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6
[22] 《光》+《非常假期》

月光如水,照着一个背影拖得很长的男人,微风轻轻拂过,却抚不平心中藏的丘壑。
如今他正近而立之年,做着曾经是理想的工作;他已成家立业,儿子刚满三岁,那张天真的小脸是他生命的延续,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人生到此已不再需要多的什么,年少轻狂时的往事也大多都遗忘的很成功。只是不能遇见这样的月光过于明亮的夜晚,它们总会引起轻微却持续的刺痛。
那是他第一狼狈而仓皇的逃离,就在十年前如同这夜的月光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用震惊又鄙夷的眼光看了身前的人三秒,便转身狂奔而去,从此陌路。
他曾不只一的反复回想那个夜晚,如果,如果他没有逃跑,而是留在那里,留在那个瘦小的身体旁边,会怎么样?就象从前每一被那个身体依靠时,坦荡大笑又带些虚荣的满足,重重的拍上那担负得有些勉强的肩膀,说“没问题,有我呢”,然后看着那副小脸漾出欣喜和信任,心中无限舒畅。
但是他没有,而且就算再从头,他依然会如当初般逃开吧,知道一个“怕”字,是从那晚开始。那晚之前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有架就打有酒就喝,凭着强健的体魄和一股野气在整条街上横行无忌,学校里也是属一属二的人物,学习却并不太差,也许就是这“有点坏又不太坏”的气质使他朋友和女友都从不用操心。
身边的朋友差不多都是身强体壮的哥们,只有一个例外,也许称之为“朋友”还不如“弟弟”更恰当,那是住在他隔壁的小光。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从小就认识了,光比他小四岁,身体总是瘦瘦的,家里只有哥哥的他倒也享受好象多了个弟弟的感觉。因此他对待小光就和别的朋友不同,可以这样说吧,小光是他唯一用上了宠溺与照顾这种心态的男孩,谁敢欺负这个孩子,就是跟他过不去,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
他看着小光从小孩长成少年,身高虽然长了不少,但就是从来没胖过,不管吃什么都没用,寻思着可能是运动太少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便隔三差五的带小光出去打球游泳什么的,反正有他在,谁也别想惹到他们头上。
总算心血没白费,小光非常白的皮肤慢慢透出小麦色,食量也开始增加,有一学校运动会上居然拿了个一百米冠军,他那天专门为这事请了一群朋友陪小光吃饭。后来他努力回想小光的脸长什么样,却总是想不起来,太熟悉了反而记不真切,只记得那双沉静的眼睛,和微微噘起嘴的倔强表情,这时他会禁不住微笑,随后沮丧的沉默。
小光从来没对他发过脾气,只在近两年来他有呵护过度的表现时会轻声的说一句“我已经长大了”,然后在他的大笑声中露出一点烦躁,张着嘴仿佛要说什么的样子,这时他就会拍拍那个小脑袋,顺便挽住那单薄的肩,然后,小光就不再说话,静静的靠着他。
高考的试场上,他考的很轻松,心底有数他不是最好也不差,考完了照样歌舞升平,跟朋友喝酒泡吧,庆祝苦读时代终于结束,当然这些场合他从不让小光去,他总觉得小光还太小,没想自己接触这些场合其实就是小光这么大的时候。
乐了好几天,几乎都是夜不归宿,想起打个电话回家,便被骂得狗血淋头,才不得不老实回去接受批斗,偃旗息鼓之后真是疲惫得不得了,草草洗澡上床,街对面的路灯却照得人闭不上眼,他恨恨的骂了一句TMD,万分不愿的走到窗边,刚要拉上窗帘,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瞬间睡意全无,再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已经过了十二点,那家伙怎么还没回家,这可是从没发生过的事。他顾不得满身疲倦,穿着睡衣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小光呆呆的站在那里,没发觉身边有了个人,他叫了一声“小光”,声音很大,并饱含怒意,把小光吓了一跳,急急的转过身来。

“这样就吓着了,还敢三更半夜不回家!”
“你不是也刚回吗。”小光一向沉静的目光里仿佛有了种怨气,声音却冷冷的。
“我和你不同。你才多大?”
“你也只是高中生。”还是那样冷冷的声调。
“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你只读初二。”
“…………”一阵沉默,然后是叹息般的声音:“我找了好几你都不在。”
“那我刚才回来你看见了,怎么不叫我?”
“…………”
“算了。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想跟我说?”
“…………”
“到底怎么回事?”他看着小光的嘴开了又合,好象有点不知怎么说的样子,突然悟出了点什么,贼贼的笑起来:“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真早熟啊!不过还是早了点吧。给哥说说,是个什么样儿的?”
又沉默了半晌,听到的却是他不能理解的话:“你。”
“我怎么了?”他不禁一楞。
“我喜欢的人。”
还是不懂,他有些急了:“唉我说小光,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说话有上句没下句的,我累着呢!你别让我更累了。”
“我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小光的眼睛炯炯的盯着他,那亮度,月光和灯光都仿佛比不上。
在这样的眼神下,他竟感觉寒冷,耳边萦绕着刚刚听到的不象是真实的表白,震惊、鄙夷、更多的是害怕。他从未尝过害怕的滋味,可心底涌上的又冷又虚的异样感不是害怕,又是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时间过去了三个小小的刻度,但他就象掉到异世界的人猛然间找到了回来的路,
什么都想不到,下意识的转身就往家跑,噔噔噔的脚步声在夜里显得特别突兀,但他顾不了,直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定下心来,有闲暇去思考。小光,一个他当是弟弟的男孩子,竟然那么理直气壮的看着他说“喜欢”!他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思想?“同性恋”这个词,他知道,比流氓还底下,肮脏,一向纯良听话的小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
这一夜,他尽管疲惫,却再也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他便远远的逃开,拉着朋友们继续荒唐,心情和昨天可是大大的不同了,一个劲的发虚。他下意识拼命的躲着小光,也许过几天就会回到从前吧,他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千万别想。
小光好象也开始躲他了,偶尔回家,不得不走过小光家门口,却一也没遇上,他最担心的尴尬场面终于躲过,甚至一直到他走,送行的人群里也不见那个曾无比熟悉的身影,他开始时为此庆幸,但当火车缓缓开动后,他的眼睛仍盯着窗外,这才发现心底的怅然。小光啊小光,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好好的兄弟,弄成了这样。
在不算好也不算太差的大学生活里,他高中时的锋芒消褪了,太多出色的人才将他当初的锐气磨平,在这个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外地人,除了寂寞,他还品尝到忧郁,他越来越看清自己的平凡,最嘲讽的是,他越来越想念家乡的朋友,特别是被他以决绝的姿态远远抛在身后的小光。他想念和小光独自度过的那些平淡却快乐的时光,比跟其他人在一起喧闹的日子更难以忘记,他无数躺在坚硬冰冷的小床上,一点点回想小光的脸,却总是想不起来,为什么呢?
第一个学期结束后,他兴冲冲的跑回家,敲的第一扇门不是自己的,而是楼下小光家的,太久不见,他要好好的看看那张脸到底长成什么样了,他还要跟小光一起好好的聚聚,说上很多话,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喜欢就喜欢吧,没准小光已经忘了那事儿了。
开门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他不禁一愣。
“你找谁啊?”
“您是哪位啊?我找小光,他在吗?”
“没这个人。”
门“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他在门口静静的呆了几秒钟,“噌”地跑上楼,进门后连鞋都没换,拽着他爸就问:“小光呢?他们家怎么了?”

“你这孩子!先换鞋,过来坐着,歇口气再说话。”
“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儿。”他急急脱了鞋,正襟危坐,再问出心底的疑虑。
“唉,就是搬了呗。”
“搬了?”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搬到哪儿了?”
“不知道。反正全家都搬走了。也是,出了这种事,还怎么有脸再见熟人呢?”
“出事?出了什么事?爸您快说啊!”他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唉,他们家小光平时挺听话的,真没想到有那毛病。”
他屏住了呼吸,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等待着,就象等待着一个宣判。
“那个小光哦,在学校里被同学把日记翻出来,上面写了好些见不得人的话,闹得被开除了,连家里也没脸待下去,只有搬家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爸你别吞吞吐吐,他日记上写什么了?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都没脸说,你快别问了。”
“你不说我就去问别人,总有人告诉我!”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你该不是想还要去找他吧?你一向对他那么好,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对我怎么样?”
“哎呀,还好你不知道。告诉你也好,免得你上当。他那个日记里写的全是什么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得要发疯,人家不要他,他难过得想自杀之类,真是”
“他有写是谁吗?”
“这个倒没听说你这么紧张干嘛?”
“不是,我毕竟把他当弟弟我心里很不舒服,去休息了,晚饭别叫我,我要睡觉。”
茫茫然回到阔别好几个月的房间,心口堵得好难受,他的双眼一阵刺痛,眼泪竟不知不觉往下流淌,“为什么你这么不小心,为什么我要哭呢?可恶!太可恶了!”
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你这是故意要我内疚吗?我不会的!你等着看吧,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会想起你!我会象以前一样好好的过我自己的日子,我不会变得跟你一样!你这个傻瓜变态佬,别想我变成你!
可是,为什么要想起那个夜晚的,你的眼睛呢?那么亮,让我害怕;为什么在这种时刻才会想到,当时的我转身跑掉之后,你是怎么想的呢?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想到过什么?死吗?我不会为你这种变态而感动的,我不会的!!

