坐一下吗?」
容澈皱眉,拒绝的话在瞥见他手里的锅铲时咽了回去,怔怔盯着。
钟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一下,「我正在做饭,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他白白的牙齿又露了出来,那是多麽温暖认真的笑容。
容澈还是看着他手里的锅铲,他这个模样让他想起了腾远。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子说要煮一顿饭给他吃,那顿饭终究没煮出来,但却让他对手拿锅铲的男人有了莫名的好感,这会让他觉得温暖。
于是,在容澈回神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钟昀家中,那灰色的柔软沙发上。
白,米,灰,黑,容澈在钟昀的屋子里似乎只看得到这几种颜色,营造出一股很静谧很优雅的氛围,干净的、清爽的,唯一的鲜明色彩大概便是那些鲜了。
钟昀似乎很喜欢鲜,在几细微的地方,都有造型别致的瓶插满鲜,的类型也有不同。
容澈对所知不多,他只看出了那些白色的是百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仍看得出这是经过精心构思插上的,无论是形还是瓶子的搭配,都恰到好。
他想这个男人的品味不坏,可是怎麽听那样的音乐?
耳边还在继续那像是在敲打垃圾桶的节奏,这才发现,他是在重复播放这支舞曲。
一个低沈略嫌单薄的男声在音乐里唱着。
容澈挑了挑眉,本来停在一幅壁画上的视线转到厨房里的钟昀身上。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钟昀居然边煮菜边踩着舞步,他在跳舞!
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画面,他的身体看起来很柔韧,跳着的不是激烈的舞蹈,而是带点线条柔软感觉,又有点优雅、有点魅惑,配合着他煮菜的动作,很谐和也很惬意。
什麽时候腾远也能为自己展现这样的一面呢?虽然现在看来,这希望就像个遥不可及的梦。
「容澈。」钟昀出来摆餐具,看到他一人怔怔站着,迷离的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麽,便唤了一声。
「嗯,什麽?」他回头看他。
钟昀关掉舞曲,换成舒缓的钢琴曲,琴声流泄在室内,变了另一种氛围。
「晚饭做好了,可以吃了。」他微笑。
两人相对坐着吃饭,容澈有种奇妙的感受,但说是奇妙,不如说奇怪。
他们俩就算不是陌生人,顶多也只有两授课之谊,现在居然这样面对面的共进晚餐。
而和其他男人相对用餐,对容澈来说是有些奇怪的,他的世界一直只围绕着腾远而转。
「你的表情有些古怪哦,」钟昀看了他一眼,调侃似的说:「放心,我做的菜没那麽难下咽,也没有毒药,」他挑眉开着玩笑。
「没什麽,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容澈坦白的一笑,低头吃饭,不多说什麽。
吃过晚饭,容澈站在钟昀的阳台上吹风。
夜是沈静的,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浮躁不知何时被吹跑了,来到隔开厨房的透明玻璃门时,钟昀还在里面洗碗。
他擡手敲了记玻璃笑着示意,「我回去了!」
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吃了一顿还算美味的晚饭,啥事都没做的又直接告别,是很厚脸皮的举动,可是他居然做得很自然。他发觉自己有些不一样,好像在面对钟昀时,他总是能很随兴。
更可能只要不是面对腾远,他都可以任性而为吧。
「喔,再见。」钟昀只是回头一笑,就像老友那样回应了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的白吃白喝和不怎麽热络的态度。
若算是做客的话,这也是奇怪的一餐,奇怪的主人和客人。容澈饶有兴味的笑了起来,对钟昀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他是个让人没有压力的人。
「拜拜!」他挥手,带上了钟昀家的门。
现在想来,或许这一的见面是个契机,让容澈明白感情也可以有另一种面貌。
而第二见面时,他正坐在河边的石阶上,晃着小腿,举着手中喝剩一半的酒瓶,胡乱敬着过往的神明,晶莹的酒液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酒色诱人。
他酒量不太好,只喝一瓶半的啤酒,脑袋居然已经开始晕了,他自嘲的一笑,想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和拍戏时演的失恋角色没两样吧?
就当提前预演?他新接的剧本里好像是有一段失恋剧情,失恋了当然得发泄。
他摇了摇脑袋,干脆转过身,背对河,仰头向天,闭上眼睛,任凉凉的夜风吹过身畔,真舒服啊!
越仰越多,因为从小练过舞,他的身体很柔软。
忽然他觉得背上一暖,有人托住了自己,容澈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清澈的眼。
钟昀眼里带着笑意,「再躺下去你就要掉进河里了!」他扶正容澈的身子,才收回托在他背后的手。
容澈瞪大眼睛看他,有点怪他突然忽然出现,还破坏他认为很「舒服」的伸展运动。
「你喝了多少酒?」钟昀看了眼他摆在岸边的空酒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喂,我好像没有允许你坐这里吧!」容澈口气不善地说。
「先生,这里不是你的领地。」他好脾气的摆手,不理会他的小小「作对」。
「也是。」容澈点点头,觉得天地一阵旋转,脑袋越来越迷糊起来,晕晕的,好像踩在云上一样的感觉,他是不是醉了?「你怎麽出来了?」
「买些东西,」钟昀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有啤酒,还要不要喝?」
「不要,」容澈慢慢横躺到石阶上,头正好枕在钟昀腿上,「借我躺一下。」
他很自然的这麽说,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只在意自己喝醉了想睡觉,却忘记这个动作对一个不知道自己性向的男人,实在很不妥。
钟昀腿上有暖暖的温度,让他觉得很舒服,便翻个身小声嘟囔,「我只睡一会。」
钟昀有点无奈的看着他,这人居然就这样大剌剌的睡去了。
刚才那麽不友善的样子,现在又那麽放心的睡着,看来他真的喝醉了。不过,他们真的是同一类人吧。钟昀怔怔地想,虽然第一见到容澈就有那样的感觉,现在看他自然的态度,想必他的恋人也同是男子。
他打开一罐刚买的啤酒,喝了一口,吹着夜风,不去惊动腿上睡着的家伙。
虽然这家伙经常用棱角刺人,但他却一点不讨厌,他不想否认,自己被他吸引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钟昀觉得麻痹的双腿已经快没有感觉的时候,容澈终于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慢悠悠从他身上坐起,回神看清了目前的情况,
「我怎麽……」容澈有点惊讶的看他,白皙的脸颊上泛了点红晕,目光在钟昀的腿和脸之间移动。
钟昀苦笑着捶了一下自己的腿,「你睡醒了?」
「我喝醉了?」
「是。」
「我自己躺到你腿上去的?」
「是。」
钟昀看着他脸越来越红,觉得很有意思。
「怕被男朋友误会?」他打趣的说,看对方惊讶的表情,才察觉自己说得太直接了,这是人家的隐私,不是什麽可以公开谈论的话题。就算已经猜到,这麽直接说出口,也是不礼貌的事情。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没什麽,你看出来了,没错,我喜欢的是男人。」容澈爽快的承认,表情没什麽尴尬,只是有些伤感。
「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叫醒我?我虽然喝醉了,却没有意愿躺到你腿上睡,你这样是占我便宜。」容澈回过头,清冷的眼微微眯起。
钟昀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容先生,拜托,你在我腿上躺了快两个小时,我被迫在这里吹着冷风,腿早就僵得像木乃伊了,请你宽容一点好不好?」他再好脾气,也有些气恼,居然碰上这麽不讲理的家伙。
容澈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不会拒绝吗?当你女朋友一定很惨,你要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她受得了才怪!」
容澈丝毫不客气,碰上钟昀,他就变得牙尖嘴利,不想饶人,跟和平时的他一点也不像。
他一直克制自己的言行,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完美无缺。但钟昀,好像天生就是来破坏这一切的,在他面前,他完全没想去维护什麽形象。
但意料之外的,钟昀没有回应,只是有些发怔,望着河水不出声。
「喂,你怎麽了?」容澈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回过头,只是淡淡一笑,「我没有女朋友,而且我喜欢的,也不是女生。」他收敛了笑容,黑的眼眸望着容澈,那眼睛不见底,恍若会把他灭顶的湖水。
容澈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
「腾先生在里面吗?」容澈走过特助身边,伸手打开腾远办公室的门。
「容先生,你等等……」女特助想要拦阻已来不及。
里面腾远正亲热的和一个女人拥吻。
容澈僵立在门口,消化着自己看到的场面。
「容澈,你来了,」腾远先看到他,微微一笑,推开了怀里的女人,整理了下衣服,「慈薇,你先出去。」他对那娇媚的女人说。
「腾先生,对不起,容先生他……」女特助急忙想解释。
但腾远从容的摆了摆手,俊逸的脸上带着他一贯的笑容,让她也离开,「心仪,你也出去。」
叫慈薇的女人走过容澈身边,冷哼一声,妆容艳丽的脸上满是不屑。
心仪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容澈和腾远两人。
容澈慢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尽管沙发柔软舒适,他却觉得像坐在荒漠上般难受。
他的双手交缠在一起,强自镇定心神,要自己不要在意,不是第一看到这样的情景,为什麽他会越来越受不了呢?
「今天下午有戏吗?」腾远为他端来一杯柳橙汁,很温和地问。
容澈擡起头,眼神有些迷惘,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身份。
他是个男人,无法将腾远束缚在自己身边,方才那女子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堪,就像一根针刺在心上。
「远,我有些累了。」
「昨天通宵看剧本了?」腾远的语声透着心疼,想去搂住他。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容澈直视着他的眼,清楚的看到他雪白衣领上的红色唇印,心里传来破碎的声音。
他突然推开他,站起身。
「容澈。」腾远眼神中有几分无奈,以前的容澈不会在意这些,自己和别人都是逢场作戏,唯独与他是真,只是偶尔有些调剂,他何必当真。
容澈收回视线,心里有种无力的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到片场去,你知道Mark的脾气。」
Mark是容澈新戏的导演,封号鬼才,是业界新锐中的代表人物。
走到门口的时候,容澈忽然回头,看着腾远衬衫上那个唇印许久。
「远,你不觉得我们有些不对劲吗?」
「不对劲?」腾远皱了皱眉,「为什麽忽然说这种话?」
「你爱我吗?」容澈忽然问。
「我爱你,我不是一直都对你说吗?我爱你。」腾远走向前握住他双肩,眼神温柔。
「你爱我的时候,怎麽还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容澈盯着他的眼问。
「容澈,你是怎麽了?你一向知道我的个性,那只是玩玩,你何必当真?」
「不是这样……」容澈忽然觉得他想要的,腾远永远不懂。
「你难道要我一辈子只照一种模式生活?安份的待在一个盆子里,慢慢窒息,慢慢失去自我?」腾远的语气里也冒出火气来,「阿澈,我们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比谁都,我以为你是不同的,怎麽现在连你都要对我说这种话?」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想法有些自私吗?你想的都是自己!」容澈忍不住反驳。
「人是为自己而活,不为自己难道为别人吗?」腾远不以为意。
「那你把我放在哪里?!」
「容澈,你现在是在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吗?」腾远冷着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容澈的眼神慢慢冷下来,「这样的你,居然写得出那麽动人的爱情故事。」
「我怎麽了?」腾远皱眉,不喜欢他现在的语气神情。
「你不懂爱。」容澈像是忽然领悟,幽幽地叹息一声。
腾远没听清楚他的话,将他整个人抱到怀里,「阿澈,不要闹别扭了,我们在一起那麽多年了,那种默契无可取代,不是吗?」
容澈靠在他怀里,心底轻轻波动着,也许,他们最接近的距离也只能到这里了。
第三章
午后的琴室,慵懒的阳光洒在钢琴上,舒曼梦幻曲的轻柔声响充斥室内。
容澈走进琴室的时候,就看到这麽一副如梦似幻的情景。
钟昀坐在那里,阳光在他身上覆了淡淡一层金色,温和宁静的表情,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沈淀柔软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走到钢琴边,默默注视他。
钟昀闻声,只是擡头对他微微一笑,继续自己的弹奏。
容澈沈浸在琴声里,闭上了眼睛,「真好听。」
「是吗?」钟昀脸有点红,对他突然这麽真心的赞美有点不能适应,这个一直喜欢找他麻烦的家伙,现在居然在夸他。[3n5b出品]
「你的琴声,能治愈人的心……」他想了想,像是不知该怎麽形容。
「你失恋了?」钟昀失笑,觉得容澈的话太夸张。
「失恋?」容澈的眼神飘到远,「也许……是吧。」
明白自己永远也抓不住恋人的心,这跟失恋没什麽区别。他有点自嘲地笑着,发觉自己真的很失败。
钟昀在他的笑容里看到苦涩,沈默了,本以为这个情绪多变的家伙是性格不好,原来,他是真的有伤心事。
「我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恋爱了。」
容澈自嘲的话让钟昀一惊,他擡头看他,光线在容澈俊美的侧脸上打出阴影,唇边虽然勾着弧度,却是忧伤的。
钟昀的心被触动,有一点柔软扩散开来,「别对自己有怀疑,能在爱里感觉到痛的人,怎麽会不懂爱呢。」
他温柔的声音,换来了容澈的注视。
「Joe!你的脚踏车在园里喔!」门外突然传来的喊声让两人惊回了神,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对钟昀扮了个鬼脸,丢下一句话,随即又匆匆跑开。
容澈有点不明所以,「怎麽回事?」
钟昀微笑,「下午我没课,所以打算去海边转转。」
「你要骑脚踏车去?」
他点点头。
「能不能带我一起?」原本想来练琴的容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很想出去。
「没问题。」他耸耸肩,一口答应。
两人走到园里,看到了脚踏车,钟昀无奈一笑,「看来我答应得太快了!」
那是一辆越野车,车后没有座位,只有前方一根横杆。
「可以带上我!」容澈微微一笑,径自走到横杆前面。
「你要坐这里?」钟昀有点意外,两个大男生这种姿势有点……他们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他以为对方会介意的。
「不行吗?」容澈挑眉,明亮的眼直直看向他。
「你出去不需要变装一下吗?」
「什麽意思?」容澈不解。
「不怕人家认出你?」
「我还不是明星。」容澈笑笑,毫不在乎。
「那我们出发吧!」钟昀也笑了。
绿树葱龙的大道上,他载着他,他开心地坐在前方,风吹过来,彼此知道对方性向的两个大男生中,有点暧昧的亲昵在不知不觉中滋生……
「我已经很好久没出来玩了。」容澈向后仰,钟昀前倾骑车的身子正好包围住纤瘦的他,感觉如同被拥揽在他怀里,可以闻到钟昀身上淡淡青草的气息。
钟昀低头,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悠闲的戴上。
「不是说不遮掩吗?」他笑他。
「阳光太刺眼了!」容澈强辩。
钟昀加重脚力,脚踏车敏捷的驶在路上,蔚蓝的大海在前方已隐隐可见。
「真美!」随着海平面越来越开阔,容澈吸了一口气,陶醉于眼前的美景。
「小傻瓜,待会还有更美的呢!」钟昀轻笑,低喃了一句。
「你叫我什麽?」没听清楚,好像听到了一个词,但没抓住。
「下车!」钟昀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有点腼腆、有点温柔,微露的洁白牙齿让他显得非常可爱,容澈不由得对着他笑起来。
跟这个人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呢!
容澈快乐的在沙滩上跑了好几圈,直到满头大汗,才跑回钟昀身边,一下就平躺在温温软软的沙滩上。
「好舒服!」他仰视着湛蓝的天空,的呼吸一口。
「你知道吗?我很少有机会出来玩。小时候爸妈管我很严,现在他们都到了国外,变成腾远管我。」这个忽然说到的名字,让容澈的声音滞了滞。
「腾远,让你失恋的男朋友?」
「嗯,」容澈含糊带过,「对了,你父母呢?他们肯定不会像我父母那麽严,你有更多的自由吧!」
钟昀微微一笑,半晌才说:「我是孤儿,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飞机失事过世了。」
「对不起……」容澈轻声说,有点懊悔自己的胡言乱语。
「没关系,」他淡淡一笑,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他们留给我的只有一架钢琴,和足够我长大成人的钱。」
他的声音里透着失落和怀念,「其实我很羡慕那些被父母管着的孩子。
「我母亲是个钢琴老师,小时候我总是很乖的练琴,觉得那样就会和妈妈离得很近……」
「你母亲在天国一定能看到你,有个琴声那麽动人的儿子,她会很欣慰。」容澈心里忽然有点酸酸的,不由自主去握他的手,温柔的说。
「谢谢。」钟昀收回了视线,落到他脸上。
容澈笑起来,拉着他一起躺倒在沙滩上,手指了指天空,「今天的天空特别蓝呢……」
◇
拍了许久的戏终于杀青,晚上的酒会上,大家热闹腾腾的互相打趣,容澈趁着空闲走到静接听电话。
「阿澈,是我。」
「怎麽还不来?」说好一起喝杀青酒的,但等了许久,就是不见腾远的身影。
「抱歉,我现在在机场。」
「机场?」他吃了一惊,「怎麽回事?」
「忽然决定的,我要去LA一段时间。」腾远的声音听来格外遥远不真实。
「去干什麽?」容澈有点明白了,虽然握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但仍极力让自己镇定。
「正好有一个会议在那里举行,顺便逛逛。」
「为什麽不等我一起去?」他挑眉,故意问。
「你不是还有一些后续的工作要做吗?放心,我会每天都给你打电话的,我要挂了,马上就要登机。」他匆匆的挂断电话。
容澈收起手机,维持着那个姿势呆呆站着。
「容澈?」身后的助埋晓衣叫了一声。
他慢慢地回神,淡淡说了一句,「晓衣,你去帮我查一下,腾远今天是和谁去LA。」
之后从晓衣嘴里说出的那个名字,让容澈愤怒的想摔东西,但他没有那麽做。
早就该料到的,腾远和慈薇一起去了LA,慈薇,那天在他办公室里见到的女人。
「我想一个人坐一下。」他对晓衣说。
后者很安静的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室内,他沮丧无力地坐着。关掉手机,不想再听腾远说任何话,他知道他到达后一定会打电话来,算是第一时间的问候,但这,他不想再当做没事了。
自己到底喜欢这个男人什麽?为什麽会喜欢一个心又没定性的男人?
容澈苦苦思索,手捂在心口。理性要是能够掌控感情,这世上也许就没有痛苦的人了。
自己了解他,却还是要他,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从他懂事以来,腾远就已经在他生命里了。[3n5b制作]
小时候,那个总是待自己很温柔的大哥哥;少年时,那个在他梦境中的腾远……他一直是他唯一的梦想,唯一的渴望。
自己终于可以这样待在他身边,这个唯一,无可取代。所以,他可以为他放弃很多,甚至一些事关尊严的东西。
容澈静静地坐着,黄昏的光影洒在他身上。
钟昀接到容澈的电话时有点意外。
「想不想去旅游?」容澈第一句就问。
「什麽时候?」
「周末,两天,我想去T市。」
「为什麽去那里?难道你想玩高空弹跳?」钟昀的语气里带了点玩笑的意味。
「就是想去玩!」他直接的回答。
T市是著名的旅游地,尤其是高空弹跳这项体验惊险的运动特别吸引游客。
电话那头的沈默让容澈叹了口气,「算了,我只是想找个人陪而已,一个人也可以去,再见!」他匆匆说着,想挂断电话。
「等一下,」钟昀的声音又传过来,温暖的说了句,「我去。」
容澈和钟昀一起走在T市青黄古老的石板路上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刻意切断一切有关腾远的消息,既然他能离开他自由自在的玩乐,为什麽自己不可以呢?
