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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5] 光辉岁月

曾经二十年,在习惯中溜走。
时光被黑洞吞噬得一干二净,而今你我皆已不知所措――当时因年少轻狂而犯下的天大错误。事实上一直以来,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直到茫然若失,才惊觉,爱面前,没有对错。
即便永不超生,也不言悔。
直到末日,我依然骄傲,
――光辉岁月,你我共度。

序、
郭建阳,郭少,这个城里知道他的人太多了。一个气焰嚣张的小子,才一丁点大就学人狗屁,高傲得能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老爹,城里响当当的企业家,大老板,每年全市的经济发展足有四分之一的功劳全靠他们郭家照顾。就因为这,连市长都不能不对他们一家客客气气,每逢过年过节都不忘亲自上门拜访――市场经济,有钱能使鬼推磨。
郭少打一出生就是个活宝,再加上生在这么一个条件优越到离谱的家庭里,实在是没法不促使这小子养成现如今身上的一大堆毛病来。打小这小子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有钱人,三岁就用百元大钞折纸飞机玩,五岁拿着他老爹的一打信用卡在商场里刷着乐,要什么有什么,还什么都要比别人的好比别人的贵。说白了,郭建阳这小子,压根没有金钱观念。
按常理来说,人无完人,一个人要是太有钱了,他得有别的烦恼别的缺陷,可郭少是个例外。除了有钱,这小子脑袋也不错,继承他老爹的商业精英头脑,念书就跟玩那么容易。除此之外,郭少的模样也不赖,谁都想不到当年那个两眼水汪汪的小家伙现在都成了一酷哥了,上中学那会儿人往校门口一站,周围就莫名其妙滋生出一股电流袭过的迹象,这攻击力也太惊人了。说到现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郭少能让人羡慕的东西太多了,可要说这小子缺点什么――恐怕就数那品行了。
自小,跟他对着干的,都没好果子吃。郭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违背他意愿,让他浑身不爽快的,一概灭无赦――当年跟市长公子就是这么不打不相识的。那年这小家伙才五岁,哪知道市长的官衔有多大,郭少只知道家里来了个毛小子,他老爹硬是把这小子推给自己招待,当时建阳就不乐意了――正忙着揣摩他老爹前阵子才捎回来的进口模型,哪有功夫照顾这么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满脸傻冒的家伙。可谁知那小子还真一傻冒,人不理他,他还尽粘人。屁颠屁颠地往他郭建阳身边一坐,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摆弄那稀奇玩意儿,瞪着俩咪咪眼,露着小虎牙。郭少定力十足,把这小子当空气,独自玩的不亦乐乎,一会儿觉着尿急,跑了趟厕所,谁知道回来一看,这小子自说自话手里竟把玩起自己那宝贝来,再瞅仔细一点,这傻冒边玩还边乐呵得鼻涕一大把,吧哒吧哒地往下掉,全掉他宝贝模型上了。
当时,眼一红,操了手边一家伙就狠狠砸了上去。闷闷的一声,脑袋上见了血,市长公子就给打晕了。
五岁的时候,郭少就知道――可乐罐子能砸人,有前途!
江市长的公子江海洋,打那件事情之后,就对郭少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自然而然成了一典型的贪生怕死的跟屁虫。

臭屁、眼高、自傲、狂妄、霸道、流氓,再把这些个品行加上,就算完整的一个郭建阳了。
从小在他们家,他就是块宝,虽说家里还有个比自己大上三岁的哥,但他老爸就是没法不偏心。他大哥,郭建锋,从小就特有个性,特有主见,七岁时候就跟他老妈跑了,对,忘了说了,郭少打四岁起,就是一个有爹没妈的可怜人――单亲家庭的孩子,有点怪脾气那是正常。
仗着自己的这些资本,郭少从小学追爬滚打到初中,不说被他“照顾”的学生有多少,就数数那些个被他气跑的老师,也够惊世骇俗的了。整片学区,只要一听见郭建阳郭少的名,人人都跟躲瘟疫似的瞎窜――惹上这阔少,绝没好下场。总之对待他郭少,要小心翼翼,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儿,只有别人犯错的时候,没有他郭少不对的份。郭少踢球把教师办公室的窗玻璃砸了,没人敢吭声;郭少跟厕所里头打架斗殴把人打得满地找牙,没人敢说郭少的不是。郭少迟到早退旷课打瞌睡,全都没人敢吱声报告。
至于江海洋这个屁虫,从开始上学就跟着郭少,受他庇护,也帮着郭少。不管是干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这小子都不忘掺和,显露自己跟郭建阳从小到大拜靶子哥们的情谊。可江海洋不比郭少那么有资本,长相一般,资质一般,这些都是没法从建阳身上学来的。然而唯独有一样,他学的来,就是犯混。这小子知道青春这玩意儿不能浪费,从初二就开始有女朋友,三俩周换一个特勤快,仗着自己市长公子的身份,到勾搭。而江海洋这混小子,至此以后就真走上了不归路。三天两头跟小女生上课传字条,下课就凑一块儿,眉来眼去,那寒气,能让人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样也就顾不上兄弟情谊了,重色亲友的陋习自古有之,到了江海洋这儿还能拉下?
照郭少后来的说法,这小子生来就皮痒,骨头里犯贱。江海洋一听这话就一蹦三尺高,满脸狰狞唾沫飞溅地解释,建阳,哥们,你别气啊。早恋,这年头谁不干呀?可建阳你眼光高,要找一个能让你看上眼的真不容易。

这确是实话――在郭少看来,海洋那样的早恋就跟小孩子杂耍一般没两样,合得来就在一块儿,合不来就分开。就跟当年他老爹跟他妈离婚那会儿一样,一张破纸,game over,就那么简单。
在认识那个家伙之前,在知道什么是爱情之前,郭少坚持――这个世界上,他独爱自己。

一、
九月天,整片大地完全没有摆脱热夏的余温,阳光火辣辣地烤着大地。这样闷热的天,要照郭少平时的脾气习性,那就算是用七七四十九匹马都没法把他从家里头给拽出来。可今个,特殊情况特殊理,于是乎太阳出乎意料地打西边爬上。
正午十二点,建阳从家里头出来,看了看手表,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郭少不着急,慢慢悠悠晃到车库取了那辆闲置了好久的山地车――这个世界上,只有他郭少让人等的理,不摆点架子哪里显的出自己的身份地位?
刚跨上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建阳,你到底什么时候到?哥几个都等着呢,你这面子也忒大了点!”手机那头传来江海洋的大嗓门,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准是沉不住气,郭少扬了扬嘴角,“就快到了。”
“哦,你现在在哪儿呢?要不要哥几个出来接你?”
“不用,在我家楼下呢。”
“你家楼下?靠!!!”海洋当场就快昏厥了,就知道郭建阳这小子瞎掰的功夫极至,“从你家那块儿到娱乐城少说得半小时,你狗屁什么你?让我怎么跟哥几个交待??!!”
“闭嘴!”郭少一皱眉,“不爱等就滚!反正明个就各奔东西,老子能来已经够给面子了!就他们这群三教九流的家伙就知道仗着我郭建阳的名号在外头耀武扬威的,全他妈窝囊废!”
江海洋一听郭少给激恼了,一下急了,“喂!健阳!别挂别挂!我们等我们等!你快点你……都等你开席呢!”
“知道了,罗里罗唆的,跟个八婆似的。”郭少说完便挂了电话。

热浪袭人。
健阳骑了一段才知道这天气出门简直就是活受罪,一路过来没一阵凉风,正午的阳光笔直照在自己的背脊上一阵发烫。要不是念在那群窝囊废跟他郭少屁股后头受差遣了三年了,这样的散伙会他哪看得上?
一路出了别墅区就往市中心奔,郭少骑的满头大汗,到了市内兜里那手机又响了起来,健阳一恼,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取消键,“操,一群等不急的废物。”随即把车一掉头,往巷子里钻――超近道。
市内那些个弄堂就是地形复杂,郭少真不明白这些破旧不堪的建筑垃圾怎么到现在还能生存在市中心这些高楼林立的区域之间,照健阳的看法,这种贫民窟简直没法住人!
七拐八弯地把车骑过一条条狭窄的弄堂,这时候正直晌午,巷子里显少有人出没,大多都在自家屋檐底下闭目养神,郭少大着胆子,把车骑的飞快,不是他吹,凭他郭健阳这超绝的车技,市里整一片还没法找的出第二个。
过了这一段就到娱乐城所在的那条街了,郭少总算松了口气,把着车把手猛地一拐弯,眼前忽然晃过一个人影――糟了!即使郭少的反映迅捷到某种境界,可此时此刻也没法立刻把车给刹下。
顷刻间,车轮贴着地面划过一道尖锐的声响,郭少想着法子停车,可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车头笔直地朝对面的人撞了过去,结果自然而然落的人仰马翻。
“操!!”不知道是倒霉还是怎么的,摔趴下地的一霎那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就见了红。郭少摔得不轻,基本上这一摔把他阔少爷的形象也同时毁于一旦,幸好这地方人烟稀少,否则这脸还不知是怎么丢尽的。
抬头,撞上一张脸。郭少捂着头上下打量,一张五官刻的脸,年龄看似和自己差不多,眼神尖锐,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阳刚之气,再从脸蛋到上身,修长的身型却裹在一件颜色都要褪尽的破烂汗衫里,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沾满了密密的汗。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结识的小腿肚上隐隐渗出血来,看来是刚才那一摔给划破的;脚底下踩着一双黑色的陈旧拖鞋,郭少当场打分――除了长相还行,其余都不合格,简直就跟外头那些工地上的民工没有区别。
郭少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可刚迈出去一步,衣角就给人从背后拽的死紧,“喂!撞了人就这么走了?”
郭少猛一回头,挑眉,瞪上那小子,“松开你小子的脏手,这件得好几千。”
“你把我车给撞坏了。”对方指着地上那辆二十六寸的老式自行车,“还有我的一锅绿豆汤。”
“操!”郭少一眼望过去,满地洒着绿豆粒,锅子跟盖分了家,横七竖八地躺在路中央,“告诉你小子,少打敲诈勒索的主意,本少的山地车给你撞歪了脖子你赔的起嘛?”
“你得赔礼道歉。”对方顿了顿,“我不要你钱,你得给我赔礼道歉。”
“什么?开玩笑!”郭少简直要把肚皮给笑破了,这世界上居然有人指着自己让他郭健阳道歉?简直异想天开、荒谬绝伦!!
“小子,你别太得寸进尺了,我没功夫跟你罗嗦,要钱你就说一声,只要别太狮子大开口了要多少我都给。”
对方皱了皱眉,重复道,“我说了不要钱,但你得道歉。”渐渐显露咄咄逼人的架势。
“妈的!疯子!”郭少觉着今天他定是遇上个二愣子了,没想到现在的穷人真他妈越穷越麻烦,越穷还越拽,要钱他不要,偏要他郭健阳赔礼道歉?
――这,比登天还难。
“本少从不跟人赔礼道歉。”下一秒,郭少骄傲地扬起脸,把脑门上的血渍干脆地一抹就要走人――车是没法用了,不过趁这干脆扔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喂!你小子也太不当回事儿了!”背后那人跟着就走上前,郭少反应不急,一转身已经给那家伙按墙上了,“有钱了不起?别太不讲理了,嚣张个屁啊!”
“操,怎么?想打架?”郭少把那小子往前一推,“敢跟我单挑独斗的,你算第一个,他妈有种!”一个暑假没活动筋骨,健阳的手脚早痒了,攒紧的拳头冷不防地从底下抽了出来,狠狠地往对方的脑门砸去,角度刁钻,绝对致命。
郭少料定了对方必定中招,却只听“啪”的一声,健阳的拳头给结结实实地封在了那小子的掌心里,眼神对峙,火辣辣的擦出敌意的火。
“臭小子……我说了,只要你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了。”对方眼神犀利地直刺郭健阳的脑门,“千万别在我面前装什么阔少,浑身都是发烂的铜臭味,恶心!”
“你说什么?!”郭少犹如五雷轰顶,发怒的气焰在胸口立时膨胀开来,眼前这小子碍眼得自己想杀人放火。
气势汹汹地看着对方,心里都揣摩着自己的那点小心眼儿――敌不动,我不动。

忽然,头顶上响过一声雷,健阳反射性地朝天上一望,大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密密匝匝的乌云给遮盖的严严实实,轰隆一声,落下了雨点。
健阳心底暗骂――这天气,说变就变,简直阴情失调!
凑巧这时候,郭少兜里的手机也跟催命似地连续尖叫,可对面那混小子就是不送手,真他妈死心眼儿!
就在这当口,巷子边二楼的小平房里忽然探出个脑袋,“阿涛!干什么呢?都下雨了还不上来?妈在屋里都等急了!”
健阳循着声望过去,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
“哦,姐,就来了!”混小子应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瞪着两只眼睛,指着郭少的鼻子,“今天这事儿就算了,要是下回再让我遇上你摆阔少的架子,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说完,拾起地上的锅子,洒脱地抹了把汗,潇洒自如地往那破楼里走。
“操!”郭少一脚踢上自个儿的山地车,又使劲踩了两下,冲着那背影狂吼,“你给我记者你!!你小子最好别再遇上我,否则老子这辈子都让你翻不了身!!!”

二、

“江哥,郭少什么时候到呀?这都等了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见人呀?”偌大的包厢里挤满了人,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带头的一个混混等了半天终沉不住气了,一拍桌子,连续打了好几个酒嗝,“再……再这么等下去就得连晚饭一块儿下肚了。”
江海洋正烦着,窝在沙发里手里翻来覆去地摆弄着那手机,时不时又探出脑袋去张望,自己心里头已经够不耐烦的了――郭少这脾气他能不知道?不让人等到都谢了他是不会出现,催他也是白搭,海洋冲那群混小子一瞪眼,“闹!闹什么闹!不知道咱郭少忙呀?要等不急就散伙,在这儿半天就没一刻能消停,啤酒都点了四打了,一会儿还不是要郭少掏腰包,你们丢不丢脸呀?”
带头的刀疤脸一下变了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屁颠屁颠地往江海洋面前一站,“江哥……别,我没那意思,就是外头这大风大雨的,我怕郭少再不到就得淋着雨了。”
“下雨了?”江海洋也是一愣,脑袋往窗外一偏――还真邪门――这才多少功夫,自己一个不注意这雨水就倒了下来,来势凶猛,一下已经淹没了楼下的一条小水沟。
“江哥,要不要叫兄弟几个出去看看?”
海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头那水塘,伸手一拦,“犯不着……都给我乖乖在这儿待着!!”
――堂堂郭少,这么点雨水,能把他给拦住了?简直荒谬绝伦!
果不其然,这边话刚说完,那边门就给猛地一下撞开了,看这架势都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哟……郭少来了!!”一群混小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海洋一个回头,也迎了上来,但一看来人那模样,眼珠子就差没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建……健阳……这,这怎么回事呀?怎么就淋成这样了?”
“操!奔了五百米,能不湿嘛?这雨还真他妈越下越猛了!”狠狠啐了一口,此时此刻的郭少――浑身湿透,从上到下,没有一幸免,活脱脱的一条落了水的长毛犬,海洋一见也急了,赶忙吆喝,“健阳!快上洗手间擦擦,一会儿就得感冒了!阿刀,你小子上外头商场买件新的衣服,一会儿给郭少换上!”E1C6寂一:)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阿?”刀疤男一下支支吾吾起来,指着外头那瀑布似的雨雾,“可……可我没伞。”
“少罗嗦!让你去就去!”
一转身又跟着郭少跑进了洗手间。
“这怎么回事呀我说?”海洋一进门就把门把给锁上了――头一回见郭少那么狼狈的模样,还真不习惯,“不是骑车来嘛?车呢?”
“丢了,给撞坏了。”郭少三下五除二地把上衣脱下来,随手就往垃圾桶里一扔,“操!真他妈粘人!”
“阿?给撞了?谁那么大胆呀?”这回,江海洋那下巴简直都惊讶得脱臼了,“连咱们郭少的车都敢碰?瞎了狗眼了吧?”
接过海洋手里的毛巾,在身上胡乱擦了一把,“一疯子,平民窟的,还他妈想让本少给他道歉!!”
“哇塞!健阳,这样的疯子都有?现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也太多了!要让我遇上这小子,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操他祖宗八代,让我老子把他全家都抓了去蹲两年大牢,简直太嚣张了这……”
这边郭少忙的差不多了,那边江海洋却侃得眉飞色舞,没法消停,健阳知道――这小子,人跟他说一句,他能回你十句,唾沫星子老是没利用。郭少使劲咳嗽两声,冷冷道,“海洋……你八婆完没有?八婆完就给我滚,老子要换裤子了。”
一愣,脸部抽筋,这才回神,嘿嘿干笑两声,“健阳……没事儿……别撵我走呀,都多少年兄弟了又不是没见过犯不着跟我那么见外……”
“怦”的一声,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终于把衣服都换干净了,郭少往宴席台上一坐,浑身不爽快――身上一件三十块钱的破烂T恤,绝对不符他阔少的身份。这郭少不说话底下绝对没人敢吭声。过了好半天,还是海洋热的场,“都别愣着阿……菜都上了,吃……明个我跟健阳就转校了,指不定下半辈子什么时候见呢,今个都别客气!!给咱哥俩饯行!”
这话一出,早饿了半天的一众兄弟都动起筷子来,举起杯子就碰一块儿,纷纷表示祝两位大哥前途似锦。
健阳冷眼一瞥,直指海洋,“什么意思你?我转校跟你小子什么关系?”
海洋嘴里嚼着大虾,得意洋洋地一笑,“嘿嘿,健阳,就准你老子把你调省重点去,不准我也沾沾光跟那儿念书呀?”
郭少一拍桌子,明白过来,“操!你小子还真想一辈子跟我郭健阳屁股后头当屁虫了?江海洋你有没有骨气呀你?!”
“靠!骨气他妈能值多少个破钱!”海洋压根不生气,嬉皮笑脸地往郭少面前蹭,“健阳……说句老实话,我还真离不开你了我……初中这三年咱们一块儿过来真要是分开,我准不习惯。”
“滚远点,少跟本少恶心。”健阳操着筷子就把那殷勤至极的脸往边上推,“别把你泡妞的那套拿出来献,什么德行!”
“好好……我不说这,成了吧?”海洋给他倒满啤酒,“健阳……你也别恼阿……我说这都高二了,你还不找一个,早恋都赶早,这理你都不明白?”
“找屁!”郭少狠狠瞪了那小子一眼,“就你那什么破眼神,那群娘儿们要不是胸大无脑,就是有脑没脸,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江海洋当场就给激起来了,“靠!健阳,那你说你小子要找个怎么样的,我看这天底下怕是没能让你满意的人了吧?”
郭少邪邪一笑,“江海洋,你放宽一百颗心,本少要找个人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海洋一瞪眼,狠狠把大虾子往嘴里一塞――这阔少说谎狗屁怎么就能脸不红心不跳,随即小声嘟囔,“郭健阳你就吹吧你……”

这一顿饭吃得够呛,从下午两点一直耗到晚上九点,中饭连带晚饭全算在一块儿了,晚上一群哥们还不能尽兴,拖着俩大少爷上KTV飙歌,再回神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江海洋送郭少到家的时候,那小子已经昏了,一晚上给灌了十几罐啤酒,还扯着嗓子带头着唱瞎跳,能不累趴下嘛?
第二天早上开眼的时候,郭少一看墙上的挂钟――七点差五分。
“健阳……第一天上学可别迟到!我跟你们校长联系了,让他多照顾你点。”外头传来他老爸开门要出去的声音,“少在学校给我添乱!”
“知道了!”健阳一个翻身,从床上跳起来。
进了车库才想起来昨个自己那山地车给报废了,郭少一急一恼之下只得踩着那辆旧的捷安特往学校赶,一路狂飙到学校,一看手表,正正好好,七点二十九分三十二秒。
来不及刹车,刚驶过门卫,就看见前面有人忽然伸手示意他停下,郭少促不急防,脚蹬着地就踩刹车,随即车把手给人硬生生的截住。
――靠!这叫什么事儿?郭少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边上有人喊――
“同学,你迟到了,几年几班的,叫什么名?”突然,从边上又走上一人,拍了拍郭少的肩。
健阳猛地一回头,一霎那,就傻了眼――这张脸,就算是化成灰,自己都认识。

三、
眼前的家伙,让健阳一眼难忘的嘴脸。身上穿着老土的T恤校服,往自个儿面前这么一站,堵成了一道人墙。
与此同时,对方也在瞰觑郭少的模样――这家伙――眼熟。浑身狗屁,散发着嚣张气焰的小子,一个阔少,头发染成乱七八糟的杂色,从上打下这一身影响风化的打扮,简直没品到家。
“操,是你!!”
“靠,是你小子!!”
――几乎是在同时,俩人爆破出同样的不满嚣叫。郭少瞪了一眼那小子,干脆利落,“让开!”
“没门,你还没把你的班级姓名报上呢,哪能让你小子这么溜了?”对方一使劲,狠狠拽住健阳的胳膊肘。
“操!什么意思你?你小子算哪根葱?”郭少扯着大嗓门,要不是临出门他老子提醒他别闹事儿,健阳那拳头早砸上去了――这小子的臭嘴脸,怎么看怎么欠揍。
两道目光如炬,滋溜溜的触及在一块儿,迅速迸发出浓烈的火药味儿――不是冤家不聚头。
先前上来拦车的那位小同学也慌了神,一见俩人虎视眈眈的模样,赶忙上来劝,“阿涛,别闹了……也就差了几十秒,放他进来得了。”
“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就你这么心慈手软还抓什么违纪的?!”
光天化日之下――俩人,就这么卯上了。
“你小子到底是让不让我进去?”郭少一手扶着捷安特,一手跟那小子较劲,“给我识趣点,别他妈逮着机会就公报私仇!”
“啊?阿涛?你俩认识?”那小同学也傻眼了,“要有什么瓜葛也别在学校门口闹阿,放了他得了,这影响多不好……”
可那小子压根死心眼儿,擒着郭少胳膊肘的手又紧了一圈,“要走简单,把名报上就让你走人。”
健阳死死盯着那家伙,顿了半会儿恶狠狠地道,“郭、健、阳,给我记好了!本少姓郭,郭健阳!!”随即死命一抽手,趁那小子一个不注意,跨上车便潇洒地扬长而去。
郭健阳,郭少,从不吝啬让别人记住自己的大名――更何况,对付这穷小子,往后的时日还长着,郭少决定――既然老天爷都长了眼让他再遇上这混小子,那么咱俩就这么慢慢耗着。

高二理科班的教室里头,郭健阳跟讲台前一站,顿时几十双贼溜溜的眼睛全都聚在了这位阔少身上。老班罗里罗唆地介绍了一通,把这位大少爷的身份背景一遛地说个透彻,底下唏嘘声顿时一大片。
郭少得意洋洋地站着,等着老班接下去给他安排座位。
“陈涛!你边上没人吧?”老班带着郭少走到教室最后一排那角落里,“最近这些日子健阳要有什么不方便,你得帮忙照顾照顾。”
健阳猛地低头看那小子,忽然阴阴一笑,“原来你这小子叫陈涛……”
那混小子抬头,刻熟悉的表情,大嘴一咧,“郭健阳是吧?放心,要有什么不明白的,找我陈涛就成。”
黑漆漆的眼神对上,笑眯眯地冲着对方露着白牙――彼此心照不宣,各怀着高莫测的,心计。
――无巧不成书。

天上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一眼望去就是舒心惬意,天气大好,心情大好悠哉。
郭少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地开着小差。第一堂课,健阳足足打量了那姓陈的小子三十分钟,从脑门到脖子根,从眼角到俩小鼻孔,没一拉下。其实要说句老实话,郭少觉得这小子确实长的不赖,如果说自己在大马路上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那这混小子不多不少也改有个七八成。可要不是自己遇上这小子跟自己犯冲的场面,兴许还真会被这小子的脸皮给蒙蔽了――整一阳光帅气的善良小伙儿。
然而事实上,这小子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把他郭健阳放在眼里,郭少有原则,屡跟他郭健阳作对的,不管男女老少,美丑善恶,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陈涛盯着黑板,全神贯注地听课,结实的右胳膊托着自己那尖尖的下巴,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慢悠悠地把视线从正前方挪到四十五度角,看见郭健阳那小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嘴角一扬,“喂……看出来我脸上多什么器官了没?”
健阳一愣,笑得古怪,“没,就是发觉,你脸皮特厚。”
“啪”的一声,郭少觉得右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烧旺了满腔怒火看过去,一本厚厚的高中物理握在陈涛那混小子的手里。健阳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来,物理老头摸不着头脑,“同学,你有什么事儿嘛?”
姓陈的小子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解释,“老师,没什么事儿……教室里蚊子多,我扑蚊呢。”
郭少瞪大了双眼,伸手去摸自个儿的右脸颊,手心里――脏兮兮的一蚊虫尸体。
健阳一屁股坐回去-――操!陈涛,算你小子有种!
郭少长那么大,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对手――狡诈,胆大,有意思。
要这么一巴掌把他给拍死了,健阳觉得没滋味,他郭少也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人。

可惜,这一,郭健阳没有算计好,把自己大把大把的骄傲和资本全压在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里头,结果没有丝毫思想上的准备,健阳输得惨痛,输得悲壮,甚至把自己整个一活生生的人也赔了进去。
陈涛是个平凡人,他看不顺这样摆阔的少爷,除了有钱,有张让人羡慕的脸皮,这小子基本上可谓一无是,这是陈涛对有钱人的定义。
而这样也能有交集。
全因为――十六岁这样的光辉岁月,原本就夹杂着太多不安定的因素。

四、
二中,明晃晃的招牌挂在大门口,省重点的头衔照耀了一大批前途无量的学生。多少莘莘学子为了进这名牌学校而撞得头破血流。而郭少,不费吹灰之力,单凭高一暑假他老爸一个电话打到省教育部,他郭健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进了二中高二的理科班。郭总裁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绝对寄予了殷切厚重的希望。
郭少在哪儿都一样,凭他的身份背景,再加上身后江海洋这个屁虫,没有几天就召集了三五成群的哥们死党,自成一派――郭少的目标远大,他要称霸整个二中。
江海洋直觉,这辈子只要他跟着郭健阳,就保准自己不愁吃不愁穿,活得潇洒滋润有地位。郭健阳是个阔少,而他江海洋是市长公子,自古权力金钱不分家,所以海洋觉得他跟郭少,毋庸置疑地得是一条道上的家伙。
往往郭少去食堂吃饭,后头就跟着浩浩荡荡的一排人,个个卷着袖管摩拳擦掌。海洋一个响指,身后就有几个哥们识时务地操了碗筷去给二位少爷打饭菜。
健阳往距离空调最近的那张桌子跟前一坐,就等着人伺候。海洋笑眯眯地从哥几个手里接过碗筷给郭少摆上,健阳一低头,火了,“靠……这排骨缩水了?我郭健阳什么时候寒酸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眼前陡然出现好几大块油汪汪的猪肉大排,郭少猛一抬头――一群嬉皮笑脸,阿谀奉承的王八羔子,二话没说,狼吞虎咽地下了肚。
郭少这边吃得悠哉悠哉,手持小牙签挑着碎渣,视线在饭堂里乱窜,忽然就瞟到二十米开外的大门口,闪进陈涛那小子。
目中无人如陈涛,知道他郭健阳御驾亲临压根不当回事儿,笔直就往里头冲。郭少眯着眼远远打量,这小子,刚打完球,浑身上下的臭汗,背脊上贴着一大片湿淋淋的白背心儿,陈涛笑眯眯地冲食堂大妈喊了一声,“阿姨,麻烦给我打三两饭!!”
声音响亮干脆,随即露了一片白牙,郭少哼笑一声――活脱脱的一个小民工。
郭少正得意着,陡然脸色又菜了――瞥见食堂大妈的脑袋从里头探出来,笑得跟朵似的拿着大勺子,盛着一大块排骨往陈涛的碗里送,“小伙子长身体,阿姨给你留着呢,甭客气!!”
陈涛嘿嘿一笑,端着装的满满当当的饭碗,“谢了!”
――郭少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这小子魅力大发,跟一大婶眉来眼去,简直倒人胃口。
江海洋胡乱吞下最后一块鱼片,顺着健阳直勾勾的眼神望过去,再回头看郭少胳膊上起的一片小疙瘩,纳了闷――这大热天的,哪儿来的这么邪门的寒气?
顺手就拍了郭少的肩膀,“喂!健阳,看什么奇景呢?”
郭少一下回神,指着前头那小子,“陈涛,我同桌。”
隔着几张桌子,江海洋细细审视了一番,“哦……长相不错,挺阳光的,还有点野性。”
“野性?”郭少一挑眉,拍着桌子吼了一声,“就他妈这小子几三番跟老子作对!”
“啊?!”海洋猝不及防,怪叫一声,“健阳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原来就是那混小子啊还以为是哪王八羔子呢,长的有模有样的怎么就不干人事呢?敢跟你郭少作对那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改明个叫几个弟兄好好教育教育这小子!!”11B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狗屁,让你出声了吗?”健阳一个冷眼望过去,江海洋这小子就没声了。
乖乖地耷拉着脑袋跟着郭少不动声色地静观陈涛那小子大口大口地嚼着猪肉,油光满面,照耀得整张脸那么醒目夺人。郭少见那小嘴一张一合的勤快,忽然侧头问了句,“喂,海洋,你说我跟这小子要在大马路上站着,谁回头率更高些?”
海洋看得出神,思维惯性导致不假思索,“当然是他呗……”视线一拐就见郭少杀人的脸,惊觉大事不妙,胡乱解释,“哎哟!!健阳我那是说实话!!这小子一看就是受异性欢迎的型,健阳你这脸……就有点……有点那什么邪气!”
“碰”一声,江海洋的脑袋上,不免又遭了迫害。
郭少揍完人拍拍屁股就起身,刚带着人路过陈涛那小子的座,这家伙忽然跳起来,急急忙忙抹了嘴,“等等,郭健阳!今天中午大扫除,十二点半准时教室报到!”
健阳挑眉看了他一眼,“凭什么你小子命令我?”
陈涛不甘示弱,这点霸道蛮横他不看在眼里,他郭健阳的那点伎俩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上级就这么安排,我照章办事,你要是嫌自己四肢不够健全干不了那活就说一声,省得浪费劳动力。”
“……!!”
郭少当场就怒火中烧,一时电光火石。江海洋跟着边上都傻眼了,没想到这姓陈的小子说话那么冲,能这么跟郭健阳说话的,他江海洋敢打保票,眼前这小子绝对是历史性的第一人!
海洋小心眼儿扑通扑通地跳――那么刺鼻的火药味儿眼见着就要烧着,看来打架斗殴不可避免。郭少有个习惯,拳脚之下打天下,这一点常年在他江海洋身上没少付诸实践,并且已经颇有成效。
“好,陈涛,你等着,我郭健阳干事从不缩手缩脚,你小子等着就是了!”郭少挑衅的眼神递过去,路过那小子身边狠狠用膀子撞了一下那小子。
――江海洋跟弟兄们的心脏漏跳半拍,虚惊一场。
陈涛结结实实地接下这招,郭少没有想到力的作用力那是相对的,结果也被这混小子反撞得发麻――够有骨气。
海洋随即跟着郭少屁颠颠地从食堂里出来,心里一盘算,忽然惊觉郭健阳这小子有点反常。
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回教学楼,晃到大楼布告栏前健阳冷不防地停滞了脚步。海洋顺着郭少的目光望过去――
新一届学生会成员名单。
第二行起,第一个,学生会副会长,高二十班,陈涛。
仰头,正午十二点的艳阳扎了眼。
健阳闷闷,大红喜报上的这排字,无疑是对他郭少堂而皇之的,公然挑衅。

五、
周三中午十二点半,二中惯例每周一的大扫除。郭少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刚好十二点半,一分不差。教室里头已经忙开了,课桌一字排开,劳动积极分子们早操了家伙干上了。
体力活,他郭健阳从不放在眼里,从小到大郭少从不委屈自己干这些累人的活,至今拿起过扫帚的经历不足两回,而这唯一两,却还是当年小学时候郭少学人斗殴血拼时候顺手当家伙操过。
健阳目光横扫一片,终于在人堆里找到陈涛那混小子。这家伙站在教室中央,满头大汗地指挥这指挥那,郭少当时就火了――这小子,典型的平民阶级,居然还敢这么耀武扬威的跟那儿差遣人?简直就是先下社会主义的风气泛滥的腐败产物,山中无老虎,猴子都能称大王。
陈涛明晃晃的视线三分之二秒后逮着了这位满脸义愤填膺的阔少,大跨步地朝健阳走过去,随即使劲一拍那小子的肩,“喂,既然来了就动手,没看正缺人手嘛?”
嘴一咧,笑得灿烂,无限虔诚的表示自己的阶级友好――郭少又一哆嗦,再亲眼目睹那惊世骇俗的诈笑。
健阳清了嗓子,不甘示弱,同样还以自己那足以迷到一溜的招牌式微笑,阴险狡诈,“让本少帮忙可以,但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越帮越忙……”
“啪”,郭少的话没说完,手上已经给姓陈的小子狠狠塞进一个硬家伙,仰面直扑陈涛冲自己笑眯眯的嘴脸,“什么都别解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四条腿的猪在地上跑?这擦黑板的活儿容易上手,就交给你郭健阳了!”
说完回头就跑人,郭少手里的板擦沉甸甸,面部扭曲嘴角抽筋,心里更是恶狠狠――他郭少还什么都没答应呢这小子简直就是自说自话!
“郭少,您要是干不了这活就让我……”
正在气头,健阳一回头,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恶心表情――
“滚!”
这天地下,没有什么是他郭健阳,干不了的。

今天绝对是个稀奇日子,郭健阳头一回体验了什么叫做劳动最光荣。手上刷刷刷地摩擦着给涂得乱七八糟的黑板,郭少的眼神四飘散,跟着陈涛混小子到跑。
陈涛绝不是只说不干的料,一个实干家。不一会儿就从教室中央晃到了后边,接过水桶大摇大摆的走出教室,回来时候手里满满一桶水,郭少远远望着,巴望那小子一不留神给绊倒,哗啦一声水翻人也倒,可惜姓陈的小子,步伐异常稳健。
――没有他郭少可以幸灾乐祸的份。
忙完了这,这混小子忽然又爬上了窗台,健阳眯着眼,好奇那小子想干什么。明晃晃的正午阳光照耀在陈涛的浑身上下,裸露在外的健康麦色皮肤上像镀了层金似的,郭少一时晃眼,心存妒心――这小子怎么就能这样肆无忌惮到炫耀自己那民工模样的身段?也不嫌丢人显眼。
“喂!郭健阳!”混小子大声吼,“别干瞪着,把抹布给我丢来!”
郭少三心二意,耳朵大脑分了家,随手扔出去一个家伙,随即听见“哐R”一声。
众人回头,明晃晃的窗玻璃,碎成了千片,惨不忍睹。
“是哪个混蛋干的?”――再扭头,十数道齐刷刷的目光交汇在作案者的身上,却始终没人吭的了声。
――郭少无辜,罪魁祸首是,郭少手里的板擦。

也就因为健阳这么随手一扔,直接导致了流血事件的发生。陈涛是绝对的受害者,猝不及防地给郭少暗摆一道,所幸的是他陈涛机智灵敏,窗玻璃给砸到的一瞬间,这小子第一时间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可惜还是不能全身而退,小腿上给扎出了两道口子,细细地往外流着血。
健阳露了阴笑,可很快又没法不收敛――
围过来一群人。
“哎哟,阿涛,小腿流血了!”
“阿涛,这伤得不轻,得上医务室看看!”
“陈涛,我们女生这儿有酒精棉球,你先拿去擦擦。”无论男女,都积极主动地簇拥着陈涛问这问那,关切之情一时沸腾膨胀。健阳傻了眼,原来这混小子,也能有那么好的人缘,那么扎实的群众基础。
陈涛毫不在乎地低头看了看,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流了点血,不碍事儿。都别为我折腾了,回去干活!”
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早褪了色的小手帕,干脆利落地往腿上一绑,上蹦下跳那么俩下,又是生龙活虎。
郭少见那小子头破血流的希望,终是破灭。
毫不掩饰心虚的情绪,健阳从不为自己干的事儿畏首畏尾,迎面瞧见混小子有那么点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狠狠一下,又是拍在肩上。
“郭健阳,手劲不赖,要是运动会上抛铅球,这第一,非你莫属。”
――这话,自然而然被健阳归为没有挑明的讽刺范畴之内,只不过他郭少是成功至上者,容易沉醉在一时的满足之中。
砸了人,他很得意;砸了陈涛,他无来由的欣喜若狂。

要是有这么一个人,能老把你的目光给吸引住,一刻都不能失了他的踪迹,那么这里头必定存在了谁都捉摸不透的理由。就像现在,郭少的眼里到充斥了陈涛的影子,一个小平民的光辉那么耀眼那么闪亮那么夺人眼球,完全颠覆了他郭少多少年以来雷打不动的学校霸王的地位。
健阳渐渐发现,二中的视线范围内,遍布了陈涛混小子的拥护者。能把他捧上天去的理由太多了,连续两届全省奥数一等奖、市高中生辩论赛最佳辩手、学校三好生奖学金样样不拉下,再加上刚上高二就荣登了校学生会副会长的高位,陈涛的事迹无疑让人眼馋。
郭少摊上了这么一个嚣张的发光体做了同桌,心情是大大的不好。
到诋毁陈涛的光荣事迹是他郭健阳的责任,但要让这样一个混小子屈服于他郭少,看来事实上不比当初想象的那么轻而易举。
然而,健阳坚信自己的智商高人一等,他的光辉是与生俱来。
Impossible is nothing――郭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洋文。

六、
郭少对着窗口吹着热风,忽然回头冲陈涛阴阴一笑,“混小子,咱俩的帐该是算算的时候了吧。”
陈涛掐着笔杆,目光没有偏移地始终看着前方,嘴角一扬,“郭健阳,要跟我较劲――我陈涛随时奉陪。”

江海洋以他少年的第六感直觉告诉自己,郭少遇上了大麻烦,大障碍。那么些年,从没有见过健阳心这么浮,气这么燥,就像别人欠了他一屁股债,能目露凶相地把人追着瞪跑。原因绝对不是没有,海洋将矛头对准了那个叫陈涛的家伙,这小子――到有意没意地跟郭少抢风头。
妒心似火,海洋太了解健阳了,打小容不得让别人爬得比他高。果不其然,没几日,待海洋屁颠屁颠地跑去十班溜达,就见二人隐隐的火药味正浓。一拍一位哥们的后背,指着俩憋足了气在那儿扳手劲的家伙,套近乎道,“喂!郭少在忙什么呢?”
“不正斗法了吗?吃饱了饭撑着了说是锻炼臂力就干上了。”近日来,高二十全体都知道,这二人遇在了一块儿就像是彗星撞地球那么惨烈,表面上各自友好善良,实际上心里头都没少糟踏对方。这点从平时的一点一滴里折射得完完全全。
――都是见不得自己失败的主儿。
海洋瞪大了眼珠左瞅右瞅,屁虫的和事老功夫再现,“健阳……没事儿干陪兄弟我出去溜达溜达挖掘挖掘美女啊,跟这小子斗什么呢?”
“滚一边去!”郭少正忙,手上使着力,气儿憋了良久,满脸通红,透着金灿灿的阳光活像一颗红苹果。
再看对面,陈涛混小子嘴角邪邪地一笑,小手臂上健康的麦色皮肤渗着薄薄的一层汗,俩傻小子僵持了足有五分多钟,围着看热闹的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
海洋在一边瞅得心惊胆战,心里为郭少捏着一把汗,姓陈的小子笑得邪乎,再看健阳这边,手肘开始微颤俩下,海洋的脑袋顿时开始发毛――这仗看来是要输。
果不其然,只见陈涛那混小子突然猝不及防地一下发力,“砰”的一声,郭少的胳膊肘就瞬间跟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砸得生猛,惊天动地,当场乏力。
“到底还是咱阿涛厉害阿!”围观的人群里起哄声一下咋呼开了,郭少那脸都僵了,狠狠甩了甩发麻的手,站起身就气势汹汹地夺门而出。
海洋跟着就要跑,然而人早一溜烟的没了影。
陈涛笑眯眯地也站起来,从前门走了出去。正值晌午,每日例行的学生会工作报告正等着这小子。
待两位当事人都走了人,教室里头一下炸开了雷,突然有人满腔热血捶胸顿足地狂吼了一声,“啊!!这个世界和平了!!”
江海洋当时纳闷,至于那么夸张嘛?回头就找了一哥们再打听,才知道内战已经打了足足半个礼拜。据目击者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直接反映了两大阶级几百年来的恩怨情仇依然未解,并在如火如荼的激战当中得以了升华与壮大。
交战开始于平面战场。陈涛在学业上的造化至今在二中还是个难以跨越的山峰,郭少从不认为天高海阔,一堂物理课上,大战的导火索正式点燃。为了一道题,二人竟然在课堂上演绎了一段百年不遇的科学辩证论,郭少趾高气扬的回答让众生眼前一亮,却被陈涛的反驳一路杀到无路可退。
原来郭少也不是省优的灯,肚子里的墨水一大把,只不过对手更是高明。
之后便是愈演愈烈,俩大阶级阵营互不相让,虽然战火越烧越旺,但表面上二人依然维持着美好的同学友谊。
班主任批注――竞争才有进步。
然而事实上是,平面战场不足以激发双方全面的火力,很快战场整个转移至立体空间。凡是有他陈涛光辉夺目的地方,就有他郭少掺一脚的份。

大太阳底下,昏昏沉沉。一千米跑,能要人命。
郭少活动着筋骨,飘飘乎乎的敌意眼神落在不远的混小子身上。陈涛蹲着身系鞋带,一抬头便撞上了火辣辣的目光,不急不恼,“怎么?郭健阳,不服输就跟我跑一回。”
健阳冷哼一声,斜眼看着穷酸小子脚下那双破旧不堪的球鞋,“少得意,混小子!看谁能笑到最后。”
一声令响,俩人同时冲出了起跑线,第一圈就是没命的狂飙。
后头哥们集体傻眼――烈日当头狂成这样,这俩人简直大脑抽风精力过甚。
健阳没命地跑,他绝不认为自己在体力方面也能输给这混小子。陈涛紧追不舍,步伐轻盈跟着郭少后边,差距不过两三米。
第二圈便是煎熬,满身的汗被灼热的太阳烤得蒸发升腾,浑身上下火一般的烧,健阳调整着呼吸,一路发了疯的跑,进入第三圈的时候险险领先半个身位。
最后一圈才是动真格,郭少挤尽了最后一丝一毫的气力冲刺,可脚步依然不如先前那样迅猛,粗重的喘息着朝前迈着步子,恍恍惚惚之间眼前已经晃过大团光影――
陈涛的绝技,源自于最后的冲刺。没有一刻停歇,犹如一匹驰骋在大片草原中的美洲豹,一刹那便冲过了终点。6BC7CE9ED:)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有一瞬间,健阳的大脑被眼前大片大片的光芒所笼罩,这片光芒比烈日更刺眼更灼热,扎得自己的双眼几近失明――顷刻间的望尘莫及。
陈涛轻松地取胜;而郭少,早已完完全全的虚脱,整个人仰倒在滚烫的大操场上,阳光火一般的刺眼。
“喂!郭健阳,有没有事儿啊?”忽然头顶上哗啦浇下一大片水,健阳清醒了脑袋,第一眼看到了陈涛恶心的嘴脸,有点想吐。
“要不行就别那么拼命,跟自己玩命你小子太不理智了!”混小子蹲下身,伸手就把郭少的发型给破坏得一干二净,“还是认输吧小子!”
健阳气急败坏,输的无脸到家,眼珠子一翻,嘴一张,刚想说话怄气――
“恶~……”
胃部痉挛,上下翻腾,再加上怒火中烧,中午刚下肚的大餐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地突破防线泛滥得彻彻底底。
陈涛闪躲不急,胸口上被吐了一大片,当场绿了脸,嘶吼,“郭、健、阳!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低头就想给这小子一拳,再看仔细――
郭健阳,郭少,当场口吐白沫,两眼发直,不省人事。

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江海洋蹲医务室里坐了半天总算见人活了过来,大激动,一时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地冲着他猛吼,“健阳!你小子发什么疯跟那小子拼命?!知不知道他一千拿过区第一啊?他就是个狂人!跟谁拼命也不能跟他玩命啊!”
郭少一时目瞪口呆,环顾四周,迟迟问了一句,“那……谁把我送这儿的?”
“还不就是陈涛那混小子,见我来了他就偷溜了。”
“哦……”健阳哼哼一声,又直挺挺地倒下去,几秒过后,忽然跟触电似地拽住海洋的胳膊,目露凶光,“你说什么?靠!是他?老子死了都不要他陈涛施舍任何的同情心!!”
江海洋当场无语,一个人――都成这副惨状了还能逞能,看来确是病的不轻。
健阳恼怒。
他郭少不是输不起,但即使是输,他也得输得轰轰烈烈,输得光荣灿烂。他更不要同情,在他郭健阳的原则中从来没有接受任何同情的可能性。

事实再证明,我是一个有毅力有责任心的新时代大好青年。
在眼睛失明的情况下(路人甲:你就吹吧你),写下了第7章。
宝宝woshiffailg大家担心了,早上出去烈日太毒所以才突然出了问题,休息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了,谢谢亲的关心!

ps:我做人,光明磊落,从不偷偷摸摸的挖坑,只有鬼鬼祟祟的填坑!(路人乙:扁他!)

七、
而江海洋不比郭少,他不如健阳那么死性子,懂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凡事都少跟人争,这样才能图个身心健康。更何况上帝那狗屁老头,原本就不公平,金钱财富出生长相,这些都是自己不能选择的东西,老拿自己跟别人比,活的――也就累了。所以他江海洋明白及时行乐的好,尤其是青春大把抓的时候,决不能为了无关痛痒的事儿而荒废了大好年华。
于是,作为一个铁哥们,海洋很是义气的开导郭少,像陈涛这样的小子,不值得跟他这么蛮干,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多一个敌人又不如多一个朋友。
郭少一阵窝火――朋友?陈涛那混小子凭什么能当他郭少的朋友?
海洋不恼,笑眯眯地反问健阳:那郭少您给说说这小子哪点配不上了?
当场语塞。
扳着手指,郭少细细数来:一没金钱,二没地位……三、……三……没了词儿。
大脑停顿,再停顿。事实上是――除了这些,健阳再说不出三四来。

长时间的斗智斗勇,很快就能使人身心疲惫。
郭少整天心积虑的想要把陈涛混小子给撂倒,想怎么把他郭大少爷的脸面给争回来,更想着资产阶级怎么镇压了无产阶级。这些伟大的设想都大大损耗了脑细胞的数量,结果直接导致了郭少上课哈欠连连,时不时的爱走神。
化学实验课,难得动手动脑的好时机,郭少正托着下巴两眼无神――前两天那场病留下的后遗症至今还未痊愈,中午上食堂吃饭还老没有胃口,绝对没少给国家节约粮食。没几天下来就把自己折腾得消瘦了一圈。
浑浑噩噩想打瞌睡,手里却是给陈涛硬塞进一支试管摆到酒精灯上加热,小差开到西伯利亚海,陈涛一扭头,大惊,随即大喝一声,“郭健阳!快松手!!”
话音刚落,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还是迟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回头,小规模爆炸卷起一小股蘑菇云,试管残骸横飞一器,借着顷刻间的爆破个个都具有了致命的杀伤力。
陈涛一跳三米远,落在安全地带,急急回头一看,自杀性爆炸,直接重伤一人――
郭少的右手,血流模糊,一片哗然。

郭健阳在学校出了事故,这绝不是件小事儿。班主任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神色慌张,叫上陈涛把人送到医务室就赶紧给郭总裁拨了电话。
“什么?做实验把手给炸伤了?”郭大总裁一听宝贝儿子伤了无比激动,“怎么会这样?当初我可是把我儿子好端端的四肢健全的往你们学校送的,怎么才几天就弄成这样?我告诉你们……要是不好好追究责任,今年资助那五十台电脑,我就全撤了!”
班主任大骇,急的满头大汗,不想一不留神把郭总给惹急了,为了全校的利益又不得不赶忙把事儿往小了说,“郭总,你别急,就是擦破了点皮,向您报告一下……”
“啊?原来就擦破了点皮?”郭总的语气总算平和了一半,“破皮不碍事儿,这小子三岁上溜冰场把门牙都摔断了也没吭过一声,我儿子我不知道?这点小事儿算得了什么……”
班主任连连点头,“是,是……这点小事儿还打扰郭总您办公太不应该了……”
灰头土脸地挂了电话。

郭健阳,郭少,从不晕血,可在观摩了自己那已是血红血红的右手足足一分半钟后,终于崩溃了大脑神经,光荣的倒下了。
班主任急了,又靠不住郭总,焦头烂额地跟医务室里来回打转――校医凑巧上省里开大会。
陈涛站在一边,瞅着健阳的右手不断地淌着血,而那小子的臭脸已经一片煞白,薄薄的嘴皮子一下也没了血色,英挺的五官没了生气。不吵也不闹,完全没有了往常嚣张的气焰,这样看还是一个普通的家伙,也不那么惹人厌。
忽然下定了决心――不能这么见死不救,人心是肉长的。
女老师一回头,就见陈涛已经把郭建阳给背上了,“陈涛!回来!你这是上哪儿?”
“上医院!再等就来不及了!”麻利地托着那小子疲软的身体,陈涛飞快地就跑。
一路跑出学校,操场上好多好奇的目光追随上来,可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么沉,那么沉,可是还是跑。
那么累,那么累,可是还是拼命地向前,一直奔到离学校一千米外的地区医院――中了邪啊!
班主任赶上来了,眼眶已经湿了,使劲抹了一把泪。陈涛这好学生呀!跟人无亲无故的,怎么就能这么想着别人呢!太大公无私了!回去就让同学们好好学习学习这样的榜样。
急急忙忙挂了急症,就把人送进了急症室。当时陈涛的背心已经湿透了,满额头的汗直往下淌,不知不觉滴落在横躺在一边的郭少脸上。
那小子眼睛眨巴眨巴,就醒了,“我……这儿在哪儿呢?”
“医院。”
“我怎么上这儿来了?”健阳脑袋迷糊,说话也不麻利,只记得自己的右手给试管炸了,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医院?揉了眼睛把眼前的人看明白了,“靠,怎……怎么是你?”
瞪了一眼,“不能是我呀?你个笨蛋!让你松手跟个傻子似的犯愣,都沸腾了还加热个屁啊!就想着把自己炸成残废顺便带上我是吧?你赢了特高兴是吧?”
郭少浑身乏力,还沉浸在晕血的状态之下,狡辩不急,“我没啊我……我要炸你还不容易……犯得着把我自己也给害了吗?”
虚虚弱弱地吐着声,都一个残疾人了还能那么说话带着张狂――
“给我闭嘴!!”陈涛忽然伸手,狠狠掐了那家伙的胳膊。这小子,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有个人样。
健阳吃痛,哎哟哎哟地大声喊着疼。

市长公子赶到的时候,在走道里都能听见里头郭少杀猪般的嘶叫。海洋大惊不已,一脚踹开门就进去了。
只见陈涛混小子掐着郭少的一支手臂不让人动弹,眼里凶神恶煞的厉害。
海洋当时眼珠咕噜一转――不好!郭少准是给这小子欺负了,一个箭步走上前,抓住陈涛的胳膊就喊,“喂!好你个陈涛!在这儿欺负上咱郭少了!”
陈涛恼怒,一瞪江海洋,突然伸腿就踹了那小子一脚,“滚一边去!你小子懂什么?这小子不肯缝针!”
“啊?”江海洋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看个仔细,也倒戈到陈涛一边,“健阳……手都破成这样了,能不缝嘛?赶紧老老实实地缝上吧,否则以后落下个残疾就成废人了!”
“去你的!”郭少吼地撕心裂肺,挣扎得更是厉害,“老子就是不要缝针!!!”
谁都不知道,郭健阳,郭少,天不怕,地不怕,可从小就是怕进医院,怕打针,更别提把针线扎进肉里。
陈涛心一横,两条结实的胳膊一使劲,把健阳的手肘给牢牢地扣死在桌子上,“医生!甭替这小子手下留情,该怎么缝怎么缝!”