回到学校,他努力开朗起来,比以前积极的多,把大半的精力放在一向可有可无的学习上,剩下的一小半,则忙着结识朋友,
甚至交了女友,这些都是他抵抗回忆侵蚀的证据,他一告诉自己,之所以想念那个人,是因为同情。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度过,毫无波澜,一帆风顺,在家人的期许和世界的常规中他如愿的成为年青有为的社会菁英,再没有什么缺陷。这完美的生活仿佛已是普通人的最高境界。
但他失眠。一夜又一夜无法入睡,也不敢睡,他怕一睡着就会在梦中看见那张永远看不清却总是纠缠着他的脸,那双亮得他无遁形的眼睛。多少不经意的打个盹,灵魂都挣扎着重回生命里那个青涩的夏天,明亮如水的月光下,街边投出一个长长的影子,等待着对他说:“我喜欢的就是你。”然后是又一的仓皇逃离。
近来他恐怖的发现,他不能阻止自己这么想:如果如果那天夜里他没有逃开,会是怎么样?
一步之差以外,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生,仿佛是在镜子的另一边冷笑着的又一个自己,笑他推开了一生中唯一可能的珍惜。甚至在公司,在妻子的面前,他也会恍惚着怀疑到底什么是幸福的涵义,也会恍惚回到某个早已风干的瞬间,为那些以前从未发现过的情绪而焦躁

更糟糕的是,在想不起那张脸的情况下,他竟开始回想那个身体,细而长的手指、柔软的茶色短发、纤长的腿、瘦削的腰身和每个微妙的表情。有时走在宽敞的大街上,看见某个年轻的男孩,他会偷偷注目,以眼前的印象来充实记忆中就快忘记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同样月光如水的夜晚,他对自己的人生和这个道貌岸然的世界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独自一人蛰伏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用脑海里残存的影象跟自己做爱,并且很快达到高潮。而后震惊的呆楞了三秒,紧接着平生第一嚎啕大哭。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所谓的正常人了。

你赢了。不费一兵一卒,完全不用出现在我面前,就赢了我,我已经是一个变态了!哭过后他又不可抑制的开始大笑――多么荒谬的戏剧啊,我逃了十年,还是逃不掉,为什么此刻我才发现这个事实――
我 爱 你!该死的比你所能想象的更爱你。

可现在你在哪儿呢?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怕,我已经永远的错过。

2
我姓赵,叫赵逸光,十五岁之前所有人都叫我小光,现在一部分人叫我小赵,另一些人叫我IAN。
我小时候身体很差,很少参加什么户外活动,也许正因如此我特别早熟――我从十二岁起就明白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女人结婚。我喜欢的是同性,准确的说是住在我楼上的那个大男孩。他是我的初恋。
我曾经以为除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别人。我去练习跑步,只为让他高兴;我在他面前无奈的装小孩,比谁都听话,只为多找些时间跟他在一起,但共的机会还是很少。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我的身体也长大了,在自己家的浴室里想着他学会了打手枪,这完全是无师自通的,自此后浴室的热水不知冲走了多少据说很珍贵的精液,发泄过后的疲软和虚脱中,我看着那些脏脏的黏液,总是一个人苦笑。他要是知道了,还会不会象以前一样,亲热的跑过来摸我的头,拍我的肩膀,把我当个标准无害的小动物?
其实说真的,他也没长得有多帅,普通的浓眉大眼而已,我喜欢他什么呢?一时间想不起来,也许是那副张着嘴呵呵傻笑的样子打动了我,我羡慕他大大咧咧无知的幸福。而我,好象一生都注定要带着面具,永远都不能是我自己。
后来的事就很没意思了,我犯了和所有暗恋者相同的错误,在他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我因为即将来临的长久分离而一时间昏了头,竟然对他表白了,对于一个只爱异性的大男孩,还能期待他有什么反应,当然是训斥、劝说、或是狠狠打我一顿,但我没想到的是,他跑了。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只有突然间看见怪兽的眼光,我成了那么大一只哥斯拉。只看了我三秒,便落荒而逃,但那三秒比满清十大酷刑好不了多少。直到今天,我还能回忆起那时胸口的疼,就象全身的血液被瞬间抽空,然后推进冰箱,在盛夏的夜里我居然冷得发抖,四肢都在抽筋,那三秒里我心里想的是:冻死肯定是人世间最痛苦的死法。
我就象一尊木偶站在那里,根本不能动弹,直楞楞面对他害怕和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转身飞奔、连头也不回的姿势。曾令我神魂颠倒的初恋,就那么没了。

接下来的事,现在想起来不算什么,当时却委实悲惨。不但再也没见过我喜欢的人――他躲我也躲,就连他走的时候我也只是站在远拥挤的人堆里偷偷看了一眼,这个还好,反正我也不会再期待什么,更糟的是我在心情太差的情况下,不管到哪儿都带着我那个破日记本,每到难过的时候,就写上几句,如果不是发生后来的事情,没准我哪天真会找个楼顶跳下去。
很简单,一个特爱唠叨的同班发现了我的小日记本,并无耻的把它当众公开,不管是不是因为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过他。总之,这件事唯一的结果是:我完了。
开除、搬家、老爸把我往死里打的劲头、老妈整天低着头没完没了的痛哭,就算是换了一条街居住,他们仍然挺不起腰杆出门,而且把我在家里一关就是一年,也许他们再也不想让我出去丢人现眼。
无数个夜晚我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床外幽幽的月光,好亮,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正因为这样,我反而不死了,趁着某个家中无人的时候撬开所有的屉子,偷了千把块钱,留了张借钱的条,一并偷走我刚出炉的身份证,就离开了那个我再也呆不下去的地方。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会瞒着他们一辈子,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还能怎么样?我终于可以去做我自己,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孩在外面怎么活?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孔武有力的型,租了一间差到极点的小屋,在那个华又拥挤的南方城市里,我还没过上两个星期就成了穷光蛋。幸亏,那天经过一个光线很暗的公园时,我碰上了意外的赚钱机会。就在那个晚上,我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做了。

那是我第一被人做,心里其实挺怕的,只是脸上还算镇静,那个男人却象比我还紧张,不相信我真有十六岁,一个劲儿要看我的身分证。掏给他看了,又不停问我是不是真的愿意、是不是真的第一,直到我气得说了声:“你爱信不信!”转身要走,他才使劲拉住我。之后的事儿可以用一个字总结:疼。
无论他怎么爱抚,在那一刻我仍然疼的失去了意识,然后疼醒,而且那家伙不知压抑了多久,刻意做的又慢又长。他好象有很浓的男情结,完事后高兴得抱着我乱亲,见了血更是感动得不得了,当时就给我留了两千块钱,还有手机号码,让我随时找他。我哪还能说什么话,困难的点了一下头就接着装死。
真正要命的是第二天。我发了高烧,又不想去医院,仗着年轻撑了一整天,可全身都粘粘的恶心。到了晚上,实在难受,居然还想出去买药,起床的时候重重摔了一跤,更搞得不成人形。好不容易忍着疼痛和眩晕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了一点,刚一出门,两条腿就抖得站不住。
好在住的虽然差,附近还是有个小诊所,我都不记得是怎么蹭进去的。给我打退烧针的小护士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一直偷瞄我,脸上也红着,肯定是看见了我脖子上的印,我觉得她有点可爱,迷迷糊糊中对她笑了一下,她的脸变得更红。要知道我身上的印子是陪男人睡觉留下的,说不定能把她吓晕了。

顺理成章,我就这么干上了MB,可能由于年轻,又是生面孔,没多长时间就有了些固定的客户。我不喜欢到拉生意,一般是由熟人之间介绍,连娱乐场所都去得不多,反倒让那些害怕暴露自己性倾向的人放心。我从来不多要求什么,也从来不乱说话,也许正因如此客人中很有几个都对我真的不错。那时候出来玩的人不怕给钱,只怕玩的人口风不紧,当然现在也应该一样吧,毕竟象我这么公开的人太少了。比起那些看上去什么都有,却不得不掩饰自己真正面孔,每天担心受怕但又放不下的人,我的境是另一种幸福。鄙视?当然有;唾弃?习惯了。我有自由,即使是被践踏的,也是真实的自由。而且我不太有那些庸俗故事里所说的、自暴自弃的感受,我觉得我过得还可以。