看着容澈沈默不语的模样,身边的钟昀忽然一笑,「既然来这里玩高空弹跳,你对高空弹跳了解多少呢?」
「我不知道。」容澈茫然的摇头,事实上,对将要进行的刺激活动,他有些害怕起来,「老实说,其实,我……惧高。」
「那为什麽来玩?」
听到钟昀的话,容澈停下脚步,「也许,我想体会一下生死之间的感觉。」
钟昀也停下了脚步,「那的确是很特别的感受。你知道这种运动的由来吗?」
他温暖的眼神像是带着某种了解,特意岔开了话题,不让容澈想到伤心的事情。
「怎麽来的?」
「相传有一个名叫BUNLAP的部落,在那个部落里,有位妇女经常受到丈夫虐打。有一,她为了逃离丈夫的追打,爬上了高高的树上,用一种具有弹性的藤蔓绑住自己的脚踝。
「这个时候,她那个暴虐的丈夫追了过来。女子便威胁自己的丈夫,如果他再打她,她就从树上跳下去。男人没有理她,随后爬上树,还想打她。」
「真是可恶的男人!」容澈听得气愤。
钟昀看他一眼,继续说:「那女子便往下跳了,想打她的丈夫也跟着跳下去,结果命丧黄泉。而柔韧的藤蔓救了那女子的命,也使她摆脱了丈夫的虐打。后来,部落里的人为了纪念这位勇敢的妇女,将绑藤从高跳下变成一种风俗习惯。」
「然后就慢慢演变成高空弹跳?」容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还是负心人的关系。」
钟昀微微一笑,「什麽意思?」
「不是吗?娶了人家却又不好好对待她,居然还打她,不是负心是什麽?」容澈瞪了他一眼,「居然连高空弹跳这种运动都是从坏男人衍生出来的!」
「容先生,你不要以偏概全好不好?」钟昀笑起来,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有着腼腆和温柔。
容澈瞬间失了神,稍后也为自己忽然间的心跳加速疑惑不已。
「现在还要不要去?」钟昀挑眉看他。
「你在挑衅我吗?虽然我怕高,但还不至于临阵退缩!你越小看我,我就偏要去!」容澈挑眉,最恨有人小看他。
「那就走吧。」钟昀很自然的向他伸出了手,容澈握住,跟他一起往目的地前进。
来到运动胜地的桥梁,容澈望一眼下方的山崖峭壁,怯意又盘踞在心,但见身后钟昀好整以暇的笑容,他又恨得心痒痒,不愿服输的倔强全数涌出。
「我建议你用绑腰式的跳法,那对初学者而言比较容易。」
钟昀好心的提醒,却换来容澈狠狠的瞪视,一旁的教练倒是听到了钟昀的话,「这位先生好像是内行?」
钟昀微笑,「只是有经验而已。教练,这位先生想体验绑脚式跳法,最酷最刺激那种。」
「你什麽时候变那麽啰唆?」容澈忘了害怕,朝钟昀抛去一个白眼。
钟昀无辜的摆摆手,并不辩解。
教练看看两人,「其实,我们最近推出了双人跳,正好你们一位有经验,一位没有,不然一起试试?」
容澈看向教练,「很刺激吗?」
教练连忙点头,「绝对是非常特别的体验哦!」
「好,我要试。」容澈肯定地说。
钟昀被他吓了一跳,怀疑地看他,「你要试?」这家伙没有经验,但是他不知道双人弹跳承受的力道更大,刺激感也越强吗?
「是啊,我想和你一起跳。」容澈的笑容里带点狡黠。
「那是两人一起跳?」教练询问。
钟昀把他稍微拉到一旁,「你不要开玩笑了。两个人跳比一个人危险,况且……」
「你现在是说你不敢吗?」容澈挑眉。
「……好吧。」钟昀不再说什麽,嘴里吐出两个字,看向一旁的教练。
他们选择了绑脚式的跳法。站在桥边,钟昀回头看看容澈,「你准备好了吗?」
容澈默然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但神色间难掩紧张。
「放轻松。」钟昀微笑。
教练在一旁发令,「好,准备,五、四、三、二、一!跳!」
跳下去的瞬间,有一股温暖的力道包住容澈的手。是钟昀牵住了自己,他只觉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带动,便闭眼俯冲而下。
天!那是什麽感觉?耳边有劲厉的风声呼啸而过,骇人的速度让他有就要坠亡的感觉,急速的俯冲更让他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啊——」他忍不住喊叫起来,那只被握着的手紧紧拽住钟昀,他感觉自己就要坠落,就要死了!
什麽也不能做,只能这样坠落、坠落,而死死抓住的那只手,仿佛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是,坠落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无助。天,这就是高空弹跳的感觉吗?这样的急速与刺激。
「容澈,睁开眼睛!」急掠的风中,他隐约听到钟昀的声音。
感觉速度好像稍缓了下来,他慢慢睁开眼,才发现已经降到最低点,眼前绿色与蓝色辉映交错,还有山风清爽拂来,自己仿佛在飘浮飞翔的感觉刻入骨,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害怕。
感觉劲力上来,整个人开始反弹,身子随着那股弹力又往上攀升。眼前风景一路变化,在升到一个高点后,又快速下降。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恐惧,完全震惊于飞翔般的起落和过眼的美景无法自拔。原来飞翔的感觉是这般自由自在,原来可以看到这样的美景!
「啊!」他闭上眼,的呼吸,让自己完全沈溺在几番弹跳的起落里,完全放松了身子。
但那只与钟昀紧握的手,始终没放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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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晚的酒吧,放松而闲适。
经历了方才高空弹跳的剧烈冲击感,容澈心中有股激烈的情绪想要破体而出,却又无法倾吐。
他沈默地坐着,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舞台上女歌手低沈迷幻的嗓音配合着酒吧里暗色的灯光,带出些许迷离。
钟昀坐在他身旁,并不多言,只是看着他。
Waiter又送来了容澈点的酒,当他伸手想要拿起杯子的时候,钟昀出手阻止了他。
「喝酒不能解决事情。」他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了一句。
容澈嘴角泛起一丝嘲笑,「但起码可以让我不这麽难受。」
「喜欢一个人是这麽辛苦的事?」
「你爱过人吗?我是指很很的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爱过,你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容澈有点颓丧地说。
腾远伤了他的心,他却只能放纵他、容忍他,这样的自己让他感到很生气,也很无力,然而爱的感觉终究不能改变,只是无力。
他就像跌进了一个不断循环的漩涡里,虽然很想逃脱,但没有外力来救他。
「不要喝了,我们做些别的。」钟昀微微一笑。
容澈不明白他的意思,看他伸手招来了Waiter,轻声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你要做什麽?」
「唱歌给你听,好不好?」钟昀朝他眨眨眼。
容澈瞠目结舌,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脑袋晕乎乎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见钟昀站起身,真的往台上走,期间还回头给容澈温柔的一眼,他听到了他的话——
「我唱歌很不错,这首歌送给你。」
容澈感觉自己呼吸一窒,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
等他不甚清醒的脑袋可以转动的时候,那人已经拿起了麦克风,轻柔的音乐缓缓流出。
?「I know your eyes in the morning sun……」他的声音柔柔低低的,让容澈有些惊艳,一下子被吸引了。
I feel you touch me in the pouring rain
And the moment that you wander far from me
I wanna feel you in my arms again
And you come to me on a summer breeze
Keep me warm in your love
Then you softly leave
And it's me you need to show
How deep is your love
容澈可以感觉钟昀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闭上眼,让自己沈浸在他低柔的歌声里,好似有一种被重视被珍惜的感觉涌起,心里流过莫名的温暖。
这是首很老的情歌,容澈听过很多版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气氛的缘故,他觉得钟昀唱的,是他听过最好听的。
吧台与舞台距离并不遥远,两人视线在中途相遇,那暧昧的瞬间,仿佛就此停伫。
只有心脏怦然的声音和一股无法言语的热潮回荡其间。
那股炽热的气氛一直蔓延到两人相拥。
古旧的旅店房间散发着木头清淡的气息,柔和了雨后的味道,在静谧的黑夜里,催发着炙热的情潮。
两人的嘴唇胶着在一块,一开始只是轻轻的浅吻,很快便成为强烈需索的吻。
没有太多的顾虑,在莫名的情绪怂恿下,容澈只想要一场激烈的性爱,他不想思考,只想屈服于欲望之下。
「你可以给我被爱的感觉,是不是?」
在钟昀含住他耳垂,用舌尖温柔描绘其轮廓的时候,容澈喘息地低喃。
钟昀似乎怔了一下,放开了他,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双方都可以看清彼此眼中被燃起的欲望。在炙热的呼吸间,容澈忽然推倒钟昀,手指也强势地顺着他的腰线探到那隐秘的所在,徘徊在入口,试探地探了一下,感觉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容澈定定看住他,「想做的话,就让我来。」
他的话强势而不可违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坚持。
和腾远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由腾远主动,其实自己并不是那麽喜欢在下面,却因为腾远而一又一的妥协,但这,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钟昀幽黑的眼看着他,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上有着委屈、痛苦和孩子气般的倔强,感受到他心中的伤,钟昀心底疼痛,双手搂上他的颈项,放松了身体,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容澈有些惊讶他的同意,从他刚刚的举动来看,他一直是于主动的那一方,现在竟如此轻易的答应自己。
想到腾远在这方面的坚持,容澈的心像被重重刺了一下,俯下身,猛烈地吻住钟昀,动作毫不温柔。
他疼痛的心急需要人安慰。
钟昀因他近乎撕咬的啃吻有些疼痛,现在的容澈就像只负伤的小兽一般,完全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道,只想要寻求安慰。
被进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受伤了,容澈却丝毫不觉地使劲冲撞,仿佛发狂了一样。钟昀想要放松自己来适应他,却被他猛烈粗鲁的抽动弄得疼痛不已。
「唔……容澈……」火辣辣的疼痛从交合的地方蔓延到全身,那种持续撕裂的痛楚已使他有些麻木,钟昀没想到身为受方的那一个会如此疼痛,这般难受的情事他从没经历过。
「啊……」听到容澈高潮时嘶哑的吼叫,体内倏然被注入一股热流,火热的感觉抵过了所有疼痛,钟昀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交融,心中不禁自问——什麽时候,对这个人的感情已经如此了呢?
身体被抱坐了起来,整个人就着相连的姿势,被抱进容澈怀里,只能被动地坐在他腿上,感觉对方抽出了分身,疼痛已不那麽明显,反而有种强烈的空虚感生起。
他睁开眼去看那个人的表情,容澈还是闭着眼,汗水顺着他湿漉的头发和脸颊流下,那沈浸在欲望里的迷蒙神情,令他情不自禁地去亲吻他。
四片嘴唇热切地吸吮着,舌尖舔过对方口中每个角落,缠绕在一起,热吻迅速撩起了另一波情潮。
钟昀被紧按住臀部,又一被狠狠地贯穿,瞬间盈满的火热填补了那份空虚。
容澈刻意地使力一撞,碰到了某敏感。
「啊……」钟昀犹如呜咽般地低哑呻吟,容澈似乎很喜欢他的这种反应,抵着那敏感之又是几下使劲碾转。
「啊……不……那里……」钟昀受不了地哀求起来,刺激与快感太过强烈,他蜷曲起身体只想要避开,却被容澈牢牢掌握在手中,每一都进到更,剧烈到像要被毁坏似的。
「唔……呃……轻一点……啊……啊啊……」在对方持续猛烈的攻击下,钟昀的嗓子已叫到沙哑。
不知羞耻的呻吟声连连逸出嘴边,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但此时此刻,被容澈狠狠地爱着,身体被摆弄到羞耻的地步,他心中仍然只有全心全意和一份言语所不能诉说的爱。
他被抱到浴室里的时候,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只能任凭容澈为自己清洗身体,又听到他低声道歉,「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他摇摇头,不想说什麽,被容澈抱着,两人静静躺在热水里,气氛温暖放松,谁也不想去破坏什麽。
容澈扳过他脸颊,与他视线相交,神色有些迷惘,语气却无比认真,「以后都会这样爱我吗?」
钟昀笑了笑,环过他脖子轻轻一吻,这是他的回答,他想容澈能懂。
「和你做爱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爱,我喜欢这样,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容澈抱紧了钟昀喃喃低语。
他寻到钟昀的嘴唇又是一阵缠绵的吻,纠缠了一会儿,在呼吸变得急促时慢慢地分开。
「不会离开我?」他凝视着他的眼问。
钟昀有些奇怪他为何一直不确定地追问,但但是仍迎上他邃的眼,「容澈,你的上一段感情已经结束了吗?」
容澈微怔,莫名的有点心慌,谎言也就脱口而出,「结束了,不然你以为我和你来这里做什麽,我告诉过你我失恋了,来这里只想忘记那个人。」
想到腾远的可恶,容澈心底又有激烈的情绪涌起。
钟昀拉住他的手,手指穿过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扣,「我知道你来这里疗伤,你想忘记那个人给你的伤害,我们在这里开始,希望可以治好你的伤口。」
他的眼神里藏着的怜惜,那样专注地看容澈,容澈只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但分不清是因为对方的话感动还是心虚。
他根本没与腾远结束,他只是在逃避,但和钟昀做爱之后,他一点也不想失去钟昀。他需要被人爱,这些年都是他在爱别人,被一个人爱到底是什麽感觉,他已经弄不清了。
同时心中也有一种隐隐的快意,既然腾远可以背叛他,一又一的出轨,那自己为什麽不可以?
他要腾远知道,自己也能拥有这麽好的情人。
他发觉钟昀就是他的药,可以让他伤口不疼的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忘记腾远给他的伤害,他不想失去这个全心全意待自己的男人。
所以,他选择了谎言。
那时候,容澈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一件自己根本付不起代价的事。
◇
从T市回来,容澈拿出关了两天的手机,鼓起勇气开了机。
果然,片刻之后铃声就大响。虽然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喂?」他有点慌乱的接听。
「阿澈,你终于开机啦!」电话那头是晓衣清脆的声音,容澈微微放了心。
「我回来了,玩得很开心。」他微笑。
「你玩得开心,我就惨啦!你知道这两天我为你接听多少通电话吗?」晓衣惨兮兮的抱怨,「我都帮你记下来了,现在一一向你报备啊!」
晓衣开始了她的长篇报告,容澈也耐心地听她说完。
「总之你记住了,礼拜一电视台的那个通告很重要,不要迟到哦!」晓衣像老妈子叨叨絮絮的交代着。
「我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容澈忍不住问。
「腾大公子啊!」电话里传来晓衣贼贼的笑声,「你是不是在等这个啊?」
「他……说什麽?」
「他啊,每天都打电话来问候你。一直抱怨你为什麽关机,说那样让他担心。我就说,你是去玩了,不想开机影响自己,他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哦。呵呵,他让我转告你,他去看过你父母了,他们都很好,还有他还得过一阵子才回来,叫你不要太想他!」晓衣一个劲的猛笑,觉得两个男人之间这样真的很婆婆妈妈。
「哦,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再见。」容澈声音平淡。
「拜拜!」
挂断电话,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没多久,门铃便响了起来,他前去开门,是钟昀。
他看上去精神奕奕,白色的T恤,直筒刷白款的牛仔裤,勾勒出他修长完美的身形。
「晚饭怎麽吃?」钟昀笑着看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容先生,难道你从回来之后一直在发呆吗?怎麽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是,我在发呆,有些累了。」容澈坐在沙发上,把自己埋到柔软的垫子里。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要出去吃了,我弄给你吃,好不好?」
容澈喜欢看他做饭的样子,不觉笑了起来,「好啊。」
「你想坐想其成?」钟昀笑问。
容澈耸耸肩,在沙发上坐得像黑道大哥,懒洋洋地说:「没办法,谁叫让我是厨房白痴呢?」
「厨房白痴也可以帮忙,来,去洗洗脸,待会到我家来帮忙!」钟昀不给他偷懒的机会,下了最后通牒。
「好吧。」容澈只能勉强答应。
钟昀走后,空荡荡的室内只剩他一人。他忽然像失了力气,歪倒在沙发上,老天,他是不是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
但他真的不想伤害钟昀,也无法抗拒他的温柔,他是那麽好的一个人啊!
容澈来到钟昀家门口,打开门的时候,又听见那个敲打垃圾桶的音乐,因为与第一听的时候心境有很大的差别,这他居然觉得很好听。
开始喜欢音箱里魅惑又纯净的男声。
「帮手先生终于来了?」钟昀听到他的脚步声,微笑着说,没有回头,继续专注地切菜。
容澈站在他身后,看他熟练又俐落的动作,仿佛一种艺术表演,此刻站在厨房里,他第一体会到有人煮饭给自己吃的幸福。
心里仿佛有什麽柔软酸楚的东西泛滥开来,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开双手,从背后环上那人的腰。
「怎麽了?」钟昀停下手边的动作,感觉自己背上伏着那人的脆弱。
「没什麽,」容澈轻喃,「只是忽然很想抱着你。钟昀,你的腰很软,搂起来很舒服,有没有人对你说过?」
钟昀羞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腾出了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真的很舒服,我喜欢这样抱着你!」容澈脸颊抵着他温暖的背,感觉自己眼眶泛起一阵热。
他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静静地靠在钟昀背上。
「你会永远都对我这麽好吗?」他忽然问。
「永远?」钟昀转过身,与容澈面对面,温柔的眼里有丝羞涩,「永远的话,还是用行动表示比较好。」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坏的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你怎麽了?」
「回答我,我要知道!」
「相爱的人之间,没有什麽是不可以原谅的。」钟昀微笑,柔和的眼神真挚而宽容。
容澈的眼中似乎凝结了光华,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钟昀一震,刚想回身继续自己料理工作,却忽然被容澈一把揽住腰,接受他热切的吻。
风透过窗户吹进来,空气中有股潮湿的味道。
第五章
漆黑的电影院里,只有银幕亮着光。
不知怎麽,容澈不喜欢这部电影。他始终无法精神专注的去看,或者说他根本不愿太过投入地去看,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偷看着身边的钟昀,他和他相反,看得认真。
剧情背景在旧上海,是一个讲述前世今生的故事。女主角在前世与男主角的恋情并未得到好结果,所以在现代又给了他们一机会,让他和她重逢。
贯穿全剧的是一只蝴蝶,收藏在玻璃瓶中的美丽蝴蝶。
迷惘的女主角因为这只蝴蝶而作了奇怪的梦,总是若有所失的想寻找什麽。
电影里,痴情的男主角问着女主角,「告诉我,你不是和我玩玩的,是不是?你怎麽会变成这样呢?」
他痴心地捧着黄玫瑰,一夜一夜在她卖唱的舞厅等待,看着她和一个又一个男人进进出出。
女主角在台上唱着凄艳的歌。
「情若相见恨晚,我的心思越向险路鉆,我偷了一夜和你续迷惘,我知道缠绵乱了终需断,嘴里说再见,心却不肯放,你我究竟要怎样?我偷了私心和与你爱一场,背叛了情人用遗憾补偿,别后就把你遗忘……」
容澈越听心越慌,越听心越痛……这歌词的某部分让他有股触电的感觉。
那首歌的名字,赫然写着别……恋,别恋……
他再也受不了,匆匆站起身,自顾自地走出电影院。
午后暖阳明媚地照在身上,稍微减轻了电影给他带来的压抑和窒息。
他把手按在心口,还可以听到自己怦评加速的心跳。他在不安,他在害怕!
这种心情越来越紧的缠绕住他,他到底该怎麽办?
