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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点,小风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想他回来饿着肚子吧……”

这样子怎么快得了嘛。

正准备晚餐的黎星含怒带怨地瞪了儿子一眼。

他全身被黑色的皮衣裹的紧紧的,连脖子都套上了一个皮革的环带。偏偏胸前和腹臀三块要紧的地方毫无遮掩,两颗红蕊暴露在外,颤颤巍巍的挺立着。一颗红蕊上还挂着一个白金乳环,连着一条细长银链穿在脖子的皮环上。

从身后看过去,黑的皮衣映衬得赤裸着的臀部更加洁白如玉, 也许是意识到了儿子情色的目光,翘挺的臀瓣肌肉不安的收缩了一下,好像在说:“不要看,不要看”。没料到这个动作却使得中央的臀沟更加幽难窥,加了人探究的欲望。

真是好可爱,靠在厨房门边的黎秦云欣赏着父亲羞耻的表情,微微一笑。

要是父亲的那些女性仰慕者,见到号称“黎家王子”的黎星这种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虽然人过中年,可黎星从小养尊优,好逸恶劳,岁月几乎没有在那张清俊的面孔上留下任何痕迹,看上去像二十多岁。黎家从小家规很严,举手投足皆有法度,黎星的那身出众的贵族气质也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是以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猥亵感。只是凭添了让人凌虐的欲望。

黎秦云忍不住走上前去,手掌抚摸着那白皙的臀瓣,手指探向臀缝中那小小的粉色穴口。

黎星身体大大一颤:“不要……”

黎秦云轻咬了他的耳垂一口:“我只是检查一下这里清洗干净了没有。今天可是小风的大日子,他可是期待这份礼物好久了呢。”

想起刚才在黎秦云浴室里帮自己灌肠的情景,黎星又羞又气:“什么礼物……,居然把我的身体当礼物……”

黎秦云的手指在体内使坏的搅动,黎星咬牙止住溢出的呻吟。

“啊……里面……不要再……”

真是痛恨这具被儿子随便一碰就发浪的身体。

黎秦云耸了耸肩:“谁叫你打赌输了呢,愿赌服输,他今天是你的主人,能实现一切愿望。”他拍了拍他赤裸的屁股:“包括使用这个淫荡的屁股,再说,你明明很期待嘛。”

“谁,谁期待了,明明是你们……”发现儿子戏谑目光所向,这下半截辩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这套皮衣最棒的设计还是在前端,黎星的分身下那两个粉红色小肉球被皮带紧紧扎住了根部,被同样三条皮质的带子束缚着的柱身,因为刚才黎秦云的举动和话语已经半勃起了。

还有一条穿过正前方的皮带,紧紧堵住了顶端的小孔,黎星那粉红色的欲望被困在这样的一个“束缚器”里微微颤抖,十分可怜。

“你这样我不能做事,快滚出去……”黎星恼羞成怒。

“不要”黎秦云怎么能放过这幅美景。

“为什么,小风今天是主人,我答应了今天要听他的话,可没有输给你,你凭什么占便宜……”真是,他以为凭小风那家伙平时糟糕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K大,才答应他这么离谱的要求,没想到奇迹出现,那家伙真的考上了,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我是主人的副手,专门负责把你修整好,送给他吃。”面对黎星的怒气,黎秦云面不改色心不跳。

“混蛋……”黎星迅速爆炸,一个西红柿扔了过去。

黎星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节操的人。

因为相貌俊美,从小就有不少女孩投怀送抱,1岁时就和比自己大两岁的女孩发生了第一,当时两人都没有防范意识,女孩腹部隆起时还以为自己是巧克力吃多了发胖,错过了最佳人流时间,在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时,黎秦云就这么来到这世上了。

后来两人分手,女孩一甩手走了,黎星把黎秦云带回了家,交给了母亲带。黎老先生把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骂了一通后,发现黎秦云这个孙子比不成器的儿子聪明多了,是个可造之材。便着力培养起来。有了继承人后,对黎星则是放羊吃草,随他去。于是无人管束的黎星更加放荡不羁,十八岁时,又不留神搞大了女孩的肚子,有了黎秦风。

黎星虽然没有经商的天分,从小长在大富之家的他却颇有鉴定文物的眼光。大学毕业后就在一所博物馆供职,工作清闲。这种职业也被黎家认为是“没出息”“不学无术”。黎老先生更是对这样的儿子十分反感,生怕孙子受他的影响。便让黎星搬出去住,把父子隔离起来。

对流连丛,把孩子扔在家交给母亲带的黎星来说,以其说自己有了两个儿子,还不如说是多了两个弟弟。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做了父亲。

直到黎老先生过世,看见一身孝衣,比自己还高的黎秦云时,黎星才开始感叹时光飞逝。对于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也隐隐内疚。黎秦云一提出要父子生活在一起时,他忙不送答应了。
没料到从此落入了虎口……

“爸爸的体内好舒服,这可是我第一感觉到父亲的温度哦……”

这是黎秦云十八岁那天把黎星强暴后在他耳边所说的话。这话虽然很无耻,可黎星被儿子强暴的屈辱瞬间被没尽过父亲职责的内疚压倒了,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黎星认定儿子的这种行为可能是从小缺乏父爱,于是对父亲过度依恋导致的。下定决心要用满满的父爱把儿子纠正过来。

结果,结果……黎星看着自己因为那轻微的挑逗就勃起的没出息的小家伙,欲哭无泪。

――结果,被“纠正”的是他。

大儿子是不成了,黎星把希望寄托于小儿子黎秦风身上。不但对他百依百顺,还介绍了不少漂亮女孩给他,希望他不要走上哥哥的后路。没料到,他和大儿子的一做爱被小儿子撞见了。

当时他正全身赤裸,双手被缚,跪趴在地上,双腿支地,臀部高高的抬起,嘴里含着大儿子的欲望,卖力的吞吐着。

小儿子冲进来得时候,他那淫荡的能滴出水来的小穴正对着门口。被小儿子看到这种羞耻的样子,黎星脑袋哄一声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却被大儿子按住动弹不得。

小儿子气势汹汹的质问

“为什么哥哥会和爸爸做这种事?”

黎星羞愧万分,他虽然男女关系很是混乱,可对乱伦这种事还是敬谢不敏的,何况是被自己儿子压倒,还被纯洁的小儿子看到,一瞬间,他想去跳河自杀算了。可下一秒,却被黎秦风的话惊得忘了这个念头。

“哥哥好奸诈,一个人享受,我也要和爸爸做……”

手指玩弄着黎星的乳头,黎秦云神情丝毫不乱:“不行。”

“为什么?”

“你不到十八岁,这种事成年人才能做。”

“胡说,奶奶说,爸爸十四岁就生了哥哥了。”

“没错,他生下来就扔下不管了,你也想像这种毫无责任感的家伙一样吗?”

黎秦风嘟噜了句:“爸爸又不会怀孕”就在大儿子责备的目光下不作声了。

黎星决定,去跳河自杀前,干脆拿枪先把两个儿子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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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

“一定是小风回来了”黎秦云看了黎星一眼“快去开门吧。”

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去开门。

黎星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羞耻的装束,银牙一咬愿赌服输,豁出去了。

事实证明,黎星的心理建设还需要加强。

门一开,黎秦风就对着他目不转睛了,那仿佛要把他吞噬进肚的恶狼般的眼神,让他再也顾不得父亲的尊严(这种东西你本来就米有)拔腿就往屋里跑。

已经关在笼子里的猎物,当然是逃不开的。

“ 爸爸好可口,是特地为了我穿成这样吗?我好感动哦。”

身材高大的黎秦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黎星扑倒在地,一张口就把黎星胸前的红樱含进了嘴里,扯动玩弄着,手也不闲着,一把握住黎星的两个小肉球,揉搓着,力道之大让黎星痛得蜷缩起来。

“这里,还有这里,今天爸爸全部是我的,我忍不住了……”黎秦风对着黎星大下其手,手指伸进了黎星的后面,黎星双脚乱蹬,可非但没阻止黎秦风,反倒让他进入更了。

“不,不要……”

“怎么,酒还没喝,蛋糕也没吃,就急着拆礼物了?”黎秦云懒洋洋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对一向畏惧大哥的黎秦风却十分有效。黎秦风恋恋不舍的抱着黎星,狠狠的亲了几口,这才放开他。

可怜的黎星被儿子吻的趴在地上直喘气,嘴唇几乎被咬破了。胸前乳环牵着银链随着胸膛起伏着,发出淫绯的光芒。黎秦云眸色一,弯下腰,伸手牵起细细的银练,一扯。

乳头剧痛,黎星痛呼一声,身体不自觉仰起。

“起来吧,爸爸,你还有一个晚上可以好好享受呢。”看着黎星,黎秦云静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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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两个儿子坐在餐桌旁,悠闲地看着黎星把一道道菜端上桌。和大儿子不同,小儿子的目光更让他如坐针毡。毕竟他和大儿子的“不正当”关系已经持续四年了,自己从头到脚,每个细微之,黎秦云都了如指掌。

可是他这种装束暴露在小儿子面前还是第一,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胶在自己裸露的屁股上。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耻,如果脚下有个地洞的话,他早就钻下去了。

看着盘中红通通的大虾,黎星顿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觉得自己也像这道菜一样,随时可能被人嚼碎,吞入腹中。

最悲哀的是,它们是被迫的,而自己却要主动送上去给人吃……

黎星手艺其实不很好,独居时,他一向都是请佣人打扫做饭,根本没下过厨。和儿子住一块之后,黎秦云坚持不肯请佣人,家务都要黎星一手包办。

“我不会,我要请人来做。”黎星很讨厌做这种琐碎的事情,尤其讨厌下厨。

“好啊,如果你不介意让那些佣人看见你淫荡求欢的模样的话。”黎秦云的目光越过手中的报纸,瞥了他一眼。

黎星泄气了,黎秦云说的出,做得到,根本不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幸好黎秦云和黎秦风两人都不挑剔,黎星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俗话说熟能生巧,已经过几年的磨练,黎星的手艺多少也有了长进,一顿生日大餐倒也被他整治得像模像样。

“今天我真的怎样都可以吗?”黎秦风满脸兴奋,跃跃欲试,不过还是扭头征询黎秦云的意见。

“当然,那是你赢来的权利”黎秦云微笑地看着弟弟,一旁的黎星被他视若无物:“拿出点主人的气势来吧!”

“太好了!”黎秦风差点没乐地跳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得有个主人的样子。板起面孔,对父亲正言宣告:“今天我是主人,主人的命令,一定要遵从,明白了吗?”

黎星站在小儿子面前,不敢面对儿子的目光,头扭在一边,羞惭的用手遮住下体,委屈地点点头。

“放开手,抬起头,看着我说”黎星越是羞涩,黎秦风越想逗他。

黎星犹豫了一会,还是慢慢的放开了手:“明白了”

“称呼不对!”

“明白了,主人”

“干嘛唯唯诺诺的,大声点,要像军人那样立正挺胸。”

要是平时,立正挺胸绝对没问题,可现在自己这种样子……

黎星求救地看了黎秦云一眼,黎秦云显然并不想阻止,摆明了想看他出丑。

黎星涨红了脸,豁出去了――抬脚立正,鼓起勇气大声回答:

“明白了,主人!”

胸前两点红缨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更加挺立,下体两个小肉球连着阴茎也大幅抖动了一下。

黎秦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坐下来吃饭吧。”

呼……,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黎星却觉得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呜呜呜,他好想死,原以为小儿子会比大儿子好一点,原来也是恶魔一个。

“长辈怎么和小辈坐在一块呢,你的专座在那里呢,亲爱的父亲”黎星正要坐下,黎秦云却淡淡地开口阻止。

黎星顺着黎秦云的目光疑惑地望去,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有了那种东西……

餐桌的另一端摆着一把椅子,样式颇有古意,像明代的四方椅,又比四方椅稍微大一点。椅子像是红木制成,看上去十分结实,两边扶手还刻有纹。

可这椅子的特殊之并不在于它的古朴华丽,而是它固定在正中的可怕的凸起物。

那是一个黑色的模拟性器的大号阴茎,表面还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疣粒,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芒。

好……可怕!

黎星的身躯不禁因害怕而战栗起来,小风该不会是要,要自己……

“坐上去!”

那东西这么大,自己肯定会被撑坏的,黎星差点哭出来。

“我不坐”

“怎么,不听主人的命令了?”

“宁死也不坐”觉得自己忍耐到了极限,头一,黎星表现了点英雄气概。这话说得蛮硬气。

反正被儿子这样玩弄,活在世上也没有乐趣,干脆死了算了。

黎秦风到底单纯些,看着黎星泫然欲泣的表情也有些心疼又怕伤到他,忙道:“那就不……”

一旁黎秦云覆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死我也不拦着,反正你活着也没什么贡献。不过,作为儿子,还是要尽一点孝心,你死之后,就拿你的宝贝给你做陪葬吧。”黎秦云语气依旧平平淡淡,却带了点令人难以察觉的威胁的意味。

“不要……”

黎星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黎秦风一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那种焦急的反映,他有些纳闷地看着哥哥。

父亲的宝贝?到底是指什么? 难道父亲还有其他喜欢的人,而且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绝对绝对不能允许,一想到这里 ,黎秦风坐不住了,正要开口质问,一旁的黎秦云对着弟弟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做,我做就是了,你千万不要那么做……”黎星哀求的看着儿子。

“那你就乖乖听话”黎秦云不愧是商人,见好就收。

黎星不情愿地走向椅子,两手搭着扶手,雪白的臀瓣蹭了几下,终于把穴口对准了凸物……

“这样怎么能看清楚,把腿张开,抬起来。让我们看看你那淫荡的小口是怎么吃东西的。”

听到这个命令,黎星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了,可还是乖乖的听从了吩咐。

他双手撑住扶手,身体向后仰,抬起一条腿,让那淡粉色的穴口吞进黑色巨物的景象在两人面前一览无余。

那东西表面已经涂了一层润滑的油脂,可实在太大,黎星辛苦了半天也只吞进了个头。

“不行……不行的……”黎星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儿子。

黎秦云丝毫不理会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走过去,冷不防在他支地的脚上一踢……

黎星一点没防备,顿失支撑的身体垂直下压,臀瓣重重的落在了冷冰冰硬邦邦的椅面上。重力作用下,那巨大的阳具瞬间直捅到底,撑开了直肠的肉壁,刮过了前列腺,一种带着强烈恐惧的快感,从灵魂直升上来。

“啊……”黎星忍不住大声呻吟。

瞬间强烈刺激下,他的阳具开始抬头,顶端渗出淫液,却被皮带束缚着无法得到高潮。

“看来你那里比我想象的还要饥渴啊,这么快就吞下去了。”

黎秦云撇了撇嘴,把他双手绑在椅子扶手上,然后把双脚张开曲起,也分绑在椅子的两边扶手上。

黎星失神的喘气,根本没听见大儿子说了什么,他湿润的眼瞳无神的望着天板,眼角泛出了桃色,毫无反抗能力的任人施为。同时,高高勃起的阴茎,被性器插入的屁股周围的肉微微颤动着,以极其羞惭的姿势暴露在两个儿子的目光中。

黎秦云回到座位时,黎秦风正呆呆看着父亲妖娆淫霏的模样,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口水几乎都要滴下来了。

黎秦云宠溺地摇摇头――真是个未尝情欲滋味的小孩子。不过也难怪他有这种反应,就连自己,也差点把持不住呢。

在黎秦风头上轻敲一下,黎秦云微微一笑:“回神啊,小风,我们可以开始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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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想用全世界,换眼前的这个玩具……

“呜呜呜……”公园角落里,幼小的身躯蜷成一团,发出猫咪似的轻微的哭泣声。

“小风?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位六七岁大的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神色焦急。

“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了吗?”小男孩心痛地看着弟弟“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打他。”

小风脸上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委屈的望着哥哥:“他们,他们不跟我玩,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呜……”

小男孩怔了一下,随即抱住他安慰道:“谁说我们没有爸爸,我们有的……”

“真的?”小风抬头看着哥哥,天真地问:“哥哥,爸爸是什么?”

极其简单又极其难回答。

爸爸是什么呢?对两兄弟来说,这是一个只能从概念上理解的问题。小云知道同学们的爸爸会给孩子讲故事,也会带孩子出去玩,可是自己的爸爸从来也没有这种功能。爸爸在他的印象里,只是逢年过节时偶尔会出现的模糊的一个影像。

他也问过同学,有的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会买好吃的给他们吃。也有人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因为会打他们的屁股。

小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每人都要有个爸爸呢。他有爷爷,有奶奶,有奶妈讲故事给他听,也有佣人会带他出去玩,他们更不会打他骂他,这么说来,爸爸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多余的嘛。

可是,每到过年的时候,他就会见到那个他叫做爸爸的人,他长得真的好漂亮哦,比所有同学的爸爸都要漂亮,他的头发又黑又软,皮肤白白的,摸起来就像奶奶那条丝绸裙子一样滑腻。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来温和亲切,就像电视里的王子一样,让人觉得心口好暖和。有时,他会过来抱自己,亲亲自己,自从小云长大以后,就不喜欢让别人抱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讨厌爸爸的拥抱,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可是爷爷每看到爸爸抱他,都会瞪起眼发脾气,骂爸爸:“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离我孙子远点,少带坏他。”

然后爸爸就不再抱他了。

小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说爸爸会把他带坏,就如同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一样。爸爸到底是干什么的呢,为什么自己只见过他一两,就不想和他分开呢。家里来过很多客人,但他很快就把他们的面孔忘掉了

可是总是想着爸爸,总是忘不掉他的笑容。那种渴望,那种想念,就好像当他听说一个渴望很久的玩具被别人买走的时候的心情。

他当时心想,就算拥有了全世界,他也愿意拿来交换那个玩具……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才三岁的弟弟,弟弟懂事以来根本没见过爸爸。这么复杂的问题怎么跟他解释呢,可是弟弟仰慕的目光正望着他,仿佛世上一切难题都能从他身上得到解答。

“爸爸是一种玩具”小云大声地给爸爸下了定义,“就像会说话的玩具娃娃那样,很特别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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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好热,身体内是什么?

“唔……唔……”

黎星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他的神志还没从刚才的撞击里恢复过来,立刻就发现自己面临着更大的危机。

肠道内原本是冰凉的巨物,被撑到极限的肉壁包裹着,温度渐渐升高,黎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刺痒痒的酥麻蔓延开来。

好痒,好难受……

黎星忍不住想抬腰,靠摩擦来抵御体内万蚁噬咬般的麻痒感,可却惊恐的发现以目前这种姿势,自己的腰动一动都不可得。

他怒视黎秦云:“混蛋,快放开我,你在那东西上面涂了什么?”

黎秦云看都不看黎星一眼,剥了一颗虾送到黎秦风碗里,慈爱的看着弟弟吃下:“亲爱的爸爸,爷爷有没有教过你,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影响食欲”

那老头子难道教过你,在吃饭的时候对父亲做这种事吗?