那个买了我第一的男人,可能如我所说的男情结,一直都挺迷我,是我最长期的客户之一。有好几他甚至要我别干这个了,想安排我到他公司里做特助,这对他来说可是很危险的事。但我不想欠任何人情,再说了,我到一个公司里能干什么?不就是继续干这个?只不过是被他一个人干。婊子为自己立牌坊是天下最可笑的,于是我微笑着对他说:“还是别,你要是想我,找我就是了,走的时候多给点,不比那点工资高得多?”听着这些,他总是露出受伤的样子,接着把我狠狠摁在什么地方,就地解决了事,温柔或是粗暴对我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只要不打我,无论怎么干我都会爽,一段日子下来,我对性的敏感度变得很高。看着我一脸即使被强暴也很享受的淫荡表情,他既喜欢又特别恨:“你这个婊子!”真是多余的话,我还能是别的吗?
以此类推,别人有这样的意思我也会拒绝,除了随他们看着办而给的钱,我什么都不要,我的职业道德在同行里首屈一指,有比我大或比我小的BOY问过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知该怎么答,这也算问题?不就是各取所需吗?
几年下来,我身材拔高了,头发也留长了,大部分客人喜欢我的头发,说这样性感,我也就不剪。或者是很早就出来做的缘故,我身体不算强壮,但柔韧性一直很好。有一个熟客爱穿瘦身西装,打超细领带,可能是因为他的生活圈子里很少有便服,我不知不觉受了他的影响,觉得这样穿确实很好看,久而久之,我的衣柜里没有别的,全是这种端正的衣服。我从来不佩戴任何饰物,包括耳环,我讨厌所有叮叮当当的东西。我可能是外表看起来最正经的婊子,这样反而让客人更满意,有的人总让我不脱光衣服而摆出他想要的姿势,说跟穿着西装的男人做更有感觉。呵,也许吧。其实我的客人不算多,前前后后总共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个,只不过几乎都有持续的接触。
我不被某个人长包,但只要来找我就一定不会败兴而归,所以他们的生气都延续不了多久,直到我说想离开的时候,也没怎么怪我,只是给了更多的钱――我只接受这个,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那个男人。听到我说要走的话,他的反应有点可笑,他居然哭了。一边哭,一边用皮带使劲抽我,抽完了就猛干,真他妈的见鬼,我只能咬着牙强忍,身上火辣辣的痛使快感都没了。把我弄得很难看以后,他又抱着我哭,说出了一句让我非常吃惊的话:他求我上他。虽然不是没这么做过,但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大男人我实在硬不起来,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我竟说了一句更可笑的话:对不起。然后他继续哭,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什么想离婚、可又怕老婆、什么爱我、离不开我……后面的我不记得,因为太累而睡着了。
隔天起来,我没发出一点声音,带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居住了五年的城市,把那个纠缠不清的家伙留在我的床上,不,它已经不是我的床了,爱睡就睡吧。

这五年累积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我把其中的三分之一寄回了家,汇款单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没写。第一,他们知道我还活着就行;第二,我实在想不出说什么话;第三,我不可能回去,我受不了他们那副又要打又要哭的样子,这样会让我想起那个别别扭扭的男人。
二十一岁的我,就这么到了另一个华却不大的都市,用剩下的钱经营一个小小的酒吧,除了吸毒,我不太管店里的客人干什么,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干净?高额的税金使我这个老板免去很多麻烦。也许是嗅到了同类的气味,一段日子以后,这个酒吧自然而然成了我们这种人聚集的地方,男人、女人,我不在乎,只要他(她)们在这里能感觉到自由――别的地方不可能找到的自由。
爱情,有多重要?比得过自由吗?这里每晚上演不同的戏,聚聚散散也看了不少,什么爱啊、恨啊、哭啊、缠啊,到最后谁不是过得好好的?谁离了谁不能活?
爱情,我要的爱情是哪一种?观念上我知道自己爱的是男人,问题是我该爱哪个实体?既然最后都会分开,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软软窝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里,看周遭的人来了又走,我偶尔会想到这些无聊的问题,然后淡淡一笑,象是……嘲讽自己。一夕或长期的情人我仍然有,性是不可逃避的需要,何况是我这种早已习惯与他人拥抱的身体,只是那些说着爱的话都不能让我有什么真正的感觉,就象很久以前的夜里,心那么痛的感觉,痛得可以清楚意识到自己爱着。我的现在,只有身体的音乐在淫靡的流淌,奏过高潮,就此无声。
度过了一千多个了无新意的夜晚之后,我再出走,把酒吧卖了,带着增长了差不多一半的钱,其他的就和来时一样。有些东西,我还弄不明白,而且我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已经太长。

坐在火车上,我静静的看向窗外,玻璃上却半隐半现出自己的影象:一个年轻的、衣冠楚楚的长发男人,端正的五官,迷茫的眼神,一脸慵懒又困惑的表情,整个人有种奇怪的协调。

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买了一张可以从南横穿到北的车票。在睡着之前我对自己说:一觉醒来,火车停的最近一站,我就下去。
于是我到了这里,一个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不过眼下看起来倒象是年华已去还要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新建的高楼和古旧的建筑交杂在一起,很有特点,让我联想到古代的妓院。这种不敬的联想是出于职业病的残留吧,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觉得这儿挺好,因为它的陌生。
把不重的行李放置在酒店,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一跟从前的日子告别。不管我对于这里,还是这里对于我,都算新鲜面孔,我没有继续休息,反而走到了阳光下。
已经很久没在大白天出门,太强烈的光线使我眼睛涩痛,身边的人群匆匆忙忙不知赶向什么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的瞎逛。我很习惯这种局外人的感觉,象是所有人都与我无关。
路过一个看起来还行餐厅,结果吃了一顿口味平平的饭以后,我百无聊赖的回到酒店,又洗了个澡――我一向都很喜欢洗澡,也是很早就养成的习惯。离开曾经待过的地方很容易,但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些痕迹。
磨蹭了好几个星期,我还没想到该干点什么之前,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曾经是我心里不可缺少的人。
世界真小,我以为再也不会看见他,却偏偏这么巧的碰到。
那时候我刚从电梯里出来,走得很慢,门外要进来的一群人中突兀的响起一声:“小光?”
我微愣了一下,还没意识到是在叫我,那人又叫了声:“小光,是你吗?”出于被人注视的直觉我抬了头,眼前的人变化很大,但还是那个人,吴继东。

别的人都该进的进、该出的出,就我们俩傻站在那儿,过了好半天还是我先打的招呼:“继东哥,好久不见。”
他真象傻了似的,不回话也不走开,就那么直盯着我看,有路过的人注意起我们,我才拖着他离开,他倒也就那么跟着我走。

我能把他带哪儿,肯定是直接进我楼上的房间,他坐下来以后又发了会儿呆,才开口说话:“小光,你……变了不少,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我倒给他一杯酒,坐到他对面笑了笑:“那是当然。你也变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他又没回答,只说了一句:“真没想到,真没想到……”眼睛还是盯在我脸上,把这话重复几遍后突然“腾”的站起来,我吓了一跳,正准备问他,他已经扔了那杯红酒,整个人扑过来抱住我:“我想你!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这下我可真的懵了,十年不见,变化也太大了,他什么时候变成的GAY?当时可是一幅怕得要死的样子。
然后他接着说了更戏剧性的话:“我爱你!”同时猛烈的吻我,两只手也开始乱摸。
我应该怎么反应?高兴?感动?哭着说:“我也是!”可不知为什么我没有任何感觉,除了惊讶。
虽然身体有了小小的兴奋,我还是推开他,很冷静的说:“……我们先聊聊吧。”
他倒在沙发上急促的喘息,我起身再倒了杯酒给他,他一口喝光,等饱含情欲的眼神稍稍降温之后,我们展开了如下的对话:
“继东,你是什么时候进圈子的?”
“……什么……圈子?”
“你不知道?……你带着这个,结婚了吧?”
“四年了,我儿子长得很可爱……我们别说这些,我……当年对不起你,原谅我!”
“……没什么,我早忘了。”
“不,你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
“我真的不在意……好,我原谅你。”
“这么简单?……那,你心里还有我?接受我吧!我真的爱你!”
“……太突然了,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会……”
“我从以前就爱你,我是傻瓜!你原谅我!”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在意,真的。”
我不厌其烦的说着什么原谅之类的话,心里只有淡淡的失望。这个男人,还是傻傻一个大男孩的时候,跟现在差别太大,眼前这个反复说“爱”字的人,就是那个飞奔着逃跑的人吗?我没有一点真实感,让我更失望的是自己的毫无感觉,曾经那么喜欢,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再也回不到过去单纯爱他的时光。
他不是过去的他,我也不是过去的我。只有现在我才真正跟从前告别――我的少年时代,已经灰飞烟灭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象从未来临。连回忆,也被这个滔滔不绝求我宽恕的男人磨褪了色,在他第N说爱我之后,我笑了。好容易出口的一个字,他有多爱我?
“你爱我?”
“是的。”
“有多爱?”
“比你能想象的还要多。我……可以离婚。”
“……不用了,你过来。”
他很积极的站在我面前,表情很……怎么说呢?高尚?
“把裤子脱了。”
“什么?”他惊异的看着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我一样。
“我先脱。”不看他更多的表情,我已经站起来解开裤扣,双手将下半身的衣物一把拉下,还对他媚笑了一下,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露。