八、
“哎哟……”郭少总算是出了医院,手上裹着绷带,脑门上全是晶晶亮的汗珠,眉毛眼睛扭曲在一块儿。
“哎哟……”
江海洋跟在后头扶着那小子,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害得自个儿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喂!我说健阳,至于嘛这?就这么点小伤喊成这样?当初你郭少拿板砖砸人的时候多风光啊,现在知道疼得厉害了吧?”
郭少晃悠着伤残的右手,眼里满是江海洋这小子幸灾乐祸的表情,“去你的!就知道在这儿说风凉话!刚才你跟陈涛那混小子是怎么把我往死里按的,我郭健阳可都记着,到时候这帐一块儿算!”
“靠!健阳,这话怎么说的?我可都是为了你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说你要是手残了还能跟陈涛小子横什么?”
“……”郭少不言语,江海洋这话儿还算中听。
“陈涛那混小子人呢?”
“刚跑了。”
“跑了?!”这小子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跑了?郭少大怒。
“健阳,我说陈涛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坏人啊。刚听你们班主任说了,你一出事儿这小子就把你送医院来了,二话没说一句背上你就跑。”
“什么?”郭少当场跳脚,脸色飞红了一半,“老子伤残,关他什么事儿呀?就是死也犯不着他陈涛瞎操心!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阴险,狡诈!毒!!”
江海洋直摇头,啧啧有声,什么好心到他嘴里就能成了驴肝肺,一拍郭少的胸口,“健阳,做人不能这么死心眼儿……当时你那小命儿可都捏在那小子手里,怎么说陈涛算是救过你一回。”
海洋并不夸张,手上流血,要是不巧破了大动脉,那就是回天乏术。
“狗屁!他救我怎么了?他那身份就配干这活儿!”郭少说话不假思索。
海洋两只探照灯似的大眼睛立马瞪了过去,“哇靠!你就这么糟踏良心呀?健阳,不是我说,你要是再这么没心没肺下去迟早得遭报应!”
话刚说完,头顶上忽然电闪雷鸣,一声暴雷响彻天地,江海洋的话犹如邪门歪道。
俩小伙子顿时满脸黑线的找地方躲雨――这天气,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一片晴朗,这会儿就阴沉了下来。77E32D83BB还幽如:)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健阳的小心眼儿扑通了一下――不是不知道,做人得厚道的理,也明白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可郭少又满心怀揣着矛盾,他郭健阳从小到大没怎么报答过人,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陈涛那混小子。
江海洋在一边出着鬼点子,健阳,知恩图报,那太容易了。
郭少正愁,眨巴眼睛,满腔好奇,激动无比地拽住海洋的领口,什么主意,江海洋你快给我说!!
邪邪一笑,郭少……这简单,知不知道有一招,叫,以身相许?
“砰”一声,电光火石,江海洋的脑袋遭了殃――估计错误,郭少的左拳一样生猛。

没拆线之前,郭少那手不能下水,也不能瞎动弹。思来想去,右手不比左手,这干什么都少不了它,现在罢了工,做什么就都不容易。郭总裁上外地谈生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健阳只得自力更生,废了右手使左手。
一大清早的起床,穿个衣服手忙脚乱地了整整二十分钟,挺直的白衬衫整成了皱皱巴巴的模样,顾不上吃早饭,拦了辆车就奔了学校。
一进教室,就见陈涛小子早到了,郭少大模大样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斜眼瞅着那小子,有什么话憋在胸口,好半天没说出口。
直到上了课,健阳那眼神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混小子,你说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要让他郭少说出口怎么就比登天还难?
――别扭啊,别扭。真他妈堵得慌!
陈涛不以为然,昨个之后,他压根没有指望这个阔少能有什么表现,这小子死不改性的臭屁个性,一回头,对上那僵硬的表情,“郭健阳,是不是开小差的恶果还没把你小子给炸醒?”
郭少满脸无辜,回了神,扬手,“我手残,没法写字。”
“废物!”陈涛低骂了一声,把那小子的笔记本拽了过来,埋头刷刷刷地给他抄上了。
健阳大惊,瞅着那豪放狂野的字体干瞪眼――这小子什么意思他?来真的?
郭少满脸困惑,双眼前好像有一排字儿跟那儿来回打转:大好人哪,陈涛!

对于一个人的看法可以瞬间改变,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就像现在的郭少,怎么看怎么觉得陈涛救命恩人的嘴脸顺眼了八成。一眼望过去,气息平和。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好,郭少中午在食堂没少扫荡粮食。三碗米饭,几盘炒牛肉,左手操着个勺子吃得有滋有味。
江海洋用胳膊捅那小子,“我说健阳,昨晚上跟你说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郭少吞下一口饭,愣了三秒才明白过来,一砸桌子,习惯使然,右手遭受严重打击,立时痛得歪倒在桌上。海洋摇头,报应啊报应。
“那是跟你开玩笑,你就不能拐个弯,换个角度理解理解?”
“什么角度?”郭少疑惑,刚想再说话,肚子一阵抽痛,“哎哟,不行,我尿急……”
急急忙忙跑了厕所,解了裤子就放水,一解脱便是身心舒畅。
精神抖擞地伸手去扣牛仔裤的扣,猛然发现左手不比右手好用,再加上中午吞了那么些口粮,肚子撑大了腰身,扣了半天没对上号,恼羞成怒。
折腾来折腾去,小扣子跟他卯上了,压根不给他郭少面子。健阳气急败坏,可也不能就这么走出去丢人现眼啊,这要是给传出去了,绝对是有伤风化的大事儿!
猛一抬头,忽然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郭少顿时四肢麻木。
“喂,你小子搞什么呢?”陈涛进厕所足足有半分钟,就见这小子整个扣子越整越乱,憋着气儿觉得好笑。
郭少一时羞愧难当,只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这么没脸见人的事儿也给这混小子撞上了,“操!你他妈别过来!”
陈涛一愣,又冷哼了一声,踱了过去,一伸手,轻而易举地就把那扣子给扣上了,“得了吧,没见过这么笨手笨脚的。”
郭少木纳,舌头打结,“那什么……谢了……”
说完,脑袋轰隆一声――靠!!我他妈居然说了那两个字!舌头发麻,比沾了四川火锅还辛辣。
陈涛也愣了,抬头看了一眼那小子――有进步啊!
扭头,要走人。
“陈涛!”健阳急急叫了一声。
“什么?”这小子麻烦。
心潮澎湃,小心眼儿加速地上跳下窜,一个邪邪的念头就这么涌上心头。
郭少扯着嗓门,可明显底气儿不足,陈涛,咱们这仗算打完了,交个朋友吧?你要是想要个条件补偿什么的也行,我郭健阳说话算话儿。
惴惴不安地等着答话。
陈涛回头,顿了许久,忽然扬了嘴角,笑得阳光灿烂:行啊,郭健阳――不过你小子得叫我大哥。
当场变脸,郭少的五官扭曲了。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儿,怎么也,没法挽回,牙齿打颤,健阳就这么把自己活生生的给推下了坑。

当晚,郭少一夜未眠,不是手伤抽痛,而是脑袋里胡搅蛮缠的东西一大堆,想起江海洋说过的话,顿时觉悟: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于是乎,心情,大好。

今天的精灵心情一半阴郁,再的挫败扼杀了一点前进的念头。
也许一觉醒来就会忘了,但愿吧。

九、
郭少这回是认真的,绝没有敷衍的意思,他就是把陈涛当朋友看了,当哥儿们对待了。第二天吃饭时候叫上海洋跟一大帮子屁虫,健阳往陈涛边上一站,眼神发亮地大声宣布,“这是陈涛,我兄弟,今后谁要是敢跟他对着干,就是跟我郭健阳过不去,听见了没有?”
海洋乍听之下还以为自己在看黑帮电影,这前一天还没啥征兆呢,怎么今个就成狐朋狗友了?再这么一掐大腿,生疼生疼,这才确定了自己没在做白日梦――那是郭少脑门开了窍。
陈涛坐在一边扒完了一大碗饭,面无表情地起身,满脸酷哥的样,“郭健阳,你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可得走了。”拍拍屁股就从郭少的面前走过,一群哥儿们都看傻眼了――靠,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
“郭少,这人怎么这样?您还没说完话这小子就跑了,太不懂规矩了吧?”
健阳一回头,眼神瞪得不一般的大,一脚揣上那多嘴的倒霉鬼,“闭嘴!让你说话了嘛?你才没规矩呢!这是我大哥,他说一你们谁要敢说二,我跟他没完!”
江海洋眼皮一跳,嘴巴张大成O型,看来这世界果真变化多端离奇莫测,要不堂堂郭少怎么管别人叫了大哥?
――准是当初救命恩人的光环太耀眼,害得咱们郭少一时欲罢不能,就这么一声大哥断送了自己学校霸王的大好前程。
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一物降一物。

陈涛的人缘,远近闻名的好,为人又是出奇的宽容大度,从不计较什么恩怨仇恨。但郭健阳这小子,是头一个能让他第一眼看上去就不顺眼的小杂种。小小年纪,仗着金钱势力,就拽上了天,这是他陈涛最看不过的。但凡是个人,总得有个年少轻狂的过程。
更何况年轻人犯错,那是连上帝都能原谅的。
陈涛认为,知错能改,这是一件好事儿,在他眼里,郭健阳这小子就是个整天躲在温室庇护下长大的毛小子,没经历过挫折跟风雨,养成了高高在上的嚣张性格,这样的腐败个性,不能不彻彻底底地根治了。
但他也承认,这小子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是惊人的,毛毛糙糙的性格背后能够挖细掘的东西也很多――是个有趣的毛小子。
要交个朋友太容易了,陈涛能不记前嫌,机缘巧合,原本就让人捉摸不透;但他得让郭健阳这小子牢牢记住这个教训,无时无刻都不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大哥。

而对于健阳来说,有个大哥不是没有好的。关系是在一天天的摩擦中慢慢升华滋长的。健阳手不方便的那些天,绝对没少接受陈涛国际主义的大无畏援助,直接享受到了有这么一个好哥们的优厚待遇。
周四下午值日,好死不活地轮上郭少。劳动委员一大早就往健阳跟前一站,“郭健阳,今个下午你劳动,可别忘了。”
劳动最光荣,所以这样的活儿连特殊地位的郭少也逃不了。
“啊?”郭少正翘着二郎腿,塞着耳麦,被这虎背熊腰的家伙一吼,一下惊醒,“靠!有没有搞错?老子手残怎么让人劳动啊?”
一边陈涛忽然回头,操起一本书砸向郭少的脑袋,“闹什么闹?跟你说了早自习安静点儿,没长耳朵啊?”
陈涛瞪了一眼那小子,又咳嗽了一声冲那劳动委员应了一声,“没事儿,晚上照干不误,我留下来监督这小子。”
“……”满腔的怨念,没发挥。
可实际上,真到了晚上,郭少的心情就好了一大半。陈涛话虽是这么说,但最终还是拗不过一个残疾人士无辜哀怨的眼神,二话不说,帮这小子把地给扫了,拖了,什么活儿到了末了可都是陈涛给干了,郭少坐在一边怀揣着满腔的感激心情,头一体会到了阶级友谊也能这么光辉灿烂。
有了这样一个朋友,健阳觉得叫一声大哥,太值了。

改造一个人往往不那么容易――最好的方法是感情同化。但这既消耗时间又消耗精力,有时候把心丢进去了,也只能做好损兵折将的最坏打算。
跟着陈涛在光明大道上走了没几日,郭少浑身上下就又起毛了,本性是样要命的玩意儿。
那天刚放学,陈涛在学生会办公室坐着整理材料,就见外头风尘仆仆的冲进来一人,“陈涛!你快去看看吧……郭健阳跟人在车棚打架呢!再不去就得发生流血事件了!”
“什么?”陈涛当场就怒了,砸了笔就冲出了办公室――这小子,手没好两天就又滋事儿闹事儿,简直太能折腾了。
直奔了车棚一看,一群人正围作一团,打成一片,热火朝天。陈涛一眼望过去,就见郭健阳那小子带头挥着拳头,眼神凶狠地往对方脸上没命地砸。
“都给我住手!”陈涛吼了一声,所有人都愣了,转头看是怎么一回事。
参与打架斗殴的快一打人,其中一半是郭健阳的人,还有那一半就是受害者,个个脸上一块黑一块青的不成人样,不用说准是给郭健样那伙儿人砸出来的。
“怎么回事儿?”陈涛走上两步,把俩伙人分开。拽着健阳的胳膊肘就往边上扯,当时郭少就恼了,把人往边上一推,“陈涛!你他妈让开,这群杂种不好好收拾了我郭健阳的脸往哪儿搁?!”
甩着胳膊肘就又要打人,场面一团混乱。
郭少举着拳头朝前方扑打过去,可忽然,闷闷的一声响,眼前金星乱冒,脑袋一下就沉了一半,象是给人狠命从背后砸了一拳。
健阳无辜地回头,看见陈涛凶神恶煞的脸就在眼前。
傻眼了。
“干什么你?!”郭少委屈,憋得慌,一下叫开了,“陈涛,你他妈打我干什么你?!”怒火烧旺了脑袋,失去了理智。
陈涛二话没说,一把拽过那小子的手回头就走,一路上就听见这小子撕心裂肺地吼,“陈涛!你放开我!!老子要去收拾那群家伙!!”
转眼就被拖到了办公室。
郭少愤愤不平地被按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坐着,其实这小子脸上也没好到哪儿去,左眼眶给人抡了一圈已经成了熊猫眼,嘴角被磨出血丝来,一张有模有样的脸就这么被糟踏了。
陈涛随手扔过来一条毛巾,“擦擦吧。”
“靠!你拽我干什么你?”健阳发狠地拿了毛巾使劲擦了两下,扯着嗓子就喊,“那群杂种把我车给废了!我要找他们算账!!”
陈涛一愣,走过来又给这小子端了杯茶水,“你小子给我冷静点!别张口闭口就要打架。”
郭少抽着鼻子,此时此刻就像是个吃了鳖的落魄小子,“我那辆捷安特,他们拔了气门心儿不算,还他妈把我龙头给拆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干的?”
“靠!老子一进车棚就见他们蹲那儿鬼鬼祟祟的,不是这群王八羔子还有谁?!”郭少义愤填膺。
陈涛一听,狠狠拍那小子的脑门,气不打一来,“郭健阳,少用你那破脑袋瞎怀疑!”
“老子没!就他们干的!”健阳的嗓门一下哽咽了,“砸什么都不能砸我的车……”985FD我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陈涛纳闷了,这小阔少今个是怎么了,不就是一辆捷安特,照往常这小子铺张浪费的习惯,能这么在乎一辆破车?

十、
“我说你犯什么病?平时见你大大咧咧的钱眼都不眨一下,今个别人砸了你一辆车就扛上了?你这什么小鸡肚肠啊?”
“陈涛!!你不明白……那是我哥前年我过生日时候亲自捎来的……我平时都舍不得骑,要不是那辆山地车给你砸了,我能把这宝贝骑出来嘛我?”哼哼唧唧抽着小鼻子,郭少满腔的怒火跟委屈填塞了整颗心,满脸的不甘不愿,平时嚣张猖狂的气焰没了一半。
“这么稀罕辆车?”陈涛一把抢过那小子手里的毛巾,一手拧着郭少的脖子,一手粗鲁地替他抹着脸,“那回头让你哥再买一辆得了,别没事儿抡着拳头就充流氓,二中可没你撒野的地方!”
“靠!你轻点儿!”健阳双手抱头,这脸上原本就给人抡的不轻,这会儿再被这混小子死了命地掐那么俩下,就差没疼得哼出声来,“我怎么找我哥去?他出国了,都两年没见了。”
“坐好,不消毒你这脸就没法好了。”陈涛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小罐酒精棉球,“你哥出国留学那是好事儿,你不平衡点什么?”
“靠!那是崇洋媚外!去之前送我这么辆破车就把我打发了,太令人失望了!”健阳仰着残破不全的脑袋任由陈涛置,火辣辣的棉球一沾上伤口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那你还那么计较那车?”
“这是两码事儿,跟你说了也不明白。”郭少直摇头,一把推开陈涛,“总之这事儿不能这么一了百了,今个你小子把我拽回来,明天我照样找那几个小子算账,我就不信叫上本少那帮子哥们儿还治不了这群杂种!”越说越激动,一激动还砸起桌子来。
“说什么呢你?”陈涛皱眉,这小流氓说话实在是没有边际,仇恨心理怎么就这么异于常人?
“把他们全揍一顿,你那车能好?”
“不能……”
“那你还狗屁什么!!”“啪”的一下,毛巾就砸郭少的脑袋上了。
“我……”健阳当场懵了,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靠!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儿!太流氓了,敢跟我郭健阳作对!!”
陈涛一挑眉――这小子压根就是满口胡言,阔少的头衔挂久了,就能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整个世界就是他郭健阳的,简直就是自我中心。
“郭健阳!你听好了!”伸手就掐上郭少的耳朵,“你要是敢在二中范围内给我闹事儿,今后就别想过上好日子!”
“靠!凭什么!”健阳不服,“要出什么事儿我郭健阳都自己担着,犯不着别人替我担心!”
“闭嘴!!”这话就犹如导火索,一瞬间就烧着了陈涛心头的一把火,忽然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拳就正中那小子的腹部,健阳根本没有提防,敞开着胸怀就遭上了这么狠的一记暗算,身体一软,坐椅子上都能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你!!!”郭少正恼了,滚地上抱着肚子,“陈涛!!别以为我郭健阳把你当朋友看了就什么都能让着你!你凭什么暗算我你?”
陈涛猛扑上去就掐上了健阳的脖子,气这小子死心眼儿就是死不悔改,“就你这样还学人打架斗殴?我这关你都过不了,你还横什么你!!”
勒着脖子就是一阵猛摇,郭少瞳孔凹陷,嘴巴长大,一副就快口吐白沫的衰样,张牙舞抓挣扎得厉害也没法儿拗过陈涛结结实实的胳膊肘,“咳咳……混蛋!松手!……”
“啪”一下,把那小子扔在了地上,转眼捏郭少的下巴,“你小子服不服?”
“咳咳……我服……”刚才那一下绝对致命,折腾得小阔少一脸惨白,逮着机会就使劲地喘着粗气儿,“你谋财害命呢你!”
陈涛一瞪眼,伸手把健阳从地上扶起来,“就是给你小子个教训,回头你要是还背着我找那伙儿人,那就不只是掐脖子的事儿了。”
“靠,真他妈流氓!”咕嘟咕嘟大口吞着白开水,死里逃生的感觉是第一回尝,新鲜还带着刺激,“那我那车就这么算了?也没这么冤枉的事儿吧?”
“你放心,回头我就查这事儿,保管谁都跑不了,到时候就把那车原原本本的还你。”
郭少眨巴眼睛,满脸不信任,上下打量满口大话的陈涛,“就你还想学福尔摩斯?”
恶狠狠的一个眼神递过来,又是电光火石。
健阳打架斗殴的苗子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掐灭了,当时大脑不清醒,给陈涛混小子抡了那么几拳都没跳起来――这小子简直太生猛了!手段架势样样高明,简简单单几招就能把郭少吓的一愣一愣的。
可回头转念一想,这叫什么事儿呀?打小就没人敢这么教育他郭健阳,别说别人,就是他老爸,他大哥也没这么干过啊!
郭少随即怒火中烧――敢情这小子把我当龟孙子看待呢!!

好感这样东西,大多数时候是第一眼的直觉,可有时候又有点邪门,伴着时间慢慢萌芽,迎着春风雨露它就能不断疯长,任凭谁绞尽脑汁想把它压回地面,都无济于事。
健阳等着他那辆宝贝爱车的消息也有个把月了,盼得身心憔悴也没把他那捷安特给盼回来。每回想到这事儿,便是急火攻心,催问陈涛却遭来一串冷眼。
上下学没了爱车,郭少只得放弃飙车从良,乖乖地打的来回,至今没少给国家出租车行业做贡献。健阳觉得光荣,方便了自己造福了社会。
不光是学校与家的两点生活,上哪儿,郭少都不能委屈自己的长腿受劳累,就两分钟的路他也得伸手拦个车。
那天晚上健阳刚踏进门,家里电话就响了,一接起来就是江海洋那大嗓门,催着他上外头一块儿吃晚饭。郭少瞅了瞅家里的冰箱,空空如也,三分之二秒后就答应了。
到了江海洋指定的那餐馆已经是夜里八点了,郭少饿得能吞下一匹狼。
“我说健阳,让你来一回怎么就那么难?六点给你打的电话现在才见人,就是王八那也爬来了啊!”
郭少一瞪眼,怒气直冲江海洋去,“靠,你这什么破店,那司机带着我跑了全城,叫迈阿密的餐馆也太多了……”
“那是,这店是全国连锁。”江海洋吞着一大口汉堡,满脸油光的还挺逍遥自在,“就这离你家最近,你怎么就不开窍?”
“靠!就他妈一卖垃圾食品的店,压根没资格让我正眼瞧上,没准这儿的东西还能吃死人。”
海洋随即噎了一口,赶紧吞下一大口可乐,“你这话说的也太毒了,难怪你那车能给人砸了!”
郭少一拍桌子,“别跟我提那事儿,越说越火大!!”
“砸的太坏了,恐怕修不好,可今个我在车摊上看见陈涛推着你那捷安特找老板要零件呢……真不知道这小子打什么主意,你说这些废铜烂铁能卖多少钱?”
“你说什么?”健阳眼皮跳了一下,“你看见那小子跟我那车了?”
“真真切切啊!我俩只眼都看仔细了,就是他!”
健阳忽然眼神发亮,一把揪住江海洋的衣领,“在哪儿车摊呢?”
一抹嘴,“就是学校附近那烂车摊……”
腾一下,郭少从凳子上跳下来,什么都没说就往店门外跑,江海洋也急了,“喂!健阳!回来!我这账还没付呢!”

十一、
健阳发过誓,谁要是敢打他这辆捷安特的主意,那就不得好死,就算是陈涛也一样。这小平民真要是敢为了那俩破钱把自己的车卖给收破烂的了,那下半辈子咱俩就继续窝里斗。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郭少急急忙忙赶到了车摊。果不其然,下了车大老远地就见陈涛那小子猫着身子蹲那儿折腾自己那辆捷安特。
恶狠狠地就大步踩了过去――抓贼得抓现场。
“老板,借你这钳子用用。”
“没问题,接着!我说阿涛阿,这车你都修了好几个礼拜了,要能修好早就好了,别再浪费时间跟精力了,卖了兴许还能捞几个钱。”
陈涛埋着头,“就快好了,今晚上把车头给安上就差不多了。”
“那么厉害?你小子功夫不浅啊!这么破一辆车到你手里也能活,可又赚了辆车啊!”
陈涛抬起头冲那老板笑了笑,“这是别人的车儿,改天还得送回去。”
郭少不知不觉踱到他的身后,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敢情这小子这么忙乎来忙乎去是在替自己修这辆车呢?小心眼儿哆嗦了一下。
陈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忽然转身就去找螺丝,一起身,猛地撞上了人,“郭健阳,你怎么在这儿?”
“我……”当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郭少心虚,刚才义愤填膺要抓贼的情绪早没得一干二净,满口胡言就瞎编了一通,“那什么……刚巧路过……”
“是嘛?”陈涛懒得跟这小子多罗嗦,蹲下身子又去拧螺丝,“那正好,一会儿这车就好了,你骑回去得了。”
健阳站在那儿就跟木桩子似得,无来由地心里过意不去,“陈涛……敢情这些天你都在忙我这车?”
“恩,差不多。你这些零件都太贵了,我就自己动手给你找了些能替代的。”
“那也犯不着你钱阿。”郭少猫下身子,拽陈涛的衣角,“谁干的谁赔阿,你到底有没有抓着那群缺德的王八羔子?”
“没,但也查得差不多了。不是咱们二中的,混进咱们学校打球,看你这车太拉风就砸了,上回你打的可是目击者,他们就在车棚那儿踢球呢。肇事者是没法找了,可答应了你要把车原原本本的还你,就不会假。”陈涛面无表情地答话,嫌那小子蹲边上麻烦,一把推开健阳,“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郭少抓耳挠腮,也帮不上忙,只得猫在一边一声不吭地看着陈涛。要说此时此刻的健阳,心里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望着陈涛的背影,简简单单的一件白T恤,被油渍染上一小片黑;脑门上也抹上了黑条条,脸颊上沁着薄薄的汗,怎么看怎么卑微,可健阳从没这么酸过鼻子。
等了约摸半小时,车总算是给整好了,陈涛起身,喘了口气儿,“行了,你试试吧!”
健阳两眼冒光,看着那活过来的捷安特就是一阵狂喜,蹦上车座就踩了两圈,乐啊――就跟新的一样。陈涛站在一边见那小子活蹦乱跳的模样也偷笑,洗完了手出来,就见这小阔少满脸堆笑的往自己跟前一站,拳头砸在胸口,欣喜若狂地挂上这小子的脖子,“陈涛!你他妈真行啊!谢了!”
使劲推挤那殷勤大发的小子,陈涛问了句,“吃了没?”
咧着嘴,“没啊……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了。”
“那一块儿把晚饭打发了吧!”
“行啊!走吧!”郭少心情愉快,狠狠搭上陈涛的肩,满脸哥们儿情谊的美好写照。

陈涛说上哪儿,就上哪儿。
健阳扒着阳春面,这是他这辈子第一回坐在这么一路边小摊嘴里噘着阳春面。陈涛坐在他对过,大口大口地吃得痛快。郭少吃的也不马虎,一口接着一口往自己嘴里塞着白的面条,眼神时不时地往陈涛脸上瞟。
这是郭少头一回觉得陈涛这小子长的太帅了――简直帅到惨绝人寰的地步,魅力大到能完完整整的把自己给吸引住,心情激荡得想要扑上前狠命咬这家伙一口,以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对于陈涛的好感节节攀升。
“郭健阳,什么毛病你?吃东西别老看着别人碗里的啊。”
“没,我看你脸呢。”郭少毫不隐讳,两眼带着桃儿,色咪咪。
“我脸怎么了?”陈涛一时莫名其妙,伸手就抹脸颊。
“嘿嘿,没怎么,就想咬一口……”说着,贼溜溜的眼神外加嬉皮笑脸的脸蛋凑了上来。
“碰”一声,健阳的脸被陈涛结结实实的用手掌抵住,“别恶心我,快吃面!”
那个晚上,陈涛的光辉照耀得郭健阳浑身暖洋洋,很少有人能那么乐意地为他干些实在的事儿,这是健阳巴望了很久的,长时间的空虚心理被陈涛填塞的满满当当。
回家的路上,郭少哼着小曲儿,一没留神――死死撞上了电线杆。

一直以来,郭健阳认为,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打心眼里佩服的人太少了。打小开始,认识的是一打又一打的酒肉朋友,除了江海洋,也许真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感到贴心的哥儿们朋友了。不是不寂寞的,家里大多数时候除了他郭健阳,就没有别人。整天没事儿打打游戏,上上网,娱乐消遣到了最后也成了消磨时间,整段人生不充实。
陈涛就象是团火把,把小阔少的生活照亮了,死对头也能成了好哥们,这不是没有道理的。第一个能这么猖狂地出现在他郭健阳眼前,把他阔少的身份不放在眼里,单凭这点,就足以给这小子加上十分。健阳现在觉得,以前身边,就是少了这么一个能够袒露心扉的好哥们儿。

十二、
转眼到了秋,落叶把整个城市的角角落落铺满,萧条地刮着瑟瑟的风。郭少持续着没完没了的学校与家,一尘不变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这样的日子有时候也能不那么无聊,跟陈涛在学校,健阳能时不时地找些乐子。
没事儿跟着这小子上学生会溜达一圈,狐假虎威地装个学生干部。陈涛嫌这小子累赘,可三番五地把他打发跑了又回来,郭少无辜,陈涛你别赶我跑啊,我帮你忙!
报告纸整个屋子满天飞,副主席咬牙切齿――帮什么忙,你小子,越帮越忙!
江海洋的鼻子灵敏,遭了冷落没几个礼拜,就嗅出了暗暗的危机。在忙着找女朋友的间隙里还不忘巩固自己跟郭少的友情,好不容易逮着健阳,劈头盖脸就数落这小子有了新欢,忘了旧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健阳你可别上了贼船还不自知啊!
郭少不以为然,左耳进右耳出,江海洋那是狗屁,压根不当回事儿。5B3D9ACB伫叶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跟着陈涛走在光明大道上,那离改邪归正修成正果也就不远了。

十月末,市里的高中生运动会。陈涛在巨大的呼声中报名参加了三千米长跑。郭少亢奋,扑到体育组嚎叫,还有没有名额?算上我一个。体育组长把那小子上下打量,连连摇头,这是三千米,不是三百米,别以为是个人就能跑下来。陈涛?你说陈涛?他是例外,体力耐力都是非常人的!
不能冲锋陷阵,没法跟陈涛统一战线,这让健阳骨子里都发痒,可事实摆在面前,干不了前线转后方。
赛前的半个月,陈涛不管早晚都在学校的操场上跑圈做练习。头一天放学的时候,健阳就跟着这小子到场子里,执意说要陪练,陈涛拗不过,任由健阳跟在自己屁股后头。郭少开头还是斗志昂扬,可跑了几圈之后已经开始喘粗气儿,呼吸困难。陈涛扭头问那小子有没有事儿,憋着气儿直摇头,没事儿没事儿,可跑着跑着小腿抽筋冷不防地就倒下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没用啊?”陈涛只得停下来,回头扯着那小子的右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郭少大口喘气儿,体力透支到极限,一时半会儿发不声儿来。
扶这麻烦家伙坐到角落,陈涛拿了自己那水壶递给健阳,“喝点水吧。”
游离在生死线边缘,健阳捧着陈涛的瓶往嘴里猛灌一番,总算是活了过来,抱怨之语不绝于耳,“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跑那么多圈喘都不喘,你就不能休息一下?”
“长跑就得这么练,你不行那是因为你耐力不够。”陈涛伸手抹了一把汗,坐到健阳边上,“跑不了就甭陪我,勉强自己没好。”
郭少猛然呛了一口水,狠狠瞪陈涛,“靠!胡扯!谁不行?这天底下就没我郭健阳干不了的事儿!我那是第一回跑没适应,下回保证不会有事儿。”
“你就吹吧你!”陈涛一阵好笑,这小阔少有个老毛病就是改不了,时不时地得冒一下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真性情,这是郭健阳的劣根性。
“到时候跑死了我可不负责收尸。”
“我呸!!你这什么臭嘴啊!!!”郭少边恼怒边付诸行动,使劲往陈涛身上扑,来的太突然,对方没个防备,整个人随着健阳扑倒上来的身体往后仰,陈涛慌忙用手肘撑地,可早就无济于事,惯性使然,轻而易举地被那毛小子一下撂倒在地上。
天旋地转,郭少也没想到这一招那么灵验,满满当当地摔实在陈涛的身上,整张脸烙在什么温温的东西上,一抬眼,就看见陈涛的脸,那么近那么近,就在眼皮子底下。
郭少一下懵了,目光被那黑洞洞邃的眼睛给勾住了,很黑但很清澈;又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辉。心跳是在莫名中加速的。
“臭小子!”还没明白过来,陈涛忽然从地上撑起来,用力把健阳狠狠一推,一骨脑地把这小子掀翻在地,反扑在他身上就掐健阳的脸,“胆儿不小啊!敢偷袭我!”
郭少这才回过神来,喘着气儿扭拧着胳膊肘跟大腿,随即陈涛曲起膝盖麻利地就把这小子的两条腿给压实了,健阳急了,慌慌忙忙抽动着四肢,如同一头恶斗中的小困兽,四条腿四条胳膊,激烈地纠缠在一块儿。
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一起,抵在整个胸口上的身体带着剧烈运动后的高热体温。那双眼神还是那么漆黑,笔直地望向自己带着说不出的勾魂术。
什么乱了,在不经意之间。
健阳抽动了一下,忽然不动了――得冷静下来。
陈涛也愣了,停下手来拍那小子的脸颊,“喂?傻了?才这么俩下就投降了?”
郭少撇撇嘴,一阵摇头,表情僵硬,“狗屁!快挪开!磕着我鼻子了!”

天空是有点阴郁的,五点刚过的天色开始慢慢沉下去。夕阳低低地挂在西边的天空。
健阳大大咧咧地躺在草坪上,秋天的草地有些光秃秃,枯黄的草扎着他的背脊。但就是想这么躺着,望着一望无际的天,就能那么自由。
起伏着胸膛,呼吸,闭着眼都能感觉安心。
“郭健阳,你休息完没有?”陈涛扒拉着枯草根坐在那小子身边,从刚才斗争完毕之后这家伙就一头栽倒在地,四仰八岔地压着大地,“休息完就走人,全给你搅和了,我还得再跑一。”
郭少闷闷,双眼紧闭,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别赶我走!在这儿躺着特舒服!”
“给我起来!”陈涛哪有功夫跟这小子慢慢磨,狠狠一拽那小子的两条胳膊把他拉起身,“都五点了,你小子快回家,省得你爸妈在家担心。”
“靠!别拽我!回什么家?回家还不是一个人!”郭少忽然扯着嗓子喊。
“你爸妈呢?”
“我妈跟我爸离了,也跑了,我爸那是一个月都见不了几回。”
“……”
陈涛一愣,没吭声。过了好半天才说话,直直地望着那小子,“郁闷什么?不就是少个妈?又不是没法活,博什么同情你?”
“靠!!你说的轻巧,你懂屁!”健阳忽然像烧着了似的从地上蹦起来,满脸愤恨地往回走,“老子这就走!谁他妈稀罕你同情我!又不值钱!!”
“喂!”陈涛站在原地喊,“你小子发什么脾气你!”

十三、
“……”默不作声,一步不回头,心里怄著气。
突然,走到半路,感觉额头上有些湿,郭少茫然地伸手去摸,然後仰起头,“操!都这时候了还他妈下雨!玉皇老爷!你到底长不长眼啊你!!”
雨一下浇了下来,郭少气急,就连老天爷都跟他对著干,刚才还是零星的雨点,一下就聚集成一堆,密密匝匝地落在身上。
撒了腿就跑。
“喂!!!郭健阳!!”陈涛也没预料到突然下那麽大的雨,跟著这小子往教学楼里跑。不一会儿就追上这小子,一进大楼伸手就把健阳拦腰截住,“活该!让你早点回去还不愿意,这雨就该淋死你!”
健阳抖落著满脑袋的雨水,“滚一边去,没你的事儿。”
陈涛上上下下也没少淋著雨,“说什麽刺痛你小子的心坎了?”伸手拽那小子的手却被狠狠挥开了,健阳面无表情地把头扭到一边。
“……”
再回头的时候,陈涛那混小子已经不见了。
“操!跑得倒快!”郭少啐了一口,独自望著门外一大片的雨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真他妈讨厌到家!
不是没有淋过雨,健阳下了决心,再这麽等下去也是白搭──下一秒,整个人嗖的一下冲了出去,一直往车棚跑。
雨水冰冷,就这麽把整个人和心都淹没。
“郭健阳!!”忽然背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这声音太熟悉。健阳不顾,拼著命往前跑。!!
“混蛋!!你他妈给我停下!!”声音近了,就像是在身後咫尺的地方,衣服给人拽住了,硬生生的被拦下。
回头,陈涛撑著一把黑伞站在他的跟前。
“发什麽疯?那麽大雨还瞎跑!”伸手胡乱抹著那小子被雨打湿的脸,健阳不吭声。
“拿著吧!”使劲掰开健阳的手,陈涛把那把黑伞塞进了他手里,“要回去就赶紧,记著别骑车,天雨路滑,打车回去吧。”
就这麽一塞,陈涛抽身退了出来,郭少心猛地一跳,就见那小子整个人浸没在雨中,一急,冲出口,“喂!!那你呢?”
“没事儿。”隔著雨声,听见陈涛低沈的声音,“学生会还有份文件没完成,我写完了再走。”
说完,猛地一个转身,跑在了倾盆的大雨中。
“喂!!!陈涛!!!”手里的那把伞还有那家夥捏过的温度,郭少大声喊著,可是那小子就是不回头,那麽固执那麽让人捉摸不透。
一直望著,望著,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

那一天回到家的时候,依然只有郭少一个人,雨点激烈地打在窗户上的劈啪声始终那麽清晰。望著写字台上,那张已经泛了黄的全家福,健阳的鼻子突然酸了。
从小到大,陈涛,是第一个在雨天给他送伞的人。
那把已经开始生锈的黑布伞,是郭健阳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而陈涛,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生命以及记忆中挥之不去的身影。

雨过天晴,就是新的一天。郭少抖擞精神,什麽大不了的事儿一觉醒来就能忘的一干二净,阿Q精神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扬。有了第一的经验教训,健阳精明了许多,踩著自行车跟那小子陪练,郭少就不信跟不上这小子。那段日子,破天荒地早起,天刚蒙蒙亮就赶到学校骑著车跟著陈涛满操场的兜圈,没完没了。也没少捞好,跑完了就蹭吃蹭喝,一句我没吃早饭就能把陈涛手里的菜包子跟豆浆光明正大地抢到手。
健阳不稀罕这些东西,他尝过的,有比这好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可这样的滋味,却从没有沾过,就像吃惯了猫食的老猫头一回偷了腥那麽兴奋异常。

半个月後的大会上,陈涛不负众望,拿下了第一。健阳站在看台上带著头,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一群哥儿们也跟著郭少在那儿吼,声势浩大。不知道怎麽回事儿的,都还以为这夥人流氓闹事儿呢。看见陈涛头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时候,郭少从不高的看台上猛地扑下来,五十米的速度向大英雄扑去。
陈涛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冲那小子奔来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忽然张开双臂。
就这麽,抱了满怀。
胜利的喜悦冲塞了整颗心,陈涛伸手狠狠弄乱健阳的发型,“臭小子!谢了啊!这些日子都你陪著我练,有你一半功劳。”
“谢什麽呀!我乐意!”郭少同样笑得阳光灿烂,胳膊肘一紧,疯狂地回抱陈涛。
那一刻──整个身体连同心都是热血澎湃的。

默契是在一天天中练成的。
三百六十五天,四分之三的日子在家独,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郭总裁上外地开会的机会频,在家的时候还得隔三差五地出外应酬,放任宝贝儿子在家的结果就是让这小子越来越放肆,家不当家,狗窝一个。一个星期不回家,这小子就能把整个家掀得底儿朝天。大总裁没辙,这回出国公差,一去就得个把月,怎麽也不能任由这小子瞎折腾,劳务市场找了个保姆就把这小子管上了。
靠!!有没有人生自由权了!郭少鬼哭狼嚎,狠狠一脚踹上门,什麽保姆!来一个踹一个!谁他妈敢管到老子头上来!!
郭总裁离开的第一天,小阔少放了学也不忘在外溜达,跟著江海洋上网吧操了几盘游戏才想起来回家,肚子里空空如也咕噜噜地闹,把车停好了从车库出来脑袋一仰,傻了眼──家里头没人那灯怎麽能亮著呢?
郭少猫著身子往草丛里一钻,警觉地打量情况,明晃晃的屋内忽然晃出个人影,一下就又不见了。健仰啐了一口,靠!这年头小偷行窃还带点灯的,简直无法无天了!随即从车库找了把能使的铁铲就往家门口跑。
伸手掏著钥匙,右手攒紧了手里的铲子,就等著一会儿门一开,把那贼人打个猝不及防。
“砰”一声,健阳冲进了门,操著铁铲就往那人影抡了过去。
“谁?”对方叫了一声,随即一个转身,闪开了。
郭少的凶器没击中目标,斜斜地往地里扎去,人也跟著惯性晃晃悠悠,一个不平衡,跟著就连人带铲摔趴地上。
磕著下巴,麻麻的一阵疼,无辜地翻著眼皮儿朝上一瞥,懵了,跟见鬼了似的──“陈涛!怎麽是你啊!!”

十四、
误打误撞,也是种缘分。
陈涛把小阔少从地上提起来扔沙发上,瞪了他一眼,把地上的凶器捡了扔在门外。
“靠!这什么事儿啊!”健阳揉着严重摧残过的下巴,“你怎么跑我家来了你!”――抓贼抓出个大熟人来。
“我也没想到这是你家。”陈涛面无表情地回头,扔了双拖鞋在那小子跟前,“我妈今早上胃病犯了,送医院了。”
郭少一时还没明白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支支吾吾地点头,“噢……原来这么回事儿……靠!!慢着!!敢情我爸找的那保姆就是你妈?”
世界真小。
“恩,就那么回事儿。”陈涛跑进厨房忙乎,“我妈那病没两个礼拜好不了,可又惦记着新找的工作,说是照顾一个没爹妈疼的小少爷,怪可怜的。”
“靠!!谁他妈可怜了!!!”健阳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老子一人在家,潇洒自在!犯不着别人照顾我!!”
“你用不着嚎。”陈涛探出脑袋来,“今晚上就替我妈来一回,顺便给你做一顿饭,她过意不去,明天我就把你爸给的定金和你家钥匙还你。”
“这不急!”郭少鬼鬼祟祟地钻进厨房,挨着陈涛背后凑着鼻子闻了闻,“什么东西?那么香?”E86D2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葱烤鲫鱼,没见过?”陈涛把那小子往边上一推,操了锅铲就把就把两条鱼给装上盆。郭少眯着俩眼睛嘿嘿直笑,胃酸在肚子里上下翻腾,口水眼见就挂在嘴边,“呵呵,我还没吃呢……”
毛毛躁躁的鸡爪子一伸,被陈涛狠狠拍飞到一边,“臭小子!给我洗手去!”

“这菜――你做的?”郭少夹着鱼肉一口接一口,顾不上刚出锅的高温,囫囵吞枣般地往肚里咽,“还真没看出来……够水准啊!”
“屁话。”陈涛把一盆油汪汪绿油油的青菜端上来,“你小子吃着,我先走了。”
“靠!!别急着走啊你!”健阳操着筷子就扑了过来,“陈涛,你也还没吃了吧?吃了再走。”陈涛不说话,往玄关走过去套鞋。
“就我一个人,吃着也没滋味。”小阔少往回一坐,没精打采地耷拉脑袋。
忽然没了动静,健阳抬头,就见陈涛又走了回来,从厨房拿了一双碗筷,坐下。
郭少乐了,喜上眉梢,乐陶陶地夹了一块鱼肉往陈涛碗里送,又自个儿在那儿美滋滋地扒饭,“谢了,我都好长时间没在家吃过一顿好的了。”
“那你都上哪儿吃?”陈涛望着那小子,有时候觉得这小阔少是真缺点什么,不是物质跟金钱上的――那是用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城里的大小餐馆几乎都吃遍了,尤其附近这片的西餐馆,一年到头没个新样,那牛排都快吃腻味了,闻着就能吐!”
“那是你小子活该,就不会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啊?”
郭少晃悠脑袋,“靠!我哪儿会!我爸都不让我沾那些活儿。”

晚饭过后,郭总裁往家里打了个电话,问宝贝儿子过的怎样。健阳直点头,他爸又问他新来的王阿姨干的如何,郭少瞥了瞥在那儿收拾碗筷的陈涛,好,特好,人好心眼儿好,做的菜特入味,一晚上就能扒下三碗饭来。
健阳的嗓门够大,陈涛听见了随即狠狠瞪了一眼这小子,擦干净手就往门口走。
“陈涛!!”郭少急急忙忙挂了电话,跳下沙发就去追,一直跑到大门口才追上,猛地扑了上去。
“干吗你?”楼道里很黑,没有点灯,陈涛回头就见那小阔少两眼闪着光望着自己,“吃饱了撑着出来锻炼身体?”
“没……”郭少挂上陈涛的脖子,套着近乎,“明天你还来嘛?那菜我都吃上瘾了。”
“想都甭想!”陈涛冷冷地拨开这小子,“要知道我妈说的那小阔少是你小子,我今天就不该来,活活饿死你得了。”
“别啊!”健阳拉拉扯扯得厉害,“你就能这么看着哥们儿自生自灭?忒没义气了吧!”说着,整个人凑上去咬耳朵,闹得陈涛心烦,“你放学到我家就是了,钱不用还我,给我做顿饭就成。”
陈涛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小阔少眼巴巴的神情,“松手!我也没说一定不来,你扯我裤子干什么你!!”

那天夜里,健阳直到凌晨才睡着,无来由的兴奋把所有的嗜睡因子吞噬得一干二净。满脑袋陈涛的身影连成光芒四射的环在那儿绕啊绕,从没有这么期盼过一个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也让郭少纳闷,心底的欲望比多少年来期盼见到他妈他大哥还要强烈,说不清也道不明。
忽然有种离不开,也放不下的执念。

心里的疙瘩解不开,干什么都心烦。
海洋一针见血地把郭少的烦恼揭穿得一干二净,健阳你不是烦感情的事儿了吧?
郭少点头,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友情?
江海洋憋笑,靠,那么奥的问题你都能问出口?高!实在是高啊!那你先说说你怎么想的吧。
友情是什么,郭少说得上来,得不背叛不敷衍,哥们儿之间要掏心掏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海洋笑得前仰后合,知道什么是爱情嘛?
是什么?
――得不背叛不敷衍,俩人之间要掏心掏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少当场火了,掀了桌子,你把友情当爱情?!你小子他妈狗屁!!

没有比这更幸福的生活了,每天一顿晚饭,就能把身心都暖和起来,不管冬天的北风如何猛烈,都能把自己全身心的武装起来。两个礼拜不算长,但足够陈涛把这小子的底细跟为人更进一步地摸个一清二楚。
脸长的聪明,不代表干什么事儿都是机灵有主张的。郭健阳这迷糊小子,在生活上就能是一个低能弱智儿。比方说这小子从没有刷过碗,洗过衣服,至今连出门倒个垃圾都能迷路――自打住进这别墅区,就压根没注意过垃圾箱摆在哪儿。
不能任由这小子舒舒服服地过着天堂般的享乐生活。
任凭郭少一百个不甘不愿,陈涛都能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拽到厨房里低头刷碗。
健阳找理由,靠!我不会啊我。
不会你他妈给我学――不刷干净了,你小子今个别想开饭!