黎星在肚子里大骂。想到这里他就一肚子委屈,黎星回家时,老爷子连让他碰碰自己的儿子都不肯,说什么不要让孙子粘了他的吊儿郎当的习气。看看他自己,把孩子教成了什么样……

黎星腹诽个不停,奈何受制于人,却不敢当面骂上一句。愤懑好比黄河被堵,一肚子苦水也只能憋着。

好热,身体好热,体内的搔痒一阵阵袭来,欲望膨胀却没有宣泄的出口,黎星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体内体外都饱受煎熬。

“我……好难受啊……小风,你快放开我。”眼看大儿子铁石心肠难以打动,黎星转向小儿子求救。

眼看黎星汗如雨下,黎秦风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忍,照他的个性来说,早就三下五除二把黎星一口吞了,不用那么费事。不过――他偷偷瞄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哥哥,他从小就和哥哥生活在一起,黎秦云对他来说可谓是亦兄亦父,让把他对哥哥敬畏和对父亲的同情放到天平上比较一下,明显是一边倒,根本不在一个档上。

而且眼看着父亲如此媚色撩人,很好奇哥哥还有什么样,又舍不得结束这一切。

黎秦风左看右看有点犹豫不决。

“小风……嗯……小风……爸爸好难受……”黎星敏锐地察觉了小儿子的动摇,更加卖力地呻吟起来,体内那该死的麻痒,也让他顾不得什么矜持了。他可怜兮兮的望着黎秦风,试图博取同情,没料想自己那双腿大张的情状,眼角湿润的媚态,加上有点刻意的呻吟,不像求饶反而是刻意勾引的求欢了。

黎星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小儿子身上,却没留意大儿子眸色一暗……

“怎么,小风,忍不住了?”黎秦云把头探向黎秦风,很温和地问。

“啊?我忍……不,不,我一点事都没有!”男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质疑这方面的能力了。黎秦风原本还在牛扒吃半熟,还是吃全熟两念之间挣扎。被黎秦云这么一说,立刻挺起胸脯,显示自己坚强的定力。

生怕黎秦云看出自己的心虚,他对黎星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不要忘了,你今天要怎么称呼我……”

“主……主人……” 呜,功亏一篑。黎星狠狠瞪着大儿子,他不是自己生的,恶魔,他一定是恶魔变的,一定是……

黎秦云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那种慢法,连黎秦风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黎星一边忍受着欲望与麻痒的双重煎熬,一边空着肚子看着他们俩悠哉悠哉地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

好不容易等他们俩吃完,黎秦云摸出一个小遥控器递给黎秦风,遥控器做的满精致,上面有一个红键和蓝键。

“按一下这个红色的”

这个,有什么作用?黎秦风好奇的接过来按了下去。

“啊啊啊…… 不要……啊……哎呀……那样……”

黎星呻吟声突然拔高,他头向后仰,剧烈地摇晃着,连头发都散乱起来。显然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

“怎么回事?”黎秦风吃惊的看着哥哥。

黎秦云微笑不答,黎秦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黎星大张的双腿中间,那黑色的橡胶物体似乎正在粉色的穴口里使坏地摇动着,还发出嗡嗡的声音。

原来是那东西的开关。

“看来父亲大人很不喜欢呢。”黎秦云微笑“小风,那就把它关了吧。”

“啊啊啊…… 不要……关……啊……”

黎星急忙阻止,好不容易能减轻一点体内的麻痒,虽然前面的欲望始终不能发泄,可是比刚才那种状况好多了。

“原来父亲大人这么喜欢这根东西啊。我就知道,你那淫荡屁眼一天没插东西就不会满足,对不对?”

黎星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黎秦云走到黎星面前。用手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黎星泪痕满面的脸。

黎星长着一双杏仁眼,睫毛长而卷曲。像这样眼角含泪,怯怯的抬头望着儿子的黎星,便微微显得有些稚气。可是再往下看,他下巴溜尖,唇薄且色淡,又让黎秦云联想起,一个小孩拉着他裤脚哭泣时,这个人嘴唇一抿的那种冷漠的表情。

这个人一定不知道,他当年的那种表情,像把冰冷的锐刃,在一个孩子心底留下了一道的伤痕,永远也愈合不了……

黎秦云心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捏了捏那两个憋得通红的小肉球,然后伸出食指,划过会阴,在那粉嫩的穴口逗弄着摩挲着,果不其然,黎星在这种敏感状态下,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啊……不要……啊啊啊……求你……”

“求什么?”

“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要再……折磨我……”

“好啊”黎秦风只见哥哥在父亲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父亲惊讶的瞪大眼,眸子里掠过一丝屈辱,最后还是在黎秦云的目光中屈服,乖乖的点了点头。

黎秦云拿了块黑布蒙上了黎星的眼睛,然后转过身,微笑:“是时候点蜡烛切蛋糕了”

黎秦云点着蜡烛,关上了灯,橘黄的烛光在室内晕开来,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黎秦风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单独给自己庆祝生日的时光。

那时候虽然家里会给他办盛大的生日宴会,可是每请的客人只是爷爷商场上的朋友,生日宴会只是大人应酬的借口罢了。收到的生日礼物也都不尽如人意。爷爷和奶奶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喜好,只是一味送些书和衣服给他,只有哥哥,会挖空心思为他找来他喜欢的东西。

“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那种八音盒吗?我呆会送一个给你。”

“哥,你还记得啊”黎秦风很是感动,小时候同学带了一只八音盒到学校,说是他父亲特地为他的生日在意大利定做的,黎秦风看了之后特别眼馋,说什么也要一个一模一样的,结果黎秦云陪他走遍了市里大小小的商场,都没有买到。他还记得当时自己那万分失望的心情。

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黎秦风,也不是当初那个一味只知道哭泣的小孩子,18岁,一个需要扛起责任的年纪,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身边,再也不用去回忆那种羡慕别的孩子可以拿着父亲的礼物炫耀的日子了。

“怎么会不记得,你那时候哭得可伤心,我劝了好久都不听。”

黎秦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哥对他小时候的糗事了如指掌,每不经意说出来,他都要尴尬老半天。

黎秦风正要吹蜡烛,黎秦云按住他的手:“等一下……”

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你按一下这个蓝色的键”

这又是什么?黎秦风好奇地按了下去:

“啊……祝你……嗯……生日……快乐……”

黎秦风又吃惊又好笑的听父亲断断续续的歌声响了起来,可是歌声里夹杂着饱含欲望的呻吟,根本没法成调。想必这也是他体内的阳具的开关之一,不知道启动了什么功能,能让黎星发出如此娇媚的声音,把人灵魂的欲望都狠狠勾了出来。

“按一下他就唱,再按一下他就停,这个玩具八音盒是不是很棒!”

看着黎星那可怜的模样,兄弟俩相视一笑。

“十多年了,这个人的生日礼物,一都没有收到过吧,现在他这样,也算……”黎秦云笑了笑,移开了眼,没有说下去。

黎秦风看着明明在微笑,眼神却寂寞的哥哥,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其实自己早就原谅爸爸了,可是四年了,哥哥心中的怨怼还是没有化解开来,时不时就会象这样捉弄父亲,折磨一番。但是,如果他不肯面对自己的真正的心意,又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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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却像陷在熔炉中。

黎星体内的按摩棒一直在震动,揉动着前列腺,但那种温和的慰抚,对那已经被媚药完全侵蚀的内壁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加上前端一直得不到释放,黎星异常难受。

不够,不够,还不够啊……

仿佛天堂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触摸不到的焦躁感。

他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终于,绳子被解开了。

黎星被抱了起来,当那假阳具从体内抽出时,让人狂乱的空虚和麻痒重新席卷而来。

眼布依然没有被松开,不知道抱着他的到底是小风还是小云。

他身体无意识的朝对方贴了过去,蹭着对方。

一声嗤笑响了起来:“这么着急吗?”

是黎秦云。

黎秦云把黎星放到地上,褪下他的皮衣,仅仅保留那阴茎的束缚。

他让黎星背依着他,双腿大张,面对着黎秦风。
手指牵动着银练,把黎星的唇拉向自己,黎星痛得全身一颤,双腿不由自主地曲起,殊不知这个动作让自己更加暴露在黎秦风面前。

“这里,右边的乳头,我从来没有碰过呢,是属于小风的……”

黎秦风看着黎星乳晕绽放,双颊泛起了一阵兴奋的潮红。自己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脱下衣物,半跪在黎星腿间,俯首咬住了那嫣红的果实。

“放开……嗯,前面,放开……后面……也好难受……”

黎秦云咬住他的耳朵:“想要吗,那就让我们看看,你什么地方想要。”

黎星抖抖地把手伸向下身,分身在束缚器中已经泫然欲滴,似乎在抗议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还有呢?”

黎星手指移到了下方的小穴,克制住自己伸进去解决麻痒的欲望。

“这样看不到啊……”

“那你们到底要怎么样?”黎星的声音中已带上了哭音。

黎秦风吻了吻黎星的唇:“我记得第一见到爸爸那里的时候,爸爸的姿势好诱人呢,我想再看一啊……”

第一,黎星想起来了,那黎秦风闯了进来,当时自己正在……正蹶着臀,嘴里还含着黎秦云的那玩意……,天哪!那可是自己怎么忘也忘不掉的噩梦啊。

“今天小风可是主人哦,赌约可是你答应的,你知道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吧……”黎秦云冷冷的威胁又适时响起。

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黎星总算在中年时体会到了。想当初他看见黎秦云出生时也没那么懊悔啊,谁知道那小不点长大后会这样折腾他啊。

无奈地顺从的跪趴在地上,双腿支地,臀部高高的抬起,双手掰开自己诱人的臀瓣,使自己因空虚而不断收缩的小穴清楚的暴露在儿子们的面前。

看着黎星又羞又怯的表情,黎秦风玩心大起,用手指逗弄着轻捅他的小穴,在柔嫩的内壁上轻刮慢揉。饱受麻痒之苦的小穴下意识的缩合,想要留住那顽皮的手指,却总是被他先一步退出。

“想要吗?来,把腰扭起来……对,就是这样……淫荡点,再淫荡点,我真是喜欢看你这样子。”

黎星觉得自己真要疯了,这样子跟追着肉骨头撒欢的狗又什么不同,可是狗还是用前面那张嘴,而自己是用后面……

但残存的理智完全敌不过汹涌的欲望,身体自动地随着儿子的命令而摆动着,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说吧,说你要什么”

“我……”黎星咬住唇,说不出下面的话,事到如今,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呢?可是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坚持什么……

“不说就不给哦……”黎秦风指头逗弄的同时,舌头也没有闲着,在黎星布满汗水的背上轻舔,划过一块块隆起的脊椎骨,舔进臀缝,偏偏停在了关键的地方。那舌头,像一只灵巧的小钩子,一下一下,把黎星体内的理智勾出了九霄云外。

黎星再也支持不住了:“我……我要主人的肉棒……”

蚊子般细微的声音

“大声一点,”

“我,我要主人的肉棒插进小穴……”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两行泪水悄然无声的从黎星脸颊滑落。

“ 好了,不要哭了,说出自己的欲望没什么丢脸的……“黎秦风倾身抱住黎星,安慰地用舌尖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爸爸那么可口,我要开动了。”

话音未落,他勃发的欲望就刺进了黎星的身体,那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让两人都为之一震。

好舒服,好舒服……

接下来的事黎星都记不得了,那是抛弃了人世间所有的伦理道德,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狂的兽化的结合。

世上居然有这种快感……

已经再没有什么需要保留的,把自己的全部给对方看吧,把这个懦弱的,卑怯的,淫荡的,被欲望支配的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这两个人吧!

扭动、呻吟、狂乱的索取。

不知什么时候,黎星已经骑在了黎秦风的身上,体内依旧含着他的欲望,上上下下,卖力地吞吐。

“啊……嗯……”

黎星仰首,身体后倾,濡湿的黑发被甩在脑后,胸膛、脖颈与下巴,仿佛连成了一条直线,腰部有节奏的晃动着,一派说不明道不尽的妖娆情态。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晶莹的液体从鬓发滑落,却被一旁的黎秦云轻轻舔去。

黎星失神的望着天板,一瞬间,那里仿佛卷成了一个漩涡,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似的。

那是天堂,还是地狱呢,或者两者都不是,只是虚无……

黎秦云轻轻扭过他的脸,很温柔的舔着他的眼角:“在想什么呢?什么都不要想,乖乖享受就好了。来,把这个含进去。”

黎星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顺从的含住了黎秦云的欲望。

黎秦云舒服地长叹了一声,在黎星嘴里抽插了起来。

黎秦风半躺在地上,抱着这具淫乱的身体,抚摸着,噬咬着,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骨髓里。

如果真的有神明降罪的话,那也是因为妒忌我们太快乐了吧。

在踏入顶峰的时刻,一个念头同时滑过二个儿子心中。

赤裸的身体印满了吻痕。黎星毫无知觉的躺在儿子怀里,任他们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哥,谢谢你”黎秦风知道哥哥今天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报复十多年来,他把他们两兄弟丢下,置之不理的冷淡态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补偿自己十多年没收到过父亲礼物的遗憾,虽然手段太激烈了点。

黎秦云摸摸他的头发“你开心就好”

“唉,其实我早就不怪爸爸了,奶妈说,当年是爷爷不让他见我们,也不能全怪他……”

黎秦云冷哼一声 “哼,他这么大个人了,真要有那个心,我就不相信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气,在昏迷中黎星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他啊,就是欠虐。”

剧痛之下,昏迷中的黎星也没能醒过来,只是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声,大概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冷,便往黎秦云怀里靠了过去。

黎秦云狠狠的瞪了毫无知觉的黎星一眼,最后还是无奈的把他搂在了怀里。他自己也没发觉,面对黎星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时,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来。

清晨?

黎星迷糊的睁开眼,窗外阳光明亮的晃眼,唔,已经是正午了,自己居然睡到这么晚……

身上有点重,谁把手搭在我腰上。

左边,小风的一张俊脸放大在面前,嘴角还缀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这家伙,难道做梦时想到什么好事了?唔,鼻子高挺,像我,嘴唇厚厚的,那就不像我了。头发这么硬,像只小刺猬似的。

小子,虽然你也算是个帅哥,可是毕竟没你老爸长得帅啊。

黎星对于自己的外表还是颇有自信的。

对了,他怎么会睡在这里,一般睡这里的不是……

想到这里,黎星突然顿住了,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咯咯咯,他僵硬地扭头,果然,黎秦云躺在他的右边,睡得正香呢。

他翻开被子,全身那斑驳的吻痕就不用再提了,就连原本完好无损的右乳头,也被挂上了个和左边一模一样的亮晶晶的小玩意。

“啊啊啊,我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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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爸……冷静点啊,刀剑无眼啊……”

黎星清俊的面孔被怒火烧得狰狞难辨,手里两把菜刀舞的呼呼生风:“你们还知道我是爸爸,昨天晚上对我……对我…… 啊啊啊,我没你们这两个儿子,先砍了你们,然后再自杀,大家一块去见老头子算了,让他看看他教出的小孩成了什么样……”

黎秦云不愧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身手矫健,弹跳力佳,赤身裸体之下也临危不乱,一下子跳到了沙发后,只听“噗噗”两声,黎星的双刀结结实实的插进了沙发背。

来,来真的啊……黎秦风冷汗汩汩的朝外冒。

黎星用劲把刀拔出来,他虽然昨晚体力透支,尤其是下体还隐隐作痛。可怒火攻心之下,居然健步如飞,所谓精神力量强于肉体力量,此时就是一个最佳例证。

不像黎秦风那样东避西逃,黎秦云稳稳的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黎秦风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泰山压顶还面不改色,虽然着实佩服哥哥的勇气,黎秦风还是暗暗为黎秦云捏了把冷汗。

果然,黎星一看砍不着小儿子,大儿子居然还跷着二郎腿悠闲的喝咖啡,顿时双目喷火,两把大刀呼啦啦直劈下来……

天哪,眼看哥哥就要血溅五步,鞭长莫及的黎秦风不忍再看。

“唰”一声,一切就好像静止了。

黎秦风偷偷撬起一块眼皮,哇……

黎秦云用一张纸,仅仅用一张纸就把黎星冷森森的双刀挡在了面前。

莫非哥哥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武林高手,飞摘叶皆可伤人,亦或是学了孙悟空的定身法?

啊!不,不对,是爸爸自己定住了。

黎星的双刀“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他双手颤抖,眼睛冒出泪光,显是激动不已“笔法是莼菜条描,线条恣肆流动,落笔磊落逸势,行笔有意,不露斧斫。这是……溪谷图,吴道子的溪谷图啊!据说流落到了日本,没想到,没想到……”

黎星双眼贪婪的盯着,双手临空摹画着,却小心翼翼的不敢真正触摸到,仿佛碰一下就会亵渎了似的。
“嗯,《溪谷图》?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无视黎星喷火的目光,黎秦云把手中的画卷从左手移到右手,再从右手移到左手。而黎星也毫无所觉地从左边扑到右边,从右边扑到左边。那双眼睛,好像粘在了画上似的。

黎秦云看他那毫无形象神魂颠倒的样子,皱了皱眉,好整以暇地把画卷起。

“等,等一下,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黎星急急哀求。

“刚才,是谁差点要拿刀杀了我的?”

刀?瞄瞄地下的刀,黎星这才想起和儿子还有帐要算,昨天晚上的耻辱又从九霄云外“嗖”的一声飞回来了。

可是,黎星看着大儿子手中的画卷,吞了吞口水。溪谷图啊,吴道子的传世之作,画中极品。对一个文物专家来说,这可是梦想中的梦想啊!就算只看上一眼,人生也会因此幸福千百倍。

怎么办?怎么办?

黎星在维护尊严和完成梦想之间挣扎。

“其实我拿着这个也没什么用……”

不错不错,黎星连连点头,你这不识货的家伙拿着的确没什么用,不如给我吧……

“不如,拿去当厕纸吧……价值二千两百万美金的厕纸,我还没有用过呢……”

什么?厕纸……,吴道子的画居然有人想要拿着当厕纸,你暴殄天物,你你你你……

你侮辱我不要紧,你不能侮辱艺术啊。

“等一下……”

黎星抓住黎秦云的手,脸比苦瓜还苦:“我不计较昨天晚上的事了,你千万千万不要碰坏它。”

和自己的尊严比起来,还是这幅画的尊严比较重要。

“你计较?”黎秦云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计较啊,打赌输了的是谁?承诺输了的话任何条件都答应的是谁?”

所谓得寸进丈就是如此,黎秦云的商人本色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是我”可是没想到你们会那么过分。

“我们有逼你吗?”

“……没有”明明就威胁了好几。

“那就对了,昨天是你心甘情愿的吧”

黎星沉默。

黎秦云把画放在桌上,端起了咖啡,小酌了一口。

喂喂喂,你干嘛把咖啡杯举在画上面,还倾斜15度,咖啡都要倒出来了啊,小心小心。

黎星着急地瞪了黎秦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是。”

黎秦云似笑非笑,身子探前,咬了咬黎星的耳垂,轻轻地问:“昨天,舒服吗?”