“你……这么随便?”
“男人之间就是这样,你不是想要我吗?干吧。”
他的脸渐渐发青,我则继续说:“你是第一跟男人吗?待会儿轻点,还有,别忘了用套子。你有吗?我的size可能跟你不一样。”
他没看我的身体,只是铁青着脸问我:“你跟多少人做过?”
我想了一下,摇头:“记不得了。”
一记很重的耳光打过来,我顺势倒在了沙发上,还没缓过神,又是一巴掌,他一并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怎么可以……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日日夜夜想着你,你在我心里那么纯,你他妈的变成这样!你这婊子!”
我快不能呼吸了,可还是想笑,原来是这样,我何德何能,在他回忆里竟然是个圣女。他喜欢那个为了讨好他装出来的清纯学生的样子,可我不是。从前不是,现在更不可能是。他不是真正的同性恋,他以喜欢女人的方式来对待男人。十年前他怕我、看不起我,因为我喜欢男人;十年后他打我,还是看不起我,因为我“不贞节”,这样的人,说爱我?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松开了手,抱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又来了,打过就哭,最让我厌倦的事。我象个死人一样躺着,连咳嗽都很难,他的话却听得很清楚。
“……我那么爱你……呜……你变成这样……”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就算你所谓的爱是真的,也不是对我;我从前对你的喜欢,也只是幻象,我们喜欢的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真是……很有意思的事。
等他哭得告一段落,我终于可以起身,我对他说:“别哭了。就当从没认识我,好好过你的日子去。”
他说“不可能”。
我叹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他止住哭泣,用乞求的眼神说出他的提议:让我装成他想要的样子做一,之后不会再找我,我答应了,我不知自己心里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实在受不了将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哭成那样,虽然觉得这件事非常荒谬,还有点难受。
我拿出了曾经的职业精神来对待曾经喜欢的男人,一切让他主动,用羞怯做作的姿势抱住他,既不用嘴,手也闲着,就那么硬梆梆的让他做。为了效果真实,甚至没做任何润滑,所以他进来的时候真的很疼,冷汗流了一身,可后来还是有点起性,等到他横冲直撞的终于发泄完了,我才借着上厕所的借口把自己解决,出来以后听见他用特肉麻的声音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
我什么都没说,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很可怜。这个男人,我居然想过为他自杀,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回想他待我象亲弟弟的那些年月,我又走了过去躺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告诉他千万别跟圈子里的人接触,他说不会的,我不喜欢别人。那傻样倒回复了几分昔日的感觉,我在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也就仅仅是那么一瞬间。
那天晚上他没走,我们也没再做什么,反而说了很长时间的闲话,说的不过是很久以前,我喊他“继东哥”的时候,还没察觉自己性向之前,两个人睡在一起闲聊的话题,例如哪国的武力最强大,什么新电影好看之类,还有他这些年的生活。我只说了这四、五年的一些事,别的没提。唠叨了半夜,我有些累,不知不觉进入梦乡,这一晚我睡得很熟,什么梦都没做。
第二天起床,他已经走了,一张纸条留在床头:“小光,再见,我不会忘记你。”
我看着这张简短的纸条,很轻松的微笑。
是啊,再见,这一是真正的再见。吴继东这个名字,在我生命里彻底隐去。

他的小光,活在他梦的底层,而我的人生,与他从来无关。

清晨的阳光透入窗帘,我慢慢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
又是新的一天了,活著的日子又少了一天。我正年轻,我已老去,却还有站在这里伤冬悲秋的空闲,真是一个矫情的人。

我应该……干点什么呢?我箱子里的钱,可以不太奢侈的过上一辈子,但二十五岁的我难道就这么湮灭?
在那个挥别了所有过去的酒店,我住了整整一个月,然后离开,注册了一个不大的广告公司,招聘时没在意别人是不是有经验,就那么请了十几个人,干起了大家都算不上擅长的营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技术性工作,图形设计、文案策划、市场调查……只有我什么都不会,所以,我开始练习为自己拉客户,手里带著一男一女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原来,所有需要拉客的生意都差不多,温文的笑脸、周到的礼节、加上又快又好的服务,关键的区别是这一行我一个人做不来,必须要他人的专业知识。
也许由于刚开始的那种态度,手下工作的人都很拼命,大家年龄相差不大,有热情也有冲劲,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打开了小小的局面。我不吝于工资和奖金的发放,我喜欢他们脸上的朝气,朋友这种东西,我从前没有,现在则微微润出其中的滋味。
每天早上七、八点起床,去自己熟悉的地点,有人泡来一杯热咖啡,开一个小会,安排好当天的事物。我居然可以过得习惯这种日子,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而事实是我还适应的不错。
如果,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的话,我的生活会非常平静。可是我那幅改不了性的身体,总会在某个夜里寂寞,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做了,光靠自慰是行不通的。
所以,在苦苦忍耐了将近一年以后,我凭著直觉跨进此地的一所同志吧,决定放纵一下自己。
夜色掩映下的地方,不管表面看起来如何高档,仍然不敢把灯光打得太张狂,就象我们这些人,不管如何需要同伴,就算是早就公开了的我,也会为某些理由、在某些人面前稍做掩饰。我只是不想为那些被我视为朋友的人带来困扰,如此而已。
我进去,坐下,很自然的叫来饮品――我也很久没喝酒了。
里面影影绰绰的人群中有很多目光看著我,而我只想随便找一个顺眼些的、能做爱的人。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男人过来搭讪,我看他一眼――不,这家伙简直还是个孩子,只有十、六七岁,穿得很哨,应该是money
boy,我从前的职业,我几乎笑了出来,但又感到几分无奈。
那孩子很卖力的讨好我,不断夸我长的帅,脚也在桌子下面我的腿间磨来蹭去,这种主动我并不陌生,虽然我很少这样对待刚认识的客人。
他撒著娇让我请他喝酒,我照做了。他的脸长得很清秀,化著不是太浓的妆。
在朦胧的光线下,我有了情欲,于是我平生第一准备钱跟人过夜。

他的住比我从前刚开始做时好很多,收拾得很干净。一进门,他就蹲了下来,要用嘴帮我做。我轻轻的把他拉起来,说:“我们接吻吧。”
他楞了一下,顺从的偎到我怀里,凑上自己的嘴。
我惊奇的发现,他的吻技并不熟练,以这一行来说简直不及格。
我温柔的带领他在唇齿间游移,他的呼吸渐急促。一吻终了,他满面潮红的看着我,眼神有些湿润。
“从来……没有人这样吻过我。”他这样说著,为我脱掉衣服,然后是他自己的。
他青涩的身体舒展开来,刚才在酒吧中的妖媚统统不见,这只是一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少年的身体。
他想了一下,又蹲在我两腿之间,我突然问他:“你几岁?”
他抬起脸,谦恭的回答:“十六岁……我已经成年了!我有身份证的,你要看吗?”
我摇了摇头,把他拉起来放在床上,开始漫长的亲吻。从头发到眼睛;从肩膀到胸膛;从腰身到下体,不放过任何地方。他已经粗重的喘息,挣扎著起来想为我服务,我阻止了他。
“今天,让我来吧。”从来没被人珍惜过的身体、纯洁美丽的身体,在多少个夜里独自哀鸣?
很快的,他到达了巅峰,压抑著叫声迸射出生命的岩浆,这一瞬他的脸被欲望和满足扭曲,如一只刚被喂食过的小兽。等他平息之后,我的欲望也有了形状,他一眼看见,低低的笑起来,模样很有些天真。接着,他说了声“对不起”,就俯下了头。
这一我没再阻止他,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我只不过想尝尝珍惜别人的感觉,就象……宠爱的感觉,在吻著他的时候也象是珍惜了从前的自己。
这一夜,他第一做了1,我们互相拥抱、互相进入,我没让他、也没让自己用套子,彼此在对方的身体里留下了清晰的记忆。我们反复做了很多,直到瘫软在对方身上,天色微亮的时候他在我怀里沉沉睡去,象一个赤裸裸的婴儿,透明的肌肤淡淡发青。我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静待时光流逝。

睡了几个小时,他醒了,一抬眼看见我,脸竟微微发红。
梳洗过后,我拿出皮夹,正要问他价码,他按住我的手:“我不想要你的钱。我……我喜欢你。”素净的一张脸上有了年轻的神采,他怯怯的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姓赵,赵逸光。你呢?”
他高兴的回答:“阿辉,不过,这不是我的真名,你叫我沫沫吧,我的本名是高小沫,小小的泡沫。”
想不到他话还挺多的,我不禁笑了,这才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今天是星期六,我可以不去公司,沉吟了一会儿,我向他提议去逛街。钱,他不要,我也不会硬给他,但是我想陪他好好玩玩,顺便买些东西。
他受宠若惊的跟我一起出去,走到外面却放开了握着我的手。我反握住他,快步向前走,故意不看他脸上的表情。走了很远一段路他都没说话,我惊异的回头,他正一个人傻笑,偷瞄我的眼睛被逮个正着。
我说:“你怎么跟傻了似的?”
他也不回话,只一边笑,一边叫我的名字:“赵逸光、赵逸光……”
“叫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叫。……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叫你‘光’?”
“……爱叫就叫吧,沫沫。”
“再叫我一声。”
“……沫沫。”
“我好高兴。我今天好高兴,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他突然对着大街大喊了一声:“我高兴!”
路过的人怪异的看着我们,我忙去掩他的嘴:“别叫了。”
他顺从的点头,乖乖跟在我后面。

一整天下来,我带他去了几个游乐场玩、帮他买了几件衣服、几双鞋子。他毕竟年轻,经过昨晚的疯狂和今天的玩乐,居然精神还好得很。分手的时候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好像要说什么,于是我给了他手记号码。他满面欣喜,偷偷看向四周,没见什么人,提着满手的袋子就那么掂起脚亲了我一下,随后转身跑进那条暗窄的小巷。噔噔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晚风中飘来他稚嫩的声音:“我好高兴……我好高兴……”