他不想伤害钟昀,一点也不想!如果可以,他宁愿伤的是自己。但是,他知道,自己真的会伤害他。
他无力地靠在街边的橱窗旁,紧闭双眼,使劲地摇头。
「容澈,你怎麽了?」钟昀追着他走出电影院,发现他靠在街边,脸色苍白。「不舒服吗?」
他担心地伸手去摸容澈的额头,温度很正常。
「钟昀,我们去喝点东西。」容澈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
「好啊。」他微微一笑,回牵了他的手。
咖啡馆里,钟昀看容澈默不作声地低头搅拌那杯已凉了的咖啡,不禁问:「你是不是有什麽话要对我说?」
容澈倏然擡头,不言不语,只是默默看他。
「你这样好严肃,」钟昀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像是要跟我谈判。」
「不是的。」容澈勉强地笑笑,又搅了搅自己的咖啡,褐色的液体颜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喜欢刚才的电影吗?」
「你喜欢?」容澈看着他的眼睛,问得有些迫切。
「思,我很喜欢,我想我可以理解男主角的心情。」钟昀说话的时候,透露出一些遗憾,清澈的眼有点邃。
「你会不会觉得女主角很狠心?」
「不会,虽然我不能容忍感情里有欺骗,但她是善意的欺骗,她还是爱他的。」
钟昀的话让容澈的心惊跳一下,手里的小匙「铛」的一声撞击在盘上。
「你怎麽了?」钟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欺……骗,的确很可恶。」容澈张了张嘴,才勉强让自己能镇定地说话。
「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一定很痛苦,」钟昀轻轻一叹,转头看到容澈那杯惨不忍睹的咖啡,他笑起来,「你也加太多奶精了,这样还能喝吗?」
他说着,叫来了服务生,「麻烦给这位先生来一杯果汁。」
「我不喜欢喝果汁。」容澈心神不宁,无法去看他的眼,只能避开视线,低声抗议。
「果汁比较健康,喝咖啡对身体不好。」钟昀柔声说:「后天是你新电影的首映吗?」
「嗯,你那天有课,不用来了。」这件事容澈事先问过钟昀,当他说不能来的时候,容澈才安心下来。
首映的时候腾远很有可能回来,那样……容澈现在一想起这些就心慌意乱,他该早点说清楚的,但面对钟昀,他就是无法开口。
容澈懦弱的选择逃避这些纷乱的思绪,不去想它。
「等一下晚饭吃什麽?」容澈觉得口干舌燥,想扯开话题。
「今天你做吧。」钟昀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微微一笑。
「什麽?」容澈瞪大了眼,「别开玩笑了,我连泡面都煮不好!」
「你能煮什麽,我就吃什麽!」钟昀凝视着他。
「那你干什麽?」容澈不满地看回去。
「我,送礼物!」在阳光中,那温柔而腼觍的笑容,似乎永远刻在容澈记忆里。
记忆里,这是他最后一得到这样的笑容。
◇
晓衣将一叠照片扔到容澈面前,「容澈,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麽吗?」
容澈震住,那些照片上的人分明是他和钟昀。
「阿澈,你是怎麽回事?这个男人是谁?你不是有腾远了,为什麽还让人拍下这样的照片?」
「我……」
「公司已经查过了,他叫钟昀,是你的邻居。阿澈,我无权过问你的私生活,但是,你的新片现在正准备上映,你多少要有点自觉,谈情说爱可以,但一定要小心,被人拍下这样的照片,如果不是公司出面摆平,下场会怎麽样你想过没有?」
「还有腾远,虽然他人在国外还没回来,但这件事若让他知道……」晓衣停了停,看着容澈的眼里有着担忧。
「晓衣,别说了,这些我会自己理。」容澈心烦,不想继续谈下去。
「阿澈,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如果不想事态继续扩大,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个人好,最好快点和他断了。」
面对晓衣的话,容澈怔怔地说不出什麽。
电影首映那天,兼有记者见面会,在这部电影里,容澈扮演的是一个为了誓言穿越千年找寻真爱的男子。
片名就叫「情越千年」,剧本是腾远的得意之作,而与容澈演对手戏的女主角,也是目前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女星。
这还是容澈自出道以来,第一担任主角的电影。
「澈,我的宝贝,你真漂亮!」捧着大束玫瑰走入休息室的腾远,在看到精心打扮的容澈后,眼里发着光,着迷的看着他。
「你回来了?」容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也在他突然回来的震惊里。
「是啊,亲爱的,你那什麽表情,是惊喜吗?」腾远优雅地一笑,向他张开了双臂,「过来,给久未见面的恋人一个热吻吧!」
容澈的身子僵了一下,才慢慢走过去,投入他怀里,任他抱着自己,却在腾远欲吻上自己的时候,巧妙的避了开,「首映待会就开始了!」
「那好,我到外面等你。」腾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才带上门出去。
红色的布幕缓缓拉开,在热烈的掌声里,情越千年的首映会兼记者见面会正式开始。
演员陆续走上台的时候,台下Fans全都热情的鼓掌尖叫。
钟昀也坐在台下,他是特意赶过来的,虽然对容澈说了不会来,但仍为了他赶回来。
他坐的位置很靠边,但只要侧个头,就能看到中央一身白色西装,俊美诱人的容澈。他好耀眼,就如同大幅电影海报中走出的王子角色。
钟昀唇角绽出笑容。
在介绍了主演和工作人员,以及各人简短的发言之后,到了记者提问的时间。
麦克风在记者手上一一传接。
「腾远先生,我是M报记者。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曾经在采访中提到这部电影的剧本是你自己最得意的,演员也都是你亲自挑选,全都经过你的认同。情越千年是为Sigle noon公司今年最大的投资,却选了从未主演过任何电影的容澈先生来挑大梁,是不是因为你本人对容先生情有独钟呢?」
问题一出,立刻换来Fans的惊呼声和此起彼落的镁光灯。
腾远微微一笑,镇定地接过麦克风,「请容澈先生来演男主角,自然是认为他十分适合这个角色,而且,男主角最初的构想,的确是以容澈先生的形象来设计。」
他这句话让四下一阵骚动,记者们的兴趣更被挑起。
容澈有点不悦地望向腾远,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腾远却装做没看见,依旧坦然地看着记者。
「腾远先生的性向在业界早已公开,曾有报导说你和容澈先生的关系密切,甚至说你们是情侣,请问这是真的吗?今天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答案?」
这个问题让容澈微微变了脸色,在他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耳边却听到腾远清晰的声音。
「是的,我的确爱着澈。不仅如此,会写这份剧本,也是因为我爱他的关系,如果没有这份感情,不可能有这样的灵感。」他说着,温柔的目光移向容澈。
后者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被这忽然的表白弄呆了。
粉底掩盖了容澈此刻苍白的脸色,腾远居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为此震惊得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感觉全场突然沸腾炸开的询问声和闪个不停的镁光灯。
而在光影里瞥见的那个熟悉身影,更让他崩溃。
那是……钟昀!
「你怎麽能那麽说?谁让你说那样的话?!」他失控般地对走入休息室的腾远喊。
「澈,你干麽那麽激动?我说的是实话,再说这也是公司的意思,你知道的,绯闻也是电影的卖点之一。我的性向早已公开,在宣传会上说喜欢你,只会增加你的魅力。」
「再说,你也没有表态不是吗?公司会让你在明天开一场记者会,否认我们的情侣关系,这一切对我们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你……你居然……」容澈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他,身子轻轻颤抖。
「澈,这种绯闻炒作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明白你为什麽那麽激动?」腾远柔声问,手掌轻轻按在他肩膀。
「而且,我刚才的表白是真的,我真的爱你,澈。我这离开,你故意关了手机,在联络不到你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害怕失去你。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有那麽刻的感受,我不知道该怎麽表达,那瞬间,我发觉自己不能没有你!」
「知道我为什麽在LA待那麽久吗?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陪你的父母,我想说服他们,我想和你结婚,澈,我们可以办移民去荷兰结婚。」
腾远认真的说着,凝视着他,「那天你对我讲的话,你还记得吗?你问我把你放在什麽位置?我那时没有回答,是因为我还不清楚自己的心。这我本来是和慈薇一起去LA,本来以为也会像以前那样游戏一场,但是,到了LA之后突然联络不到你,我慌掉了!」
「容澈,我真的慌掉了。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前无论如何,你总是会在,头一失去你的消息,我居然什麽头绪都没有,你能明白我的无措吗?」
「腾远……」这个曾经风流放荡的男人,此时在他面前笨拙又认真地表白着。容澈黯然的目光看向他,以前,他从没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他在腾远眼里看到了以往没有的东西,像是依恋,又像是珍惜。
那撼动了他的心,他忽然觉得自己年少时的梦想成真了,就在这一瞬……有一种华丽而不真实的感动将他包围,他靠到腾远怀里,感觉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了自己。
梦想实现的时候,感觉都是这样飘忽而不真实吗?
「腾远,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容澈在腾远怀里擡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
容澈带着虔诚和忏悔的心,僵硬的站在钟昀家门前。
他再一按下许久未触的门铃。
钟昀早就给了他钥匙,以前他都是用钥匙直接开门,但现在,他换按门铃。
他甚至不知道待会要如何面对钟昀。
容澈在门边站了很久,久到让他以为钟昀不会来开门的时候,门却缓缓地打开了。
「钟昀……」
走进屋子,原本很温暖的地方,今天居然一点温度也没有,这一刻,钟昀的沈默让容澈害怕。
他的脸色苍白,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看上去竟有些脆弱,容澈心痛如绞,自己实在没有脸面对他,对钟昀来说,自己只是一个玩弄了他感情的人,不是吗?
「你想说什麽?」钟昀开口问了,有点飘忽的视线落到容澈脸上,眼底一片灰暗。
「对不起,我……」容澈无法正视他的眼,低下头,咬着牙。
「我最不要听的就是这三个字,」钟昀摇头,视线凝聚在一点,却不是容澈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不是的,我……那个时候,很伤心,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容澈想否认,自己从没想过要欺骗他。
那夜忘情的做爱,让他舍不得失去这个人,和钟昀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他忘了腾远给自己的痛,连人都变得温和宁静,那份轻松与惬意,让他不想跟他分开。但错过了最初的坦白时机,之后却变得越来越难开口,最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是贪恋钟昀的温柔和专一,那是在腾远身上得不到的。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钟昀幽幽笑了,「那麽,你现在是要告诉我,游戏结束了?」
「你……不要这麽说,」容澈痛苦地摇头,他真的无法面对他,在钟昀面前的自己,是最差劲的家伙。
「你说过你们分手了,那是骗我的。」钟昀惨灰一片的眼盯着他,声音寂寥,「那时候你说想忘了他,其实不是,你只是想逃避他给你的伤害才外出旅行。」
容澈听着他的话,心痛难忍,不知道为什麽,刚才一看到钟昀,他就想哭,心里被酸涩的痛楚搅得没有办法呼吸。
「我知道这是错误,我很恶劣,伤害了你,可是,我……」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说不下去。难道要说,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感到很幸福……那样,是不是对他的伤害更?更表现出自己有多自私?
「这是错误……」钟昀缓缓重复他的话,眼神冰凉,直直看着他,「很好,你一句话就说完了全部,我是个傻瓜,在你寂寞的时候陪你玩这个游戏,现在,你男朋友回头了,你拥有了他的真心,所以要跟我说再见了,是吗?」
容澈觉得面前人的眼里有两簇火焰在燃烧,仿佛在压抑着什麽,但里面埋的痛楚还是刺痛了他。
「求求你,不要这样看我!」容澈痛苦地别开眼,无力地坐倒在地板上,对自己感到的厌恶,「你可以打我、骂我,我是混蛋、我恶劣!」
他居然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他怎麽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怎麽可以这麽过份?
这时候,他宁愿钟昀狠狠的骂他,甚至打他一顿,但是,钟昀什麽都不做地站在那里,像尊沈默的雕像。
「打你骂你?」钟昀幽的眼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容澈,你都说了这是错误,我们的关系在你眼里只是个错误而已,我又凭什麽打你骂你?
「一开始就是我自己太傻会错意,以为你是真心想要和跟我交往。」他脸上开始有着淡淡的笑,却给容澈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容澈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却又无法反驳钟昀所说的话。
他心乱到无以复加,一边是腾远、一边是钟昀,如今腾远的回心转意,不正是他最初的向往吗?
那麽,他应该放手了,他卑鄙地利用了钟昀的感情,现在还有什麽面目为自己辩解,一切都说清楚了,想必钟昀此后再也不会想再见到自己。
这晚,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钟昀家的,记忆里只剩下自己的眼泪和钟昀冰冷的沈默。
还有他最后问钟昀,「你恨我吗?」
却没有得到回答。
◇
钟昀接到腾远电话的时候有点意外,是他知道了自己和容澈的关系?他又怎麽知道自己的电话?也许,是容澈告诉他的。
他想着,自嘲地一笑。腾远约他见面,要说什麽呢?是要他离开容澈吗?
昨夜,那场痛苦的谈话在沈默中结束,那表示一切都结束了。他不想再看到容澈的悔恨和眼泪,那似乎在提醒着他,自己心上还血淋淋的伤口。
那个人愧疚的眼泪,错误的开始、无声的结局,完全是一出可笑的闹剧。自己果然是不懂恋爱的人。钟昀想,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却看不出那人的谎言。
第一和腾远见面,他和他想像中的样子差不多。
白色西装,风度优雅,面容温润俊逸,眼神里却有着强势和霸道,是那种即使站在人群里,也能一眼发现的人。
「钟昀?」腾远看了他一眼,手势优雅的打开烟盒,「不介意我抽烟吧?」他徐徐地问。
钟昀摇了摇头,他没什麽心情,只希望对方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腾远也在打量他。
眼前的男人身材修长、眉宇清俊,身上有一种干净温和的气息,隐隐的性感藏在其中,那让他感觉到危机。
「你要不要?」他把烟盒递到钟昀面前。
「谢谢,我不抽烟。」
「哦。」腾远应了一声,点燃自己的烟。
「你约我出来,想说什麽?」钟昀直接问。
腾远笑了笑,「钟先生似乎是个性急的人。」
钟昀没理他。
腾远从皮箱里掏出一叠东西推到了他面前。
皱起眉,钟昀问:「这是什麽?」
「五百万,现在它们都属于你了。」
「你是什麽意思?」钟昀被他轻蔑的态度刺了一下,心中因容澈所受的伤又裂开来,他将钱推回腾远面前。
「钟先生,你是聪明人。你和容澈的事,他都对我说了,虽然我很介意,但毕竟是我让他觉得寂寞了才犯下的错,我和容澈的身份你很清楚,我可不希望明天在哪家报纸娱乐版,看到当红影星风流情史的头条新闻!」
腾远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讥讽,让钟昀不禁怒火中烧起来,「请你不要太过份。我和容澈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不会卑劣到以此来换取金钱。你这样做,是对我的不尊重。」
「你爱他吗?」腾远忽然问。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容澈已经选择了你,你如果爱他,就好好对待他,做这些无聊的举动,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钟昀的声音有些低哑
「你不恨他?」腾远有点心虚的问,他看得出来,这男人对容澈的感情是真的。
「爱他和恨他,都是我私人的事情,与你无关。我再说一遍,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和你们也没有关系!」钟昀站起身,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他快步走着,虽然已经远离了咖啡厅,仍感觉到心上一阵阵抽痛。
他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就当是场梦吧,他只是被人甩了而已,只是这样而已。他想这样说服自己,但是,为什麽,无法平息心上的疼痛呢?
钟昀突然有点痛恨起自己的软弱来。
◇
腾远将机票和护照交到容澈手里。
「这是什麽?」
「去东京的机票,我接受了东京一个电视台的邀请,去和他们签合约,替他们写剧本。」
「你的意思是……」容澈有些失神。
腾远急切的说:「我会离开这里,过去那边工作。我想和你一起走,当然,这由你自己决定,容澈,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犹豫。」
「腾远,你误会了,」容澈忙道,觉得有些头疼,这几天发生太多的事,为什麽忽然要他做这麽多决定?
「你知道我刚才去见谁了吗?」腾远看到他眼底的迷茫,忽然开口。
「谁?」他心一跳。
「钟昀。」
「你约他见面?」容澈脸色微变。
「不,是他约我见面。」腾远摇头。
「他约你?」容澈有些意外,「他……说什麽?」
「他说想要见见我,然后,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什麽?」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心里迫切的想知道钟昀说了什麽,是不是能原谅他,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竟还在奢求对方的原谅。
「他说,他恨我们两个,还说,你……」
「还有什麽?」容澈的手握得死紧,当听到钟昀说恨他的时候,指甲掐进了手心。
「容澈,我不想说了,总之,你忘了这个人吧。」
「告诉我,腾远,他说了什麽?」容澈语气强硬,脸色却苍白。
「他说,你是最差劲的人,还说,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腾远慢慢地说出来,一边细看着他的神色。
容澈的身子晃了晃。
「你还好吗?」腾远急忙扶住他。
「我……没事,」容澈轻轻一笑,虚弱而无力,垂下了眼,只觉得眼前一阵热,「是我……对不起他。」
「你的机票在这,如果你想走,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机场等你。」腾远看着他,眼眸幽。
那晚,容澈在厨房神情恍惚地煮着东西,他已经渐渐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了。这些,都是钟昀教他的。
飞机是明天一大早飞,他没想到这麽快,似乎到现在还拿不定主意。
炖着汤的锅子在炉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但他浑然未觉。
直到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惊醒了他,这才匆匆跑过去接。
「澈……」电话那头传来腾远虚弱的声音。
容澈一惊,他听上去很不对劲,「你怎麽了?」
「我……」话未说完,电话忽然断了。
「腾远!腾远!」他焦急地喊,没有响应,来不及思索,他急匆匆地跑出家门,在路上拦了车,直奔腾远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房内的情形吓了他一跳,腾远居然躺倒在地上,他慌张的唤着他,「腾远,你醒醒!」
但他喝得酩酊大醉,人又不知怎麽的竟摔到了碎掉的酒瓶上,被玻璃扎到了手,流了一地鲜血,而他还醉得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容澈心急如焚,马上拨了急救电话。
◇
钟昀回到社区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情况震呆了!
那栋浓烟缭绕、火焰四窜的房子,竟然是他的家。
「到底怎麽回事?」他急匆匆地跑过去,问正在观望的管理员。
「唉,容先生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突然烧起来了,消防车马上就会来了。」
「那容先生人呢?」一听到那个名字,钟昀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膛,容澈,容澈,你在哪里?
「他……他大概还在屋子里吧,刚才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精神不大好,不知道是煮东西的时候睡着了……」管理员说到一半就惊愕的看到冲向火场的钟昀,惊呆的张着嘴巴,连阻止都忘了。
「钟先生!钟先生!你快回来呀!你要做什麽,消防队马上就来了,他们会救人的!钟先生!」
他还没喊完,钟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火焰中……
「你醒了。」容澈看着乖乖躺在床上的腾远,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容澈。」他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你别太用力,小心伤口!」容澈剑眉轻蹙,担心着腾远的伤势。
「我没事,只是小伤,我吓到你了?」
「为什麽喝那麽多酒?腾远,你以前不会这样。」
腾远闻言,露出苦涩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就要失去你了,那种恐惧让我无法承受!当我把机票给你的时候,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曾经,我以为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容澈,现在居然抓不住了,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却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喝酒……我想,喝醉了,大概就不会这麽痛了……」他轻轻说着,为情所苦的眼炙热地定在容澈身上。
他如此憔悴不堪的模样让容澈心痛。
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这个傻瓜,我有说过不跟你走吗?只是这些天发生太多事了,我的心有些乱而已,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不会得到你的爱,你的心也好像不在我身上……」
「容澈,你摸这里。」腾远突然拉住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心口,「你感觉到它的跳动吗?这里每一下,都是为你而跳。以前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会这样牵动着我,那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会失去你。
「但其实,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你在我身边这麽多年,不知不觉已经融进我的生命里,我却还不知道。」他痴痴地看他,像个傻子那样表白着,眼睛里满是赤裸裸的爱。
「腾远……」容澈俯下身抱紧他,觉得满心酸楚,面前这人的脆弱与情触动了他心里的柔软,这个人,是他爱了那麽多年的人,从懂事起就已经在爱着的人了啊!