黎星唰的一下从脚尖红到了耳朵根,昨天虽然前头被这样那样摆布折磨,可后来在两个儿子怀里,自己不知道高潮了多少。这是洗也洗不掉,刷也刷不脱,铁板钉钉的事实。

也是铁板钉钉的耻辱……

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才……

瞟了眼那幅画,黎星吸口气,一把把黎秦云推开:“舒……舒服,舒服的很,这样可以了吧。”

目的已经达到,黎秦云也见好就收:“想要这幅画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大儿子的笑容让黎星不寒而栗。这幅画的诱惑力是很大,可是诱惑力越大,黎秦云的条件就越刁钻啊。

想起以往黎秦云的条件,哪一条不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的欲仙欲死啊。

啊,不对,是快乐的欲仙欲死。呸呸呸,什么快乐,是痛苦的想要死才对。

“就是……”

黎星竖起耳朵,心中忐忑。

“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做饭,它就归你了。”黎秦云起身,微笑着吻了吻他的唇。

做饭?就这样?黎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黎秦云穿好西装,拿起车钥匙,出门,黎星都没回过神来。

“小风,你过来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黎星呆呆的说。

“乐于效劳”

黎秦风把他抱住,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大热吻,直到把黎星吻得双颊殷红,喘不过气来才罢。

十分满意的看着这个吻在黎星身上造成的效果,黎秦风得意的笑:“老爸,怎样,不是在做梦吧。”

原本,黎星一个中年人,就算再没用,也不至于被自己儿子玩弄在股掌之间。可自从黎秦云掌握住了他的弱点之后,黎星就如千年的乌龟――没法翻身了。

虽然香车美人他也大爱,可一见到那些黄迹斑斑的画布纸经,那些沾满灰土的泥盆古物,所有一切都能抛诸脑后。有时宁可散尽千金,性命不要,也要求得一宝,真是入痴入魔不足以形容。有这种败家子,黎老先生当然不敢把家产传给他。而且对孙子们从小谆谆教导,千万不要步他们老爸的后尘。是以在黎秦云和黎秦风两兄弟眼中,那些东西就跟破砖烂瓦没什么区别。黎星这种痴迷,他们也是难以理解。
不过对黎秦云来说,他也不用理解,只要善加利用就行了。自从他当着黎星的面把一幅沈士充的名画用来点烟之后,黎星就再也不敢违逆儿子的意,每被威胁都只有乖乖就范的份,比唐僧的紧箍咒还要好用。

俗话说“爱一行,精一行”。痴迷于此,当然也有所收获――黎星3多岁就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鉴宝专家,尤其擅长鉴定古画,经常被各大拍卖行请去鉴定文物。

但黎星在博物馆的主要工作却不是这个,而是一般鉴赏家都不屑为之的工作――裱画师。

在博物馆裱画室,一幅山水图平放在案台上,一旁放着一盆六七成热的温水,黎星弯着腰,用排笔蘸水,谨慎地开始清洗上面的灰尘和脏物。这幅明代古画破损的利害,画面裂为十几块,颇有“蝴蝶翩翩飞舞”的味道,还有不少黄斑,看得出是保存不擅所致,黎星痛心的摇摇头。

之所以选择这个工作,就是因为年轻时无意之中看见了一家博物馆收藏的好几大箱古代书画都没有保存好,虫蠹风蚀,破损严重,完全失了原貌。心痛之余,他领悟到赏画要爱画,爱画更要护画的道理。自己出资到北京去找师傅学习如何修补古画,然后回来从事了这个父亲称为“没出息”的职业。

一般裱画师就算手艺好,经验丰富,但对艺术品了解不,对一些破损严重的名画便不敢动手。但黎星不但修补手艺精湛,而且绘画、鉴赏功底厚,对各家各派的画风画法十分了解熟悉,临摹几可乱真。经他修补的古画,还原程度佳,保存年限可以达到两三百年之久。一开始他只是修补本馆内藏的古画。可自从几年前,他接受朋友拜托,成功修补了一幅宋代的名画后,许多人闻名而来,捧画排队等着他修补。一开始他来者不拒,有画就接,成天泡在馆内,家也不回。后来被满脸黑线的黎秦云拖回家,好好“惩罚”了一番后才定下了“规则”――只接艺术价值高,破损程度高的名画。

长久保持这个姿势辛苦的很,而且昨晚腰部使用过度,臀部那里也传来隐隐的抽痛,提醒着昨晚的淫欲贪欢。黎星直起身来,捶了捶腰,想起儿子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禁面红耳赤。

年轻的时候除了谈情说爱,其余时间都泡在了故纸堆里。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确不曾上心过,觉得他们在老家有爷爷奶奶照料应该没什么问题。直到黎秦云18岁生日时,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哎,那孩子,是恨自己的吧。对他来说,自己是个完全不负责任的父亲。各种索取,想必只是童年得到的太少的补偿。各种折辱,也不过是有些幼稚的报复。等过几年小云再成熟些,自己再老一些,身体失去了吸引力,他也自然会放手了。

至于小风,大抵也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也许像那些女孩一样,只是被自己这张面皮所吸引。也许再过不久,这股新鲜劲儿过去,认识了比自己好千百倍的女孩,这种不伦的关系,也就自动结束了。

窗外天高云谲,芭蕉犹青,梧桐半黄。枯叶随风而断,打了个旋儿,便落下了。

黎星静静的看着,微觉怅然。

不知不觉,又是一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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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秦云眨了眨眼睛,想让注意力集中手中的财务报表上。可他做这个动作已经第十了,而视线还停留在报表的页头。

脑海里全是昨晚黎星赤裸翻滚的媚态,还有今天早上硬逼黎星说“舒服”时他那羞涩的表情。

了几千万美金,辛辛苦苦从日本托人弄来的画,本来打算拿在手里作为日后威胁黎星的“王牌”。

没想到一时冲动之下,居然答应只要他做一顿晚餐来交换,做了完全不符合自己商人原则的事。

可一想到黎星那惊喜的模样,却也觉得这笔生意也不是那么亏。

黎秦云懊恼的低咒了一声,明明得到那具身体已经四年了,为什么经过了昨晚,自己还会像初识情欲滋味的毛头小伙子一样。

这样下去,到底谁在“惩罚”谁啊。

“董事长。”秘书陈芸走了进来

黎秦云放下手中的报表,往椅背上一靠,舒缓了一下紧绷了很久的身体。朝他精明的女秘书瞥了一眼。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五点五十分。”陈芸是黎秦云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不像某些心中暗想通过某种招攀高枝的女人,是个有真材实料的部下。

陈芸的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桌上一页未翻的财务报表上。

“董事长,刚才财务部长打电话过来,问这个月的报表,您是否已经签字了?

仿佛被她看穿心事似的,黎秦云把财务报表移开,尴尬的轻咳一声:“嗯,我看过了,不过好像有点问题,等我再仔细看一遍,再答复他。”

真是,有个太精明的手下也不一定是好事。

“对了,你把那些人打发回家了吗?他们等了多久?”

突然来了几个银行的客户,真让人头疼。要是被他们缠上,可就没法准时下班了,还是不见为妙。

“嗯,从下午三点等到现在,我把一些不大敏感的资料交给了他们,要他们自己先熟悉一下状况。”

黎秦云朝她看了一眼“干得不错……”

“不客气,董事长。”她转身走了出去。

正在办公室盘算还有多少时间才下班的黎秦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外面秘书室的话题。

“怎样,怎样?”门外两个女人一脸兴奋地从办公桌探出头来,打探最新信息。

“财务报表他一张没翻……我进去时,他还在盯着第一页发呆,又是微笑又是叹气的,连敲门都没听见。看见我进去,马上就板起脸装样,真是好可爱……我差点笑出来,憋的难受死了。”刚才还一脸精明女秘书一转身马上摇身一变,成了超级八卦女。要是黎秦云见到他女秘书的真面目,绝对会后悔自己付出的高薪。

不过也不能怪她啊,董事长虽然年纪轻轻,平时却精明沉的让人畏惧。难得见到董事长这样的一面,不笑个够本怎么行。

“是吧,是吧……我就说嘛,平时是个工作狂,昨天居然让我取消了两个会议,一个酒局,今天连客户来了都不见,看那他那样子,绝对绝对是要去约会。”专门负责黎秦云行程的行政秘书吴丽撇撇嘴,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飘飘然。

“对啊,董事长最近很不寻常……他有没有让你买礼物或者什么的,送给什么人?”年龄最小的王琴对这个最感兴趣。

“这倒是没有”陈芸沉吟了一会儿“不过最近他好像从日本拍了一幅画回来,听说是送给他父亲的,了几千万美金呢”

“几千万美金?没想到他还这么孝顺……”

“你见过董事长父亲没有?”

“没见过,董事长这么帅,他父亲也应该不差吧……”

“再帅也不过是一个老头子了,我可不喜欢大叔……”

“你懂什么,董事长现在是心有所属了,可要做了董事长的后妈,不也一样麻雀变凤凰。比起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年纪大的男人要容易到手的多。女人啊,要现实一点。”吴丽伸出十指丹蔻,优雅地甩了甩头发,她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信,一心想钓一个有钱有势的金龟。

董事长的后妈?两女人看着这位雄心勃勃的同事,齐齐打了个冷战。

“嘿,别说了,下班时间就要到了,相不相信,6点一到他就会准时冲出来……”

三人正闭上嘴,唰的一声门开了。

黎秦云威严地从董事长室走出来,表情严肃地看了三位正努力工作的秘书一眼:“辛苦了,早点下班吧。”

浑然不知三位点头如捣葱的秘书肚子里都笑翻了。

一心朝家赶,没想到却半路遇上了塞车,这就叫做欲速则不达。

天色渐暗,望着车外路灯一盏盏亮起,黎秦云点了一支烟,让自己焦急的心情平复下来。

小风说今天和同学去喝毕业酒,不会回家,家里就他一个人。

这个时间,想必已经烧好菜在等了吧。

不知道做了什么菜,那家伙的拿手菜只有茄子,小炒茄子,肉沫茄子,煲茄子,翻来覆去就这几样,有段时间把他们两兄弟都吃得跟个蔫了的茄子似的。

明明手艺那么差,还苦着个脸,一副辛苦得要命的样子,真是让人不齿。

当然,宁愿吃他煮的垃圾也不想去餐厅品尝美食的自己,也有问题。

想打个电话知会他自己塞车,刚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哼,凭什么主动打给他啊,这个家伙等急了应该会自己打电话过来吧。

堵车的时间很无聊,黎秦云把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平时电话吵到烦,现在居然一个都没有,最后索性一把扔到了后座上,眼不见为净。

等回到家,黎秦云看看表,已经是八点了。

他不会还饿着肚子吧?

连个电话也不打,饿着了也是活该,黎秦云忿忿地想,打开门。

一呆,客厅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没有预料中的那张焦急的面孔,原本应该摆满菜肴的餐桌也只有一个空瘪的牛奶盒孤零零立着,是早餐剩下的。

哗啦,手中钥匙掉落在地。
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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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觉不觉得空调开太冷了点……”

黎星瞪了赵亚一眼,后者无辜的游目四顾。

冷,当然冷,不过冷的不是空调……

偌大一个古玩会展厅,右边墙上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书:热烈欢迎北京故宫文物专家文##来本市指导。横幅下当真是熙熙攘攘,门庭若市。提着箱子拎着包鉴宝的人排起了长队,巴巴地等着故宫专家青睐一眼。

专家难得价也贵,一旁竖了块牌子:一般书画,盖章一百,落款三百,为宝物出具鉴定书五百。超过1万以上的,另收提成3%。

相比之下,黎星这里就是一片荒凉。虽然头顶上也挂了块小红布头:本市博物馆资专家黎星为您免费鉴定宝物。可和那边的巨幅比起来,细的像条裤带。而且“免费”两字大,“黎星”两字小,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只有在那边排不上队的小猫三两只,才到这里转悠一圈,还迟疑着不肯上前,生怕上了这“免费”二字的当。

“真是,明明请了北京的专家,还把我们找来干嘛。既然把我们找来,就不要搞这种差别待遇嘛。”赵亚小声抱怨。

嘿,本市办的展览,虽然请了北京专家来撑大局,不找一两个本市的陪衬一下,岂非显得本市没有人才。

黎星悠闲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和满腹牢骚的徒弟不同,他倒不介意坐在这里养蚊子。免费鉴宝只是博物馆派下来的任务,人少更好,六点一到他就可以走人了。他现在满心思都想着早点回家,趁儿子改变主意之前,早早把吴道子的那幅画抱在怀里才是正事。

倒是赵亚被那边传来的惊叹声弄得有些吃不住座了。他是一刚毕业的毛头小伙,博物馆派给黎星的副手。有几别人拿宝物来请黎星掌眼,他在一旁看着,对黎星的经验和眼力佩服地五体投地,从此就师父师父的胡叫开了。

在古玩界,拜师是有规矩的。黎星说了他好几,他也不改口,黎星也拿这种脸皮厚的家伙没辙,索性随他去了。

“师父,我去下洗手间”

黎星冷眼看着赵亚找了个借口,做贼似的蹭到那边,隐在人群中躲躲闪闪的看热闹。然后一溜小跑回来,报告情况:“哇,才1分钟,就鉴定了好几样真品,有一样还在十万以上,没想到这展览有这么多宝贝出现。还有啊,有一位藏家拿出了一幅吴昌硕的画,还带着好几份专家的鉴定书。可那专家却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赝品,说的头头是道,北京来的就是不同啊。”

赵亚话一出口,才自觉失言。这不是变相说黎星水平不如人家吗。斜窥一眼师父阴下来的脸色,讪讪然坐了下来,不敢再多嘴了。

黎星皱了皱眉头,他倒不是介意赵亚的心直口快,称赞对方。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黎星虽然在本市收藏界有些名气,但只少数内行了解他的实力。像这种民间活动,还是“北京故宫”这块金灿灿的牌子叫得响,这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介意。他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文物市场十宝九伪,短短十分钟就鉴定出好几样真品,这种现象不太正常。

赵亚安静了几分钟,又开始东张西望。看见门口进来了一人,拉拉黎星的袖子:“师父,师父,你看那边……”黎星听他语带惊奇,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假的吧……”赵亚喃喃的说,并不能怪他,相信大厅里99%的人都有此疑问。

“是真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人,震惊之下黎星便不自觉接了赵亚的话。话一出口,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赵亚扭头,万分钦佩地看着黎星:“没想到师父您鉴定这个也在行。”

黎星干笑两声,他当然再清楚不过,因为亲手摸过……咳咳……不过这个煞星怎么会来这里,千万千万不要发现他……

可还没等他念头转完,那身影便笔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嗨,星,好久不见”来人熟稔地朝黎星打了个招呼,也不问一句,就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那个饱受争议的部位便很自然的顺势震动了一下。

对面的赵亚登时心荡神驰,那弧度,至少也有E吧,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无限风光在险峰啊。而且这女人居然还穿着低胸V领,裙摆停在膝盖以上。魔鬼身材,冷艳的脸蛋,火辣的穿着。My GOD,完全是为谋杀男人而出现的嘛,她当这里是宴会还是酒吧啊。

“这是你的部下吗?小伙子蛮可爱的嘛。”

啊,可爱,美人居然说他可爱,还朝他眨了眨眼,这是勾引,绝对是勾引。

“好久不见,秦澜,你怎么会来这里?”黎星看了身边石化的赵亚一眼,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女人还是老样子,所到之,只要是雄性统统绝杀,连只公苍蝇都不放过。

她很荣幸的属于黎星这世上最不想见到的十个人之一。

“我刚在附近送走了客户,看见这里有展览就顺便进来看看,果然你在。”

黎星苦笑,拜托你别再找我了,见你一我倒霉一啊。

“咦,为什么那边人那么多,你这边却这么冷清啊?”秦澜美目四顾,很自然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黎星继续苦笑。

赵亚很狗腿的接上话茬:“那些民间藏家不懂行,一听说是北京来的专家,冲着故宫的名头就一古脑跑过去了。其实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秦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星你就是不懂得宣传自己。你等着……”

黎星一听这三个字就知道要糟,起身一拉却没拉住。秦澜已经站起身来,朝对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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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澜不愧是做销*售的,单是往那一站,就吸引了不少注意,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三言两语就把不少人哄了过来。

“澜姐可真有办法啊!”赵亚感叹,还没过两分钟,秦澜就自动成为他的澜姐了。

黎星暗暗磨了磨牙,都是这小子多嘴害的。

他有心想阻止秦澜多管闲事,但是又没法公开自己偷懒的念头,只好硬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也罢,到六点就收工。

一位拄着拐杖年逾甲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旁边一中年女人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嵌着一个精细小巧的瓷碗,底下紫色缎绒陪衬着,更显得瓷白如玉。

众人有识货的,惊叹一声,是青,元代的青啊。

元代青可是瓷中珍品,不但做工精细,传世也少,在国际市场上,可说是有市无价。

黎星拿起碗掂掂,轻轻敲了敲,然后翻过来看底部,摇了摇头:“这碗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我们当时可也请了专家掌眼的”中年女人尖叫了起来。

黎星叹了口气:“元代的青,都是用垫饼垫烧的,它有垫饼垫烧的痕迹,或者上头有一些火石红斑啊什么的。而这件仿品,就是用煤气窑烧制的,它的底足上有石英沙的颗粒,你看这里……”

黎星话还没说完,老先生的脸色白了,扑通一声倒地上,背过气去了。众人慌了神,幸好那中年女人带了药,一边拿出来喂他吃下,一边抹眼泪:“几十万哪,这可了父亲的棺材本哪,就这样被人给坑了……”

唉,黎星不知该说什么好。古玩市场本来就有风险,轻易涉猎上当也是必然的。

看着老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瘸一拐的被人扶出去,黎星虽然觉得有些难堪又有些内疚,却不后悔自己说了实话。

文物市场假货泛滥成灾,许多专家明知道物品是假的,但在经济利益驱使下便会说谎。有的则是碍不下熟人的面子,或者遇到现在这种情况,怕别人知道真相承受不住,就会含含糊糊的敷衍过去,有人干脆就把假的说成真的。

可黎星一心只有他的宝贝古玩,根本不理会这些人情世故,在这方面异常坚持自己的原则。

他观念是,人损失了财物不要紧,可如果把假的说成真的,或把真的说成假货,可不是把真品的价值给否定了吗,这事万万不能干。

在假货泛滥,暗箱操作严重的古玩界,这种奇怪的执著,也是黎星混不开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紧接着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了几幅吴昌硕的画请他鉴赏。黎星瞧他面色红润,应该身体不错,便放宽了心,一幅一幅给他讲解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没想到这人越听脸越白,最后大汗淋漓,捂住胸口,喘不过气来。黎星怕他也背过气去,赶紧缓下语气,补上一句:这是我一家之言,您再研究研究吧。

赵亚瞪着眼看这奇景,从右边走出来的人,大部分都是面带微笑,红光满面,一副得意志满的样子,而从他们这边走出去的,则大多神情沮丧,面色苍白,还有几乎站不稳,被人抬走的。

师父真是比那云霄飞车还要强啊。

黎星边鉴定边看表,眼看六点就要到了,可秦澜还在一旁赖着不走,打发这些人容易,可打发她就难了,真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给面前这一位鉴定完,正考虑找个什么借口比较好,一位中年男人挤了进来。

看来人面色不善,黎星一怔,他认出这人是刚才在这里排队的持宝人之一。

“喂,姓黎的……”

男人得意地把一份鉴定书拍在桌上。

“你刚才说我这幅画是假的,可我拿去文先生那边鉴定,他却确定这幅画是真品,还出具了鉴定书,你可要给我个说法……”

黎星愕然,他没想到有人会两头鉴定。更没想到那位故宫专家居然会说这幅画是真品,这幅画伪造的手段并不高,稍微有点文物常识的人都应该可以看出来的啊。

他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不悦:“这幅画是伪画,刚才我已经说明了理由,我相信不用再重复一遍了吧,至于文先生说这幅画是真品,他可能也有他的理由。我无权置啄,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们其中一个,但我坚持我的意见。”

不想把事情闹大,黎星尽量话说得婉转,没想到男子依旧不依不饶。

“嘿,你不是专家吗?专家怎么会意见相差这么大,我看你是水平太低,浑水摸鱼的专家吧,一个劲的说别人的东西是假的,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弄得心脏病发,肚子里没货还在这里卖弄,还是趁早回去卖红薯得了。”

黎星想要息事宁人,一旁的秦澜可不答应了:“凭什么故宫的专家说真的就是真的,他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也许是他错了呢?”

“两个专家比一比。”

“对,比一比”周围的人眼看有热闹可看,开始起哄。

“比就比,谁怕谁啊,去把他叫过来,什么专家,我倒要见识见识。”秦澜很有气势地把手往桌上一拍,立马就替黎星下了战书。

黎星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我倒是不怕他,我怕了你啦。

这边闹哄哄的,早就惊动了展览会的举办方,经理跑了过来,把黎星拉到一边:“黎老师,你看这事闹得大家都不好下台,那北京专家是我们大价钱请来的,实在不好得罪,您就帮我们一个忙,让一步,说一句看走眼了,其他事情都好商量,我们也会知会你们博物馆的领导,把这出场费提高一倍,你看怎么样。”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却让黎星气不打一来――感情博物馆那几头肥头大耳的混蛋拿了出场费,却骗他来义务劳动。

他冷冷地看了满脸大汗的经理一眼“出场费什么的无所谓,你们不给也可以,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不能说违心话。何况那幅画仿制得很拙劣,你到拍卖行随便找个专家看看,都可以证明我说的是实话。”

只要涉及到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黎星平时看上去温和沉静,此时面色一冷,却有种凛然的气势。

那经理就是看黎星平时好说话,才专挑他这只软柿子来商量的,现在看他态度这么坚决,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怎么回事?”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黎星和经理循声望去,众人簇拥之中,一人朝这边走来。

来人年纪大概三十出头,模样英俊不俗,身上的黑色西服,浅蓝色衬衣配着蓝丝领带,套在那高大英挺的身体上,合适的就像天生长出来的。即使在大富之家长大的黎星,都很少见过如此有品位的男人。

他目光在大厅中轻轻一扫,众人便觉得一股气势压来,顿时寂然无声。那眼神在发抖的经理身上停了会儿,最后定在了黎星身上,黎星这才注意到那双嵌在眼窝里的眼睛是青黑色的,让人想起了丛林里的黑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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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对不起,只是有点误会……”经理边抹汗边走上前,点头哈腰地向男人解释,企图粉饰太平。

一看这位经理诚惶诚恐的模样,就知道对面这位姓何的男人来头不小。

“误会?”有人冷哼一声“一句误会就能把人打发了?我们可是付了钱的,你们请的这两位专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让我们相信谁?”