之后我们有了长期的接触,其实我不该跟他成为这种关系,他还太嫩,比我整整小十岁,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开心,可能,只是在他身上寻找自己过去的影子。我的十六岁,没有好好的过,他也一样,但最起码看他脸上绽开笑容时我会觉得莫名的安心,是一种变相的、对待自己的补偿吧。
那家名为“夜天堂”的GAY吧里,他才刚刚做了一个多月,已经是里面的红人,以做侍应生为主,真正的陪宿倒不是太多。那天看见我这个新面孔,一帮小孩打了赌,他才自告奋勇跑过来。他说第一眼细看之下,就想跟我做了,他当时就喜欢我的脸和“性感”的长发。我笑骂他:“你一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叫性感?”他马上就会反驳我:“我怎么不知道?我用脚撩你的时候,看着你的头发,下面自然而然就硬了。”我猛敲他的头:“小色鬼!”
因为父母都死于车祸,只留下他一个人,迫于生活,他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所以干脆休学做了全职的boy。他的经历比我差,我的父母还好好活着,时不时可以骂我两句。
有时,我想让他别做了,再去上学,但想到自己那时的心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自己的人生,该他自己做主,谁也没有权力替他做决定。除非他向我开口,否则我不会侵犯他的自尊。
公司的业绩还是稳步上涨,过了年以后我会再多招几个人,看着自己的事业(应该算是吧)一点点扩大,我感觉很充实,也开始比较熟悉的用电脑,只是理一些工作上的简单事务,但很必要。
我和沫沫之间的关系没有让公司里的人知道,沫沫也不知道我公司里的号码,每约他都是通过手机联络。跟他做爱当然也不错,但我始终有些保留,总是有所节制,反而比较注重他的感觉,我真的用了几分心思呵护他。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不断需要别的情人――短期的情人,这些人很容易找到,就在沫沫工作的酒吧。

在那个GAY吧里,我很快就成为常客,我在那儿的名字是IAN,一个很随便的名字。沫沫在那儿也不是沫沫,他叫小辉,我们看起来只是极普通的朋友。
跟别人发生关系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要瞒着他,我们并不是所谓一对一的恋人。男人之间真能在性上面专一的,只怕十万个人里也都不到一个。而且,沫沫也还不算是我的男友。
每去那儿,我都只跟他打个招呼,简单的聊两句,然后各干各的。
我一般喜欢外表有点风度、衣着比较正统,年纪在三十左右的男人。彼此做个简短的介绍,谈些无关紧要的话,差不多了就一起出去。临走时经常看见沫沫远远张望的眼神,却没有跑上来说什么。
在酒吧里我举止很收敛,从不做什么过分的挑逗,同时也讨厌对方太过性急,直到进了房间,才会原形毕露。
所有能想象出的淫荡姿势我都很擅长,只要不玩虐待,我什么都乐于尝试,包括偶尔和几个人一起来。那种极强的刺激感是不同的,可以充分体验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性。从前我没大听说过AIDS,现在知道有这么回事,倒也不是太害怕。这世上有了艾滋病菌,我就不做爱了吗?所能做到的安全措施,不过就是保险套,其实这只是最基本的卫生和情趣用品。
我告诉沫沫,每想跟我在一起之前提前打我的电话,一般都是周末。为了我,他推掉不少生意,约我的数越来越多。有时我觉得不妥,劝他还是克制一下,他就有点生气的样子:“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他说完任性的话,又会接着道歉,而我只是微笑着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听见这句话的沫沫,用他幽幽的眼神看着我,扑上来把我压在下面,一阵狂吻,然后粗鲁的进入我的身体,甚至还会用力拉扯我的头发,不停的叫着:“光……光……我……我要你。”
我在难耐的呻吟中回答他:“你不是……正在要我吗?”

我看见他哭过,只有一。
那天我跟一个三十几岁,长得还行的男人从酒店里出来,在门口碰见了沫沫,他和一个熟客正要进来,我们同时看见对方。
我没觉得太尴尬,甚至还对他点了一下头,他当时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嘴皮动了动,又没说出什么话,不知是生气还是吃惊,之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
当天晚上,我在家里已经上了床,大概凌晨一点左右,他打了我的手机,说要马上见我。虽然不知是什么事,我还是有点担心,立刻赶着去了。
沫沫一打开门,就抱住了我,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做声,一个劲儿的只管挑逗。尽管我已经累了,还是打起精神陪他上床。可他的反应真怪,坚决不让我用KY,直接进去,我吃惊的说这样会伤到他,他说没关系,就是想被我弄疼,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
我实在没办法,就照他意思干了,做得非常困难,他疼我也疼,简直是活受罪,以他的身体来说肯定到了极限。一会儿以后他流血了,我急忙要退出来,他死死拽着我,说无论如何都要做完。我说我真的不行了,太累,他竟然说先用嘴帮我,然后再接着做。我只能无可奈何的坚持,这小子今天晚上就象疯了一样。在他低叫著喊了无数我的名字以后,我终于解脱了――我从来没这么痛苦的上过别人,做爱弄的跟受刑差不多,就连身体的局部快感也只是硬挤出来的。
我抱起他到浴室洗了澡,把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理,之后真累得倒头就睡。到了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沫沫不在床上,而是一丝不挂的坐在窗边,月光笼罩著他瘦削的裸体,手里还夹了一根烟。我有点生气了,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我快步走过去,他可能觉察到了,背对著我说:“别过来。”
我这没再听他的,反而加快了步伐到他身后,翻过他面对我:“沫沫,你今天到底……”
未完的话哽在胸口,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脸上一片濡湿,新的泪水还在往下流,虽然没有一点声音,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抖,另一只手准备来推开我。
我茫然的抓住他,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的眼泪却不觉得心烦,只是觉得有些难受。
“……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别人哭。”他过了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我抱着他回到床上,什么也没有再问,用整个身体圈住他,说“睡吧,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就只有这么一,第二天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上班也比前些时候积极了,只有每个星期六跟我约会一天。但是,他的话也越来越少,每一见面就只要做爱,那疯狂的需索就象无穷无尽,他常说的话只剩下一个字,就是彼此身体交缠时不断重复的那个字、我的名字――光。
每周一的约会从不例外,渐渐成了我生活习惯的一部分,就算有别的事我也会推掉或提前做好。我能给沫沫的,只有这一天,所以我不会失约。其他的时间,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工作、艳遇、休息,一如往常。
这几天,公司一个刚签了意向书的新客户事儿特别多,挑这挑那,对什么都有话说,企划部的几个人都快顶不住了,偏偏我又不太好亲自出马。
我第一眼见那人就觉着他是,眼睛总盯在我身上。那家伙四十几岁,是个在本地投资的台商,外表不怎么样就不说了,眼神又太过露骨,是我极不喜欢的那一型。在他面前我从来都装成直的,一点馅也没露,现在如果去找他,肯定少不了讨厌的事,所以先搁在那儿吧,了不起不做他生意。再说,我的个人隐私和公司事务一向分得很清,不想它们有任何交集,这个公司是清清白白的,靠那些年轻的朋友们做起来的,我不会把它拉进我的私人生活里。

转眼又是周末,我却没等来沫沫的电话,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我打他扩机他也没回,这就更奇怪了。在家里呆坐了几个小时,我实在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还是跑他家了。
我在他门外叫他,没听见回话,用他给我的钥匙(这是第一用)开了门,看见他盖著被子睡在床上。我以为他病了,坐到他床头想去探他额上的温度,被子一拉开,我就怔住了。
他不是病了,而是被谁打了,脸上的淤青非常明显。我抓起他的手,他无力的呻吟了一声,扒开他袖子一看,两边手腕上都有一道紫印,显然还被绑过。我又吃惊又心疼,轻轻解开他的睡衣,看到的景象使我一瞬间想杀人。
本来是雪白的肌肤上,到被人留下了施虐的痕迹,下体也一样,被折磨得很厉害。我从前也碰到过微带一点施虐倾向的客人,最多象征性的被绑一下、打几下,只为了增加对方的快感,而沫沫却不同,他是真的遇上了虐待狂。
我极力压制怒气,在他耳朵边轻声问:“是谁干的?”
他意识不清的说了什么,我靠近一听,还是那个单字:“……光”。
他在叫我,以为我能保护他,以为我是他生命里的光,是吗?但我不是,我不是!他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昨天夜里,我正在跟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做爱。
从酒吧出去时他还站在吧台前目送我离开,也没见谁缠著他,只不过一夜之间,他就成了这个样子,是谁?是谁干的?
我给一个曾经的、职业是医生的情人打了电话,沫沫的伤不能去医院,否则会暴露他的职业。在电话里我只让他私人帮我一个忙,照顾一下沫沫。等他过来以后,我说有点事要办,就直接去了沫沫的店里。
在白天不营业的酒吧,我硬是敲开了门,首先打了也算是我朋友,甚至曾经上过床的老板,然后才告诉他沫沫的事。
他说非常抱歉。抱歉?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在他这里被人带出去,弄成那个样子,他说抱歉?
我不可控制的再挥拳,他没躲,任我发泄。打了好一会,他困难的抬起头,跟我说:“对不起。”
“你这句话去跟沫沫说!”我吼了起来。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会是那样,那个人是个台商,第一来,钱很大方,我以为是好事,才会让他去!……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躺在地上,双手抱头,哭了。
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强制自己冷静的问他:“那个人,叫什么?”
他在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名片,我接过来一看,冷冷的笑了。果然……就是那个人,原来他是个虐待狂。沫沫,只要是我能为你做的事,我会很高兴的去做。