十五、
水里能磨出火来,这个说法太荒谬,没人能相信,健阳原本也不信。可那么邪门的事儿偏偏就给他遇上,并且最后,连他自己都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冬天里洗一把热水澡,什么烦恼都能打发了。还没轮上吃饭时间,健阳得趁这点时间把自己给清洗了。哼着歌儿开了热水,脱了衣服就往缸里蹦。
脚上一滑,吱溜一声,“哎哟!!”叫得一惊一乍,把厨房的陈涛也给吓一跳。
“靠!臭小子,你干什么你!”陈涛举着汤勺,气势汹汹地就跑来教育这小阔少,这小子洗个澡也能那么折腾,简直太能闹了,踹开厕所的门,就冲了进去。
水溅了一地,郭健阳这小子光溜溜地缩在浴缸边上浑身上下直哆嗦,面孔惨白,表情僵硬。头顶上的淋浴龙头还在往外大把大把地洒着水,跟高压水枪似地浇得满地一片,水漫金山。
“怎么回事儿!!”陈涛一把把那落水的倒霉鬼从地上揪起来,看着地上的一汪水那脸都绿了。
郭少无辜,抽着小鼻子,“我可什么都没干,这管子就爆了……”
陈涛一甩手,顾不上被打湿的毛衣就探出身子去拧开关,越拧它越爆,水流急急地从头顶上砸下来,跟巨浪似地打在陈涛的脑袋上,一瞬间从头发湿到了脚跟,“靠!这什么破玩意儿!让开!!”
健阳也急了,他不逃,红着眼睛猛扑过去,拉住陈涛的毛衣不松手,“快往左边拧!”
一团混乱,四条胳膊一块儿伸向同一,健阳搭上冰凉开关的一刹那,忽然感觉到陈涛的手用力地盖在他的手背上,隔着水,余光瞥见陈涛脸上那双黑漆漆的眼――腿忽然软了。
脑袋充血一般地凝固住,跟丢了魂一样。
本能地抽回双手,紧紧地箍住。
水,终于止了。
陈涛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又抹了抹脸,忽然回头,“臭小子!干什么你,别抱着我腰啊!”
郭少俩眼一瞪,斜斜地栽倒了下去。

回神的时候,还躺在厕所的地板上,是给冻醒的。
健阳哆嗦着身子骨抬起头,对上陈涛的脸,“笨蛋,扭了脚脖子就早说!死撑着有个屁用!”
“我……”胡乱思考着找词儿,冰凉的地砖把脑袋冻得短路,这才发现自个儿光溜溜地躺在地上,一撑胳膊猛地起身。
“别动!给你涂药呢!”陈涛狠狠按住这小子的右腿,“急什么你?洗个澡也能折腾成这样,摔死你得了。”
低着头,把药膏细细地涂在健阳的脚腕,视线挪上去,这家伙有双漂亮的腿,紧实的小腿肚连着没有赘肉的大腿,灯光下一照泛着亮眼的白光。健阳直挺挺地躺着,眼神有些飘忽,只觉得脚底下跟爬了几百只蚂蚁一样骚痒,每一下都牵动着胸口的跳动。
陈涛浑身湿了,但没来得及把衣服换下,紧紧地贴在了浑身上下,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脑门跟侧脸上,那张邃的脸就这么低低地落在自己的脚跟。
眼神追逐着上前,变换着角度打量,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看不够。
“行了。”陈涛忽然抬头,黑漆漆的眼睛刚好对上了健阳。表情有些僵硬,嘴角跟小鼻子都尴尬地抽着。
一皱眉,托起这小子的身子,“还有哪儿疼?”
郭少动了动嘴角。
“磕着牙了?”陈涛凑上去,伸手捏健阳的脸颊,“把嘴张开。”
“……”乖乖地做了,健阳仰面对着他的脸,有种忽然萌发的念头,来得气势汹汹。
气氛变了。
“没什么……”最后的字眼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口中,陈涛愣住了,唇上一热,没有任何的征兆。
炙热的带着高温的覆了上来,把一瞬间的思绪打乱,低头,两双眼睛对在了一块儿,好像疯子一样地对视,眼神涣散。
久久没有分开,因为精神与心的麻木,被突如其来的一瞬狠狠地刺激着心脏,就像被一只光箭洞穿了一样,没有知觉。带着少年青涩与征服的气息,掠夺了这个漫长的吻。
四周安静地能听见对方的激烈的心跳。
――乱了,得给自己找个适当的理由。
“陈涛……”郭少沉重地呼吸着,眼神直勾勾地盯上。
陈涛勉强挤出一个笑,抹了抹嘴唇,“你……发烧了?”
“没,清醒着呢。”健阳满脸的平静,“就是,想来这么一下……很久了。”
轻轻地笑出声来,陈涛蹂躏着这小子的头发,“臭小子,别开这种玩笑,得让人误会……”
望着陈涛忽然站起的背影,健阳叫了一声,“陈涛!”
“饭煮好了在桌上,我得走了。我妈在医院,没人照应。”
“能不把这当玩笑嘛……”声嘶力竭地吼。
……没有回答。
……
没有回答。

事实上,是把自己也吓着了,莫名其妙的主动丢了初吻。郭少光着身子窝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爱情还是友情,这是他问过江海洋的一个问题,至今没有答案。从一开始――好感猛增的一刻,他便知道自己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但绝不是玩笑,这是健阳这辈子,找到的,第一个能让他无时无刻挂在心上,看在眼里的人。
只有告诉自己,不要后退,不要回头,紧追着眼前的光辉,才能够抖擞精神,决不放弃。

郭健阳依然活得快活自在,只不过偶尔愁眉不展。
“健阳,你说吧,你究竟看上谁了?”江海洋拍着好哥们的肩膀挺着胸膛,“别愁了,兄弟替你出面,这天底下没有我江海洋搞不定的姑娘。”
“我看上一人,你也认识。”郭少冲海洋阴阴一笑,激得那小子心里一阵发毛,“我的要求不高,性格得豪爽一点,霸道也成,要跟我合得来;人一定得好,要大度,能做个饭什么的;我玩疯了能揍我两拳,犯混了能踹我两脚,总之不管怎么着,都能照顾着我,想着我吧,能把我给管严了那最好。”
“靠!!你说的那是你女朋友嘛你?”江海洋一拍桌子,“哪个娘们儿那么厉害能把你给制住了?我跟你说健阳,你这要求太高,现在哪有这样没家教的姑娘?”
健阳不停顿,继续发话,“除了这些,没别的要求,男的,女的,我不计较,只要是个人,我能爱上的,都成。”ED9CDF2:)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啥?!”江海洋听罢,满口的啤酒突然一并吐了出来,好死不活地糟踏了郭少一身名牌。

当时健阳的眼神自然,倔强――就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难回头。

今天忙的几乎可以趴下,幸好这一章昨晚熬夜写出来了,否则今天就要放各位鸽子了TT

十六、
爱上一个人不可耻,爱上一个同性也不该灰心丧气。郭少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刚巧他跟陈涛都是有着相同器官跟特征的人类,更何况健阳有足够的自信坚信自己的头脑,理智和远见。这个世界上异性恋占大多数但这并不表示常理可以阻碍郭少的前进。
就像看毛片,男女的A片总是要比另一种多出一大半来,然而健阳不以为然,执著于自己的探寻,非要从那一大堆绿绿的牒片里挑出一张不同的来,好好体验学习,满足健阳满脑袋的实践欲望。
郭少有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雄心壮志。

这样的关系并不可怕。陈涛不把小阔少的胡说八道放在心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屁孩,平日里缺少亲情,逮着什么人对他好点就能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猛咬一口,这说明他的生活被照亮了,心胸宽阔了;如此看来,原本猖狂嚣张的毛小子,也有长进的一天。
冬天里的北风呼呼的吹,郭少一个人在家睡觉,经常不踏实。白天太能闹腾,晚上就遭报应,翻来滚去把一床被子踢翻在地,窗户不关严实暖气儿直往外跑,第二天早上嗓门哑了,鼻子塞了,眼泪鼻涕争先恐后的从四个孔里冒出来。
第一节自习课结束,陈涛从办公室回来,就见小阔少大半个身体趴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上前一把把这小子的脑袋揪起来,“喂!郭健阳!要上课了!”
“……”郭少右眼勉强开了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陈涛的人影,瞌睡虫在脑袋里爬来爬去,“别闹……半夜才睡死过去……让我,睡会儿……”
“你昨晚上干吗了?”陈涛把那小子往边上一推,这才腾出空间把自己安顿好了。
“没,没干什么……看了,俩毛片。”挠着鼻子哼哼。
“碰”一声,陈涛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挥着一本字典就砸了过去,郭少在梦里什么都不知道,脑袋一闷,彻底睡死过去。

郭少在课堂上昏死过去的消息在十分钟内就传遍了全校上上下下,一时搅得教师办公室里人心惶惶,这可是郭少在学校里第二回出事儿,要让郭总裁知道这事儿,今年的一切赞助都泡汤。上头给医务室发了通知,坚决封锁消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江海洋在医务室里眼泪汪汪,望着好哥儿们跟个木乃伊似的躺在病床上,心里那个难受啊,一伸手指着陈涛的鼻子就骂,“你这混蛋!健阳干什么了让你忍心下这么重手?他都是你哥儿们了你还得理不饶人?你他妈也太不是东西了!!!”说完,挥着拳头就上了。
“江海洋,你冷静点!”陈涛一手截住海洋的胳膊,“这不关我的事儿,他要不是着凉感冒,我那一下根本不算什么!”
校医坐在边上看护病人,忽然就见俩小伙子较真起来,赶紧喊停,“喂!我说你们这是照顾病人嘛!这还没醒就能被你们气死!”
“……”一下都不吭声了,江海洋冲陈涛狠狠瞪着眼,跟他保持着距离,试图换种法子用眼神杀死对方。
药已经吞下了,可半天还没有起色,江海洋紧张兮兮地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陈涛站在一边一直盯着这小子的脸看,一个细微的反应都不放过。量了体温,超过了摄氏三十八,冷汗布满了额头,没有清醒的征兆,校医也急了,陈涛惴惴不安地凑上前去,喃喃自语,“送医院吧……”
江海洋咬着牙,嗖的一声冲出办公室,“你们等着!我叫救护车!!”
校医回神的时候,病人已经被陈涛拦在了背上,拽着郭少的两条胳膊放在自己的膀子上掐紧了,飞快地跑。

从五楼一直跑下去,走道上没有一个人,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
陈涛后悔了,他不该这么狠下心砸他,可他不知道这小子带着病。没有人照顾他,伤风感冒也不能自己料理自己,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傻瓜,傻的让人无奈。
楼梯很陡,一路跑下来能让人腿麻,陈涛抓紧了健阳的两只手,不松开,怎么也不松开,手里头就像死死地抓紧了这小子的小命。
“咳咳……”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喘气的声音,陈涛惊了,边跑边努力地回头,他醒了!他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
“我……在……哪儿……”嗓子哑得让人揪心,小阔少无助地把脑袋耷拉在陈涛的背上。
“送你上医院,你发高烧了。”
“咳咳……慢点儿……行不行……”手忽然有意识了,用上一点点小小的手劲,贴紧了陈涛,“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
心一沉,脚步缓了,“你这笨蛋!伤风感冒还跑学校来干什么?在家不好好歇着你上这儿来添什么乱你!!”
“我……我得来……一天不见着你,我就不踏实……”话说得断断续续,每一个字眼儿都能重重的掐入人的心坎。
“别胡言乱语!少说废话!”
“我说真的……你不能不信……”整个身子在那儿瑟瑟发抖,死死地从背后抱紧了陈涛,“刚才我做梦的时候满脑袋都是你……真的,不骗人……我都快死了,你不能不相信我……”
陈涛身体一下冰凉,忽然一转身,把这小子急急忙忙地放在了地上,“笨蛋!!!别瞎说!你是发烧,没那么严重!”抓着健阳冰凉的手温暖着,“救护车就快到了,你小子别吓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放不下他了。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生性狂妄,气焰嚣张,他有他骄傲的资本。但不能不望着他,耀眼的光芒下,他有着他的烦恼他的失落。他会犯很多错,也会干很多傻事,也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那是他的不成熟,还没有学会理智。他需要人关心。
但他会有光辉的未来,时间能够磨平所有的棱角,如果不能在他身边陪他前进,那么就远远地注视着。

江海洋急急地跑来,“陈涛!这边!!车来了!!”
眼睛模糊了,死死地把他扣在身后,奔跑着向前。
躺在担架上,车开始启动了,陈涛别过脸望着窗外,他的右手被紧紧地握着。
海洋发现气氛不对,尴尬地挤出笑来,“陈涛,别那么拉长着脸好不好?健阳他是发烧,可不是挨枪子儿,表情别那么娇情成不成,又不是奔丧,我看着鼻子都酸。”
“……”
健阳已经半醒了,手背上插着吊针,一阵一阵刺骨的凉意,“海洋……你小子是不是巴望着老子归西?”
“没!!哪能啊!!!”脸色一下变了,手舞足蹈地解释,“我可盼着你天天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有事儿没事儿给哥们儿几个小钱!”
“去你的……”
“别生气啊!!我这是缓和气氛,不说冷笑话我来唱首歌。”江海洋咪咪笑着,哼起了小曲儿。
陈涛安静地听着,是beyond的《光辉岁月》。
轻轻地想要抽出手,却突然被紧紧的握住,茫然的回头,看见他执著的眼神。
“陈涛,别松手……好嘛?”
“……”没有说话――无声的默许。

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感情,单纯的明白――
一旦松开,就好像把他抛弃,任由着自生自灭,于心不忍;
一旦紧紧握住,就仿佛能看到陷落的结局,永不超生。

十七、
郭少的病并不严重,送进了医院人已经好了一半,抬进急症室又被人给轰了出来。主要原因是江海洋一进医院就一阵大喊大叫,“死人啦!死人啦!再不救就得死人啦!”
这一招猛烈,几乎惊吓了全院上下的大小医生,急症室的医生闪电般地赶来,到了现场一看,心跳正常,血压良好,病患一脸微笑,当场就火了,“闹!闹什么闹!发个烧就喊死人,你是嫌咱们院事儿不多是吧?”
说着把人轰了出来,陈涛死死瞪了江海洋好几眼,背着小阔少就上内科,诊疗了半天,那女医生乐呵呵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就是伤风感冒发点烧,年轻人这点小病不碍事儿,上隔壁打两瓶点滴就好。
陈涛一脸不安,扯住女医生的白大褂,医生,真没事儿?他刚才昏迷了,好半天才醒过来。
医生扑哧一笑,昏迷?不可能吧!发个烧哪能那么严重?没准是睡着了吧!
陈涛听罢,气势汹汹的一个眼神递过来,郭少假装咳嗽好几声,故作头晕虚弱状。
气急――臭小子!!!你还他妈敢跟我装蒜!!

郭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狡猾狡猾的,当时被字典一砸那确是一头懵,可过了没多久就恢复意识了,人也躺在了医务室。舒舒服服的一张床,躺在上面就能睡死,再加上偷偷瞟了一眼陈涛,发现他那脸色都急的煞白,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变态的心理萌发了:别人为他着急他不在乎,陈涛为他急,他就得意,干脆一装装到底,大大方方地接受陈涛热情洋溢的关怀照顾。
而陈涛,自然是不会小心眼儿的跟这小子计较,最起码他现在还是一个病人,他不跟一个没抵抗能力的小病患动粗,但痊愈了之后就大不同了,不把这小子好好教训一顿将来他就还能故伎重演。
把人背到隔壁屋里,江海洋替他拿了药,安顿好了,陈涛忽然动了动胳膊,“郭健阳!松手!!”
这才发现,两只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郭少满脸不甘,但由不得他,陈涛狠狠一抽,手掌从健阳的手心里滑了出来。
江海洋看着手表满脸堆笑,一看就知道心理有鬼,“嘿嘿,健阳,你这儿也差不多了,我那……什么……还有事儿。”
郭少一瞪眼,“你小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结巴成这样!”
海洋抓耳挠腮,“我……我得赶着去约会……”
“靠!!!你小子就他妈就是见色忘友的种!!滚吧!!”
陈涛把那小子狠狠按在凳子上,“你走吧,这儿有我照看着就行。”
江海洋一听,夹着尾巴逃地飞快,还是人陈涛善解人意啊!

到最后,健阳还是相信,最能靠得住的就数陈涛了。两瓶点滴,打完就得晚上了,郭少坐在凳子上不安分,无聊到没趣,只得远远看着陈涛的望向窗外的侧脸,看的出神。
陈涛望着窗外,木叶落尽的枝头,光秃秃的草地,想起什么,想起郭健阳那小子隐隐的话语,就象是埋的暗示,藏在冬天的硬泥土中,等待着春天的抽芽。
那双邃的眼睛忽然转过来,炯炯有神地对上健阳,四目相对,一时无声,各自怀揣着奇奇怪怪的心理。
“那什么……我……我想上个厕所……”郭少灵机一动,蹦出这么句话来。
“你小子怎么那么麻烦?”陈涛走过去,皱着眉把点滴瓶高高的举起,拽着那小子起身,一路押送到厕所。
郭少笑眯眯,站在池边不动弹,“陈涛……我右手不能动,你帮我把扣子解一下。”
陈涛死死盯着这小子――真还得寸进尺了?一挑眉,狠狠把那小子的裤扣给扒开,拉链用力往下一扯。
“哎哟!!!”突然间 郭少叫的凄惨,五官扭曲在一块儿,缩着上半身抽冷气儿,左手死死的抓紧了陈涛覆在自己下体上的手,“别……别动,你夹着我了……”
“你小子活该!”
“我……”郭少满脸无辜,就算是他先犯了错撒了慌,这陈涛也不能使这么毒辣的一招啊。
“臭小子,最近对你好点儿你就得意忘形了?”陈涛掐紧了裤扣,折磨得小阔少满头大汗地哼哼,“敢跟你大哥玩儿?”
“哎哟……我,我叫你大哥还不成……”健阳整个人都快靠在了陈涛的胸口,“我头晕……真头晕,不骗你!”
脸又白了一片儿。
估摸着这小子身心都受了一定教育,陈涛这才松手,郭少好不容易送了口气,小声嘀咕,“靠,还真他妈下得了手啊!”
小号完毕,陈涛又帮忙把裤子扣好,郭少一下顺势靠在他胸口,“嘿嘿……刚我晕倒你是不是特着急?”
陈涛一愣,面无表情,“没有。”
“那你还背着我从五楼跑下来?锻炼身体?”B72B126後:)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
“上了救护车,还拽着我手,特暖和。”郭少满脸泛滥着娇情。
“闭嘴!!”陈涛吼了一声,“给我记好了,郭健阳!我是你大哥,你小子休想再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没你好受的!”
郭少一惊,心情忐忑,陈涛不由分说,拽着他的手就跑路。
“那我追我大哥还不行吗?!”健阳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
“陈涛,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能把我当成是郭健阳,而不是郭少的人了。”什么都喊出口了,年轻可以不负责任,大大咧咧,无所顾忌。
陈涛慢慢地回头,出乎意料的轻笑,“郭健阳,别逮着什么感情就当回事儿,你平时太缺这东西了,你这是中邪。你就是没长大的一小少爷,小心眼儿上的肉还没长齐呢,我就把你当个没有人照顾的小弟看。”
“靠!!你那是胡扯!”健阳的身心都是坚强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把他打法跑的,“我就不信我浑身上下哪点儿不好了你能看不上我?”
说着这话的小阔少满脸义愤填膺,陈涛差点笑弯了腰,“你小子臭屁!”
“我知道那些话你都听得明白。”健阳眼神明亮,“可你没逃,你没松手,现在还在我身边。我真不管你男的女的,雌的雄的,我他妈就是敢拍着胸脯说我郭健阳爱上你了!”
陈涛静静地听,黑漆漆的眼神盯住了健阳闪着光辉的双眸。
这小阔少也是高智商,陈涛决不否认,有胆识,有魄力,有心计。不是没有知觉的,对于这样一个敢作敢当的小子,陈涛并非没有好感。
“你能别在这儿嚷嚷嘛?不说我也知道。”陈涛幽幽地笑,“逗你玩呢。”
健阳的嘴陡然张的特大,脑袋轰隆一声,一脸扭曲表情,“靠!!我他妈被你懵了!!!!”
陈涛笑得惬意,拽着小阔少的胳膊提回走廊,一阵杀猪般的嚎叫,“陈涛!!你他妈到底明不明白!你得把话说清楚了!!”
满腔的喜悦心情随之沸腾了全身。

懂什么叫爱吗?知道,但很浮浅。如果他不爱我我不爱他,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把眼光无时无刻地放在他身上?
所以很快释然了,暂且当作爱吧。
陷进沼泽地的人,越挣扎越是溺毙的,迅猛。

十八、
把什么给了他,才能牢牢地抓紧一个人的心?郭少曾经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拥有整个世界,无所不能。但在陈涛面前,他变得一无所有。年轻的两颗心仍然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墙,也许再迈出一步就可以得到丰收的果实。江海洋说,伯拉图式精神恋爱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得把爱赤裸裸的展现,先了解彼此的身体,再入探索内心,先入为主,先下手为强!为此,郭健阳狠狠揍了那小子,别他妈以为你是市长公子哥,就能满口猥琐的话,要是作奸犯科,人民政府一样把你给逮进去!
十七八岁,郭少容不得别人把他当个屁孩看,他快成年了,满怀着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打算。他想干点大事儿,可又有自己的原则。首先他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平时打打群架那是小事儿,但至于杀人放火,偷盗抢劫,那是一点都不能沾的。
郭少现在想拥有的东西很少,而从内心,他想要的是一个人,一个真真正正能让他爱上也爱上他的人。这个欲望冲盈了整颗心,就像着了魔。
走火入魔的时候,谁都预料不到自己会不会不择手段,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儿。

与他之间仍然有着距离。
学期末的时候,郭少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十七个生日,他想把这一天过的有意义,过的充实。兴致勃勃的起早,接到老爸从公司打来的一通电话,宝贝阳阳,爸今天要跟上海来的大老板谈生意,今个恐怕不能回来陪你过生日了,约几个同学上外头好好玩一天……
郭少还没听完,狠狠砸了电话机,妈的!就他妈知道工作比我这人还要重要!
通常这时候,健阳心情极度愤慨,他就能什么都不顾,不把钱当钱,喊上一群好哥们上外头钱酒地,可今天邪门,打了好几通电话全没人接,要不就是头疼发热肚子痛。江海洋接了电话,支支吾吾,语句破碎,“那什么,健阳……今天……你生日?我都忘了……可我真不能出来,我爸看着我呢……要不让人捎个蛋糕给你?你要什么味的?”
“去你的!别他妈假惺惺的给我演戏,不情愿来就给我闭嘴!陪你那狗屁校去!!”郭少的大嗓门高达九十分贝,震的江海洋耳膜一阵疼。
打了一上午的电话,郭少身心疲惫。
不是不失落的。健阳突然觉得他想要的东西离他太遥远,抓不着看不见。唯一欣慰的是,如今寂寞的时候,他还能想到一个人,陈涛。想起他,郭少就象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往我家挂电话。那是健阳发烧感冒后陈涛对自己说的。
“喂,找谁?”电话拨过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陈涛,我是健阳……”
“哦,找我什么事儿?”
“今天天气不错。”郭少惴惴不安的胡乱找词。
“你小子胡扯什么?有话快说!”陈涛有些不耐烦。
“阿……我,我肚子疼……”健阳脱口而出,早就养成了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绝招。
“肚子疼?关我屁事啊!”
“喂!别……别挂!”小阔少急了,痛苦的哀叫更是逼真,“就我一个人在家……你要不来我就得归西了……”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
“碰”一声,郭少扔了电话,人往地上一倒,把一出自导自演的戏演的惟妙惟肖,只听见电话那边陈涛的吼声,“真他妈麻烦!给我撑住了,一会儿就到!!”

陈涛赶来的时候,小阔少整个人仰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眼神呆滞,满脸惨白。再走近了,两手捧着肚子一阵哼哼。
把身子凑近了,陈涛皱着眉想把这小子生拉硬拽起来,这小阔少还不配合,两条胳膊缠着自己不让人动弹。一回头,看见健阳嘿嘿地冲自己笑,一下给抱住了腰,“别忙着送医院,我没事儿……”
陈涛一瞪眼,反应过来,一脚狠狠把这贼骗子踢到一边,“你小子敢骗我!!”
猝不及防,一头栽进沙发里,迅速又弹跳起来,拽住陈涛,“我是骗你……可今天我最大,你得听我的!”

不想再这么一个人寂寞。
“今天你小子生日?”陈涛的气顺了,“怎么不找人替你庆祝?”
“找了。”小阔少揉着磕疼的脑门,“全他妈狗屁找借口不愿意来,一到这时候都把我郭健阳平时给他们好忘光了,都不是东西!”
望着满脸愤慨的小子,陈涛顿了一会儿,按着郭少的脑袋一阵蹂躏,“想找我给你庆祝就直说,别他妈找这么破烂的借口!我又不是不乐意!”
像吃了蜜一样甜,郭少晃着脑袋,凑在陈涛耳朵边上,“那咱们出去找地方庆祝吧,我老子说了,多少他掏多少!!”
“臭小子!就知道乱你爸的钱!”陈涛毫不留情,把那小子撂到一边,“你小子要是想摆阔,我这就走!”
“哎!!别别……”小阔少一脸无奈,“可也得找个地方吃饭吧……”
陈涛狠狠瞪了两眼,“听好了!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小阔少眨巴茫然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啊?哦,好,好,听你的。”

冬天是温暖的,这阵暖风刮来的时候,可以摧毁整座冰山。郭少美滋滋地窝在一旁看着陈涛在自家厨房到找东西。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陈涛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拼拼凑凑,再让健阳小子把他家那锅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傍晚时分,一锅突突冒着热气上下翻腾的火锅上了桌。
健阳口水挂在嘴边,满脸的肉麻表情,“陈涛,真有你的,我打心眼里佩服!”
“别给我来这一套!”揭开了锅盖,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阵的香气,郭少贪婪地吸着鼻子,操起筷子一夹一个准,把整张嘴填塞得满满当当。
啤酒是不能不喝的。健阳替自己跟陈涛倒上了满满一杯,见他不动手,“给个面子啊,今个我生日!”
陈涛看了一眼小阔少,举起了杯子,“生日快乐。”
再不想要其他的话了,郭少的鼻子酸了,眼睛跟眉毛颓然地挤在了一块儿,小心眼儿怦怦跳着,嗓子哑了。
无来由地思绪袭来,“陈涛,谢了。”
“每年这时候不是我一个人,就是我爸替我叫上一帮子狐朋狗友,一块儿出去鬼混。我也不想,真的,真他妈无聊透了!玩到最后全忘了老子才是主角,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就这么散了……”
陈涛坐在他的对面,静静地看着这小子半分感伤的神情,忽然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鱼肉,“得了,别说了,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还是不是男人?”
健阳胡乱抹了一把,大口大口嚼着,抽着小鼻子直摇头,“没,那是鼻涕……”

十九、
用手煽情地抹着脸,郭少满腔的热血凝在体内。啤酒一大口一大口地往肚里咽,就像吞着一汪苦水一样。
陈涛默默无声地看着这家伙闹情绪一般的把整罐整罐的啤酒扫光,眼里不明不白的失落。由来已久的发泄,一个人的时候他把自己淹没在水里,藏匿在泥土下,看不见光亮,看不见整个世界。在人前,他强迫自己摆弄着高姿态,他是一个阔少,一个有钱人,一个拥有狭窄意义上整个世界的人。
荒唐,全是骗人的,全他妈是骗人骗己的!事实上,他郭健阳是寂寞的,孤独的,没有人爱的可怜虫。
火锅的热气不断地往外冒,一阵阵的白雾像小小的蘑菇云,在俩人之间升腾,眼睛模糊了,好像看不清现实。
陈涛的心是软的,自从彻彻底底地看清了小阔少的真面目,他便知道这小子能折腾人。他把那份寂寞一鼓脑地推在了自己的身上,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了久违的东西,心动了,把那份不安的情绪当作是爱。无来由的同情作祟,陈涛容不得这小子糟踏自己,明明知道这样没有人爱的屁孩,一旦尝了一温暖心坎的关心之后就会更加贪婪,但始终没有放手。要是往常,这样嚣张狂妄有没多少资本的小子,他连一眼都看不上,可唯独郭健阳,抓住了自己的那双眼球。
想他好,不再活得那么寂寞孤独,要自我,要找到被爱的快乐。
屋内的暖气仿佛渐渐升温了,郭少的脑袋有些不清醒,两只迷离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陈涛,直勾勾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贪婪,他贪恋这双黑漆漆的眼神,执著坚定,让人目眩。
脑袋开始沉了,健阳终于说话了,带着有点醉意的嗓音,“陈涛……我是认真的……”
“我一直都自私,因为没人真正对我好过……可现在我没法再自私了,看着你我就挪不开眼神了。我想替你干些事儿,好让你也被我抓牢了,拴在一根绳上,可都在给你添麻烦。但以后不会了,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你……让我杀人放火都行!”
热了,整个屋子在眼前上下晃悠,健阳想站起来,可还没起身就站不稳了。陈涛一愣,猛地一伸手把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撑住了,“别说胡话了,那是犯罪!你喝醉了!”
“我不说胡话……”使劲摇晃着脑袋,在陈涛胸口蹭来蹭去,“我说的都是真的……”
“闭嘴!”陈涛拽着他的脑袋分开,而小阔少不乐意,眼神迷糊地整个人往前一扑,脑袋一歪倒在餐桌上,一片狼籍。
盆盆碗碗,洒落了一地,到是残骸。
脑门上磕着了一片陶瓷碎片,顿时冒出血来。
陈涛一惊,急急忙忙又去把那小子从桌上拽起来,健阳神志不清地望着陈涛,整个人刚被提起来的一瞬间,突然间挺了起来,扑上前,狠狠地咬住了陈涛的唇。
满口的酒气迎面而来,舌头在嘴里打架,带着有点苦涩的味道充满了口腔,霸气非常的伴着占有的欲望,引导着主动的攻势。
陈涛愣住了,沦陷在突如其来的一阵噬咬之中,那小子的舌在肆意地游荡,死死的纠缠与探寻。心麻了,忽然一股急急的热浪拥上脑门,是连陈涛都控制不住的骚动。
也许是被外界的热浪冲昏了头脑,带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欲望,陈涛试探着反咬了回去,有一丝的粗暴跟反击的意味,小阔少的身子抖了抖,忽然默契地纠缠在了一块儿,你来我往地谁都没有向谁举手投降。
被酒精与热浪席卷了全身,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
抽空了彼此胸口的空气,开始激烈的喘着气儿,可谁都没有松开,这样的决斗,先投降的人势必遭殃。
健阳的脑门上流着细细的一条血迹,慢慢的,慢慢的滑进口中,唐突的血腥味惊醒了陈涛,松开嘴的时候,小阔少已经晕了过去。
一不留神,乱了心志。
乱的,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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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自己,放纵自己的身体与心,去体会。
卧室里乱糟糟,半背半抱的把这小子送进屋的时候,陈涛傻眼了。
半晌,郭少眨眼睛了,醒了,大脑却没清醒,嘟嘟囔囔,整个人挂在了陈涛的身上,活脱脱的一只树袋熊抱在了大树上。
床上乱七八糟的堆了一片,到散乱着横七竖八的牒片,陈涛拽着那小子走近,满目不堪的毛片封面,刺眼的打着黄色的警告。
“臭小子!”陈涛气不过,狠狠地扒开这小子,任由着这小混蛋一头栽进床里。
“哎哟……”带着哼哼的鼻音,神志不清地在床上打滚,托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起身,陡然地拽住陈涛的手,“我头疼……”
条件反射地探过去观察,忽然被这阴险狡诈的酒鬼死死的拉倒在床上,整张潮红的脸贴向自己,身体火热,“陈涛……我想犯罪……”
好像不是冬天了,炎炎的夏日笼罩了整个狭窄空间,热浪袭人。
他的眼神明亮,两条胳膊死死缠住他的腰,陈涛眼皮一跳,回过神来,“郭健阳!!!你他妈又骗人?你压根没醉!”
嘿嘿嘿地直笑,郭少假装着醉酒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偷了一吻,酝酿的没有一丝瑕疵,他是成功的,狡诈的臭小子。
“你想犯罪?我先掐死你!!”狠狠地瞪着小阔少,想要把那小子生吞活剥的凌厉。
“陈涛……别动……真别动……”小阔少前胸贴着陈涛的后背,从后背抱了满怀,身子底下的牒片盒子硬硬的好像卡进肉里,“我好像起反应了。”
“你说什么?”陈涛整个人要跳起来,才发现背后抵上了那小子发热的欲望。
青春的躁动不安,从来不饶人。
“再动我真要犯罪了……我最近毛片看多了,都是那种的。”健阳越贴越近,好像把整个人都陷进陈涛的身体里去,紧紧的抱住,贼贼地笑,“不然,我就上了你。”
陈涛一下怒了,狠狠地把这小子翻开,使劲一个跳起,就把健阳这小流氓压在了底下,掐着他的手腕,重到能把骨头捏断,健阳的眉头挤在了一块儿。
陈涛决不心软,是他说话不长心眼儿,满口黄色的字眼儿,“你小子想上我?做梦!”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一章,我家涛涛终于X了小阳阳,激动啊,热血啊(某精灵向着阳光大笑中),我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了!
涛涛跟阳阳终于更近一步了!
平时潜水的、路过的亲亲大人们,请留下你的脚印吧!

二十、
健阳闪着无辜的眼神,两手挣扎着,他也不是好惹的种,打架斗殴那也是家常便饭,别以为揍了他郭健阳那么两回就能把他整个人给制住了!
一阵撕扯,郭少的毛衣硬生生的被撕开了领口,陈涛乱了,他被惹火了,这小子倔强的眼神扎的头皮发麻。身体在互相摩擦中渐渐起了火。
小阔少狂躁地蹬着腿,想翻身的欲望高过天。
“陈涛……我他妈真撑不住了……”健阳想进化成野兽了,他挥舞着爪子直冲陈涛的衣服去,狂野的胡乱破坏着。
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随着激烈的运动震下地去,俩人恶斗着。
你扒下我一件,我就扯下你的另一条,谁都不让谁,跟疯子一样失去理智。
郭少是狡猾的,有绝招的。他毛毛躁躁的偷袭陈涛的下身,身子抖了一下,一只手迅速逮住了那只阴险的毛爪,健阳嘴角挂着阴笑,直直地看向陈涛,手腕忽然一扭,敏捷地躲开了钳制的手掌,直捣黄龙,狠狠捏了俩下。
“混蛋!”陈涛嘶吼了一声,眼睛开始红了,欲望急速升温,年轻的身体容不得大脑将这样的刺激隔离忽略,诚实地起了反应。
小阔少早狂躁了,涨痛的下身磨蹭着陈涛的身体,不解放就是禁欲,第一被性欲笼罩的兴奋感让他神经紧绷。
呼哧呼哧地喘着热气,已经停不下了,回不了头了。
本能的伸手解口裤子上的束缚,把整条裤子一脚蹬开,再贴近,再贴近他的身体。
陈涛也不受控制了,就像给人下了药一般,弯起身子,把剩下的衣服丢在地上。
充满暖气的房间里,赤裸裸地抱在一块儿,相互磨蹭着升温,寻求着快感。
这时候小阔少的脑门里,情色的画面展开了,想起自己半夜看过的毛片,一阵悸动,他想探索的未知领域就在眼前,兴奋地挺着脑袋缩到陈涛胸前就是狠狠一咬。
“你小子在玩火!!”陈涛哑着嗓子,把底下玩火自焚的混蛋压得凶猛,无法动弹。郭少只得倔强的蹭着下半身,命根子突突地跳着涨痛着。
一阵阵的燥热感涌向全身,吞噬了每一个敏感的细胞,健阳无助地发出几声低沉的鼻音,忽然舒了一口气――陈涛觉得下身粘上了粘稠的一片液体,这小淫贼释放了。
张大着嘴大口喘息,两只眼睛并不慌张地望着陈涛,“你行不行?”
“……”
“要不要我教你?”凑在陈涛的耳朵边上咬着,“很简单……只要插进那个地方就行……”
健阳的手打着弯,伸向陈涛的后庭。
身子一僵,但很快清醒过来,陈涛死死的按住小阔少肆意的毛手,一条腿狠狠卡进他的双腿之间。这小子还想教育他?
健阳还没来得及准备,硬硬的前端忽然一下顶在了入口,瞳孔放大,满脸惊愕,一阵怒吼,“操!!!要插你的是老子我!!!”
轰隆一声,就像天塌了一般,身体仿佛被人从后边突兀地捅破,钝痛。
陈涛毫不犹豫地再往里入,紧紧地压制住郭健阳有些抽搐的身体,“让你小子再流氓?”
要失去理智了,要失去理智了……
体位挪顺了一些,被整个的背朝上翻了过来,健阳额头上全是密密匝匝的汗,想起身却好像被压上了整整一座五指山。
陷进去了,带着蛮力,五官拧在了一块儿。
郭少气急,自搬石头自砸脚一般,无辜。
妈的!!!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顷刻泡汤,健阳简直要抓狂,他不是这么想的,不该这样的,他想使诈,他想先声夺人,想把陈涛先上了,这样就能真真正正地把他拖下了水。
犯罪也好,杀人也好。
身体有些痉挛,毕竟那个部位陷入的剧痛带来的突然,肌肉紧绷,手指掐进床单里。陈涛也不好受,半不浅的距离,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来。
小电影里不是这么演的,一切不似预料中的那么顺利,小阔少的脑袋埋在一片凌乱中。陈涛紧密地贴在光裸的背脊上,压得严严实实,每一寸肌肤都那么契合,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彼此。
要是把身体给了他,就能抓住他的人和心,那么这是值得的。
咬着牙,健阳想挺过去。身体有些颤抖,陈涛有些慌了,伸出手摸着健阳的背,“没……事儿吧?我退出来……”
一滴滴的汗,珍珠一般从额头滑落下来。
“别……别……”闷闷的声音传来,郭少的后脑勺瑟瑟地摇晃着,声嘶力竭“陈涛,有种你他妈就上了我啊你……”
他是故意的,陈涛知道,不择手段地勾引他,想法设法地要拉着他一起堕落,一起犯罪。这样谁都离不开谁了,地落入陷阱中。
――再难回头了。
“啊……”陡然使力往前冲,在狭窄的甬道内狠狠地挖掘,小阔少的眼睛充血了,疼痛侵袭了整个身体,却填塞了整颗心,电流盈满了大脑。
身体和技巧都是生涩的,陈涛缓缓地抽动了一下,底下的家伙陡然紧绷起大腿,鼻子里发出几声不明朗的哼叫,“恩……一点……都不疼,再来啊……你他妈再来啊!”
姿势就像野兽一样,在黑夜里忘记了理智忘记了一切,只有本能。除了痛应该还有别的,一种强烈的快感,刺激着感官神经。每一下都来的迅猛有力,健阳疯狂地就像在渊中挣扎。
看不到陈涛的表情,心神不定。在这样的第一中,谁都怀揣着不安的心情,湿漉漉的液体突然入到不能再入的地方,听见陈涛低沉的声音,健阳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涛想起身,满头的发已经湿透了,忽然被一只手拽住,小阔少的脸勉勉强强转了过来,姿势有点困难,眼睛睁的大大的,“陈涛……抱着我,抱着我……”

那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傍晚过去了,是没有尽头的黑夜。
健阳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干这样的事儿。但事实上他犯了罪,干了违背伦理的事,道德沦丧。男人跟男人相奸,这是罪大恶极。
想忏悔,想赎罪,但都是徒劳的。如果我是主犯,那他就是从犯。郭少已经把身体当作赌注,整个压在了那个朦朦胧胧,叫做爱的字眼上。
健阳不想输,他宁愿自己在陈涛面前挫败一千,一万,但在爱面前,他斗志昂扬地期盼着光辉的未来。

二十一、
没有经验是最大的失误。第二天小阔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恍恍惚惚耷拉着脑袋起身,忽然瞥见床单上触目惊醒的一片红。
大骇!
健阳的眼皮突突跳着,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窘了,他恼了,近乎爆炸的抓狂――这一滩血不会是自己昨晚上犯罪的代价吧?犹犹豫豫的侧身,浑身上下肌肉连着骨头一块儿疼。
操!就他妈知道给人上了一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腰酸背痛,外带眼冒金星。没走几步就硬生生的摔趴在地上,脑袋磕得发麻,伸手一摸,已经缠上了绷带。
带着大出血的恐慌心理,健阳走出卧室,正好撞见陈涛。
彼此不明所以然地笑,心照不宣。什么都干了,谁都必须为对方担起责任来,他们是共犯,一块儿陷落一块儿犯罪,要遭报应也是两人一同。
陈涛扶稳了健阳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骨,冲小阔少说了句,那床单我带回去洗了吧。
郭少的脸红了半边,那么丢人现眼的事儿这家伙就不能当作没看见嘛?
陈涛不紧不慢地说:昨晚上你脑袋上的血,流了满床。
眼珠子突然爆了出来,他说什么?脑袋上的血?靠!!!!!!!
健阳恼怒,白羞耻了好半天。气急败坏地挂在陈涛脖子上,昨晚上我他妈痛死了……陈涛,我拍疼。下让我上你吧!!
“啪”一声,健阳被颠在了地上,眼冒金星,五脏六腑一块儿闹腾,抬起眼看见陈涛凶神恶煞的神情,指着他的小鼻子。
郭健阳你给我听好了,要上就是我、上、你,这辈子你都别想打翻身的主意!
小阔少蒙了,呲呀咧嘴起来。
从那一刻起,陈涛知道,他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陷入了这片不见底的沼泽。

把性和爱一块儿体验了,我们都堕落了。关系突飞猛进地开始疯长,从光辉灿烂的好哥们升华到这样的地步,谁都预料不到,也许是命中注定,让他们互相吸引。
在学校,能够表现一下逾越友情的情感的机会,就太少了,不免让内心觉得空虚。
大考结束了,成绩单下来,陈涛不出意外的拿了年级第一,奖学金大把大把地捞让人眼馋。健阳也不赖,聪明狡猾如他,第五的席位上站稳了脚跟,直接打破了校园内对他有钱没脑的荒谬传说。
寒假到来,就是疯玩。最后一天,把扫尾工作干完,郭少蹲在车棚里等人,陈涛学生会的事儿还没忙完,又嫌小阔少在一旁眼神暧昧地盯着他浑身肉麻,踹了那小子两脚就支回家。
郭少有不轻言放弃的小强精神,两星期来忙着大考,都没空跟陈涛联络感情,今天结业式上,心情就好似沸腾一般,瞅着陈涛上台演讲的身影,一眨不眨的眼睛到现在都还秀逗。想把他支开太难,小阔少往车棚里一蹲,决心大大――天黑了也不怕,今个我还就等着你陈涛出来了!
二月,冬天已经了,北风刺骨凉飕飕。车棚的顶漏了,盖不住气势汹汹的北风。小阔少穿得少,要风度,没温度,连着哆嗦了好一阵。抽着小鼻子,看着手表。从三点坐到五点。路边的灯也亮了起来,郭少无聊的想打瞌睡。
“喂,让你回去怎么窝在这儿呢!”迷迷糊糊,眼皮子都开战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陈涛的声音,蜷在角落里的郭少被提起了胳膊。
一下清醒了,一个激动,鼻子里冲出好大一个喷嚏,“阿嚏!我等你呢……”92D9CE盏熟局走结:)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等我干什么你?”陈涛瞪了这小子一眼,把他的自行车给推出来,“跟你说了我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办不完。”
健阳抖了两下坐麻的大腿,凑近了,“没事儿……我有的是时间。”话没说话,喷嚏又是一个。
“又感冒了?”这小子就是不能照顾自己的种,陈涛猛地一转身,邃的眼神打量着小阔少的脸,忽然从口袋里抽出一条长长的围巾来,替健阳围上,“都二月天了还穿这么少,你小子不要命了?”
蓝色的,有些暗淡的宽边围巾。
吸了吸鼻子,健阳觉得脖子上一暖,那暖流又慢慢地往心坎里流,沸腾了全身的血脉,“没事儿……我身体好。”
“好屁,再这么下去你就等着躺在医院里过年吧你。”
“那也成啊,只要你天天来看我……我住哪儿都一样。”郭少大言不惭,脸皮一下能积累得比字典还厚,围巾挂在脖子上,把捷安特推出来,话锋一转,“陈涛,我肚子饿了……我请你吃饭。”
“……”
“不吃你今个甭想打我这过!”郭少霸气十足,久违的流氓地痞的架势又拿了出来,“不给我面子我跟你急!!”

路边麻辣烫,陈涛选的地。小阔少难得体会平民生活,一锅麻辣烫都能吃的有滋有味。肉丸鱼丸还没嚼细致了,就都往肚里咽。
边咬还边跟陈涛说话,“陈涛……放假我在家没事儿干。”
陈涛抬头,瞪了一眼,“臭小子你又打什么馊主意啊?”
“我想跟你一块儿过年,我爸那儿准是应酬得没完没了。”
“甭想!”陈涛一拍桌子,“给我好好在家待着!”
吃鳖,满心的不甘不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砸在碗上怦怦作响。
他想跟陈涛在一块儿,只要两个人就好――哪怕流落街头,饥肠辘辘,北风猛烈地往肚子里灌,都可以不在乎。两个人的体温就能把寒风驱走。
一时都不说话了,黑漆漆的眼神对在一块儿。
忽然外头闹闹哄哄起来,像是有人打架斗殴的声音。俩人反射性地抬头,看见店外一个少年抱着头拼命往前跑,后头紧跟着一片人,操棒子的操棒子,大声吼着追了上来。
靠!敢情这在片场拍追杀呢!
“救命啊!!”前头的小家伙叫得凄惨,跟杀猪一般。后边那群明显是耍流氓的恶少。
郭健阳眼皮一跳――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小痞,敢在他跟前撒野?不收拾收拾他们手都发痒。一回神,却发现陈涛已经跳了出去。
靠!这小子反应比自己还快啊!