他一开口,便有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随声应和,,眼看局势又要失控。可那位何先生只一抬手,场面却又瞬时安静了。

黎星不禁感叹,有些人便是天生有王者之气,一举一动都会给人压迫感,这真是学不来的。比如说,小云,那也是一个眼神就能震住全场的,这样的人可以拿来当镇纸用……。

要是换了自己也这么挥一挥手,多半会让人以为是在赶蚊子,不但没人肯理,可能还会越挥越乱。

不过,小云和眼前这个人比起来,多了份狡猾,少了份稳重,有点像狐狸和狼的区别。

黎星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只狐狸和一头狼互瞪的景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平时满畏惧大儿子的,可是看了眼前这个人石刻般的面孔,却觉得老板着脸的儿子,也不是那么可怕。

对了,想起大儿子就联想起了今天要回家做饭的任务。现在已经六点了,要是他回家看到自己不在……

惨了惨了,几乎可以预计自己会被怎样修理,黎星顿时冷汗涔涔。

“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何先生环视众人,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蕴含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扭头看着黎星,伸出了手:“这位想必就是黎先生吧。”

黎星正在发呆。

“黎先生?”何先生试探的再问了句。

嗯?黎星一时还没从脑海里幻想中的恐怖画面回过神来,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和他说话。看着何先生的脸,一时有些怔然。

周围已经响起了一阵轻蔑的笑声。

这位自称专家的青年这样心不在焉,不是心虚就是被众人刚才的提议吓得怕了。

也怪不得他们这样想,虽然黎星看上去年轻俊美,气质温润。可在重视经验的古玩界,白发和皱纹才是招牌。年轻反倒让人觉得不可靠。

连何先生眼中也不禁滑过一丝笑意。

一旁的赵亚拉拉黎星的衣摆,黎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手递了出去。

经理帮着介绍:“这位是我们上属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何祯先生,这位是鉴定专家黎星黎先生。”

何祯握住黎星的手,冷淡而有礼地介绍自己:“我叫何祯,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古玩界很少看到像黎先生这么年轻的专家,黎先生真是年轻有为。”

“那里,我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真正年轻有为的应该是董事长。”虽然被别人看错年龄是常有的事,黎星还是尴尬地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岁数。被年龄比自己小钱比自己多权比自己大的人夸年轻有为,的确是受之有愧。

不过,三十六岁,四舍五入后应该可以算做四十吧。

何祯眼神惊讶的闪了闪,随即很诚恳的道歉:“没想到黎先生比我大上几岁,真是失礼了。”

这人看上去应该是混血儿,身材十分高大,比自己足足高出半个头,似乎比小云还稍微高上那么一点。不过举手投足和说话语气却完全是个道地的中国人,而且比一般人更为重视礼节,看他这么年轻就能坐上高位,想必是大家出身。

虽然第一印象给人压迫感十足,但他的绅士风度还是无法不让人产生好感。

“没关系”黎星朝他笑了笑。

看见他的笑容,何祯似乎怔了怔,随即扭头吩咐经理:“去把文先生请过来。”

不多时,经理领着一位5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那人头发半白,架着一副眼镜,满有几分学问的样子,可惜顶着个啤酒肚,大腹便便像个孕妇,想必就是那位文先生了。

经理给他们介绍:“ 这位是文勤于文先生,这位是黎星黎先生,这是我们集团董事长何祯先生。”

黎星和文勤于握了握手,不意外地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敌意。黎星直觉地不喜欢这个人,这人跟以前他认识的前辈名宿不同,看上去颇有些市侩。

黎星并不讨厌商业行为,可是鉴定专家要把对文物的热爱放在第一位,这是作为专业人士的首要条件。如果把商业利益看得太重,很难保证其职业操守。

何祯转头面向众人:“我们办这个展览,原本是公益性质,本来在古玩界,专家掌眼意见不一致十分正常。可如果使大家有疑虑,实在有违我们的本意。这两位专家都是我们请来的,我们也不能厚此薄彼。这样吧,我手里正巧有两幅新到手的画,就让两位专家当场品题品题。大家觉得怎么样?”

他话说得巧妙,建议又很合理,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两位专家,你们看怎么样?”

黎星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怕比试较量,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怕万一把对方弄得下不来台。古玩界毕竟是最重名誉的地方,打破别人饭碗之前,还是要仔细掂量掂量的。

文勤于却答应的很干脆:“没问题。”

众人看黎星犹豫,都认为他大概是年轻资浅,面对前辈先怯了场,连秦澜和赵亚都替他心下着急。

“先说清楚,这并不是要两位较量,只是让大家见识一下两位专家的能力,消除大家的疑虑,如果还有人觉得不满意,我们可以负责退回鉴定所用的费用。” 何祯说这话时完全是商量的语气,可却更让人难以拒绝。

黎星虽然在人情世故方面比较迟钝,此刻也感觉得出来大家对他的质疑。尤其是那位叫文勤于的专家看着他的轻蔑眼神,更让他有些生气。

“好,我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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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把两幅画小心翼翼的捧出来挂墙上,展示在众人面前。

两幅画都是泼墨山水,画中山川氤氲厚,树林苍莽幽邃。虽然风格迥异,可都意境悠远,体现出画家厚的笔力和文化底蕴。

一幅是董其昌的作品,另一幅下面则盖了石涛的大印。

两人都是画坛名宿,他们的画可谓千金难求。一下子见到两幅,在场稍有文物常识的人都惊喜不已了。

文勤于走上前,对着两幅画忽远忽近的观察了一阵,又掏出放大镜,仔细研究了画里的落款和印章,这才摇摇头:

“这幅董其昌的山水画并不是真迹,虽然这幅画上董其昌的落款是真的,可大家请仔细看,这画里房子太大,人太小,结构不对,而且这幅画构图混乱……”

他指向一个画中的一个角落:“大家看这里,同一条河,这半是由左向右流,那半又变成由右向左流。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破绽。”
有好奇的人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文勤于看众人有不少已经在点头赞同,便继续侃侃而谈:“对国画稍有研究的人都应该知道,王维之后,文人画非常讲究画理,像董其昌这种名家,更不会出这种错误。所以,我认为这幅画大概是董其昌请人代笔的作品,我们称之为假画真题。”

他看向何祯,一脸遗憾:“如果是以真品出的价,您这幅画可买岔了。”

何祯点点头,不置可否。看上去倒是并不太在意。想必赔上一两幅假画的钱对他来说无伤大雅。

接下来,文勤于看向石涛这幅画,神情颇有赞叹之色。

“这幅画构图精巧,在布局上,体现了石涛独创的三迭两段布局法。在笔法上,枯湿浓淡兼施并用,尤其是湿笔,很合石涛的笔法。这幅画整体看上去树木豪放郁勃,山川苍茫空寂,非常有气势,也和石涛的风格非常相似。而且纸墨的年代十分久远,款印的位置也符合石涛的习惯。所以我可以确定,这幅画不仅是石涛的真迹,而且是他作品中的精品。”

说完,他得意地瞥了黎星一眼,看得出对自己的判断颇为自信。

“黎先生的看法如何?”何祯问。

此时众人早已认同了文勤于的意见,加之黎星给他们的印象并不好,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外表俊逸,肚里草包的男人如何应付接下来的场面,众目刷刷集中在黎星身上,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众人在底下等得直打哈欠了,黎星却站在画前,动也不动,似乎已化身为石雕。

“不好了……”赵亚低呼一声。

“怎么啦?”一旁的秦澜耳朵尖,一下子听到,连忙问。

“师父的老毛病又犯了……”赵亚无奈的说。

“黎先生,黎先生?”何祯终于等得有点不耐烦,唤黎星也不应,只得上前推了推他。

“啊”被他一推,黎星才有了反应。

他这一转头,连镇定如山的何祯也有些慌乱。

何祯还从没见过男人流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应付。

“黎先生,你怎么啦?”他是不是不舒服。

“啊,我?没怎么啊”黎星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那你,这个?”何祯还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指了指他的脸颊。

“哦”黎星这才惊觉脸上湿漉漉的,他神情自若的接过何祯递来的纸巾,笑了笑解释:“这没什么?老毛病了,我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会这样。”

众人呆怔了一会,哄笑起来。

秦澜在底下难堪地呻吟了一声:“我可不可以装做不认识他。”

赵亚苦着脸:“我也想……”

黎星不理会众人在下面对自己刚才失态的冷嘲热讽,施施然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我的鉴定结果和文先生正好相反,董其昌这张山水画是真品,石涛的是仿品。”

黎星话音一落,仿佛投下一个重磅炸弹,底下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本以为,刚才文先生分析精辟,面面俱到,已经无可指摘,可没想到黎星却一下子把他的结论全部推翻了。

黎星只好等议论声稍微平复一些才继续说下去。

“刚才文先生所说,这幅画里结构不对,不合画理,的确如此。但并不能就此认定这幅画是伪作。

沈括有句话“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国画讲究意境为重,有些画往往和常理不合,比如王维就有一幅传说中的《袁安卧雪图》,画中有芭蕉树伫立在雪中的场景,严冬大雪,天气寒冷,草木凋零,“雪里芭蕉”这样的情景是和自然现象十分矛盾的,可是这幅画却非常有名,主要的是因为其寓意刻。所以,我们不能把不合画理的画一概认作是伪画。”

他这几句话也有些道理,在场都是收藏爱好者,有不少人对国画还是有些研究的,“雪里芭蕉”这个典故也曾听过,大家看看这位,再看看那位,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文勤于忍住气,黎星这人和他唱反调,他早看不顺眼了。他的确有时候会说假话,但在古玩界,有几个文物专家没说过谎?不但得罪人,还会损失大笔收入,如果换了其它知情识趣的,都会互相遮掩遮掩,大家都是要过日子的嘛,可偏偏这个黎星固执己见,差点让他下不来台。

可是,这两幅画的鉴定,他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判断说的,没有一句虚言,没想到黎星依然质疑,这等于是完全否定他的能力,他在古玩界也是有名的前辈,却被这种毛头小子看扁,怎能叫人不生气。
文勤于冷冷地开言:“确实有很多国画不顾四季常识,随意安排景物,可这和画面结构安排是两回事。”

黎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不知道文先生有没有听过,古时有些文人画被称作“大爷高乐”。是文人画的一种玩笑称呼,意思是不顾画理,信手涂抹之作。”

文勤于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他的确听人提起过,可是,没想到……
“就算是有真品不合画理,可是这并不证明不合画理的画都是真品啊。”虽然众人心下对黎星的话已有几分信服,可还是有不少人提出质疑。

黎星微微一笑:“没错,我们认定一幅画的真伪,最重要的是看其笔法。董其昌的山水画特点在于“生拙”。这幅画用笔蠕缓,设色巧妙,比如这片枫叶,颜色就用了四种,虽然错综盘杂,却丝毫没有火暴燥硬之感。得“生拙”二字真意。一般仿制董的设色山水则相当刺目。董其昌确实有不少代笔,可那些人如何能得其精髓之万一。”

他顿了顿:“况且这幅画上还有董其昌的落款,吴荣光的题跋,这两样都是确凿无伪的,刚才文先生也证明了这点,这也算是一个左证。所以,此画虽然有些地方不合理,我还是认为它是董其昌的真迹。”

文勤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文物知识还算丰富,鉴赏经验也足,可绘画底子却不,是以他鉴赏古画时,常常从其它各找破绽,而很少在画墨笔法下功夫,没想到黎星年纪轻轻,却对国画的造诣却不凡,让他竟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而且此人论起画来,旁征博引,滔滔万言,加之容色俊逸,顾盼神飞,跟刚才痴呆晕懵的模样判若两人。一双清亮亮的眸子,从左边飘到右边,又从右边飘到左边,男人还没怎样,倒有一半女性被他弄得晕晕陶陶,不知南北。再过一会恐怕即使他说那幅画是狗屎,她们也会点头赞同了。

文勤于年过半百,大风大浪经过不少,可是色诱这招,他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当下只有忍住气,转移话题。

“适才黎先生说过石涛这幅山水是伪作,还想聆听高论。”他斜睨黎星一眼,不管怎样,石涛这张画他绝对没看错,无论笔墨纸张,还是款印题跋,都确凿无伪,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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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轻笑一声:“这张画,的确很多专家都分不出真伪,因为这幅画的伪者非常高明,他就是张大千先生。”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张大千先生是现代最著名的国画大师,享誉海外,被推为国画“五百年来第一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制作赝品。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张大千先生年轻的时候,是因仿石涛画而成名的。他伪石涛画的方法,与一般人不同,不搞临摹,而是先掌握好石涛的笔法,作伪时,不用范本,信手作出,与石涛的真迹十分相似,很难识别。此外,他还有一套独特的作旧的方法,所以他伪石涛的作品,其画、款、印以及纸墨气息,都极其相似,骗过了许多鉴赏大家。甚至有很多博物馆都把他仿摹石涛的赝品当成了真品收藏。这幅画更是仿作中的精品,款印、笔法各方面都模仿的非常完美,甚至连神韵都可以说是惟妙惟肖。”

“那你怎么知道这幅画是张大千先生仿的呢?”有人问。

黎星不紧不慢地环视一圈。

众人竖起耳朵,屏声静气,期待着从他嘴里说出什么辨画的密技绝招。

黎星神情笃定,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

“感觉”

众人皆绝倒。

文勤于冷哼一声:“你说的话全凭感觉,没有确凿的证据。”

“画作鉴赏,本来就是考究目力,察其韵观其气,都存乎于心。你要我拿证据,我确实拿不出来,可是我确定,这幅画是张大千先生的伪作。”黎星虽然不喜和人争执,但是对自己的判断结果,却是毫不退让。

他们两位专家争执不下,围观众人心中也踌躇难决,这位说得有道理,那位所言也不虚。不过,文勤于的证据是板上钉钉,摸得着看的见,黎星的嘛,就太玄乎了些,难以叫人彻底信服,感觉?怎么感,怎么觉啊。

众人把目光投在何祯身上,毕竟他是场上的主事者,也是这两幅画的持有人,他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

何祯却一言不发,慢慢走到画前,注目良久,这才开口。

“这幅画,其实并不是刚买来的,而是从我祖父那辈传下来的,说起来还有个典故。”

大家听他说起典故,想必里面有真假的线索,都十分感兴趣。

“我祖父在当时是书画界有名的鉴赏家,尤其爱收藏石涛的画,有一,他在朋友家见到了这幅画,爱不释手,便想买下来。朋友告诉他,这幅画的主人是张大千先生。那时,张大千先生还才二十多岁,默默无名,祖父找上他,说明来意,欲高价购下。可张大千先生却没有要钱,而是提出用祖父手上的一幅石涛画来交换,祖父很爽快的同意了。没想到……”

他还没说完,人丛中就有人插言:“没想到这幅画是假的。”

何祯笑了笑:“没错,我祖父用真品换来了一幅赝品,后来还是张大千先生自己透露出真相,祖父得知后悔之无及,可是这是自己眼力不够,怪不得他人,他对张大千先生也并无怨怼,只是依旧留有遗憾,便发下誓愿,如果有人辩认出了这幅赝品,便把这幅山水,连同这幅董其昌的画作一起赠给他。我们做子孙后辈的,当然要替他老人家完成遗愿。可是张大千先生实在太过高明,我们家历经两代,遍访名家,都没遇见能够识破这幅画的人。”

他望着黎星,眼神中满是佩服之色:“黎先生,你真是了不起,这两幅画是你的了。”

他这话一出,便等于是确认了黎星的判断。

众人目光集中在黎星身上,有惊诧,有佩服,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何家历经两代,遍寻名宿,都没人能识破这幅伪画,偏偏被一个年纪轻轻,只凭“感觉”两字的人认了出来。

如果这幅画不是有这么一个典故,又有谁会相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会有这种眼光,相信那个什么“感觉”。

黎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样称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不过……”

他盯着那两幅画,目不转睛:“这个,这真的要送给我吗?”

何祯微笑:“当然”

黎星喜不自胜,一把抱住何祯“谢谢……”

众人皆觉好笑,人家说要给,好歹也要客气客气,推拒一下,这人却当场索要,脸皮可谓厚矣。大家一开始,看他又是发呆又是流泪,都觉得他虚伪做作,不免有几分鄙夷。后来见他学识渊博,见解独到,这才慢慢相信他行为出自真诚,只是觉得世上居然有这样爱画成痴的人,未免匪夷所思。

意外收到天上掉下的馅饼,黎星正自高兴,一扭头,正对上厅中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那人站在人群外围,个头高大,容貌秀美,可偏偏神情冰冷,面无表情,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此刻眼神中怒火熊熊。让人联想起被冰雪覆盖着的活火山。

不是黎秦云是谁。

黎星顿时头皮发麻。

小,小云,他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啦?”何祯见他身体僵住,关心的问。

黎星这才意识到他正抱着何祯不放,赶紧放开,尴尬一笑:“没什么,我儿子来接我,我该回去了。”

“哦?你儿子几岁了?这么聪明懂事。”何祯扭头一看,周围没见到有半个小孩,只看见一名年轻男子大步走来。

“哈哈……这位就是我儿子”见到何祯惊诧的目光,黎星干笑两声,以他这个年龄,有这么大儿子,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过,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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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好好和何祯道个歉,黎星就被大儿子连挟带携拖出了会场。

大厅众人施以理解的目光――黎先生的二儿子突然病倒了,这种突发事件下,当事人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人命关天嘛。

一开始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黎星也惊慌了一会,不过随即就猜到大儿子在说谎。

要是小风真的病了,他肯定是呆在医院紧紧守着,还会有空跑到这里来抓他?他可不敢认为自己的在大儿子心中的重要性比小风还大。

不过,只是为了把他从大厅拖出来,连小风生病这种谎言都编出来了,可见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很妙。

一路被他拖着,手臂上的五指扣的紧紧的,几乎要嵌进肉里,黎星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抗议。

“小云……”远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追了过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踏踏作响。

这声音和称呼……,黎秦云皱了皱眉,走的更快了,黎星被他一拽,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住。

“黎秦云,你给我站住,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大声……”秦澜狠狠一跺脚,双手叉腰,一副母夜叉模样。

黎秦云停住脚,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到底想怎样?”

秦澜一扬脖:“你们不是去医院吗?我要一起去。”

其实她倒不是对黎秦风有什么感情。只是黎秦云在会场对她视若无睹的态度让她实在气不过,非得过来找他麻烦让他也难受难受不可。

哈,黎秦云鄙夷地看她一眼,像见到什么稀奇事物一般。

“你跟我们去医院,你是什么东西!”

秦澜被他的话气得一梗:“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你妈……”

黎秦云抬手打断她:“听着,我以前没有什么妈,以后也没有,你再骚扰我们,别怪我不客气!”

“那好,把欠我的还来。”秦澜怒极反笑。

“我欠你什么?”

“十个月,”秦澜瞪着他,她也不是吃素的:“你把我怀你的十个月还来,我们就两清……。”

“你……”黎秦云被她的话刺激地青筋暴起。这个女人当初扔下襁褓中的小孩一走了之,现在居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两母子斗牛似的互相瞪着,互不相让。男俊女靓,站在一块甚是杀人眼球,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情侣吵架,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探头探脑。只可惜黎星作了馅饼中的夹心,左右为难。

黎星小心翼翼的试图缓和气氛:“这个,有话好好说啊。”

“你给我闭嘴!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两人同时转过头,冲他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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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秦澜是好意,你不该那样赶她走……”黎星的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秦云粗鲁地塞进了车。

出了车库,车子一路狂飙。

黎星两手紧紧抓住安全带,偷偷觑了黎秦云一眼。只见他嘴唇抿得紧紧的,栅格状的光影从他的侧脸上呼啸而过,更显得面色如冰,喜怒难测。

黎星心中忐忑不安。

车内温度仿佛为零,大儿子板着脸不说话,他也不敢先开口。

其实自己想想也觉得悲哀,怕儿子怕成这样,根本不像个做父亲的。可是四年来饱尝了黎秦云的各种手段,恐惧似乎已成为习惯和本能。

何况,那幅吴道子的画还在他手里呢。

想起本来可以笃定到手的宝贝,现在却生死难料,难逃被当成厕纸的命运,黎星不禁愁上心头。

车子上了立交桥,一拐。

“咦,那不是……” 不是回家的路。

“住口!”

被大儿子一喝,黎星只有乖乖闭上嘴。只是眼看道路越走越偏,两旁建筑越来越稀,行人越来越少,心中寒意也越来越甚――不会是,小云要把自己带到某个地方毁尸灭迹吧。

虽然知道这个念头可能性不大,可是就是忍不住害怕。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在一个小树林旁停了下来。

从车窗向外望去,这里应该是郊区,光线昏暗,林木幽,四周无人,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黎星还没来的及打冷颤,黎秦云冷冷的质问就在耳边响起。

“我有没有说今天要早点回家。”

黎星在脑海中盘旋了很久的理由很自然的溜出口:“哦,那是因为……”

可没等他说完,就被黎秦云平平的声音打断了:“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和那女人见面?”