「我跟你走,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
当容澈去护理站拿冰袋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腾远接起来。
话筒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喂,容澈吗?我是晓衣。」
「晓衣,是我,腾远。」
「啊,腾远,容澈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什麽事让你这麽慌张?」腾远皱眉。
「容澈住的那幢别墅刚才发生火灾!」
腾远讶然。「怎麽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在家煮东西忘了关火,引起大火。」
「放心,他在我这里,不在家里。」
晓衣吁了口气,「他没事就好,警方之后可能会联络他做一下笔录……不过那个……钟昀,出事了!」
「他怎麽了?」
「起火的时候,他好像在屋子里,被救出来的时候,灼伤得很厉害,现在在医院急救……」
腾远握着电话的手一抖,「晓衣,这件事不要告诉容澈!」
晓衣怔了一下,也明白腾远的心情,没再多说,「那……你们什麽时候走?」
「明天的飞机,事后理有人可以接手?」[3n5b论坛]
「啊,那个公司可以替容澈理,不过你要先把事情跟他交代一下,警方那里还是要他出面说明。」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
「好,那麻烦你了,我挂了。」
「晓衣……」腾远忽然叫住她。
「怎麽了?」
「钟昀会不会……有事?」腾远犹豫地问。
「我刚才问过急救医生,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叹。
「那好,你记得别告诉容澈,他不能再被影响了,我挂了。」腾远擡头看到容澈已经走进房间,急忙挂断电话。
「怎麽了?谁打电话来?」容澈问。
「喔,是晓衣……」腾远顿了顿,还是开口,「澈,晓衣说,你家发生了火灾……」
话还没说完,容澈就慌张的打断,「火灾?!怎麽回事?那钟昀呢?他有没有怎麽样?」
这个名字一出口,两人都楞住了。
容澈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没有接续,只是怔怔的呆在那儿,令人窒息的沈默充满了整间病房。
最后,还是腾远先开口,「听说是你在家里煮东西,忘了关火,消防队很快就到了,没有人伤亡。」
轻轻巧巧的带过,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容澈心中一窒,但也没说什麽,「是吗……」
「晓衣说,之后警方那边应该会找你做笔录,但后续事宜公司会理,要你别担心……澈,你还是会跟我去东京的吧?」腾远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祈求,盼望的看着他。
看着这样的眼神,容澈心头一顿,扯出个笑容来,「……当然,我答应你了。」
「那就好,那我们还是不改航班了,嗯?」
「嗯……」
之后,警方很快联络上容澈,让他到警局做个笔录,腾远因为身体没什麽大碍,也跟了去。
因为有经纪公司的帮忙,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容澈在警局的笔录上签了名,一点也不知道钟昀出了事。
「晓衣,你说钟昀也来做了笔录?」他问。
「嗯,是啊,他刚走。」
「他没事吧?」
「他可能有点生气吧,毕竟自己家里也受到影响,容澈,你太不小心了。」晓衣看了看身后腾远苍白的脸色,无法说破。
「他……没有提到我?」
「我不清楚,我没有跟他说话,这是你的护照,还好一直在我这里,你们是明天一早的飞机吗?现在事情办完了,好好回去休息吧,后续的事公司会理。」晓衣把护照交到容澈手里,示意腾远带他离开。
站在机场大厅中,容澈有些犹豫,「腾远,我们能不能改航班?我想……」
「你想做什麽?」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别墅起火都是我的责任,我应该跟钟昀道个歉或是……」
「容澈!」腾远痛苦的看着他,「你见了他又能怎麽样?他已经说了恨你,说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
腾远的话打击着容澈。是啊,钟昀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还在犹豫什麽呢?看了看手上的机票和身边男人痛苦的脸,他的心口一阵痉挛,无法再说什麽。
此时,航空公司地勤人员确认的问:「搭乘飞往东京的第1175班机的旅客,请上前Check in……」
◇
时钟指向了淩晨两点,容澈还是怔立在窗前,没有一点睡意,往事如潮水般将他湮灭。
钟昀,为什麽是你?
为什麽我总是会伤害你呢?
做错了那麽多事,害你变成这样,你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钟昀……
容澈无力地靠在窗上,一颗心像被揉碎了,心里的悔恨与愧疚几乎将他灭顶……
第六章
钟昀套上黑色皮外套从走廊里走出,淩晨一点,酒吧里的气氛换成迷离的幽情,东尼正在吧台里细心擦拭那些他称为艺术的玻璃杯。
看到钟昀,他笑了笑,「要回去了?」
钟昀点头,「小勋要的模型我放在你办公桌上,别忘了带给他。」
小勋是东尼的儿子,今年五岁,是很可爱的小孩。和钟昀很亲近,也不害怕他脸上的疤痕。
「谢了!」东尼微微一笑,「那孩子就喜欢赖着你。」他看着钟昀,黑的眼眸里亮起一丝光彩。
钟昀站在那里,灯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层柔柔的光,看不清那张疤痕斑驳的脸上有什麽表情。
东尼注意到这几天他似乎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钟。」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东尼忍不住喊出口。
「什麽?」他回过身。
「没什麽,骑车小心!」东尼张张嘴,想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钟昀摆了摆手,径自走出酒吧。
秋天的夜晚有几分寒意。
他套上安全帽,坐上自己那辆黑色的机车。
容澈在对街看着他。
这已经是他第三天守在这里等他了。
他只敢待在这里看钟昀,没有勇气走到他面前叫住他,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来面对钟昀。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钟昀都穿着一身皮衣皮裤,骑着那辆黑色机车,离开酒吧。
这样的他让容澈陌生,记忆里那个温柔淡定的男人,和眼前穿着皮衣冷酷的钟昀,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更叫他无法面对。
正当他以为那辆黑色的机车又要呼啸而去时,他惊讶的发现,那辆车居然朝自己的方向转弯而来。
容澈瞬间有些慌乱,想要离开,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一步。
那刺眼的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在他以为钟昀就要撞上来的时候,机车突然硬生生停在自己身前,引擎声消失。
脱下安全帽,在黑夜里,那张烧伤的面容看不清楚,只有那双湛黑的眼在夜色中带着冷冽的光。
钟昀就这样看着他.
容澈在他的目光下一动也不能动。那样寒彻心扉的目光几乎要将他射穿,冷冻了他的心,他的肺,甚至呼吸。[3n5b出品]
有一瞬,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样的眼神下,钟昀却忽然开了口。
「你有话要对我说?」
「我……」容澈声音僵滞,破碎的连不成句。
「你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三天,难道就是为了偷看我?」钟昀冰冷的口气里透着淡淡的嘲笑。
「钟昀,我们谈谈谈一谈。」容澈鼓起勇气说了这一句,等待他的回答。
「坐上来!」机车的引擎发动,在隆隆声响里,钟昀清冷的声音传来。
容澈心一跳,茫然地看他。
见他不动,呆立在那里,钟昀伸手拽过他,拉他上车。
心思紊乱间,容澈只感觉到那只冰凉的手没有过去的暖度,但依旧有着舒服的触感。
那肤触如触电般震动了他的心神,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了钟昀的腰。
他的腰如同过去一样柔韧而匀称,记忆里曾经火热的结合一闪而过,让容澈手指微颤,只觉有一股热流通过指尖传递到全身,他想到自己曾说过的话——你的腰适合拥抱。
风自耳边呼啸而过,紧贴着钟昀温暖的后背,容澈可以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心底莫名的渴望。
机车停在一间咖啡店门口,钟昀没再出声,容澈只得下车随他走了进去。
钟昀点了黑咖啡,容澈要的却是果汁。
望着他面前那杯黑透的液体,容澈忽然一阵心疼,他还记得对方曾温柔的劝自己少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要他喝果汁。
话犹在耳,物是人非。
「你要说什麽?」片刻的沈默之后,钟昀终于开口。
「你还记得我,为什麽那天要装成不认识?」容澈心里一阵波动,他明明记得自己,但那天在酒吧,他们重逢的时候,他视若未见的模样着实伤人。
话里的委屈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钟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记得又怎样?」
容澈握紧了拳头,是自己理亏,在他面前,他完全无法理直气壮的说话。
说不出话来,只好搅弄着面前的那杯果汁,酒吧播放的音乐缓缓流入他耳中。
I know your eyes in the morning sun
I feel you touch me in the pouring rain
And the moment that you wander far from me
I wanna feel you in my arms again……
为什麽偏偏是这首歌?为什麽那麽凑巧?
记忆里钟昀低柔吟唱的嗓音盖过音乐里的男声,容澈轻轻握紧了自己的手,擡头看他。
「钟昀,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他艰难的说,目光落在他有伤疤的脸上,脸上凝满哀伤。
对方还是沈默。
波动的情绪让容澈克制不住的红了眼,「那时候跟腾远去东京是很临时的决定,一直到离开,我都不知道那场火灾居然酿成这样的后果,我……居然……害了你……害了无辜的你,我……为什麽,别的邻居没事,有事的却是你,只有你在屋里吗?」他语无伦,陷在自己悲伤懊悔的情绪里。
钟昀听着他的话,邃的眼落在他脸上,眼神中有一丝难解的黯然。
「你以为我是待在屋里,来不及逃出的情况下成了火灾的受害者?」
他低沈的声音在周围的音乐覆盖下显得模糊不清,失神的容澈并未全然捕捉住他的话。
他只是细细地看他,沈浸在满心的悔恨与愧疚里。
钟昀发觉他的注视,微微皱眉,别开脸。不喜欢被容澈这样看着,那让他不安,提醒着他自己的残缺。
「钟昀……」容澈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震动,想要抽回来,容澈的声音却急切地响起。
「你恨我吗?你是在恨我吗?」
很久以前他就问过了,那时的钟昀没有回答,但是从腾远口中,他听到钟昀恨他的答案。
现在,他又再问了一,他还是想听钟昀亲口说,说他恨他。
容澈眼里不经意流露的怜惜和悔意,刺到了钟昀。
他蓦地挣脱他的手,「你现在是在同情我吗?向我表达你的歉疚,让我不要恨你?!」
「钟昀,我不是……」他辩解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冷冷的截断。
「如果你的同情心泛滥,就用到别人身上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
「你怎麽……」容澈被他的话伤到,颓然地坐在原地,怔怔看着眼前的他。
钟昀已经站起身,黑色的皮衣在幽暗的灯光里闪着寒凉的光,「从很久以前,我们之间就什麽都没有了。不该再见面的,现在,你要说的话也对我说了,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口吻冷淡而决绝,刺痛了容澈的心,他无法接受那个曾给过他温柔的人竟变成这样。
他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难过和无力淹没了他。
◇
淩落满意地看着布置好的外景地。
他担任制作人的电影「徘徊」已经开拍几天,今天要拍到一场很重要的戏,也是他本人非常喜爱的一幕,他对今天的拍摄非常期待。
不远,容澈已经化好妆,正拿着剧本翻看。
这场戏是一场男女主角的感情戏,淩落迫切地想看他的演出。过去几天,他完全被容澈的表演打动,他是天生的演员,那麽自然的演技,仿佛他就是自己笔下的男主角时畅。
这部片子是他的公司今年最大的制作,选角和开拍都是秘密进行,想等杀青之后来个出其不意,给观众惊喜。
「Action!」随导演一声令下,全部的演员立刻进入剧情所讲述的故事里。
容澈,不,是时畅,拉住女孩的手,轻唤,「雪樵,不要走!」
女孩雪樵美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畅,你放手。」
「不,我不放!」他执拗着,不肯放手。
「你还想留住什麽呢?」女孩带着伤痛的眼哀哀看他。
「我想要你!」时畅急切的喊道。
「我?」女孩笑了笑,「你要我什麽?畅,你要我,只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要失去我了,所以你固执的不肯放手。」
「不是的,不是这样!」他用力的摇着头,身体轻颤,眼里泛起了泪水,「我要你,雪樵,我爱你啊!」
「你爱我?」闻言,女孩惨淡一笑,「时畅,你爱的到底是谁?是我还是她,你自己真的知道吗?」
「我……」时畅因女孩的话浑身一震,脸上忽然出现凄迷,竟站在那里不再能动弹。
「卡!」导演大喊,情绪不佳的冲着容澈喊,「怎麽回事?容澈,忘词了?」
刚才一切都好好的,他正沈浸在所捕捉的镜头里,但男主角忽然来个静止不动,怎麽回事?
淩落也很意外,整场戏的情绪正好,容澈怎麽在这个时候忽然发起呆来了?
被众人注视的容澈一咬牙,转身就走,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演下去。[3n5b制作]
不管周围人的怪异眼神和身后导演的咆哮,他知道,那些淩落会理,他现在要想清楚的是自己的心。
「你爱的到底是谁?」
雪樵的台词像惊雷炸在他心里。
过去这两年,他和腾远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腾远为了他,甚至甘愿屈居下位,在性这件事上都有如此的妥协。
腾远也曾数示意两人可以移民结婚,但他一直没有给予回应,他总觉得时间还不对,却又不敢去细想自己为什麽迟疑。
寂静的休息室里,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容澈看着号码怔了一下,他知道,腾远到了。
有些他一直无法面对的事,当再也隐瞒不下去时,是否该做个了断?
他记挂着昨夜的那个身影,那个决绝离开、说不要再见的身影,自己心上的人到底是谁?是腾远还是那个人?
「澈,他们说你不舒服?」推门而入的腾远一脸担忧,他刚下飞机,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
「你过来这边坐。」容澈指了指身旁的位子,看到对方脸上有着长途旅行的疲倦,有点黯然。
他即将要对腾远说的话很残忍,但是,终归是要说的。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但他们三个人,最恶劣残忍的人就是自己。
「什麽事,你一对我好,我就觉得大事不妙。」腾远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过去两年里,虽然和容澈在一起,但却一直有种无法捉摸的感觉,容澈好像随时都会飘走。
腾远心里很不甘,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容澈的唯一!但是,居然闯入了一个程咬金。
是老天给他心的惩罚吗?
不,他不甘心!所以,无论如何,就算不择手段,他都要抢回容澈,他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腾远知道,如果这世上没有那个叫钟昀的男人,容澈就必定是他的,所以他将容澈带离钟昀,让他们没有再见的机会。
他本以为,在东京这两年,容澈也该淡忘了那人,所以这虽然有些担心,仍让容澈回来……只是,他是不是赌错了?现在的容澈,又让他想起两年前的恐惧。
「远,我有话对你说。」
「我能不能不听?」看着容澈那样凝重的神情,他的心直往下沈。
容澈轻轻一叹,无言地看着他。
腾远还在勉强笑着,「澈,昨天妈打了电话过来,说要我们回去看看她,还说……」
「腾远。」容澈出声打断他。
后者一脸哀求地看着他。
「远,」他放柔了语气,「我要对你说的事,其实你猜得到,是不是?」
「我宁愿我猜不到。」腾远苦恼的声音里有着微微的颤抖,「你到底是怎麽了?两年了,你还是无法忘记他吗?」
「我又见到了他!我见到他!」容澈忘情地喊。
「见到他又怎样?他恨你!」腾远激烈的打断他。
这一句话让容澈的脸色变了变,就当腾远以为自己就要达成目的的时候,容澈却说了句让他颓然的话——
「他恨我与否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想在他身边。」
「容澈,你居然对我说这样的话!」腾远失控的站起身,咆哮大喊。
「腾远,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这两年我一直没有答应你的求婚,因为我弄不明白自己的心。但是,从我回来见到他的那一刻,那就像是触电似的,腾远,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容澈的眼神有着激狂,那热切的程度震撼了腾远。
但是,浓浓的厌恶与失败感紧随而来,他拧紧了眉,心里的不甘与怒火迅速蔓延。
「你要我理解你的感情,却选择伤害我?」
「我不想伤害你,但却无可避免,」容澈摇头,「两年前我已经伤害了他,现在又来伤害你,我真的觉得自己是最差劲的人。但是,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拖得越久,伤害只会越大。」
「容澈,你真的要这麽绝情?在东京陪你两年的人是我,你却选择抛弃我!我甚至为了你,我……」
「腾远,你要骂我、恨我都可以,摇摆不定的人是我。」容澈黯然地说。
「你变了心,居然还能这麽镇定的说话,容澈,你太残忍了!」腾远声嘶力竭的朝他喊,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沈的痛苦。
「你爱我,那个人也爱我,我的心已经变了,腾远……」
容澈明白腾远方才欲言又止的话,他觉得自己在性事上对容澈的妥协,是大大的牺牲,但区别就在这里不是吗?爱人之间,这种事没什麽好计较,钟昀全心交付的姿态,让容澈动容。
这一刻,即使腾远给他几个巴掌,他也不会叫痛。他的确伤害了他。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他继续留在腾远身边,对腾远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和伤害呢?
「他爱你?」腾远忽然惨笑起来,「你以为他还爱你,还会接受你吗?」
「我……」容澈迟疑了,要钟昀重新接受自己有多难他知道,在自己对他做了那麽多残忍的事之后,他还会爱着自己吗?这点他真的不确定。
腾远看着他,忽然说出一个让容澈吃惊的事实,「我见过他。」
「什麽时候?」
「当年,我约他出来见面,我叫他不要再缠着你,」腾远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燃着嫉恨的火,「他那时就表明不会再和你继续下去,他也没说恨你,那是我骗你的,容澈,你看,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你为什麽还要缠着他呢?还要去拾起一份无望、已经结束的感情?
「你看看我啊,这些年是我一直在你身边,容澈,你不能对我这麽残忍!」腾远用沙哑的声音吼。
「你骗我?」容澈不敢置信地看着腾远,当年他说钟昀恨他对他是极大的打击,如果他知道钟昀没说这句话,他会……
他会怎样呢?
容澈想起自己有多自私,即使那个人没有恨自己,又能怎样呢?
他无力地跌坐到沙发上,手在颤抖,「你不该骗我的……」
「那又怎样?钟昀根本不在意你,他甚至连恨都不恨你,你以为你在他心目中还有分量吗?他怎麽可能到现在还爱你?容澈,你醒醒吧……你们之间的一切早就结束,你为什麽还要回头呢?容澈,你已经不能重来了。」
腾远反驳,表情扭曲,观察着容澈的反应,见他坐在那里,没有因自己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心里妒恨的火焰更甚,甚至连带他一起恨起来。
到最后,他居然还是选择抛弃他!
两年来的用心全都白费了。
容澈,你狠!你等着,我不会让你们这样如愿以偿的,绝不会让你们在一起!腾远咬紧牙关,暗暗对自己发誓。
◇
秋季的雨,如散乱的丝,纠结迷乱,时不时就落了下来。[3n5b论坛]
今天Blue Dream不营业,钟昀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点出神,那些细密的水,搅乱了一个又一个圆圈。
「你不走吗?」东尼拿着伞从里面走出来,就看到坐在那里发呆的钟昀。他回神,淡淡一笑,「要走了。」
说着,接过东尼手中的伞,起身向门口走去。
「钟!」东尼突然在门口叫住了他。
钟昀有些迷惑的回头,手依然放在门把上,没有阖上门。
「钟,」东尼地看着他,眼里有千言万语,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握住钟昀的手,「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钟昀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微微蹙起眉,「东尼……」
「不,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但是,你不给我机会,你心里有另外一个人,钟……」他顿了顿,抿抿嘴才往下说:「在你面前,我一直都很小心,要很小心、很小心的掩饰自己的感情,我怕说出了口,你就会离开。」
钟昀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何必还执着呢?」
东尼却用更热切的眼神看着他,「你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以为你懂感情的。」
「你错了,我不懂,一点也不懂!」钟昀说的斩钉截铁,向来冷淡的眼里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激烈。
「钟,小勋也很喜欢你,你一个人很辛苦,我知道你身上留下的伤痕在这样的天气时常会痛,如果你和我们一起生活……」
「东尼,」钟昀截断了他,「我一直把你当做可靠的朋友,你知道我不会接受你,你现在这样,我只能选择离开。」他冷硬地说着,清冷的眼中带了些许的怒火。
「你要走?要离开Blue Dream?」东尼猛然擡头,热烫的视线锁着他,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肩,也扯到钟昀因为阴雨绵绵而隐隐作痛的旧伤。
「放手!」钟昀用力挣扎,想要摆脱他的箝制。
东尼被要失去他的恐惧攫住,狠狠抓住他的双肩,在他措手不及的时候,疯狂地吻上他的唇,狂乱的喊,「不!你不可以走、不可以!」
容澈在对腾远说了那些话之后,急切的想要见到钟昀,对他诉说自己已经弄清楚的心意。
也许太迟,但总比过去这两年的混沌与失落强。
他是个差劲的人,做错了那麽多,却仍希望得到神的垂怜,给他一份希望,一个赎罪的机会。
不顾外面的雨势,他驱车直奔钟昀弹琴的酒吧,他想见他!现在就要见到他!
然而落入眼中的那幕却像惊雷,他在瞬间变做了雕像,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钟昀和另一个男人,居然,在接吻!
「钟昀!」他不由自主地喊出声,神色恼怒。
在前方的两人一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他。
看见站在雨中的那人时,钟昀幽的黑眸里浮现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喉咙里涌上来的苦涩,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能看着容澈愤怒无比的表情。
容澈握紧了拳头,视线落在东尼仍揽着钟昀肩膀的手,忿忿的转身离去,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决绝又透着伤痛。
钟昀眼神闪了闪,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叫住对方,他也不知道开了口,还能说些什麽,只是默默推开东尼,撑开伞,转身迈步欲走。
「钟,对不起,」东尼喊住他,语气苦涩,「我……你真的要离开吗?」
「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照顾。」犹豫了会,钟昀仍是低低答了一句,迈开的脚步不再停留,向雨雾迷蒙的街道走去。
雨点打在钟昀身上,他走得很慢,对脊椎的旧伤牵引而来的疼痛仿佛也无所觉。
想着刚才容澈充满怒火的脸,他应该觉得好笑,心里却被难过填满。
他忽然出现,又不发一言地离开,他们之间就只能如此吗?