三天以后,那个虐待狂的猪来到了沫沫的床前,跪在地上,一边掌自己的嘴,一边跟他说对不起。
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的沫沫睁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我。他说:“你做了什么?”
我疲惫的对他微笑:“他会一直求你原谅他,直到你说停为止。”
“你做了什么?”沫沫根本不看那头猪,只是追问我这句话。
我做了什么?我只不过让那头猪把对沫沫做过的事再对我做了一,唯一的区别是,我用小小的摄像头录下了全程,然后寄给了那头猪,唯一的要求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举动。他什么话都不敢说,就跑来了。
“滚!”沫沫对那头猪只说了一个字,很平静的语调。
连滚带爬的跑掉,那家伙如蒙大赦,紧紧抱着我扔给他的录影带。
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房里,沫沫又问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摇头,说:“你好好休息吧。”
“不!”尖锐的叫声响起:“你做了什么?我不要你为我做那种事!你这浑蛋!你根本不知道!我只要你!只要你!”
我去拉他在空中挥舞的手,他扯住我的头发,咬了我的脖子:“你这浑蛋!以为我不会妒忌?我每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想杀了他们!”
我任他闹著,不躲不闪,这是我第一被人……咬。
“我等了好久,等你说让我别干了!说你妒忌我和别的人上床!你什么都不说!却一个人跑过去做这种事!”他不停的咬、不停的吻,象是要把整个自己镶嵌在我身体上。

“我什么都不要!你滚蛋!”嘴里这么嚷著,两只细瘦的手臂却牢牢抱着我,那头猪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被更多的咬痕和吻痕掩盖。
“为什么你这么残忍!对我好,却不爱我!你不爱我!”
他大叫说出这个从未提过的字,突然象看见了什么万分奇怪的东西,直直盯着我的脸。
“你……你……你哭了?”
我吃惊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哭呢?这一生直到现在,我最讨厌的就是眼泪,除了出生的那一刻,我从来没流过那种无用又窝囊的液体。
正这么想著,一滴、两滴、更多的水状物从脸上滑落,难道……
沫沫笑了起来:“你哭了!”这是肯定句,他不叫也不闹了,整个人软软的偎进我怀里。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你是爱我的,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再也不干这个了,我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赖住你……”
他一个人罗罗嗦嗦,说个没完,完全、彻底,不管我的反应。

(完)

非常假期
第一天

昨天晚上我没睡好,翻来覆去折腾到零点以后,总是在心里嘀咕着李茂说的那句话。“喜欢”,如果说的是我们同学几年以来对我的印象,我跟他不早是好朋友了吗?干吗还得专门说一回?那要是恶作剧,凭我跟他的交情,他犯得着得罪我?除了这两条,还能是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象小姑娘似的脸红啊?他妈的浑小子,说又不说清楚,真烦人!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口头禅就是这个,常有人说我性格太冲,要是说一遍两遍,我还不放在心上,说到第三遍,我要么揍他,要么掉头就走,同时不忘加上这句:真烦人!
想不出来他到底什么意思,我都烦得想揍人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在梦里又碰到这家伙,他肉麻兮兮的看着我,不断的重复那句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脸红得象个大番茄。我刚要揍他,他一溜烟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我急得到找他:“李茂,你跟我滚出来!李茂,你在哪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我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四面八方全是空地,什么都没有,我真吓着了,又开始叫:“李茂!李茂!你他妈的在哪儿!滚出来……你不是人……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李茂……”
我是在一片漆黑中惊醒的,梦里的天色就那么到了晚上,我却还是一个人叫着,醒来以后眼角有点湿,我拿手一抹――真他妈丢人,我在梦里都吓哭了。
“浑蛋!”我恨恨骂了一句,起身去洗了把脸,一看钟才四点半,后来就再也没睡,拿起床头的科幻小说看起来。
到今天早上家里人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刚晕着,正是很舒服的一刻,成绩不是太好的同学应该都有这个体会:睡不如晕;在家里不如在学校晕;下课晕不如上课晕,尤其有特凶的老师手里拿着粉笔头盯人时,晕得最爽了。
我极不情愿的起来,老妈一见我就咋呼了一声:“哎呀小雨,你怎么跟鬼似的?”
我没理她,直接跑浴室刷牙洗脸,一照镜子,自己都吓了一跳:头发乱七八糟,眼睛有点肿,脸色发青,还有两个黑眼圈,典型的熬夜症状。我这个人最不能熬夜了,只要睡眠一少脸就会走形。
把自己收拾得稍微像点样、换了套整齐的衣服,一家人都正襟危坐在客厅等我,不用说,每年的这一天都是疯狂购物时间。往年我都挺高兴的,可今天可能是精神太差,我觉得没什么兴趣,不过呢,舍命陪君子,老妈老爸和老姐要是一发起飙来,凭我这个弱级别还真受不住。我们一家人脾气都有点大,说得好听是豪爽,说得不好听,你们自己去想吧。
街上人还是跟往年一样多,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平时就稀稀拉拉,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人群里,可真是渺小。其实逛街比什么都累人,我不一会儿就来了瞌睡,两条腿更加拖不动,中午在好点的餐厅吃饭,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中途上厕所,坐在马桶上就想睡觉。
一天下来,东西买了一大堆,我姐不知买的什么漫画,我要翻她都不让,揣在怀里像宝一样。反正我也不是太好奇,远远一看封面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绿绿、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怪怪的。
对我嘛,他们当然也够义气,鞋子衣服买了一堆,我虽然不如以前那么雀跃,也有点兴奋就是了,嗜睡症到下午三点之后好转,吃完晚饭全家满载而归的时候我又已经是生龙活虎一条。
快到家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看了对街那栋房子的四楼,那小子房里的灯亮著,他今天是怎么过的?出去了?回来了?根本哪儿都没去?这不大可能,他平时挺爱玩的,何况是放大假?一想到这小子的事,我的好心情又没了。
回到家里,老妈嚷嚷著要打麻将,她最好这个,四个人,刚好一桌,今天特许我上场。我却推说身体难受,想睡觉,老妈这没为难我,也许是看我脸色实在不对,以为我真病了。
在自己房里,我坐立不安,上床盖著被子也烦,终于按捺不住拿起了电话。

“喂,请问……”是那小子,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变,年纪好像大很多。
“是我!”
“…………”他居然没吭声。
“你他妈开口啊!你昨天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就是……那个意思。”他慢慢腾腾的。
“什么那个意思?我哪惹你了,跟我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你他妈耍我?小心我……”
“……嘟……嘟……嘟……”
什么?!他挂了我的电话?他敢挂我电话?我简直怒不可竭,站起来就冲出大门,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肯定会狠揍他一顿!老妈老爸在背后喊我的声音全被我抛在脑后。
我跑个不停,“腾腾腾”一直跑到他家门口,把门狠捶了几下――李茂你这浑蛋,别说我不给你面子,我今天不管过不过节了,敢耍我就跟你没完!
怎么回事,就算他不来开门,他家里人也应该出来啊!
“咚咚咚……咚咚咚……”
等了好久,门开了,那家伙脸色臭臭的,也不看我,转身就往里走。
一进去,我没看见他家里人,愣了一下:“你爸妈呢?”
他坐在沙发上,很冷淡的回答:“去旅行,厦门七日游。”
我一时倒忘了找他的理由,惊奇的问他:“你怎么没去?”
“没心情。”还是那么冷淡的语调。
就算不为那事,凭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我也得跟他急。
“你!你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我哪得罪你了?”我站了起来,自从跟他认识,就没遭到这么冷淡的态度过,初见面的第一眼,他也是笑著跟我说:“我叫李茂,我知道你,夏小雨。”
“……我已经说清楚了,很清楚了。”
“你!”我又坐了下来:“那个‘喜欢’是逗我玩?装肉麻?”
“……不是……我很认真。”他终于抬头看我了,只是那个眼神有点陌生,又像是生气,又像是难过,还有点委屈的样子,而且,他的脸又红了。
我觉得好怪,身上开始发毛,心里也发毛,但坚持著问他:“你说的……认真,是哪个认真?”
他又低头了,声音闷闷的:“你……你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眼神不对著我,我就来劲了,我气得大声叫起来:“不懂!不懂!我就是不懂!你真烦人!我要揍你了!”
他嘴巴无声的动了几下,突然间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对我说:“就是……这种喜欢。”
随着他的话,他整个人重重的压在我身上,KAO!他怎么说打就打,我都还没揍他……
正气愤的不得了,他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他是真用上力了,我更气得握拳去打他的脸,可还没等我打到,他的……嘴?就落在我的嘴上。
我愣住了,完完全全愣呆了!什……什么意思?他……他亲?了我――的嘴?!
就那么极轻的碰了一下,他又坐回到我对面的沙发,脸上红得厉害,也不敢抬头看我。
我长大嘴,两眼发直,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他妈的浑蛋!把我当猴耍……把我当女人!我的脸上火烫火烫的,心脏因为愤怒跳得快蹦出来了。

我朝他扑了上去,“彭”的一拳打在他引以为傲的直挺鼻梁上,他哼了一声,却没还手。
妈的!还看不起我!我又给了他嘴角一拳,这下他牙齿缝里渗出了血。
“你还手!王八蛋!李茂!你他妈还不还手?!”
我一下接一下的打,可力道越来越轻,他还是不理我。
不知不觉,我眼睛有点湿,拼命忍也不起作用,他就那么躺在那儿任我揍,我没办法了,眼泪滴了出来。
“……好,李茂,你给我听好!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理你了!”
我说完这句话,用手背狠狠的抹一下脸,转身就跑了。我再也不会跟那个浑蛋说话、再也不会跟他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我从来没有一个叫李茂的朋友!那天杀的浑蛋!