黎星急急忙忙解释:“我没有……”

“我只问你我有没有说过。”黎秦云渐渐怒气难掩,根本不给他辩解的余地。

就好像律师在法庭质问犯人:“你只需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黎星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说过。”

“哼”看他认罪态度还算正确,黎秦云重重的哼了一声,神色略微缓和了些。

“我说了这么多,你一样也没做到,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不是,只是图书馆安排的工作,一下子推不掉,秦澜也是凑巧才碰上的。”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隙,黎星赶紧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

“那么,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谁……?”黎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还给我装傻 ,就是你在大厅里抱着的那个男人。”一想起那个画面,黎秦云的怒火又往脑门冲了上来。

“他,他,我不是给你们介绍了吗?刚认识的,好像是董事长什么的……”

“刚认识就抱的那么亲密!”

“不,不是,他送……送我两幅画,我一时高兴,所以……”

黎秦云怒气勃发,一拳砸下,“嘭”一声重重落在仪表盘上。

画画画,又是画。

“你脑子里除了那些破烂就没别的了吗?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些……”

只要黎秦云的话一出口,宝贝们悲惨命运就不可避免。

黎星急中生智,或者说是下意识地,用嘴对上了对面那因愤怒而张合的双唇,把儿子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这招会不会有效,他完全没有把握,毕竟这是他以前专门拿来对付喋喋不休的女人的。已经那么多年没用过了,对象又是脾气阴晴不定的儿子,效果不知道会怎么样。

没想到黎星会突然来这一招,黎秦云一时没防备,唇舌瞬间被侵入。想要把他推开,可车内的空间实在过于窄小,只一闪神,黎星已经把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一下子居然推他不动。

黎秦云口中呜呜有声,不敢置信的怒瞪着父亲。

黎星心虚地不敢直视儿子。只管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吻上。

一开始舌尖试探的轻触,小心翼翼的讨好,黎秦云完全不领他这个情,脸一偏再偏,舌头一躲再躲,就是不愿让他碰到。

黎星也不气馁,他年轻时生活放荡,吻技磨练之下当然不差。可面对儿子,一贯以来就是张口被吃,几乎没有主动的时候,这些经验技巧很少派上用场。

现在,几十年积累的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黎星施尽浑身解数,誓要把黎秦云脑子里消灭他宝贝的念头彻底删除。

他先微微退开,吸口气,还没等黎秦云反应过来,双唇又覆了上去。

先是细细的,温柔的,浓密的轻啄,然后用舌尖轻舔着紧闭的牙关,企图把它撬开。

牙龈被舔得直痒痒,黎秦云依旧不肯张嘴,用手推拒着黎星,固执的像个孩子。

黎星突然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黎秦云的怒喝还没出口,黎星的舌尖已经轻轻巧巧的钻进了他的口腔,捕捉到了那滑腻的顽舌开始勾缠。和儿子那富有侵略性,仿佛吞噬一切的吻不同,黎星的吻柔和,缠绵,一下一下,犹如蛛丝般层层绕上来,把黎秦云的怒气慢慢抽干。

津液互濡,唇舌纠缠中,黎秦云神志开始混沌,胸口起伏渐渐加剧,双手的力气渐弱。

忍不住,轻哼一声。

似鼓励,又似诱惑的声音钻进黎星的耳朵里,就像一簇小火苗,不小心扔在了黎星这堆浇了油的干草上。

黎星松开了口,看了儿子一眼。

黎秦云容貌本就秀气,只是平时严肃太过,冰冷难近。

此刻微光下,双颊微红,星眼如波,柔美的嘴唇饱遭蹂躏,已经微微肿起,上面还留有黎星的齿痕。

完全是一副任君享用状态,哪有平日高傲冷峭的影子。

一瞬间,熊熊欲火,顿时从黎星下腹烧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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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像条滑腻小蛇般沿着黎秦云的下巴、喉咙游移而下。当它舔舐着脖颈上的动脉时,黎秦云敏感地哆嗦了一下。

他完全没注意到黎星抽出手,正摸索着坐椅靠背的开关。

猛然,黎秦云随着座椅向后倒去,又被顺势而下的黎星重重压在胸口,失重的昏晕感瞬间袭来,加之呼吸不畅,强自压抑的呻吟终于断断续续地溢出口腔。

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黎秦云肌理分明,温润如玉的胸膛无助的敞露着,上面两颗鲜艳的红豆随着呼吸的起伏瑟瑟地尖耸起来。

黎星把它用舌头卷进口里,狠狠吮吸着。

黎秦云双拳紧握,腰部重重弹起,小小的举动,却像是启动了一个开关,令他体内不知名的渴望汹涌而上。

黎星像一个刚解放的囚徒,把儿子的身体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在上面轻舔重咬,点灯放火,肆意妄为。

黎秦云则是一寸寸忍耐,一寸寸退让,神智渐失中,只是模糊的惊异,为什么黎星对自己的敏感点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当然不知道黎星的这种小伎俩――为了在与儿子的性事中少遭点罪,黎星特地对他的敏感点做了研究,在做爱时,常常故作不经意的磨蹭到,以便儿子在关键时刻,早点泄出来。

他一直把黎星当成是一只温顺的猫,殊不知,其实是只狡猾的狐狸。

黎星分开儿子的双腿,可被欲火冲焚着的身体,终于不耐烦和皮带搏斗,手摸开了车前的储物斗,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剪刀。

黎秦云突然感觉大腿有冰凉的物体滑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长裤已被黎星剪开。抬眼一看,一把剪刀在腿间倒映着冷森森的光。

黎秦云倒吸一口气,预感到势态即将失控,聚集残存的理智,右手握拳,准备给压在自己身上那家伙狠狠一击。

没料到那人却在此时又覆身而下,一只手摸索着他的身体,一边在他胸口乱亲乱叫:

“小云……唔……小云……你好美……”

明明是任何一个男人情动时随便都能乱说的恶心话,黎秦云此时听在耳里,却不知怎地心口微甜。

拳头一时便递不出去。

感觉到父亲粗重炙热的呼吸扑在身上,以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方式亲吻着自己,黎秦云脸一热,心中叹息一声,终于放弃地闭上眼睛,慢慢放软了身体。

黎星丝毫没有察觉儿子的变化。

他的手已滑到了黎秦云的裤裆,隔着衣料,用手指在隆起的欲望上挑逗着画圈,另一手拿着剪刀,慢慢伸进了内裤。

感觉到炙热的欲望贴着冰凉锋锐的铁物,黎秦云颤粟着,却又无力阻止,只是急喘着,在父亲面前,第一感觉到了无助。

黎星用剪刀把已经湿透的内裤挑开,里面勃发的欲望突然弹跳出来,液体差点溅到他脸上。

直视着平日侵犯自己的巨大的凶器,黎星倒吸口气。

神智有一瞬间回笼,模模糊糊觉得事态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本意。

目光向上望去,黎秦云双目微闭,头侧向一边,手紧紧扣在车座两旁。光洁的胸膛上点点青紫,泛着淫霏的柔光。

玉体横陈,任君采撷,不吃就不是男人了。

黎星再不迟疑,张口含住儿子的阴茎,感觉它在自己口中急切地脉动着,和以前一样毫不安分,突然有些惧怕。

可随即察觉身下的人儿在细细的打著颤。

平时畏之如虎的人,也有如此的无助的时刻,黎星顿时受到了鼓励。

他伸出舌头,舔舐那顶端流出黏湿的液体。然后慢慢把它吞到喉咙,一手则捏住底下的肉囊,轻轻的揉搓着,另一只手则粘了粘液,往黎秦云从未被开发过的密地探去。

平日里讨厌的事,现在却做得如此自然主动。

黎秦云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他双腿微曲,腰部高高拱起,双手插在黎星的头发中,轻声呻吟:

“爸爸……啊……爸爸……”

黎星往下探的手指莆然一顿。

那声称呼像盆冰水浇下,把他的欲望打消得七七八八。

这个人,是自己儿子,他几乎忘记了这一点。

虽然早已不是单纯的父子关系,发生关系的数早已多得数不清,可是自己主动的时刻,从来没有过。

是被迫的,是赎罪,是迁就,情事结束后,有好多种理由说服自己。

但是现在呢,如果现在自己只凭一时欲望主动占有了小云,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

来消弭那种……罪恶感。

以前就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现在还对儿子做出这种事,不但做父亲的资格,连成为一个人的资格也将不复存在……

以前对男人从来没有感觉的自己,居然会对儿子的身体产生欲望,如果真的做下去,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到最后,会不会连呆在他身边的资格……也没有……

想到这里,黎星的眼眶开始渐渐发热。

欲望渐渐消弥,心中顿时柔情百转。

半抬起头,想看儿子一眼。

不料,正对上一张凶神恶煞般的面孔,黎星骇了一跳。

“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好好给我舔……”

黎秦云哑着嗓子恶狠狠地命令到。

黎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嘴里还含着儿子的巨物呢 (亏他这时候还能想事情= =)。

还没回神,头就被黎秦云抓住头发狠狠地下压,凶猛的肉刃直直捅进喉咙,把眼泪都挤出来了。

呜呜呜……黎星心中后悔不迭,这种恶魔儿子,为什么自己刚才还想着要和他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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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裤子脱了。”

一不留神,被射了满脸的黎星,正趴在儿子双腿间喘息未定,就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不是吧,还不够……

“我不……”一张口,腥咸的液体就流进了嘴角,黎星赶紧闭上嘴。

“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等我来动手。”黎秦云用阴茎拍打着黎星的脸,感觉它再慢慢硬起:“你自己惹出来的,就要负责到底。”

“别……别这样”黎星难堪地别过脸。

“怎么,刚才是谁那么主动的又吸又舔的,含住我的宝贝不放,现在突然又假正经起来了?”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在这个人挑逗下软化,黎秦云一阵恚怒。

他都不知道,这人居然对自己敏感点这么了解。

平时做爱的几个片断划过脑海,黎星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此时便鲜明的暴露了出来。

想到这个人在和自己做爱时,居然耍这些狡猾的伎俩,黎秦云的怒火又提高了一个级别。

真是其心可诛。

咬牙切齿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后者正抬起一双凉凉润润的眸子无辜的望着他,乌黑的头发被自己的精液和汗水濡湿成一条一条的,贴在白玉般光洁的额头上。

怒火转为新的欲火,欲火,欲火。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操他,干他,虐他,把这个人捏在手里,狠狠地揉碎,然后踩在脚下。

身体被翻转过来,双手被衬衫绑在身后。

下体一凉,裤子也被儿子一把剥下。

黎秦云托起父亲的一片臀瓣,捏了捏,然后任它在手中有弹性的晃动。

强烈的羞耻感让黎星呼吸急促起来。

“别动”身后暗哑的声音传来。

感觉身后有一把冰冷的锐物从脊背向股沟慢慢滑去,上下来回,在菊洞口徘徊,试探着捅了捅。

那触感――是剪刀,自己刚才用来剪黎秦云裤子的那把剪刀。

察觉了儿子的意图,黎星骇然,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躲避,屁股一下子绷紧。

“不,小云,不要……”黎星哀求道。

黎秦云不理会他的哀求,在他大腿上用力的掐了一把,黎星忍不住痛呼出声。

剪刀圆钝的头部慢慢钻进了菊穴,铁器贴住了炙热的肠道,冰冷的寒意让黎星忍不住哆嗦起来。

“你上面那张嘴的潜力我已经充分了解了,现在让我们来发掘发掘你下面这张小嘴的潜力,怎么样?”

随着黎秦云羞辱的话语,锐物越入越,

“不错哦,看来你下面这张小嘴真是淫乱啊,都吞进这么多……”

黎星没有心情理会儿子的讥讽,铁物的捅进肠子的强烈的恐惧感,牵动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更无奈的是,那东西碰到了体内那要命的一点。

敏感的身体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恐惧和快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更强烈的刺激。

“原来连剪刀也能让你兴奋啊。”

身后的人戏谑地碰了碰黎星勃动的阴茎,指尖对准尿道,轻轻地刺入,然后按住,转动着肉棒的内芯。

“恩……唔!嗯!嗯!”

刺激前端的快感如泉涌一般,尽管黎星努力抑制住嘴里的呻吟,可雪白的屁股却禁不住狂乱的扭动起来。

“真是淫贱的小洞啊,前面后面都湿了哦,下拿相机拍下来,你自己看看。”黎秦云用手指蘸了前端溢出的蜜液,伸进黎星嘴里,搅动着他的舌头。

黎星失神的喘息着,唾液顺着嘴角流入脖颈,形成一条亮晶晶的银线。

前后的刺激让他的身体紧绷的像根琴弦,眼看就要到达顶点。

黎秦云却在那一刹那,用手指把顶端堵住。

“啊啊……啊……”

就像从高狠狠跌落,极致的快感瞬间变成了极致的痛苦。

黎星的哀鸣却丝毫没有打动正玩在兴头上的儿子。

刚才黎星剪碎的裤子,散落在车内。黎秦云任由那把剪刀插在黎星体内,腾出手,抽了根布条,把肉棒的根部紧紧捆绑起来。

黎星还没有从刚才的失落中恢复过来,插在体内剪刀又被拿起。

“你说我要是一下子把它捅到底,会怎么样呢。”

体内铁器被猛然抽出,似乎下一个动作就是要钻进他的最。

被这样突然一吓,黎星的神智也清醒了些,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境非常不妙。身体开始扭动着,想要逃离这种可怕的“惩罚”。

“要放松哦,否则可能会受伤。” 黎秦云的声音让黎星联想起了恶魔。

“别……别……别……”这可是铁啊,一捅进来,再放松也会受伤啊,黎星被吓得惊慌失措。

话音未落,异物就从后面一下捅进了他的小穴。

“啊……”他身体弹起,恐惧地惊叫起来。

“哧”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黎星这才察觉,被自己紧缩的肠道裹住的东西,细长温暖,一根、两根、三根……

是手指。

呼,老命都被吓掉了半条。

他长出一口气,身体甫然松软了下来,也顾不上那手指还在体内使坏的搅动了。

“这就松了口气啦?”

黎秦云嘲弄的声音又响起。

伴随着的,是他手指熟练精确的找到了黎星体内那点,按压刮搔,熟悉的麻痒朝黎星席卷而来。

“不,别这样……”黎星断断续续的拒绝,可屁股像有自我意识一般,却把儿子的手夹的更紧。

“喜欢被我这样玩弄这里吧?”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可是那粗重的喘气和半勃起的肉棒比什么都明显的说明了一切问题。

“我要听你说啊,你不说,我就不玩了哦。”

黎星双腿绞起,在皮椅上难耐的磨蹭着,尽管欲望叫嚣着要到达沸点,可是仅有的一点羞耻感还是让他死死咬住了嘴唇。

扑哧一声,带着粘液的手指被抽出。

快乐的刺激忽然被中止,空虚和急躁的痛苦不可抑制的从腹部鼠串上来。

“……啊……啊……”

黎星立刻浑身痉挛,紧张的意识都涣散了。

“请……请玩弄那里……”

“玩弄哪里啊?父亲大人。”

黎星呜咽起来:“肛门……里面,请进去,玩弄……”

“这样才乖嘛。”黎秦云把手伸了进去,奖赏似的搅动了一会,然后咬住了黎星的耳朵,邪恶的一笑:“不过,现在让我们玩个新游戏,如何?”

微凉的空气里夹杂着芳草的清香。

旁边的小树林暗影摇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

月光倾泻而下,男人雪白光裸的躯体笼罩着烟瘴一般的柔光。

他仰躺在黑色车盖上,背景是那浩渺夜空。胸樱上两个银色的小环,闪烁着冷冽的寒芒,和黑色幕布上寥落的星辰相映成辉。

男人秀丽的面孔隐带着羞涩和无奈,张开双腿,慢慢地把自己所有的秘密敞露出来――双腿正中,淡粉色的性器被黑色的布条紧紧束缚着。还有那润泽的玫瑰色的穴口,随着呼吸起伏张弛着,欲语还休,仿佛在期待着更为粗暴的蹂躏。

大腿最后折到了胸前,被男人自己双手托住。那双眼睛犹如破碎的星子,哀求地望着黎秦云。

“小云……”

这个样子已经是极限,他,他已经不能做得更多了。

相比黎星的赤裸难堪,黎秦云却衣着齐整,已经换过了一套车中备用的新衣。

他冷然的俯视着一切。

眼前的景色如一副画,清雅、柔冶中带着浓冽的荡意,绮丽眩目,摄人心魄。

一瞬间,莫名的情感汹涌而出,困住了他的身体。

不应该是这样的。

提出这个要求,本来是想让这个人露出求欢的丑态,然后羞辱嘲笑一番的。

可是突然觉得害怕。

对这个人的渴望,得让自己都觉得害怕。

“小云……”儿子的端凝不动,让他着急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虽然现在四下无人,可是也随时都可能会有人出现。在室外摆出这种姿势,让他感觉到似乎被所有人窥伺。

如果不是刚才黎秦云的手段实在让人畏惧。

这个样子,这个耻辱的样子……他真的不想多维持一秒。

终于,黎秦云迈前一步,用指尖挑起乳尖上那枚小小银环,残忍的用力一扭。

“啊啊啊……”尖锐的疼痛让黎星惨叫出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身体大幅颤抖着,在溜滑的车盖上无法保持平衡,几乎要摔落在地。
黎秦云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则握着早就藏在手里的粗大树枝,毫无预兆的,直直捅进了那因痛苦而痉挛的芯。

“不不不……”黎星剧烈的摇晃着头,那树枝虽然已用薄薄的棉布包起,可仍然感受的到那断口的尖锐和粗糙的节头,柔嫩的肠壁仿佛被狠狠刮下了一层,火辣辣的剧痛着。

“好痛……饶了我吧……小云……饶了我……”

不!

黎星痛苦的求饶声反而让儿子加剧了手上的动作,树枝如捣杵般在他体内残忍的钻动着,当划过那一点时,夹扎着苦痛快感迅速传遍了体内每个神经末梢,在天堂地狱之间徘徊滋味让黎星几乎痛哭失声。

不,爸爸,我不会饶恕你的。

因为我也很痛,痛得胸口都要炸开了。

抛弃我的罪,诱惑我的罪,你要全部承担下来。

否则,我怎么办……

黎秦云抽出树枝,猛一挺腰,把自己埋入黎星。

我爱你,爸爸。

我爱你。

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我对你的渴望,不是因为憎恨,而是因为爱。

我爱你,爱到灵魂都痛了。

可是……

黎秦云仰起头,被欲望濡湿的黑眸里倒映着茫瀚邃的天宇。

你的爱在哪里?