自己居然还有些闷闷的失落,他果然是很傻很笨的人,永远也学不会聪明。
心里有点冷冷的东西在浸透,他仰头,拿开伞对着灰蒙的天空微笑,任由雨水打进眼里,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惊讶的站在那里,没有去擦拭眼里的雨水,只是怔怔盯着,视线模糊了,他还是认出了那是谁的身影。
这一瞬,他甚至不敢眨眼,怕一眨眼,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怎麽?
他和他就这样僵持在雨中,彼此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仍然一动不动的望着对方。
「为什麽回来?」钟昀的声音沙哑,喉咙里有着哽咽。
「因为你在这里。」雨水打湿了容澈的脸,却打不走他眼里那抹温柔,已经不是刚才那张满是怒气的脸,而是的怜惜和温柔。
他的话叫钟昀呼吸一窒,慢慢低下头,再擡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冷笑,「你果然是演员,这麽会演戏,刚才还那麽鄙视的走开,现在又装什麽样子?」
「你……」容澈神色一黯,满满的伤心凝在脸上,欲辩无言。
钟昀转身疾步离去,不想再看这张可以轻易搅乱他心神的脸。
「钟昀,你等等……」
见他转身要走,容澈急了,「别走!我喜欢你!」他忘情地喊。
钟昀的身子僵了僵,半晌才慢慢转过身,「容澈,你这又想玩什麽游戏?」
「游戏?」他的话刺进容澈心里,他脸色发白,唇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伤心,同样泛着惨淡的青白,「这是我的真心,不是游戏。」
「真心?」钟昀缓缓的重复,笑了笑,左颊脸上的疤痕因这古怪的笑容而显得可怕,「你想要什麽?对我这张脸感兴趣,想借着炒新闻?还是又被男友刺激了,想找个消遣的?」
「你……」容澈浑身颤抖,握紧了拳头,控制不住就一拳打向他的脸颊。
但在碰触到疤痕的时候,那一瞬感觉到的粗糙和冰冷让他立刻后悔了,心上只剩满满的痛。
「对不起,痛吗?」忍不住捧起他的脸,想要细心呵护。
钟昀推开他,退后一步,「打完了,你满足了吗?」
「不!不是的!」容澈狠命摇头,「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他紧紧抓住钟昀的手,脆弱的抵在自己脸颊上。
钟昀微颤,逃避似的想抽回手,他却不让。
「钟昀,我真的是回来找你的,相信我!」容澈用力将他一扯,紧紧抱住了他。
感觉到那具坚韧的身躯有些微挣扎,他仍紧紧拥着,绝不放手,他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放开,他就要失去他了,他不要失去他,不要!
「我是回来忏悔的!」他用低哑的声音喊出来。
第七章
Blue Dream里,幽幻的氛围扰着人驿动的心。
容澈静静坐在窗边,面前那杯蓝色夏威夷里的冰块渐渐融化。
淩落在瞪他,「昨天你是怎麽回事?Jacky很生气。」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容澈对好友很不好意思。
「还好啦,最后都摆平了!」见对方那麽诚心的道歉,淩落心虚地拨拨头发。
其实他有一半是虚张声势,导演Jacky虽然很生气,但后来看了前面拍摄的画面之后,对效果很满意,很快就转怒为喜了。只是一下午没见到容澈的人,不免嘀咕几句。
「后来去见腾远了?」淩落很好奇,「昨天看到他脸色很不好,出了什麽事了?」
「我们分手了。」
「什麽?!」容澈的话让淩落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你在开玩笑?」
容澈黑的眸里露出痛苦,「是真的,我对不起他。」
「为什麽?」淩落慢慢消化着这个事实,好在他适应力一向很强,马上,强烈的好奇心又在作祟了。
「因为一个人。」沈默半晌,容澈沙哑的声音才响起,混在酒吧的音乐声里,让淩落几乎听不清楚。
「一个人?不会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吧?!」他更惊讶了,他从来不知道容澈有除了腾远之外的男人,从以前,容澈就只死心塌地的向着腾远。
容澈微微点了点头。
「哇!」淩落忍不住叫了一声,「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意外了!」
但但是看到容澈痛苦的表情,他又噤声,「事情好像很麻烦。」
容澈将头埋到自己手心中,即使昨天他那样表白与恳求,钟昀仍然选择离开。
难道,两年,他真的练成了铁石心肠,对他不再有感觉?
这时候,爵士演奏结束了。容澈一直留意着,他以为接下来要上场的就是钟昀了。
他忍不住朝钢琴边张望,想寻找那个身影,但是,他失望了,上台的人不是钟昀,是一个陌生略胖的中年男人。
他呢?他在哪里?
「咦?奇怪,卡西莫多人呢?今天他不演奏吗?」身边的淩落也意外的低喃。
容澈的视线移向吧台边的东尼,他记得他,那个吻钟昀的男人。他清楚的记得那画面,那清晰的一幕仿佛又浮现在他眼前,他飞快摇头想甩掉它,不想让自己忆起那个他受不了的情景。两年过去,他发现自己对钟昀的独占欲越发强烈。
东尼望着那个弹钢琴的胖胖男人,神情有些落寞。
容澈忽然起身,朝东尼走过去。
「喂,你要去哪里?」
淩落忍不住跟上他,心中喃喃着,这家伙这几天怎麽那麽反常?
「他呢?」容澈站定在东尼面前,直直看他。
东尼没有马上回答。他也在看容澈,在两人视线碰撞间,淩落似乎嗅出一点敌对的意味,他更加好奇起来,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他的感觉告诉他,即将有一场纠葛难解的纷争要上演。
东尼先收回了目光,慢慢低头,拿起面前的玻璃杯继续擦拭,「他走了。」
「走了?」
「辞职了,以后不会再在Blue Dream弹钢琴。」
「为什麽?」容澈忍不住拧眉。
东尼擡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却带着隐隐的愤怒,「昨天你不是都看到了?我冒犯了他。」
「我……我以为你们是……」
他的话被东尼倏然打断,「你真的爱他吗?为什麽我觉得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你居然会认为我们是一对!」
「我……」容澈一时语塞,他的确想过东尼是钟昀的情人,这麽长的时间,钟昀身边有其他人也是理所当然。
东尼痛苦的闭了闭眼,「从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无法控制的被他吸引了。他在这里弹了快两年的琴,我也默默看了他两年。可惜,他的心不在这里。
「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也不说脸上和身上的伤是怎麽来的,他就像一个谜。那天,你们在走廊相遇的情景,我都看到了!直到那天看见他看你的眼神,我才终于明白,他的心在哪里。」
这番话让容澈心中震颤,他颤抖着唇,哑声问:「他住在哪里?他的住址你一定知道,告诉我!」
东尼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笑着,「告诉你?我为什麽要帮助自己的情敌?特别是一个只会伤害他的差劲男人。」
「请你告诉我!我会弥补,这,我绝不会再伤害他。」
东尼沈默的看了他半晌,忽然拿过纸笔,低头写起来。
一旁紧张兴奋到无法呼吸的淩落,这时候才有喘息的机会,忍不住发问:「请问你们在聊的是卡西莫多吗?」
他整个人兴奋得快要昏倒了,这麽戏剧性的事居然发生在他朋友身上。
卡西莫多,他喜欢的琴师,居然是他好友的情人,不,看样子是一对颇为坎坷的情人!
但他神经质兴奋的表情却换来那两人共同的一记白眼。
淩落这才汗颜的低下头,欸,这是人家痛苦的事情,他在这边乱兴奋个什麽劲!
◇
钟昀挂断电话,确认了一个面试机会,约在下午两点。
报纸上几个画叉的记号,都是没有成功的面试。找琴师的地方很多,但能包容他这样相貌的人却很少。
他轻轻一叹,收拾桌上淩乱的报纸,不再去想面试时那尴尬的场面和异样的眼光。什麽也重要不过生存,他要吃饭、要生活,就必须找到工作,他的积蓄并不多,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一个孤儿,可以靠的只有自己。
他还记得当初他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之后,回到音乐学院时,校长同情又害怕的眼神,校长说的话不算过份,但却伤人。
他用委婉的方式告诉他,他不能再在学校担任教职了,因为担心学生无法接受他的容貌,会对学校声誉造成影响。
于是,在医生建议他做植皮手术的时候,他失业了。
而后,他经历了无数失败,才找到在Blueb Dream的工作,那段日子的苦涩与艰辛,在时间里渐渐变淡,只留下隐痛和伤疤。
其实,留下那些疤,他并不是十分介意。在他心里,那似乎是他感情的见证,至少将那段虚幻的爱,以真实的方式留在他的生命里。
他有时也会笑自己竟有这种痴傻的想法。
但那些记忆除了疼痛之外,也有淡淡的温馨,无论如何,他的确爱过他。
面试的地点位于捷运站出口的黄金路段,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钟昀自从烧伤后,习惯出门时戴着墨镜,黑色的大大墨镜,可以遮去一些他脸上的疤痕,让他感到安全。
无论如何他学着坚强,也不喜欢别人投注在他身上异样的眼神。
推门进店里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侍者,对方用带着冷淡的客气声音对他说:「请问有预约吗?」
「我是来面试的。」
「好的,你请稍等。」侍者听了他的话,淡淡的回了一句,带他来到里面的吧台旁,随即转身走开。
钟昀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老板出现。
随着匆匆的脚步声,老板很快走了过来。
钟昀看过去,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男人。长得十分英俊,梳着一丝不茍的头发、笔挺的西装,浑身上下散发着富裕与优雅的气息。
「你就是钟昀?」那男人也在看他,似乎有些疑惑,当眼神落在他脸上之后,就不再移动。
他在仔细的看他,当看到那些墨镜无法遮住的疤痕时,男人眼里露出一丝嫌恶。
上午在电话里,他听到的是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以为来者会是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没想到……
「你可以摘掉墨镜吗?」男人开口。
钟昀吸一口气,「可以。」他低下头,摘掉自己的墨镜。
「天哪!」
对方瞬间失色的脸,让他迅速戴回了墨镜。
「对不起。」他低声说,看样子这个男人受到了惊吓,他并不想吓到别人。
男人惊慌的脸转回镇定,脸上罩上一层寒霜,「对不起,我们不能用你。」
钟昀心里讽刺的一笑,看着对方,「你不想听听我的演奏吗?我有信心,我的琴声会符合你的要求。」
男人皱眉,「我们这里要的是健全的人,而不是有残缺的人!」
钟昀心里一抽,他还是第一听到这样直白的话。别人拒绝的时候大多用词委婉,这个人却连客气都不屑了。
他嘴角微勾,保持着最后的礼貌,淡然一笑,「那打扰了。」
正当他转身迈步的时候,脚下忽然被异物一绊,忽然的状况让他失去重心的摔倒在地,这一跤跌得颇重,背上的旧伤被牵得一痛。
待他强忍着痛楚站起身,看向伸脚绊他的人,那脚的主人是个身穿银灰色西服的帅气男人,腾远,居然是他。[3n5b制作]
「是你。」钟昀缓缓开口,两年的时间,他没想到再见到腾远竟会是这样的情形。
腾远坐在那里,神色不善的盯着钟昀,「还真是巧啊,没想到来朋友的店解闷都能遇到你。」
看到钟昀,他心里就有气,心中怒火烧得狂烈,几乎让他发狂。
「你居然变成这样,差点认不出你啊!」他讽刺的开口。
钟昀淡淡一笑,「认出来了,你就玩这样的把戏?这是富家子弟该有的教养吗?」
他的话让腾远更受刺激,他豁然起身,死死瞪着他,英俊的脸扭曲起来,「不要以为容澈喜欢你,你就得意!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哪配得上他!」
「腾远,你在胡说什麽!」容澈刚刚进门就听到腾远这句气势汹汹的话,然后才见到僵持的两人。
钟昀居然在这里?!一见到他,容澈心里有瞬间的惊喜,下一刻却为腾远的态度发怒,他居然如此蛮横不讲理,他怎麽会这样?
「阿澈,你来了,腾远等你很久了呢!」那年轻老板笑着招呼容澈,想缓解一下现场的气氛。
容澈迟疑的看了钟昀一眼,后者已经不发一言的朝门外走。
「钟昀!」他忍不住举步追他。
「澈,不要去!」腾远僵硬地喊住他,容澈略一迟疑。
但接着,腾远却恶劣的对他大喊,「你们根本就不配,不可能在一起!那个丑八怪……」
这态度彻底唤醒了容澈,「腾远,我们结束了。」
他没再停留,急急去追钟昀。
「澈……」腾远绝望的跌坐在椅子里。
容澈跟在钟昀身后,听到他的脚步声,钟昀回头看他一眼,容澈见他停下来,便也停步不再走。
钟昀不出声,容澈也不出声,两人四眼相望,钟昀看到他脸上有一种孩子做错事,怕被赶走的神情。
心底有丝爱怜生起,轻叹一声,不忍心再说出驱赶他的话。
他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也不理会身后跟着的容澈。让他跟吧,跟到累了,他就会离开了,钟昀涩涩的这样想。
结果,容澈一直跟到他家。
他开门进屋,关门时看到门外站立的容澈。
他眼里有丝坚定,「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一直到你肯让我进去为止。」
钟昀关上门,不想再看他眼里坚定的温柔。
抵着门板,他颓然的闭眼,暗骂自己软弱。面对这个总是欺骗自己的人,为什麽还是无法硬起心肠,还有留恋呢?
钟昀用热毛巾敷了背部,背脊上椎心的疼痛却越烈了。
这伤是火灾的时候被倒下的木头砸的,当时虽造成了外伤,却幸运的没有伤到神经,否则他可能半身不遂了。连医生也说他幸运。
幸运?他淡淡笑了,也许是天上的父母在保佑他吧。
但伤养好之后,却落下了病根,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常常会痛,比如今天。而刚才那一摔,又牵到了旧伤,他需要敷一点药膏。
等他艰难的给自己敷好伤药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大雨滂沱。
秋天的雨,说下就下。
他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景,这里是简陋的平房,门外没有遮蔽的地方,这麽大的雨,容澈应该不会还站在门外淋雨吧。
他想着,忍不住打开门,心想那个傻气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然而——
门外那个淋成落汤鸡的人,让钟昀再也狠不下心,他一把拉他进屋,「你疯了,知不知道在下大雨,淋那麽湿会生病的!」
「我知道,可是,我说过……」容澈冷得打着寒颤,声音都有些颤抖。大颗水滴顺着湿透的衣角滴答落在陈旧的地毯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钟昀把他推进浴室,又气又急,「快冲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
容澈怔怔地站在浴室,心里生起一股温暖,那个人终于放下了冰冷的防备,开始关心自己了。
虽然又冷又饿,但是,他满足了。
容澈很快洗完澡出来,穿上钟昀方才递进来的衣服,这是那个人贴身穿的,这麽一想,便又感到几分欣喜。
一出浴室,钟昀就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
「快喝了它!」他命令的说。
「你帮我弄的?」容澈看着他,眼神炙热。
钟昀避开他的视线,转身走到窗边,看看外面的雨势,已比刚才小了不少,
「喝完之后,等雨小了,你就走吧。伞在那里,衣服你可以先穿走。」他又恢复淡漠的口吻,指了指门边的伞。
「为什麽要赶我走,你还关心我,不!你根本还爱着我!」容澈放下杯子,上前一把将他抱在,牢牢收紧了手臂,将他纳入自己怀里。
分别了两年,容澈的臂膀似乎更加有力,他身上散发的炙热气息令钟昀心乱。
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根本无法抗拒他的热力……不能这样,他不想再受伤了。钟昀心慌意乱的推开他,「你……放开我。」
用力之大,令没有防备的容澈后退了好几步。
被他抗拒的动作所伤,容澈站在那里,不语地看着他。
「我没有在开玩笑。」他的声音低沈,眼神格外认真。
钟昀听得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也许这句话也许会让你笑我,但是,我爱你,钟昀,我爱你!」容澈直直地看着他,眼神炙热而强悍。
眼前的人仿佛是一个全新的容澈,有着过去从来没有的坚定与强硬,他的话一点一点击碎了钟昀心中那些冰块。
也冲击着他为自己筑起的防线。
「我已经与腾远分手了,是真的,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钟昀依旧呆滞地站着,不给予回应。
容澈靠近了他,握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在过去的两年里,已经被你填满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希望你成为我一生的伴侣。」
诚恳温柔到令人融化的语声,让钟昀的思想有瞬间的停摆,他完全不知道此刻是梦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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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对方僵硬的反应让容澈心痛,他真的伤他伤得太,令他这麽不相信自己的话吗?