第二天

昨晚我冲回家以后,本来是想直接上床装睡了事,忘了昨天也是中秋节了。家里人当然不可能放过我,硬拉著我坐客厅里吃月饼。他妈的中秋节,一点感觉也没有,月饼难吃死了,甜腻得我想吐,平常爱吃的水果也变了味儿,不是酸就是涩,总之掉胃口。我像受刑一样陪他们看电视晚会,什么欢歌笑语、火树银,表演做作得要命,看起来全都恶心。熬到十点,我实在不行了,借洗澡的机会偷溜回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猛劈《神雕侠侣》,那是我不怎么爱玩的游戏,可今天我就要打。玩到杨过终于长大了,我已经走了数谷墓迷宫,脑子整个儿发木,接着学全真剑法,还好两过关,可后面的全没了字幕,KAO!我全算白打了!操他妈的盗版游戏!不知是哪个该死的把这破玩艺儿装在上面,去死!臭李茂!
把这烂账算在他头上乱骂了一通,我才稍微消了点气,掀开被子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这一晚的梦里全是走迷宫,走啊走啊总走不出去,到是喷血的蝙蝠,还有僵尸,操!
今天的我照样精神不济,估计昨晚睡的时候已经两、三点了,在床上就听见外面吵死人,我跑下床出去一看,我的妈,跟往年差不多,舅舅叔叔姨妈姑姑来了一大堆,看见我了都在叫:“小雨!快起来,陪我们玩儿。”
我不想!转个身又回房,实在睡不着了,我拿起电话到耗人。
“嘟……嘟……嘟……嘟……”不在家。
直到拨了好几个电话,才逮著一个,还是家里有事的。也是,谁有时间等我啊?要么出去玩,要么像我家里一样一堆人,只有我这么无聊。都是臭李茂给害的!不骂他不行。好端端的十一加国庆,有地方不去,一个人待在家里干什么啊?还自己找打。
一说到这个“打”,我昨天也没留意,那家伙一下都没还手,好像被揍得挺惨的,一个人鼻青脸肿的过中秋节,我是不是太狠了点?我想象他那副可怜样,有点想笑,可又笑不出来。算了,不是不来哉了吗?我昨天都说出口了,还想这事儿干嘛?
磨蹭了半天,我心里还是烦,起来以后把我姐拉了过来,让她帮我打个电话。她跟那小子也有点熟,就让她问一声,最好……疼的他爬不起来!自作自受的家伙!
老姐莫名其妙的瞪着我:“跟李茂打电话干嘛不自己打?你们蹦了?”
我听著这话怎么就不入耳?什么叫“蹦了?”那是用在一对儿身上的话吧?我没太敢揪她的语病,含含糊糊的说:“叫你打你就打呗,别说是我叫你打的就行。”
老姐她……对我笑,笑得甭提多暧昧,说不出来的难受,我真是受不了她那怪样。不过她还是打了电话。一拨过去,响了好长时间都没人接,我脸色有点变了,难道就那么几拳,那小子就给打趴下了?虽然没跟他真打过,可他看起来也没那么弱啊……
老姐挂上电话,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我说:“你还是亲自去吧,李茂肯定等著你呢。”
我没理她,这家伙也有病,平时就喜欢拉著李茂瞎嘀咕,两个人神神秘秘的,问他们说什么,还一起瞒着我,哼,没准李茂就是被她教坏了。
中午吃过饭,我实在坐不住了,家里麻将扑克、大呼小叫的,吵得我头晕,我跟他们说了一声“有事”就出门了,老姐蹭到门口大叫一声:“我支持你们!”把我吓了一跳,她瞎叫个什么劲?

下了楼,我正很不情愿的准备到对街去,突然看见大院里的秋千上坐著一个人,一个我都快不出来的人:李茂。他还真是鼻青脸肿的样子。
这家伙不待家里,跑我们大院干什么?如果是想道歉,怎么不上去?他只要好好说一句对不起,我们就能像以前那样,我马上就可以陪他玩。
我慢慢地走过去,心里想问他:你吃过饭了吗?你早上去哪儿了?可就是一声没吭,站在他面前。
我在等他开口,“对不起”或者“我是闹著玩的,别生气”,要不扑上来打我一顿报仇也行,打过以后就可以跟他说话了。

我站了好几分钟,他还是没开口,我感觉又快哭了,真没用!一转身,我就要走。
“我从早上就坐这儿了。”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口气。
那又怎么?我叫你坐了吗?是你自己要这么干的。你不会去找我?我站住了,但没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雨,我不后悔。”
什么?他妈的王八蛋!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后悔!”他生怕我没听见似的,又说了一遍。
我这下可真是暴跳如雷,翻身就扯住他领子:“你!”
他顶著一张破烂似的脸看着我,又哑巴了。
我握著拳头的手抖了几下,还是落不下去,这王八蛋,摆明了又不会还手,我打他有什么劲?尽管如此,我气得却比昨天更狠,连牙齿都咬出“格格”的声音。
“滚!”除了这个字,我蹦不出别的话。你还想著跟他玩呢,他压根儿不稀罕!强制自己不看他的脸,我放开了他。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不知是饿的还是哪儿疼,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好好的纸,塞在我手上:“我说不出来,我……明天再来找你。”然后,他就那么摇摇晃晃的走了。
我呆在那儿,把那张纸狠狠扔在地上,转头就走。可走了两步,不知为什么又回去捡了起来,因为……好奇吧,我要看看那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那是一张……不,是一封信?而且……是一封火辣辣的情书!我长这么大还没收过这玩艺儿,也没写过。我粗略的看了一下,上面全是恶心吧拉的词,什么“小雨,我好想你……我想吻你……想抱你……我第一眼就看上你了,我在晚上睡不着,每天都想把你……”下面的两个字太过分了:“压倒”?这什么话啊!平时看那家伙挺正经的,怎么写信这么恶心?信的最后几行字是重复的“我爱你”,之下是署名:你的李茂。
“我的”李茂?我昨晚应该打死他!这么肉麻的词他都想得出来?
可是,我的脸变得很烫,我突然想起昨天,他的嘴碰到了……我的嘴、他古怪的脸红、他有时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说“我喜欢你”时小小的声音,我就算是个傻瓜,现在也知道这不是开玩笑了。我也……挺喜欢他的,否则他不会是我最好的朋友,几年前我对他曾经说过:“你如果是女孩,我长大了就娶你”,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但,他是男的啊!我也是,两个男的……想想都恶心!他昨天晚上“碰”到我的时候,说多恶心就多……好像……没觉得多恶心。为什么呢?我应该……觉得想吐才对,可当时就只有生气,如果是别的男生?天啊,胃里一阵翻腾,我想到就要吐!别想了,回家吧。
回到家里陪他们玩了一会,好像没那么烦了,晚上亲戚们走得干干净净,帮老妈收了卫生,我就窝到自己的小房里,把那封藏在裤兜里的烂信拿出来再看。
怎么看怎么肉麻,他在哪儿学的这么些词,对一个男生、还是最好的朋友,写这种信?
“你的嘴像樱桃……你的眼像星星……你的味道好好闻”,“味道”?汗味吗?这死小子!“我想跟你xx……”,这两字就是“xx”,我都看不大懂了,什么叉叉?
不知不觉,我的手碰到自己的嘴,昨天……他亲过我这儿,我只记得他的嘴……比我暖。再多看了会儿,那张可恶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红著脸对我微笑:“我喜欢你,小雨。”

我突然觉得一股热流从身体里往上串,手慢慢下移,信上的话也在眼前跳动:“小雨,我想亲你……我想抱你……我想把你……”
口好干,我热得不行,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惊人的变化……
我猛然坐起来,额上全是汗水,身上也是,不行了,我怎么变成这样?只有一个人躲著看色情小说的时候才应该有这种反应,我他妈的不正常!
我偷偷摸摸走到浴室,拼命洗冷水澡,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生理状况,之后回到卧室,把那封信压在床单底下――不能再看了。
李茂,你他妈的不是东西,王八蛋!害人精!