把温热的赤裸躯体锁在怀中,感觉那温软的甬道紧紧包裹着他。

情欲像涌动的潮水,铺天盖地的袭来,一下把他吞没。

朦胧的苦痛却如同海面上蒸腾的浓雾,笼罩在心中,怎么也无法褪去。

黎秦云狂乱的顶动让黎星喘不过气来,他双腿缠住儿子的腰,柔韧的腰肢款摆着,像一片漂浮的树叶,在儿子坚实的怀抱中飘摇晃荡,迷失了自己。

完全没有注意到,滴落在自己颈中的温热液体并不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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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醒来时,双手正搭在着一个坚实的肩膀上,脸颊下面,是一个微微汗湿的背。

体内的灼伤般的刺痛,就像鼻边那熟悉的古龙水香气般一阵阵的袭来,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模模糊糊的听见管理员大爷絮叨的问候:“哟,黎先生这是怎么了”

“扭了脚了”耳傍黎秦云低沉的声音响起。

咦,扭了脚?痛的明明不是……

意识还在混沌之中的黎星,一时还没领会到这话在掩饰什么。

但很快, 车子,树林,魔鬼般的折磨,残忍地进入,狂乱的结合……

各种片段立刻就像油锅中的水珠一样在脑子里炸开。

一想起自己居然在露天下张开大腿邀请儿子的进入,黎星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即使是头顶的灯光,此刻都仿佛像细芒一样刺痛着肌肤。

想现在就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好好的裹起来,永远不用再面对世人。

哦,金字塔里的木乃伊是多么的幸福啊。

此时此刻,黎星不禁羡慕起那些无知无觉的尸体来。

“唉呀?这是怎么啦?”电梯门一开,邻居大妈的惊叫声让正努力装晕的黎星差点从儿子背上滚落。

敏锐地察觉了黎星已醒,黎秦云不动声色的稳稳托住他的大腿。

“不小心,扭到脚了”

虽然黎秦云语气还是那样稳定,黎星却不知道他这种拙劣的谎话能骗倒多少人。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我帮着看看,不瞒你说,我以前做过赤脚医生,对跌打损伤很有一套噢。”

大妈的好意让黎星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只要靠近,也许就能闻到身上残留着的那种东西的气味。

心慌意乱的他,此刻似乎觉得自己在侦探的小说里,全世界的人都像福尔摩斯一样,能敏锐地发现他那不堪的秘密。

他不自觉地把自己紧紧贴近了黎秦云,即使这个人是折磨自己的罪魁祸首,此时也是唯一能缓和自己不安的人。

“谢谢您,不用了,我们已经在医院上过药了。”

幸好那位大妈也只是随口关心一下,并没有鸡婆到真要察看伤口的地步。

“是吗?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这公寓旁边的建筑队真没公德心啊,沙土乱堆,好好的路面也被他们弄得坑坑洼洼的……”大妈滔滔不绝的唠叨和丰富的联想力让人不得不佩服,又没说是在那里扭的腿,她怎么就能想到那去呢。

“我们已经联名写了抗议书,要是有空的话,麻烦下来签个字啊……”

“好”黎秦云简洁的应付着,用一只手摸出钥匙开了门。

熟悉的木质家具的气息扑面而来,回到了自己的空间让黎星觉得安心了许多。

这套两室两厅的公寓是黎星自己掏钱买的,当初两个儿子决定搬进来的时候,黎星有些疑惑又有些感动,毕竟他们放着黎家的别墅不去住,宁愿和自己挤在一间小公寓里,光是这份心意,已经让他这个没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人觉得十分内疚了。

何况这里还有唠叨的门卫,多事的邻居,物业和户主经常因为几角钱的提价而起纷争,偶尔还要被社区协会的大妈号召捐款,或者半强逼着去做义工。

其实自己还蛮喜欢这种氛围的啦,小风似乎也对这里的邻居挺有好感,可是大儿子,就不清楚了。

毕竟他从小在爷爷严苛的教育中长大,又不像自己的性格那么随性。后来直接继承了公司,大事小事一大堆,应该很不耐烦这些吵扰吧,可也从未听他抱怨过。

说实话,这个儿子,他真的不懂。

残忍的时候让人无比畏惧,可是……

浴室中,被小心翼翼的放进浴缸里,黎秦云的手指伸进了体内,轻缓的蠕动着,温热的水跟了进去,漂动着内壁。黎星咬着牙,努力使自己不发出痛哼声。

被脱衣,被清洗,他虽然很配合,可始终闭着眼睛。

遭到那样的对待,说不怨怼,是假的。

可他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像个小女孩一样哭哭啼啼,闹别扭。

更何况,今天的事,毕竟是自己挑起的,先没有遵守约定,而且差点对小云……做了那种事。

虽然黎秦云报复的手段是激烈了点,可最后意志不坚定,屈服在欲望下的人,也是自己。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这么想着,心中的悲哀不可抑制的溢了出来,自我厌恶突然到达了顶点。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雾湿了黎星的眼角。

黎秦云的另一只手,却像明了他的痛楚似的,移到了他的头上,安慰似的轻抚着。

“对不起”

三个字像叹息一样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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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上药,帮黎星盖好被子,就算心情复杂,黎秦云仍尽量把动作放得轻柔。

以往,激烈的情事过后,两人总是一块入睡,不过今天,他苦笑一下,上班时心不在焉的后遗症――还有工作在等着他呢。

正准备把手从被子里抽出,却一下子被里面温热的物体摄住了。

钳住手腕的力度不大,却有种坚持的意念,黎秦云一怔,这个动作,是挽留吗?

“小云”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紧张兮兮望着他。

恩?

他恳求的语气,让黎秦云突然有些期待。

看着儿子柔软下来的态度,黎星鼓起勇气,吞吞吐吐的开口。今天晚上的儿子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不问这句话,他实在不放心。

“那个……那幅画,你不会对它怎样了吧”。

黎秦云蓦然抬起眼睛,那双黑漆的眸子瞬刹闪过的怒火,让黎星后脊禁不住一阵惊麻,一瞬间,他还以为儿子要动手打他了。

可那怒色还是渐渐褪了下去了,握住的手,也渐渐变得冰凉,就像激烈的火光,熄灭之后,留下来的就是沉的黑暗。

黎秦云双眸渐渐幽,直至看不见底。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宝贝怎样的”

他慢吞吞地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神情古怪地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长眉一挑,嘴角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隔着被子拍了怕黎星的臀部,语气不知是讥刺还是自嘲:“你以后要是也像今天晚上表现那么好,我哪天高兴了,一定把它赏给你。”

黎星有些睡不着。

虽然上了药,伤口还是一阵阵的痛,然后又不敢翻身,这样直挺挺的躺久了,下身不免麻痹的难受。

以往虽然也有这样受伤的时候,可体力透支的他也总能很快进入梦乡。

大概是因为今天受的伤比较重吧,黎星把头埋在被子里,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绝不是因为身边缺少了体温的缘故。

今天的小云好奇怪。

自己都依他的要求做到那种份上了,连那种难堪的姿势也摆了,他还有什么不满?

在浴室里,温柔的说对不起的时候,他还差点以为儿子转性了。可后来离开房间的他,连白痴都看得出他的不快。

那种冷冷的笑容,让人从骨髓里都透出了寒意。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真正原谅自己呢?

被拥抱,我可以忍受,被鄙视,我也可以忍耐。

可是,小云,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够呢?

迷迷糊糊的到了半夜,突然被惊醒了。

身上的黑影满身着酒气,大熊般的体形,却像只小狗一般趴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脖子又咬又舔,双手也没闲着,在他光裸的躯体上粗鲁的抚弄。

黎星被胸口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下身更是撕裂般疼痛。

“小风,小风……放开我”黑暗中虽然看不清面孔,可凭那种熟悉的气息也认出了儿子,黎星一张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偏偏这个人就像听不见他的话似的,动作力度反而加大了。

“爸爸,我好想你……”酒醉的人打了一个嗝,臭气扑面而来“你……的屁股哦……”

黎星不知道自己是快要被他熏死还是被他气死。

他知道跟醉鬼说什么都是废话,只得用手去推他,无奈身上这个人力气大的惊人,手臂就像铁圈一样,把他紧紧箍住。而自己的体力,经过一晚的折腾,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下意识地想张口向大儿子呼救,可脑海里一浮出那讥刺的笑容,忽然就迟疑了一下。

然后嘴就被蛮横地堵住了。

等黎星再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睁开眼的刹那,天板像白色的怪物一般压过来,他一惊,还以为自己要再被吞噬掉。

闭了闭眼,好不容易眩晕止了些,才留意到身旁躺着的儿子。

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睡梦中的小风嘟噜了一声,往他身上蹭了蹭。像只吃饱喝足的小兽,正慵懒的舔着爪子。如果不是爪子上还残留着血迹,那可爱的纯真表情一点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它是如何残忍的撕裂它的猎物的。

黎星定了定神,然后挣扎着起身,不管怎样都好,强暴啊这些事以后再去想,目前他只想离开这里。

不让小儿子看见自己凄惨的样子,算是这个做父亲的仅剩的自尊。
一点一点移动身体,小心翼翼的不弄醒身边的人。

强忍着剧痛,把大腿从儿子身下拔出时,体内有东西滑出,怔了会,他才意识到那是儿子的性器。

等到半僵直的坐起,已经弄出一身大汗。唯一庆幸的是,醉酒的强暴犯睡沉得像头死猪,没有醒过来。

看着从床到门口的几步路,黎星苦笑了一下,真是漫长的距离。

“哗啦”一声,门却在此时开了。

目光不期然的对上。

黎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里的神情:从震惊到气愤到鄙夷,然后就是一片木然。

许久,黎秦云讥诮的声音才响起:“我不知道昨晚我没有满足你,你还有体力来勾引小风,怎样,被两人轮流干的滋味不错吧?”

被一个醉鬼当成性爱娃娃般发泄有什么觉得好满足的,更何况那地方受了伤,每进出都锥心般痛。

他是经常屈服于身体的欲望,可并不表示他喜欢这样被强暴、被伤害。

可嘴好像被胶糊住了,张不开。

“还是你觉得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兑现,可小风的要求我却从来没有拒绝过。然后就找上他,让他来帮你上个双保险?”

什么双保险?突如其来的话让黎星有些茫然,只是瞪着双眼,看着黎秦云嘴角讥刺的笑。

“不回答,也就是默认了? 我的父亲可真是了不起啊。”黎秦云把那“了不起”三字像咏叹调一样拉得长长的。

“别人都说为艺术献身的人很伟大,可谁有你做得彻底?”

黎秦云把手中的卷轴扔了过来。

“这是你的宝贝,现在,它是你的了。”

看着像块抹布一样被丢在被子上的画轴,黎星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在说什么。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昨晚,只是为了这个……

心脏因为突然的疼痛几乎蜷成了一个核,可偏偏又想笑。

价值千金的东西,梦想的画,终于得到了,却没有应有的欣喜。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羞辱,只是发生在性爱里,用那种半催情般的语气说出来,也许是他迟钝吧,总不是很当真的。

说话的人,态度,神情,都和今天不一样。

“以后请继续加油吧!父亲大人。”

丢下一句话后,门被重重关上,接着,客厅里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传来。

黎星闭上眼,眼睛和嗓子一样干涸,一滴眼泪也没有。

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活该”

在心里,他轻轻骂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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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小心翼翼的靠近床头。

静默了一阵子。

然后又急躁的走向门口。

过不多久,又窜了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N。

难道你察觉不到连地板都在抗议了么。

黎星心里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人猝不及防,顿时闹了个手足无措,慌慌张张的张了张嘴:“爸,你醒啦,这个……那个……”

黎星哑着嗓子,轻声打断了他:“你很吵,出去吧。”

罪魁祸首心有不甘地在被他折磨了一天的地板上继续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房间。

听见关门声,黎星松了口气。

纵然最后咬着牙自己清洗上药,可那张被他压住的床单还有记忆实在没办法消灭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流了很多血。

不知道小儿子回忆起来多少。

如果记忆也能像血迹一样能被洗干净冲进马桶就好了

道歉也好,忏悔也罢,现在的他实在没心情应付这些,他也不想听。

虽然事先有所预防,吃了几片消炎药,可半夜还是发烧了。

黎星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烤炉里的膨化饼干,全部的水份都被蒸发殆尽。

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水,水,水……”

可明明知道水杯近在咫尺,偏偏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

就在以为自己会因这样的饥渴而亡的时候,清凉的液体流进了牙关,然后炙热的脸颊贴上了冰凉的肌肤,仿佛久旱逢甘霖,黎星刚略觉舒适,耳边就响起慌乱的吵嚷声:“烧得很厉害……怎么办?怎么办?爸,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不,不,我不去医院,听见医院两字,黎星就下意识地想拒绝。无奈这点微弱的心声,根本无法传达给那位抱起自己就急哄哄往外冲的家伙。

“该死,电梯为什么这时候坏”

砰,黎秦风毫不客气地朝电梯门狠狠一踢。

发烧的人,一点细微的噪音都是折磨。

黎星的昏沉沉的脑子因这一声巨响而回荡起了金属嗡叫般的耳鸣声。

楼梯一路震动颠簸暂且不说,热血少年冲劲十足,可动作就一点也谈不上温柔了。黎星被他紧紧揽在怀中,一边还像哄小孩一样喃喃的安慰道:“爸,你忍一忍,医院很快就到了。”

拜托你别把我箍得那么紧,好不好,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就不能用背的么。

黎星默默忍耐着强烈的呕吐感,幸好楼层不是很高,待会儿到了平地上就会好些吧……

应该……会……好些……

猛然,黎星觉得身体空悬了起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正等待着水泥地做一亲密接触,却落在一个厚实的肉垫上。

“爸,我刚才不小心滑倒了……你……你没事吧。”黎秦风的双掌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脸颊,语调里已经带了哭音“对不起,爸,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耳边的声音似乎在慢慢走远,黎星的意识渐渐的沉入黑暗。

笨儿子,别再打了。

你打得我很痛,知不知道?

真的……很痛。

“……你是怎么开车的,差点就和了医院的急救车撞了个正着,要赶着救人也不是这样赶法,万一出了交通事故,不但你爸的命没救不到,连你的小命也一块送了。还有啊,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会一点救护常识都没有……”

特护病房里,身高接近1米9的黎秦风,坐在医院的小板凳上,乖乖地被只有个子还不到1米6的小护士训斥,一声也不敢吭。

这副景象不禁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好不容易护士结束了发言,心满意足的离开,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对上了黎星的目光,黎秦风有点局促的低下了头,宽硕的肩膀微微缩起,一副俯首认罪的态度,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首先打破了沉默。

“爸,你放心吧,这家医院黎家有股份的,病历什么的,会保密……”

“我给哥哥打过电话,不过他手机关了,他秘书说他出差了,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以前都不会不打招呼就出差……”

“还有,你单位打过电话来,我帮你请了假……”

“还有……还有……那天,那天,我喝醉了……”黎秦风声音渐低,把头扭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猛然抬起头来,语调急切,目光里满是祈求:“爸你骂我好了,你……你打我好了,你狠狠的打,想怎么打都没关系,打死也没关系……”

黎星被他紧紧扑上来抱住,强烈的冲击力让他胸口梗了一下。

“就是不要这样……这样什么话都不说……”

黎秦风硬硬的头发像把小刷子蹭在他的脖颈上,隐隐的痛。

“爸,你……别讨厌我……别讨厌我……”

傻瓜,你是我的儿子,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没办法讨厌你。

我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我可以像一个平常的父亲,你不听话,就动手揍你……

要是我可以像刚才的护士那样,理直气壮的把骂你得狗血淋头……

也许我们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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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的日子本来应该是很清静无聊的,拜一只大型动物所赐,黎星第一了解了争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是多么艰难的一项任务。

其实黎星的烧退得还是相当快的,只是后面的伤口愈合还要一段时间。疼痛不止,外加行动不便,床上躺久了就觉得颇为煎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医生经验老道,面无表情,理这种伤口时,眉毛都不抖一下,免去了许多尴尬,不愧是专业人士,连态度都拿捏得如此恰当。

只有一件事最令人烦恼――每晚,黎秦风都像只忠犬那样尽忠职守……黎星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床边趴着的那个刺猬头。

而且右手被他紧紧握着不放,实在汗津津的难受。

他叹了口气,微微起身,摇了摇他:“小风,小风……”

黎秦风一脸迷糊的睁开眼,晃了晃脑袋,然后紧张兮兮地弹跳起来:“爸,你不舒服么?要上厕所吗?还是要叫医生来?”

黎星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窝在这里,去那边的陪护床睡吧。”

“我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沾床就睡得很沉,万一你有事叫不醒我怎么办。”黎秦风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好像黎星不是叫他去睡觉,而是叫他去打针。

难得这孩子也有体贴细心的时候。

明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赎罪,此外还有不少博取同情的成分在里面。可看见他双目通红,满是血丝,想到自己前两天高烧,他跑前跑后整夜没合眼。黎星还是心软了一下,声音也放柔了:“我不会有事的,烧早就褪了。要是不舒服,这里也有呼叫铃,按一下值班护士就会进来,很方便的……”

黎秦风固执地摇摇头,还是不肯。

黎星为难地看着他:“你一直睡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万一,你也生病了怎么办……

关心的话不自觉的就要溜出口,可一想到眼前这强暴犯连拘留期都没过呢,勉强压下了后面半句。

“要不这样吧”黎秦风眼睛亮了起来:“我和爸睡一起,这样的话,要是叫不醒我,爸你也可以把我打醒。”

弄了半天,这家伙脑袋里打的是这主意。

黎星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把被子盖上。

你还是继续趴你的床沿好了。

“我又不会做什么”

身后的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一只手伸进被子里,摸索到他的手,紧紧握住,不多时,轻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医生嘱咐伤口不能碰水,不过爱干净的黎星还是坚持每天擦一澡。

病房配有小洗手间,被儿子纠缠了半天,不胜其烦的黎星终于还是同意了让他把自己抱过去。

热水装好了,毛巾也准备就绪。

“你可以出去了”黎星没好气地瞪着赖在洗手间不离开的儿子。

“我帮你洗吧,爸,你是病人,不方便的。”黎秦风表情十分诚恳。

“我自己可以,不用你帮忙。”那里受伤而已,我又没瘫痪,双手双脚还是完好无缺的。

“那……我帮你擦背?”革命尚未成功,黎秦风发扬不屈不挠的精神,双脚就像钉在了洗手间的瓷砖上,纹丝不动。

“不用了”拜托你快走吧,水都要凉了。

“我只想帮你而已,什么都不会做的”黎秦风委屈地小声说。

“你快给我出去!”黎星差点就要把肥皂盒子扔过去了。

看父亲脸色不善,有大动肝火的迹象,黎秦风终于神色衲衲地退出去了。

哼,收起爪子就当自己是只猫了。

黎星用毛巾泄愤般狠狠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直到皮肤通红才作罢。

抬眼看去,镜子里的人满脸病容,面色苍白,略有些憔悴。

想不到自己年纪一大把还要玩这种“保卫贞操”的游戏,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

黎星头痛地抚着额头。

真是的,这种老男人的身体,到底有那点吸引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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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憋闷了许多天,终于到了大赦的时间,走到医院大楼外,耀眼的阳光让黎星心胸顿时一畅,简简单单的几抹绿色看起来也分外可爱起来。

黎秦风却神色郁郁,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黎星瞥了他一眼,一想起来他就有气。

在医院时间不长,黎秦风却博得了医院上上下下的好感。

脾气好暂且不论,如今这世道,不辞辛苦整日守在病床边照顾父亲的年轻男孩子你见过几个。何况这位父亲肝火旺盛兼不讲道理,发起火来半夜就把儿子赶出病房,陪护床也不让他睡。

看见这个大个子帅哥可怜兮兮的蜷缩在医院长椅上打盹,医院一干大小护士无不掬一把同情之泪。

虽然做事毛毛糙糙,可是开朗的笑容和虚心求教的态度,极大的激发了护士们的母姓爱心。

相比之下,黎星就比较惨一点。

虽然那些护士不明说,可整日在病床前旁敲侧击指桑骂槐也实在叫人受不了。

背地里,黎秦风几乎成了她们口中的第一孝子,恶父的名头当然就落在了黎星身上。

黎星一肚子火发作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儿子半夜非礼他才把他赶出去的吧。

冷眼看着大大小小的护士借着各种名义跑来病房对儿子嘘寒问暖,黎星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受欢迎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你爸我……

黎星轻咳了一声,有点悲哀的发现,自己也开始“想当年”了。

因为上黎秦风的飙车事件,车子被扣了,这段时间黎秦风也没空去缴罚款,两人只得穿过马路,走到站台上等公车。

烈阳当空,风渐渐大了起来,车轮滚过马路,便带过一阵沙尘。

黎星微觉燥热,抬头一看,黎秦风正捂着眼睛。

“怎么啦”

“没什么,进了沙子”

黎星正想说我帮你吹开,一转念心想,可别又是什么占便宜的戏码,便不再理他。

小儿子这回倒是没作什么怪,过了一阵子,手便放了下来,只是眼角还有些红红的。

黎星叹了口气,不由得苦笑自己提防太多。

掏出纸巾递过去时,又一辆车呼啸而过,黎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脸颊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风尘。

睁开眼,才发现黎秦风的高大的身体有意无意的侧着,正巧抵住了风向。

一瞬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黎秦风接过纸巾,朝他咧了咧嘴。

少年特有的明朗笑容,在阳光下,着实令人炫目。

黎星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有些恍惚。

孩子成长的可真快啊,什么时候开始,对着那当年只有拳头大的小东西,自己需要这样仰视了。

虽然现在还有些不知轻重,可再过不多久,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男人吧。

“爸”黎秦风走近了一步,搂住了他的肩头。

“嗯?”两人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淡淡的气息,可正想得入神的黎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

“那个,我们去逛逛吧”

顺着儿子的目光,黎星侧脸望去,远远一块大的广告牌颇为引人瞩目:黑色天空中月亮半明半灭,下面是华热闹的街道,雕梁飞檐古色古香。宫灯高悬,排成直直两列,连绵不断,似乎连入了天。

“我听朋友说,市里举办旅游节,好像个搞了个什么天街庙会,还有什么民间艺术展的,你在医院这么多天也闷坏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黎星想了想,淡淡一笑。

“好啊”

到了会场,黎星才暗自感叹广告欺人,庙会门口彩旗招展,人声鼎沸,虽然两旁的仿古建筑做的挺精致,可商业气氛十分浓郁。工艺品倒是不少,但都是仿造的劣货。跟黎星想象中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黎秦风倒是兴致勃勃,他平时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现在乍一看,还是挺有新鲜感的。只要看见有舞龙、舞狮那种民间表演,他就硬要拉着黎星去凑凑热闹。

当然,还有顺便可以做做的事――因为人太多了,两人要手牵手防止走散。

拥挤的时候,就更要小心了,最好就是搂住腰,以防黎星被人撞倒――刚从医院出来,再受一伤该怎么了得啊。

抗议?