忍不住倾身向前,试探的轻轻贴近他,嘴唇终于碰上了,他的唇失了温度,柔软却冰凉,不再像过去那麽温暖。
心脏一扯,他加了这个吻,细细的、虔诚的,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抗拒,那人还是呆呆地站着,任他为所欲为,他浓情蜜意地含着他的嘴唇亲吻一阵之后,发现自己再难克制,放不开他,于是探入了舌头,想要更进一步。
钟昀被动着,却不推拒地承受越发热烈的吻,感觉如同身梦境,在梦里,他爱着的那个人,正温柔地爱着自己,没有现实里的一切伤害。[3n5b出品]
容澈的嘴唇吻过那些伤疤,粗糙的触感并不舒服,但他心中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有满满的疼惜和心痛。
身体被推倒在沙发上,钟昀闭上眼,感受着他正细细的亲吻自己,心和身体都有些疼痛,但满身的伤痕似乎在这亲吻里,渐渐被抚平,有什麽情感在破壳而出。
当衣服被撩起的时候,钟昀终于有了一点退缩,因为容澈细腻的掌心已经触摸到他身上的疤痕,让他从梦幻的感觉中稍微回神,有些不安。
容澈看着那双眼睛,迷蒙又幽,依旧是那麽全然托付的姿态,令他心脏抽紧,一时间仿佛被满溢的酸楚击溃。
他的手掌抚过钟昀身上的疤痕,轻轻地道:「我想要你,试着接受我好吗?只要你有一点不愿意,我立刻停下,我保证……」
低低的话语安抚了钟昀心中的退缩,闭上眼,不想拒绝他,心上因这个人的伤害而造成的破洞好大好大,但此刻被他紧紧拥抱,呼吸间都是他炙热的气息时,那破洞却似乎在慢慢变小。
明明顶着自己的欲望早已勃发,那人却依旧很有耐心的细细开拓,动作温柔的,不想自己受一点伤害,就在钟昀陷入迷离边想着的时候,他察觉到容澈试探的进入。
睁开眼,就看到那双饱含情的眼,亮得慑人,一瞬不瞬地凝视自己,「我……要进去了,」瘖哑的声音,泄露了强忍欲望的痛楚。
彼此屏息着,刻意放缓呼吸,感受着一点一点的进入过程,被容澈的火热慢慢填满,钟昀依旧感到一点疼痛,然而不是那麽难耐,他甚至觉得有些慢了,竟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他忍不住弓起背,想要更贴近他,这轻微的举动让容澈眼神暗沈下来,再也无法克制,倏地挺身向前,一路到底。
「啊……」两人同时抽气,喘息着适应这紧紧交融的瞬间。
看到身下那张烙着疤痕的脸迷离又性感的表情,容澈心如烈火,像匹脱了缰的野马,热切狂放的奔驰起来。
「唔……啊啊……」沙发被摇动得发出咯吱声响,然而在沙发上火热撩动的两人,却沈浸在欢爱的世界中无暇顾及。
钟昀的双脚都架到了容澈肩膀上,被紧扣着腰部,承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冲击。
他以完全敞开的姿态,抛弃了所有矜持与矛盾,此时此刻,只顺从自己内心的渴望,与容澈交融在一起。
充满激情的性爱,仿佛可以修补这两年来心上的伤口和寂寞,只想在彼此的交缠中获得更多。
几番激荡后,容澈灼热的液体喷射到身体,而他,亦在他的掌中射出。
沈醉的眼缓缓睁开,两人的唇立刻激烈地交缠在一块,寻求更的渴求吸吮,身体的激情丝毫未退,新一波的浪潮似乎更甚之前。
三番两差点滚下沙发,容澈索性抱着钟昀翻过身,变成了自己躺在沙发上,让钟昀坐到身上。
抚弄着对方因自己而挺立的欲望,看着他热切的眼神,钟昀主动沈下的身体有些颤抖,被搂着腰,刻意放缓的进入更让彼此感受到空虚难耐。
瞬间的羞涩很快的被迫切欲望赶走,钟昀无法忍耐容澈刻意的折磨,夹紧双腿一使力,沈下的身体瞬间被填满。
「唔……」容澈发出低哑满足的呻吟,身上人的主动令他一下进到最,那紧窒的刺激似乎冲刷过每一根神经,带来阵阵无可比拟的快感。
他紧紧抓住身上的人,便强悍地挺身戳刺起来。
「嗯……澈……啊……」被撞击到体内敏感的那点,钟昀的身体像要融化般的酥软下来,极度的快感似乎要把人瞬间湮灭。
容澈的冲击却越发强悍猛烈。
「啊……不要……那里……啊……」过度淫靡激烈的感觉让他的眼泪情不自禁顺着眼角溢流下来,与汗水混在一起,被刺激到弓起的身体无助地向后仰,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抓住,不能逃避分毫。
不,他快受不了了,有种会在这激烈的快感中被弄坏的错觉。
容澈腰部的力道凶猛又强势,仿佛不会累似的,一下比一下更激烈。
在这剧烈的摆动中,钟昀无法支撑身体,改趴到了容澈身上,变成交叠的姿势,容澈握住他的手,牢牢交握在一起,身下却越发狂猛地抽动进犯。
「啊……澈……啊啊……」嗓子都叫得嘶哑,对方却罔顾他的哀求,持续地侵犯攻击……
两人终于从沙发上滚落下来,仰躺在地上。在性事的余韵里疲惫的喘息着,两具身体依旧搂抱在一起,尽管肌肤湿热、身上汗水体液交杂并不舒服,仍仍然没有放开彼此。
容澈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爬在他背部的长长疤痕赫然映入眼帘。
除了那道触目惊心的长疤外,四周还有许多细密的小疤,过去健康的古铜色肌肤,现下变成一块一块斑驳的颜色,有的如蜕皮后的苍白,有的呈现不健康的暗褐色,那是烧伤所造成的皮肤颜色,他拍戏时曾见人化过这样的妆。
而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真实的伤痕,并且是在他爱着的人身上,他的心有一瞬疼痛到几乎窒息,痛苦纠结在一起,这每一道伤痕,都让他心疼。
转过钟昀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清楚看到那张疲惫的脸上还来不及褪去的爱意情。
容澈一下湿了眼睛,细细摸着他的脸颊,手有些颤抖,又凑过去吻他的唇,那嘴唇柔顺地为自己开启。经过方才的激情,钟昀的唇已变得红肿不堪,却因自己的舔吻而显出越发诱人的颜色。
「昀……」他轻轻地唤他,声音因哽咽而沙哑,他想和他说说话。
但钟昀只是牵住他的手,幽黑的眼睛看着他,默默地注视。
容澈被他看着,便觉得任何言语都是多余,闭上眼又吻住他,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唾液,引发出另一波绵绵的情动。
再翻过身,将他的手臂拉过头顶,在彼此的凝视里,容澈再缓缓进入他的身体,那密穴已被自己方才的疼爱弄得红肿,却又湿润柔软的包裹住他的存在。
进入时没有受到一点阻碍,感受着身下人不由自主的收缩颤抖,将自己的欲望又绞紧几分,容澈呼吸一窒,在爱人体内的欲望也迅速壮大了几分。
彼此的喘息都有些急促起来,钟昀眼中水雾渐浓,迷蒙的恍若一潭泉,让容澈无法把持。
他轻轻地在他身体里动了一下,便感觉那穴内更迅速的收缩和升高的温度。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图,低下头,闭起眼睛肆意亲吻,有些不可思议今夜的火热与持久,却又都不想忍耐。
容澈缓慢又沈滞的摩擦了一下,稍稍撤退后又使力一冲,钟昀勾着他颈项的手臂微微一颤,发出虚弱的低吟。
容澈食髓知味地想要更多,又挺身在那湿润火热的甬道内抽动了几下,每一下都长而缓慢。
钟昀低低的呜咽起来,不似方才的猛烈强悍,如此缓慢的律动似乎带出了别样的情动……
渐渐的,冲撞一下比一下猛烈起来,钟昀有些承受不住,在他霍然抽离时感到巨大的空虚,失神之际又被重重进入,一下进入到最,令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叫。
「唔……」强烈的律动又开始了,钟昀想要喊叫,却被那人地吻住,发出的呻吟便如同初生猫咪般细碎又惹人心动。
「澈……」身体紧紧相拥,在激情的跌宕里,钟昀倏然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容澈,似乎想要牢牢记住他此刻的样子。
容澈心底微荡,去吻他的眼睛,舌尖舔过他颤抖的眼皮,那里有炙热的温度,并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光线透过窗帘照进屋里,容澈懒懒的睁开眼,舒展手臂伸个懒腰,下意识抚过身边,想去抱那个昨夜沈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发现身边空无一物。
心中闪过惊慌,直到视线拉远到床边,看到那个伫立着的身影时,才放松地吁了口气。
钟昀站在床边,脸对着窗外,从容澈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没有烧伤的那半边侧脸,在晨曦的光芒里,清俊又迷人。
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寂寥,这让容澈的心往下沈。
昨夜忘情的性事并没有解决问题,他们之间的事一样也没有解决,容澈猛然惊醒,心中顿生不安。
「昀。」他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想要去抱他,但手却伸不出去。
昨夜明明可以抱得那麽肆无忌惮,为什麽此时此刻,这个人露出寂寥神情的时候,自己不敢随心所欲的去触碰他。
「你醒了,」钟昀转身,没有隐藏被烧伤的那半边脸,直直与他对视,「吃过早饭就离开吧。」
他神色平静的告知,却令容澈如遭雷击。
「什麽……意思?」看着钟昀的神情全是不可置信。
「别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钟昀淡淡说。
「你说什麽?!」容澈眼中渐起怒火,紧紧抓住钟昀的手臂,他不敢相信,昨夜与自己那般火热交缠的人,现在居然平淡地告诉他让他走。
「你明明爱我!」容澈很恼火也很委屈。
「我是爱你,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受伤了。」钟昀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
「我不会伤害你,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钟昀,请你相信我!现在跟以前不同,我没有欺骗你,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我爱你啊!没有腾远,也没有任何会拆散我们的东西,只要让我爱你就好。」容澈的语气强悍而坚决。
他的话带来一片沈默,半晌,钟昀才擡眼看他,「也许你把同情跟爱搞混了。」
他的语气平静,那里面有淡淡的萧瑟,让容澈不舒服。
「你这麽说,是侮辱我,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同情去爱另一个人,你以为只靠着同情跟可怜,那种感情可以长久吗?」
「那就是因为内疚。」钟昀淡淡说。
「钟昀!」容澈终于忍无可忍,「我没那麽有空,因为内疚和同情,拿自己的心去换!你当我是什麽?!」
「很多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钟昀看着容澈激动到扭曲的面容和受伤的眼神,沈默半晌,才轻轻地说。
「是不一样,现在的我看清了自己的心,知道我自己要什麽,所以你赶不走我!」容澈看着他的眼神火热,直直锁定了他。
钟昀微微摇头,心底的声音对他说:是我不一样了,过去的我可以全然相信,现在我已经做不到,相信,全然的爱情……
容澈当然听不到钟昀心里的声音,见他不答,满脸迫切和无奈。
「钟昀,我要怎麽样才能让你明白我的感情?」他抓住他的手,抵在自己心口,「你可以听到它的跳动吗?这里每一下,都为你而跳。」
触到他心跳的那一刻,容澈感觉钟昀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钟昀,我们再试一好不好?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什麽,只要给我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钟昀沈默半晌,擡头接触到容澈坚定清亮的眼,对方颈项上的吻痕,是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
他心中一阵波动,自己终究无法抵御这个男人强悍的气势吗?
「我们试一下……」他喃喃地开了口,声音里有丝脆弱和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软弱是否正确。
「钟昀……」容澈又惊又喜,神色里有些小心翼翼。
钟昀眼里的冰霜渐渐融化,那是沈淀了两年的温柔与沧桑,他凝视着容澈,「我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但是,你要和我做个约定。」
「什麽约定?」
「如果,我们努力了,还是不适合,无法适应对方,那就分开。」
「怎麽会不适合?」他忍不住出言抗议。
「你答不答应?」钟昀问。
「答应,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们有多适合。」容澈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钟昀邃的眼眸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对他们的未来,这人是如此的自信满满啊!
「我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吧!」经历过一场容澈认为「艰难」的谈判,总算得到他要的结果,一放松下来,饥饿感就越来越强烈。
「我看看你的冰箱里有什麽!」容澈不由分说的转身走进厨房,「早餐我来做吧,你就负责休息。」
他神情轻快,看来心情愉悦。
钟昀看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很快熟悉这里的环境,有点愕然,看他真准备动手
下厨的情景,就更意外了,「你确定你要做?」
不是他看下起他,他还记得容澈的厨艺,简直是惨不忍睹。
「怎麽,小看我啊?」容澈回眸一笑,「过去这两年,我学的可不少呢!」
然后转身不再理钟昀,事实胜于雄辩,待会他就能证明他的好手艺给他看。
想着,容澈心里一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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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近,与容澈工作的同事都发现他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他就像一颗明星,越发耀眼、充满魅力。
「容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导演忍不住问他,他工作时虽然脾气有点坏,又对演员要求很严格,但私底下很受大家的欢迎。
容澈神秘的一笑,「是呀,很好的事,但这是秘密。」他向导演眨眨眼,后者险些被勾了魂,那个笑容太耀眼。
淩落在一旁偷笑。只有他知道容澈的「秘密」,其实那又怎能算秘密,有了爱情滋润的家伙,当然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否则人何必谈恋爱呢?
电影很快就要杀青,今天要拍的是结局。最近大家的状况都很好,很少有NG,导演也很满意,决定一鼓作气完成它。
大家都对这部秘密进行的作品信心满满,杀青之后的系列宣传活动,就都交由公司的企划部执行。
淩落只担心一件事,随着电影的宣传开始,很可能会影响到容澈目前自由的日常生活。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他复出拍了这部电影,但当宣传开始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复出了,最先有动作的一定会是媒体。
艺人的私生活向来是媒体关注的焦点,而绯闻更是大卖点,必定会影响到他现在的生活。
更不要说容澈的恋人是同性,并且还是那麽丑陋的卡西莫多,这些事一旦被挖出来,可以写多少报导?淩落光想就觉得那堆八卦新闻可以把自己淹没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容澈。
下午的时候,淩落找机会对容澈说了这件事,对方的脸色明显变沈,最后他说:「我会小心。」
淩落知道他这四个字的郑重,于是给了个提议。
「我在南区有一幢私人别墅,不然你和钟昀先搬到那里去住,那里是专为有隐私需要的公众人物设计的,应该能避免很多麻烦。
「你现在刚回来,等电影播出了再讨论接下来的打算好了,你们可以自己买房子住,或者听听你父母的意思。他们虽然在国外,但我知道他们一直希望你快点结婚。」
容澈的父母在电话里时常催促容澈的婚事。
自从知道儿子的性向以后,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阵痛期,但还是接受了腾远。毕竟腾远是友人之子,除去性别这点,其他条件都让老人家无话可说。
儿子既然真的爱他,让他们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只是当初容澈的父母是要两人结婚,同性情侣本来就没保障,如果不结婚,容澈的父母无法对儿子放心。
但这容澈和腾远从日本回来,他们还不知道儿子已经和腾远吹了。
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目前更重要的是容澈想保护他和钟昀刚恢复的感情,他们现在禁不起外界的破坏与挫折,所以,他必须小心。
「淩落,你要帮我。」他认真的看向友人。
「我当然会帮你!朋友是用来干什麽的?对了……你真的决定要和卡西莫多在一起一辈子了吗?」
「这是肯定句,从一开始,我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容澈说的坚定,有点责怪淩落还存有疑惑。
「既然这样,那事情就不会太复杂,不管怎麽样,你只要确定你最想要的就好了!」淩落哈哈一笑。
◇
钟昀和一家酒吧老板谈定工作之后,特意绕到超级市场买了鱿鱼。
容澈昨天对他说,想吃新鲜的烤鱿鱼。
想起他认真讨吃食的模样,钟昀不禁微笑。看他那修长挺拔,没有丝毫赘肉的身材,谁也想不到他竟是个大胃王。
而在同一时间,容澈也和淩落在逛着百货公司。
「容先生,你究竟想买什麽?」在容澈摇头走过第五个专柜时,淩落终于忍不住哀叫起来,他已经快累死了,谁都知道他最不擅长的就是逛街。
两个大男人逛街买衣服本来就很怪异,偏偏容澈还有把他活活累死的趋势。
「我要给钟昀买衣服。」容澈回头,耀眼的一笑,当下让淩落倒抽一口气。
这就是所谓的明星魅力吗,他大少爷知不知道要收敛一下,附近已经有许多女孩脸红心跳,快要被他电死了。
淩落大大的叹口气,「给你的钟昀买衣服,需要这样逛吗?依我看,以他那种衣架子身材,穿什麽都好看,你随便买一件不就好了!」
他哀怨的看着容澈,给钟昀买衣服他居然也要这样逛个老半天。照着模特儿的搭配买就好了,那不是最简单的事吗?这臭小子简直就是白白浪费力气。
容澈没理他,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件外套,是粉红色的,粉红色系的男装外套实在是太难找了。
等淩落看清他指着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和服务生交谈时,着实吓了一大跳!趁服务生去拿容澈需要的尺寸时,忍不住偷偷问他,「你要给钟昀买这种颜色?」
「嗯,是啊。」容澈笑得像个孩子。
淩落又再瞧了一眼面前粉红色的样品,只觉双腿发软。
「男人穿这种颜色?!」他不死心的再确定。
「是,有什麽问题吗?」
「没有,没有!」他的头摇得像波浪鼓,那副怪异的表情逗得容澈直想笑。
最后,终于心满意足的提着那装有粉红色外套的纸袋离开百货公司。
淩落一的瞧他,都是那种满怀开心的模样。
「不过是一件衣服,有必要那麽开心吗?」
「不告诉你,这是『约定』。」容澈神秘兮兮的笑答。
淩落忽然凑过来,靠在容澈的耳边低语,「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你的钟昀以前是不是很帅呀?虽然他现在左脸上有疤痕,不过光看右脸还是很俊朗的模样啊!」
「你干麽把他看得那麽仔细?」容澈微眯了眼,目光有些危险的看向友人。
淩落又好气又好笑,「喂,容先生,这都能吃醋?你现在是想展示你那自私的独占欲吗?」随即他更加坏坏的一笑,「那我还有个感觉,告诉你你一定会受不了!」
「什麽?」容澈不由自主的问。
「这是我的秘密,为什麽要告诉你?」他学他刚才的口气。
容澈给了他一个拳头,「算了,你的秘密你自己留着好了!」
淩落大笑着跑开几步,在不远朝他喊,「我第一见到卡西莫多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适合拥抱,那麽匀称修长的身材,抱起来的感觉一定很不错!什麽时候给我抱一下吧,好歹我也是你的好朋友,不然我们交换恋人啊,反正我对羽日那家伙也厌烦了!」
说罢,他在容澈追打上来之前,飞快的跑远。
容澈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逃跑的好友,不过他还真有点在意淩落的话。
钟昀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发觉心里自然流露的想法,他不禁也惊讶起自己竟有那麽强烈的独占欲。
◇
当容澈到家的时候,发现有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在钟昀家门口徘徊。
男孩的模样很清秀,红润润的脸颊叫人忍不住想亲一口,而那望着紧闭的门扉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叫人心疼。
「小弟弟,你怎麽了,为什麽站在这里?」他蹲下身子,温柔的问小男孩。
小男孩看看他,才轻轻的开口,「我是来找钟叔叔的。」
「你来找钟叔叔,那跟叔叔进来吧,来呀。」容澈牵起小男孩的手,正准备开门进屋,谁知小男孩却迟疑着不肯跟进。
「怎麽了?」容澈有点疑惑。
「爸爸也来了,爸爸也想进去。」
容澈听到男孩的话,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竟然是东尼。
他脸色微寒,「你来干什麽?」
「小勋,过来,」东尼向男孩伸出了双臂,男孩一下奔回父亲怀里,让东尼将他抱起。
「小勋说他想念钟昀,所以我们过来找他。」东尼的神色有些黯然。
「爸爸也想念钟叔叔的。」小男孩缩在父亲怀里,很天真的告诉容澈。
容澈忽然有点难受,这小孩看来那麽天真无邪,没有母亲照顾,而父亲喜欢着另一个男人。
「他不会见你的。」他轻声说。
东尼轻叹一声,「Blue Dream里没有他,大家都不习惯,问卡西莫多去哪了,很多客人都怀念他的琴声。如果他肯回来,我可以把酒吧顶让给朋友,从此不再和他有什麽接触。那酒吧本来就是我和朋友合开的,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酒吧受到损失……没有卡西莫多的钢琴,很多老客人都不想来了。」
容澈迟疑了一下,对他说:「你进来吧。」
他打开门,让东尼父子进屋。
东尼却僵在门边,看着站在屋外的容澈神情有些意外,「你……」
「刚才那些话你自己对他说。」容澈站在门外关上门,给他和钟昀单独谈话的机会。
稍晚的时候,他从外面散步回来,发现东尼父子已经走了。
安静的屋里,飘散着烤鱿鱼的香味,钟昀正在厨房里认真的烹煮食物。
认真做着一件事的男人最性感。他忽然想起淩落对他说过这句话。
他从背后轻轻拥住他,将脸靠在他肩背上,每钟昀为他煮饭的时候,他总能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他们回去了?」容澈低声问。
「嗯,小勋想留下来吃晚饭,东尼不让,我就弄了点烤鱿鱼让他带回去,那孩子喜欢吃这个。」
「嗯。」他听着他的声音,依旧贴靠在他背上。
钟昀似乎微微一笑,「所以,你今晚只有两串烤鱿鱼可以吃了,再多也没有。」
容澈也笑,不再慵懒的靠着他,而是站直身子与他面对面,「我又没那麽贪吃,小勋要是要全部,我也没意见。」
钟昀温柔的眼光落在他脸上,微笑不语。
容澈轻轻抓起他的手,「你原谅东尼了?会回酒吧吗?」
「毕竟在Blue Dream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总有些舍不得,何况,当年是他不介意有一个毁容的琴师而雇用我的。」他淡淡的笑着。
容澈瞪他,「那家伙强吻你,你就不生气吗?」
钟昀微微一笑,「我答应东尼回酒吧,不过要等现在的老板找到琴师为止。」
「嗯。」容澈点头,又瞪着眼睛看他,「那他答应以后都不对你动手动脚了?」
「容澈……」钟昀苦笑,那麽直白的话让他怎麽回答?
「我有点不放心嘛。」容澈略略红了脸,哼了一声。
「我会保护好自己,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不放心,你这个人要是懂得保护自己就好了。」容澈想到钟昀温和的个性,轻轻一叹。
「那麽,东尼说他要走了,这样你放心了吗?」
「走?他要去哪里?」
「他说要和小勋一起去南部。」
「哦,」容澈慢慢应了一声,勾起笑容,「好了,这下我放心了,下面可以说我们两个人的事了。」
「我们的事?」看他一脸孩子气的笑,钟昀有点不解。
容澈推着他走出厨房,「你过来,我给你买了礼物!」
容澈躺在床上,两颊都笑得发酸了。当钟昀看到那件粉红色外套时,眼里的惊喜震撼了他,让他心里有满满的感动。
不过,当他穿上那件衣服之后的模样……
「哈哈哈……」他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真有那麽好笑吗?」冲澡出来的钟昀看他还在床上大笑不止,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抱歉,实在是忍不住,」容澈坐起身,拉他坐到怀里,嗅着他身上沐浴后清爽的味道,「我没想过你穿粉红色是这样的嘛,而且你的表情好严肃,就更好笑啦!」
钟昀抚了抚他的头发,笑得有些腼腆,「这还是我第一穿粉红色的外套。」
「骗人,你不是说你最喜欢粉红色吗?」
「最喜欢又不代表一定穿过,你也看到了,我不适合这种颜色。」
「虽然我一直笑,不过我真的觉得很可爱。」容澈在他脖子上轻咬了一口,肯定的回答。
「钟昀,明天我们就要搬到淩落的房子去,你真的没意见吗?」对于他同意和他一起搬去淩落提供的房子,他还是有点意外,他以为钟昀不会答应。
「那样对你好。」钟昀虽然对娱乐圈不太熟悉,但是他知道,两人的关系不能曝光。
容澈听着,只觉得很窝心,如果一辈子都能和这个人在一起,他不会再有别的要求。找到一个对自己体贴关怀的爱人,还有什麽比这更好的呢?