二十二、
这弄堂很,路灯很暗。片儿警通常管不到这块儿,不良少年围追堵截抢人钱的事儿是屡见不鲜。郭少最看不过这样的事儿,欺负弱小,那是没骨气的表现。跟着人影一片,跑进弄堂最里边,就听见为首的家伙喊,“小兔崽子,快把钱交出来!”
“我不交!”小家伙一叫,肚子上就挨了一拳。
“不交就有你好看!!”
陈涛是正义的,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赶到,吼了一声,“全都给我住手!!”恶少一群四五个全给震住了。
“哟呵,你谁啊?”带头的小痞回头,看见陈涛凌厉的目光,嘴角一扬,“他妈的少管闲事儿!要不然连你一块儿勒索了!”
陈涛毫不在乎,上前一把狠狠抓住那小子的衣领,瞥了一眼在墙角哆嗦的小家伙,“不放了他我就报警了!”
“报警?”啐了一口,“你他妈有这机会嘛?弟兄们,上!把这狗拿耗子的先给我教训一顿!”
郭少赶到的时候,一伙人已经开打了。黑夜里光线太弱,远远看见陈涛在人堆里,左挡右闪。对方个个操着棍子,闷闷的一声,不知道砸在哪儿了,小阔少急了,眼红了。拼了命咆哮着跑了过去。
健阳是野兽派的,他的打架功夫是有潜力的,一旦紧要关头,就能激发这小子浑身上下的暴力因子。现在,他是狂野的――谁他妈敢伤他陈涛一根汗毛,我操他祖宗八代,让他生不如死!
棍子也不是他的对手,狠狠从对方手里把凶器抽到手上,挡着陈涛的身子,挥着一拳就把对方的脸给打飞了。健阳是高智商犯罪,他知道擒王先擒贼的道理,从地上一跃而起,操起夺来的棍子就往那带头的不良少年身上砸去,命中要害,斜斜地栽倒下去。
“妈的!!谁他妈再敢动手,我砸死他!”郭少两眼通红,带着血色,那眼神让人害怕。
其他的小痞都傻眼了,各自身上受伤不轻,连滚带爬地往他们老大身边靠,“你……你……”
健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不滚我报警了!”
屁滚尿流,螃蟹爬似地落荒而逃。

“我叫谢飞。”被勒索的那少年拽了拽陈涛的衣角,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大哥,谢谢你了!”
健阳瞥了一眼那小家伙,十四、五岁的模样,个子比他矮上了那么半个头,脸上给那群恶少砸过两拳,嘴角边上淤青一片,但这并不影响小家伙帅气的整体形象,长大了那也是个走在路上就能迷倒一片的料啊!可郭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非那么好,那小家伙直勾勾的眼神望着陈涛,狡猾狡猾的,像一只小狐狸。
陈涛的右腿有些不方便,一边胳膊郭少撑着猜勉强站稳了,伸出一只手忽然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拍了两下,“我叫陈涛。”
“啊,涛哥!”谢飞眼里闪着光,嘴角一片笑意,“今天真是太谢谢了,那群恶少太流氓了!上个月刚抢过我一回!今天在弄堂口又遇到他们,他们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他们!涛哥你好英勇,左一拳右一腿就把他们都打跑了!”
“喂喂!”健阳朝他使眼色,“打跑他们的还有少爷我呢,你小子怎么也不跟我道谢?太不懂规矩了吧?”
谢飞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着郭少,送他一个白眼,“哼!你一看就象是流氓,哪里像是好人了?”
“什么?!”健阳火一大,抡起拳头就要砸人,可才走出去两步,就被陈涛硬生生地拽住了,“你敢乱来没你好看的!”
脸色一变,灰溜溜地退回来。
“涛哥,今天我还有事,改明个我上你家来好好向你道谢,你把地址跟电话留给我吧!”谢飞笑得灿烂无比,小脸蛋迎着陈涛,满脸期待的神情。
陈涛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正好路过看不过那群恶少罢了,别挂在心上,早点回家吧!”
谢飞摇着头,拨浪鼓似的,“涛哥,不道谢那就算我认识了一位大哥,这样还不行吗?这说明我俩有缘啊!”
扑哧一声笑出来,就这么件破事儿小家伙居然随随便便也能说出个缘分来,陈涛掏出张纸,把什么都给写上,交给谢飞,“回家去吧!”
“谢谢涛哥!”谢飞眯着眼,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跟他招手,“咱们下回见!”
郭少在一边早不耐烦了,望着小毛孩跑远了这才恶狠狠的踹了一脚路边的矮墙,“靠,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儿还学人认大哥?!简直他妈笑话!”
陈涛瞪了他一眼,“狗屁什么?那你毛就都长齐了?”
健阳一愣,回头又笑得暧昧至极地往陈涛脖子上一靠,“上回你没仔细看吗?”
“……”

陈涛的腿瘸了,没法走路。郭少因此好不容易逮着一机会,把人给亲自送回家。再一来到那片平民区,健阳的心情俨然是两码事儿。头一遇上陈涛,那是电光火石;而如今,天壤之别,关系上升了好几个台阶,小阔少能不为此得意洋洋嘛?扶着陈涛下了车,摸着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家楼下。
陈涛推了推那小子,“行了,回去吧,到了。”
“不行!你这腿怎么上楼?!”狠狠又把陈涛的手给握紧了。
拗不过这小子,只得任由着他把自己送上了楼,楼道里没有灯,上个台阶俩人还蹭来撞去好半天。门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姐望着郭少跟陈涛好半天,脸色突然一变“哟!阿涛!怎么回事儿啊?”
随即一回头,“妈!阿涛的腿伤了,你快来看看!”
小阔少把人扶进屋,毕恭毕敬地自我介绍,“大姐,阿姨,你们好。我叫郭健阳,是陈涛的……好哥儿们,今天在路上遇到一群恶少,陈涛把他们打跑了,腿扭伤了,我就把他送回来了。”
陈妈一脸慈祥,一看这小伙子见了人有礼貌,又能照顾自家儿子,自然而然地欢迎,“真是谢谢你了,我家阿涛在外头就是不安分,什么事儿都得掺一脚,给你添麻烦了。”
健阳摇着头,“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好……哥儿们了,这点小事儿怎么能是麻烦呢?”
陈涛坐在一边,眼见小阔少跟他妈落起来,咳嗽了一声,“郭健阳,你不是还有事儿嘛?”
“阿涛!干什么你?人家好心好意把你送回来你还把人家往外赶?”陈妈揪着儿子的耳朵教训,小阔少一边看得偷乐,“小郭是吧?让阿姨怎么谢你呢?要不这样吧……阿姨请你吃饭……”
“妈,这小子平时特忙!”陈涛在一边插嘴。
“没你事儿!”陈妈一瞪儿子,又回头对小阔少说,“过些天就过年了,要不上咱们家吃年夜饭?”
郭少两眼一亮,心扑通扑通跳,满脸堆笑,刚还跟陈涛商量这事儿呢现在就成真了,心里乐啊乐。
“啊!好啊!阿姨!大过年的我打巧得一个人过呢,年夜饭都没着落呢!”乐得手舞足蹈,就差当场一蹦三尺高,“您能请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健阳望着陈涛,望着陈涛的眼神,亮晶晶。

二十三、
小阔少曾经问过自己千百,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他腻味了衣食无忧却总是一个人的生活。江海洋也曾无数用眼神杀他,说健阳你小子怎么就那么不知足?要是我爸能有你爸那么有钱,那么他睡着了也会偷乐。
健阳鄙夷这种想法,这种幸福不求上进,华丽外表空虚内在。他要找的那种平凡幸福,很难很难。

寒假过了没几天,就是春节。健阳伸长着脖子巴望着这一天好久了。大年三十儿的早上,小阔少喜洋洋地准时到了陈涛的家。陈妈开的门,说是陈涛那小子还在屋里睡着呢。健阳摇头说没事儿,阿姨,我替您把他叫起来。
蹑手蹑脚地进了卧室,就见陈涛整个人窝在被窝里,脑袋露出一小截,浅浅的打着呼噜。小阔少恶作剧的念头涌上心头,突然恶狼似地猛扑了上去,逮着陈涛的耳朵就啾了一口。
床上的瞌睡虫一下惊醒了,猛然直起身,揉着眼睛,好把偷袭的恶贼看得一清二楚,小阔少的嘴脸近在眼前――“臭小子!居然敢咬我耳朵!!”
一伸手,狠狠扯了一把小阔少的脸颊。

厨房里,陈涛妈跟他大姐陈静正忙乎着,健阳在外屋坐了一会儿,总算看见陈涛洗完了脸走了出来。前几天腿上留下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起路来还有点不稳。
“妈,不就是过年嘛?你忙什么?”陈涛从背后把他妈手里的菜刀夺下来,“我来切,你一边歇着去。”
“哟,阿涛,就知道帮妈干活?那你帮我把这些菜也洗了吧。”陈静笑眯眯地把一大篮子菜递到陈涛跟前,“我还得帮妈包饺子呢。”
“行!都我来。”干脆利落地把活儿都揽下,陈涛一挽袖管就准备干活。健阳在一边看着,耐不住性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跟前,“陈涛,我没事儿干,我跟你一块儿干吧。”
“去去!一边去!你会干什么你?坐外边剥瓜子儿去!!”一伸手就把那小阔少往外头撵。
“靠!谁说我什么都不会干的?”健阳两眼狰狞,“本少会干的事儿多了,再说了,不会我不会学嘛?”
陈妈跟陈静在外头包饺子,见俩小伙子闹得不亦乐乎,陈妈发话了,“小郭啊,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帮忙?让阿涛一个人干就行了。”
手里拼命抢着陈涛的菜刀,还不望冲阿姨笑一个,“没事儿,我闲着也无聊。阿姨,你甭跟我客气,我在你家你把我当你儿子都行!”
陈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陈静也扑哧笑出声来,“那这么说我还多了个弟弟了?”
小阔少心里美滋滋,他明白走亲情路线的好,收买了陈涛他家人的心往后什么事儿都好办。
陈涛瞪他,知道这小子心眼儿狡猾,刚想出手教训他,右手一松,菜刀送了人。健阳操着刀往板上的大白菜上一砸,“陈涛,让开!我就不信我干不了这活!”
拿菜刀那真是头一回,可聪明如健阳,知道这玩意儿是切菜用的不是砍人用的。对准了大白菜就是一用力,碰一声砸的整个厨房都在震。
陈涛正洗菜,扭头就见那小子两眼闪着凶光,好似跟那白菜有仇大恨一般敌视,赶紧从背后一下制住那小子的操刀的手,“小笨蛋!使那么大劲干什么你?切白菜又不是切猪肉,你给我悠着点!”
健阳眨巴眨巴眼睛,“没差,我力气大!”
“碰―!!”――又是一下。9C3F76F琶:)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陈涛火大,这小子简直就是乱来,右手一用力,捏紧了小阔少的操刀的手,“给我看好了。”
带着健阳的手,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不一会儿一大片白菜就成了碎碎的小块儿。小阔少望着神奇的变化两眼直冒光,时不时又打量着陈涛认真的脸,整个背靠在他的胸口体会对方的体温。
姿势是暧昧非常的,陈涛手把手的教完一遍之后才发现那小子的眼神早不在白菜上而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气急,冷不防地一松手。
“哎哟!”小阔少没捏紧刀把,手腕一软,菜刀砸了下去。

中午是白菜肉馅饺子,小阔少也帮着包了俩,只不过他包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个,长的奇形怪状,咧着大口子。最后从锅里捞起来的时候,健阳还洋洋得意,瞅准了这几只畸形饺子,一夹一个准,一半往陈涛碗里送,一半往肚里吞。他的好心好意,劳动成果啊,怎么也不能忘了同陈涛分享。
下午陈涛吸取了教训,绝对不让健阳那小子靠近厨房一步,把门一关自个儿在里头忙。小阔少顿时没了辙,只得跟陈妈还有大姐拉家常,顺便套出一些陈涛的底细来。
这是健阳第一知道,陈涛活得也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幸福。五岁的时候,他爸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之后的日子都是靠陈涛他妈一个人撑过来的,家里头俩个孩子,全都要人照顾。可陈涛从小懂事,六岁时候就能帮着他妈干活儿,那时候还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个男子汉,将来要做家里的顶梁柱。陈妈是笑着把陈涛从小到大的事儿说完的,可健阳却笑不出来,想起那个雨天自己歇斯底里地把他往边上推,以为没有人能明白失去亲情的悲哀。
知道自己错了,陈涛不是没有他的不幸福的。但是他活得乐观,比自己更乐观,比自己更充实。

多年以来第一那么正式的年夜饭,热气腾腾的一桌子菜,健阳的眼珠子直往外瞪。外头弄堂里已经有人开始放起鞭炮,吵吵闹闹的声音把节日的气氛渐渐烘托出来。陈涛忙了一天也累了,坐在四方桌前招呼着开饭。
很普通的家常菜,可是每一口吃在嘴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其乐融融。
陈妈笑眯眯地望着健阳跟儿子,“阿涛啊,下午跟小郭说你的事儿呢,把你小时候那些傻事儿都告诉他了,四岁时候扔个垃圾在弄堂里迷路……五岁时候偷偷拿菜刀切大白菜把手给切破了……”
大姐陈静扑哧笑出声来,“阿涛小时候跟个小傻蛋似的。”
陈涛一愣,又望了望傻笑的健阳,“妈……你尽瞎说……”为了堵他娘的嘴,陈涛急急忙忙往他妈碗里夹菜,一大块鸡肉。
健阳塞的满嘴都是菜,也跟着陈涛夹了一大筷菜往陈妈跟大姐碗里送,末了,还不忘给陈涛夹了一大筷鱼肉。陈妈看着心里高兴,也伸手把一个大虾塞给小阔少。健阳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陈涛的碗,毫不犹豫地又把虾送给了陈涛。
陈涛眼皮一跳,眉头一皱,“我妈给你的你就吃,客气什么!”
小阔少摇晃着脑袋,“陈涛……你忙一天了,你吃,饿着你了我心疼……”
陈涛一懵,一回头就把那小子的头发揉乱了,笑得露牙,“得了,别肉麻!你小子才是客人吧?”
二十一寸的电视机沙沙响着,春节联欢晚会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整间小小的屋子。健阳托着脑袋看着,视线有些模糊。
突然他的心头无来由的灵光一闪。余光里陈涛的光芒那么闪耀。
他想要一种幸福,一种独一无二的幸福。不是他一个人的,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不会熄灭的,幸福。

二十四、
春晚看到快十一点,陈涛洗完澡出来见健阳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拍了拍这小子的脑袋,“喂,快醒醒,你小子也该回去了。”
小阔少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中,脑袋往边上挪了挪,挠挠鼻子,躲开陈涛的手压根不理会他。
“臭小子!还不起来?!”揪着右耳朵就往上提,扯得健阳清醒过来,捂着耳朵一阵哀号,“靠!!别拽我!”
陈妈从里屋进来,捧着一大床被子,“阿涛,你怎么欺负人小郭啊?都那么晚了,我看今晚上就让他住在这儿吧。”
陈涛一愣,“妈!这怎么行?家里本来就小,让这小子睡哪儿?”
“怎么不行?”健阳的眼里早发光了,“我跟你睡就是了,我要求不高,有个床就行。”
看着联欢会的陈静也来凑热闹,“阿涛,让人家住一晚就住一晚了,现在外面都没车,要回去也回不了啊。”
“不让我睡,我就压马路得了。”小阔少知道使用激将法的好,晃晃悠悠地起身往门口走,还没迈出几步,就被陈涛拽住了,“行了,外面天冷。”

屁颠颠地跟着跑进了陈涛的屋子,兴奋地一下跳到床上蹦了两三下,一回头,就被陈涛用力丢过来的枕头正中脑门,“你小子给我轻点!我妈我姐都睡下了!”
“哦……”点着头,身子往床上一仰,望着头顶上一片天板,空间很小,是自己家卧室的三分之一,但已经觉得足够了。侧着头找陈涛的踪影,发现他在脱衣服,嘴角一扬,闪着不明意味的光芒。猛地直起身子,滚到另一侧,拽住陈涛的裤子就往下扒。
“靠!好小子,你想干吗?”陈涛反应灵敏,一把揪住往下掉的裤子,另一手又稳住健阳的脑袋,“别闹!”
“嘿嘿……”见陈涛窘了,这是个大好机会,郭少伸出一跳腿不轻不重的往陈涛身上一蹬,趁着对方一个不稳,小阔少率先占领了有利位置,两手往前一扑,把人给结结实实地扑倒了。
陈涛使劲抽出右胳膊卡住健阳的两只手,这小子的毛爪子一向不老实,陈涛知要擒这家伙就得先管住了这两条胳膊,随即又起身把灯关了,“给我老实睡觉,别满脑袋黄色思想!”
小阔少的力气始终不如陈涛,整个人被拧成虾子一样被塞进了被窝,背靠着他,陈涛也躺下了,手里始终抓劳了郭少的手腕,让这小子无法动弹。
黑夜,伸手不见无指,小阔少瞪大了两只眼睛想洞穿整个狭小空间,他的背后是陈涛平稳的呼吸声,一时觉得心安,喉咙口被许多想说的话堵得发闷。
“陈涛,我听你妈说了……你爸出车祸去世了,六岁起就帮你妈干活儿,你活得不容易,可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你是一个混小子,比我过得好多了。我还拿我爸妈离婚那事儿博你同情,我他妈就是一窝囊废,没个妈就把自己当可怜虫,都不知道你比我难多了!!”
“说什么呢?”陈涛一下楞了,抓住健阳的手紧了半分,“别听我妈瞎说,她就爱夸张。”
“没,一点都没。”小阔少的嗓音开始哑了,骚动着整个身体,使劲地转过头来,带着光的瞳孔望着陈涛,“我想你好,比谁都好……”
陈涛忽然转过身了,嘴角挂着笑,“我很好,一直都很好。你小子不用挂心,管好你自己就行,别身边老没个人照顾就尽折腾自己。”
身体靠近了,脸快贴上了脸,带着炙热的呼吸。
“陈涛,将来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你上天堂,我就插着翅膀往上飞;你下地狱,我就杀人放火跟在你后头。谁都别想伤了你一根毛,谁敢动你,我跟他急,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放过他。”
陈涛听着听着,笑出声来,伸手捏了把健阳的手心,“傻瓜!你小子就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手心带着一丝麻痒,一瞬间屋子又沉寂下来,耳边远远的有喜庆的爆竹声传来。黑漆漆的眼睛对在一起,沉的,的见不到底的凝重。
小阔少突然瞪大了眼睛,放大了瞳孔,伸手摸陈涛的脸,贼贼地笑,“陈涛……我想做……”
陈涛一下回神,裤子上已经搭上了这小子的手――好小子!说了那么多煽情的话,最后还是为了这个目的,诡计多端啊!
“小骗子!!”陈涛吼了一声,整个人往健阳这边一滚,狠狠贴上了他的脸颊,若有若无地吻了吻他的嘴角。
其实,这样的肉体接触很容易适应,年轻的欲望时不时地露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才隔了两个礼拜,小阔少就耐不住这份寂寞,偷了一腥之后便不知足地想法设法寻找着下一的机会。
窄小的床上勉强挤下两人的身体,摩擦更是剧烈,健阳的身体翻滚着,寻找着最舒服的体位,忽然咬了一口陈涛的脖子,幽幽地说,“你腿不好……这让我来吧。”
“没门!!”陈涛狠狠拉扯小阔少身上的衣服跟内裤往下扒,健阳剧烈地挣扎抵抗,脑袋碰的一声撞上了墙,吃痛地大声哼哼。
屋里没有暖气,被掀翻的被子落在地上。赤裸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还打这主意?”陈涛用力压着小阔少的下半身,“告诉你,你小子就只有让我上的份,要干我,你想都别想!”
欲望紧紧地贴在入口,小阔少使劲地喘着气,两条胳膊像要打架斗殴一般,抡着拳头想挥过去。他想翻身,他想把陈涛压了,上了,可胳膊划到半空中就停下了,颓然地落在了床上。他下不了手,他下不了这狠心,他打不过陈涛,心甘情愿地败下阵来。
这回是面对面了,陈涛使劲拉高了健阳的腿,看着健阳的眼睛,坚定的目光投射在他的瞳仁里,然后狠狠的撞了进去。眼睛红了,腰软了,小阔少忍不住地喊出声来。
单音节的声响在要爆破开来的一霎那忽然被陈涛的唇吞了进去,气息忽忽浅的纠缠着,“你轻点叫……我妈在隔壁,这儿隔音不好。”
健阳拽紧了被单,他委屈,郁闷,忍着疼咬着陈涛的耳朵,“靠……妈的……我……也想啊……可你比我还狠……你……轻点……啊!”
律动的节奏变缓了,但每一下都更用力,更入。小阔少挺着下半身往陈涛的腹部撞,火热的滚烫的,主动寻求着那份快感,结实的床板被撞出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吱呀声。想喊出声来的时候,就死死的咬住陈涛的胳膊,留下的几道牙印。
一切都是忘我的,带有了强烈征服的欲望和本能的需求。任由暖流和激情充满整个身体,然后击溃浑身上下所有的防线,冲进心里,攻下最后的堡垒。
没有什么,比结合的时候更要贴近彼此的心,两个人仿佛拥有了同一颗心脏,每一心跳都那么合拍。

累到近乎虚脱。仰躺在狭窄的床上,胸膛起伏的呼吸,但依然彼此紧挨。
窗外的火光渐渐亮了起来,烟火五颜六色的光芒燃满了整片天空,依稀听见弄堂里有孩子们倒计时的声音。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激动人心的等待。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小阔少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扒着床栏,要起身。陈涛见他不方便,伸手递给了他。
二十、十九、十八……
“喂,健阳嘛?你在哪儿?我他妈倒霉死了我!!!”对面是江海洋哭哭啼啼的声音,“我被那妞甩了我!都快凌晨了突然给我发一短信说甩我,你他妈在哪儿呢,我想找你喝酒!!这年过得我忒伤心了……”
十三、十二、十一……
“你倒霉干我屁事啊!”郭少没有同情心,对着电话一通乱吼。
九、八、七……
“健阳,别挂啊……你一个人不也挺寂寞的,你出来陪哥们喝酒吧!!我他妈难过死了!!”
五、四、三……
“滚吧你!老子现在幸福得很,别来给我搅和!明年见!”哔一声,关了手机,转头,对上了陈涛的脸。
“新年快乐!”
二、一……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异口同声;俩人的眼里印满了烟火闪烁的光辉。
窗外的爆竹声陡然响彻了整片夜空。

此时的郭少那么快乐――
我并不寂寞,不再是一个人。找到了可以温暖心扉的另一个人,就好像靠近了一种幸福。那是简单纯粹的小幸福,幸福着彼此的,幸福。

二十五、
在陈涛家刚过完年,健阳就被他老爸逮回去关在家里应酬客人,说得让小阔少见识见识这样的场面,将来继承他老子在商界的地位也能混出个八面玲珑来。市里那群大大小小的企业家还有不同大小的官,一天接着一天的串门,大包小包地往他们家里送礼,那些伯伯叔叔的还不忘给郭少塞上红包。健阳也不客气,统统收下藏口袋里。晚上嫌着无聊就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数了半天也没数完。
那些天,江海洋不断地往健阳家里打电话,整天那声音就似没睡醒的瞌睡虫,嗓音低沉,说话没生气。唠叨来唠叨去就是那几句,我失恋了,被人甩了,郁闷,郁闷啊!郭少听腻味了,耳朵生老茧,你能别念了吗,你失恋关我屁事啊!江海洋正在伤心的低谷,被这么一说,一时口不择言,靠,健阳,我就咒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心上人,有了最后也得分开,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郭少捂着耳朵,摇晃脑袋不往心里去:不听不听不听!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过了十五,这群人总算是全串完了,郭大总裁好不容易放了小阔少自由。当天健阳就跑了陈涛家。门虚掩着,一进去整个人就傻了,陈妈大姐都不在,屋里却楞是冒出个小鬼头,整个人靠在陈涛边上说着什么话。
健阳走近了一看,居然是上回遇上的叫谢飞的毛小子。
不大的客厅里摆满了这小子带来的绿绿的纸袋子,装着一大盒一大盒的补品。陈涛满脸微笑地正跟这小家伙聊天,余光忽然瞥见了健阳,“你怎么来了?”
往沙发上一坐,挪到陈涛跟前,“在家关了十多天,闷都闷死了。”双眼完全忽略谢飞的存在,望着陈涛的脸好半天,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突然伸手捏紧了他尖尖的下巴,眼睛陡然睁大,“操!!有人打你了?”
陈涛挥开那只手,“没……那是……”
话到一半,谢飞毛小子忽然跳出来,“前天我想上门给涛哥道谢,谁知道在弄堂口正好遇到上回那群流氓,他们一伙人躲在暗就想暗算涛哥,幸好我带了人,报了警,那伙人现在还在里头拘留呢,可还是晚了点,那群人太多,涛哥身手再好还是受了伤。”CE63F风之:)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操!妈的!那群王八羔子,敢跟踪你还敢阴你?”健阳两眼凶光,怒火一下冲塞了整颗心,手掌击在方桌上,气势不压于铁砂掌,“我不打得他们七窍流血还真不知道我郭少的厉害了!”
陈涛一瞪眼,一脚踹醒那小子,“闭嘴!你敢闹事儿就给我滚!”
谢飞眨着大眼睛,“涛哥,这流氓是你朋友?”
陈涛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两个客人,冲小家伙笑了笑,“对,他叫郭健阳,说活行事是挺流氓的,但本质不坏。”
郭少在一旁气得呲牙咧嘴,这毛小子居然敢这么对自己不汞不敬,还喊自己流氓?无奈桌子底下的一只右手被陈涛使劲地攒在手心里,始终没法动手。
谢飞跟陈涛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到快吃午饭的时候,小家伙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说是他爸喊他回家吃饭。陈涛没说什么,站起来要送人。谢飞笑眯眯地走到门口又对陈涛说:“涛哥,那些补品你记得吃,今天我先回去了,下请你吃饭。”
郭健阳一手撑在门口,面带讥讽地冲那小子招手,“快滚吧,小家伙,别回去晚了被你爸打屁股了!”
谢飞突然冲郭少狠狠瞪了一眼,做了个鬼脸,“流氓!”
随即回过头活蹦乱跳地跑了。
“小兔崽子!”郭少咬牙切齿地朝着远去的背影骂,却被陈涛一把拽进了屋。
“你怎么自说自话地往我家跑?”
小阔少坐在沙发上,满脸傻笑,“什么叫自说自话呀?我可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你妈都把我当儿子看了!”
“去你的!”陈涛死死瞪他,“还没几天就开学了,你小子好好安分待在家里,我还有事儿,没空招待你。”
说着进了卧室换衣服,小阔少急了,跟着屁股后头走了进去,“陈涛,你有什么事儿啊?”
“不关你事儿。”
“你就不能告诉我嘛?”那口气能粘死人。
“……”陈涛回头就见健阳那小子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自己,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脑袋,“得了,别装可怜了,我真有事儿,十二点得去打工。”
“什么?”健阳噎着了,“他妈的现在还有人敢招童工?”
“笨蛋!我满十八了,比你大一年!”陈涛有把这小子往门外推,“快走吧,我得迟到了。”
健阳犹犹豫豫地往门外走,忽然回头拽住了他的衣服,“陈涛,你缺钱?”
“嗯,我妈身体不好,指不定哪天得上医院。”
“要是真缺钱,问我要……”健阳搂着陈涛的脖子,“别把我当外人看,你妈就是我妈。”
陈涛摸着小阔少的后背,“行了,臭小子。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你小子养我。”
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胳膊,下了楼。

在爱情里幸福着,健阳整天乐陶陶。革命斗争暂且是理想化的,但郭少自命是个理智的人。他知道万里无云的日子不可能百分百,所以惊涛骇浪来的时候他没有犹豫,没有恐慌,也没有退缩。
春节一过,日子就过得飞快,转眼开了学。课上了才一个多月,陈涛突然收到了全国物理竞赛的决赛通知,学校让他准备去北京参赛,赛前临时培训什么的,总共得三个星期。要是拿了奖,对高考的好那是不用说了,学校也能沾上不少的光,所以全校上下都指望着陈涛,拿个第一回来照耀整个二中。
然而,这意味着得分开差不多整整一个月,健阳心里不是特别乐意,但他还是希望陈涛好,这是好事儿,不能因为他的个人原因而破坏了陈涛的前途,他是识大体的。所以去之前小阔少对他唠叨了半天,达成了协议,说是不拿个第一回来陈涛就得给他上一回。
三个星期,整个人心神不定,上课的时候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天天翻着日历等待着陈涛回来的那天。健阳没法不承认,他是想他的,不经意之间脑海里已经丢不了这个人的影子了。
一直等到陈涛预定回来的那天,小阔少前一天夜里没有睡着,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到了学校,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陈涛才出现。
健阳等在教导门口,望着陈涛向主任简短地报告了一下情况,走出来的时候,小阔少冷不防地就从拐角扑了上来,陈涛没来得及反应,才看清楚健阳的脸就被拽着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所幸的是正值正午时分,大多数学生都跑食堂吃饭了,楼道里没多少人。
一直跑到了三楼尽头的厕所。
眼神对上了。
小阔少的两个瞳仁里带着没有睡好的血色,笔直地平视着陈涛。
――刚下的车,还没来得及喘气儿,他跑累了,额头上密密的汗。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陈涛伸手要擦汗,却忽然被狠狠地挥开了。
带着高温的唇压了上来,迫不及待。
紧紧地搂在水池边,接吻了。

二十六、
空气凝固了。
小阔少酝酿已久的见面礼,一旦咬上了就不肯松口。霸道地磨着陈涛的嘴皮子,然后慢慢地探了进去,近乎疯狂地索取对方肺叶里的气息。
大脑充血了,身体流汗了,陈涛的白衬衫湿了一片。可还不停,还不停,健阳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疯了你!”被用力推开了,陈涛喘着粗气,死死把健阳抵在了墙边,鼻尖对着鼻尖。
“我没疯!”
“被人看见怎么办?”陈涛死死地瞪他。
郭少露出痞子一般的笑,“怕什么……谁要是爱看就看,我俩亲热玩激情,没收他门票已经够大方的了。”暧昧地用高挺的鼻子磨蹭着陈涛的脸。
这小子是幽默的,爱玩情趣,爱折腾。陈涛仔细端详着健阳的脸,三个星期不见,变得更帅了――分别的日子给视网膜带来了一时的假象,却刺激了眼球,小阔少的嘴角邪邪地向上勾着,挑衅意味十足地指向陈涛。
两只手忽然紧紧地扣在健阳的两侧,整个人向前倾着,把小阔少逼退到尽路,背贴着墙。陈涛不是吃素的,他知道你来我往的惯例。压着健阳的脑袋,更霸道地吻回去,不让这偷惺的小猫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沉静在疯狂的二人世界里。

突然,听见“卡嚓”一声。陈涛被惊动了,警觉地一把推开健阳,“你刚听见什么动静了没有?”
“没阿……”小阔少茫然地摇着头,“你神经过敏吧?”
陈涛摇了摇头,按摩了一下两边的太阳穴,“可我真听见什么声响了,不该是幻听啊。”
“得了吧!你那是心虚。”郭少洗了把脸慢慢把身子转过来,“我郭健阳君子坦荡荡……就没听见那……啊!!”
回头,双目瞪得史无前例的巨大,带着恐慌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陈涛知道坏了事,急忙一个转身,对方已经挥来了一拳。
“靠!!他妈的!!陈涛!!你勾引我哥儿们!!!”江海洋恶狼一般地扑了过来,眼睛里全是杀气。
陈涛站的角度不好,那一拳眼看着就要砸在身上,突然,眼前一闪,再过二分之一秒,眼睁睁地看着健阳倒了下去,抱着小腹。
抽筋了。

事情曝光了,就得有个解释。伤残的小阔少坚持拽着好哥儿们跟陈涛上了学校附近的餐馆,把话挑明了。
把从开始到现在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抖落出来,江海洋O型的大嘴就没合拢过。郭少是足智多谋的,为了让故事更感人更生动,他还不忘往里头加油添醋。江海洋是个性情中人,再加上最近刚好赶上感情挫败,一下被感动了。眼睛红红的,就差淅沥哗啦,犹如看了一场泰坦尼克号。
“我跟陈涛就是这么回事儿,不是他勾引我,当初是老子我勾引他。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个混蛋,谁知道他比谁都正义,辛辛苦苦把我背去医院,我这右手就是他救回来的。可要说他真没勾引我,那也是假的。他跟那些人不同,他不把我当个高高在上的少爷看,比谁都要关心我,我哥送我的捷安特是他给修好的;我一个人在家没饭吃,都是他上门给我做的;我感冒发烧是他一直陪着我挂的盐水。他比我爸还爸,我爸都从没那么关心过我,比我妈还妈……别我哥儿们还哥儿们……”越说鼻子越酸,小阔少拽着江海洋的手,两个人的眼睛都肿了。
郭少能老老实实地坦白也建立在他对于江海洋的了解,市长公子,平日里见的市面也够多的了,从初中到现在,把过的女朋友能排满一条大街,看过的毛片也能用打来计算了。他不该是个凡夫俗子,一定明白爱情是多么伟大而神圣的东西。
而江海洋,确实被健阳看透了。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去了。他遇上的,不就是两个大男人他谈恋爱嘛?犯不着那么大惊失色。男男G片不是没有看过,当初好奇就问老板要了两张,观摩了之后也无任何不良反应。可但凡是个人,这样的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尤其是好哥儿们的身上,头一个反应还是吃惊。就像江海洋,一时冲动,挥了拳头就打人。
海洋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健阳,你放心。你谈恋爱,我不反对。原本指望着见一见你理想中的美女长成什么样,可到头来你却给我下了这么一剂猛药。刚才那拳是我不对,我不分青红皂白,我打人耍流氓,但我是吓着了,一点思想准备都没。前阵子还是哥们儿怎么一下就成了……这样的关系。”
“但健阳你要知道,两个男人,往后得顶着的压力有多大。”
小阔少的眼睛一眨不眨,这些他都想好了,“海洋,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想真要是到了那地步,什么事儿都我来扛。是我先把他拖下水的,”
陈涛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这是他们哥俩的事儿,他插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他听着健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坚定的眼神都是一心灵的冲击。
江海洋哆嗦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陈涛,“靠!陈涛,你听见了没有,我哥儿们为了你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我还真舍不得。我跟健阳多少年了,现在得把他交给你了,还不知道你靠得住靠不住。”
健阳往嘴里灌了猛猛地两大口啤酒,瞪了一眼江海洋,“不用你操心,少爷我眼光好,从没差过。”
陈涛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罐子,“下午上课,别喝了。”
“没事儿,我高兴。”你来我往地纠缠着胳膊,把小小的啤酒灌夺来争去。
“靠!你俩怎么回事儿,当着失恋的人的面就打情骂俏,你们安的什么心啊?”江海洋拍着桌子抗议。
陈涛忽然拉住海洋的手,炯炯的眼神注视着他,“江海洋,你放心,我保证他会过得比我好。任何事儿都不会让他一个人扛,要倒霉一块儿倒霉,要幸福一块儿幸福。”
淅沥哗啦,海洋眼睛憋红了,流泪了。
――陈涛的手拽得他太疼了。

自从江海洋知道了这件事情,郭少觉得心里的一块小石头落了地。毕竟把这事儿瞒着好哥儿们,时不时地会有点做贼心虚。可没有几天,健阳的眼皮又跳了。心情忐忑,江海洋查了黄历,说是最近几日,诸事不宜。

二十七、
无风不起浪。
三天一过,什么事儿都还算顺利。除了昨晚上健阳在路边摊跟陈涛一块儿吃了两串羊肉串之后,肚子闹腾了一晚上。小阔少的肠胃就是尊贵,人陈涛吃了就没事儿他却能拉一晚上肚子。第二天早上踩着钟点进了教室才算没有迟到。
七点半,高二下半学期惯例的早自习。健阳跨着包飞一般地闪进了教室,抬眼一看――奇了怪了。这一大清早早自修课怎么就这么稀稀拉拉几个人?唯一几个在场的抬头往郭少这边打量了一下,就全埋下头去。
莫名其妙地走到最后一排把包放下,见陈涛的包在人不见了,满教室冷冷清清的,火了,“靠!!怎么回事儿,一大早死气沉沉的,人他妈全死光了啊?”
几个哥们儿同时朝郭少这边看了两眼,尽摇头。
“操!究竟他妈的什么事儿,全不理人!!”小阔少最无法容忍的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忽略他郭少的存在,一下砸得桌板怦怦响。
今个中了什么邪了?

“不好了!!!健阳!!!”这边小阔少刚坐下,那边门口像着了火一般扑进来一人。健阳看真切了,是江海洋那小子。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扑到了跟前立马就动手动脚起来一把拽住健阳的脖子,“你快跑,你他妈快跑!出事儿了!你得避避风头!!”
小阔少眼睛瞪大,一把推开那小子松了松衣领,“你干什么你!没大没小的!!”
这小子什么毛病一大早的一惊一诈,口气还似黑社会小流氓,他以为他拍警匪片呢,让他出去躲躲?!
“靠!!我没法跟你解释,这事儿闹大了!教导主任都知道这事儿了!陈涛已经在那儿了,你快走吧!”江海洋扒着郭少的胳膊就往外拽,力气大的吓人。
刚拽到门口,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一群人。
吵吵闹闹,满口议论。海洋的脸色一下菜了,使劲要把健阳拖着往回跑,可已经晚了。
走在头一个的隔壁班的家伙满脸亢奋的勾着一哥们脖子,“哎哟,这事儿新鲜!我从小到大都没看过这样的照片,接吻也能那么带劲!”
“那是!毛片我看得多了,可俩男人接吻,那倒是头一回。靠!也不怕被唾沫给淹死了。那么恶心下流的事儿也敢干!还学生会大干部,没人性啊,这什么事儿,才多大就能那么搞!”9F1D1E局的寂的後:)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边上一个留着板寸头的也出来凑热闹,“你们不明白,这是同性恋,现在流行着呢!”
“我呸!这他妈也能流行?还有没有道德伦理了?我看郭健阳那小子就是人性不完整,女人他不喜欢去跟男人搞关系,他脑袋是不是有病啊?”
江海洋转过头来的时候,看见健阳整个人气得都在发抖。凭他的头脑,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的大脑是冲动的,江海洋知道,这时候,健阳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哈哈哈,脑袋不一定有病,但没准能得爱滋!!”
板寸头继续发表着高论,“这世道就是这样。别看陈涛那家伙平时挺仗义的,人模人样,可一到关键时候就捅漏子了吧?你要知道,人郭健阳是个有钱人。他陈涛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拿了两年学校奖学金外带助学金,他妈一年到头得住几院,让他逮着机会傍上大款,有什么不好的?男的怎么了,为了钱,他照样能上!”
“碰”的一声,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连江海洋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的刹那,健阳的拳头狠狠地落在了板寸头的脸上。
所有人都傻了。
像疯子一样,一拳还没有足够,紧紧的跟着第二拳,然后左手也挥了上去,雨点一般落在了对方的身上。打架了,一切都不顾了,把人死死地按倒在地上,一顿狠揍。郭少是疯了,他知道出事儿了。他能容忍所有人糟踏他郭健阳,但他听不了任何人这样地说陈涛。因为小阔少发过誓――
谁敢动你,我跟他急,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放过他。
江海洋死死地扑上去,把郭少从人堆里拽起来,即使他倔强的胳膊狠狠地捅在他的身上,他还是不能不阻止。江海洋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这个哥儿们了,爱情来的同时,已经带来了一大堆的麻烦。
健阳已经红了双眼,所有人都惊呆了。被海洋死死地拽到过道另一头,郭少突然发了疯似地往楼下跑。
幸和不幸,有时候是并存的。

拨开不断涌上来的人群,健阳疯狂地从四楼奔到楼下,江海洋跑在后头,却始终跟不上他的脚步。底楼拐角的公告栏前,仍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全他妈给我滚开!!!”像野兽一般的怒吼声从后方传来,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江海洋急急地跑上来,把那群看热闹的人群拨开,“健阳让你们滚就滚!!再不滚有你们好看!!”
人群散开了,他们知道郭健阳嚣张的势力,跟他硬碰硬那是鸡蛋碰石头。
“变态!”隐隐约约,听见让人厌恶的鄙夷之声,郭少攒紧了拳头却被身后的海洋死死地制住。
所有人都走光了。
健阳慢慢地抬头,看见公告栏中一堆展示的摄影作品中,醒目地贴着他跟陈涛接吻时候的照片。
他们靠的那么近,紧紧地纠缠在一块儿,连任何细微的距离都没有放过。
窗外斜斜照进来的一束阳光,刺在照片上两个人的脸上,闪着耀眼的――光辉。

假如我们俩面前有了绊脚石,我会在你之前先试着跳过去。
要是成功了,那么我俩还是在一块儿;
要是失败了,绊倒的也是我一个人。
我要你比我活的好,所以千万不要辜负我――
踩着我的尸体,
请你义无反顾地,走过去吧!

“陈涛他人呢?”健阳死死地抓住江海洋的胳膊,“陈涛他人呢!!!!”
整条走廊里都是怒吼的回声,扎得江海洋一阵耳鸣。
被郭少那双已经通红的眼睛瞪得浑身哆嗦,“一大早被教导主任叫去了,说,说是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妈的!!!为什么!他妈的为什么!!这张照片是哪来的!!”健阳狠狠地抽出一条胳膊,不顾一切地砸在墙上,疼痛也已经无法麻木整颗心。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涛的前途和未来,也许都会因为这张照片,蒙上一层可怕的阴影。
这是他的错。是他胆大妄为,在学校,跟他接吻了。郭少哑然了,他狠狠地骂着自己不是东西。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他有钱,有势,有他老爸替他撑腰,可以什么都不顾及,但陈涛不行,这是健阳从未想到过的。
陈涛需要前途,他的未来还很漫长,毁在他的手上,太不值得。
健阳死死地抓住江海洋,就像抓一跟救命稻草,“你说!!他会不会受分!会不会被开除?!我现在去自首还来不来得及!!!”
海洋认真地望着他,“也许吧,如果他比你更早,那么什么都没法挽回了。”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十八、
健阳找遍了整个校园,都没有发现陈涛的踪影。全校上下已经把事情传开了。
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陈涛不能这么一个人承担,这个闹剧是他郭健阳播下的种子,一切都该由他来负责。不管结局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无法退缩了。这时候才突然相信爱情并不容易。有时候它像是坟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漩涡来的时候,无情地夺走所有幸福。
但郭少坚定的下了决心,如果风暴势必要卷走一个人,那么他会迎着风视死如归。
这样,他即便输给了陈涛,也没有――
输给爱情!

抱着最后的希望,健阳爬上了天台。疲惫不堪地攀着楼梯,却隐隐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靠在天台的栏杆上。
背影那么熟悉。
小阔少的鼻子酸了,脚步乱了。跌跌撞撞地扑了上去,陈涛转过身来,表情有点惊愕。
“陈涛!!!你他妈在这儿呢!我找你半天了!!你想急死我!”
“臭小子!不好好上课你跑这来干什么你!”陈涛忽然要推开那小子,健阳闪开了,两只手抓住陈涛的肩膀。
“他妈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全校都知道了!!”冲他吼了,“我郭健阳不是东西!!我是变态!我强吻你还连累你,你揍我吧!!”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抵,“往这儿打,往胸口打,我狼心狗肺,就该挨揍!!”
“笨蛋!!说什么呢你!!”陈涛也傻了,他使劲挣脱健阳的拉扯,一字一顿,“郭健阳!别把这事儿都拦在你一个人身上行不行!!”
撕扯着,健阳像是失了魂,“全他妈我一个人的错!不甘你陈涛半点事,我自私,我不要脸,但你放心,陈涛……我不会连累你,明天我就转学!!”
陈涛懵了,他有点听不清这小子沙哑的嗓音,像破罐子一样那么没有生气,两只手死死地,死死地挂在自己身上。他失去理智了,被疯狂冲昏了头脑。
“你疯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陈涛甩开了郭少,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健阳倒下了,可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陈涛走过去,拽着他的一条胳膊把他推到一边,“郭健阳!你犯什么混!你一个人在这儿狗屁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把这事儿一个人扛?你特狠,特有能耐是吧!!”
平时邃的眼睛突然变得那么犀利,每一道目光都把健阳的心扎疼。
“郭健阳!我说过,我跟江海洋保证过,什么事儿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扛,我保证你会过得比我好!”
那么执著的眼神落在健阳的身上。陈涛一直知道,这臭小子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不服输,他想在自己的面前表现自己,袒露自己,甚至保护自己。但他爱逞能,以为天大的事,只要是他郭健阳顶着,一个人扛着,就不会是世界末日。
“郭健阳,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总以为你一个人能扛得了所有的事儿,那你就错了。照片的事,我不怨你,是我们倒霉遭人偷拍,不是他妈的你小子一个人的错!你要是再敢说一个人扛,我就打死你,砍断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成个废人!”
小阔少的心脏被狠狠击中了,失心疯一般地勒着陈涛的脖子,“那你说!你有没有承认?教导那儿你他妈有没有承认!!”
“没有!”陈涛压着他的脑袋,“小疯子你给我冷静点!!”
这句话像一剂镇定剂打进了胸口,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健阳折腾了两下,松手了。

天台上的风有点大。
陈涛拉着小阔少在一边坐下。
“健阳,你放心。教导那边我什么都没说,我不像你笨蛋,这事儿压根不是坦白了就能解决的事儿。你小子以为你一个人承认了就没事儿了?大不了开除你一个?你神经大条还是短路?这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是你小子承认还是我承认,都是咱俩的事,死了一个不会落下另一个,你小子明不明白?!”
小阔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大堆话又把它弄晕了,眨巴双眼,“靠,陈涛,你那意思是说我要是招了那就是汉奸了?”
“废话!你小子想让我们俩同归于尽?你安的什么心?”陈涛用力捏着小阔少的脸蛋,健阳表情无辜,连忙解释,“我,我……真没那么想。”
陈涛分析事物的能力,果真是比健阳要来得更入了一层。
有时候,人不能不无赖,为了两个人的利益,得学会一点小小的伎俩,郭少平时的狡猾心计,在大难来临的时候,失效了。但所幸的是有陈涛,沉着冷静,教育着小阔少不能造了陷阱再把自己往里头推,害人害己,遗臭万年。
健阳是高智商的,在陈涛的引导下开了窍,疯狂了之后也能露出笑,“靠,陈涛,有你的,没想到你平时挺老实的一到关键时候什么诡计都露了出来!装傻?装傻谁不会呀?我就听你的,就给他们来个死不承认,看他们能把老子怎么着!”
陈涛也笑了,习惯性地摸着小阔少的脑袋。风一吹,头发乱透了。
这才领悟,站在高,有一览众山小的好,什么都看清了,不会迷失了。
陈涛的本领不是与生俱来的,健阳知道,坎坷的生活使他比他――更乐观,艰难险阻来的时候,他比自己更理智,懂得尽量减少伤亡的道理。
小阔少突然指着下边一片空旷的土地,“陈涛,你说我要是一失足掉下去,会不会摔成肉饼?”
“不会!因为我会把你拽上来。”
“那要是你拽不住我呢?我沉得像死猪!”
陈涛望着前方,“那么我也活不了,你小子得把我也拽下去了。”
“什么!”健阳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说你死也要把我给拽上来了?”
陈涛笑了,“这是最坏的打算。”
“那咱俩岂不是殉情?”健阳扬着嘴角,动了动胳膊,“那你说我俩摆什么pose好?是你搂着我还是我抱着你?”
陈涛快笑喷了,狠狠用手砸小阔少的脑袋,“你以为跳水呀?我跟你后头掉下去,是我压死你!”
“靠!你他妈还想压我?!”健阳的眼睛亮了,突然扑了上去,把陈涛扑倒了,“看他妈谁压谁!”
“臭小子!”陈涛仰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抓住健阳的腿就是用力一折。
“哎哟!!”大声地叫了出来。
陈涛一愣,揉着他的小腿,“喂!没事儿吧?”
小阔少表情狰狞,伸手指着自己的肚子,“没……是……是这儿。昨晚上那羊肉串吃得我拉了一夜肚子……刚你还砸我……”
扯着他的身子要爬起来,“小废物,我送你上医院!”
“别……别……”健阳巴着他的肩膀,“老子死也不要挂盐水!!”
陈涛把他往地上一扔,“那疼死你得了!”
“靠,你就不能替我揉揉嘛?”小阔少满脸委屈。陈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蹲下身,把小废物给揽进了怀,大手钻进小子的上衣。
健阳笑了,笑得要多肉麻有多肉麻;要多娇情有多娇情。
烦恼暂时抛在了脑后。
正午的阳光笔直地照射整片大地。
上帝没有忘记眷顾这两个青春的少年,暧昧地将俩人的浑身上下镀满了一层薄薄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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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有句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郭少不是个好人,而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
当天夜里,郭少突然接到江海洋的电话。据市长公子称,这一整天他调用了千里眼、顺风耳等高科技手段,最终在二中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个卑鄙可耻的罪魁祸首。
郭少大激动,捏着话筒的手就像勒着江海洋的脖子,我靠!江海洋你够哥们儿!你他妈快说!是哪个混蛋!老子做了他!
江海洋悠悠然,此人姓张名宇强,高一三的小毛孩,身高XX米,体重YYkg,血性为O型,留有小分头,长着老鼠眼,平时除了摄影没什么兴趣爱好,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业余狗仔队。
操!别他妈再屁话了,把这小子的老窝报上,我非炸了他老家不可!
江海洋才汇报完毕,对面郭少砸了电话。
喂喂,健阳,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冲动啊你!!手下留情啊!!

雷厉风行地赶到学生宿舍楼下,郭少猫在草丛里等着罪魁祸首的出现。大约八点半,前方突然出现长相酷似江海洋所形容的嫌疑人。待那小兔崽子哼着小曲走近之后,小阔少立马从草丛中窜出来,一下把那小子扑到墙角。
黑压压的一片,对方冷不防地遭了偷袭,大声惨叫了一声,就被健阳给捂住了嘴。紧接着拖到角落里就是闪电般的拳头落在身上。
健阳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破坏他幸福的人个个该杀。
“健阳!!你快住手啊!”远突然传来江海洋的叫声,郭少一愣,人已经到了跟前,胳膊被制住了。
跑得气喘吁吁,总算是赶上了,江海洋笑眯眯地暗自佩服自己的速度,直接阻止了一场暴力流血事件。可再一转头,傻了――张宇强那小子,鼻青脸肿,口吐白沫。
已经昏死过去。

第二天中午,二中教导突然发出全校公告,对于高一三班张宇强恶作剧的恶劣行径进行了严重警告。这件事情来的蹊跷,一夜之间那张照片竟然成了恶作剧的产物,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一大早,郭少就带着陈涛一块儿气宇轩昂地进了教导。小阔少伸手把一叠照片往教导主任桌子上一砸,丢下一句话,主任,您看着办吧。
刷刷刷地浏览一遍,教导主任那脸都黑了,当即一拍桌子,义愤填膺――怎么有这样的学生,胆儿也忒大了!居然拿校长的照片开玩笑!!
郭少狡猾狡猾的,主任,现在科技发达了,电脑合成什么不行,要不要让那小子给您做一张?您要跟布什还是普京合个照?
简直胡闹!主任火冒三丈,圆圆的脑袋涨得通红,当即下了分的决定。
陈涛瞟了一眼小阔少,那小子干这么缺德的事儿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表情愤慨的跟真有那么回事儿一样。郭少突然拍了拍陈涛的肩膀,主任,我跟陈涛绝对是好哥儿们,昨那照片太缺德了,太打击我俩阶级友谊了,我连女朋友都没,这简直就是诽谤啊这!!
陈涛狠狠踩了一脚越靠越近的臭小子,一脸严肃,主任,早恋学校明令禁止,我带头也做了好几宣传了,下边不服那是正常,但拿这个来暗算我也太过分了。
小阔少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哇靠,没想到陈涛这小子也那么狡猾配合,假戏真做,还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教导主任满脸歉意,拍了拍两个小伙子的肩,别生气别生气!昨我就知道你俩不能干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儿来,都是好学生,我百分百的信任你们!
学校领导下了指示,下边就没有不服的,本来这东西就是空穴来风,半信半疑的人也有大半,现在真相大白,大家都嘘声一片,纷纷强烈谴责张宇强那混小子,肆机破坏二中两大帅哥的美好形象。

这么一惊一诈,小阔少没少替自己跟陈涛担惊受怕,间接折寿两三年。为了弥补这两天来的精神溃疡,健阳当晚做东请了陈涛顺便拉了江海洋。倒不是因为他郭少喜欢有个大灯泡跟着,主要是这个好哥儿们对自己的情谊,实在不能不报答。
江海洋边捞着大把大把的好菜,边在那儿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据他称,张宇强那小子是他市长老爸手下的秘书的爱人的弟弟的同事的儿子,总之七拐八弯一句话:跟他自己认识!这小兔崽子从小受他父母遗传,视力低下。五岁时候就近视的不行,上小学时候犯过一混,把他们班班长当女的追,结果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总之现在他那近视是越来越,八百来度已经到了男女莫辨的地步。可偏偏这小子爱上摄影,但碍于那眼神,拍出来的照片经常被人误以为是UFO出没。前两天这小子刚好路过厕所,见你们俩在那什么,以为是小情侣在亲热,艺术灵感突如其来,就闯下这么一大祸了。
解释完毕,郭少那脸色黑了,靠!!这小子就他妈睁眼瞎,他见过小情侣跟男厕所亲热的嘛!我呸!不但眼神不好脑袋还有问题!
江海洋憋笑,指着陈涛跟小阔少,哇靠,还别说!你们俩不就是那什么小情侣……
“碰”一声,砸过去一只不明飞行物,江海洋脑袋立即中弹,“哎哟!!”
“什么小情侣,别他妈那么恶心,我跟陈涛,那是爱人关系。”郭少瞪大眼珠纠正错误观念。
“噗―”江海洋一口啤酒从嘴里喷出来,一下笑得跟虾子一样弯腰哈背,“哇哈哈哈……健阳,你太逗了!你看人陈涛脸色都变了!”
健阳一回头,果不其然,陈涛正瞪着自己呢。小阔少机灵,突然夹了一大筷子菜塞陈涛碗里,“你饿了,快吃吧!我跟海洋胡闹呢!”
随即一转身,又捡起一个啤酒罐往江海洋身上扔!
“我靠!健阳,你他妈太忘恩负义了你!我昨晚上帮你们理那些照片理到凌晨三点,你不报答我还砸我!!”海洋抱头鼠窜,伸冤不满。
“砸的就是你这造假的骗子!”郭少乐翻了,追着江海洋猛打,直到那小子举白旗投降,两人才停下。但不停战,江海洋随即叫了几打啤酒要跟小阔少比酒量。喝了几罐都不分高下,健阳抹着嘴,要接着下一罐,却一下被陈涛制住了,“臭小子,别喝了,一会儿得吐了。”
“不行!”小阔少摇晃着脑袋,脸已经红了,今个邪门,喝了那么点就头晕眼,可江海洋却还异常清醒。陈涛火大,伸手就把那小子手里的啤酒罐夺下了,还没来得及教训他,这臭小子身子一晃,扑通一声倒下去。
喝高了。
江海洋幸灾乐祸,在一边手舞足蹈,冲陈涛直眨眼睛,嘿嘿,陈涛,刚趁他不注意,我在他啤酒里掺了白酒,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了。
陈涛一瞪眼,看着小阔少不省人事,一下抓住江海洋的领口,混蛋你!
海洋一笑,陈涛,你担心他了?
……
你特担心他。江海洋直直地望着他,试探着他的心意,其实你该想过吧,要是这事儿是真有人蓄意算计你俩,那你们的前途就都毁了。幸好姓张的小子我认识,让他顶罪他一声都不敢吭。
陈涛拨着小阔少的头发,发乱了。他说,想过。但就算天大的事,也不能让这小子一个人扛。
因为什么?海洋咄咄逼人。
……
因为爱情――
是两个人的事情。

三十、
江海洋乐翻了,望着陈涛的眼神亮晶晶。就像给自己的兄弟找着了一个好婆家那么高兴。那么多年,他知道健阳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个不服输的人,从前他江海洋受人欺负的时候,他郭少从没含糊过,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找那群恶少较量,直到他们全趴下求饶,这小子才放手。他看不了别人欺负他哥儿们,他骨子里是重情谊的人,所以即使这小子当着海洋的面不表示,不但不表示还经常给他两拳,海洋也没有埋怨。一直以来,他一个人扛着的事儿太多了,能跟别人分担的烦恼也少。可陈涛不同,健阳没把他只当哥儿们,所以什么难事儿,从现在起,这小子身边都多了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江海洋想着想着,又抹眼泪了。陈涛瞪着他不明白,“江海洋,你小子又搞什么鬼?”
“我……”海洋结巴,“我忘了还没结账……就把健阳给灌晕了。”
“……”

不一会儿,服务员来结账,一共六百八。
江海洋那小混蛋突然急了,急急忙忙地上下掏兜,一共三十八块四毛二,这顿饭的零头都抵不上。赶忙让陈涛掏钱,两个人拼拼凑凑,才不过一百来块钱。
服务员小姐脸绿了,插着腰杆,“你们俩个到底有没有钱?想吃霸王餐?!再不给钱我喊保安了!”
“哇靠!”江海洋鬼叫一声,“大姐!别别!……我们有钱!”
蹭一下跑到昏睡不醒的健阳身边,左掏右摸也没找出一张现金来,一时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摸出两张信用卡,才高兴没多久,突然又傻了,“妈的!我不知道这小子的密码阿!”
陈涛坐在一边倒不慌张,只留江海洋一人在那着急,蹭地从桌子上拿起一罐啤酒就要往郭少脸上泼,没法子现在只得把这小子给泼醒了,否则就得刷盘了。
“你干什么!”陈涛一下把那小子的手给抓牢了,“你小子酿下的祸根现在后悔了?想泼他?没那么容易!”
“……”江海洋吃鳖,脸涨的通红,“陈涛……我知错了还不行?”
“狗屁!”
海洋这才知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的道理。
服务员小姐哪还有功夫跟这俩穷小子多罗嗦,挽起袖管就去喊人了。江海洋牙齿一下打颤了。按照道上的规矩,一会儿准先给痛揍一顿再扔厨房刷盘去。
忐忑不安地等了没几分钟,突然冲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江海洋一下扑过去,“大哥……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你要是打了我我老爸准不放过你!”
“呀!涛哥!”陡然从后头走出来一个小毛孩,笑眯眯地望着陈涛,“太巧了,在这儿遇上你!”
陈涛抬头,是谢飞。

遇上贵人了。
谢飞跟那女服务员说了没两句又走进来,“涛哥,你放心,今天算我请客,一分钱都不要你们的。”
“靠!原来陈涛你认识这儿的小老板?”江海洋指着陈涛跟谢飞,“早说不就得了!害我白担心半天!”
陈涛一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谢飞抢先了,“涛哥,你甭跟我客气,上回说了要请你吃饭,都没空请你,今个这机会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
江海洋也在一边插嘴,“陈涛,甭不好意思了,多好的事儿啊!大不了往后让健阳还钱,先把人送回家再说了!”
陈涛看了看趴在桌上打呼噜的健阳,点了点头。走过去把那小子背上,又对谢飞说,“那我先走了,这小子喝高了,我得先送他回去。”
谢飞眨了眨眼,“涛哥,别忙!现在多晚了,外头车少,我让司机送你,刚好我也要回家,顺路!”