黎秦风无辜的眨眨眼睛。

恩,为了您的健康着想,抗议无效。

虽然哪里都人满为患,不过,庙会上最热闹的地方不是戏台也不是商铺。

民以食为天,中国人最喜欢的,当然是吃啦。

小吃摊一溜排着,煎炸烧烤,南北小食样样俱全。不说别的,光是这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医生嘱咐过要忌口,黎星原本是不打算在外面吃东西的。

可是路过一个卖西安小食的摊位时,见到几个烧卖,白玉般的面皮,用翠绿的细葱系着口子,着实晶莹可爱,黎星就有些忍耐不住了。

喝了那么多天的粥,此时实在难抵食物的诱惑。看看摊子还比较干净,又想想烧卖也不是什么刺激食品,便叫了一碟,坐下来慢慢吃。

黎秦风也叫了一碟,却没动多少,只是笑吟吟的望着他。

大概是刚出院吧,今天黎星意外地心情好,对他的小碰小摸也持忍耐态度,没有发脾气。黎二少爷触觉上得到了满足,眼睛当然也要养一养,顺便心里……嘿嘿……幻想一下。

这实在不能怪他啊,美食当前,只看不吃已经很难得了,总不能把画饼充饥的权利也剥夺吧。

黎星忍了又忍,还是受不了他的眼神,正准备板起脸训他,一个惊喜的声音却插了进来:

“嗨!黎秦风,你怎么在这里?”

扭过脸,看见来人,黎秦风也有些吃惊:“王荻”

叫王荻的女孩个子高挑,打扮入时,脸蛋漂亮,说话时表情也很丰富,是那种相当受欢迎的类型。另一位个子矮些,长相可爱,眼睛圆溜溜的甚为灵动。

“这位是……”王荻掉过头来,有点疑惑的打量着黎星。

黎秦风挠挠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爸。她们俩是我高中同学,她叫王荻,她叫心心”

“哦,你……爸?”两人齐齐瞪圆了眼睛。

“你们好”

对这种表情实在是司空见惯,黎星朝两女孩点了点头,脸上挂着长辈特有的包容微笑。心里却忍不住想:瞧这俩嘴张的多齐整,每张嘴塞一个烧卖刚刚好。

“难……难得碰到一块,大家一起逛吧” 王荻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兴致勃勃地提议。

“噢,那个……”黎秦风一脸为难,正措词想着怎么开口拒绝。

黎星眼神闪了闪,一口答应:“好啊,人多热闹嘛。”

黎秦风脸色一苦,幽怨地望向黎星。

黎星偏过头去,视若不见。

女孩子加入之后,果然热闹了许多。

王荻对任何事都觉得新鲜有趣,劲头上来了就拉着黎秦风说个不停。

黎秦风蔫头蔫脑的,答得有一句没一句的,根本提不起劲来应对。偏偏黎星又不理他,只得像只提线木偶一样,无奈地被王荻牵来牵去,从这个摊位窜到下个摊位,不时抽空哀怨地瞪上黎星一眼。

黎星终于把这个特大号的包裹甩给了别人,觉得前所未有之轻松,旁边的女孩子又乖巧可爱,讨人喜欢,仔细想想,当初自己要是生的是女儿多好啊,现在也不至于受这份罪。

俗话说的好,女儿是块宝啊,儿子完全是生来讨债的。

他看见心心抱着个好几个纸包,一路上也不说话,净往嘴里塞东西,嚼爆米似的,咯吱咯吱咬个不停,吃得满香的样子。

一时好奇,凑过去问:“你在吃什么呢”

“你要尝尝吗?”

心心打开纸包,很认真地指给他看:“这包是蝈蝈,这是蛹,这是蝎子,都很好吃的。”

蝈蝈、蛹、蝎子。

黎星的脸色绿了绿。

突然有种想把小儿子叫回来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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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删除 引用 第19楼

不过,心心这小姑娘虽然食癖怪异,倒是不像王荻那样爱凑热闹,黎星往哪走她都没意见,黎星往那一站,她就往那一吃,只要不去想她嘴里咬的是什么,总的来说,还是很好带的。

职业病发作,黎星索性就领着她一块去一旁的古玩店逛逛。

店面小小一间,却挤得满满当当,书画玉器,陶瓷青铜无所不包。虽然不用看黎星也知道这些东西九成是假的,不过反正也只是打发时间,见识一下民间的作假工艺进步到了什么程度,这也是经验的一种嘛。

黎星拿起一件玉器正准备仔细端详,老板就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怔了一怔,然后笑嘻嘻的开口:
“我们这里的东西,哪里能入行家的眼啊,您到那家去看看吧,那家的货好着呢。”

黎星一愣,这话听着真怪异啊,哪有老板把顾客往别家赶的。
难道是什么揽客的新招数。

可看老板一脸陪笑,那种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的态度又不像是作伪。

刚才他称自己是行家,也许是什么时候见过自己,难道是怕自己识出他店里的假货,所以才赶他走?

黎星有些啼笑皆非,别人请他鉴定,他自然会说实话。可他又不是质量监督局的,专门抓制假造假。要真是那样,整条街也抓不完,累也累死他了。

不过,看老板一副大敌当前战战兢兢的样子,黎星也不好在这里惹人厌,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离开。

结果到了下一家店,却碰上了同样的情景。

再下一家店,还是一样。

每位老板都一脸恭敬,笑嘻嘻地请他去别家逛逛。

黎星皱了皱眉头,不会吧,就算认识他的人不少,可是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人见人爱”了。

正想抓一个人问问,心心这时候却不愿意再跟去古玩店了,几袋食品已经被她清扫完毕,迫切需要进行补充。

这女孩的胃容量也很让人佩服,黎星苦笑着摇摇头,跟了过去。

看见小姑娘在广式小吃的摊子前停了下来,盯着热气腾腾的小蒸笼不放,以黎星对女性一向的细心体贴,自然不等她开口,主动要了四笼小笼包。

正巧走得累了,大家一块坐下来休息一下也好。

“你可真能吃啊”

这回是黎秦风拉着王荻跟了过来,丝毫不懂女性忌讳的大个子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你不知道这家伙是橡皮人吗?”王荻敲了心心的头一下,小泄心中不满。她正在那边看捏泥人看得正起劲呢,就被黎秦风拖过来了。

橡皮人?年轻人的话真让人听不懂。

心心倒不在意他们俩的话,大概是被人说得习惯了,只是在王荻敲她头时回瞪了一眼。

“你们跟小风是高中同学,那也是今年毕业了?”要和这帮小孩子找话题,也只能说这个了。

“是啊,我被F大录取了,心心是T大。原本以为黎秦风和我一样上F大的,没想到他考得那么好,居然上了K大的线,分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呢。”王荻有点不服气的撅了撅嘴。

“不过,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原本总是嚷嚷着要去学摄影的家伙,最后却选了建筑系。”

“建筑专业也很不错啊”黎秦风神情有些不自在。

黎星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当初小风选专业的时候有问过他意见,他当然是建议他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难道他喜欢的,不是建筑?

王荻白了黎秦风一眼:“谁不知道建筑不错,不过替你觉得遗憾嘛,毕竟高中时咱们摄影社就你技术最好了,结果我们都去学了摄影,就你一个跑去学建筑……”

“ 好啦,别说这个了。”黎秦风粗声粗气地打断她“吃东西吧,你再不吃,心心就要抢光了。”

“心心……你这家伙,干嘛抢我的。”王荻注意力迅速转移。

“谁叫你自己不吃”理直气壮。

“没关系,没关系,不够再叫就是了。”黎星安抚道。

“还是黎叔好。”王荻瞪了黎秦风一眼:“不像某人,动不动就发脾气。”

黎秦风也不理她,自顾自地把小笼包切开,等里面的油流出来后,再夹到黎星碟子里:“爸,医生说你不能吃太多油腻的,吃这个吧。”

“哦,好”住院时,是黎秦风负责黎星的食品问题,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大意又把事情弄糟了,他甚至把医生嘱咐的各种注意事项用笔记在了本子上,不时就拿出来复习一遍。

黎星本来已经对他这种小心的行为习惯了。可在两个女生的眼神夹击下,不知怎么突然就尴尬起来。

“果然是真的”心心突然插了一句话。

“什么真的假的?”黎秦风被她冒出来的话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

“恋父情结啊”

黎星一口包子差点喷出来。

“谁,谁说……我有这种……”黎秦风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当然是你自己说的”心心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你忘啦,上聚会的时候……”

王荻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心心,包子要凉了哦”

“哦”心心低下头,继续埋头苦干。

“干嘛吞吞吐吐的”黎秦风不解的看着王荻。“我那时说了什么啊?”

“忘记了就算了”王荻偷瞥了黎星一眼,也低下头开始苦吃。

“心心”黎星突然笑得很温柔:“那边好像有炸蟑螂,我待会请你吃好不好。”

“好啊”心心偏了偏脑袋:“不过老是要你请客不好意思,我自己也有带钱的。”

“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黎秦风那天晚上说了什么就好。”耳边父亲的声音柔和的能掐出水来,黎秦风突然打了个冷颤。

“哦,那个啊。那天,他们男生都喝了很多酒,后来就有人问黎秦风,你心目中最漂亮的人是谁。”

“哦,他怎么回答的?”黎星神情平静,心中却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说 ”心心看了黎秦风一眼。“是我爸”。

扑哧一声笑出来的是王荻。

“我……我吃饱了,去那边看看。”黎秦风不敢看黎星,慌慌张张地准备遁逃。

“坐下”黎星淡淡地一声,黎秦风就僵在了原地。

“他还说了些什么。”

“后来他们以为黎秦风听错话了,又问,那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

心心又看了黎秦风一眼,虽然她神经粗的像电线杆,此时也不禁犹豫了一秒,不过也只有一秒而已。

“结果他还是很干脆地说――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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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删除 引用 第2楼

席间一片长久的沉默。

远嘈杂的音乐声,周围人群的喧嚣声突然变得无比明晰。

两位女生很乖觉地低下头,自动自发地开始研究起了包子的构造。

黎秦风战战兢兢地,以舍生取义的勇气等待着即将从对面劈下来的雷霆震怒。

良久,良久……

黎星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算大,音调有点高:

“老板,再来一笼包子”

全体栽倒。

前面三人一行有说有笑,黎秦风是一条垂头丧气的尾巴。

虽然,他明白,父亲在他同学面前没有发火,是在给他面子。

虽然,他也明白,黎星不理他是很正常的,要是还想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手拉手,亲亲密密地一块走,除非是时空错乱,河水倒流了。

可这样才真让人难受呢。

他在医院时不知陪了多少小心,才终于让父亲开口和他说话。

再做了无数努力,差点把病房前的长凳睡穿了(= = 夸张),才换得今天亲近的机会。

虽然黎星对上的事始终没有清楚的说原谅,但是,同意和他一块出来逛街,应该就是一个软化的讯号了吧。

可这下子,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了。

黎秦风懊恼地捧住脑袋。

不发脾气的父亲,最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宁愿黎星当众骂他打他,提起菜刀整条街追杀他,也比把怒火放在肚子里高温加热强。要是一不小心产生核聚变,那岂不是更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可恶的心心,可恶的王荻……

没事跑来瞎凑什么热闹。

还有……你,你们,干嘛靠我爸靠得这么近。

黎秦风气鼓鼓地盯着前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

他正腹诽地起劲,前面三人却停下来了。

“啊,黎叔不和我们一块去山上看烟吗?”

黎星歉然一笑:“逛了这么久,我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你们好好玩。”

“对……对啊,爸你病刚好,不能走太多路,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终于可以甩掉这两只大灯泡了,黎秦风大喜过望,赶紧凑过来附和道。

“好遗憾哦”王荻咬了咬唇,向黎秦风轻瞥了一眼,这女孩一直笑得爽朗明媚,这时候才微微露出些落寞的表情来。

黎秦风却是一脸喜滋滋地瞧着父亲,可以和黎星单独相的喜悦,让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还是“待罪之身”。

黎星微微一笑:“你们大学虽然不同,不过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小风这人莽莽撞撞的,你们以后要多照顾他啊。”

他嘴里说你们,可眼睛却直视着王荻。

女孩子一下高兴了起来:“那当然”。

随即脸红了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加了一句:“我们是好朋友嘛。”

黎秦风跟在黎星身后,绞尽脑汁盘算着道歉的话怎么说。

最漂亮的人,这句话其实没错啊,爸爸本来长得就很漂亮。

虽然男人被说漂亮,多多少少会有些生气。

可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他长得像女人啊。

最喜欢的女人――哼,这帮人问的是什么烂问题啊,我当时一定是漏听了,最喜欢的女人,最喜欢的人,差了一个字而已嘛,数学都可以四舍五入,漏听一个字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最喜欢的女人,最喜欢的人,最喜欢……

咒语般在心里反复叨念着,突然,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好像中了魔法般,甜蜜无法抑制的从心中溢出来。

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走在前方的人转过头来。

微光下,还是那见惯了的眉、眼、鼻子、嘴唇。

可是,又有一些不一样。

他还记得肌肤那滑腻的触感,还记得那淡粉色的嘴唇情动时颤抖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小风”对面的人在叫他,还是那种淡淡的,温和的语气。

难道,他没有生自己的气。

也对,他脾气一向很好,上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他都没有骂一句,这,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而已嘛,更加不值得生气啦。

“你喜欢摄影吗?”

黎秦风盯着黎星翕动着的嘴唇,一时没回过神来,不自觉就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没有选摄影专业?”

“哦,那个啊,哥不同意啊。”话一出口,黎秦风才惊觉过来,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黎星笑了笑,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哥让我学建筑也是为我好啦,虽然我比较喜欢摄影。”

“爸,你还是觉得我选摄影专业比较好吗?”黎秦风记起,当初黎星让他选自己喜欢的专业。

“不,我觉得你还是学建筑比较好。”

啊?黎秦云有些吃惊,黎星这么钟情于自己喜欢的工作,他原以为父亲一定会力劝他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摄影这门专业不仅需要才华,还需要长久的坚持,收入不稳定不说还有可能遇上危险。”

黎星冷静地分析:“相比之下,建筑专业安稳的多,也好找工作,你哥哥顾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摄影不会那么糟啊,黎秦风下意识地想争辩。

黎星打断他:“可是,你既然放弃了,就证明摄影不是你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就算知道会遇到很多困难,就算了解要付出很多,可是还是无法放弃。”

他直视着儿子。

“我很明白这种心情”

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苦笑了一下:“当然,我的例子不能作为参考。就是因为我这样,才害你们俩兄弟……”

他顿了顿“总之,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更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心意,及早下定决心,别像我当初那样彷徨来彷徨去,浪费了许多时间。”

父亲自责的样子,让黎秦风觉得有些难过。

“爸,其实我早就没怪你了,哥哥……哥哥其实也快原谅你了,他只是有点放不下过去的事。” 黎秦风走上前去,轻轻拥着黎星。

“我们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现在我最喜欢爸了啊”

其实,因为自己喜欢摄影,他有时候也能理解黎星当初为了追寻理想不顾一切的心情再仔细想想,他把他们送到爷爷家,也是相信爷爷能照顾好他们,至少使他们衣食无忧,并不是真的抛弃不管。

怀中的身体并不柔软,传来的温度却让人心安。

作为父亲,他其实是最了解孩子需要的一个。

作为情人,他也是很好很好的。

黎秦风满足的轻叹口气,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心底此时却闪过一丝疑虑――现在已经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那哥那边怎么办?

唔,哥哥一直对爸有偏见。

不过没关系,等哥回来,就告诉他自己已经喜欢上爸了,然后求哥哥别再报复他了。

呵呵,除了志愿的事,哥哥还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呢。

过了哥哥这关,然后,我和爸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想到以后每天都能这样抱着他,黎秦风眉开眼笑:“爸……”

“嗯?”

再叫一声,甜蜜点的:“爸……”

黎秦风脸红了,自己都觉得有点肉麻。可是,无法形容的这份心情,无法形容的这份喜欢,好像这样才能表达出来。

他捧起怀中人的脸,那双黑滢滢的眼睛里,也有他的影子。

黎秦风傻笑起来:“爸……”

控制不住自己低头去捕捉那唇瓣。

不料黎星头突然一偏,吻落在脸颊上。

“爸……”黎秦风有些失望。

“小风,别再这样了。”黎星轻叹了口气。

黎秦风撒娇地用下巴去蹭他耳朵:“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明白,都是喝酒坏事,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喝。”

“不是这个原因,不管是上也好,今天也好,我都没怪过你,事情发展到今天,我也有错,要是当初我态度再坚定些就好了。”

黎星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小风,以后我不会和你们再做那种事,不过,我会努力做一个好爸爸,把以前欠你们的都弥补过来。”

不会再做那种事,只做父子……

“为……什么?”

幸福的感觉还盘桓在心底,黎秦风一脸笑意在黎星认真的眼神中,慢慢化为不敢置信的表情。

“已经这么久了,你们的报复也应该结束了”黎星抿了抿唇,冷淡地直视着他。

“不是……报复,根本不是报复,爸,我喜欢你啊,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抱你的,我真的……”回过神来的黎秦风拼命解释,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扣住了黎星肩头大力摇晃。

“可是我不喜欢”黎星的声音冷酷而平静。

他神情漠然地看着儿子恳求的双眼,看着他单纯的脸庞因为着急而布满了汗珠。

“可是……可是……你明明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黎秦风放开手,后退了一步,他有些语无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远离了人群。寂静的小巷内,一半是暗影,一半是淡淡的月光。

“我说,我不喜欢,这就是我的态度。”暗影中的黎星重复了一遍,嘴角挂上了讥讽的笑:“当然,如果你象上那样,用强暴的手段,我也抵抗不了。”

他的双手明明插在口袋里,可是为什么却好像正握住了匕首,向对面的孩子捅出了一刀。

犹如雷霆般沉重的一击让少年面色瞬间苍白,月光下,他的瞳孔痛苦地紧缩起来。

“我,我不会,不会再做那种事。”

原来,原来爸爸从来都没有原谅他。

黎秦风茫然无措的呆怔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黎星,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我不要……”他大嚷着,耍赖一般,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

“我不要……”没有得到回答,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

“我……不要……” 声音近乎哀求,高大的身躯一阵阵地颤抖,有温热的液体滑进黎星的脖颈。

“我……不……要……”

“我……”

爸,求求你,不要拒绝我,不要这样拒绝我,我才刚刚明白自己喜欢你啊。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我不要和你只是父子。

黎星任他抱着,一声不吭,木然地听着那一声声的乞求最后化为哽咽。

他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呀,儿子,这样伤你。

我懂你的心思。

可是,这是没有结果的,比单纯的肉体关系更糟糕。

你现在还年轻,不明白。

但是,我没有权利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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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手里拿着报纸,微笑着问:“这是什么?”