只是,他也希望事业能顺利,毕竟他热爱演戏,现在又有个很好的机会。
「后天的首映我为你准备了位子,你一定要来!放心,没人会发觉。」他将钟昀推倒在床上,开始动手去解那些恼人的束缚,并在他的脖子上埋头啃吻,「嗯……等忙完了,和我一起去度假,顺便见我爸妈,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哦!」
对容澈来说,见父母就意味着结婚,他想和跟钟昀结婚,也已经透露过很多这个想法,但钟昀始终没正面回答过。
钟昀扬起脖子,承受着容澈肆意的亲吻抚摸,自从他们重新开始之后,生活也变得色彩斑斓起来,却也让他怀疑,他们真能这样一辈子吗?
首映,这个词让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还记得两年前的首映,那时候,不就加演了一出残忍的闹剧吗?
◇
首映会那天,钟昀遵守了对容澈的承诺,静静坐在那里看完整部电影。
《徘徊》里,容澈,不,男主角时畅在两个女人之间痛苦的爱着,最后仍然以遗憾收场。
电影的结尾,是他独自一人对着大海眺望,思念他爱的女人,那份凄凉与悲伤压在钟昀心上。
他忽然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仿佛这个结局预示着什麽?
但离场的时候,他发现周围很多人都红着眼眶,又忍不住为容澈高兴起来,他的表演打动了很多人。
想起平常这家伙三番两的演戏骗他,钟昀笑了起来,他的确有演戏的天份,也知道他对这份工作有多喜欢。
与此同时,容澈却和腾远在休息室里僵持。
「腾远,你究竟想干什麽?」容澈瞪视着拦阻他去路的男人,刚才腾远粗鲁的关上休息室的门不让他出去。
「我们谈谈。」腾远阴郁的眼里燃着两簇火苗。
「你还要谈什麽?」容澈有点无奈的开口。
「首映很成功,」腾远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一句,容澈不语。
「容澈,你真的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腾远,我对你很抱歉,但分手时我说的很清楚,我爱他。」
「你爱他?!」这句话最让腾远受不了,「他有什麽好的?他什麽都不能给你!为了他,你居然抛弃青梅竹马的我,我们一起度过了那麽多的岁月,容澈,你就这麽残忍?」
「腾远,爱情能讲条件吗?你为什麽就不能放手,祝福我们呢?我承认,我辜负了你,但我欠他的更多。」
「你是因为亏欠他才和他在一起?」
「腾远!」容澈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我不想和你讨论我的感情,那与你无关。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如果你不能祝福我们,就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们了,好吗?」
腾远的面容扭曲,摇头再摇头,「容澈,你不会如愿的,你不能这样背弃我!我已经告诉你爸妈这一切了,他们马上就会回来,你以为他们会允许你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腾远!」容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居然连自己的父母都惊动了。
他不晓得腾远跟自己父母说了些什麽,但他们匆匆赶回来,事情恐怕会变得很棘手。
「怎麽,你害怕了?你也知道你爸妈不可能同意你和钟昀吧?」腾远冷冷地笑起来,眼里却没有一点快乐,只是阴郁的盯着容澈。
「腾远,你让我很失望,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别再让自己痛苦,这不值得。」容澈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诚恳,但内容却再决绝不过。
「我想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对你说,我不知道我爸妈会是怎样的态度,但即使他们不同意我和钟昀,即使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选择你,再见。」
他站起身,眼神坚定的离开了休息室。
◇
首映之后,容澈的全部心思都用在迎接将要到来的父母身上。想着他们要吃的、住的,和怎样讨好他们。
一定要让父母喜欢钟昀,他可以想象因为腾远的蓄意破坏,父母一定听到很多不实的话,对自己和腾远的分手更会是震惊的,但钟昀是那麽好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他的。
「钟昀,你穿这件好不好?我妈妈喜欢蓝色。」他进进出出跑了好几,选了好几种颜色的衣服,希望父母见到情人的时候能因此加点分。
钟昀知道他的紧张,看着他忙进忙出,没再说什麽。
虽然他认为,他的父母能否接受自己,与他穿什麽颜色无关。只有一件事,他的父母可能会很介意。
「容澈,你……有对你爸妈讲过我的情况吗?」
容澈一下怔住,呆呆地看他。
见他如此,钟昀便知道他什麽都没说。
「钟昀,我爸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容澈讪讪地回答,声音里有些不安。
他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
容澈只是在安慰自己,钟昀知道,为人父母的人,即使不以貌取人,对儿女的另一半还是会有一定的要求,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儿女总是最好的。何况是容澈这样耀眼的小王子,他母亲一定很以他为傲吧。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划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容澈匆匆接起。
「喂,容澈吗,事情有些不妙!」淩落急切慌张的语气让容澈有些不安,他从没听过好友的声音如此焦急。
淩落手边正放着一张报纸。醒目的头条、整个版面的篇幅写着容澈的情事。
标题居然取名——王子与野兽——禁忌不伦之恋《徘徊》著名影星容澈
报导上有着不知何时偷拍到钟昀在酒吧弹琴和来首映时的照片,还有一张放大的照片强调出他脸上遭火吻的疤痕,在图片的夸张表现下,那张脸越显丑陋。[3n5b出品]
整篇文章的着力点,都在揭露容澈的同性性向,并写他如何抛弃昔日英俊又才华洋溢的男友,喜欢上丑陋的「野兽」,虽然除去容澈以外,其他的人都没有指名道姓,但报导写得煞有介事,已够有杀伤力。
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容澈,好让他有心理准备。
容澈煞白着脸听淩落讲完电话,他可以猜到爆出这条新闻的人是谁——腾远!他为什麽要那麽过份?!容澈气得发抖。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起。
「淩落,我先挂了,我爸妈来了!」容澈苍白着脸,匆匆挂断电话。
「喂,记住啊,别让钟昀看到报纸!」电话那头,淩落慢半拍的提醒。
容澈急急走出卧室,见钟昀已经先去开门。
他瞬间紧张的无法呼吸,爸妈为什麽偏偏要这个时候来呢?天啊,请你保佑他们一定要喜欢钟昀!一定要喜欢啊。
容澈站在那里,默默的祈祷。
钟昀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对打扮讲究的中年夫妇,贵气却不张扬,带着内敛的严厉。
这就是容澈的父母?
他还来不及说什麽,对方在看清他的模样后,立刻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甚至绕过他,径自走进屋里。
「容澈!容澈!」容澈的父亲厉声叫喊起来。
「爸。」容澈急忙迎过来,看见父亲的神情,只觉得不安,再看看母亲,怎麽回事,他们都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
容父将手上的报纸扔向儿子,声音气得发抖,「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
容澈快速捡起,发现正是好友电话里说的报纸之后,只觉得手脚发凉,「不是的,这上面说的不是真的!」
钟昀沈默的站在一边,视线移到容澈手里捏成一团的报纸。
容澈看了他一眼,颤抖的更加厉害。
「不是?!那这个人是怎麽回事?」容父指着钟昀不客气的问。
「别不要这样大声吼儿子,先坐下来,有什麽话慢慢说。」容母想要让丈夫心平气和一点,却毫无办法。
「的确,钟昀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想要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容澈无助地试图辩解。
「你真的抛弃了腾远?」这下连容母都难掩惊讶,腾远是他们都承认的孩子,虽然他们因为爱儿子,而接受了儿子的同性恋人,但那个人若不是腾远,还是这麽个丑陋的男人,这对他们而言还是难以接受的。
「你疯了,你抛弃腾远,却找来这麽一个怪物?」容父首先气得口不择言,他实在无法相信,儿子居然因为这个丑陋的男人和腾远分手了。
他前几天和腾远父亲通电话的时候,还开玩笑说着什麽时候办喜事,谁知没多久就接到腾远委屈的电话,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事。
说他是如何不择手段的迷惑容澈,破坏他们的感情,让他们分了手,现在再看到这张丑陋的面容和不堪的报导,做为父亲的他根本无法接受!
「爸!妈!」容澈红着眼睛叫起来,怎麽会这样?一切全都乱了,最后映入眼帘的,只有钟昀那受伤僵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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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容澈从来没想到父母的出现会像一场战争。送走父母后,他再也无力支撑,颓然跌坐到沙发上。
父亲临走时,生气的丢给他一句话,「你要和他在一起,我们就断绝关系!」
钟昀坐在他身边,容澈将头靠到他腿上,「对不起,我还是让你受伤了,我知道你看到那样的报导会很难受。」他轻轻地说,心中满是疼惜。
钟昀的手穿梭在他发间,「现在事情很糟糕吗?」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容澈的事。
「别担心,我会理好。」容澈略略皱眉,想到要面对公司和媒体,难掩心烦。
钟昀清楚看到他的表情,什麽也没说,只是将手放到他脸颊上。他知道,心烦的时候容澈喜欢抓着自己的手想问题。
很自然的,容澈抓住他温暖的手掌,抵在自己颊边,闭上了眼睛。
见他睡着,钟昀才悄悄起身,打电话给淩落,约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这篇报导会对容澈很不利吗?」他问淩落,「我希望你不要隐瞒。」
「是这样没错。」淩落叹了口气,眼神也被忧虑占据,「自从早上报导出来以后,公司的电话就再没停过。容澈要面对的不仅是媒体,还有一些签约的公司。
「因为首映很成功,容澈的复出使很多厂商看中他,与他签约。本来大家对容澈的形象很看好,但现在爆出这样的新闻,想必有很多厂商会想临时抽腿吧,而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容澈都会有连带责任,所以,事情有点棘手。
「有同性恋人本来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更何况还被媒体拍到了你的脸,如果容澈在大众面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那他的前途……」
「而且很多媒体也正在极力追查容澈的住址,想拍到更劲爆的新闻。」淩落苦笑,「这就是娱乐圈。
「现在你们的住所还很隐秘,暂时不会受到狗仔队的跟踪打扰,但是,一旦被找到,事情就会变得更麻烦,已经爆出这样的新闻,我也开始没有信心。」淩落紧缩双眉,「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钟昀一直沈默的听着,半晌才说:「那麽,如果我离开他,情况会不会变好?」
他的话让淩落一惊,随即猛烈地摇头,「不行,容澈会受不了!」
「你只要回答我,情况会不会变好?」
淩落轻叹一声,看着他,「如果你离开他,只要媒体查不到任何你和容澈在一起的事实,经纪公司自然有办法平息现况,所有事情都可以全盘否认……其实现在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容澈肯在媒体面前松口,说与你没有关系,报导都是诽谤的话,你们……也不一定要真的……分手……」淩落越说越心虚,不禁擡头看向对方。
钟昀神情平淡,面上的疤痕隐在阴暗面,使淩落有一种淡淡凄迷的错觉。
良久,只见钟昀苦涩一笑,「你也觉得这是不实际的,是不是?就算他现在假装与我分手,所有的问题会像你说的那样解决,但随着他事业的发展,终究会成为他的阻碍,世上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只要给媒体拍到一我和容澈在一起的事实,我们的关系再曝光,一切就全都毁了,对他的打击和伤害会比现在更大,你做这一行的,应该比我清楚。」
「那你是真的要和他分手?容澈是宁愿不要事业,也不会不要你!」淩落忍不住喊道。
「这更不实际,」钟昀慢慢摇头,「要容澈不要事业,甚至不要父母?」
「他爸妈……」淩落迟疑着,料想容澈是与父母起了冲突。
「他爸妈无法接受我,甚至要和他断绝关系,容澈很痛苦,他很爱他父亲吧?」钟昀的声音幽幽淡淡,竟让淩落不自觉的跟着心酸起来。
「嗯,他很爱他父亲,他曾开玩笑的跟我说,他前世一定也是他老爸的儿子,他们父子从来都是心意相通,怎麽这一……」淩落神色黯然。
「容澈可以没有我,但他不能同时没有事业和亲情,那样,即便和我在一起,他也会痛苦。」钟昀低低的说:「爱情,不是人生的唯一……」
「钟昀……」淩落都不知该说些什麽了。[3n5b制作]
「容澈的才华你比我更清楚,要他为我放弃那麽多,即使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觉得快乐,所以,我们只有分开。」
「你……要怎麽对他说?」淩落不敢想象容澈会有什麽表情。
「我会对他说。」
◇
早晨醒来,手臂很自然地往身边环绕,空荡荡的,一直习惯的温度不在了,容澈觉得有点累,缩起了身体,往被子里鉆了鉆,「昀……」他嘟着嘴低喊情人的名字。
「醒了吗?」
低柔的声音响起,容澈睁着蒙眬的眼,看到恋人从外面走进来,身上只披了件浴袍,他在床边坐下,俯身在自己的额头亲吻一记,鼻端闻到沭浴过后的清淡香味。
容澈很喜欢这气味,眯着眼伸手将人一拽,拽到自己身边。
「我头发还没干啊。」钟昀笑着想推开他。
「不管,再陪我睡一会儿。」容澈任性地喃喃低语,手臂霸道地圈在他腰间,将人搂到自己怀里,闭起眼睛继续睡。
依偎在一起,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恋人身上清新的气味,变成了一种诱惑,让容澈心痒痒的,睁开眼,怔怔瞧着钟昀。
「怎麽了?」发觉他的注视,钟昀微微一笑。
容澈有点心烦,摇了摇头,「没什麽。」
他忽然想起父母的话,还有一堆没解决的大麻烦,为什麽每件事情看上去都如此复杂,似乎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为什麽他就不能开心地和钟昀在一起呢?一直像这样依偎着,没有那些烦恼的事,该有多好。
莫名地叹了口气,他讨厌有这麽多麻烦压着自己,一直以来,他成长的路极为顺利,对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准备。
但是他不敢跟钟昀说,说出自己心底的软弱和仿徨,他怎麽可以对他说呢?是他要求两人重新在一起的,现在状况自己无法解决,难道还指望恋人来帮自己解决吗?
容澈想到气恼,对自己的患得患失和无力充满了厌恶,很想发脾气,但是又不能对钟昀发脾气。
「吻吻我,可以吗?」钟昀忽然握住他的手,幽的眼望着他,让容澈觉得不能拒绝。
俯身过去,还没吻到,那人柔软的唇就主动贴过来,带着清新的味道,容澈心中沈醉,攫住,唤醒了晨间的欲望。
那样密切的吻着,不想分离,透过对方嘴唇传来的温暖,让自己的心烦意乱消散不少。
跟他做爱好像能忘却很多事。正这麽想着的时候,容澈的手已扯去了恋人身上松散的浴袍。
赤裸的肌肤带着沁凉,两人搂抱在一起的时候,钟昀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因着他的配合,容澈很顺利地进到他身体里,在喘息间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今天好像有些不同啊。」
钟昀闷闷地哼了一声,将手臂环住身上人的颈项,下体撩起的律动越加美妙,他似乎热情地过份,温存之高热紧窒,不住收缩,将容澈绞得紧紧。
容澈有点惊讶于爱人一大早的火热情潮,却乐于沈醉。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在彼此的投入中跌宕起伏,交融到极致,才一起从云端坠下,互相拥抱的身体直到很久之后都颤抖不已。
容澈抱着钟昀汗湿的身体,拨弄着他额间湿透的碎发,「只是这样多好啊……」
他情不自禁地呢喃,如果爱情里只有两个人多好,他只想和钟昀快活地度过每一天。
钟昀的手抚过他脸颊,捧起他的脸,过于认真的凝视,令容澈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为什麽一直看着我?」
明明什麽都熟悉到极点,但被恋人如此凝视,还是会感到羞涩。
「起来,我做早餐给你吃。」钟昀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脸颊。
什麽嘛,还以为他会说什麽情私语才这样看着自己,结果只是这样,容澈有点失望。
「比起早餐,我更想和你这样躺着,而且很累啊……」他闷闷地说,凑到恋人耳垂边轻咬了一口,可以感觉他跟自己一样疲惫,干麽还费力准备。
他不想起来,起来之后,那些现实的事情就必须去解决,和钟昀这样躺在一起,只感受彼此不是很好吗?
虽然他知道这是逃避的想法,但就是不想行动。
「傻瓜。」钟昀轻轻说了一句,「快起来,我做好吃的给你吃,今天什麽都不要想,我们高高兴兴的过一整天好不好?」
容澈听到他的话,转头看他,见到那双幽黑的眼闪着认真的光。
如钟昀所说,他们关掉了手机,拔掉所有电话插头,不听任何外界的消息,两个人单独相一整天。
两人像孩子一样一边做家事一边打闹,容澈被钟昀指挥着做了好多事情,晒棉被、洗床单,容澈第一觉得做家事也那麽有趣。
两个人甚至把家里认认真真的擦扫了一遍,坐回沙发上的时候已经快要瘫了。
午后靠在一起看电影,窗外下起了雨,雨水夹杂著泥土的气息从窗外飘进来,容澈闭了闭眼,眼前的惬意对比着心中的烦恼,更让他难受。
而钟昀像是没有察觉他的情绪,依旧靠在他肩膀上,静静看着电影。
晚餐是钟昀精心准备的美味料理,但容澈的胃口并不好,他想着,晚上应该跟经纪公司打个电话了,一天不开机一定让那边的家伙快疯了。
公司、广告商、合约、赔偿,光想这些,他的脑袋就要爆炸。
更不用说之后要怎麽站在媒体面前?影迷会骂他?媒体又会怎麽写?从此以后都要被人用有色的眼光来看吗?
一想到这里,容澈坐不住了。
他霍然站起身,钟昀只是擡起头,看着他急躁的脸。
「钟昀,我不能再坐在这里,外面的事情必须解决,我先联络一下淩落和经纪公司。」容澈对他说。
钟昀看着他片刻,那种沈默让容澈觉得尴尬,他觉得自己像背了两个巨大的包袱,一个是外界强大的压力,一个是身边的钟昀。
「容澈,我们分手吧。」钟昀用平静的神色,扔出这句像巨大炸弹的话。
容澈如雕像般怔立在那里,完全无法反应钟昀说的话。
他震惊的看着他,整个人像被石化。
「怎……麽……怎麽……」容澈没了声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话,「你……你说什麽?」
「分手。」钟昀静静地说。
「你……要走?」容澈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劈裂了。
钟昀慢慢转过身,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是的。」钟昀低低地说,那曾让容澈留恋沈醉的声音,此刻却残忍的撕碎他的心。
「以后都不再回来?」
「嗯,」钟昀轻应,像在说一件最平常的事。
「你怎麽能这样对我?你现在是要像逃兵一样先离我而去吗?你根本就不爱我!如果爱我,为什麽能这样轻易的放弃我!」容澈一整个爆发,用尽全部力气朝他喊,这些天的心酸、焦躁、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下一刻又冲过去紧紧抱住钟昀。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好残忍,钟昀、钟昀……」他额头抵着他的背,温热的泪很快浸湿了钟昀的衣衫,也知道,钟昀的心和他一样痛,一样无助。
「容澈……」钟昀缓缓转身,沙哑地唤着他的名。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容澈抽泣着,像个孩子似的无助问着他。
他也知道,现在只要他们分手,公司和父母的问题都能解决,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却也是他最不能面对的方法。
这一瞬间,容澈发觉到自己很可耻,虽然心很痛,但是,他居然在钟昀提出分手的时候莫名松了口气,就好像身悬崖,忽然有了条退路一样。
为什麽会这样?
明明爱着钟昀,却为什麽在现实面前卑鄙的选择退缩?原来自己是这麽自私寡情的人,像自己这样的人竟然还口口声声说着爱他。
纷乱得快要爆炸的思绪让容澈心口阵阵紧缩,黑暗里,身旁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钟昀在他额上留下轻如羽翼般的一吻,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轻喃,「别哭……」
「钟昀……」容澈红着眼睛,像只受伤的小兽默默地哭泣,对这无能为力的现实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天他不断想着,自己到底可不可以失去事业、失去父母、失去一切而只有钟昀?