跟江海洋道别之后,陈涛背着健阳出馆子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谢飞让司机把车开出来,替陈涛开了门,帮忙把人给抬进去,又走到另一边为自己开了门上了车,坐到陈涛边上。
车子很宽敞,谢飞打了个哈欠,“涛哥,往后有什么事儿你来找我,那餐馆是我爸的,有什么难说找我就行。”
陈涛笑了笑,“麻烦你了。”
“怎么能说是麻烦?我都把你当我大哥了,你还那么见外?”小家伙古灵精怪地望着陈涛,“没准我以后还有什么事儿要涛哥你帮忙呢!”
陈涛刚想说什么,突然觉得左边肩膀一沉,回头一看,小阔少的脑袋耷了下来,整个靠在自己的身上,嘴边还挂着口水。
心底暗暗偷笑,陈涛伸手把那小子的脑袋给扶正。可不知怎么回事儿,刚把小阔少摆平了安置好,那小子突然咳嗽了一声,身子一挺,口一张,哗啦一声,吐了。
陈涛傻眼了,可更邪门的是,这小子乱吐一器,气势汹汹,防不胜防,却始终没吐在自个儿身上,全都溅在了坐在自己边上的谢飞身上。
谢飞小子的脸一下拉长了,长袖T恤被吐得不成样,满是一股难闻发酸的酒气,一气,“靠!流氓就是流氓!”
回头再看吐完的小阔少,脑袋一歪,已经又睡死了过去。陈涛没辙,突然把自己身上的衬衣给脱了下来,迅速帮谢飞把衣服擦干净。谢飞叫了一声,“涛哥!你的衣服!!”
“没事儿,这臭小子,就知道闹事儿!”埋着头,帮谢飞理完,陈涛的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谢飞有些过意不去,小家伙望着大哥的脸失神,抓住他的手,“涛哥,晚上凉,一会儿你得着凉!”
“没关系,已经到了,你早点回去吧。”车停了,松开手,陈涛打开车门,把健阳拖下车往背上一甩,跟小家伙道别。
谢飞扒在车窗口冲他招手,看着陈涛背着健阳的背影,有些莫名的失落。

从下车到小阔少的家有长长的一段路,陈涛背着他慢慢走着。困了,也累了,却不能撒手不管。一同闯过这一关,比共患难的兄弟还要来的不易,发誓着任何的事都不再独自承担,要两个人执著的面对,却还不知道前面还有多长多曲折的路。
背后的臭小子突然动了动,醒了,伸出手抓住了陈涛的手,脑袋沉沉,“陈涛……我头晕……”
“闭嘴!一会儿就到了。”
“你怎么没穿衣服?”小阔少抽着鼻子,扒着陈涛赤裸的上身,“衬衫呢?”
“被你糟踏了!”B92E3孤:)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我?”往他身上蹭着,满口胡言乱语,“呵呵……我连你人都糟踏了,一件衣服算……屁!”
陈涛突然伸手狠狠揪了一下这小子的大腿,小阔少猛地抖了一下,反而更抱紧了陈涛,迷糊着迷糊着,口齿不清地在陈涛耳边说着什么。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陈涛……要爱我,要爱我。
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三十一、
有首歌,这样唱。风雨过后,见彩虹。
郭少被前进道路上一块石头绊了脚,摔得有点心疼,但觉得值得。他把陈涛抓牢了,紧紧地捏在手里不会丢失了,知道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这样就足够了。
为了爱情啊,为了爱情,在坎坷的路上探索着、斗争着、乐观着、幸福着。
六月初,陈涛收到了获奖通知书,大红喜报贴在了学校大门口,供千百人瞻仰。全校欢腾了,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的得主落二中了。小阔少喜气洋洋,据江海洋观察,这小子乐呵得就好像自个儿拿了个第一。郭少没法表达自己心中的喜悦之情,在学校就想给陈涛的脸上来上那么两口,可碍于前阵子那事儿,小阔少学乖了。光天化日之下,决不搞男男授受不清的事儿!!
高兴,但又不高兴了。老天爷摆明了故意跟健阳过不去,非让陈涛拿个第一赢了赌约。
郭少仰着脑袋,嗷嗷地叫着,啊啊!!什么时候能让我上了陈涛啊!!
――这是至今仍未实现的大夙愿。
跑臭小子家庆祝那晚上,陈涛搂着那小子,健阳,上回那赌可是你输,你说咱们该怎么算账?郭少无辜地眨巴眼睛,浑身打颤,想蒙混过关,我,我说……赢了我就上了你……可没说输了……
废话!!输了就是我上你输了就是我上你!陈涛邪邪一笑,把那小子推倒了,你小子休想耍赖!!
啊!健阳喊出声来了。蹬着腿甩着胳膊挣扎。
两个小伙子滚倒在大床上。
外头月黑风高,正适合,搞男男关系。

七月,高二暑假――高三前最后的假期,一共才两个月的时间却被学校砍去了一半。八月初就得提前正式上课。七月头上,郭少搬了家,郭大总裁把家往市中心挪了,小少爷也没少忙乎,跟着帮忙搬家,一眨眼一个礼拜就过去了。中旬时候天气热的不行,大太阳整天在头顶上烧,小阔少在家里耐不住性子了,挂了电话找陈涛。
想疯玩,可骄阳似火。健阳思来想去,陈涛,陪我去游泳吧。
电话那头,陈涛愣了一下,想答应可家里头还有客人。
郭少疑惑重重,想见陈涛的渴望高过天,什么客人呀?你把他一块儿带来也成啊。
什么?你不见我?我没打歪主意啊我!!你不见我我上你家避暑啊!

市游泳馆大门口,郭少站在太阳底下半天了,晒的浑身冒汗,还不敢往里头站,生怕错过了陈涛。健阳站门口就好似给游泳馆做免费门神,等到二点,腿都麻了,阳光最毒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远远的看见陈涛阳光灿烂的脸。
健阳迫不及待地猛跑上去。好些日子没见,陈涛晒黑了,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衬得麦色的皮肤让人目眩。小阔少想扑上去,却被陈涛推开了,“那么热天,你浑身上下一身黑的吸热呀?别把汗蹭我身上。”
健阳挪开身子,“我就穿黑的帅,没看出来?”
陈涛扑哧笑开了,“你小子就是臭美!”
“跟黑炭似的!”突然,从后边窜上一脑袋,健阳一惊,往后一跳,再一看,火冒三丈。

小兔崽子姓谢名飞的,表情小狐狸一般地盯着健阳。
“靠,什么?这小子闹离家出走?”郭少带着陈涛跟那小家伙进了馆子,浑身不自在,陈涛在边上简单解释完,小阔少整个人就跳起来了,“还住你家?!我操!凭什么!!”
――他郭健阳都没住过两天呢!
谢飞小子狠狠瞪着健阳,“流氓!我大哥收留我干你什么事儿呀?”
健阳气急,抡起拳头就想砸那小子,这都什么世道,那么丁点大的小屁孩,一跟家里头闹矛盾就能耍了性子往外头跑。陈涛赶忙制住了他,“你要是敢打,我这就走人!”
这话一出,小阔少乖乖收手了,想想跟一小毛孩子斤斤计较,破坏自己跟陈涛的感情,那不值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灯泡给撂一边,实行绝对的冷理。
到了更衣间,郭少已经热晕了,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了,回头就喊陈涛,“陈涛,你快点脱啊……我他妈快热昏了,大太阳底下等你半小时!”
这时候游泳馆里的人不少,陈涛背过身去,弯腰换泳裤。趁着谢飞小子上厕所的档,健阳整个人靠了上去,“甭躲了。我都看了好几回了。”
“臭小子!你别给我动手动脚的!”陈涛回头就横了他一眼,这小子他能不知道?一伸手牢牢抓住小阔少从背后摸上来的贼手,“公共场所,别瞎闹!”
健阳的手不能动,身子却还自由,把身上的臭汗边往陈涛身上蹭边露齿地笑,“嘿嘿,最近都上哪儿了?怎么晒那么黑?”
“上外头打工,送外卖。”
“什么?!这么累活!甭干了!”健阳拽紧了他的胳膊,“改明个让我爸给你份轻松的活干!”
陈涛扭过身子,已经换好了泳裤,“不用,你小子还是少让你爸操心。我干这个惯了。”
“那怎么行?再这么晒下去都成黑炭了!才那么丁点儿钱,让你干这个太不值了。”
“你屁话怎么那么多?”陈涛径自往更衣室外头走,“我就是个粗人,晒成黑皮人干你不乐意是吧?嫌我长的丢你脸?”
小阔少紧紧地跟在后头,急了,“喂!什么跟什么呀!陈涛!!我可没那么说!就算你退化成乌龟王八我都不嫌弃!到时候没人养你少爷我养你啊!”
“你得了吧你!”陈涛快笑喷了,“还说不准谁养活谁呢!”

谢飞小子出来的时候,郭少跟陈涛已经蹦池子里头了。小家伙扑腾一下也跳下来,朝陈涛扑了过去,水大朵大朵地溅起来,洒得小阔少脸上全是水,“靠!小兔崽子你会不会游泳呀?!”
谢飞一手扒着池子边一手搭着陈涛,“不会!涛哥说了教我!”
狠狠一白眼――妈的!你个大灯泡!
把健阳搁边上半天,陈涛教着谢飞一些简单的姿势,小家伙机灵,一下学会,扑腾着水在潜水区狗爬似地来回游动。郭少在一边早闷闷不乐了,脑袋能耷拉进池子里鼻子吸着酸溜溜的水。但健阳是鬼灵精怪的,突然见谢飞小子游远了,一下抓住陈涛的手,踩着水就往水区里拽。小家伙在后头喊了又喊,就是追不上。

三十二、
“你小子想干嘛?谢飞还不会多少呢!”陈涛松开那小子的手,人已经被带到了水区。
郭少从后头包抄,脑袋探进水里又突然从陈涛面前露出来,一脸贼笑,“我俩约会带个灯泡多麻烦!让那小子在那儿玩玩水行了。这儿人少,干什么都行!”
“哗啦”一声,郭少还没笑完,就被陈涛狠狠推了一把,人猛地失去了重心,往水里倒,灌进满满一大口水。
陈涛火冒,这小子到哪儿都不肯消停,满脑袋黄色思想不知不觉就能冒出来,不好好根治一下哪能让他把教训收好了?
“我冤枉啊我!”吐着脏水,健阳使劲抹着嘴,“我想跟你比赛游泳,你想哪儿去了你!”

“从这边到那边那跟杆子,看谁先到。输了今晚上我请客。”小阔少兴致勃勃地给陈涛解说。
“行啊!”陈涛点了点头,蓄势待发。两小伙子摆好了架势,健阳偷偷瞟了一眼陈涛突然叫了一声,“啊!池子里有鱼!”
怎么可能?!陈涛一惊,低下头就看,可什么都没见着。再一抬头,郭健阳那小子已经游出去半米了。
“臭小子!敢赖皮!”陈涛甩着胳膊拼命追了上去。
小阔少也不是吃素的,游泳这东西他自信不输陈涛,四岁那年全家出去旅游,调皮捣蛋一下摔进路边的小池子。当时他哥一下就跳下去救他,谁知道健阳这小子天生有才,扑腾两下浮了起来,狗爬着往池子边淌。
游了一半路程,陈涛还落后差不多一个半身位。这才意识到不能小看这小子的技术,卯足了劲加快了速度。
快到终点的时候,前边那一起一浮的脑袋突然没了影,水面一片平静。
陈涛一下愣住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一会儿就没影了?再往前游了一段,附近压根没有人,慌神了。
叫了一声,“健阳!!”
没有回音。
“健阳!!”又喊了一声,捞着水陈涛有些急了。六神无主地四张望着搜寻。
忽然,身后溅起大片水,陈涛赶忙转身,还是慢了,身子跟着背后的一股力的往水底下沉去。池水很清澈,憋足了一口气,陈涛看清了恶作剧的臭小子。
生拉硬拽着,小阔少纠缠着陈涛的胳膊,两个人紧密地挨在一块儿在水底下憋气。
不让他探出脑袋,不让他呼吸。有种快溺毙的快感。
撕磨着,健阳突然凑近了啄着陈涛的脸。轻轻躲开了,却又把他的唇压住了。
渐渐在水底下闹开了,打的火热。
三十八度的天,水底下也一样滚烫。
不松口了,无法呼吸。
想你啊,我他妈想死你了!

终于像死鱼一般浮上了水面。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小阔少显然支撑不住了,浮尸一般仰躺在水上大口喘气,不是他憋气的功夫不到家,是陈涛的功力实在太不见底了。陈涛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喂!没事儿吧?”
“怎么没事儿?我都快死了!!”健阳边说边翻着白眼,“你快给我做人工呼吸吧!”
“!!”还不吸取教训?陈涛两眼一瞪,举起拳头抡了过去。
突然,远传来叫声,“有人溺水了!”
猛地一回头,健阳也反射性地翻起身来。就在水区附近,一个小脑袋正上上下下地起伏着,两只手不断挣扎着。
“糟了!是谢飞!!”陈涛大叫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拼命游了过去,小阔少也没多想,跟着就追了上去。
真是谢飞!这小子急急忙忙地跟在后头找大哥,不知不觉游到了水区,一下就被那么的水给带了下去。
陈涛稳住了小家伙往下沉的身子,拽住他的胳膊,健阳也从后头把人往岸上推。谢飞紧紧地抓住了陈涛的肩,嘴里吞进了好多水,呛得不行。
救上岸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晕了。
陈涛猛地低下头,郭少眼皮一跳,“陈涛!慢着!!你想干什么?!”
捧住谢飞的脸,凑了上去。健阳俩眼珠不保了,突突地要往外跳。
没有犹豫,陈涛贴上去了,人工呼吸,把气渡了过去。
不一会儿,小家伙慢慢醒了,张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叫了一声,“涛哥……”
郭少的脸顿时黑的不行,就像胸口一块宝贵的肉给人硬生生抢过去,死命,咬了一口。

把谢飞抬进更衣室,陈涛忙着拿过大毛巾帮他擦干净,小家伙又昏睡了过去,健阳在一边袖手旁观,脸抽筋的嘴都往一边歪了。5F窗清入很:)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且不说他郭少晚饭没的吃,还得跟着陈涛把这灾星送回家。下了车,陈涛背着谢飞往家走,突然听见健阳叫了一声,“啊呀!我脚扭了!”
陈涛转过身去,看那小子满脸痛苦的模样,半信半疑,“扭着了?那你甭进去了。”
“哎!别别!”小阔少赶紧往前跑了两步,第一时间露了马脚,陈涛狠狠一脚踹过去,“敢骗我?博什么同情你小子!要回去就快回去,我可不留你吃饭。”
“我……”郭少犹豫了数秒,抽住的嘴总算是恢复过来,“我不放心这小兔崽子。”

陈涛愣了,知道郭健阳这小子又得闹腾了,跟一个小家伙较起劲来。
“健阳,我把谢飞当我弟弟。他还小,不懂事。家里不像你,这小子有爸有妈,可他爸妈对他的期望太高,整天把他关在屋里没有自由。他比你还可怜,想出来玩都难。趁他爸妈到外地办事的档儿,这小子才偷跑出来。他有个哥哥,这小家伙生来就体弱多病,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他哥活着的时候都是他出面摆平那些混蛋,但十二岁那年他哥上学路上被车撞死了,之后这小家伙就再没人照顾了……”
小阔少听着听着,突然抓住了陈涛的胳膊,“能别说了嘛?跟真的似的,说的我特酸,好像我郭健阳特冷血似的。”
“健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这个世界上比你不幸的人多了去了,别老是手心里攒着大把大把的快乐还满心的不知足。”
“我没啊我……”小阔少拍着胸脯,“跟你在一块儿我就知足,比谁都知足,比谁都幸福。”
陈涛被酸到了,背着谢飞的身体抖了抖,小家伙就醒了,冲郭少的方向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三十三、
暑假是短暂的,二十四小时巴不得当四十八小时用。事实证明,郭少的策略是正确的,谢飞小子没待多久就被他爸妈给逮回了家。陈涛不用打工的时候,小阔少就光明正当地往他家跑。不为别的,就为跟陈涛常常见上一面,这样他就能天天知足。
陈涛家里不比自己家,想看毛片就看毛片,想上网就上网,但健阳坚信自己每时每刻都能替自己找乐子,最爱干的就是滚在陈涛床上看电视,假借着这名义坐在陈涛边上偷偷看他的脸,被当场捉拿还狡辩,结果就是两个人一块儿翻倒在床上。假期里,运动少,郭少变着法子做床上运动,好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可惜七月末的天气不饶人,陈涛家里没安空调,运动到一半就半途而废,两小伙子喘着粗气浑身都是汗,越滚身上就越粘乎。
健阳还是受不了苦的种,本来这运动就伤身体,每回都被折腾的半死不活,再加上大太阳的三十八度的高温,小阔少终于罢工了,扯着裤子落荒而逃。陈涛也体谅这臭小子,追着健阳把他拽到厕所,开了水龙头两个人赶忙就洗澡。就着冷水冲上了,把什么欲望都熄灭了,身心也凉快了。可毕竟老干半调子的事儿伤身体,小阔少因此就能一下午萎靡不振,跟陈涛床上躺着。
而陈涛,就坐在写字台边上看书,怕健阳无聊就把录音机打开放音乐。那个破旧的收音机已经上了年纪,无论什么声音经过它一理就都变味了。可健阳不在意,悠闲自在地听着。这才发现陈涛跟自己一样,喜欢beyond,俩人的共同语言多了一茬,乐得小阔少满脸堆笑。
那盘卡带已经很旧了,被陈涛翻来覆去地听遍了,可还是不会腻。听着听着听到高兴的时候,陈涛就会哼起来,健阳耳朵一振,元气大补,不知不觉也跟着一块儿唱。
最常哼的是那首《光辉岁月》,每回小阔少唱着唱着整个人都沸腾。
陶醉了,陷了,忘我了,激昂得就好像可以把青春点燃。
这个夏天,火热的无法自拔。

快开学的时候,陈涛对健阳那小子说,高三了,别闹了,收收心好好学习吧,别耽误前途。健阳青筋爆起,眼睛突出,胸口好像被一口淤血堵住了没法说话。抓住陈涛的胳膊,整个人往他身上倒。
陈涛你他妈说什么呢,为了你我能什么都不顾。
把小阔少的头发撩起来,扑哧笑开,臭小子,你难不成是低智商?没有前途你小子还想跟我过,你做梦!高考完我去北京念大学,你小子要是有本事,就跟着我来。
健阳翻了个身,突然嗷嗷叫了几声,陈涛,你去哪儿我就跟哪儿。你上北京卖烤鸭我就跟你后边打下手,你上大西北去拓荒,我就跟你后头除杂草。
喷笑,笑的眼流水直往眼眶外边冲,陈涛搂着那小子,那行啊……你要有这决心就得一心一意,别有事儿没事儿老想着谈恋爱。
健阳啊的叫了一声,陈涛,我明白,你激我呢。
放心,我不拿我的前途开玩笑。

我要是跟你分开了,就没有快乐跟幸福。
哪怕给我整个世界都是徒劳。
你要是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就诅咒你,
下辈子,也要找你算账。

九月正式开学之后,高三的难兄难弟们,彻底忙乎开了。陈涛月底荣升了学生会会长,学校工作跟学习两手一块儿抓。除了上课,跟他见面的机会少了,郭少逼着自己往图书馆钻,前途握在自个儿的手中,向着陈涛的目标努力迈进。
江海洋像看西洋镜一般上下打量健阳,喂,你小子发烧了?哥儿们一块儿去K歌,你不去?忒不给面子了吧!
滚滚!一边去,赶小鸡一般要把那小子赶跑。小阔少捶桌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小子没听说怎么的?!
江海洋眼珠子咕噜一转,像发现什么大秘密一般,哇靠,健阳,我明白了,你小子是想明年高考跟陈涛考上一所大学吧!那小子太厉害了,我怕你还没赶上他就累垮了。
你狗屁!一脚把江海洋踹到墙脚跟。
海洋这才领悟到,爱情的力量多么伟大,恋爱中的人全他妈笨蛋不可理喻!!
――但仔细想来,他要是早知道这样,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连连失恋的地步了。

江海洋这几年来毕竟是受了郭少的恩惠的。如果要是有损害他郭健阳利益的事儿,他能帮则帮,不能帮的好歹也得通个气儿。
比如他好兄弟爱情的道路上遇到了第三者,他就不能不吭声。往健阳耳朵里打了小报告,那小子当场就火了,操!什么,你说谢飞那小兔崽子混进咱们学校来了?
江海洋拼命点头,原本以为他俩真是哥儿们,可越看越不像。这些天中午你在图书馆那是什么都不知道。最近咱们学校办篮球赛,陈涛带着校队连打了好几场球赛,谢飞那小家伙每场都来,还尽跟陈涛套近乎,他一下场就给端茶送水的。昨天陈涛扭了脚,这小家伙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郭少当场砸了一本英汉大辞典,不巧砸在海洋脚上。
从小到大,没人跟他郭健阳挣过东西。只要他想要的,不惜血本都得要回来。
一个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想冒充第三者的角色,他不要命了他!
江海洋捧着脚裸,那个伤心委屈,靠,健阳你上哪儿去你!快扶我上卫生室啊你!
没空,老子要找那小子单挑去!郭少丢下这句话,气势汹汹地往外跑。

高一三班,健阳不费吹灰之力就找着了这小子的根据地。他仔细想过,这事儿也不能怪谢飞这小子,主要是他陈涛太有魅力,别说他跟谢飞了,就是二中暗恋他的女生那也是大有人在。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陈涛受欢迎,也就间接证明了他郭健阳的眼光实在是好。
哇哈哈!小阔少乐开了,笑的合不拢嘴。但正事儿归正事儿办,咋呼咋呼姓谢的小子才能换得天下太平。
往他们班教室门口一站,小鬼们上一节是体育课,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群新生跑上来。谢飞跟着一群人上来,满头大汗地刚打完球。
郭少咳嗽一声,上前就把小兔崽子给逮住,露出大尾巴狼一般的冒牌微笑,“谢飞,陈涛找你有事儿,跟我走一趟吧!”
小家伙看了看他,一听是陈涛找自己,什么都没想,跟着就跑了。

三十四、
从教学楼一直带着谢飞小子走到对面的体操房,中午时分,人烟稀少。
健阳顺手把门给带上,这正是密事行凶的大好时机。
谢飞走进体操房,小狐狸一般的眼珠子转啊转,猛地回头问郭健阳,“涛哥他人呢?”
“他吃饭去了!”郭少上前一步,气势汹汹,整个大流氓的架势。瞪着谢飞的眼神就连大老虎遇上小白兔都没那么狠毒。
谢飞往后退了一步,健阳就跟上一步。小家伙并不迟钝,他知道郭健阳这小子的底细,但不能因为这流氓嚣张气焰就认输,谢飞狠狠地回瞪他,“流氓……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想干嘛?”
“干嘛?”郭少把小家伙逼到了墙脚跟,“不干嘛!我就是想揍你!”
“碰”突然一下,拳头挥了出去,狠狠往谢飞的小脸蛋上挥了过去。小家伙反应倒是敏捷,突然把身子往边上一闪,健阳的拳头没有正中目标,一声闷响砸在了白的墙上,疼的少爷他直想嗷嗷叫。
“小兔崽子!”郭少气急,拽住那小子的胳膊就往地上推,谢飞比他矮半个头,胳膊比这流氓细了一大圈,哪是郭大少爷的对手,一下就被堆倒在体操房的垫子上。健阳整个人压了上去,抓紧了谢飞的手不让他动弹。冲着小家伙的脸上就是一拳。
谢飞中拳大喊了一声。这一拳真不轻,小家伙嘴角立马见了血。紧跟着肚皮上腰上全被姓郭的流氓揍了好几拳。
“臭流氓!!你不讲理!!”小家伙嘶吼着,不屈服。两条腿拼命地往健阳身上蹬。谢飞不会打架,但自卫的本能促使自己不断地胡乱挥动着四肢,慌乱之中,有好几下,都击中了郭健阳的腹部。
郭少愣了,狠狠瞪着这只小兔崽子。白白的小脸蛋,标志地道的五官,细胳膊长腿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小狐狸似的盯着自己,要不是这小子老缠着陈涛妨碍他郭少,兴许健阳还真会同情心泛滥,把这有模有样乖巧的小家伙收了当小弟。
可惜有句古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兔崽子分明跟自己过不去。
低吼了一声,伸出左拳就往谢飞肚子上狠狠送了一拳。小家伙一下受不住了,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嘴角淌着血,脸色突然又白了好多。
“你小子别没事儿有事儿就缠着陈涛,再被我逮住我有你好看!认不认输!!”郭少揪着谢飞的头发,惨白惨白的一张脸,还挂了彩,鲜红的血往下滴。健阳突然下不了手了,想起陈涛告诉自己这小子自小体弱多病,小阔少哆嗦了一下,突然松手了,“你要是认输,我就放了你!”
谢飞死命地抽动着四肢,挨了一连串的拳头这小家伙却还是不肯认输,“我呸!你这流氓!陈涛是我哥!凭什么不让我见他!!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喊的那么大声,整间体操房里都是谢飞小子发出的回声。健阳眼皮一跳,被谢飞充血的眼睛吓愣了,心虚了。
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只有第一回就把这小子牢牢的制服了,往后才不会留下祸根。迟疑了但还是挥出了一拳,速度却变慢了,在空中停滞了几秒。谢飞突然大吼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使出那么大的力气,猛然推了一把郭少,豁出去似地把自己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健阳一慌,失去了重心,往边上横倒了过去。
拳头挥过去,忽然胳膊上一阵钻心的疼,“啊!!!”
健阳望过去,谢飞小子正死死地,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

“小兔崽子!快松口!!”健阳用另一只手使劲推着这小子,可谢飞怎么也不肯松口,越咬越紧,牙齿的嵌进郭少的皮肤里,已经咬出了血。
一只小白兔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大,这是郭少没有预料到的。面部表情变得狰狞,健阳情急之下又送了那小子几拳,可满脸淤青的小家伙就是不松口,王八一般咬住健阳怎么也不肯放。
这小子太倔。表面看上去温顺,但实际上也是一个不服输的小家伙。他不甘愿被人欺负,啃着渗血的皮肤毫不留情。
再咬,再咬这手就快废了。郭少受不住了,他这辈子最怕疼,打针吊盐水都不如上吊来的舒服。
“小王八!快给我松口!老子不揍你了!!!”看了一眼倔强的小家伙,健阳不忍心了。这小子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懦弱,有小草一般的坚强毅力,将来兴许还是个能干大事的男人。
谢飞眨着两只熊猫似的大眼睛,盯着郭健阳足足半分钟,终于松嘴了。

“流氓!!我喜欢涛哥!你怕了?”小家伙指着健阳的鼻子,一针见血,“你怕比不过我?不敢光明正大地跟我比试你就拿拳头威胁我!!你他妈不要脸!!凭什么!!有种你跟我公平竞争啊!!”
郭少被骂傻了。这个小家伙,人小鬼大。什么事儿他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凭什么我就不能追涛哥!凭什么!!!!”谢飞用手抹着嘴角的血迹,“流氓!要是你有自信你就用不着犯愁!你没这自信!!你怕涛哥看不上你!!”
“你知道个屁!!!!”郭少眼睛充血了,狠狠地扑上去,拳头停在半空中,但始终,没下手。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
把爱分成两半,就不完整。
神爱世人,
谁都无法得知他的胸襟有多广阔。
但我们都不是神,
无论如何,
都不会爱上所有的人。

十一月的冬天又到。屋外下着磅礴的大雨。小阔少在图书馆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人影了。一个人走到大楼门口却在雨幕中看见远远走来的人。
“喂!健阳!”陈涛的头发湿了,大衣上全是雨水,“知道你没带伞,走吧!”
笑开了怀,猛地钻了进来。
一路上都不说话,只是悄悄地打量彼此。
突然,小阔少出声了,“陈涛……要是有可能,你会不会爱上别人?”
陈涛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这小子,忽然习惯性地伸手,摸健阳的脑袋,“要是没有你,也许会。”
酸了,鼻子酸了,整个人酸了,好像要化开了。
“那要是那个人比少爷我还要有钱,还要帅……你会不会……”
“给我闭嘴!!”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话真他妈多!要比有钱,你没比尔盖茨多;要比帅,你还不及我。但郭健阳你就是郭健阳,没有谁能够代替你。”
小阔少笑的整个人都在发抖,突然转过身去,大张开双臂,要抱上去,“陈涛……那你说你爱我吧!”
陈涛一愣,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风刮大了,冷不防地把他手里的雨伞吹成了喇叭。大片大片的雨水趁着这空档,全都打在了郭少的身上。
一阵哆嗦。
健阳声嘶力竭地吼,“妈的!!什么破伞!!!什么时候坏不好偏这时候坏!”
陈涛表情为难,“这伞是谢飞放了课送我的,明天还不知道怎么还他。”
青筋突然爆起,小阔少整个人气得火冒!
原来是这小子送的伞,什么人送什么样的伞!!!不坏那才有鬼!!!

三十五、
郭少神经过敏的时候,曾经问过陈涛: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儿?
摸他额头,以为这臭小子发烧了。
小阔少直晃脑袋,我没病!真的!!你他妈倒是说你信不信阿!比方说我能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陈涛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你得了吧,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嘿嘿嘿!趁着夜色,突然笑了三声,烘托得气氛毛骨悚然。健阳咽着口水说了句,我当然知道……你八成是想上我!
……
!!
狗屁!!
陈涛一个白眼滴过去,翻身熄灯合眼,更加坚信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真理!

没有什么日子比高三这一年过得更快了。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寒假,年头上郭少从他爸那儿得到消息,说他妈跟大哥过年会回国看看他这宝贝,小阔少乐得三天都没睡好觉。半夜两点往陈涛家里打电话骚扰,唧唧歪歪说上一堆。陈涛这个寒假过得也忙,他妈前两天又病倒了一,送去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回来,除此之外还得上饭店打工,放假了之后还真没见上郭健阳几回。
今年春节来的巧,二月八一过就是大年初一,再没几天就赶上二月十四。
二月十四,知道是什么日子嘛?
知道啊!大年初六!!
废话!!谁问你这个了!江海洋在电话里头给小阔少上课,情人节你知不知道?Valentine’s Day你懂不懂?你小子长没长心眼啊?
屁话!老子当然明白!!随即往陈涛家里拨了电话,当时凌晨四点。
郭少支支吾吾说了句,“陈涛,后天陪我出去吧。”
“干嘛?后天什么日子?”
“我……我生日。”
“胡说八道!你生日刚过!”这小子分明在捏造事实,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等等!我坦白……后天情人节,说什么咱俩得在一块儿,要是不在一块儿我晚上就得靠打手枪过活了……你要是不愿意出去也行,少爷我就到你家楼底下唱情歌,咱俩对唱……”
“闭嘴!!”陈涛被惹毛了,这小子越说越离谱,逗得自己直想笑,“行了,后天就后天。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病?这都几点了你给我打电话?”
小阔少一愣,电话那头抓耳挠腮,“快天亮的时候,人特别清醒……也特别寂寞……”

初六早上,天气晴朗。半夜里刚下过一场雪,积雪堆满了整条街道,还没有融化。陈涛站在市里的大商场门口等郭健阳。十点过了五分,陈涛倚在门上,两眼在人群里不断搜索这小子的身影。大街上已经到布满了情人节的气息,商场门口贴着大幅的海报,路过的一对对小情侣含情脉脉。
又等了半小时,还不见人。陈涛磨着耐性,这小子胆敢放他鸽子?决定再给这臭小子十分钟的机会,陈涛坐在了台阶上。
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匆匆。陌生人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集。
突然背后有人在拍自己,陈涛回过头,看见一张阳光的脸。
“涛哥!你怎么坐在这儿啊?”谢飞微笑着,“在等人嘛?”
陈涛看了看手表,十分钟刚刚好,不多不少,摇了摇头,“没……被放鸽子了。”
“那正好啊,我也刚被同学甩了,难得逃出来一天,不如涛哥今天你陪我玩吧?”期许的目光落在陈涛的身上,阳光很温暖。他站起来,替小家伙把松开的围巾围紧,“那走吧。”
谢飞乐开了,围着陈涛活蹦乱跳。
雪开始化了。
没有你,我一样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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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谢飞小家伙的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说实在的,是不知道要上哪儿。
陈涛有些担心,照理说那小子不该放他鸽子,没点紧急的事儿他绝对不会不出现。谢飞在路边的食品店买了一盒蛋挞,热气腾腾的,取出一个往陈涛手里塞。
“涛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陈涛咬了一口,“没啊……这天气太冷了,手都僵了。”
“跟我在一块儿是不是特别无聊?”小家伙坐在路边的长凳上,晃悠着两条腿看着前方。
“怎么会?我是没想好该带你上哪儿去。”
“涛哥……你有没有女朋友?”谢飞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陈涛。
“瞎胡闹,才高中就谈恋爱?”
“那有没有喜欢的?得跟我说实话!”顶着恶作剧般的眼神望着陈涛,小家伙眼里闪着光。
“有……是个性子挺爆的家伙。平时爱逞能,身上毛病一大堆,不能照顾自己,老让人替他操心。可又有好多优点,仗义,挺能担事儿……”
“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陈涛答不上来了,望着远白一片快融化的雪。过了好久才说话,“喜欢他这个人,不管是缺点还是优点。”
谢飞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突然站了起来,“那涛哥……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是不是该告诉他?”
陈涛点了点头。
小家伙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涛哥……我想追你。”
手里剩下的半口蛋挞忽然掉在了地上,陈涛吓傻一般抬头看着谢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谢飞,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张开着双手,小家伙整个人站在阳光底下。
“喜欢跟爱,是两回事儿。”
谢飞突然愣住了,慢慢地垂下胳膊,走近了,问着陈涛,“那你是不是爱他呀?”
“……”
陈涛没有说话,小家伙伸了个懒腰,嘴角一扬,“涛哥,跟你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走吧!我请你吃饭,肚子都饿了。”
无言的沉默,而这个肯定的答案,早已埋在心底。

依然走在没有尽头的路上。
商店街的周围很热闹,陈涛走着走着,突然在一个橱窗跟前停下了。谢飞满脸疑惑地望过去,看见那橱窗里摆着几件新款毛衣。
跟着陈涛踱了进去,看了看那两件毛衣的标价,三百八。服务员走过来替他介绍,“这是本季的新款,昨天早上刚到的货,纯羊毛的,这个价钱不算贵。”
陈涛点了点头,仔细地端详,又揣摩着这份价钱。谢飞拉了拉他的衣服,凑他耳朵边上说,“涛哥,要是钱不够,我先给你垫上。”
“不用了。”他想用自己的钱把这件毛衣买下来。随即回头对营业员说,“谢谢,麻烦你给我拿件黑色的。”
把这个月打工剩下的钱全掏了出来,陈涛心满意足地提着装着毛衣的袋子走出店门。

三十六、
吃完了饭,跟谢飞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去看了一场电影。二月十四的排片表都是文艺片,陈涛随便挑了一个,看到一半就睡着了。晚上小家伙又非拉着他上溜冰场,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劝谢飞早点回家之后,陈涛也坐公车回了家。
累了一天,骨架都快散了,慢吞吞地走上楼梯。走道里前两天刚换上的一个灯泡又给人偷了,黑漆漆的看不清台阶高低。刚要踏上二楼的台阶,陈涛脚底下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
“哎哟!!”一声闷闷的惨叫,陈涛摔得不疼,立马意识到自己摔在了一个人身上。靠着巷子对面的一点微弱灯光,陈涛叫了一声,“健阳!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小阔少抽着冷气儿“你……你压着我胳膊了。”
陈涛一愣,赶紧挪开,郭少这才撑着墙站了起来,“你上哪儿了?我等了你一晚上了!”
“我他妈还问你呢!你小子一大早地放我鸽子!”拽着那小子的大衣领口就质问,“是不是存心的?”
“我没啊我!”健阳当然知道坦白从宽的道理,“今早上我刚想出门,我爸就把我逮机场接我妈跟我哥去了,他们临时改了日子,我也不知道啊。我往你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忙完了中午我就直接赶商场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你人啊!”
原来真是有急事的,陈涛放了心,“我还以为你小子出事儿了,被车撞了,遭人劫了,险些就拨了11。”
健阳呵呵直笑,“哪能啊!别咒我啊你!”一拍脑门,“啊,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是嘛?”陈涛打量着这小子,右手拽紧了自己手里的袋子,“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
小阔少从背后提出一个袋子,“下午我在商场找你的时候买的,今年新款,特好!”
陈涛接过去,又笑着把自己的袋子递过去,“臭小子,别以为放了我鸽子拿东西送我就能摆平了。我的也不差。”
嘿嘿嘿。各怀鬼胎。健阳望着陈涛笑了三声,随即埋下头把包装袋拆开。
心儿怦怦跳。
哆哆嗦嗦的手把东西撕开了,借着光亮郭少激动无比地往里张望着。
突然愣了。
陈涛的手也止住了,缓缓地抬起头,邃的目光投向健阳。
小阔少手里,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
陈涛怀里,一件白色的,相同款式的,毛衣。

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儿?
比方说我能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喉咙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彼此幽幽的目光对上了。
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离奇而无法揣摩的事。好像早就已经把对方洞穿了一般,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所有的需要。
陈涛轻笑了两声,打破了沉寂,“给你挑了件黑色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穿黑的帅。”
健阳也乐开了,狂笑着抱着肚子,“你记性还真好!!我那是看你平时都爱穿白的,所以挑了这个颜色。”说着说着,嗓门哑了,“没想到……连款式,都一样。”
“喂!就这么件小事儿你也能感动到哭?”陈涛笑抽了,“别娇情了!整天一件薄薄的毛衣加一件外套,人都哆嗦了,还不加衣服,你折腾自己干什么?”
确实哆嗦了,整个人都在打颤,小阔少突然伸出双手,狠狠的,狠狠的,抱了上去。
“这楼里串风……我蹲这儿喝了一晚上西北风,我他妈冷死了,就指望着快点抱上个大火炉……”
抱紧了,冰凉的手陷在陈涛的呢子大衣里,他的温暖渗透在身体的里里外外,就好像真实地怀抱着滚烫的火炉。

是不是命中注定,
上帝让寂寞的我在这段寂寞的日子里找到了你。
我无时无刻不把你挂在心上,
探寻你的心路,
掏空我的心肺,
我想跟你形影不离,
把你所有的印记的埋在我心底,
这样在我的生命里,从此便少了寂寞。

乱了气息。
陈涛试探着吻上去了,贴着冰冷的墙面,健阳闷闷地哼了一声。舌尖像是惹火般地探寻着对方的口腔,迫不及待地吞咽着唾液,好像要把彼此地吞下。
身体再也站不稳了,小阔少的腿软了,脑袋跟火烧一般。疲软的身体往下倒,陈涛抱稳了他,放低了身子,两个人一块儿蹲坐在了地上。
健阳哑着嗓子,黑夜里两颗黑漆漆的瞳仁闪着光,“陈涛……你想不想做……”
话没说完,整个臀部已经紧紧的贴在了陈涛的身上,扯着他的裤子,“我等不及了……”
欲望在胸腔中萌生,陈涛托着健阳的身子彼此紧密地贴合在一块儿。坐在台阶的角落里,契合地抱作一团。夜,安静地能够听见低沉的喘息声。
健阳手心里,是陈涛火热的欲望。
姿势有些困难,脱到一半的内裤卡在膝盖上,把身子提高了,就着一点点的摸索,慢慢沉进了他的身体。一时之间,整个身体在痉挛里苏醒。突然有一种沉沦在爱与痛边缘的快感。
身体汗湿了,激昂地抱紧着对方,火烧一般的冲撞在最点燃着。把想叫出声的渴望全淹没在呼吸中。
痛到没有知觉,却被热浪侵袭着,吞噬着。
夜黑了,他们睁开了眼。
互相细细地打量着,在黑暗中闪着光的邃瞳孔。

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于在最漆黑最漆黑的世界里,犯着不可饶恕的罪过。
即使早已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彼此都刻地窥探到此刻的内心。
哪怕何时我们分开,
依然
–人与心同。

直到身心疲惫,凌晨一点郭少才被陈涛给背进的家门,钻进被窝就睡死了。而顶风作案的代价就是,小阔少躺在床上一天都没能动弹。
把脑袋哀怨地埋在枕头里,任凭陈涛怎么喊都不起床。
鬼哭狼嚎一整天–
“他妈的!!疼死我了!!!下回说什么也得我上你,再也不干这累活了!!!我都快瘫痪了!!”
事实证明,郭健阳,郭少永远都不愿意吸取自作自受的惨痛教训。

三十七、A57色时荒外透天:)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又一年的冬天在温暖中度过。
年过完了之后,小阔少的妈跟大哥飞回去了,发现郭大总裁没有亏待自己的儿子,多年不见健阳长高了,长帅了,有出息了,也就放心了。在机场送行的那天,郭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多年之前的难过。
因为不再孤独,不再寂寞,身边有了陈涛。

最后一个学期的气氛格外紧张。哥儿们在一块的时候开始慷慨激昂地高谈阔论今后的出路。这个时候,谁都幻想着踏进名牌大学的那一刻。江海洋这小子也知道了分寸,终于有点上进的样子跟着健阳一块儿复习。有好几回他咬着笔杆子问郭少,“你真要跟陈涛考一所学校?”
想到没想,“废话!”
“健阳……不是我说你,那小子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全国比赛那结果还没下来,要下来了他就赶上直接保送了,你也知道那T大分有多高,到时候你没考上还不是白搭。”
“你他妈乌鸦嘴!”健阳掐他脖子,“你是不是特不乐意看我俩上京私奔,把你一个人丢这小城里啊?”
江海洋使劲抓住郭少的手,“你……你轻点,我,我没那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俩真要是这感情,隔多远在不在一块儿,都一样。”
小阔少松了手,巴瞪巴瞪地望着海洋。
“你呀,别一个人尽往死胡同里钻,到时候没赶上他把自己也给赔了。你不心疼,那陈涛那小子也得心疼啊。”
健阳听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细细打量江海洋,“你小子对我,有那么好?”
“嘿嘿嘿,谁让咱俩那么多年的好哥儿们呢!”海洋笑得殷勤,突然凑到郭少耳朵边上,“最近手头紧,欠了人三百块钱……你看你能不能……”
“碰”一声,把那小子从凳子上排挤到地上。

四月初,学校张了红榜,陈涛不负众望,替自己争取到了北京T大的保送名额。健阳算是彻底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但他又不得不往最坏的那一头打算。要是自己考差了,那么就是分开四年,想见一面都不容易,越想这身体就越凉,脑袋就越闷。然后突然有一种拼死拼活豁出去的感觉。
离高考还有一个半月,陈涛却突然发现这小子情绪不对。整天上课走神,看他一眼,神情就恍惚。好几天早上都破天荒地迟到,这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江海洋是最知道郭少底细的人,就凭他市长老爸跟郭总裁的关系,他们家发生什么事儿他可说是了如指掌。被陈涛堵在厕所门口就盘问,江海洋那嘴巴也大,一受威胁,全盘托出。
不放心地拽住陈涛,“陈涛,你可别告诉他是我告诉你的,他最近心情特别不好。家里头这财政危机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呢,他爸这的生意可亏大了,好几千万的损失呢。”

高三一个礼拜难得一回的体育课。通常这能活动筋骨的时候,球场上准能见小阔少活蹦乱跳的身影。可今个找遍了整个大操场都没有见着那小子。陈涛绕过教学楼,往东边那块大沙坑找去,远远的看见单杠上坐着一个人。
蹲下身去,捡起一块小石子,隔着几米的距离突然就向目标扔了过去,“哎哟”一声–正中了那小子的脑袋。
小阔少抬头,突然愣了一下,“怎么是你呀?”
陈涛三两步走过去,胳膊往两根单杠上一撑,坐在了健阳边上,“我还问你小子呢,体育课不去打球到这儿来装什么沉?”
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话,眼神一直不敢直视陈涛。
最后还是陈涛打破了僵局,“我都知道了,别以为这点小事儿还能瞒天过海。你爸那笔生意亏了?”
健阳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陈涛,“妈的!!是不是江海洋那小子又多嘴了?!”
“你甭问我哪儿知道的,总之我知道你小子最近不在状态。整天眼神游离,没精神,是不是怕你爸理不好这事儿,将来你就没大少爷当了?”
“狗屁!”郭少急了,“我是那样的人嘛我?可我真担心我爸,他这些天为了挽回那损失,早忙夜忙的,都瘦了。我也想过,要真因为这笔生意,我爸破产了,我没钱了,我成贫下中农了,我也不能怪他。十多年了,我没少过他钱,几百几千的眼都不眨一下,要什么有什么,我没什么不知足的。”小阔少越说越煽情了,眼眶发红,“可……真要是一下什么都没了,我还真不习惯。”
陈涛咳嗽了一声,“臭小子,你想歪了吧?不过就是没了钱,怎么能算是什么都没了?你这是给自己乱下套。”
“你不明白。”健阳一个劲地摇头,“这世界,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小到大,我郭健阳交的酒肉朋友太多了,也算是看清了。你要是有钱一群人跟你屁股后头转,但你要是一没钱,谁都装作不认识你。”
陈涛一愣,真没想到这小子有这想法,肆机又反讽他,“那你小子意思是说我也是为了你那点钱?”
小阔少的眼睛突然瞪得巨大,“靠!没!!我他妈没那意思!!你别误会!!”
地吸了一口气,侧过脸望着他,“健阳,我可以告诉你小子,如果你真要是到了那什么都没的地步……你还有我。”
“什么?”像是没有听清楚陈涛的话,健阳的表情有点错愕,有点欣喜若狂,“你说什么?!”
陈涛轻轻一跳,从单杆上落了地。不顾及这小子的问话,指着远那颗树,“上回咱俩比赛游泳都没决出胜负,敢不敢跟我跑这一回?”
郭少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地,“行啊!”
数三下,两个人同时冲了出去。像箭一般飞奔,使出了全力。先前的一百米内,不分上下。但渐渐的,拉开了距离。陈涛的步子拉大了,狂野地向前奔跑着。
郭少有输一百再比一百的决心,即使他知道能够赢陈涛的机会渺茫。紧跟着那个人的步伐,就算是透支了体力也要坚持到最后。
看着前方的陈涛,小阔少的视线有些模糊。
好像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一伸手便可以触及,却在下一秒又失去了踪迹。

我想追上你,抱紧你,不给你落跑的机会。

气喘吁吁地跑到终点的时候,陈涛站在树下,等着这小子。健阳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整个人歪倒在陈涛身上。
两个人一块儿滚倒在草地上。
陈涛笑着,跟他滚作一团,“健阳,你放心……不管你小子追不追的上我,我都在终点等着你,看着你。你要是摔倒了,我就折回来扶着你,背着你。”
小阔少被突如其来的眼泪呛到了。
阳光刺眼地灼在脸上。

你只要记住,你只要记住–
哪怕你一无所有,
我都不会丢下你,抛下你,放弃你。

三十八、
五月初,陈涛突然请了假。医院打来的电话,他妈从楼梯上摔下来,腿骨骨折,幸亏被邻居发现送去了医院。陈静也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姐弟两个人折腾了一宿总算是把妈给安顿了下来。住院费外加治疗费,陈静数来算去,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存款没剩下多少,一下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陈涛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妈病床前,他知道他姐在犯难。一晚上他想了很多,甚至睡不着。陈静不忍弟弟担心,但这笔帐还是累赘,九月初陈涛还得上北京念书,还有姐弟俩大学的学费,都是问题。
望着东方开始泛起的鱼肚白,陈涛的眼神那么平静。