怪不得那些古玩店老板见他跟见鬼似的,原来是这玩意在作祟。

“您的特别报道啊,师父你看,《鉴宝专家破解百年伪画密码》,这名字取得炫吧,听上去像不像7,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哦。还有啊,师父你看了内容没有,那些记者来采访的时候,我可是把师父你说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但知识渊博,而且品德高尚,令人景仰……”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这张照片是谁给出去的。”黎星指着正中央的照片,继续保持微笑,不过笑容里多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嘿嘿,那些记者采访的时候,馆长说让我们配合一下,她说要一张照片,你又不在,我找不到别的,就把这张给他们了。这张照片多好啊,瞧您的笑容多亲切……”

笑得是挺亲切,可是一张大头照,又是黑白的,摆在报纸正中,怎么越看越像仆告里的遗像呢。

赵亚继续絮絮叨叨的邀功:“师父,你不知道,找这张照片可费了我好大功夫,找了又找,最后还是在抽屉缝里发现的,换了别人,哪能这么熟悉你的抽屉……哎哟,师父您干嘛打我,我不会把你抽屉里放裸体美女照片的事说出去的啦……”

“你给我闭嘴,那是搜集的绘画素材……”

“那我更要多多研究多多学习了啊……”赵亚挤眉弄眼的,从怀中掏出一叠照片:“啊,这张,是日本那个什么奈的……真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还有这张……美国的啥小丝,瞧这嘴唇,多么丰满……亲爱的……”

“臭小子……你敢偷我的东西。”黎星涨红了脸。

真是,都怪自己平时脾气太好,管教不严,放纵这家伙这么胡来。

“什么偷,我是向师父您学习啊……”

嘿嘿,这回好不容易抓到了师父的小辫子,非得从他嘴里把秦澜姐的电话问出来不可。

这东西在人手里,黎星可顾不得师道尊严了,扑上去就抢。

开玩笑,这可是自己的多年珍藏,为了防止被儿子发现,才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的。

赵亚被黎星一撞,照片没拿稳,美人裸体哗啦啦铺了一地。

“嘭嘭”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两人抬眼看去,一人手中托了一个木盒,站在门口彬彬有礼的问:

“请问,这里是黎星先生的办公室吗?”

看着那位西装革履的访客表情不变,视若无睹的跨过地上的照片,令人不禁佩服他的涵养,以及脸部神经的强韧度。

赵亚这会还算机灵,赶紧把地上的东西捡了捡,一溜烟跑了。

黎星轻咳一声,收拾收拾面上的尴尬,勉强拉扯出一个笑容,迎上前去:“何先生真是稀客。请坐请坐,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让我有个接待贵客的准备。”

真见鬼,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

何祯笑了笑:“我哪是什么贵客。冒昧来访,希望黎先生不会介意。”

“哪里,何先生愿意来我们这里走走,我们求之不得。”

脸都要笑抽筋了。

“刚才是我那个徒弟太胡闹,把那种照片带到工作的地方来,我正骂他呢,没想到被何先生看到,真是不好意思。”

好徒儿,事情是你惹出来的,别怪师父不义啊。

赵亚正端茶进来,听见了黎星这段栽赃的话,愤愤然正要分辨,被师父眼睛一瞪,只得委委屈屈的咽下了这个罪名。

何祯仿佛没看见俩人的互动,笑得很有风度:“年轻人有活力不是件坏事啊。”

哈哈,黎星干笑两声,掩饰地喝了口茶。

何祯关切地望着他。“听说黎先生病了,不知道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有?”

黎星低下头,又喝了口茶:“不是什么大病,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何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把刚才放在茶几上的盒子移了过去

“上这两幅画你来不及拿走。我让助手送过来的时候,他们又说你生病了请假。今天我正巧要到这区办事,就顺便过来一趟,看看你有没有来上班,还好被我碰上了。”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有心,黎星有些感动:“怎么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他眼睛扫过黑漆木盒,一怔:“这盒子……是晋漆,平遥推光漆?”

“不愧是行家,一眼就看出了来历。”

黎星拿起来,仔细端详,黑色的盒面上一朵牡丹鲜艳欲滴,色彩丽却不流于媚俗。

“请借根烟来用用。”

何祯拿出根烟,点着递了过去。

黎星把燃着的烟放在漆盒上,过了一会,烟燃尽,黎星轻轻一吹,烟灰散落,漆面依旧光滑如新。

“果然是真品”黎星赞叹道:“听说平遥推光漆一定要用少女的手才能推的出来,还真是有道理的,这盒子年头也不小了,是清中晚期的东西吧,价值不菲呀。”

何祯欣赏地看着黎星:“比起这里面两幅画来说,这盒子算不上什么。”

的确是这样,不过……黎星直视何祯:“这盒子我不能收。”

“为什么?”何祯有些吃惊。

黎星正色:“你祖父可没说把盒子也送给我吧。这和那两幅画不同,我实在没有理由收下。”

何祯笑了:“这倒是没说,不过这两幅画一直由这个盒子装着,它们在一起相了百年,你现在要将它们分开,岂不是太残忍……”

听他这么一说,黎星也笑了,想了想:“这样吧,你开个价,我把它买下来。”

何祯摇了摇头“黎先生要是把我当朋友,就不要计较这个。”

他这么一说,黎星真不知道怎么推辞才好,他拿这种商场上的人情话最没办法了,总不能直接回他:我才见过你两,还真没把你当朋友。

他想了想,仍然微笑着拒绝:“我当然把何先生当朋友,不过,想必何先生应该会谅解我不愿意占朋友便宜的心情吧。”

何祯豪爽地哈哈大笑:“黎先生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这样吧,你请我吃饭,一直请到你觉得够了为止,如何?”

“那当然没问题。”这个提议真是没法拒绝了。黎星心里苦笑,果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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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星印象中,对何祯原本没什么好感。他倒也不是讨厌何祯,只是古玩堆里埋得久了,和这种看上去有魄力又有心计的“商场精英”型人物相不是很自在。况且客气话说得多了,牙齿也觉得酸得受不了。所以一开始,完全是抱着熬时间的心态来请何祯吃饭的。

可没想到,话题一扯到古玩方面,两人居然一拍即合。何祯虽然不如黎星研究得透,可是家学渊源,知识广博,。他自己又是拍卖行老板,对于辨识仿货经验十分丰富,且有独到见解,说起什么东西,往往一语中的。

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行家互相探讨一番了,黎星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一开始,两人只是互相交流收藏经验,后来就演变成了天南地北的高谈阔论。

“说起明器,现在市场上到都是假的唐三彩,连高仿品做的也不怎么样,上我碰见过一个,拿起来闻了一下,就知道是在粪坑里泡过的,害我一个上午都在洗手。这些作假的家伙也太不道德了,难道就没有别的手段做旧了,好端端的非要泡在粪坑里。”说起那经历,黎星的气愤真是难以平息。

何祯笑了:“粪坑不算什么,我还接过很多尸泥抹的仿古玉呢。如果真是战国时代的尸泥也就算了,有些年代不那么久远,也拿来抹在器物上,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

说起这些制假者层出不穷的古怪招数,真是没有最BT,只有更BT。

两人相视大笑。

“对了,说到唐三彩,我那里倒是有几样小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黎星眼睛亮了:“哦,你那有真货?”

“唔,我自己看着倒是没什么破绽,你要是这周末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如何?顺便也帮我掌掌眼。”

何祯说得很是轻描淡写。可是黎星心里清楚,这话可谦虚,他是拍卖行老板,自己眼光好不说,拍卖行的专家也是一抓一大把,收藏的东西肯定不会是品,哪用得着黎星来替他掌眼。

不过,有好东西可看,黎星当然不肯错过这种机会。

直到饭店打烊,黎星才惊觉时间有点晚了,他抿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嗓子,朝对面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么痛快的聊天了,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大串,真是很畅快。

望着对面那人充满男人味的英俊面孔,心中却突然浮出一丝怅然。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能这样坐在对面,微笑着倾听自己絮絮叨叨的说着工作上的事,就好了。

就算他们不懂,听得漫不经心,甚至偷偷打着瞌睡,可是,也会忍耐着听自己说完,就好了。

他想要的,只是这样而已。

这样,真是种奢望吗?

“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走出饭店,何祯提议。

“那应该是女士的殊荣吧”一开始的尴尬感觉已不复见,黎星对何祯不再保持客气冷淡的态度,和他开起了玩笑:“我就不用了,这里搭出租车很方便”

何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帮黎星拦下一辆车。

黎星坐了进去,何祯扶住车门,高大的身躯弯了下来,青黑色双眸灼灼地盯着他,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别忘了我们说好了,你这个周末时间可是我的了。”

黎星微笑着霎霎眼:“我这个闲人一点问题也没有,怕的是到时候何董抽不出时间。”

开心地上车,开心地下车,开心地坐电梯上楼。

黎星掏出钥匙,头顶住铁门,轻微地叹了口气。

浓浓的倦怠感席卷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打开这扇门。

可以想象得到,里面空荡无人,又静谧,又冷清。

小风,已经去学校参加军训了吧。

今天早上终究是没去送他。

脖颈似乎还能回忆起泪水的热度,还有它们冷却下来时皮肤轻微的刺痛感。

“我知道爸你恨我,就算你恨我,我还是想这样抱着你,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这样也不行吗?”

这样的话他该怎么拒绝。

明知是儿子不肯死心的借口,黎星也找不出理由来说不。

泪水变冷了,可是胸膛依旧是温暖的,靠在上面,可以清晰的听见儿子心跳声,他知道,那里刚刚已经受到了一伤害。

可是,为了他好,他应该立刻推开他,给他一巴掌,把话再说得狠些,决绝些。

这是为了他好……

黎星抬起手,用力去扳儿子的手臂。

手臂却像铁箍一样更紧的收缩起来,黎星在惊讶对方力气的同时才发觉,搂住自己的高大身躯,在细微的颤抖。

他在发抖……

突然间领悟,他在害怕,这孩子,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拒绝。

想起他为了送自己上医院,莽莽撞撞的闯了一路红灯。

想起他为了照顾自己,拿着小本,把医生的嘱咐细心的记下来的样子。

想起他为了自己一个亲近的小动作就欣喜不已的表情。

泪水蓦然涌了出来,强撑出来的决绝全没了。

这样的孩子,他怎么能,怎么舍得,再伤他第二。

最后,只好选择了冷淡,选择了逃避。

害怕两人独时的尴尬,害怕看见儿子的眼神,所以早上留了纸条就匆匆逃跑了。

一路上跟自己拼命解释,过一段时间,也许他就能自己想通了。

年轻人的感情即使再浓烈,又能维持多久呢。

现在的痛苦,许多年后,也许就会成为自嘲的笑料。

只是,人人都认可的道理,却不能让心中的内疚减少半分。

打开门,黎星却没有开灯,开灯也只会让客厅显得更空旷而已。

就着窗外射进来些许微光,脱了鞋,正要进屋休息。

沙发上却传来细细索索的响声。

黎星吃了一惊,赶紧扭开开关。

屋里大亮,沙发上一人正翻身坐起,他满脸疲惫之色,用手撑着额头,含糊的问。

“你回来啦,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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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黎星僵在厅中半天没反应,一脸吃惊的神色,黎秦云脸上的不悦更了,扭头看来看墙上的挂锺,细长的眉不耐烦的挑了挑:
“怎麽现在才回来。”
黎星这才回过神来,踌躇了一下,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可嘴巴却自动的撒了谎:“恩,同事请客吃饭。”
黎秦云没说话,双眸危险的半眯著,考察般打量了他一会儿,在黎星以为他会追问到底时,人又往沙发上倒下去了。
“我饿了”
“哦,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终於可以摆脱大儿子探究的目光,做贼心虚的人如获大赦,急忙向厨房走去。
可一住脚,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几天,心思全给小风搅乱了,差点忘了,客厅里那位也是害自己住院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且这家夥比他弟弟还更浑,作完案,扔下几句冷言冷语,一撒腿就跑了,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为什麽自己还要乖乖地伺候他啊。
想到这里,心中怒火腾腾燃起,罢工,有点骨气就得罢工。
黎星返身走到客厅沙发前,推了推躺在上面的黎秦云,准备义正言辞地阐明自己的立场。
沙发上的大型猫科动物抬起头,表情有些迷糊,眼睛还是闭著的。
“饭好了?”
黎星怔了怔。
刚才站远了没发现,才一阵子不见,眼前的这张俊脸就憔悴了不少,眼睛有点肿,下颚还冒出了胡子的青茬,原本颜色鲜润的嘴唇看上去蔫蔫的,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好像……工作得很辛苦。
一瞬间,预备好的台词就卡在了喉咙里。
“还没做。”黎星Y声Y气地回答,为自己这麽容易就心软而郁闷不已。
“还没做你叫我干嘛”黎秦云不耐烦的嘟噜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气结,黎秦云,你是大爷。
黎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又合上了。
算了,这种时候也懒得和你闹脾气,伺候就伺候吧,不就是做顿饭麽,就当我前世欠了你的好啦。
边抱怨边找食材。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个光溜溜的鸡蛋什麽都没有,黎星这才想起自己住院後,没人在家吃饭,小风虽然回来过,不过以他的性格,会往里添东西才怪呢。翻了半天,才从橱柜里找到一包泡面。
不想凑合也只有这个了。
泡面就是这点好,程序简单兼便於搭配,往里加个鸡蛋,就成了营养丰富(?)的鸡蛋面,最适合黎星这种人大展身手。
泡面煮好,又推又搡地叫了老久,云大爷才睡眼惺忪地摇晃著坐起身,看著眼前的鸡蛋面,漂亮的眉毛纠结了起来。带著一副忍耐的表情,端起碗慢吞吞地开吃。
黎星坐在对面,端了杯水,心不在焉地揉著手里的杯子。
“你瘦了”黎秦云突然地打破沈默。
黎星一惊,手上的杯子差点掉了下来。
废话,住院了这麽多天,还有一阵子不能吃东西,光靠打葡萄糖过活,能不瘦吗?
黎星撇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低低地唔了一声。
空气凝滞了一会。
黎秦云紧绷著脸,用筷子烦躁地搅动著碗里糊成一团的面条。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生病了为什麽不告诉我?”
“小风打过电话给你,你秘书说你不在。”
“我是说你,你为什麽自己不打电话。”黎秦云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沈沈地质问。
黎星诧异地看著他,不知他这种指责从何而来,茫然不知所对。
自己躺在病床上呢,怎麽打电话……
何况,给病人打电话问候才是常理吧,
恶人先告状也就算了,还居然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
看对面的人愣了半天没说话,黎秦云焦躁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眉间:“我昨天晚上才知道你进了医院。临时订不到机票,所以……”
是吗?这就是你失踪了这麽久,电话也不打回来一个的解释吗?
黎星鼻子轻轻酸了一下。
“你累了,早点休息吧”他站起身来,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手却被猛然拉住:“那天,你为什麽不解释。”
心脏微微一窒。
那种情况下,怎麽解释,你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他抿住唇,拼命想甩开儿子的手,结果却是整个人被拉进了儿子怀里。
“放开我”
“不放,你知不知道我……” 黎秦云生气地瞪著他,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火气太大所致。
“我……”黎秦云神情激动起来,却猛然刹住了话尾。
他一向冷峻的面孔露出了少有的困窘神色,双颊微微涨红,胸脯一起一伏,仿佛在努力平复什麽。
隔了一会,再开口,语气虽然冷静了许多,却依然是蛮不讲理的指责。
“总之……你当时那样了,为什麽不说,你到底把我当什麽?”
我把你当什麽?是你把我当什麽才对吧。
想起当时他鄙夷的目光,冰冷的话语,黎星又回忆起了那被击碎般的疼痛。
心脏像棉一样被揉成一团,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他努力咽下已经升上喉咙口的哽咽,别开脸,冷冷地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黎秦云拔高了声音,
“为什麽?觉得委屈你就说啊。我是那麽不讲道理的人吗?”
他伸手用力扳正黎星的脸,愣了一下,怒色一下敛了。
叹了口气,黎秦云声音柔了下来:“你说谎,你还在生气……”
“没有”
“说谎”
“没有”
干燥的嘴唇贴在了眼角上:“还说没有,你哭了”
“没有。”黎星用力瞪著他,自己眼眶里明明没有眼泪。
“可你在哭,我的眼睛里有一张哭得很惨的脸。”黎秦云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
“没有,没有,我说我没有就没有……”
费尽心思隐藏起的脆弱,就这样卒不及防地被暴露了出来,黎星觉得自己就像个被观众看笑话的蹩脚小丑,愤怒让他脑海一片空白,他双手乱挥,在儿子怀中拼命地挣扎起来。
啪,巴掌声轻脆的响起,黎星後退了一步,看著自己的手掌,再看看一手捂住脸黎秦云,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儿子,他还从未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黎秦云慢慢放下捂住脸孔的手,黎星毕竟是男人,力道不轻。他脸上浮起的红印很清晰,嘴角上还挂著一丝腥红,
他直视著父亲,伸出舌头缓缓舔去嘴角的血迹,黑夜般沉的瞳孔出乎意料地亮。
虽然俊美的面孔像戴上了面具一样毫无表情,可整个动作又妖冶又煽情,充满了隐隐的威胁感。
黎星眼睛里透出了地惧怕,後退了一步。
他怎麽会忘了这个儿子昔日的那些温柔残酷的手段呢。
黎秦云往前逼近一步。
黎星哆嗦了一下,脚又往後挪了一步。
看他害怕的样子,黎秦云轻轻地笑了起来,把脸凑了过去:“怕什麽,要是觉得不够,你还可以再打啊,一直到你满意为止。”
黎星脊背贴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已是退无可退,连日来伪装的坚强在黎秦云面前毫无防御功能,只轻轻一个指头就击碎了。他像一只失去壳的蜗牛,觉得迷茫无助,又惧怕又悲伤,泪水终於忍不住从长长的睫毛下滑落。
“你……你别逼我。”
小云,求求你,别再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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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当那位身着孝衣,目光清朗的少年,一脸坚定地站在他面前说:“爸,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时,黎星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扮演好父亲这个角色。

没有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自己,居然还能够得到儿子的亲近,听他叫一声爸。黎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

虽然后来终于知道,儿子要和他在一起并不是为了亲近他,而是为了报复他,他也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真的不想放弃……

就算儿子们并不把自己看成父亲,可是只要自己尝试理解他们,容忍他们,补偿他们,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原谅自己。

虽然大儿子经常把毁画的威胁挂在嘴边,黎星想的更多的,却是自己因为爱好,抛弃了孩子的事实。

他还会想,当初,儿子说要和自己一起生活时,也许真的有一点……一点真心实意。

因为那时候,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神,真的很真挚。

于是,再过分的要求也尽力满足,就算受到了伤害也努力忍耐。用不在乎的表情去掩盖一的伤害。

可到了现在,小儿子要迫不得已地推开,而大儿子,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忍耐,都没能消除他一丁点的恨意。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绝望感在心底蔓延开来,就像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愤怒,隐忍,尴尬,伤心,化作了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明知道在儿子面前这样,会让他更加看不起,可是眼睛就像坏了的水龙头,闸门怎么也合不上。

就算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也有承受到极限的时候,那层用岁月积累起来的,自我保护的硬壳里的东西,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黎秦云看着黎星捂着脸,沿着墙面缓缓蹲下,然后抱住双膝,把头埋在双腿间,像个初生婴儿般蜷成一团,双肩轻微的抖动着。

黎秦云叹了口气,觉得又是疼惜又是好笑,自己真的有逼他这么狠么。

“别哭了。”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这么温柔,黎秦云蹲了下来,把黎星整个抱在怀里,摇了摇他。

“别哭了”

怀中的人没有反抗,而是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蜷的更紧,只可惜缺了张刺猬的皮,根本无法伤害到意图追捕的猎人。

黎秦云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得用手安慰地轻抚着黎星的柔发。原以为哭了一阵他就会停了,没想到过了许久,怀中的人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黎秦云看见他裤子膝盖部分湿了一大块,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捉他的下巴。

黎星固执的低着头,可还是抵不过儿子的蛮力和锲而不舍的纠缠,脸被抬了起来。

苍白的皮肤,没有了以往的健康光润,嘴唇也比以往更显纤薄,可怜兮兮的微启着。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这样柔弱无助的黎星,黎秦云从未见过。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害他受伤的时候,黎秦云承认,在黎星面前,他总是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事后,黎星总是揉揉屁股,往古玩堆里钻上一钻,转过脸,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黎秦云实在是痛恨他那比大腿还粗的神经,还有那种除了古玩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

可是,现在怀中的这个人,玛瑙般的瞳孔里氤氲着一层雾气,泪水从里面无声无息的流淌出来,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似的。

原来,他也是会难过的……

傻瓜,为什么要逞强呢。

黎秦云忍不住凑上去,轻轻舔去他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把平时总是说不出口的话,用柔和的近乎甜腻的声音,念咒般的,在他耳边反反复复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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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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