答案居然是不敢,他受不了自己如此钟爱的演艺事业就此画下句点,受不了跟父母恩断义绝,也受不了被曝光之后要受异样眼光注视的生活,这一切,他都不敢去想象。
黑暗中,感觉钟昀的手指温柔擦拭着自己的泪。
「你别责怪自己,你没有其他选择,我们都没有选择。」钟昀的声音又低又哑,说话间一再的呼吸,这一切是如此艰难。
听到他的话,容澈更加控制不住,伏在钟昀胸口痛哭起来。[3n5b制作]
「我是个懦夫……我无法没办法忍受被大家议论……我……还想演戏……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想和爸决裂……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钟昀居然那麽了解他,知道他的退缩,但又是那麽温柔,丝毫不怪自己,他怎麽可以这样对待自己呢?
而他从来都是亏欠他的。
「别哭了……我们相爱过……就够了……」
分离的夜,没有星光,容澈在黑暗中看着钟昀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从来没这麽痛恨过自己,在自己口口声声说着爱他、要他后,却只能如此懦弱地看着他走。
他的爱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没有星光的夜,他失去了最爱的人。
尾声
一年后
现在容澈的事业如日中天,一如当初淩落所言。
多少人艳羡,多少人倾慕,然而,在光芒背后,他总觉得若有所失。
「拿了大奖就想松懈啊?」淩落走进来的时候,就看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
容澈刚刚拿到最佳演员的年度大奖,一时之间片约不断,但他却没有任何合作的意愿。
「我暂时不想接工作,还想休息一阵。」他对淩落说。
「随你喽。」淩落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其实,在容澈风光的背后,他总能察觉出他不快乐。容澈从自己手上买下以前和钟昀住过的那幢别墅,这一年多来,他改变了不少,变得更沈静内敛,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尽管无数倾慕者情追随,无论男人、女人,都被容澈俊秀的外表迷惑,用尽手段追逐,但他从来没有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淩落有点担心,难道他想单身一辈子?
「对了,听你经纪人说Dany又打电话约你,要不要给他回电话?」
「Dany,哪个Dany?」容澈懒散地问着,兴趣缺缺的继续靠在沙发上翻阅杂志。
「我的大少爷,就是那个BN的总裁,传说中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的Dany啊,你不是已经和他吃过两饭了,怎麽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淩落摇头。
「有必要吗?不过是个别有所图的家伙而已。」容澈淡淡的反驳。
「但也是个不错的男人啊!你也可以找个好对象交往嘛,就这样浪费青春多可惜。」他真的担心容澈。
「好男人?」容澈扔开杂志,忽然擡头,直直的看着淩落。
「我遇到过好男人,可是我不配拥有他,所以失去了他,老天不会再垂怜我这样的懦夫。你不要再对我说什麽好男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我要的那个人了。」他神色寂寥,陈述的语气里满是灰烬般的死气。
「容澈……」淩落不知道该怎麽劝他。钟昀离开已经很久了,他还是不能释怀吗?
「淩落,我的心死了,我对不起他,也不配拥有他,我不能再爱人了。」容澈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好像已经不会跳动了。」
「容澈,你不可以这样,如果钟昀知道,他也不想你……」
「是我在惩罚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淩落,我早就后悔了,后悔的想死掉!每天睁开眼,都是后悔,我居然这样放掉我喜欢的人,那麽自私卑鄙,这是惩罚!」容澈神情激切的说出这些,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是要崩溃了。
「所以,求求你,不要再对我说感情,我的感情已经枯死。」
「容澈……」淩落难受地看着好友,一时间也疑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淩落离开以后,容澈呆坐在沙发上,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
他买下它,只是为了感受钟昀的气息,他在这里住过,这房子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虽然只剩一些稀薄的、若有似无的感觉。
有时候,他看着厨房,甚至会看到钟昀在厨房煮饭的身影,会看到他回头笑着对他说:澈,快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些幻象犹如真实。
容澈苦笑,如果告诉别人他经常看到的幻象,大概都会说他离疯不远了。
疯了才好,疯了也许是解脱。现在这样清醒的活着,日夜舔舐失去的伤口,实在太痛苦。
自己真是最愚蠢自私的人啊!在拥有的时候,总是轻易放手,等到失去了,还在痴痴傻傻的盼些什麽,他到底还有什麽权利这样做?!
容澈一时间厌恶极了自己。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电影里演的那种生死离别多麽虚假。
真正的痛苦,是拥有后的失去。
所有的场景都一样,只是那个最重要的人,不见了。
容澈忽然仰头望向天板,自己嘲弄自己的笑起来。
带笑的眼睛里有什麽滑出,像是小丑的手,在上面来回戏弄,他忽然止住了笑声,变成闷闷的呜咽。
稍晚的时候,他在房子里闷够了,准备开车到海边去透透气。
在停车场的时候,车库管理员忽然走到他面前打招呼。
「容先生,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容澈有点奇怪,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瘦弱矮小的中年男人,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呢,我女儿很喜欢你演的电影!」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着。
「哦。」容澈淡淡应声,不失礼貌的点头,想举步离开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男人。
「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以前住的那个社区的管理员啊,那里还因为你的不小心发生过一场大火哩,你真的不记得了吗?」男人唠叨的重复。
火灾这个词迅速唤回了容澈的脚步,但还来不及说什麽,管理员已自顾自说下去。
「当时住你楼上那位钟先生,是你的好朋友吧?他不要命似的冲进去,拦都拦不住,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你刚刚说什麽?!」耳边似乎有轰然巨响,这番话让容澈如遭雷击。
「什麽?」管理员傻傻的问他。
「你刚才说,钟昀……」
「哦,钟先生啊,那时候他不是住你楼上吗?那天火灾发生,他以为你还在里面,就冲进去救你!当时吓死我了,那场火好大,我还以为他会没命呢!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不怕死的人……」
管理员犹自惊险的回忆,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没注意到容澈越发铁青的脸色。
容澈疯狂的开车冲到海边,他就要疯了!他的感情快把他逼疯了!
「钟昀!钟昀!钟昀!」对着大海他无数喊着这个名字,不禁泪流满面。
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吗?
会啊,也许哪天我们重逢了,你身边还没有别人,那麽,我们就在一起。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分离那天他们说的话。
如果哪天重逢了,如果他身边还没有别人,多讽刺、多悲伤的话啊!
他还记得钟昀当时眼里的无奈和疼痛,那时候,他们都知道不会有机会再在一起了。
那是对他的惩罚,他是罪有应得。
怎麽会这样?原来他是因为想救他,才冲进了火场!钟昀是因为想要救他,才被烧成那样!
在自己那样伤害了他的感情之后,他居然还是不顾安危的想救他?
容澈在心中呐喊着:老天,现在就让我死吧,惩罚我吧!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恶劣、更可耻的人吗?
拥有了这样一份感情,居然还如此伤害那个人?
「钟昀……」他仰天呼喊着那个名字,痛苦地俯倒在沙地上,不一会儿,泪水浸湿沙滩。
上天曾经给过他一机会,让那人又回到他身边,可是,他依旧没有珍惜,最后,又伤害了他。
现在,他还有什麽脸奢求他的回来和他的陪伴呢?
容澈又哭又笑,原来自己曾经被人这样爱过,却一直懵然不知。
◇
那一年,娱乐圈发生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不已的新闻。
那个刚拿到最佳演员大奖,被影评家看好,是未来十年最有发展潜力的年轻演员容澈忽然宣布息影,然后就失踪了!
再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身影。
这世上没有了那个叫容澈的明星,却多了一个提着背包旅行的魅惑男子。
他背着大大的旅行背包四游历,帮助了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淩落有时会接到他的电话。
「容澈,你不回来了吗?」每,关心他的淩落第一句必定问这个。
电话那头也总是传来他轻轻的笑声。有时,他也会对淩落开玩笑,「想我吗?也许我真的不回来了。」
「容澈!」直到淩落大声吼他,他才正经起来。
「淩落,我现在这样很好,我现在走到的这个地方,海水很蓝,就像森林里的星空,好美好美,过几天我寄照片给你,让你也看看这片海。」
「容澈,你觉得开心就好。」淩落听着听着,有些想哭了,「对了,伯父伯母上个礼拜打过电话。他们很想你,也许是觉得做错了,伯父说,如果你愿意回来,他不会再干涉你任何事。」
电话这头的容澈一叹,「淩落,我喜欢现在这样,四漂泊,每天遇到很多新鲜的人和事,还帮助了很多人,我想要这样生活下去。」
「你……是在找他吗?」淩落忍不住问。
电话那头一阵沈默。
「容澈?」
「我不敢找他,我不敢再奢求上天给我机会了。我现在只希望他一定要幸福。我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帮助更多人,希望累积下的福报都回向到他身上,让他幸福。」容澈的声音有些哽咽。
「好了,淩落,我要挂了。下午我想去海边看看,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拜!」
挂断电话的容澈,独自漫步到他对淩落描述的那片海。
这里的海水有着纯粹的蓝,和别的颜色不同,他站在柔软的细沙上,静静望着与天相接的海水。
在那一望无际的蓝色里,眼前渐渐浮现出两个牵手奔跑的身影。
那天他们一起奔跑在沙滩上,没有伤害、没有分离,是那麽真实的在一起。
「呐,我说,我们真的住在这里吧!」他开心地看着钟昀。
「住在这里?你要在这里盖房子?」黄昏的霞光罩在钟昀身上,低沈的声音带着能融化人的温柔。
「是啊,虽然这里现在空无一物,要盖间房子应该也行嘛,现在是没有人,将来就可能变成一个村庄了!」他兴之所至,开始作白日梦。
钟昀笑起来,「请问一下,你要怎麽生活?」
「你这个家伙,在文明城市待久了,一点幻想力也没有吗?当然过最原始的生活,自己种菜、自己煮饭,嗯,也包括自己盖房子。」
「容澈先生,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吗?你甚至连泡面也煮不好。」温暖的语气里有些忍俊不住。
「我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你吗?」他冲着他眨眨眼,「我身边有能干的钟大厨,所以什麽都不需要担心。」
「哦,那麽大厨解决了,你要怎麽解决娱乐活动呢?以你的个性,这里既没电脑又没电视,你会闷到不行。」钟昀顺着他的话,跟他一起幻想下去。
「喂,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最好的演员,我可是演戏的天才,没有电视,我可以每天给你表演真人秀,想看什麽我就演什麽!哈……」说到后面,自己也笑起来。
钟昀望着他许久,黑的眼就像一个潭,令容澈心跳不已。
「这样的话,我很期待和容先生的乡下生活。」他低柔地回应。
容澈心中顿时满溢着一股热流,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抓住钟昀的双肩,下一秒便轻轻吻上他。
闭着眼睛,感受那唇的美好,彼此的心跳交叠在一起,耳边海浪的声音和风声应和着,也渐渐远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和自己。
模糊的回忆,让容澈湿了眼眶。
记忆里的拥抱、曾让他感觉那麽温暖的身体,如今再也没有了,周身冰冰凉凉的,无可依靠。
他抱住自己的双臂,颓然无力地跌坐在沙滩上,又哭又笑。原来,他们有那样多的回亿,在放开他的时候,为什麽都没想到痛苦会如此刻呢?
「钟……昀、钟昀……」
他这一生,还能不能见到他?还能不能向他忏悔?
◇
漫长到似乎永无止境的旅途,磨蚀了痛苦、磨蚀了回忆,不知不觉添上面庞的风霜,渐渐平复了他的心。
这一日,他来到一海滨的小城市。
在旅途上,有人告诉他,这个被当地人叫做「奇迹」的小城镇,非常美丽,值得驻足。
于是,他便来到了这里,并不是因为旅人所说的美丽风景,而是因为它的名字,叫做「奇迹」。
虽然他不敢再奢望奇迹的发生,但他心底,仅存的唯一期盼,便是那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吧。
奇迹小镇里,一间依傍海边的纯原木建筑酒吧吸引了他。
因为他听到里面飘出的歌声,是那首对他有特殊意义的老歌。
那首会让他感到亲切,怀念往事的歌,他在旅途中哼唱过无数的歌。
轻快的节奏,那个人曾用他低柔的嗓音对他哼唱过——
I know your eyes in the morning sun
I feel you touch me in the pouring rain
And the moment that you wander far from me
I wanna feel you in my arms again
And you come to me on a summer breeze
Keep me warm in your love
Then you softly leave
And it’s me you need to show
How deep is your love……
他坐在那里,用心听歌的耳朵却被伴奏的钢琴声给吸引。
有一瞬,他的心抖得厉害。
在颤抖而激切的情绪中回头,那似乎是他这一生最漫长的回头。
当与那双眼睛相触时,他犹如被点了穴般,再也不能动了。
那钢琴前坐着一人,正温柔的对他笑着,那双眼睛、那张容颜,是他决定用余生来慢慢寻找的。
那琴声,是带有魔力的,恋人的钢琴。
在他魂梦牵萦了无数个夜晚之后,他居然与他这样面对面。
奇迹发生了,上天给了他第三的机会。
这一,是永恒。
番外
「大婶,我要……」年轻男人在菜摊前挑着蔬菜,俊美的外表足以媲美电视上的明星,但是现在这一副居家朴素的模样,却和他的气质一点也不违和。
「有,黄瓜和番茄都很新鲜,今天刚送来的哦!」卖菜的大婶跟年轻人已经很熟了,笑呵呵地为他把蔬果包起来。
「谢谢。」容澈笑着付了钱,很开心地闻了闻那些新鲜的蔬果,神情满足。
「年轻人,真勤快哪,天天帮老婆煮饭吗?」大婶亲切的看着容澈,真是好男人啊,她年轻时要能嫁个这样的男人就好了,长得好看不说,还那麽体贴能干。
他每天都会来这里买菜,看样子这家的三餐都由男人负责。
菜市场的女孩们也都认识他,这偏僻的小地方难得有一个这麽帅的男人。可惜的是他已经结婚了,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银色婚戒那麽显眼,而且有人不死心地问着他的另一半,他也都是甜蜜幸福的表情回应。
容澈骑着脚踏车往自己家里去,他们才搬来这个小镇不久,住的地方离镇上有段距离,是一间靠海的小房子,当初找到这里时,两人都很喜欢。
回到家发现屋里一片安静,钟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容澈轻轻地走过去,替他盖上毯子。
转身进厨房整理今天买的食材,不小心一罐奶酪从桌上滚了下去,容澈暗骂自己粗心,慌忙转过头去看沙发上的人,恋人果然被这声响弄醒了,动了动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回来了,」钟昀睡意未消,看容澈的神情也有些迷迷糊糊的。
容澈走过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你好像越来越能睡了!」
钟昀笑起来,抓了抓头发,「有个人家事全包了,我没事做就只好睡觉了。」
「那你是不是觉得和我这样的好好先生结了婚很幸福?」容澈眼里闪着光,看着他。
钟昀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站起身,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落日染红了半边天空,晚霞异常美丽,还有一种属于黄昏的宁静,他闭上了眼,呼吸起来,放松与慵懒的幸福充溢在心间。
回头,看到那个没等到答案的人还在失望地瞧着自己,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喂,我肚子饿了,你还要站在那里看多久?」
「喔,我去煮饭。」容澈答得有气无力。
钟昀看他闷闷地走进厨房,心中暗笑,真是傻瓜。
吃过晚饭、洗好碗,容澈才坐到电脑前理工作。
他现在替一些杂志担任摄影师,容澈大学辅修的是摄影,现在他和钟昀一年总会搬个几家,去从没去过的地方,体会不同的风景,所以摄影也成了生活中的一项乐趣。
把这专栏的照片整理好,发给编辑,关上电脑想去陪恋人。客厅里面没有钢琴声,今天钟昀没弹琴,容澈从房间走出来,就看他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旁边放了一桶爆米,手里抱着抱枕,一副专心收看的模样。
容澈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把人往怀里带。
瞄了一眼萤幕,怎麽又是网球比赛啊。容澈对这项比赛没兴趣,不懂那个小球一直打来打去的有什麽好看的,偏偏钟昀十分喜欢。
「不许转台!现在正打到关键。」钟昀不看他的脸就能解读他的心思,立刻出声打消容澈心里那点蠢蠢欲动。
「哦。」容澈只能乖乖答应,他不敢和恋人抢电视,只好陪他看网球。
双方选手在绿色的场地上来来回回攻防了十几,一方忽然一记正手抽球,巧妙的过网,落到刁鉆的压线位置。
「好棒,加油啊!」钟昀开心地叫起来。
容澈闷闷地看着萤幕,知道这个肌肉男是恋人喜欢的选手,正想着,嘴里被喂了一口爆米,听到钟昀的声音。
「想睡的话就去睡,别摆这种脸,很扫兴。」
「不是,很有意思啊,我也没有困。」容澈急忙辩解。
钟昀回头看了他一眼,容澈连忙端正坐姿、振作精神。
钟昀忍住笑,又转头看他的比赛。
夜了,容澈还是没有睡意,恋人的呼吸声轻又绵长,容澈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不敢去吵。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子,耳边有远的海浪声,容澈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心里生起温暖,忍不住拉过恋人的手,端详着他手上与自己成对的戒指,在月光下,银色的光芒温暖沁人,他一下子觉得心满意足。
留恋地在恋人手上吻了吻。
「不睡觉又傻傻的做什麽?」耳边传来那个低沈温润的声音。
「……你没睡着?」像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容澈顿觉几分尴尬。
「傻瓜,快点睡。」钟昀翻个身,将头靠到他怀里,轻轻说了句。
「我……」容澈很想问他为什麽不回答自己白天的问题,他幸福吗?就算点个头也好,虽然知道钟昀的心,但有些事还是希望他有所表示。
容澈轻轻叹了口气,乖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钟昀的手一直很暖,修长的十指因为弹钢琴,长有薄薄的茧,就是这样一双手,只要握住自己,容澈就能感到暖暖的安心和平静,褪去了浮躁,也仿佛与前半生浮华的舞台隔绝。
钟昀幽黑的眼睛看着他,温柔的波光流转,恍若这夜的星空,容澈痴痴地看着,这世上怎麽会有这样漂亮的眼睛呢?漂亮得好像装满星星。
「傻瓜,我幸福不幸福你感觉不到吗?一天到晚问傻气的话,都没新鲜感了,还问什麽问。」钟昀的语气带一点无奈,却有暖暖的温柔,带着让容澈融化的幸福感。
容澈什麽都没说,紧紧拥住恋人,嘴唇寻到那柔软的唇,情地吻住,吸吮他的味道,呼吸交融。[3n5b出品]
「别闹了,睡吧。」钟昀笑着想避开他,无奈被抓得紧紧,只能就着他的嘴唇低喃。
「可是……」容澈笑起来,温柔挚的眼凝视着他,「我想做些别的……」
带了热度的笑,预告这闷热的夏夜,满溢着动人的情怀。
幸福的样子 辛嘉芬
嗨,亲爱的朋友们,又见面了,现在在听的音乐是Silje Nergaard的The Waltz。
第一听到这首歌是在「我们结婚了」这个综艺节目里,一对夫妇在船头跳舞的情景,当时就觉得这首歌好浪漫。
这是现代的故事,终于回归现代了。
还是喜欢现代的故事呢,比较有亲近感:)
这给大家带来钟昀和容澈的爱情故事,哈哈,这两个人似乎都不怎麽强势,会不会有人骂容澈呢,觉得他太心,或者说感情太摇摆不定。
一开始,容澈真的把钟昀当做逃避的港湾,但是我们都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吧,就是在不知不觉中遇到了那个对的人,那个你一开始根本就没存这种心思的人。
我想钟昀和容澈就是这样。
容澈的几选择都伤害了钟昀,第一是腾远,第二是自己的事业,容澈的犹豫和自私,在他的选择里暴露无疑,可以说他是爱情的逃兵。不过我并不讨厌他,可能这样的他,让我有种比较真实的感觉,毕竟太过完美的人在现实里都是不存在的。
相比之下,钟昀则是一个比较虚幻的人物了,我想是有这样善良的人,对感情不求回报,但是真的好少,所以在小说里寻觅一下,暂时作一下梦。
这里一直出现的那首歌,是我很喜欢的,How deep is your love。
偶尔会幻想一下钟昀唱这首歌时的样子,低沈温和的声音,觉得很有味道。
结局是我喜欢的,缘分中温柔的重逢。
番外那边是居家生活了。
我觉得,幸福的样子,就是两个人温暖平静的过日子,可以相携的一起走下去,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还有,谢谢各位给嘉芬留言的朋友,因为有你们,真的很温暖^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