六月最热的那三天,是高考。健阳自觉得自己考得出色,出考场的时候满脸亮堂堂。这人要是一走运,那好运是拦都拦不住。他爸的那笔生意突然扭转过来,一大批原本死了的订单突然找着了买家,郭总裁的苦瓜脸一下变得阳光灿烂。
还没来得及跟陈涛庆祝,小阔少就被喊回了家,说是来了贵客。前脚刚踏进门,后脚他爸就又开了门,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健阳换了衣服,一个跟头从卧室翻进客厅,正好撞上一人,脑袋磕到对方的胸口,“哎哟”一声叫开了。
“靠!”郭少站稳了一看,是江海洋。顿时吹胡子瞪眼,敢情他爸说的那贵客还是这小子了?江海洋知道他误会,赶紧揉着脑袋往边上躲,“健阳,你别误会。贵客还在我后头呢!”
小阔少突然被扯了胳膊,拉到大门口,郭大总裁笑脸满面,“谢老板,您好!劳您大架还真不好意思,这是我儿子健阳。”
郭少点着头望过去,知道这就是照顾他爸生意的大老板,待人接物这套健阳早学会了,赶紧打招呼,皮笑肉不笑,“谢叔叔,您好!!”
郭大总裁知道自己儿子那不愿奉承的倔脾气,怕出岔子,赶紧给儿子敲警钟,“健阳啊,这老爸的生意全亏了谢老板,那一大批货才发出去。听说谢老板的儿子也在你们二中念书,比你小两年。小小年纪在省里理科竞赛中可拿过不少的奖啊!一会儿他来了你可得好好招待他!”
小阔少眼珠子往天板上一抬,“知道了,爸,你放心。我一定把他当我弟弟一样照顾。”
整一个心口不一的表情。

郭大总裁这把饭局摆在了家里,请了市里最好的厨师上家里来烧菜,主要是想在谢老板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替自己今后的生意拉拢一个商界伙伴。顺便请了市长跟市长公子,商量商量今后市里的经济发展。
菜都上桌了,可人还没到齐,传说中的谢大公子还没到,郭大总裁不让开席。几个大人物在那儿讨论大事儿。
“我说咱们市里要搞经济啊,就得XXXXX……还要你们几位OOOO……”市长大人不亏是能说会道,趁着这功夫,赶紧鼓动两位经济大户。健阳听着听着算是听明白了,江市长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希望二位大款能有事儿没事儿支持一下市里的教育事业、绿化事业,希望工程,为市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出一把力。郭少斜眼看了一下江海洋,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说话那都是一套一套的,能把你给说迷糊了。
江海洋早饿了,桌子上大盘大盘的菜早催的他的口水直往外分泌,但碍于这大场面,拼死拼活也得把口水当菜往肚子里咽。
郭少刚打完一个哈欠,门铃突然响了,保姆赶紧去开门。江海洋激动得都举起了筷子,两只眼睛发着光。
“江叔叔,郭叔叔,你们好,我来晚了!”来人走进客厅,春光明媚的声音让小阔少浑身一哆嗦–怎么那么熟悉那么恶心那么让人抓狂!
眼睛往东边一瞟,人差点没从凳子上跳起来–真他妈,冤家路窄。
江海洋也跟着傻了,一向脸皮厚到家的他陡然慌了神,手上筷子夸嚓一声落了地。

落座开席。
谢老板把儿子叫到边上,郭少右边,“这是犬子,谢飞。下半年才高二,跟江市长您还有老郭的儿子一样,都是二中的。”又转过头冲两位公子哥直笑,“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
江海洋吞进一颗酸枣,刚想说认识,桌子底下突然被狠狠踩了一脚,“哎哟!!”
一个紧张囫囵吞枣,卡在了喉咙口。郭少赶忙接话,“不认识。我跟海洋今年都是高三,忙着升学考,没功夫认识下几届的。”
“哦,是这样。”谢老板点了点头,“那令公子投保了哪所高校啊?”
郭大总裁笑着替客人倒酒,还不忘寒暄,“我儿子他啊,不知道天高地厚。往高了报了,北京的T大,还不知道人家要不要他呢!”
谢飞听罢突然抬头瞪了一眼健阳,露着小狼一般的狠毒表情,把江海洋都吓得直哆嗦。
“有志气,那是好事儿啊!”谢老板笑脸满面,“到时候我让谢飞也考北京去,这才有出息!”
郭少挑着好菜,往自己碗里夹,吃的津津有味。郭大总裁使劲给自己儿子使眼色,让他给客人夹菜。小阔少咳嗽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提起了筷子。
辣子鸡丁,好大一块。江海洋盯着那块腿肉好半天了没下手,突然见健阳伸手就把那块油汪汪的肉给夹了起来,整颗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健阳的筷子在那盘里又捣腾了一会儿,举起那块肉,挂在半空中,往江海洋的反向挪了挪,突然之间,调转了方向,落在了谢飞的碗里。郭少笑的嘴角抽筋,“谢飞弟弟,你这年龄正在长身体,快吃了别饿着。”
谢飞小家伙笑的也不马虎,“谢谢你。”
江海洋当场就想抡桌子,这叫什么事儿呀,好歹跟自己多少年的兄弟了,那么肥肥嫩嫩一块肉他郭健阳不往兄弟嘴里送,居然往别人碗里推?!
气得牙痒痒。
健阳知道他兄弟不能平衡,伸手又往青菜堆里一捞,一大筷子绿油油的蔬菜送海洋碗里了,“多吃点蔬菜好,健康!别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尽知道大鱼大肉的,改明个进化成猪都没知觉。”
江海洋勉勉强强接过菜,咬了两口,瞪着谢飞嘴里的鸡肉,那个痛心疾首啊。看着那小嘴把他眼馋半天的美食一口一口吞下去,海洋巴不得连同这小子的嘴皮子也一块儿吞下去了。

三十九、
不曾想谢飞嚼了两口,脸色突然变了。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一下涨得通红。忍了足足十秒,终于没熬住,哗啦一声,把鸡肉给吐了出来。江海洋差点当场砸了筷子,这小子怎么这样,那么浪费不知珍惜,一看就知道是资本家的儿子,从小到大剥削劳动人民惯了,哪能跟他打小就受共产党教育的来的实在?
在座的几位大人物也吓了一跳,尤其是郭总裁,“呀!这怎么了?菜是不是有问题啊?”
谢飞的脸就跟火烧一样,拼命摇着头,“水……水……”
郭总裁一听,赶紧吆喝儿子去倒水。健阳摇晃着脑袋,慢吞吞地走进厨房。1DE默:)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江海洋觉得邪门,这啃个鸡肉能啃成这样?探头一张望,红红的一小段辣椒,算是彻底明白了–郭健阳那小子算什么东西?他什么损招使不出来啊,难怪今天觉着他见了谢飞的态度怎么出奇的好啊,敢情是给对手发了不少糖衣炮弹放松了警惕啊。
高!实在是高!
郭少进了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醋就往杯子里咕嘟咕嘟倒上,再把自己笑歪的表情拧正了,屁颠屁颠走回去。
一脸阴笑地把杯子递过去,“谢飞弟弟,快喝吧!”
小家伙最吃不了辣,赶紧接过杯子急急忙忙地往嘴里灌,喝了两三口,忽然表情狰狞起来。眼神陡然凶悍起来,捧着杯子直直地瞪向郭少。
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喝进了满嘴的白醋,谢飞直想吐。但看着姓郭的流氓满脸的得意,小家伙一憋气,捂着嘴硬是不吭声。
健阳本以为这小子得吐德满地都是,把脸丢尽,却不曾想这小兔崽子在关键时刻还真有忍耐力,脸都一阵白一阵红了,还忍着把白醋往肚里咽。
江海洋在一边都看在眼里,知道健阳肯定没干好事儿,想着法子恶整这小家伙呢,可海洋就是有点不忍心,你说这么点大的孩子,你能跟他较真?真要是犯了错,冒充了第三者那也是小家伙无心啊。再说了,长的那么灵气的小少年,能干什么坏事儿呀?郭健阳这小子怎么就没有同情心不心疼这可怜可爱的小弟弟呢?
谢飞呛得满眼眶都是泪水,憋着一口气狠狠吞下了所有白醋,眼睛都红了。郭总裁递过一张餐巾纸,“呵呵,小伙子,还是吃不了辣吧?”
谢老板也来替儿子开脱,“我这儿子啊,从小到大没吃过多少苦头,都在家里惯着。让他尝点辣才好。”
郭少哼了一声,突然举起筷子,往辣子堆里一搅和,夹了满筷子小红辣椒,当着谢飞的面就塞进了嘴里,没两下就全吞进了肚子。
江海洋吓得咽了口口水,郭总裁也看傻了。海洋赶紧举起一杯饮料说话,“健阳,你厉害啊!那广告词儿是怎么说来的?吃不了辣味那非好汉啊!你说是吧?”眼睛往谢飞小家伙的方向瞟了瞟。
郭少正得意着,江海洋这话说的太及时了。可突然脚底下一沉,疼得钻心,像给什么硬家伙辗过一般。右眼余光一瞥,郭少差点没吓趴下。这小子挪了凳子拿凳脚压他脚上呢!健阳一下没撑住,疼得脸部扭曲,哗啦一声,啤酒喷了对过江海洋一脸。

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江海洋是最有体会的一个,才几个小时他就满头大汗了,吃顿饭就跟打仗一样那么不容易,他是最无辜的一个,还得不时地出面当牺牲品,冤啊!
下午,大人们谈正事儿,郭少就窝在了屋里。郭总裁下了指示,得好好照顾谢小少爷。健阳拍着胸脯,没问题啊!
江海洋窜进郭少的屋就兴奋了,到上架子找新款游戏光盘,还熟门熟路地开了郭少地抽屉翻毛片。谢飞瞪着小狐狸似的招牌眼神,环顾四周。海洋心急,拿了一盘毛片就往DVD机子里塞,健阳猛扑过去,“你混蛋!那是男男的,是你小子能看的嘛?”
江海洋推开郭少,“还别说,我就要这个,猛啊!健阳,你放心,我这人定力好,决不会对哥儿们兽性大发!”
“你他妈敢!!!”狠狠送上一拳。
这俩哥儿们看毛片,一向能达到忘我境界,两眼珠子跟弹出来似的盯着画面。正看到高潮部分,健阳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原本特不乐意,可一看那号码–陈涛家的!赶忙掏出来,“喂,陈涛!”
江海洋滚在床上,突然斜眼打量郭少,笑得简直跟流氓色狼没区别。谢飞站在书架跟前,突然回头大眼睛眨阿眨。
“考试完了吧?”
“嗯,今早上刚结束,还没来得及跟你挂电话就被我爸喊回来了。”健阳凑在电视机边上,屏幕上俩主角正干得激烈呢。小阔少一下起了反映,嘴角一扬,笑的邪气,“这不我正想你呢,你就给我来电话了。”
江海洋一滚,一脸呕吐状。
“别肉麻。跟你说正事儿,过几天毕业典礼,我正找学生代表发言,你给准备准备。”
“啊?”郭少一下泄了气,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怎么找我呀?”
“健阳,你别给我推,平时你小子不是能说?给你个机会让你露露脸。”
“可我……”
“你不干拉倒!我还有事儿,马上要去打工。”
“唉!!别挂别挂,我干!”郭少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为了你,我干!我能不干嘛我!!”
海洋脸抽筋了,谢飞的眼神更狠毒了。
“对了……我都考完了,你也不跟我庆祝庆祝!”郭少拉开大嗓门。
“那你说怎么庆祝吧?”
“晚上跟我去吃饭。”
“行,你说几点。”
“五点半,我来接你。”
陈涛答应了,小阔少笑得合不拢嘴,收了线还一个人乐呵个不停。江海洋托着下巴,“哎哟,健阳,我说你能别在我面前酸嘛,我现在单身……你俩打情骂俏那太伤哥儿们我的心了!”
郭少心情好,一拍兄弟的膀子,“放心,改明个本少爷给你找一个!”
“流氓!”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谢飞小兔崽子叫了一声。郭少那脸一下变了,“喂!!你怎么乱翻老子的东西!!”
大步跨过去,钳制住谢飞的手。
小家伙使劲挣了两下,健阳不放松,小幅度地搏斗之下,书架上的几本书掉了一地。
突然从书页里掉出一张照片,郭少一惊赶紧去捡,却被眼明手快的谢飞一扑,狠狠先夺了过来。
背过身去一看,谢飞傻了。
郭少趁着这功夫,赶忙把东西抢回来,“小混蛋!这张可是我宝贝。”
江海洋凑了上去,“哟,上回你俩接吻的照片,你还留着呢?”
小家伙一听,脸绿了,指着健阳的鼻子就骂,“你他妈就是流氓!你糟踏涛哥!你不要脸!”
两双眼睛突然迸发出激烈的火光,郭少猛地窜起来,大野狼似地扑了过去。

四十、
把那小兔崽子往地上一按就扭打起来。郭少火冒三丈了,上回在学校给这小子的教训看来八成是忘了。抡起拳头就要往谢飞身上砸,江海洋一看,大叫一声,“慢!!!”整个人随即扑上前去,死死把住健阳的手,“有话好好说,别跟一小孩一般见识啊健阳!”
“你他妈给我滚开!”郭少正在气头上,剩下的一只手狠狠拽紧了小家伙的领口,“谁他妈糟踏陈涛了!!那是他乐意亲我的!!!你小子插什么嘴你?你懂屁!”
左手手掌一翻握成拳头就给谢飞脸上来了一拳。这一下狠毒,小家伙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但咬着下嘴唇皮子一声道都没吭。倒是江海洋觉得过分,吓得心惊肉跳,哀号一声,就好像被砸的不是谢飞而是他。
“你是流氓!!涛哥才不会看上你!!”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非但不吸取教训胆还越来越大。健阳一听拳头就挥了过去。江海洋急急从地上一跳,硬是把自己的身子挤进了两人中间,这和事老的角色他是当惯了,谁知道还没开口,郭少那拳头笔直地飞了过来。
没砸到谢飞,猛落在了江海洋的有半边脸上,随即人倒捂脸,“哎哟……健阳你可够狠的,我将海洋原本就长的不济,你还想把我打得面瘫你!!”
健阳也傻了,赶紧抽手替海洋揉了两下,回头又把矛头指向谢飞,可那小子眼神忽然凶狠起来,使劲全力抓住郭少的手用力一拧,小脑袋凑上前去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健阳一惊,赶紧往后退–这小王八又想咬人!!
谢飞逮住了机会就敏捷的从郭少口袋里把照片给抽了出来,“流氓!你信不信我把这事儿告诉郭叔叔!!”
健阳一愣,要反扑却被江海洋拦住,顿了半秒忽然坚定地吼道,“你去呀!你他妈去呀!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就算是你把这事儿告诉全天底下的人我都不怕!!我跟陈涛什么没遇见过,再大的事儿我们俩一块儿顶着!!就算天塌下来也一块扛着!谁他妈想把我跟他分开我这辈子都跟他没完!杀人放火我都敢干!!!!”
尖锐的目光射向谢飞。
小家伙的脸色变得更惨白了,捏紧了照片的手微微发抖。江海洋跳出来解围,把那照片给夺回来,“行了,我说谢飞。陈涛充其量是你大哥,你犯不着替他那么担心。健阳我知道,他从没那么认真过,他跟陈涛那是来真的。”
小家伙嘴皮咬得死紧,狠狠瞪着郭健阳–这个流氓,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被那些话震住了。
郭少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得准备准备,晚上还得跟陈涛一块儿吃饭,他没功夫再跟这小狐狸蘑菇。猛地一回头,突然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摆在最上层的一个瓶摇晃了几下,眼见着要砸下来。
底下站着谢飞小家伙,江海洋急了,扑过去一把把人推倒,随即就是“碰“的一声。
郭少再回头的时候,市长公子的脑袋上已经开了。
–今个江海洋鬼上了身,祸不单行。

这一砸,江公子在医院没少住。问题倒是不严重,送进医院脑袋上缝了三针,原本就没什么大碍了,可江市长硬是要儿子在医院住上两个礼拜留院观察,这万一要有个轻微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的。海洋没辙,市长大人的话不能不听,就当是休假。这的事儿他个人定义为见义勇为,也算半个英雄救X,想想要是在谢飞那小家伙脑袋上扎上那么两针,还不疼死他?这两个礼拜特无聊,市长大人市长夫人都忙,能来探望的机会少之有少,江海洋这才觉得自己是没人疼的娃。谁知道就在自己快失望的时候,谢飞突然来看了自己一回,带了新鲜水果还给他剥了一桔子,心里那个乐阿。自己这好人好事儿总算是没白干阿!
在医院,江海洋有事儿没事儿地到晃悠,这一晃悠还被他发现一件事来。郭少人不出面,隔三差五倒是给江海洋打电话慰问。那天海洋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跟健阳汇报。
“我说陈涛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他家什么事儿啊?”
“没啊。”
“真没?就没跟你提起过他妈的事儿?”
“没阿!到底什么事儿你快给我说!!!”
“那我可就说了……昨天我在住院部晃悠,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
“陈涛阿!!”
“什么?!他在医院干什么?!”
“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他是来看望他妈的……老人家好像骨折住院。”
“啪”一声,江海洋还没说完,郭少就挂了电话。

那天,陈涛收工早,提着一碗鸡汤上医院,刚推开门,突然傻了。
“怎么是你呀?”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郭健阳,陈涛把东西放下,就见他妈正笑得合不拢嘴,“陈涛阿,小郭说你有事儿白天怕我寂寞就让他来陪我说说话,你也太麻烦人家了。在这儿坐着都快一整天了。”
郭少赶忙起身搭话,“没事儿,阿姨,我都说了多少回了,甭跟我客气阿,把我当儿子就行,我跟陈涛……那是再好不过的……哥儿们了,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啊!”
陈涛笑出声来,“你小子消息来源挺广的啊,坐吧。”
小阔少又端来一张凳子,“你也累了一天了,坐。”说完把自己的凳子跟陈涛那张贴得出奇得近。
陈涛瞪了他一眼,伸手从柜子上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妈,我给你削个苹果。”健阳一瞅,也贼溜溜地伸手取了一个,拿了一把小刀。
“臭小子!你不会就别动刀动枪的!给我放下!”陈涛赶忙阻止,小阔少却坚决不投降。陈妈劝儿子,“行了,小郭要吃就让他削。”
陈涛松手,郭少得逞。磨刀霍霍跟着陈涛学着削苹果。这活要说难也不难,可小阔少毕竟是小阔少,摆弄了好几下,那皮是下来了不少,可肉也没留下多少。
再看陈涛,大手这么摆弄两下,那皮就一长条地这么连下来,水平相差也太悬殊了。陈涛也看了两眼小阔少,问了句,“月底这成绩就出来了吧?”
“嗯,我爸有门路,录取的事儿我能提前知道。陈涛,你放心,我自己有数。T大应该没问题。”
陈涛点了点头突然又沉声了。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妈,陈妈舒心地笑,“小郭也上北京上大学?那好啊……到时候让陈涛照顾你,看你这孩子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干。”
“嘿嘿……”小阔少笑得阳光灿烂,心里头快乐着,高兴着,突然手一哆嗦,“哎哟!!”
陈涛知道又闹事儿了,一回头,果不其然,这小子削个苹果也能酿成流血事件。
陈妈也着急了,“快找布给抱上!”
小阔少竖着食指,这一刀划得不轻,鲜血直往下流。陈涛抓紧了他的手,突然凑下了脑袋,狠狠吸了两口。
健阳愣了,感觉手指上温温的一热,心也跟着热起来。低头望着陈涛给他包上伤口认真的表情,鼻子也酸了。
陈涛抬起头来,邃的眼神望着健阳,“都那么大了,还那么不会照顾自己。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连手都给剁了?”
说完,转身又去削了一个苹果,切成了两半,一半小,一半大。
陈涛把那半大的递给了健阳,“吃吧。”7B32F82A走没:)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小阔少接过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想过,无论什么时候,他拥有什么,即使拥有的不多,也要分出一半来给他。
但他更想护着这小子,看他走向光明,走向成功。
不遗余力地想替他把幸福放大,把灾难缩小。

四十一、
西伯利亚海离这儿有多远?小阔少在世界地图上笔划了一下,不过区区一掌距离。只要按紧了大拇指,伸出中指去,就能触及到那片汪洋。
原来这个世界那么小,这片土地那么狭窄。
所以我跟你离的还是那么近。

再见陈涛是七月中了。分已经下来了,健阳考得出奇的好,据他爸说再高上几分这高考状元就可能是他的了。江海洋考的还不差,能上本地一所还行的重点,一块儿庆祝的时候,这小子见着健阳忒眼红了,那么多分要给他几十那他也能跟着兄弟一块上北京混混啊。可惜现在他是没人要的可怜虫。而健阳不在乎分多少,他在乎的是能不能上T大,能不能跟陈涛分上一个专业。
没几天,陈涛妈也出院了。郭少事先得到消息,屁颠屁颠地跑去一块儿接人。陈妈的脚还不利索,小阔少就找来手推车,又喊出租又帮提东西。
回到家,陈静正忙着做菜,一家子都留小阔少吃饭。健阳乐疯了,看来他这亲情路线走得不赖啊!陈涛要帮忙却被他妈拦下了,“去去,陪陪人小郭去,一个人坐着多没意思呀。”
陈涛只得折回来,坐在小阔少对面,下午三点,天气又热,没个空调没个电扇,健阳早昏昏欲睡了。陈涛推了推他,“喂!别在这儿睡啊,要睡躺我床上去。”
郭少一动不动,两眼闭的严严实实,鼻孔里还直冒呼噜声。陈涛没辙,走过去提起他的一条胳膊,一使劲把整个人驼上了背。
送进屋里去。
陈涛床上铺着凉席,整个屋子亮堂堂的,把那小子往床上轻轻一放,又把窗户全打开好通风。
郭少一直没有醒,这大半天把他折腾累了,一下就睡死了。陈涛拿了一把芭蕉扇坐在边上替他扇着凉风。看着这小子迷糊的睡脸。
他长大了,比两年前认识的时候更英挺了。倔强嚣张的脾气改好了,磨平了一半的棱角。原本把他当个弟弟对待,以为自己泛滥了同情心。可为什么慢慢就沦陷了,看着失落的寂寞的他,就难以自拔。
爱上他了,那么一个让人犯愁的小少爷。不会照顾自己,但知道关怀别人。爱耍小聪明又那么能折腾人。但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执著那么勇敢,那么不怕失败。他曾经在自己面前眼神明亮地大喊,陈涛,我爱上你了!然后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拍着胸脯说,谁敢动你,我跟他急,就算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放过他。
没理由地爱上这小子。他的好,他的坏,收在眼里放在心上。不管这世界上有多少比他更优秀更好的人,他都是独一无二的郭健阳。他的四周闪耀着异样的光辉,他是一颗会发光的金子,总有一天他会插上翅膀,在无尽的天空飞翔。
是他先爱上他的,抓着他的手不放,甚至把自己整个的压在这场赌局中。先爱上的总是吃亏的一方。陈涛的愧疚,他想弥补他,给他幸福。
视线模糊了。

我放不下你,所以想带着你跑。
我希望你好,所以想看着你独自飞。
我不是不爱你的,但我比你更自私。我不想你替我烦恼、忧虑。我有我的原则,不依靠任何人,哪怕是你。
所以你走了之后,我会想你,念你,天天把你挂在嘴边唠叨一百遍。

他醒了,刘海被芭蕉扇吹得扬起,眼睛眨了眨,嗓音模糊不清。忽然伸出手抓住陈涛,扬着嘴角,像一个弯勾,“你怎么了?眼都红了?我怎么就睡死了……这天气也忒邪门了。”
陈涛抿着嘴,没说话。健阳从床上直起背来,仔细地端详着他,“陈涛,你可别让我笑话啊,大白天的你什么毛病啊?患上了兔子眼了?”随即舒展胳膊,“别替我难过啊,我是睡着了,不是给车撞了变植物人,少爷我好好的活着呢!”
陈涛背过身去,坐在窗台边上,“我眼睛进了沙。”
“什么?”小阔少着急了,从床上跳下来,蹦到他的面前,“那我替你吹吹?”
“去去!滚一边儿去!”陈涛把他推在一边,“你别想趁机搞偷袭,你那套我太熟了。”
小阔少被戳穿了,自尊心受到了严重地摧残。
眉毛竖起来,整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少爷。
突然扑上去,嗷嗷叫了两声,“我不吹了我他妈就是要咬你!”
发情的猫一般,啄上去,粘死人不偿命。

对视着,小阔少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把陈涛给看穿了。
看着你,看着你,怎么看不够?
陈涛轻轻地搭着那小子的腰,漆黑的瞳仁滞在健阳的脸上。
“我想亲亲你。”带着笑,陈涛用手指是轻时重地按着他的唇角跟脸颊。
小阔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跟我客气什么呀……你来啊,你来……啊!”
嘴巴张得那么大,那么惊愕。轻而易举地就被攻陷了。还没来得及思考,舌尖已经窜了进来。麻麻的一阵,划过口腔。
想占有你啊,拥有你啊,掠夺你所有的气息。
小阔少更疯狂,更狂野,激情地回应着,掏空着自己的肺叶。
–你说我们要是这么吻着吻着就死了,那多可笑啊。
喘着气,分开了。
小阔少邃的眼神一亮,抹着嘴角,大叫一声,“啊!!我渴了!!”

陈涛端来一杯水,然后又坐回窗台边上,面朝着窗外。
小阔少大口喝着,踱到他边上,“这仙人掌你种的?”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角落里那小小的一颗植物,拾起来端详,“嗯,好久没照顾了,还长那么好。”
“那是啊,仙人掌嘛,你半个月不浇水它也不会闹脾气啊。”健阳凑过去,挨在陈涛边上,伸出手去摸它身上的刺。
“喂!”陈涛赶忙制住他的手,“怎么不闹脾气呀?满身的刺那么硬,你想扎针?”
灰溜溜地把手缩回来,“闹什么脾气呀,这才多大一仙人掌啊,少爷我身上都没长刺呢,这小家伙还他妈想扎我了?”
产生幻觉了,瞳仁瞪了出来–这仙人掌怎么越看越像谢飞那小兔崽子啊?
“臭小子,你那什么表情啊?”狠狠掐着他的脑袋,死命捶了两下,“跟一仙人掌较什么劲!!你这什么牛脾气啊?”
“哎哟,别砸我!”抱着脑袋躲,“陈涛,你放心……耍什么脾气我都不在你跟前耍啊。你干什么我都不能跟你较劲啊……”
陈涛疑惑的目光投射过去,“你小子说真的?”
“真的!”拍着胸脯,“我郭健阳要是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四十二、
咕嘟咕嘟坐一边老老实实地喝水,陈涛趁这功夫也替那小仙人掌浇了些水。小阔少咳嗽了一声,喜气洋洋地传达好消息,“陈涛,我分下来了,我爸替我问了,T大保证没问题。就看是什么专业了,要能跟你分一块儿那就好了,最好到时候在一个宿舍,那咱们俩在一块儿干什么都方便啊。”
越说表情越激动,满心亢奋全写在脸上。
“我跟我爸说好了,到时候八月中咱俩就去,在北京好好玩它个个把月。”望过去,等着陈涛发话,可他却不出声。
“喂!你怎么不说话呀?也不祝贺一下表示表示?”郭少心里乐啊,“我要求不高,少爷我什么都不要。”凑陈涛耳朵根子上就吹气,“我只要你给我上一回就成……”
“健阳。”突然侧过脸去,抓住他的胳膊,眼神那么严肃那么邃地望着他。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
说完我不想看你的脸。
我怕你被天打雷劈,我怕你不得好死。

“靠!你倒是说阿!”健阳急了,“你今个什么毛病?!一整天不正常?”伸出手去摸陈涛的额头,“你发烧了?感冒了?”
“健阳。”地吸了一口气,别过脸去,“北京……我不去了。”
“什么?!”几乎一声炸雷。心脏停了半拍。
使劲去扳陈涛的脸,声音有些发颤,“陈涛……你开玩笑吧?我知道你平时不爱玩幽默。知道我考上了吓唬我是吧你?”

心在跳动,太阳穴在跳动。
明明知道–
他从不开玩笑,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真。
但这一字这一句,却像最锋利的刀剑,刺痛到最最软的内心中。
我想笑啊,想笑出泪来。
我想你疯了,在说傻话。

“健阳,我说真的。我妈刚出院,了不少钱。她老了,又有那么多病,我姐在外地上大学,要是我也走了,她就没人照顾了。生病也不会去医院,没有人关心她。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如果我走了,我不会安心。”陈涛那么平静,带着满满的笑。
–你要听着,你要认真地听着,我想跟你好好地说啊。
“北京的名额我让给别人了,市里的一所工大收了我,答应给我全额奖学金,出来也好找工作,大三就能分派实习……”
“别打岔!!!!!”手中的玻璃杯碎了,被他捏碎了,细细的血沿着手指的夹缝往下慢慢地淌,一滴一滴落在老旧的木制地板上。
突然安静了。彼此都没有说话,听得见血滴落在地上的声响。缓缓地,缓缓地,扬起脸,眼睛瞪得那么大,那么圆,像要杀人,像要犯罪!!
情绪几乎在一瞬间变得狂燥不堪,狠狠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陈涛推在了墙上,发了疯一般死死地压住他,“陈涛!!你他妈快说!!说你开玩笑!!说你逗我呢!!你说啊你快说啊!”
没有躲闪,没有反抗。后脑勺碰到冰凉的墙壁,一阵目眩。
“你不说?!你不说你他妈玩我!!”憋着泪,却笑着,笑得嘴角扬起,微微地抽搐着。
天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健阳的腿一下软了。慢慢地,慢慢地身体站不住了。像一根没有扎稳的木桩斜斜地往下倒。陈涛抓住他,抓得那么紧,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小阔少扬面躺着,看着天板,那么模糊不清。E9586A旧我弹:)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撑在他的身上,眼神好像沉下来,“健阳,你听我说……我妈已经没有依靠了,她一个人会寂寞的,你也有妈吧?她不在你身边也会想你的。”
鼻子酸了,愣愣地看着他。
–我想冷静啊,我想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嗓子哑了,被什么堵得水泄不通。
“可是,我也会寂寞啊……”突然紧紧地扯住他的衣服,注视着他。
–你要跟我实话。
“陈涛!!你他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不早点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的?等我考上了,你再告诉我,你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北京,你不想照顾我了。”
–我想哭了。
但我不能啊。
我不想遭天打雷劈啊,这样我就见不到你了。
陈涛抱紧他,衣服湿了,缠在身上,“我是打算好的,但我不能告诉你。我想你考好,去北京。这是你的前途啊……”
–我不能那么自私啊,把你捆在这个小城里。我不能飞但我希望你能飞的高远。我跟江海洋保证过,我保证你会过得比我好,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毁了你的前途。
手缠在他的背上,好像要嵌进他的皮肤里,失望了。
“陈涛,你想赶我走。”望着他,眼神变得倔强,突然弓起身子,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
“你骗我!!!”嘶吼着冲出门去。

你不爱我了。
“健阳!!健阳!!!!”脑袋磕在地上,流血了。

夺门而出,陈涛捂着头跟着冲了出来。陈妈被吓着了,坐在轮椅上,忽然抓住儿子的手,“阿涛啊,怎么跟小郭吵架了?外边还下着暴雨啊……你快把他追回来吧。”
“妈……”
“妈已经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了,那么会想着人的一个孩子,你要让着他啊。”
“……”

外边的雨那么大,你会不会跌倒了爬不起来?

雨大到几乎看不到眼前的景。陈涛跑着,飞奔着,竭尽全力。眼前那么模糊,看不到那个身影。暴风雨那么凛冽,雨水打在浑身上下,就好像一颗颗石子砸在身上,疼了,麻了。
忽然近了,看见了,那么熟悉的背影。
“健阳!!!!”

在雨中,我把你的名字喊得那么响亮,等着你回头。
脚步不停滞,耳边灌着风声雨声。不想回头,不能回头。
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健阳!!!”陈涛近了,慌乱地要扶他起来。
“你别拉我!!你滚!!!”缩在墙角,那么狼狈不堪,“你连我都不说!!!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你撒谎!你骗我!!!”
张大着嘴,灌进了满满的雨水,哽咽了,嘶哑了。
“健阳!!我想你好……我想你好啊!!”摇着他的身子,“不要丢不下我,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过的一样好。”

我要是不爱你,就不会放下你。
我会让你留在我身边,然后我们一起生一起死,你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雄鹰。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想跟你在一块儿,为了你,我什么都干了,我什么都干了啊!!”
“要是告诉你就害了你!我不想害你!”
“你是为我好……你是为我好……”手在空中挥舞着,抓不到他。
他哭了,混着雨水,却分不清泪跟雨。他知道他为了他好,从很久之前他就清楚地明白,陈涛是特别的,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边,寂寞的时候有他,幸福的时候有他。

要是我就这么跟你分开了,我会后悔很久很久。
但如果我死活要留在你身边,那么你不会快乐,因为我辜负了你。
我想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要是寂寞了,我给你写信,我给你打电话。”陈涛替他擦着脸,手上的雨水却那么滚烫。
“要是寂寞了,我回来看你,我一有空就回来。”健阳的手抚到他的额头。血被冲淡了,同雨水一起急促地往下流。
陈涛抓着那只手,从手心里流出同样颜色的血。
紧紧地抱在一起,流着已经属于彼此的鲜血。

我为你流了血,
这样你就欠了我,
就算我们分开,
你也会念念不忘我。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四年不如一辈子来的漫长,
那时候你没有松手,
我没有松手,
所以如今任何的狂风暴雨,
都阻不了你我的路。

等着我啊,
我爱的人。

四十三、
小阔少问陈涛,你听过这样的一个故事嘛?
从前有个人想做一棵草,躲在一棵大树底下。
有一天,它真的变成了一棵草,在太阳的光辉照耀下汲取幸福的养料,在暴风雨的摧残里不屈不挠。
就算是闪电劈在身旁,也毫不动摇。
小草不想倒下,它爱上了,一棵大树。
陈涛笑歪了,捧着那小子的脸,越来越有幽默感了啊小子。
小阔少也笑抽了,笑的整个人像一棵孤零零的狗尾巴草瑟瑟地打颤。

“你真没事啊?”江海洋看着郭少一会儿冲自己傻笑,一会儿故作沉的模样,吓得浑身哆嗦,“要不要上医院看看啊?精神科,我爸认识专家。”
郭少托着下巴,嘿嘿嘿畅快地笑,“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好着呢。”
海洋额头巨黑线,你要是没事儿你能把盆里的牛排戳成那样?不说浪费粮食那也是破坏食物整体美观啊。
“我说健阳,别死撑了。你要哭就哭,哭了那还正常点。别一会儿疯一会儿颠的,晚上我得做噩梦。”凑到郭少耳朵边上,“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去你妈的!”操了叉子就砸他脑袋,“老子堂堂男子汉,我郭健阳郭少能为这点事儿就一蹶不振?你他妈忒小看我了!”
“哎哟,是嘛?你跟陈涛分开了你真不伤心?”
“伤心啊。”插起一块碎牛肉往嘴里塞,“当时我伤心得都流……鼻涕了。”
“哦……那怎么又成现在这半疯不傻的样了?”
健阳顿了一会儿,“他放不下他妈啊,要是我妈在我身边,病成那样,我也得放不下。我想过了,他是为我好。我想考去北京好久了,在我爸的地盘上待久了我觉得都快疯了。可当初要是陈涛把这决定告诉我,就算是九匹马把我往北京拉我都不去。”
“那现在怎么又想去了?你真不替他留下来?撤销志愿还来得及啊。”江海洋不明白了。
郭少拼命摇着头,笑得阳光灿烂,“他为我好,所以我不能辜负他啊,我得对得起他也得对得起我自己。到时候我郭健阳毕业了干大事业了,飞黄腾达了,我都不能忘了他……我想养他,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呕-”江海洋突然捏紧了鼻子,“这柠檬汁儿忒呛人了怎么这么催泪啊!”

八月末,小阔少上京了。江海洋在机场送行的时候没少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陈涛站在一边默默等了半天,这鼻涕虫总算是被踹开了。
郭少看着他,突然笑了,“陈涛,你放心。我能熬的住,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是想偷懒了,就看看你的照片。咱俩接吻的那张宝贝我带着呢,一想你我就拿出来看看。”
陈涛心底暗笑这小子可爱,但始终放心不下,“到那儿就是你一个人了,自己得学会照顾自己。要是回来让我发觉你小子瘦了,我就拿大葱填你的肚子。”
“哈哈哈……”小阔少笑的眼泪直往眼眶外边挤,“放心,不能。我一定天天都不亏待自己,把自己养肥了养壮了,回来就上了你……”
陈涛终于笑出声了,伸手掐了他的脸。
健阳嘴角歪了,表情抽了,“你不在了就没人掐我脸了。”突然吸了吸鼻子,伸开两条胳膊,“来!给我个离别的拥抱吧!”
陈涛迎上去,把这小子抱了满怀。
小阔少拼命收紧了胳膊,那么竭尽全力,视线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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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带着你的体温,一路飞到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的,远方。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分开了,才知道年月那么漫长。要是不在一起,没我看着你,你会不会爱上了别人?
十一长假小阔少没能回来,刚进学校事儿多,这小子一进学校还爱逞威风,一下被学生会给盯住了,抓进组织干宣传。郭少没能得相思病,隔三差五往陈涛宿舍打电话,把他们宿舍其他兄弟都给闹烦了,个个讽刺陈涛这老同学怎么跟他老婆似的三天两头就得来侦察一回。
谢飞小家伙开学也升上了高二,这小子也是学理的料,跟他大哥陈涛一样,进了高二理科班,锋芒毕露,一度被二中看好是能接替陈涛为学校争光的英才学生。
陈涛上的工大正好离二中又近,小家伙为求上进没少上陈涛他们学校去求教。一到周五放学谢飞就去宿舍找陈涛,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就连同寝室的哥儿们都把谢飞当陈涛他弟弟看了。
又逢周末,外边突然下起了大雨。陈涛今早没听天气预报,打工回来路上这雨就灌了下来。伞没带一把,也顾不上找地儿躲雨,跑着就回了宿舍。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谢飞已经在了。
见陈涛回来了,赶忙起身,“呀!涛哥!你怎么淋成这样?”
赶紧替他从床边上的柜子上取了一条毛巾。陈涛摇着头说没事儿,可还没说完就狠狠打了个喷嚏。
谢飞一惊,慌乱地帮陈涛擦着脸,“涛哥,你感冒了吧?”
“前两天有点咳嗽,不碍事儿。”转身从抽屉里取了两件衣服,“你先坐会儿,我先换件衣服。”
“嗯。”谢飞点了点头,转身坐下看书。却又不安地抬起头看着在厕所换衣服的陈涛。在谢飞小家伙的眼里,他很高大,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陈涛换上一件长袖走出来,胡乱抹了一把头发,坐到谢飞对面,一开口,嗓子有点哑,“行了,有什么不懂的题你尽管提。”
小家伙摇了摇头,“涛哥,今天就算了吧。改天我再来找你,离省里的复赛还有一段时间。”
“没事儿,你这小子怎么不听你大哥的话阿?”陈涛伸手摸了摸谢飞的脑袋,“趁比赛前得好好准备!来,咱们开始吧。”
谢飞耷拉脑袋,只得把书往陈涛面前推,指着上面划横杠的地方,“恩,就是这两题……”
陈涛看了看,没一会儿就理出了个思路,替小家伙讲解了,那小子立马豁然开朗,埋头又苦做起来。
时间一晃,再抬头的时候,谢飞愣住了。陈涛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湿漉漉的头发盖在脑袋上,睡得很沉。
轻轻地唤了一声,“涛哥……”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让自己觉得想去爱的人。
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陈涛的脸,有点发烫的温度顺着指尖传来。
再急忙探向额头,一阵高热。
糟了!!
发烧了。

四十四、
醒来的时候,陈涛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床上。盯着天板看了好半天,突然撑起了胳膊。
“涛哥,别动。烧还没退。”谢飞的小脑袋从边上露出来,递过来一杯水,“我看你睡着了就把你送回来了,顺便去药店买了点药。”
陈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把药吞了,“烧的不重,不用那么麻烦,谢谢你了。”
小家伙眨着眼睛点了点头,乖乖坐在窗台边上,“涛哥,跟我客气什么,都怪我不好,你生病了还让你替我讲解这讲解那的。”
外边天已经很黑了,陈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八点了,原来自己睡了那么久,“谢飞,你先回去吧,回去晚了你爸妈又得担心了。”
摇了摇头,托着下巴,“没事儿,他们最近又出省忙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家里。”扭头忽然看见窗台上一棵仙人掌,小家伙兴致勃勃地举起来仔细端详。
谢飞瞪着炯炯有神的双眼,打量这颗浑身长满了刺儿的植物,伸手碰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手指给扎疼了,忽然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这么一棵半高不大的仙人掌,一碰就犯毛,简直就象是那姓郭的流氓一般可恶不讲理!
“涛哥,这仙人掌好扎人。”小家伙皱起眉头来。
陈涛笑了笑,“快放下吧!小心扎出血。你要是不去招惹它它哪会扎你?”
“哦。”谢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涛哥你喜欢仙人掌?”
“嗯,挺好养的,不怎么照顾他也能长得那么好。倒是不记得哪儿来的了,放在这儿好些年了。”
“可我就觉得这仙人掌太扎人,脾气也不好,要我我就把它扔了。”小狐狸般的眼神眯成一条缝,小狼一般的虎视眈眈。
陈涛扑哧笑出声来,伸手从谢飞手里接过那小盆,“你要是扔了它,它照样能长,生命力比什么都顽强,只要有一丝一毫生存的希望,它就不会放弃。”
谢飞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还想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
陈涛赶忙提起话筒,“喂。”
“是我啊,健阳。”
“臭小子,怎么又是你?!”陈涛的脸上突然挂上了笑容,谢飞乖乖地坐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又从床头把仙人掌拾起来仔细地打量,思忖着该怎么对付这株气焰嚣张的植物。
“我估摸着你周末回家,这时候也该到了,所以打个电话来。”那边小阔少的声音兴奋着,四十八小时没听见陈涛的声音了,情绪激动表现亢奋。
“你手机费多得没地儿用是吧?捐希望工程得了。”
“还别说,昨天我们学校刚组织捐款,我二话没说就带头往那箱子里丢了五百……把我伙食费都搭进去了,昨就啃了两包子。等等,陈涛,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儿?病了?”小阔少着急了。
陈涛赶紧清了清嗓子,“没啊……我身体那么好哪能病了?刚喝水急了,烫着喉咙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没烫着嘴吧?疼不疼啊?要不要我亲你两下安慰安慰?”满耳朵那小子的贼笑。
“你他妈给我少来!没事儿我挂电话了!”
“哎!!别别……我是跟你说,过几个礼拜就是寒假,我他妈想死你了,你得来机场接我。”
“知道了。”陈涛就知道这小子麻烦,“你小子有福分,我妈说了今年还让你在咱家过年。”
随即传来小阔少疯笑的声音,“这太好了!陈涛,别忘替我跟你妈道谢啊!”
“得了,别闹了,我家里还有人,我挂了。”
“啊?等等!!谁啊?”郭少警惕性极高。
陈涛看了一眼在那儿摆弄仙人掌的小家伙,“谢飞。”
“什么?!”郭少嗓门一下大的吓人,连谢飞都听见了,“这小子怎么又上你家蹭吃蹭喝来了?!陈涛我告诉你这小狐狸狡猾狡猾的,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碰”一声,盆落地的声音。陈涛匆忙一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盆碎成了片,土撒了一地。仙人掌跟盆脱了家,横倒在一片狼籍的地上。
谢飞诡异的眼神盯着那株浑身长满刺儿的植物,就好像当初瞪着姓郭的流氓一样凶狠。

寒假一放,郭少就收拾了行李往家赶。机票是两个礼拜前订好的,这小子生怕晚了回不了家。飞回来那天,路上不太顺利,半路上突然下了大雪,迫降耽搁了两个小时。小阔少坐在那儿就心神不定,跟陈涛说好的中午十二点来接机,被这大雪一闹,气得浑身骨头都打颤,心神不定地就怕陈涛等不及自己。
下午两点,总算心力交瘁地到了机场。一出来就看见了陈涛,他等久了,看见健阳出来的时候忽然转身了,小阔少急了,提着行李就追,一直追到门口,“你跑什么啊你?我都累死了你还让我跑!!”
陈涛回过身,突然伸手给了这小子一个拥抱,“这儿人少。”
那么熟悉的体温,小阔少忽然憋不住了,鼻子酸了,勾紧了他的脖子,“总算是见到你了,陈涛!”兴奋地扑上去就蹭他的脸。
“行了,快回去吧,中饭飞机上吃了嘛?”陈涛伸手帮健阳提了行李箱,小阔少捂着肚子直摇头,“吃个屁啊!飞机误点,我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思找吃的!”
“那行,走吧。让我妈给你下饺子。”
小阔少乐得赶紧拦了辆车,催着司机往陈涛家里开。刚下完一场大雪,大街上裹上了白白的一层,冻得健阳上了车还打哆嗦,缩成一团往陈涛身边靠。
“北京住的还习惯嘛?”
“还行,就是那沙尘暴厉害。你都不知道,这沙子能从你鼻孔嘴里往里灌,压根看不清路。我走大街上就被一自行车给撞了。”
陈涛一惊,“没撞坏吧?”
“没,就是擦破了点皮,灌进了点黄沙,三天没能吃下饭。”小阔少越说越酸,被冻得发红的小鼻子抽了抽。
陈涛半会儿没说话,回头又伸手替这小子拍掉脑袋上的积雪,“你小子这四个多月来还是没长进啊,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小阔少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突然嘴巴长大,刚想说话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车子又刚巧一个急刹车,脑袋跟着惯性就磕上了驾驶座,哎哟叫了一声。
司机也惊了,回头寻问,“没事儿吧?”
“没没……”小阔少倒霉认了栽,捂着脑袋直哼哼。陈涛赶忙也伸手替这小子揉,“一回来就不安分,有你小子好受的。”
车子又启动了,健阳满脸堆笑,“怕什么,这回来不就有你照顾我了?我郭健阳还就等着上你家吃香的喝辣的了,你要不管我,我就上大街要饭。”
狠狠瞪了满口胡言的抽小子一眼,陈涛扭过头看窗外风景。
经过闹市区的一家小百货商店,这小子突然叫了起来,“哎!司机,停停!!我下车有点事儿。”
陈涛觉着奇怪,跟着从车上下来就不见小阔少的影子了,只得在马路边上干等。
过了十五分钟,总算见那小子从对过百货楼里出来,手里捧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冲他招手。
一阵凛冽的北风刮过来,把对面的郭少吹的一阵哆嗦,绿灯一亮飞奔着就跑了过来。快到路边差点就被一小拐弯的自行车给碰上,幸亏陈涛眼明手急,千分之一秒内把那小子给拽到了一边。
扑了自己满怀。
“你去干什么了你?”陈涛皱着眉头看那小子手里的东西。
“给你买的。”
伸手接过去,一个崭新的热水袋。陈涛扑哧笑开了,“给我这个干什么呀?”
“拿着吧,刚你摸我脑袋我就察觉了,你手太冰了,还起茧子了。”
陈涛手里捧着那只热水袋,忽然觉得有点烫手。
“别犯愣了,回去就灌上热水吧。我真怕你冻坏了手,烙下了残疾,往后没法给你老公我烧饭做菜。”
听到末尾那称呼,陈涛快气疯了,“臭小子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你?!”
追着就打。
感冒了的小阔少迎着风,跑着,灌进了自己满肚子的西北风,却依然那么幸福的大笑。

笑得冰雪,都快化了。

四十五、
四个月没见,就更粘了。
在陈涛家,就好比在自己家一样。健阳的大款老爸去美国看他妈跟大哥了,这个寒假他郭健阳就决定吃住在陈家了。一家人其乐熔融,小阔少差点就情不自禁地改口管陈涛妈叫娘了。DE89E2B53荒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两小伙子,毕竟是年轻气盛的。第一天晚上滚倒在床上就闹开了。
小阔少把原来流氓的一套全耍出来了,掐着陈涛胳膊就往一边拧,“陈涛!咱俩说好的,回来我就上了你!你乖乖给我扒了衣服躺好!”
“就你小子这点斤两也想上我!!”四个月不见这小子就以为自己多厉害了?非但没长肉还丢了好几斤,陈涛翻身就把那小子的两条胳膊往背后一拧,两条腿压着他的身体不让动弹,掐着小阔少的脑袋就按进了枕头里,“看你还敢不敢了你?!”
感觉到背后的手被什么拴住了,健阳吓得一身冷汗,“啊!陈涛!!你拿什么绑我你!我是胡闹的我!快放了我!!”
“等你老实了再放你!”
什么都看不见,小阔少的头埋在被子里,身体一点一点觉得凉了,被陈涛渐渐扒下了衣裤。
午夜十二点,寒气逼人。
后背刚被人死死压住,健阳就高叫了一声,原本冰凉的四肢像触电似的向里缩成一团。慢慢的,整个身子被翻了过来,肚皮朝上,被捆住的手腕也被陈涛拉高了,小阔少一阵战栗,鼻子里不断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把他的腿拉高了,看着这不服输的小子,在漆黑的夜里闪着光芒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瞪着自己。
健阳突然动了动胳膊,学老实了,“陈涛,给我解了吧……我不闹了,你让我去拿样东西……我怕疼……”
手腕上的皮带松开了,小阔少一翻身滚倒在地上,裹着被子打着冷颤就跑向自己的行李箱,在里面摸了好一阵,总算把东西找到了。
陈涛接过去,借着外边的灯光看了一眼:润滑剂。
一愣,扑哧笑出声来,一下按倒那小子,“怕疼是吧?我疼死你!!”
逮着小阔少的下身器官就是一掐,健阳陡然缩成一团,叫的撕心裂肺,五官扭拧在一块儿。
是跟他开玩笑的,陈涛知道这小子每回都没少受苦,却每回都不死心。感觉手指带着高温在自己的身体上游移,小阔少合上了眼睛,任由着对方在自己的身上探索。
渐渐的,手指向下挪,突然带着冰凉地插进了身体里。躺在底下情不自禁的哆嗦,呼吸慢慢急促,身体却放松下来。
不再那么不舒服,陈涛循序渐进地在挖掘着。轻重缓急,象是撩拨。健阳憋急了,满头是汗,抓住陈涛的后背,嗓音沉闷,“快点!插进来!”
陈涛抬起头,摸了摸那小子汗湿的脸,“没事儿吧?行不行啊?”
“你他妈别罗嗦了行不行!”小阔少的眼眶里分泌出液体来,下半身蹭着陈涛的大腿,就快泄了。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就象是被炮轰的感觉,从下边被狠狠的贯穿了。健阳来不及出声就被死死封住了唇。陈涛使力动了动,那小子的腰不稳了,向上翻起的大腿跟着哆嗦,快感慢慢的袭来。
“啊!陈涛……你他妈狠!你再来啊你!!”眼眶里全是水,抹过了药却还是那么疼,是一种钝痛,搅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即使这样,却依然极力地敞开自己的身体,把腰杆迎向他,寻求着刺激,寻求着快感。
只有这个时候,彼此的距离史无前例的接近,就好像把自己整个揉在他的身体里。
分不开,也躲不开。
十指掐进肉里,小阔少的脸上分不清泪还是汗。
他张大着嘴巴,吸着冰凉的空气,发出一声声破碎的笑–
想把分开的日子加倍的弥补回来,要你的记住我,留恋我,再走之后,依然铭记我的体温,用一根无形的绳把你的人和灵魂牢牢地锁在一起。

如果哪一天,你想逃跑,我就不择手段的把你捆在我的身边,然后用绳子的另一头穿过你,再锁住我,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
第二天清晨,陈涛裹在被子里一直睡到很晚。昨晚上的体力活干得自己身心疲惫,原本六点起床的人到了八点才刚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翻身起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拴在了床头。
臭小子敢恶作剧报复自己!陈涛使劲动了动却不管用,姓郭的小子不知哪儿学来的一套本事,密密匝匝的绑的自己无法动弹。正恼着,罪魁祸首端着碗进来了,呲牙咧嘴地笑。
“我警告你郭健阳,快给我松开!要不一会儿我把你拴厕所里关你一天!”陈涛恶狠狠的目光瞪过去,以为能把这小子震住,却不曾想这小子面不改色的屁颠颠走过来,端了凳子坐在床边,“来,吃早饭,阿姨下的汤圆,我都吃了好多碗了。”
“你……”刚想说话,眼前伸来一个勺子,白白圆圆的大汤圆硬是往陈涛嘴里送,塞了满嘴,呛了好大一口直咳嗽。
陈涛气急,这小子准他妈故意的,手肘再用力,那绳总算是松开了一圈。
郭少笑眯眯地递过来第二个大汤圆,陈涛瞅准了机会,使出全身力气,挣断了那根细绳,迅速翻身把那小子手上的碗夺到一边,再把两条胳膊擒拿住,“臭小子!敢跟我来这一套!”
“哎哟!”小阔少这才知道自己的招数并不高明,被掐在地上一阵蹂躏。
陈涛却忽然笑了,松开了他的脖子,“我牙都没刷你就往我嘴里塞早饭,你什么意思你?!”
郭少也笑了,瞅着陈涛嘴边的面疙瘩,笑抽了。
滚在一起,抹得地板亮堂堂。

夜下过一场雪,小阔少望着窗外发呆。陈涛吃完了早饭,替他丢过来一件外套,“走吧!出去散散步。”
弄堂里到都是积雪,屋顶上,房上,树上。健阳走在前面,伸着懒腰,活动着筋骨。陈涛跟在后头,忽然蹲下身子,揉着一堆雪。
“陈涛……”小阔少一回头,迎面一个大雪球向自己砸来,冷不防地遭此暗算,被砸的浑身都是雪,“靠!!你他妈敢砸我!!”
郭少气急败坏,蹲地上就揉了一雪球,追着陈涛就跑,对准了他背后狠狠一砸,扑通倒地。健阳乐疯了,刚想扑过去,陈涛突然从雪地里蹦起来,这才知道被摆一道,右胸口遭受毒手,小阔少惨叫一声,不支倒下。
“喂!起来吧!”陈涛跑过去,“别装死了!”
可那小子却一动不动,面朝下躺着。陈涛急了,赶忙把他翻过来,面无血色毫无生气。
“健阳!!!”摇着他的肩膀拼命喊。
“哈哈哈!你急了!”突然,那小子睁开眼,活过来了,得逞般笑的酣畅淋漓,随即就被陈涛的拳头狠狠教训。
“你小子敢跟我开这种玩笑!!”
“哈-”呼吸着冷空气,小阔少在雪地上挣扎着,脑袋上都是雪,扯着嗓子问陈涛,“那要是哪天我真死了呢!哈哈哈……”
陈涛眼睛凶了,忽然用手堵住他的嘴,“闭嘴!!别咒自己!!你要是敢死在我的前头,我就把你的尸骨扔给狼狗,剁碎了当肥!”
“啊!!陈涛!!!你–好狠啊!!!你狼心狗肺!”
哼哼着,健阳在地上打着滚。
太阳升起来了,温暖地照在脸上。小阔少敞开着四肢沐浴着阳光。
他坚定地睁开眼
–如果可以,我想长生,你也不死。
这样我们在一起,一辈子,生生世世。

被自己的娇情呛了鼻子,狠狠地打着喷嚏。陈涛扶起他,“回屋吧,你感冒了。”
“慢,慢点,我刚摔倒把脚扭了。”
“我背你。”
郭少痴笑着,仰着头看着陈涛,“你抱我吧!”

四十六、
江海洋在凛冽的寒风中终于体会到了孤苦伶仃的悲哀。整个寒假找不到郭少的人,郭家豪宅的大门始终禁闭,再想起来给这小子打电话,春天都到了,郭少人已经回了北京。
恶狠狠的问他怎么整个寒假也不找他出去溜达溜达,这人不到总得留个红包给他吧?你猜郭少说什么?
–没空跟你在一块儿浪费光阴!气晕。
问他都上哪儿了,说是陈家大院。
“哪个陈家……啊!你跟陈涛同居!!!!”江海洋对着手机大叫一声,公车上的大叔大伯阿姨大婶齐齐回头,把那小子吓的赶忙压低了嗓门,“对了,我是想跟你说,年头我跟我娘去庙里烧香拜佛,我让大师给掐算了你跟陈涛的生辰八字。人大师说你俩阴阳不调,会相克,搞不好还能克别人。兄弟不是我瞎说,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你得小心……”
郭少听到一半就冒火,“去你狗屁科学真理!!姓江的,你个没屁眼的扫把星!我就说这两天我怎么眼皮直跳还乱打喷嚏,原来是你小子在咒我!!”

四月中是谢飞的生日,他对自己大哥陈涛的要求就是出去疯玩一天。时间地点都得他谢飞来定,陈涛拗不过,这小家伙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就是能让人心疼。
风和日丽,谢飞竟然挑了自己最想不到的地方,郊区的游乐场。一路上坐车,小家伙都按捺不住心头那种兴奋的劲头,扒在窗口看着风景。
陈涛替他把窗关小一点,生怕他吹多了风着凉。谢飞直摇头,说郊区的空气就是不一样。他说城里待久了,就像一只被关在鸟笼里的小鸟,想飞却怎么也飞不出那么狭窄的一片天。陈涛回头的时候,看见小家伙满脸渴望的神情,似曾相识。
到游乐场之后,谢飞环顾四周很久,才指着远的摩天轮说,“涛哥,陪我坐这个吧。”
陈涛点了点头,那小子就活蹦乱跳地去买了票。
一直被摩天轮带到了最高点。谢飞始终站在窗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下。看着眼底下那片土地越来越小。小家伙地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过头来,“涛哥,你有没有做过飞上天的梦?”
陈涛愣了愣,“有,小时候跟爸妈还有我姐一块儿去广场放风筝的时候梦想过它把我带上天,不过后来风筝的线断了,也没能把我带走。”
小家伙笑了,阳光底下嘴角闪着光,“那涛哥,要是给你一对翅膀你会不会带我飞?飞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陈涛摇了摇头,“小傻瓜,如果飞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跟我都会寂寞的。”
谢飞回过头看着窗外,大地是那么渺小那么渺小,连一颗心都填不满,“那是因为你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吧,跟他在一起你才会觉得快乐。”
陈涛忽然笑了,脑海里浮出姓郭的小子霸道的笑。谢飞又问,“涛哥,还是这个问题,要是给你一对翅膀,而我跟姓郭的流氓一块儿从这里掉下去,你会先救谁?”
陈涛没有多想,“我会先救你。”
“你骗我。”猛地回头注视着陈涛。
“因为我相信他也会飞,所以我会先救你。”
谢飞苦笑,“这个假设不成立。”
“那么我也没有翅膀。”陈涛笑着,带着那么邃的意味。
小家伙的表情灰白,“那我宁愿死一。”

回到地面,谢飞竟然吐了,脸色很不好,被陈涛扶到一边坐下,替他买了一杯水,这才缓过来。谢飞这才老老实实地交待,“我恐高,所以从来没一个人坐过摩天轮。”
陈涛使劲揉着他的脑袋,“那还逞强!”
小家伙活过来,就又生机勃勃了,使劲抹了一把嘴,“不过涛哥你能陪我一也算值了。”晃悠着两条腿,眼神明亮,“其实想趁这机会跟涛哥你表白的。”
陈涛一惊。
“不过我知难而退了。”谢飞笑得灿烂,“涛哥,你放心,我会把他当嫂子看的,你们要是有任何难我都会帮你们的。”
“谢飞……你还小,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
“哎!Stop!”小家伙一把拉起大哥,“我想坐海盗船!!”

回来的一路上小家伙睡着了。玩疯了一天,累着了。斜斜的耷拉着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陈涛笑了笑,伸手替他把松开的衬衣扣子扣好。
他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孩子,机灵聪明又惹人疼。但在陈涛眼里,他始终把他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弟。
而郭健阳,永远是独一无二,他爱的人。388EB荒盏如:)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五一小阔少没耐住性子,又回来了一回。陈涛七天长假在学校看书,郭少带着行李就入到陈涛的宿舍里。回来之前也没事先通知他,想来个突然袭击。打听了陈涛的宿舍号码就鬼鬼祟祟地潜入了,拧开门看到床上躺着一人就恶狠狠地狼扑了上去。
这才几个月,陈涛就瘦成这样了?抱着抱着觉得不对劲,再一抬头,吓得他一下就从床上跌下来。床上的人也醒了,瞪着大眼踹了郭少一腿。
“谢飞!!!!!”健阳气急败坏,“你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敢爬陈涛床上来了你!!!他人呢?!”
小家伙冲他呸了一声,蹦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涛哥出去了,你找他什么事儿?”
郭少把行李往陈涛床底下一扔,就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大人的事儿你个小毛孩少搀和,一边去!!一会儿我跟陈涛事儿多着呢。”
小狐狸般的眼神亮起来,踱到床跟前,气不打一来,“姓郭的流氓,你信不信涛哥已经把你小子甩了爱上我了?”
郭少躺在床上笑的肚皮发颤,眼眶里都挤出水来了,捶着床板怦怦作响,“得了吧小兔崽子,这简直是世纪大笑话!啊哈哈哈……”
还没笑完,小阔少一翻身,哗啦一声,满满一杯子茶水浇了下来,谢飞小家伙站在一边满脸幸灾乐祸。
“我靠!!!!你小子他妈欠揍!!”郭少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抡着拳头就扑了上去,把谢飞恶狠狠地按在床上,“你给我听好了!!!陈涛要是爱上你了,老子就宰了你!!!”
“健阳!!你干什么欺负谢飞?”忽然门口传来陈涛的声音,小阔少赶忙松了手坐回原地,搂着谢飞装友好,笑得一口白牙,“没没,我们玩骑马呢!”
谢飞狠狠啐了一口,拿膝盖狠狠顶着郭少的肚皮,盈盈地笑。

四十七、
陈涛刚洗澡回来,端着脏衣服的盆往门口一放,随手扔给健阳一块毛巾,“瞧你头上全是汗,擦擦吧。”
小阔少接过去盖在头顶上一阵乱抹,擦干净了小步跑到陈涛跟前,“我帮你洗吧。”
一把把他拦住,“得了,你会个屁阿,一边坐着,尽爱添乱。”
“谁说少爷我不会了?!”郭少蹲下身子就把那盆给抢过来,“我来!!你一边歇着去!你小看我怎么的?”
拗不过这小子,陈涛擦了手,“那行,你洗着。我帮谢飞辅导功课。”
“恩,成。”宽容大度的小阔少撂起袖管,有模有样地洗起衣服来。

谢飞耷拉着小脑瓜,坐在陈涛边上看起书来。郭少一边洗衣服还不忘打探军情,见那小狐狸一会儿给陈涛端茶送水,一会儿给他扇风乱献殷勤,这嘴都抽了,好半天没洗完一双袜子。快四点时候,俩人总算结束了,姓谢的小子收拾书包走人。小阔少蹲在变上半天,腿都麻了,见陈涛把谢飞送出来,郭少突然小心眼一动,顺手甩出去一块肥皂。
谢飞正跟陈涛打招呼,一没注意底下的暗器,踩了一脚扑通倒地,摔得不轻。陈涛回头瞪了一眼健阳,赶忙把谢飞扶起来。小阔少嘻嘻哈哈地也起身发扬绅士风度,搀着谢飞走了两步,“哎,我说那什么来着?脚正不怕鞋歪,那更不怕路滑啊。小兔崽子,以后小心点,今个是肥皂,下回可没那么客气……哎哟,陈涛,别踹我!”

夜里,健阳累着了躺在床上休息,洗了一下午衣服手都快断了。陈涛坐在写字台跟前看了会儿书,就觉得背后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自己没法静下心来。一回头,那小子贼溜溜的眼神近在咫尺,“陈涛,别忙了。陪我睡吧。”
关了灯,爬上了床。陈涛脱了上衣睡在外侧,刚躺下就被小阔少的胳膊缠上了,黑洞洞的来不及看清这小子想干什么,脸上就被啄了两口,“想我了吧?”
陈涛笑出声来,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得了,你还真来劲了,你才走多久啊就又回来了,老放心不下怎么的?”
“对,就放心不下你。”把他的脑袋拉近了,睁大着眼睛细细地看。
“回来长进不小啊,会洗衣服了。”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那是,我一个人在北京,没人替我洗阿。想给钱人洗吧,又怕我那内裤给人见了丢人,想你的晚上,我老打手枪。”捧着他的脸就吻上去。
“臭小子!”一个翻身把他压死了,“满脑袋黄色思想!这俩月过的好嘛?”
“好……特好。哥儿们还想给我介绍女朋友,英语系的,校儿,能说会道的。”郭少一条腿搭上陈涛的腰,仔细揣摩着他的表情。
“那你看上人家了?”陈涛避开了脸,没去看那小子的眼神。
“哪能啊!我跑去看了,那女的身板还成,可没你那么结实;脸蛋也还成,就没你帅气;能烧几个菜,但没你那么能抓我胃,就这样我能看上她嘛我!”
陈涛扑哧一声,笑得床板都在摇,“你小子拿我跟个女的比?!”说着捏他的脖子,把这小子逗得一阵哆嗦,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啊-哈-我是说着玩的……有了你,我就再容不下别人了。我离不了你,做梦都能梦到你。我想毕业了就跟你在一块儿,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了。”
“除非你说不爱我了……”
陈涛把手松开了,抱着他的腰,邃地看着他,“我不爱你,我会嘛?”
郭少笑了,翻了一个身,坐在他的身上,叫了一声,“你要是爱我,就让我上了你吧!”
“碰”的一声,脸上挨了黑拳,陈涛把他拽下来,“睡觉,明早我要打工。”
“什么?!你让我憋!!!!少爷我都憋了几个月了!!”鬼哭狼嚎,势要撞墙。

那一晚,睡得安稳。
枕着陈涛的胳膊,紧紧靠在一起,一直没有醒来。

这一年七月天,出奇的热。郭少回来得不算早,家里遇上点事儿,又正好赶上陈涛打工最忙的一段时间。中旬总算是逮住他了,健阳少爷在楼底下等了半天,太阳火辣辣的烤得他浑身上下的汗往外蒸腾。一见人就整个扑了上去。
喝了三大杯水,才缓过气儿来,扒着陈涛汗湿的衣服不放,“我们来干吧!”
“去你的!”陈涛正热着,推开那小子,把上衣脱了打着赤膊,“大白天的你想干吗?”
郭少嘿嘿一笑,“干吗?干嘛你不是明白吗?还装!!”说着伸手就去扒陈涛的裤子,被他一把制住,“等等……我才回来,让我先洗个澡!”
“行,我跟你一块儿洗。”笑啊,笑得狡猾狡猾的。

水一开,这小子脱光了衣服就往陈涛身边蹦,头顶上哗啦啦地流下水来。胡乱冲了两把,就扑到陈涛身上一阵乱摸。
“你小子今个怎么回事儿啊?”陈涛抓住他的手,“我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别闹出火。”
“我没怎么,我饿……我渴。”脑袋都晕了。
“中饭没吃吧?”陈涛扣着他的腰替他抹肥皂,“大太阳底下等久了吧?”
“没,吃了……这不一样。”嘴角勾着露笑,冷不防地伸手捏住陈涛下身的器官,“我这是性饥渴。”
陈涛一愣,被抓得措手不及,反射性的伸手抱住健阳。两人都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贴在了墙上。黑漆漆的眼珠子对在一块儿,谁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停。陈涛拉着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肩膀上,小阔少的后背猛地抵上了冷冰冰的墙。
拉高了他的两条腿,健阳扒稳了他的身子。
水顺着两人之间的间隙慢慢滑下来。小阔少重重的喘着气,吞进好几口水。磨着陈涛的小腹,坚实的器官进去一半,健阳哼哼一声崩紧了大腿。借着水的润滑又狠狠撞了进去,那小子脸都白了。
牙打着颤说话,“陈……陈涛……晚上,跟我一块儿去吃饭……我哥…恩…回来了……我想让他见见你。”
陈涛一愣,紧紧的抱住他,“行,你小子今天怎么了?身子那么哆嗦。”
“没,没事儿……他想让我跟他回美国,我没答应,我能答应嘛我?就把他揍了一顿……”
“臭小子,你怎么能打你大哥?”
“靠……我也没少挨揍,打得我鼻血都出来了,牙都快崩了,我养好了才来找你的。”
委屈得都能憋出泪来了,健阳整个身子靠着陈涛,抓紧了一点都不肯松开。

四十七、
陈涛刚洗澡回来,端着脏衣服的盆往门口一放,随手扔给健阳一块毛巾,“瞧你头上全是汗,擦擦吧。”
小阔少接过去盖在头顶上一阵乱抹,擦干净了小步跑到陈涛跟前,“我帮你洗吧。”
一把把他拦住,“得了,你会个屁阿,一边坐着,尽爱添乱。”
“谁说少爷我不会了?!”郭少蹲下身子就把那盆给抢过来,“我来!!你一边歇着去!你小看我怎么的?”
拗不过这小子,陈涛擦了手,“那行,你洗着。我帮谢飞辅导功课。”
“恩,成。”宽容大度的小阔少撂起袖管,有模有样地洗起衣服来。

谢飞耷拉着小脑瓜,坐在陈涛边上看起书来。郭少一边洗衣服还不忘打探军情,见那小狐狸一会儿给陈涛端茶送水,一会儿给他扇风乱献殷勤,这嘴都抽了,好半天没洗完一双袜子。快四点时候,俩人总算结束了,姓谢的小子收拾书包走人。小阔少蹲在变上半天,腿都麻了,见陈涛把谢飞送出来,郭少突然小心眼一动,顺手甩出去一块肥皂。
谢飞正跟陈涛打招呼,一没注意底下的暗器,踩了一脚扑通倒地,摔得不轻。陈涛回头瞪了一眼健阳,赶忙把谢飞扶起来。小阔少嘻嘻哈哈地也起身发扬绅士风度,搀着谢飞走了两步,“哎,我说那什么来着?脚正不怕鞋歪,那更不怕路滑啊。小兔崽子,以后小心点,今个是肥皂,下回可没那么客气……哎哟,陈涛,别踹我!”

夜里,健阳累着了躺在床上休息,洗了一下午衣服手都快断了。陈涛坐在写字台跟前看了会儿书,就觉得背后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自己没法静下心来。一回头,那小子贼溜溜的眼神近在咫尺,“陈涛,别忙了。陪我睡吧。”
关了灯,爬上了床。陈涛脱了上衣睡在外侧,刚躺下就被小阔少的胳膊缠上了,黑洞洞的来不及看清这小子想干什么,脸上就被啄了两口,“想我了吧?”
陈涛笑出声来,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得了,你还真来劲了,你才走多久啊就又回来了,老放心不下怎么的?”
“对,就放心不下你。”把他的脑袋拉近了,睁大着眼睛细细地看。
“回来长进不小啊,会洗衣服了。”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那是,我一个人在北京,没人替我洗阿。想给钱人洗吧,又怕我那内裤给人见了丢人,想你的晚上,我老打手枪。”捧着他的脸就吻上去。
“臭小子!”一个翻身把他压死了,“满脑袋黄色思想!这俩月过的好嘛?”
“好……特好。哥儿们还想给我介绍女朋友,英语系的,校儿,能说会道的。”郭少一条腿搭上陈涛的腰,仔细揣摩着他的表情。
“那你看上人家了?”陈涛避开了脸,没去看那小子的眼神。
“哪能啊!我跑去看了,那女的身板还成,可没你那么结实;脸蛋也还成,就没你帅气;能烧几个菜,但没你那么能抓我胃,就这样我能看上她嘛我!”
陈涛扑哧一声,笑得床板都在摇,“你小子拿我跟个女的比?!”说着捏他的脖子,把这小子逗得一阵哆嗦,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啊-哈-我是说着玩的……有了你,我就再容不下别人了。我离不了你,做梦都能梦到你。我想毕业了就跟你在一块儿,一辈子再也不分开了。”
“除非你说不爱我了……”
陈涛把手松开了,抱着他的腰,邃地看着他,“我不爱你,我会嘛?”
郭少笑了,翻了一个身,坐在他的身上,叫了一声,“你要是爱我,就让我上了你吧!”
“碰”的一声,脸上挨了黑拳,陈涛把他拽下来,“睡觉,明早我要打工。”
“什么?!你让我憋!!!!少爷我都憋了几个月了!!”鬼哭狼嚎,势要撞墙。

那一晚,睡得安稳。
枕着陈涛的胳膊,紧紧靠在一起,一直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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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七月天,出奇的热。郭少回来得不算早,家里遇上点事儿,又正好赶上陈涛打工最忙的一段时间。中旬总算是逮住他了,健阳少爷在楼底下等了半天,太阳火辣辣的烤得他浑身上下的汗往外蒸腾。一见人就整个扑了上去。
喝了三大杯水,才缓过气儿来,扒着陈涛汗湿的衣服不放,“我们来干吧!”
“去你的!”陈涛正热着,推开那小子,把上衣脱了打着赤膊,“大白天的你想干吗?”
郭少嘿嘿一笑,“干吗?干嘛你不是明白吗?还装!!”说着伸手就去扒陈涛的裤子,被他一把制住,“等等……我才回来,让我先洗个澡!”
“行,我跟你一块儿洗。”笑啊,笑得狡猾狡猾的。

水一开,这小子脱光了衣服就往陈涛身边蹦,头顶上哗啦啦地流下水来。胡乱冲了两把,就扑到陈涛身上一阵乱摸。
“你小子今个怎么回事儿啊?”陈涛抓住他的手,“我妈一会儿就回来了……别闹出火。”
“我没怎么,我饿……我渴。”脑袋都晕了。
“中饭没吃吧?”陈涛扣着他的腰替他抹肥皂,“大太阳底下等久了吧?”
“没,吃了……这不一样。”嘴角勾着露笑,冷不防地伸手捏住陈涛下身的器官,“我这是性饥渴。”
陈涛一愣,被抓得措手不及,反射性的伸手抱住健阳。两人都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贴在了墙上。黑漆漆的眼珠子对在一块儿,谁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停。陈涛拉着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肩膀上,小阔少的后背猛地抵上了冷冰冰的墙。
拉高了他的两条腿,健阳扒稳了他的身子。
水顺着两人之间的间隙慢慢滑下来。小阔少重重的喘着气,吞进好几口水。磨着陈涛的小腹,坚实的器官进去一半,健阳哼哼一声崩紧了大腿。借着水的润滑又狠狠撞了进去,那小子脸都白了。
牙打着颤说话,“陈……陈涛……晚上,跟我一块儿去吃饭……我哥…恩…回来了……我想让他见见你。”
陈涛一愣,紧紧的抱住他,“行,你小子今天怎么了?身子那么哆嗦。”
“没,没事儿……他想让我跟他回美国,我没答应,我能答应嘛我?就把他揍了一顿……”
“臭小子,你怎么能打你大哥?”
“靠……我也没少挨揍,打得我鼻血都出来了,牙都快崩了,我养好了才来找你的。”
委屈得都能憋出泪来了,健阳整个身子靠着陈涛,抓紧了一点都不肯松开。

四十八、
傍晚六点,市中心大酒店包厢。
郭少大大咧咧地带着陈涛进了屋。他大哥郭健锋已经坐那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五官刻,眉目间都是富家公子该有的气宇轩昂,但怎么看小阔少的样貌倒是一点都不像他大哥。郭健锋见自己的弟弟带了个人来,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半会儿还是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招呼健阳坐下。
小阔少替陈涛拉了座,自己也没客气,往陈涛边上一坐,就介绍开了,“陈涛,这我大哥,健锋。我好兄弟,陈涛。”
郭家大少爷微微一笑,起身伸出手,陈涛也礼貌地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
健阳二郎腿一翘,打了一个响指就吆喝,“别磨蹭了,这都几点了,快上菜!少爷我饿到现在了。”
郭健锋跟一边服务生吩咐了两句,又冲自己弟弟笑了笑,“健阳,今天我请你吃饭,可都是挑的你最喜欢吃的菜,一会儿别客气。”
“我不客气,自家兄弟客气那是白费力气。”健阳乐呵着,替陈涛倒了杯龙井,“上好龙井,你慢慢喝。”
陈涛点了点头接了过去。健阳大哥咳嗽了一声,“健阳,这几天上家里没找到你人,都上哪儿了?”
小阔少替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就是没给他大哥倒,喝了好几口茶水才说话,“上外边吃喝玩乐了,这不用跟你汇报吧?”
陈涛不是聋子,明显感觉到这两兄弟火药味正浓,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小阔少一脚,那小子眉头一皱,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郭少就更不说话了,埋头就一阵猛吃。他大哥刚想说话,小阔少提了筷子就夹起一大块虾往陈涛碗里送,“来,陈涛,甭客气,吃。”
郭健锋愣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健阳,怎么不给你大哥我夹菜啊?”
小阔少喝了一口汤,抹嘴,“哥,今个是你客人还是咱俩客人呀?再说了,你爱吃什么我哪儿记得?”随手又给陈涛添了一勺鸡汤。
陈涛死命掐了他一下,伸手给健阳他哥送了一块鱼肉。郭家大少爷点了点头,“陈涛是吧?听我弟弟说了,这三年多他没少受你照顾,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一听这话,小阔少抬起脑袋就瞪了他大哥一眼,陈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跟健阳的挺好的,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
郭健锋突然站起来,替陈涛倒了一杯酒,“来,大哥敬你一杯。”
陈涛捧起杯子,有些犯难,一杯白酒,他没喝过。
健阳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从陈涛手里接过那杯酒,“大哥。陈涛不会喝酒,我替他喝!!”说完,一仰头,二话没说,白酒当白开水就这么吞了下去。
呛得满喉咙火辣辣的,眼睛都烧红了。小阔少拼命咽了下去,庆幸这酒不是陈涛喝下去,要不他准给呛得半死不活。喝完了,便不支倒在椅子上,陈涛赶忙倒了一杯清水替他灌下。
郭健锋也着急了,原本是想让姓陈的不速之客乖乖闭嘴,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弟弟挡下了,伸手递了一张纸巾给健阳,可那小子却从陈涛手中抽了一张使劲抹了抹嘴,一个鲤鱼打挺又活了过来,“大哥,我没事儿,这点酒小意思。”
自家兄弟的一场饭局,吃的气氛让人觉得诧异。陈涛在一边不言不语,知道健阳这小子又在耍什么小心眼儿。到了快散的时候,小阔少有点醉了,他大哥站了起来,走过去要扶他,“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健阳猛地躲开了,摇摇晃晃往陈涛身上一倒,“你……忙你的,晚上你不约了……几个老同学宵夜嘛……”
陈涛赶忙扶稳了他,“郭先生,那我先送健阳回去了。”
健锋犹豫了一下,从身上脱下西装外套,替健阳披上,“那行,晚上外头凉,路上小心。”
小阔少嘟嘟囔囔,往前走了几步,“你他妈……还把我当小孩儿看!”
望着,望着自己的弟弟离开的背影,有种打翻五味瓶的复杂心情。

天桥上,晚风迎面吹来。闹市区的商业大厦灯火通明。小阔少倚在栏杆上,吹着风。
“知道我今晚上干嘛故意气我哥嘛?”健阳突然回头,看着陈涛。
见他不回答,又说了下去,“我哥好久不回来了,去了美国之后他就回来过那么几回,数来数去,一个巴掌都用不完。小时候老跟着我大哥,他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闯了祸,也是他替我顶着。我妈跟我爸离婚之后,我就特别寂寞,但他还常来看我,我就觉得安心。可后来他出国了,就好几年没回来。其实我想过,没了他我照样能活,所以我想告诉他,他走了之后,我郭健阳活得一样那么好,还有个兄弟关心我,比他更关心我,比他更照顾我,比他更爱我,少了他老子的世界照样转!!”
陈涛从背后搂住他的肩,没有说话。
“你要是再离开我……我就一无所有了。”畅快淋漓地吸着晚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部相机,“陈涛,跟你们在一块儿那么久,还没照过相。”
“怎么没有?”
“哪儿有?”
“毕业那会儿站在一块儿拍的集体照。”陈涛笑了,见小阔少的脸一黑,“靠!!那算个屁,你站东边我站西边,隔着七七四十九道人墙呢!”
健阳伸出手,把相机摆正了,陈涛顺他的意搂着他的肩。脑袋靠着脑袋,闪光灯一亮,把此刻的幸福全留在了一刹那。
风扬起额头上的碎发。
陈涛伸出右手,牵着他的左手,“我们回家吧。”

要是我们的手有松开的那一日,那么就是我说不爱你的那一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转过身,然后在心里对你说,再见了,最爱的人。

小阔少接下来的暑假日程安排明确,早上在家锻炼身体,陈涛打工,下午就奔他家里,有时候一磨就能在他家晚上睡上一夜,当然嘿咻嘿咻的事儿也没少干。
大清早这小子刚走,就有人敲门。陈涛挠着头起床,看了看床头落下的一把钥匙,准是这小子丢三拉四又忘拿车钥匙了。
门开了,突然一愣,“郭先生,是……你。”
“我能进来嘛?”
“啊,请进。”陈涛闪开了身子,回屋套上了一件上衣,替他倒了杯水,在客厅里坐下了。
“介意我抽烟嘛?”
轻轻地摇了摇头。
“陈涛,这些日子,我听江海洋说了,他说健阳这小子现在只听你的话……”
陈涛望过去,直觉健阳的大哥想说些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郭先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吧,我也不想拐弯抹角。说实话这我回来,是想把健阳带回美国,这小子却死活不肯。我知道他在北京上学,那儿的学校跟环境都不比美国的差,但我妈希望他能过去,她这两年……心脏一直不好,明年年初要动一个重要的手术,要是失败了……我妈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只想我弟弟能回去陪着她。”
陈涛没有说话,静静地托着下巴听着。
“可没想到健阳这小子,却说在这儿放不下一个人。”
地吸了一口气,陈涛嘴角微微颤着,“那家伙……怎么说的?”
“他说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三年多来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把憋了十多年来的笑都留在了这三年里,这小子说他找到一个爱着他他爱着的人。”健锋的手指在烟灰缸上弹了弹,掉落的灰让陈涛专注的视线有些模糊,“他说在这之前他没爱过人,包括我这个大哥,所以我揍了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把他打趴在地上,鼻子都流血了,但这小子居然还手了,往我脸上挥了好几拳。从小到大,他第一打我这个当哥的。”

四十九、
记忆里的郭健阳,永远有着阳光般的笑,掺透了他的自信,他的霸气,他的乐观。还记得第一,他挥在自己面前的那一拳,犀利地落在自己的掌中,那一刻便注定了会擦出久久不灭的火光。
“我问他那个人是谁,他不告诉我。这小子的脾气我知道,打小就那么横。他跟我说就算是他郭健阳一无所有了,只要他还有这个人在身边,就能快活地活下去。”
陈涛的嘴角忽然动了动,笑了。
健锋抬起头,看着陈涛,他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小时候这小子就要强,他什么都跟在我的身后但总是打着自己的主意。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想一个人干下来,他很少……让人牵他的手。
“那天我跟他在天桥,你跟来了吧?”陈涛没有看郭健锋,眼光落在窗台上。
窗外什么都静悄悄。
“陈涛!可是他是我弟弟!!”郭健锋忽然激动起来,“我没想过他会爱上一个男人!!!”
“我也没想过……爱上他。”声音低沉。
“如果他不是我的弟弟,也许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是郭家的独苗啊!”
陈涛突兀地回过头来,表情那么惊愕。
“我是个孤儿,满月的时候被他们抱回来领养,那时候我妈以为她不会生育了,把我当自己的儿子来养。没想到三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给我的爱分出了大半。事实上我并不恨健阳,他一直把我当他的亲哥,他从不想跟我争什么,小时候被我爸罚站的时候,这小子就会跟我边上一块儿站着,一站四个小时。健阳不知道这些,但就算是我跟他没有血缘,我已经把他当自己的弟弟了,我希望他的道路没有坎坷。”
“陈涛……算我求求你,不要毁了我弟弟的前途,行不行?!!”
托着下巴的手颤抖着,勉强地憋出一个笑来,“他不能不走嘛?”
健锋慢慢地摇头,每一下都好像在陈涛的身上重重地锤住浅浅的洞来。
陈涛忽然笑出声来,“那郭先生,你能给我多少分手费?”
被这意想不到的问题沉痛地砸到,“你……”
“五十万?一百万?还是五百万?”目光冷冷地打在郭健锋的身上,“你能给我多少?”9A95811B天:)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沉默了许久,“陈涛,你开个价吧。”
“哈-好啊。”陈涛伸出手,用力抵在胸口,“郭先生,你弟弟的心能卖多少钱,那我就要多少。对了,你知道它值多少嘛?”
“多少?”
“无价。”
“……”
烟蒂狠狠地掐在了烟灰缸里,郭健锋重审着眼前这个平凡的人。
陈涛慢慢地合上眼,他想静静地说,就像那时候跟他各奔东西一样那么平静,“因为无价,你给不了,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要,如果健阳他会过得好,我什么都不要。”
“他走了之后,我会忘了他。”
眼眶湿润地望着窗外,突然看到湛蓝的天空中掠过一只小鸟,它飞地那么急促,迅速地逃离着所有人的视线。
陈涛失落地望着,远远地看着,就好像它把他心底所有的爱都带走了一般。

“健阳,我来跟你说说,年头庙里那大师是怎么分析的。”江海洋难得一跟郭少还有陈涛在一块儿,一个下午,牛皮都吹到了西伯利亚海,上天入地说了一大通,那唾沫多得以至于差点把俩兄弟淹没得窒息。
“就从这名字来看吧。健阳,你这名最后一个字可是阳,阳是什么,太阳,这可跟火有关。你看看人陈涛的名字,那涛字可带个三点水。水跟火那能摆一块儿嘛?不是你烧死他,就是他淹死你啊!”
“扯蛋!!!”小阔少狠狠瞪了他一眼,“江海洋啊江海洋,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那臭名?你他妈怎么还没给少爷我淹死啊?”
“我靠!!有没有良心啊?!”江海洋一拍桌子,“健阳,从小到大,我江海洋没少遭你践踏吧!”拍着胸脯,“不过你放心,只要兄弟我在,一定替你俩化解。大师说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带火种飘洋过海,经历千辛万苦,九九八十一道难之后再超生,差不多就这意思……可我觉着这话有点悬,劳神了我几个月还没参透,陈涛,你说说你觉得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陈涛压根没把心思放这上头,听见有人叫他才应了一声。小阔少这才发现他表情诧异,拍了拍他的肩,“陈涛,你最近怎么了?跟你说话老走神!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啊?那我今晚上不来了。”
“没那回事儿,天热,我有点头晕。”
“那开空调啊!江海洋!把你家空调往低了调,别他妈为了省几个钱亏待你哥儿们!!”郭少掐着江海洋的脖子逼他把遥控器交了出来,又被打发去买冰镇饮料。
趁拖油瓶跑了,小阔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涛,“那天天桥上的照片我印出来了。”
陈涛小心翼翼地拆开,两张幸福的脸就在手中。
健阳乐着往陈涛怀里一坐,指着自己那张脸,“他妈的气死我了!当初拍的时候我没笑成那样啊,怎么印出来就跟低能似的!凭什么你那脸照出来就那么上镜那么帅啊?”
陈涛低头看着,左边健阳的脸孔笑得那么光辉灿烂,“就你小子要求高,帅得都能掉渣了,还不满足?”
“嘿嘿……”小阔少转身就偷偷亲了陈涛一口,“我这不是谦虚嘛!”
“臭小子!!”陈涛使劲推开他的脸,狠狠捏了两下。
再回头,
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塞进信封里,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留做我们永远的纪念。

那片大海不想淹没整片光辉的大地,所以它转身奔向了北冰洋,
把自己的爱,
封在了最最的记忆里。
谢飞的眼神那么迷离,望着陈涛有些不解,“涛哥,你真想让我帮这个忙?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
陈涛坚定地摇着头,“放心吧,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在撒谎。

五十、
“健阳,我请你吃饭。”陈涛搭着他的肩膀走到离家不远的小饭馆,“今天我请客。”
小阔少满脸乐陶陶,“靠,今个什么好日子啊,你不是不爱上外头吃去吗?让我甭浪费钱,到头来你怎么也学起资本主义搞这一套了?”
话是这么说,可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跑了,陈涛请客,哪有不去的理?
“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非得吃饭时候说?晚上不能说?”健阳刚被推进包房就被吓一跳,“操!怎么这小子也在这儿!”
谢飞没搭理姓郭的流氓,叫了一声涛哥就替他拉了座。小阔少也没多想,少爷架子一搭,屁股落了座。
“什么话非得这小子也在场?”健阳拿了菜单仔细浏览一遍,“麻婆豆腐、水煮牛肉、宫保鸡丁……”瞥了一眼在边上喝茶的谢飞,小阔少又加了一句,“多放点辣好!!越辣越好!”
谢飞今个倒安静,没跟郭少磨嘴皮子,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等着。
菜一道道上来,小阔少总算觉得今个气氛有点不大对。陈涛大勺子递过来,一大块水煮牛肉送进了健阳的碗里。
“陈涛……你要是有话就……”
“先吃了再说。”
小阔少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肉往嘴里整个一塞,舌头一麻,刚入口眼睛就被辣红了,急急忙忙找水喝。
“健阳,咱俩分了吧。”
“咳咳……”喉咙口一呛,吐出一大口水来,混着方才牛肉里红艳艳的辣椒水好像一大口鲜血。
陈涛坐在他对面,表情没有变,“到今天了,我就该说实话了。郭健阳,其实我一直没把你当个有出息的家伙看。说实在的,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有点钱有点长相之外那就是一无是。你会打架,会摆阔,还会什么?你有人爱你吗?你爱过人嘛?当初我是觉得你这小子可怜,我同情你,关心你这么几回,没想到你就上钩了,死皮赖脸跟我后头当起跟屁虫来了,你丢不丢人啊?是个男人你也能说那三个字?你还真他妈变态啊!再说的明白点,就是我压根在玩你,当初你跟我作对那时候我就想报复你了,一直没轮上这机会。我这招还不赖吧,郭健阳?上了你好几回你是不是特不爽?”
“你他妈不是陈涛!!!”突然从椅子上撑了起来,狠狠砸过来一个杯子,指着他的鼻子,“你把他藏哪儿了!!!你快交出来!!否则老子毙了你!!!”
“郭健阳,你就这脾气,你还有什么能耐?我跟你实话说了,这三年来,我没爱过你。我怎么能爱上你?我最多是看中你身上那点钱,我想有必要的时候利用你,拿你当挡箭牌,替死鬼。现在我找到比你好的了。”陈涛笑着去搂谢飞,姿势就好像情侣一般亲昵,“你哪点都比不上这小鬼,他比你机灵,比你有钱,比你会关心我。所以现在你听好了,郭健阳,我爱的人是谢飞,是我陈涛把你甩了,从此以后你走你走的,我过我的,祝你一帆风顺。”

好像心脏上被人用匕首狠狠地捅了一刀,从头顶上劈过一道闪电,把整个人四分五裂。嘴巴张大着,想说话,想喊,但没发出声音来。
突然扑倒在桌上呕出血来,好大一口溅在谢飞的白衬衫上。
眼角突突地跳着,整颗眼珠好像要瞪出来。
半天,死一般沉寂。
“你骗我……”
陈涛侧过脸去,满脸的若无其事,替谢飞擦着衣服,抱紧他,“你滚吧。”

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发了疯一般转过身去,门开了,看不清眼前的路。
–我不想再听你疯了的话。
一碗滚烫的鱼汤打翻在身上,斜斜地倒下去。
服务员小姐突兀地尖叫了一声。
抓着门把手,就像抓一根救命稻草,站了起来。胸前火辣辣地被灼伤,脑袋磕在了地上,眼角全是血。
那个回首,陈涛就好像看到一具惨烈的尸体一般,心如刀绞。

你有没有想过你说不爱我,
我是什么感受?
我死了。

是你亲手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把我的心脏捅破。

外头忽然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的响声掩盖了所有的话。小阔少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个笑,再没有回头,飞奔着离去。
“健阳!!”在无法触及的地方,陈涛伸出手去,叫了一声,什么都没有抓到。
不安地追了出去。

不忍你被生生吞没着死去。
而我却用最伤痛的话把你一点一点撕裂。

这是第几,他跑在雨里,你喊着他的名字追逐。
暴雨天的大马路上,车来人往。
眼角的血混着咸咸的雨水,好像在伤口上洒上一把盐,刺痛眼球。
站在马路的另一头,仰天闭着眼,摸索着前进。他站在红绿灯的对面,见他要跌倒,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飞跟了出来,少年迷雾般的眼睛望着站在两端的二人。
他倒下了,忽然画面像电影般闪过,陈涛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在大雨里,穿梭在来往不断的车辆中。
小阔少扒着路边的栏杆,看见他向自己跑来,就好像做了一场还未醒来的梦。
“涛哥!!小心!!”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陈涛的身体被人从背后甩开。
暴风雨中,所有人听见一声突兀而尖锐的刹车声。
健阳抬头的时候,看见白色的少年身体飞了出去,无声地落在了离自己五米开外的地面上。
陈涛被推倒在一边,突然疯狂地站起来,狠狠地揪住司机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吼叫,“混蛋!!!快叫救护车!!快点!!!他要死了!!!!”
慢慢抱起谢飞被血染红的身体,少年沉沉的眼睛睁开了,流着血的嘴角渐渐扬起,“涛哥……咳咳……记不记得那时候……我跟你说过……如果你不救我……我宁愿死一。”
健阳的眼红了,猛扑了过来,“快放开他!!!他可能骨折了!!!”
谢飞突然伸出手,拉住郭少的右胳膊,“健……阳哥……这,是我第一叫你……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能跟他在一起。我已经……放弃了。涛哥……不会爱上……别人……你……赢了……”
沉重地呼吸着,谢飞忽然笑了,安静地合上了眼。吵闹的街道好像安静下来,远远看见救护车驶来。
小家伙的左手被陈涛死死地捏在掌心里。怕他失去温度,再也不醒来。81C6连看:)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健阳跪在了地上,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谢飞的右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天使笑了,留恋世间还有爱的人们。

那场雨整晚没有停。陈涛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一直没有离去。
健阳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浸没在风雨声中。
清晨第一道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醒了。睁开眼,身上盖上了一条毛毯,看见陈涛坐在自己身边。
“谢飞暂时没有危险了。但情况……还不太稳定,你回去吧。”
健阳撑起了身子,嗓音嘶哑得好像破瓦罐,“我……对不起他。”
陈涛摇了摇头,“对不起他的是我,他救的是我。”
忽然回头,一张憔悴的脸望向他,“陈涛……昨天你说的,不是真的。谢飞的话我想了整晚。”
“你要是想赶我走,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你听好了。我很累了,你这小子太能折腾人,太不省我的心,我不想再替你操心了,我得有自己的自由。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我弟弟,好哥儿们看待,谈不上什么……爱与不爱。”
“是嘛?”
弟弟。小阔少自嘲地笑了,但很平静,“是不是我走了之后你就以为我会忘了你?”
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忘了你。”
心沉了,突然抓住他的手,“那你告诉我这三年来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

“原来你没有爱过我……”
雨后的雾气里看见健阳那张从未见过的,忧郁的脸。
陈涛的眼神挪开了,看着被风雨侵袭过后的那片草地,阳光斑斑驳驳的洒在上头。
余光里看到他的眼角泪光闪烁,终于站起了身,松开了他紧紧握住的手。
“健阳,忘了我吧!”
没有回头,他离去了。
无声的流泪了。

听见自己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那么乱。
等到回头的视线里,再也看不见你,失魂落魄地跌倒在了水塘里。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在我心中默念:

再见了,最爱的人。
再见了
……
最爱的人。

永远不会是悲剧
–写给《光辉岁月》第五十章的简单独白

我为这一章挑了一首歌,水木年华的《再见了,最爱的人》。这个夏天,我反反复复地听这首歌,关于青春,关于爱,关于离别,关于年少轻狂的我们。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章的故事很烂俗,健阳跟陈涛再的分别,远渡异乡,相隔千里。就象是有朋友说的,似乎象是偶像剧里用惯的套路,耽美小说中也不乏这样的情节,我还是拿来用,实在是够俗。
但我还是写了。在我还并不长的生命里,我经历并不多的苦痛,而无法忘记的是曾经与我分别的亲人们、朋友们。有时候当我和他们说再见的时候我甚至不会想过这辈子我们再没有再相间的机遇,但事实上他们已经离我远去了。人生有时候就是如此,分开了又聚在了一起。人海茫茫之中,多年以后我们在陌生的街道再遇上。
健阳和陈涛不会是擦肩而过,这是我可以保证的。这一年来,我开始想认真写好一篇作品的时候,不管是上一篇那么冗长的《幸福》还是现在仍然在写的《光辉》,我都执著地坚定着自己决不写悲剧的信念。很久之前,在看耽美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只有悲剧才能让读者牢牢地记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并不完全如此。我们的现实生活并非如此苦痛不堪,生离死别,离我们那么遥远,为何要如此沉溺一种悲剧之中?也无惊涛骇浪的我们往往感动于小小的幸福之中。
我对不起的是谢飞。为了给健阳还有陈涛铺路,我牺牲了他。在这里,我很抱歉,尤其是一直很喜欢飞飞的朋友们。假设这真是悲剧,那么通常来讲,谢飞就会至此挂了。但在我笔下,决不会有。这个角色是我爱的。
更多的话,我想暂且搁置,事实上连载到现在还有很多题外话想说,但还是就此打住吧。
怕说不完,大家也看累了。完结后再写一篇后记和大家分享吧。

这一章也送给我在外地的弟弟,车祸后没有去看过你,虽然我们相见的机会很少,但希望你能收到我的祝福,快点痊愈。

五十一、
八月末一个星期天早上,江海洋一大清早被电话吵醒,抓起话筒听见对面郭少说了两句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板上,另一只手胡乱套着衣服,“我靠!!!你说什么郭健阳,你他妈要飞美国你怎么不早跟兄弟说一声!!!”
牙都没刷脸也没洗就直奔了机场。
郭少有点不正常,大热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远远地看见这小子向自己扑来,躲开了。
“健阳,怎么说走就走?”江海洋使劲去摇好兄弟的肩膀,“你小子太不够义气了!要去多久?”
“三年吧,也许更久,说不准。”
海洋憋红了眼眶,“陈涛呢?他知道没有?他肯让你走那么远?”
“他知道。”
“那他人呢?躲哪儿了?”海洋瞪大了两只眼睛在四周搜寻陈涛的影子,半个人影也没捞着,狐疑地望着郭健阳脸上顶着的俩黑眼圈,“他……没来?”
“他把少爷我甩了。”小阔少的嘴角勉强地撑开,笑得史无前例的难看,“骂得我郭健阳一文不值,就把我当破铜烂铁扔了。咱俩分了,我不归他管,就那么回事儿。”不知不觉中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针扎在心房里放着血。
江海洋的脸色陡然变了,“我靠!!你说什么!!陈涛那浑蛋是不是玩你?!他把你当垃圾!!!”挽起袖管,鼻子里哼哼,“当初他怎么跟我说的?他狗屁!!我要替你报仇!!把他心肝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小阔少突然猛扑了上去,缠住江海洋的胳膊,“你他妈敢动他,我不放过你!”
“什-么!!”胳膊肘好像要拧断一般,海洋哀号着,“他都把你扔了,你还这样–对他!!太不值了!”
“你不明白,等你爱上了一个人,你就明白了。”小阔少转身要走,江海洋看见他眼眶里全是血丝,瞳仁瞪得那么突出,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溅出血来。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
依依不舍地转过身,江海洋看见他向自己走来,给了他一个拥抱,“海洋,要是有机会,告诉他……我会回来的。”
江海洋的鼻子酸了,忽然感觉脖子上湿湿的,他的眼眶也充血了,“健阳,行了,你跟他那么几年,脾气都好多了。这是我第一……看你小子流眼泪……你别煽动我行不行?”
“呕-”
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往自己身上摸了摸,粘乎乎的。低头一看,白的T恤上染成一片,惊叫一声,“操!!你他妈吐我!!”

想不带遗憾就走了。
我跟你在一起三年,认识你的时候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
现在我要跟你分开下一个三年,要是这三年里我还没有死,我就回来找你,
把这六年的血债全跟你算清。

谢飞三天前醒了,能说话了。撞得满是硬伤,浑身上下骨折了的地方不少,小脑袋上缝了几针,没有什么内伤。
加护病房住了一个礼拜总算被安排进了普通房。谢飞爸妈从外地赶回来看见儿子成了这样,眼眶都红了。从小到大没让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受过苦,没挨过那么重的伤。陈涛几天几夜也没合眼,坐在谢飞身边一直照顾着,护士叫了好几回让他回去休息他都没走。
直到把自己熬得不成人形。
谢飞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天板的双眼慢慢转向陈涛,轻轻叫了一声,“涛……哥……你回……去吧……他今天要走……了。”
陈涛没有作声,半天伸手从床头柜上取了一个苹果,“来,哥给你削个苹果,这两天没怎么吃,饿了吧?”
谢飞勉强动了动脑袋,想摇头,又想到什么“是不是你……把他这样……逼走,就能死心了?”
“……”
“他在美国……会比这里好过?有什么事儿……你不能告诉他嘛,非得……他走……”
“……”
谢飞的视线笔直地投向他,虚弱的一张脸上表情却那么苛责。
陈涛神志有些游离,手上拿着刀子,分不清果肉皮肉,慢慢捅了进去。
顿时血流不止,到隐约割出一道筋肉来,整颗苹果霎时染成了血红。
小家伙突然吓得咳嗽了一声,牵动肋骨,疼得揪心。
陈涛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好像没有知觉,疼得麻了。
手里那颗红艳艳的苹果,狰狞的好像一颗在往下淌血的心脏。
血淋淋地控诉自己是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下了飞机,小阔少吐了三天三夜。把胃全掏空了,却好像还能有源源不断的东西往外吐。把渣子全吐完了,就剩下胃液,酸溜溜的跟喝下去的水一块儿喷了一地,走路时候把自己整个人都滑倒了,磕着脑袋还照样能在地上爬。
轮上吃饭,边上还得接着一个盆,刚吃下去一口,就倒头吐了,呕得比吃的还多,呼啦啦的好像怎么也吐不完。小阔少的妈着急了,问自己儿子怎么了,健阳嘴角挂着不知是唾沫丝还是残渣,面孔煞白跟个白无常一般骇人地说自己没事儿,就是水土不服,吃什么吐什么。
健锋替他拍着背,这小子连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吐了他一身,吐得喉咙都烧火了,连鼻涕眼泪也喷了出来。CF15DA51间墙:)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晚上睡到一半,胃部痉挛,蒙头就往枕头上使劲吐,吐到体力虚脱,昏死过去。第二天早上小阔少从地上爬起来,滚着进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番茄汁补充体力。
喝了一半就好受多了,也没吐,这小子乐了。安安分分坐在床上边看电视,边往嘴里灌番茄汁。电视剧才演五分钟,画面一转,男女主角突然接吻。
“呕-”一声,反胃的劲头又上来了,惊天动地的带着喷涌而出的气势,郭健锋从隔壁房里猛扑进来,只看见健阳浑身一片血红,嘴巴里向外冒血泡,连鼻孔里耳朵上也沾满了飞溅而出的红色液体。
乍看这情形,简单来讲,就是七窍流血。
第一时间被送进了医院,血流量太大了,他大哥惊得都快挽袖子管要抽血了,这小子却被抬了出来。
诊断书:误食大量过期番茄汁,导致食物中毒,外加神经性呕吐,需住院治疗。
活了二十年,小阔少头一回患上–精神病,一听这结果当场昏厥。
在医院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挂盐水打针,总之这小子怕的那些玩意儿齐齐上阵了之后总算是救回他这条了小命。
一到家就连啃了五大块牛排,把他妈跟大哥吓的。
大口嚼着牛排,两排牙咬下去恶狠狠,好像跟这排骨有仇,抹着油光光的嘴,“我没事儿,一个礼拜没吃没喝的,我饿得慌,一整头牛我都能吃得下去!上菜啊!!再来两块!!”
他妈望着他,特心疼,特宝贝,“阳阳,是不是想家了?想你爸了?”
他大哥突然抬头看了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之前,他让我还给你的。”
“什么东西?”小阔少嘴里刁着牛排,两手还切着牛排,望了一眼–
那张天桥上的照片。
眼珠突然爆了出来,好像青蛙,又张大了嘴,吐出一块还带着血丝的烂肉。手上一滑,狠狠地在自己手指上来回切开了一刀。

血崩了。
又是血流不止。

小阔少顿时止不住地眼泪往外飙。

隔了那么远,你还想我死。
是不是我把血流干了,
你才甘心?

五十二、
小病大病闹了整整一个多月,再恢复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小阔少照着镜子还能扑哧笑出声来–
哟嗬,少爷我苗条了!
刚说完,没站稳就摔趴下了。
他大哥这段日子没少替他操心,西药下肚没疗效,就熬中药,掐着健阳的鼻子也得让他喝下去。江海洋打过两个越洋电话过来,尽是长话短说,手里攒着那IC卡,钱哗啦啦的流得他心痛。到头来问的无非是健阳你吃的好嘛,喝的好嘛,过的乐呵嘛?小阔少闷在屋里一个多月,连纽约市容都没看过,跟窗台上一坐看着对面一幢小楼,对江海洋说,好……特好,世贸大厦特雄伟。江海洋顿时一头雾水,敢情这世贸重建工程提前峻工了?
到身子骨彻底好透,他哥总算开车带他逛了一圈。健阳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纽约市中心的华夜景,却丝毫没有欣喜的感受。
把车窗开到最大,小阔少吹着凉风对他哥说,“往郊区开吧,这儿太闹了。”
健锋看了看他,把车调了头,一直开到房屋稀少的郊外,健阳才喊停。
这小子从车里蹦出恚跑着到一条小水沟跟前,狠狠往里头扔了一颗石子。健锋从车里走下来,替他披了一件外套,“郊区这边晚上凉。”
小阔少随即一个呕吐状,没有看他大哥,一个劲地往水塘里扔石子,“我来之前你是不是找过陈涛了?”
其实我早猜到了,但我没有说。这一个多月来,我想了太多太多。
“……”
“你他妈说啊!”从地上捡起好大一块石头往池子里狠狠一抛,溅起一大片水,“你敢做还不敢说?还真没骨气!亏我喊你大哥!”
“你是不是让他撒手了?你拿什么堵他了?拿我郭健阳的前途威胁他?”健阳字字一针见血,突然黑漆漆的一双凌厉的眼睛突起,望着他大哥,“他这人,最在乎的就是我!!!什么事儿都先替我考虑!!”
“健阳……你爸妈年纪都大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在一块儿,会气死。”健锋伸手去夺他手里的大小石子,“别扔了,回去吧。”
“滚!!你他妈让开!!”凶神恶煞地朝他哥扬了一拳,冲他大哥吼了,“郭健锋!!你别以为我不会揍你!我揍过你一,就有第二!!”
说完,又是一拳,健锋没有躲,脸上硬生生接下这拳,疼的半边脸烧着了。一个左钩拳再砸上来,死死抓住他弟弟的手,“你疯了!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他妈狗屁!!”小阔少急了,唾沫溅在他哥脸上,“你是不是有恋弟情节啊?离不开我,非得把我拴在你身边?那你之前这么多年把我一个人扔下跑了又算什么?我郭健阳不是小孩!!犯不着你替我操心!!!!”
使劲从他哥手里抽出手肘,“以前是少爷我打不过你!!!”恶狼似地猛扑了过去,瞪大了凶残的眼就把郭健锋拽倒在地,连着给他腹部上揍了好几拳,“有种你跟我动手!要是你输了就放我回老家!!”
每一下都那么有杀伤力,健锋捂着肚子瞪着他,冷冷地说,“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派人把他打成残废!”
“混蛋!!你他妈小人!!!!”发了疯似地握紧了拳头,“你敢动他我先杀了你!!!”
滚倒在一片草丛里,小阔少第一发了狠劲死死掐住他大哥的脖子,月光下的瞳仁冲着血,好像进化成一匹野兽。
健锋突然暴躁起来,被打得嘴角流出血来,愤怒地一扬拳头就狠狠把健阳掴倒在地上,又使劲给了他肚皮上好几拳,气昏了,“郭健阳!!你居然为了那穷小子跟你哥我动手!!!”
眼角扎在树条上,流出血来,沿着脸颊直往下淌,一滴一滴。
健阳伸手抹了抹,血在眼前化开,突然瞳孔缩小,喘着气,恶狠狠地逼向郭健锋,狂叫着又扑了过去,“郭健锋!!!我他妈杀了你!!只有他才配让我见血!!你不配!!!”
往最狠的地方用脚踹了过去,死死踩在他哥的腿上。
记得那时候,你为我流了血,我也因你淌了血,从那时起,我的血管里就好像已经凝入了你的鲜血。我珍惜我的鲜血,就好像珍惜你的生命,谁都别想在我的身上榨取一滴。
郭健锋惊呆了,从没有见过这样不顾一切的健阳。
飞快的一拳往脑门砸来,健锋反射性的伸手挥了出去。“碰”的一声,他没事,却听见一声闷哼,小阔少倒了下去,捂着脸。
健锋扑了过去,把他扶了起来,鼻孔里手上,全是血。
又吐了,但这是真的吐血,一大口,呕在身上。
“笨蛋!!为什么中途停手!!”
小阔少伸手接着自己的血,“呕–突然想起来,他让我别跟自己大哥动手。”
说完,扑哧一声,鼻子里又喷了出来,健阳却笑了–
我还记得啊,记得你跟我说的话。

坐在车里,被他大哥往鼻子里塞进了大团棉球,大张着嘴巴呼吸着。健锋伸手托住他的脑袋,替他贴上创可贴,“别动!倔什么?”
小阔少看着前方一片荒草,“哥,你放心……我不回去。我知道妈身体不好,她吃的那些药我都看见了。”健锋的手微微一抖,看着他弟弟邃的一双眼。
“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故意逼我走的,这个世界上我可以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儿,但我不会相信他不爱我。”忽然流着血的眼角又淌下水来,嘴角扬着,“我那么好一人,又有钱,又有才,还有模样,什么都好……他会看不上我?”
自嘲地笑出来,喷了一鼻孔血出来,“但他就是这样,想我过得好,比他好,就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拿最狠的话堵我,想让我放弃,记恨他。我呢?明明知道他骗我,但我不能不跟你走啊,我不能为难他,他心积虑的为我着想,要是我不走,他不放我走,你是不是会杀了他?”
“你是真离不开他?”
“噗–要是我能离得开他,我就不能病那么久。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只要不是分开一辈子,我都能忍。我还真他妈小孩,才分开了几个月就成这样了,这些年我还是没长大,被他宠坏了。”
“我跟他说毕业了之后我要养他一辈子,我想保护他,不能老是他护着我。可现在我还不够格,翅膀还没长硬呢。”
他大哥安静地听着这小子说话,三年多了。他第一觉得这个弟弟,长大了。
“我想好了,我得经得住这考验,等少爷我能飞了,我就回去。不能让他对我失望。”
“如果这样,到时候我不会拦你。”健锋冲他弟弟笑了,笑得健阳浑身起毛,“要是三年后,他还记得你,我就祝福你们。”
小阔少忽然也笑开了,笑得眼角一阵发麻,“那你输定了!”


你不会忘记我,
正如我不会忘记你。
时间是无效的烟雾弹,
散去之后,等我回来,听你再说一,
我爱你。

五十三、
许多个晚上,陈涛彻夜未眠。
事实上,我从未希望你离开过。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我欺骗我自己。
也许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不能自私的把你留下。

十一月底,谢飞能出院了。身上的伤好的七零八落,就是右腿还不方便,柱了拐杖才能走路。陈涛一大早就来接这小家伙出院,帮他收拾了行李还张罗这张罗那。
谢飞就坐在边上看着,嘴里咬着陈涛带来的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脸幸福。突然小眼珠一转,咳嗽了一声,“涛哥,今天我出院。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什么?”陈涛替他把东西装进包里忽然转身,满头大汗地望着他。
“我替你死过一回,你是不是该报答我?”晃悠着能动的一条腿,眨着眼睛用着心计。陈涛搬了把椅子坐在这小家伙跟前,摸了摸他脑袋,“那你说吧。”
小狐狸把包子啃完,宝石般的眼珠盯上陈涛的脸,“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亲亲我吧。”
陈涛抬头往着他,突然托着下巴的手滑下了。
“扑哧-”谢飞被他大惊失色的模样笑喷,“涛哥,你心虚了。算了,我逗你的。”缓缓地转过脸不去看他,“你骗不了你自己。你爱他,眼里没有别人。”
突然脸颊上一热,谢飞望了回去,看见陈涛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心漏跳了半拍。
“好弟弟,我们回家吧。”陈涛笑着扶起他,少年哆嗦了一下肩膀,跟着站了起来,看见自己跟他的距离总是远远的那么一大截,想追却永远也追不上。
心,就这样死了。

刚要走出病房,陈涛开门就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撩倒在地上。
才起身,就听见来人吼了一声,“陈涛!!你站住!老子来替兄弟报仇!!”98A7625FA我的剥:)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一闪身,看见江海洋挥着拳头往自己冲来,眼里全是仇恨的目光,护着谢飞坐到一边,刚放手就被江海洋死死拽住了衣领。
“陈涛啊陈涛!你他妈不是东西!我找了你三个多月才找到你!你他妈把我兄弟当垃圾丢了你就想什么事儿都没?你想的太好了!健阳他不收拾你,我来教训你!!让你知道负心汉该是什么下场!!!”
谢飞刚想阻止,却又退了回来。
市长公子这拳头挥过来,陈涛没有躲,重重的一拳砸在右边的胸口上,猛击得陈涛五脏六腑都在颤。扶着门框有点不稳,但还是抓紧了纹丝不动,敞开了胸怀,看着江海洋,“你打吧,我不会还手。”
“你有种!!!”江海洋手上的青筋爆起了,把陈涛一把推在墙上,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上来,每一下都用了最狠的劲,砸得自己的手都开始发酸发疼。陈涛却连一个眉头也没皱过。
“你他妈说啊!!!你那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你小子说你要让他过得比你好!!什么事儿都不会让他一个人扛!到头来你干了什么!!你这个骗子!!”猛地一脚踹过去,陈涛往后退了两步,后脑勺撞上了墙壁,闷闷地把神经都磕痛了。
“我要是把他捆在我身边,才是害了他。”陈涛抹着嘴角的血丝,眼里有从未有过的执著,“我爱他,所以不能毁了他。”
“你爱他!!!你终于肯说了!!!”江海洋被这一句激得,暴跳如雷,拼了命的扑了过去,“你他妈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都快废了!!你知不知道!!他在美国病了一个多月,把人都快吐死了!!”
陈涛的眼睛忽然红了,抓住江海洋的胳膊,“他怎么样了?”
“……”
“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谢飞扬起脸,看见陈涛的表情那么吓人。
“没死,他说他要留着他这条命回来替他自己报仇!!”江海洋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凭什么你却在这儿过得那么好!!”
“碰”的一声,门上的玻璃被江海洋一拳砸碎了。碎玻璃到飞溅着往一边谢飞的方向,海洋也没有想到自己伤及无辜,赶忙扑了过去补救。
但迟了一步,小家伙已经被陈涛死死地拥住了。
额头上划开了一条口子,谢飞推了推他,“涛哥!!没事吧!!”
“没。”轻轻地摇了摇头,陈涛想站起来,脑袋却突然一沉,晕了过去。

天色暗了。
江海洋坐在陈涛的卧室里,“你贫血,为什么不早说?这几个月你都干什么了?没日没夜地照顾谢飞,还上工地跟餐厅打工,半夜里才回寝室看书,你那么拼命你想干吗?你以为你是铁打的?”
“……”看了看天,没有说话。
“我跟你道歉。”江海洋递过去一杯水,“今天,我是故意的。我故意找你茬,我想揍你一顿,想把你揍醒。你对健阳说了那么些狠话,这小子跑那么远还不能忘了你。”
陈涛忽然转过脸来,脸色苍白,但很平静,“对了,江海洋,你还没告诉我……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江海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他让我给你的。说你要是真忘了他,就让我撕了。”
接过来,慢慢地撕开了。
信很长,写了整整两页。小阔少的字还是那么龙飞凤舞般的大气,有些话却让陈涛笑不出来。

……
陈涛,我不信你没爱过我。这三年我跟你在一块儿每一天,我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所以你说会忘了我,我也不信。
你忘了吗?你忘不了我。
我在这边过得挺好,除了上个月水土不服吐了几回一切都很好。我把我哥揍了一顿,这混蛋说要是我敢回来就把你打成残废。我们俩两败俱伤,但我赢了。我把他打趴下了,我告诉他这辈子谁都阻不了我跟你。
……
陈涛,三年后我会回来。我不会辜负你,所以这三年我会好好干。最近我找了一家餐馆开始打工,每天都忙得腰酸被疼,简直比你上我一回还痛苦!
我不想再我爸妈的钱。你给了我前途,所以今后回来之后,要养活你的是我。
……
你却还是欠我的。
你用刀子在我心上捅过一刀,所以我回来之后,就要报复你。
在你身上烙下我的印记,再也抹不掉。

信封里还有那张照片,一并寄了回来。什么都没有变,当时的幸福还是那么耀眼。小阔少在上面新画了一颗爱心,添在自己跟陈涛的脸颊中间,那么暧昧。
夜了。好像在伸手不见无指的屋子里感受到你的气息,就在我的耳边手边,唇边。月光下,陈涛呆呆地望着窗台上那颗仙人掌。
被打碎了盆,重新栽进了新的盆子里,还是活得那么,生机勃勃。

美国的一月一日,新年。健阳起床,看到床头上,摆着一张新寄到的贺年卡。
干净利落的字迹

臭小子,新年快乐。
忽然从床上欣喜若狂地跌了下来,顾不上摔疼了脚,捧着贺年卡一头倒在地上。
酣畅淋漓地大笑着,那么幸福。

五十四、
时光悄悄溜走。
白色的高领毛衣,陈涛一直穿到第三年的冬天。十二月末圣诞节,江大市长公子请了高中时代一群好哥儿们一块儿上市里最好的娱乐城聚会。这小子这两年发了,跟着谢老板学炒股,起初是闹着玩,可谁知道这小子投资经营的脑袋特别灵活,原本的几千块资本越滚越多,才两年功夫就成了万元户发达了,小时候能窝在家里头数钱的梦想总算是初步实现了。
姓江的这小子别的没什么,还有的就是从郭少那里继承的那点哥儿们义气,大学快毕业了,也没能忘了在二中的那群铁哥们,当然他江公子请客也不能忘了陈涛还有谢老板的儿子谢飞。一砸下去就好几千,头一回摆阔就像模像样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十二月下了好几场雪,陈涛踩自行车到娱乐城的时候,手都冻僵了。人已经都到齐了,就等他来开席了。
兄弟几个都是好些年没碰头的,眼见着明年夏天一毕业又要各奔东西,牢骚话也多了起来。
江海洋一副新资本主义家的模样,招呼大家大口吃菜,“我说这么好些年,我江海洋还真没请你们好好出来玩过。那时候我穷啊,我穷但我志不短啊!这不,我发了也不会忘了你们这班哥儿们啊!我这才叫有情有意啊!”
一席话说得底下一群人喷笑,却看见江大公子泪眼婆娑,都憋着没敢笑出来。
陈涛坐在谢飞边上替他夹菜,这小家伙今年也上大二了。那年车祸以后把高三耽误了好几个月,但还是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念了工商管理,将来也是继承他爸的料。
“我说海洋,郭少这两年上哪儿混了?今怎么没见他来啊?不是说上北京念书了?”一个哥儿们突然站起来给江公子倒酒,说着说着就提起了郭健阳。
“靠!这小子!还说这小子!!上美国风流快活快三年了,哪儿能想着我们啊?这两年都没怎么跟我联系,八成把我江海洋忘了,还指望他什么?”江海洋突然看了一眼陈涛,“他心里,除了一个人没别人了。”
“谁啊?”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就是……他自己呗!”江海洋呲牙咧嘴违心地笑,陈涛站起来,替自己满上一杯啤酒,走到海洋跟前,“我敬你。”
“客气什么呀?都第三年了,什么都熬过来了,你别前功尽弃就是了,他就快回来了。”
“我知道,就算再过个三年十年,我也等他。”
没人听得懂他们说什么,谢飞托着脑袋静静思索,窗外忽然有人放起圣诞夜的烟火,耀眼光芒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吃完饭,所有人开始唱歌。江海洋最疯,霸着话筒,每首歌都来那么两句。可惜这小子天生五音不全,几首歌下来没一首是按着调子唱完的。台下弟兄们也不敢说,个个拍手鼓掌说好。谢飞坐在江海洋边上塞着耳朵,突然踹了他一脚,“喂!你走音王,别唱了!简直噪音!”
“靠!!!”江海洋顿时脸面无存,瞪着这小家伙的脸,“你小子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别说嘛?我这好不容易自娱自乐上。”
“哎,不是说陈涛唱beyond的歌特行嘛!阿涛,过来唱啊!!”一个小分头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一听不用再受市长公子的麦霸摧残,个个响应号召招呼陈涛来唱。
陈涛拗不过,接过众人从江海洋手里夺来的话筒,一首首唱。
所有人跟着慢慢地哼。
忽然想起,多年以前,你和我在那间小屋里,听那盘破旧的卡带。
你和我最喜欢的都是那首《光辉岁月》,
有几行歌词,我们反复唱过。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傍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三年来我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不后悔当初和你分别。我履行我的诺言,要让你翱翔在这片天地,不牵绊你,看你拥有最大的成功。我不需要你报答我,要是还可以拥有幸福,我想紧紧抱住你。

眼角忽然闪起了泪光。
江海洋赶紧从低下抽出一大包东西,“来来来!今天过节,我江海洋就冒充一回圣诞老人,我在二中那两年兄弟们都没少照顾我,这算我一点小小的报答。”
所有人疯狂地都扑了过来,难得有机会剥削江大公子,谁都不能错过这机会。谢飞手里捧着江海洋亲手塞给他的所有礼物里头最高最大的一个,惹得人眼馋,纷纷指责江海洋偏心。
谢飞歪着脑袋问了句,“这里边什么?”
江海洋笑得前仰后合,“想知道,你拆开来看看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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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人高的小狐狸娃娃,那眼神亮啊,亮的就跟谢飞的眼睛一模一样。
小家伙的脸绿了,从沙发上蹦起来,跳到江海洋跟前就给他来了一拳,当场倒地。

所有人手里都捧着绿绿的礼品盒,唯有陈涛坐在一边,两手空空。
海洋走过去,看着手表,语气那么神秘,“陈涛……你的礼物,十二点,准时送到。”
倚在墙角的沙发上,慢慢睡着了。
好像梦见你在我眼前,真实到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
所以惊醒了。

圣诞夜的狂欢还在进行,忽然听见远十二点的钟声。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所有人都停止了喧闹,望了过去,有人的嘴张成了O型。
陈涛抬起脸,怔住了。
看见他慢慢地向自己踱过来,穿着一件黑色的,那么熟悉的高领毛衣。
扑哧一声,笑了,伸出手去,那么自然,“健阳,三年不见了。”
黑色的瞳孔打量着他,郭健阳的五官更刻了,眉宇间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世未的阔少爷。
把陈涛揽进了怀里,力道那么重,好像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江海洋突然叫了一声,“喂!那什么,别看了!!我肚子怎么又饿了?”随手拖了两个,把谢飞也带上,“来来来,都跟我出去宵夜,甭管这俩疯子!!”
人群散了,灯光有些暗。
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安安静静,久久没有说话。

系统排斥我,长的发8上来,被我砍成两半。

五十五、
陈涛看见暗色的灯光下,这小子宽厚的背影,他变得更高大了,更成熟了,松开胳膊,坐到他的对面。长时间的凝视,好像要把过去三年的空白都弥补回来。
健阳近乎贪婪地望着他,忽然笑了,沉默了很久,终于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陈涛抬头望着他扬起的嘴角,“什么时候下的飞机?那么急着就来找我算账,还怕我跑了不成?”
健阳探出身,伸手拨开陈涛刚睡着时弄乱的头发,咧嘴地笑,“刚下,就赶来了。我怕我还没到江海洋这小子就撑不住了,把商量好的事儿全抖出来告诉你,坏我好事儿。”
三年没有见。看见他的一刹那,心被撼动了。陈涛从桌底下拿出一打啤酒,“三年不见,臭小子你客套了,说话都圆滑了。见什么外!!来!!陪我喝酒!!”
小阔少挺起了身子,接下陈涛抛来的一罐啤酒,“喂,陈涛!少爷我千里迢迢回来了,进来这么久,你怎么连句问候的话也不说?”
陈涛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啤酒,扑哧一声,又喷了半口,“健阳,你想我说什么肉麻的?我他妈想死你了?做梦都想着你;每天看着我俩的照片跟你说三遍我爱你,还是什么?”
我不想说,也不会说,那太假,假得能酸了我的牙。
手指滑过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健阳轻揉着,扬起嘴角看着他。那上面写满了这三年的爱、分别、思念、悔恨、伤痛。
“现在我回来了,你敢不敢再在我面前把三年前说过的话再说一?”
“我是骗你的。”陈涛看着他,敞开自己的胸怀,“你要是想报仇,尽管来。”
健阳的脸贴近他,嘴唇忽然从脸颊慢慢移到他的唇上,轻轻地笑,酒气顺着陈涛的鼻孔往上钻,麻痹神经。
“我也没信过。”吻上去了,一个久违的炙热的吻。陈涛慢慢向后仰着,感觉他缓缓的压制着自己,攻陷过来,然后近乎疯狂地汲取自己的津液。
被放倒了,死死地被他压在沙发上,健阳笑得邪魅,“我说过,回来之后不放过你,在你身上烙下我的印记,再也抹不掉。”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那么好对付的小少爷了,陈涛笑了,三年不见,你果然不同了,“你想上我?”
捧着他的脑袋把整个身体压了上去,抓住那双有力的手,在他耳边低语着,“你说呢?”
没有说话,感觉他把自己的胳膊一直拉到头上,然后卷起他的毛衣,拉高,把衣服褪到锁骨,突然停下了。陈涛地吸了一口气,低头一双邃的眼睛狼一般注视着他,“你上了我吧……你还没上过我……”
“扑哧-”笑了,得逞了。
压低了脑袋,在他裸露的胸前,落下一吻。然后沿着结实的胸口一直往下,带着征服欲望的,舔噬着,忘情的,却没有血。一只手探下去,松开他的裤子,剥下来,褪到最底,有些兴奋。
“我想上你,我想上你很久了。”
我想温柔地对你。
伸手抓住那个器官,陈涛的下身反射性的哆嗦了一下,但没有挣扎。低头看见健阳的脑袋耷拉下来,细碎的头发贴在自己的腹部。
没有犹豫,就这样慢慢吞了下去 ,火热的性器抵在喉咙口。一点点燃起他全身的欲望,像烧着了,情不自禁地向外勃发着,陈涛的手搭在他黑色的头颅上,一直听到自己难以压抑的喘息声。
快到高潮的时候,突然推开了他的脑袋,望着他狼狈不堪的脸想说话,却被拉高了双腿。他从上面扑倒下来,盖住自己整个身体,眼睛里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情欲。
陈涛挺着腰,感觉被他同样无法克制的欲望坚实地顶在腹部上,伸手抚过去,拉开他的裤链,替他套弄着,轻重急缓的,撮动着。健阳的大腿抖动了两下,鼻子里发出喃喃的两声,忽然甩开了他的手,狠狠的压倒在他的身上,手指往下探,不留情地插进去。
呼吸慢慢急促,好像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一点一点从那里往撩拨,再往肉壁上搅动着,试探着抽动。
忍着,突然伸手抓过他的胳膊,眼里已经充血了,“你插进来吧,别忍了。”
迎着腰杆把自己的腿撑开。
健阳封住了他的唇,缓缓的把肉刃挺了进来。很紧,有点干涩,陈涛的胳膊缠上他的背,压向自己,把他往自己的身体里埋入,很痛,涨大的器官从窄小的入口陷进去,直到插入着到达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紧紧的抱在一起没有动弹,已经浑身是汗。
健阳喘着气,然后是疯狂地抱紧他,试探地插入,再浅浅地拔出。像楔子一样,一地打入,前后运动着,占有他,在他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
陈涛的手耷拉下来,抓住身后的皮革。大腿绷紧着,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汗,暗色的灯光下看见从他额头上淌下的滚圆的汗珠。
事实上我并不痛,曾经我也如此占有你,抱紧你,疯狂地索取你。
那时候和现在一样,除了爱,没有别的。
就这样被撼动着,直到达到高潮。

发泄到筋疲力尽。健阳坐在沙发上,点一根烟。
陈涛侧卧着,看着他吸一口烟,“这两年你都干什么了?之后就没联系上你。让江海洋给你寄信,都没有回复。”
“我妈手术成功之后,我被美国那边的学校看中,派去德国交流,去了两年,把学分修满了就回来了。我哥的公司在那里办的不错,最近想跟我爸在国内联手搞分公司,这个项目由我回来接。”烟灰弹落在地上,“回来之前我给海洋打了电话,想给你惊喜。”
“……”
“陈涛,要是再给你一机会,三年前你会不会逼我离开?”
“会,否则三年后就没有现在的郭健阳。”陈涛执著地看着他。
健阳摇头笑了,“你这混蛋!!!你总是替我想!!!……你有没有想过自私点,把我留下来?你就宁愿跟我说那些狠话?”
“想过,但我没那么伟大,可以一个人什么都不顾就保证给你幸福。”
“你想牺牲自己,想让我恨你。”烟灰很乱,随着健阳的呼吸四飘落,“但我郭健阳偏不让你如愿。这三年我过得很好,现在我回来,要养你一辈子。”
陈涛笑了,揉着涨痛的大腿,“我有手有脚,一没残二没废,不用你小子照顾我。”
狠狠地往嘴里吸着烟,“陈涛,你的伎俩我都看透了,我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我说过要跟你这个混蛋在一起一辈子,就不会松手。”
第一眼看见你抓住我胳膊的时候就觉得你混蛋,之后发现你混蛋到嘴里说着什么事儿都要跟我一起扛,背地里却一个人担着所有的事儿。
因此我恨不了你,也没有对你失望过,爱你太。
陈涛起身,忽然夺走他手里的烟,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健阳,我跟你保证,下一选择,我不会一个人替你决定。”
其实我后悔了很久,我一直以为我不是自私的,把你放走,给你前途,替你牺牲,我幼稚地以为我那么伟大。这一生你输给我很多,但在爱面前,我输给你,没有你那么执著无畏。
上天给了我三年的惩罚。
健阳轻轻地咳嗽,“行了,什么都别说了。我跟你,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你总是为我想,今后,也让我替你想着点。那么晚了,我送你回家。”
陈涛扶着墙要站起来,却使不上力,被他从背后抱了满怀,“第一被上,知道我当年的痛苦了吧?得了,我背你回去。”
没有说话,任由着他把自己靠在肩上,说了一句,“你瘦了。”
半夜三点的路上,无声无息。
多年以前,我也这样背过宿醉的你,现在角色更替,你已经足够成熟。
一路上,他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说是三年这里变了太多,大街小巷都已经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陈涛的身体瘫软地趴在他身上,看见他久违的幸福笑容。
黑漆漆的夜里,想对你敞开我的心扉。
这时候街上没有车,健阳慢慢地走着,看着前边一片居民区,满头大汗,“我说你家在哪儿呢,这一片怎么拆了那么多?都不认识了!!”
“健阳……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不能到了家再说呀?”小阔少着急了“我他妈都快累死了!!”
这句话,我藏了三年。
健阳把他放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他的眼睛,瞪大了看,好像要从瞳孔里读出他的内心。
……
天亮前我想说一–
“我爱你。”
“什么?”小阔少一惊,身子往后倒,再稳住了,忽然扑了过去,凑近了陈涛的脸,“你刚才说什么?你再再……再说一遍!!”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再一遍,千,万,都还不够。
陈涛执拗地别过脸去,没有再说。E91F252CB透很:)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却听见健阳偷偷笑着的声音。
忽然悃了,累了,陈涛的眼合上了。
把他抱在怀里,靠在他的肩上,坐在台阶上,健阳也睡着了。
天亮之前的大街上,安静,温暖。
梦里,也有你在我身边。

五十六、
“阿嚏-”第二天清晨,健阳就感冒了。塞着鼻子,喉咙口冒火,喷嚏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最后还是被陈涛背回的家。
刚刚回国,就成了病人,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原本江海洋吆喝了一群哥儿们上他们家闹腾,结果全被这场病给搅和了。一群人被陈涛挡在郭家大宅门口,江海洋当时脸都绿了,你说这……这什么人啊,有了爱人就忘了哥儿们,什么时候不闹病现在闹病?这小俩口分明是一个鼻孔里出气,怕人打搅他俩好事儿。
气啊,江海洋今天才知道了忘恩负义四个大字怎么写。
小少爷躺在床上一上午,哼哼唧唧,无精打采。硬是被陈涛灌下了两粒感冒药,还没来得及折腾就给药物催眠了。一睡十多个小时,晚上睡醒了,人也好受多了。睁开眼就见陈涛坐在自己跟前,打着瞌睡,脑袋耷拉在他一条胳膊上。
慢慢的抽手,却一下把陈涛惊醒了。
“你醒了?”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直起了身子,“还有哪儿不舒服?”
“好多了。就是嘴苦,胃也苦,这药太毒了。”健阳哑着嗓子抱怨,瞥见陈涛微微皱起的眉头,“我想吃点东西。”
“那好,你等着。”端着杯子走出了房间,过了二十多分钟后端了一碗面条进来。
健阳接过来,美滋滋地把着筷子一大口一大口往嘴巴里送。
一碗阳春面,还记得那时候在路边,你请我吃的那碗阳春面。
小阔少抹着嘴,“陈涛,还是你手艺好。我在美国那时候,我哥动不动给我做色拉,那东西恶心,滑进了肠子就粘乎,我一吃就吐。还有在德国那时候,我天天啃土豆,啃的我脸都成土豆了,你看看我这脸色,都菜了!!”
说的酸啊,说得他肚子里都酸,他觉得委屈啊,好久没吃上这么好手艺的面条了。
“改天我教你做吧。”陈涛伸手,撂着这小子吃不干净直往外掉的面疙瘩,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别教我了,我那么笨。”笑的白亮亮的牙闪着光,“有你在,这辈子我还怕吃不上好菜好饭?”
他又磨嘴皮子了,抓住陈涛的手不放,“我再不走了,要跟你在一块儿。要是你敢离开我,我就拿一把好刀,捅死你,然后抹脖子,一起殉情上黄泉路。”
我说的是真的,不跟你开玩笑,你看见我的表情有多狠毒了嘛?
陈涛点着头,他说得那么可歌可泣。
掐住他死命往捏着自己的手,下半身动了动,突然皱起了眉头,“郭健阳!!你小子还有一只手在干嘛!!!”
夜半色狼出没,健阳的左手不安分的搭在陈涛的裤头上,贼贼地笑。
一拳挥了过去,被陈涛压在枕头里无法动弹地哀号,“松手!!快松手!!!我是病人!!!”
快乐地疯狂地大笑着。
时光凝聚在这一秒。
忽然意识到,
还好我跟你错过的不是永远,
否则这辈子我又如何去寻找另一种幸福和快乐?
走过了十字路过,
我再不松开你的手,
想这么走到,
下一个永远。

曾经有一个古老的童话,王子找到了他的灰姑娘。
擦肩而过的恋人啊,最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一年过得很快,健阳在外租了房子,搞起了独立创业,跟他爸的有钱有势划清了界限。小少爷翅膀长硬了,学会飞了,初出茅庐却有着成为一等一企业家的雄心壮志。陈涛大学的第四年,跟健阳过起了正式的同居生活,忙着实习找工作,忙着照顾这个出去了三年却还是没法把自己照料好的臭小子。
乐此不疲,幸福地活在爱与被爱之中。

第二年的春节,来得早,刚过完健阳的二十三岁生日,就又挨上过新年,陈涛的本命年,也算是双喜临门。
郭大总裁这些年都没跟儿子一块儿过年了,人老了怕寂寞,这才知道事业成功的同时,亲情淡薄了许多。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来,语气强硬,要儿子无论如何得回家过年。
周末的更半夜,二人世界到一半,破天荒地又接到他哥从美国打来的长途,说是他妈的病这一年恢复的好,趁着过年回来看他,但听他大哥这拐弯抹角的口气,他妈放不下的好像不是他这个儿子,而是那个固执的糟老头。分开了那么多年,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化解的?
大年三十,提着两瓶茅台就上门了。
当时他哥开的门,看见陈涛吓一跳,跟在后头咳嗽了一声对他弟弟指手画脚。健阳大手大脚把他哥推开,拉着陈涛就进了屋,叫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郭总裁跟郭妈妈在客厅里正聊着,见宝贝儿子回来还牵着手带个人,都惊得没说出话来。
小阔少把东西放下,一手搂在陈涛的脖子上,“我给你俩老介绍,陈涛,我老婆。”
脚底下突然被陈涛踩得疼到骨头里,两眼狠狠瞪着他。
郭总裁一口名贵龙井从嘴里喷出来,以为自己人老耳鸣,“你说什么?”
健峰赶紧堵着他嘴把健阳推到一边,“爸,别听这小子瞎掰。健阳他说这是他老朋友,跟你闹着玩呢。”随即掐他弟弟的手,撕着耳朵警告,“你小子不想活了,让老爸知道不扒了你皮?!”
转眼郭家大少爷支开他爸进了书房,老人家的思想啊,难开导。
郭妈满脸笑盈盈,招呼儿子跟陈涛客厅里坐下,又给倒茶,又问这问那的。
“陈涛是吧?我听阳阳在美国那时候老提到你,跟他在一块儿好些年了吧?”
“妈!我什么时候跟你提起过他了?”健阳摸不着头脑,口水一咽就插嘴–照说在美国那一年多他是死也没出卖过陈涛啊。他能出卖他爱的人?捅死他也没这心啊。
陈涛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又冲郭妈妈点了点头,“好些年了。算上今年就是第七年了。”
“我听阳阳那会儿晚上做梦,老是喊你名字,就一直想着我儿子心上人长什么样?”郭妈忽然伸手拉住了陈涛的手,“我这个儿子从小没怎么得到过爱,我不在他身边,他爸又只知道赚钱,一个人该是怎么寂寞,当妈的不会不知道。他这个孩子,干什么事儿都那么执著,一个人摔倒了,摔得头破血流,也硬是要爬起来。我一直觉得我儿子的眼光不会差,要是可以找到一个能爱他的人,能在他边上看着他的人,我这个儿子也算是摔得值得了。”
“妈……我……”健阳的嗓子哑了,终于感到那么多年,他妈不在身边,心却总是那么细腻。
有哪个母亲会不惦记这样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重要的不是你爱的那个人是谁,重要的是你跟他在一起,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很久没有摸着儿子的脑袋,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勇敢的站在爱人的面前。
陈涛看着这个老妇人,好像看见自己的妈一样亲切,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妈……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松开他的手……”
我们俩之间,可怕的不是我错过你,可怕的是我错过一之后,再撒手,错过整整一生。
幸好你我都是聪明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郭妈妈欣慰地笑了,望着陈涛的眼神里那么慈爱,望得被忽略的小阔少都有点暗自神伤了。

下午郭妈妈下厨房,想让久违了才聚在一块儿的一家人吃上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家庭便饭。陈涛二话没说,跟着郭妈妈进了厨房。小阔少正看着电视,想帮忙却被陈涛踹了出来。多少年了这小子每回说要帮忙,可又有哪回是四肢健全出了厨房的?不是磕着手,切了手指就是砸了菜刀,虚惊一场。
郭健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耳朵边上唠叨几句,这小子脸色一变,就放下手里的苹果往他爸的书房钻。
他大哥随即掉头又往厨房里跑,看见陈涛在池子边上切菜,突然咳嗽了一声,仔细打量着切的土豆丝,“弟媳,我说这土豆条是不是切粗了点?”
陈涛一愣,回头拿菜刀往郭健峰跟前一晃,埋头又切了两条,又细又长,“郭先生,你有话快说吧。”
“好吧,陈涛,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四年前是我把你们拆散了,但健阳这小子非但没死心,还把我揍了一顿,脸上的伤一个多星期才好。以前,我一直觉得欠我这个弟弟的,他叫了我那么多年大哥,到头来我也没怎么照顾他,总不知道这小子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在想什么。回来以后想弥补他,替他在前进的路上把坎坷全挖走,带他走,以为都是我这个当哥的该做的,却没想到这小子找到的是一个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人。”
陈涛释然地笑了,“你我都是自作聪明的人,你是他哥,不想他走上歧路。我是爱他的人,所以那时候我放手,谁都以为自己没有错。但郭先生,绝对没有下一。否则我保证我每一拳都比健阳揍你的还要狠毒。”
没有谁还可以轻易地拆散我们,现在的我们是牢固的,你有了你的事业和幸福,我有了我的幸福和你。
郭健峰心里一阵发毛,看陈涛的模样就知道这小子身手不凡,赶紧替弟媳擦汗,“得了,陈涛,还郭先生郭先生的叫我,我都快奔三的人了,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哥?一家人能有什么隔夜仇?”
话刚说完,突然听见外头像是砸家伙的声音,健峰拽着陈涛就冲了出来。
只看见小阔少从书房里头跳出来,右边脸颊火辣辣的一片红。站在陈涛跟前赶忙拿手捂脸,笑的眼角抽筋的,“我没事儿……真没事儿,老人家思想封建又冲动,扇了我俩耳光,砸了一个高级瓶。没那力气再打死我,让我一个人出来好好反省反省。”
陈涛挥开他的手,嘴角有点淤血,连着鼻子里往下淌的血,有点狰狞,赶忙扶他坐下了。
“可让我反省什么?我郭健阳长那么大,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也没干什么缺德的事儿,犯过什么原则性错误了?我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小阔少委屈啊,趁着陈涛给他擦脸,蹭他脸上亲了两口。
爱上你,根本不是我的错。

年夜饭,郭妈妈张罗了一大桌子菜,陈涛帮着忙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都坐上了席,才发现郭大总裁坐在书房里还没出来,郭妈妈放下了筷子要去叫却被陈涛拦住了,“妈,我去吧。”
郭健峰眼皮一跳,小阔少也一惊,抓住陈涛的手,“你不要命了你?”哪里抓得住他,手一滑就溜走了。
忐忑不安地坐等了二十分钟,突然看见陈涛跟他爸出来了。上下打量着陈涛,四肢健全,健阳放心了,抬头没敢看他爸一眼。
郭妈妈笑着说开席,健阳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鱼片。手停在半空中,忽然拐了弯,慢慢地落在对面他爸的碗里,“爸,你饿了一天了,吃点吧。”
郭爸爸铁青的脸色忽然变了,望着儿子的眼神里有些让人读不明白的歉疚,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怎么就给我一个人夹菜啊?陈涛呢?都在咱们家忙了一天了。”
健阳一愣,突然欣喜若狂地抓着筷子有点不知所措,浑浑噩噩夹了一大筷白菜往陈涛嘴里塞,塞得陈涛直咳嗽。郭妈妈赶紧拿来毛巾给儿子,他大哥一口啤酒笑喷出来,这个弟弟啊,果真是能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小子。
这样一家人,才是完美。

夜里,坐在房间的窗台上,用充满幸福的眼睛打量着彼此。
健阳歪着脑袋,靠在他脖子上,“吃饭前你跟我爸说什么了?怎么就那么神?他那么顽固不化。”
“我问他,是要一具孝顺但不幸福的空壳,还是一个幸福但任性执著的儿子?”
健阳扑哧笑了,“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要自己的儿子。”
笑得脸上的伤口也裂开了口,小阔少坐在陈涛的胸前,叫了一声,“那我想要一个爱我的人。”
“傻瓜,你已经得到了。”陈涛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这小子的嘴唇。
是啊,我已经得到了。
一个我爱的,爱我的人。
亮着不会灭的眼睛,健阳伸出一只右手,在他面前晃悠着,“你信不信我会变魔术?”
“噗-你骗谁呢,骗三岁小孩儿?”狠狠揉着他头发,爱开玩笑爱耍宝,还是长不大的小阔少。A69929A6在见:)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通,突然从毛衣的袖子里突然抖出一样东西,握在自己的手里,亮晶晶。
陈涛望过去,一枚那么光辉夺目的戒指。
健阳笑着,突然转身,去拽他的手,把戒指比在他的无名指上,“这玩意儿,我藏了好久了。在德国的时候买的,一眼就看中了,但贵啊,打了一年的长工才买下来,啃面包都啃了半年多。”
“既然那么辛苦,为什么不放弃?”
“因为想把它亲手交给你。”一个大男人,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健阳自己都觉得肉麻,麻得手都在抖,说话牙齿咯咯作响。
“嫁给我吧!”吸一口气,忽然大叫了一声,瞳仁睁的那么大,那么紧张。
陈涛憋不住了,看见这小子的傻样,笑得眼泪水直往外淌。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你?
从一开始最无畏的就是你,
在风雨里,抓紧了唯一的爱,
现在这份爱,在你心里,在我手中,
永远不会再迷失。

窗外突然窜上大片烟火,闪耀的光芒打在两人的脸上。
这一刻这一秒,都成了不灭的永恒。
陈涛把健阳揉在怀里,自己的身体也陷在他的胸口,
彼此聆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已经真实的拥有你,
没有再多奢望。
生命里除了你,
还有什么不可以错过?

此刻彼此爱着就好,
握紧你的这只手,没有松开的念头。
如此一来,
也就不需要再承诺一个,
生生世世。

尾声
等到年华溜走之后,我在无尽的黑夜里怀念曾经与你一同走过的轻狂岁月。那些日子不再回头,但在你每一个炙热的吻里,我感受你不曾灭去的激情,在你每一个疯狂的拥抱里,安稳睡去。
沉溺在爱里,忘记了我们这一辈子究竟会有多长。
于是你我,都无悔于活在这一段光辉的岁月里。
谢飞大四那年,请陈涛跟健阳一同出席了他毕业前最后的一校运动会。
健阳上下打量这个也已经长到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气,却还是一口一个涛哥的叫着他的爱人。
心毛了,扯他的耳朵,“小兔崽子,吃什么长的?都不长记性!叫嫂子!”
“呕-”谢飞呕吐状,压根不甩郭健阳,一个闪身把姓郭的流氓踹在一边,搂住陈涛的胳膊,“什么嫂子?这是我大哥,你才是我嫂子!!”
健阳的脸绿了,从地上一个打滚爬起来,跟当年一样恶狼一般想把小狐狸给扑倒,却被陈涛拦住,膝盖在他裤裆上,重重一顶,笑着看这小子疼到脚软,扑在自己怀里。
委屈啊,这招太狠毒了,重则能断子绝孙,能夺走他余下一生的性福啊,委屈得小阔少凑过脸咬上去。
谢飞赶紧扭头,大太阳底下,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乱搞男男关系。
太伤风化!
却又止不住回头去看他们俩。望见幸福的两人,互相搀扶着,坐在光秃秃的草坪上。

谢飞的二百米要开始的时候,人群里多了一个人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叫加油,分心地望过去,看见江海洋涨着通红的脸冲自己招手。笑喷,没这个肺活量,你就别逞这个能啊!
陈涛牵着健阳站在终点线上,看着这个羽翼丰满的少年斗志昂扬地向着前方飞奔,脸上挂着青春无悔的笑容。
胜利或者失败,输抑或者是赢,都已经不重要。
雄心壮志,就可以拥有整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人群散去。
郭健阳在久违的操场上上下蹦着,勾手示意陈涛过去。站在起跑线上,眼里又充满了当年不灭的斗志,“陈涛,好些年没跟你比试了,你猜今个我跟你跑,是你赢,还是我赢?”
“屁话少说,你跑了再吹还来得及!”陈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有一股想挫败这小子锐气的决心。
谢飞领完奖跟江海洋走了过来,看见两人眼里的电光火石,很是不解。海洋眼角抽动,“靠!好戏啊!!二中当年的俩员猛将,又要动手了!!”
不需要发令枪,互相交汇的眼神里,有你,也有我。
在同一刹那冲出了起跑线。
都不比当年来的逊色,骄阳下,两道身影飞驰着,不相上下的,朝着阳光最夺目的地方奔去。
有多少,我跑在你的前面,领先你,胜过你。
但如今我不想再与你错开,跟着你的脚步,跑在你的身边,想把灵魂跟身体都同化。
所以根本不会再有你输我赢。
健阳大口喘着气,喜悦地扑向终点,身子不稳,要往跑道边上的草堆上栽倒下去。
陈涛一惊,飞扑过去。
谢飞远远地大叫一声,“糟了!!涛哥小心!!边上有个水池!!”
话音刚落,听见两人扑通掉进水里的声音。

健阳的脑袋闷在池子里,足足吸了一肚子脏水,狼狈不堪地被陈涛从水里捞起来。
他也浑身湿透了,大半身体浸没在水池里,脑袋上身上,还挂着几根长长的杂草。
小阔少憋着笑,抓住他的胳膊说,“陈涛,我老了,快跑不动了。”
“傻瓜,你才多大的人,说自己老?”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搂着他的腰,“等你老了,我也是个糟老头了,到那时候,我就搀着你走,你要是不能走了,我也不能背你了,那我们就只能坐在家里,抱着你在夕阳下发呆。”
健阳终于笑了,但说不出话来,紧紧的伸出手抱紧他。
暂时还不会老去,我的生命才走到第二十五个年头,与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八年。
余下的这一生,多少个八年,我都注定要跟你在一起。
直到如今,终于明白,
我爱一个人,更甚于我自己。

那时候的夕阳斜斜地挂在空中,余辉照在大地上,洒过那片小小的池塘。
光辉镀在那两个紧紧相拥彼此相爱着的人身上,久久没有消失。

世间千万种的幸福,你我已经得到最珍贵的一种。

多年以后,当他们再忆起那段无法抹去的回忆时,都不曾遗憾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