第三天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脑袋昏昏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有人使劲敲我的房门,好吵,但全身都没什么力气,我不想起来,别敲了……房门口一堆说话的声音,叽哩呱啦的,走开啊!好像是老姐在说什么东西……呼……终于安静了……

“叮呤呤……”我的天,什么时候电话又在响, 我过了很久才从被窝伸出手拿起听筒,就这么一个简单动作也很吃力。
是那堆狐朋狗友,几个人的声音:“喂!小雨,出来玩!……对啊,快出来,我们等你!”
玩什么玩?老子快死了!我有气无力的说了几个字:“你们滚蛋……”就挂上了电话。
肯定是半夜里洗冷水澡坏了事,我确确实实的感冒了――重感冒。坏李茂,你把我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在床上又昏睡了好半天,我实在不行了,起码得找几颗药吃再说。几乎使尽全身力量的我喘着粗气下了地,一路扶著墙壁往外走,是发烧了吧,鼻子也难受,喉咙里象被什么堵住了。
刚一步一停的坚持到客厅,电铃也响了,我真不想开门。可那人一下接一下的摁,简直像催魂似的,我一边在心底咒骂,一边挣扎着往门口挪。
到打开门的那一刻,我一阵天旋地转,就软软靠在那人的身上了。
他用力的扶我推我,我都没太大反应,只能努力睁开眼看他是谁,还能是谁?不就是害我病了的罪魁祸首吗?
“臭李茂……你来干什么?”我迷迷糊糊的问他,也忘了不应该跟他说话。他没吭声,一使劲把我抱了起来。
“哇,你搞什么?”就算神志不太清楚,我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一个大男生被这么抱着能看吗?他一径的不管我,直接就那么走进去,我很怕他撑不住让我掉下来,倒不敢怎么动了。
把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探了一下额头的温度,他出去忙活一小会,把药和白开水送到我嘴边:“烧得不是太厉害,早点吃药就好了。”
“你走开,我自己来。”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发窘,我感觉脸上快要起火,他的手放在我嘴上,都碰著了,我这么大人还要被人喂著吃药吗?
吃了药,他坐在我床边问:“你怎么搞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
我脸不断的发烧,头埋进被窝:“你别问……反正都怪你!”
那家伙的手伸过来,硬是拉开我蒙著头的被子:“你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当然拧不过他,没两下就输了招,一头乱发衬着一脸丢人的红,肯定丑得要命。他又坐近了点,帮我理了理头发,看着我的时候脸好像也是红红的,然后他低下脑袋小声说:“小雨……那封信,你看了吗?”
看是看了,可如果不看才好呢!你个臭家伙!我在心里狠狠的骂他,可不知为什么眼神也往旁边飘:“……看了。”
“你……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你小子有病!我还能怎么想?可我的嘴却在回答他:“我……你要是女的还差不多。”
说出这句话,我也够可以的了,头差点扎进胸里面,真的太肉麻了,就连我现在这幅样子也是,但又真他妈的控制不住。我应该推他、骂他、打他什么的,而不是像个女孩似的猛脸红,有谁看见的话,我们俩倒像在比赛。
他支吾了半天,突然又看我一眼,说了句胆大包天的话:“我……我想亲你。”
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爬上床,隔著被子压住我,把他那张还带着瘀青的嘴凑到我脸上,真难看,应该特恶心,可又不太觉得,妈呀,这种时候我竟然想著无关紧要的问题,所以,他非常顺利的得逞了。
轻碰了一下以后,我愣愣的看著他,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道歉!”
“对不起!我……还是不后悔。我喜欢你,小雨。”
他怎么就说不通呢?我不是很明白的告诉他了?
“不行!你又不是女的,我更不是,我们这算什么啊?”我破天荒的没发脾气,因为……他的表情太认真了,让我有点想哭。
“我不管算什么,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大不了同性恋呗,只要……你也喜欢我就行。”他脸也不红了,直勾勾瞪我。
真是越说越离谱,那不成变态了吗?我夏小雨跟他李茂,俩一对同性恋?他是不是疯了?我正准备长篇大论对他进行革命教育,他却抢在前头问我:
“这么说吧,如果我是女的,我那封信你怎么答复?”
我脑子肯定坏了――烧坏了,当时这种危险的时刻,我居然脱口而出:“那还用说?”话一出口,我就知道糟了,李茂那张破脸就象中了几百万的彩票,他开始很恐怖的呵呵傻笑:“那有什么问题?你闭上眼睛把我当女的就行。”

那不一样!你明明是李茂,怎么能当成女的?我又气又急,那家伙还趴在我身上呢,要想怎么样我还真斗不过他,虽然不知道两个男的是怎么回事,反正恶心呗。于是察觉到威胁的我狠推他:“你他妈先下去!别赖在我床上……”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过来了,错!还不单是嘴,他的……舌头伸出来舔了我一下。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底懵了,湿湿的,他的口水沾在我嘴边,我的妈啊!还不止,他看我没什么反应,顺着嘴舔了一圈,然后整个进了我嘴里,我……心脏也麻痹了。他在哪儿学的,这个应该叫……接吻?
就算手脚都压在被子里不能动,我也应该咬他一口,可是嘴里的感觉越来越舒服,他的舌头一点也不恶心,带著淡淡的薄荷味和烟味,这小子,什么时候躲著抽烟了?这个也跟我一样……
“嗯……”我鼻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他更来劲了,翻来覆去的纠缠我,直到门口传来大叫:“哇!”
谁?我房门没关?我吓得身体猛弹,牙齿不自觉的用力,就听见李茂哼了一声,我终于做出了正确的举动:他被我咬了。
“哇!小雨?李茂?是你们!真是太养眼了,我第一看真人秀,继续!继续!”这个人是我老姐,她怎么像疯子?看见我们……还这种反应?我拉过被子蒙住头、恼羞成怒的对李茂大叫:“你快滚!”
李茂不知跟我姐说了句什么,声音就消失了,脚步声也渐渐远去。老姐居然没多笑我,只跟我说:“跟你带的饭,待会出来吃,我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生着闷气,可更多的是害怕,我怎么了?刚刚那个是我吗?难道不是我把李茂当女人,是他把我当女人?偏偏我还觉得跟他接吻很舒服!我不正常!真的不正常!想起昨天晚上的我那种丑态,太可怕了!平生没怕过什么的我,竟然微微的发起抖。

第四天

也许病人反而需要额外的刺激,昨天经过那件事以后,我又昏睡了半天,再醒来的时候居然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肚子饿得不行,正大吃家里的水果点心时家里人回来了,老妈问我:“早上怎么闹别扭啊?”我闹别扭?我那是病了!亏你们还是我爸妈,真是粗心的可以了,不过这个我可不敢说出来,只是说我玩累了想睡觉,所以没理他们。
老姐在旁边挤眉弄眼的对著我怪笑,真烦人!我又脸红了避开她提着还有点虚的步子进了房,临进去时听她咋呼了一句:“小雨,李茂不错吧?”吓得我浑身一咯登,这家伙,当着老妈老爸瞎说,没准真把我出卖了,还好他们粗心,什么都没问。
我睡啊睡啊,脑子昏昏沉沉的又做梦了,梦见李茂坐在我床边,凑上他那张肿肿的嘴:“小雨,我想亲你!”
既然是做梦,要亲就亲吧,反正又不是真的,我说“好啊”,他马上就把我抱住了,舌头也随之伸进来,暖暖的、湿湿的、滑滑的、很逼真,我那种害怕的心情在梦里一点都没有,只觉得舒服,舒服中又带点燥热,李茂的手钻进了我的被窝里,轻轻搔我的腿,我想笑,可是接着他的手就往上移,我更热了,到达某个地方的时候我猛一激棱,便叫出了声:“你别!”
“小雨,你有感觉?”李茂说话的声音很低,有点哑,这也太真了吧!我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天啊,是……真的,那坏蛋李茂的脸隔我好近,他在被子底下的手还没移开,就放在我那儿,我使劲抓住他那只魔手,大叫了起来:“你干嘛?你怎么进来的?”
他看我醒了,脸“刷”的一下变红,可比起上好了不少,他抽回那只手,表情就象做贼似的:“我……我有钥匙。”
“什么?”我吓了好大一跳:“你在哪儿偷的?”
“我可不是偷的……是咱姐给的,她让我叫你起床……”
我就知道!那个引狼入室的家伙!她又是怎么拿到我房门钥匙的,死小偷!还有,什么叫“咱姐”啊?我气得七窍生烟,老爸老妈都跑哪去了,也不管管这个疯丫头!
“你爸妈一早就出去了,到同事家玩,是姐叫我过来的……”
还“姐”什么“姐”,老爸老妈成天只记得玩,他们的儿子就要完了!我真是不想再听了:“你他妈闭嘴!出去!”
李茂愣愣的看着我,就象要哭出来:“你这么见不得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什么跟什么啊!我别过头语无伦的回了他一句:“你又多喜欢我?不就是交不到女朋友,拿我当代替品吗?”
“你!”李茂站起来,猛一下抓住我胸口的衣服,挥拳要打,我冷冷的看着他:“打啊!我说错了吗?”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算我贱,我……我……”他放开我,眼泪簌簌的往下流,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身就要出去。
我跟他认识少说有四、五年了,从来没见他哭过,这下我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趁他还没走到门口之前,眼睛向下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好久都没有声音,我还以为他走了,沮丧的抬起头,他却好好站在我面前:“我最后问你一,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一边问,一边抽鼻子,那样子有点滑稽,可我居然傻乎乎的说:“喜欢。”我的直觉是,不说这两字,他铁定再也不会理我了。

接下来,唉,我自作自受,他拉著我来了一个长到几乎要窒息的吻,没干的眼泪也糊到我脸上,脏死了,就这样我还挺陶醉的,真是毛病!好不容易亲完了,他红着脸对我说:“我从来不把你当女的,永远都不会!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儿吗?就是……你发脾气要揍人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真好看。”
我笑著捶他一拳,给他一句京骂:“你丫的整一个被虐狂!”
怀疑、害怕,就这么简简单单全部消失了,几分钟后我主动挽住了他的脖子,笨拙的吻他,他受宠若惊的回吻我,原来,这就是相互喜欢的感觉,微甜中带著安心。
“碰”,门上传来一声轻响,我捂住李茂的嘴,对他摇头,李茂的表情好为难,我无声的笑了,然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猛拉开房门。
果然,我那个可恶的老姐差点跌进来,她连脸都不红一下:“我只是听听你们到哪个程度了嘛!
原来还没做啊,李茂也太没用了吧!”
这句话一出,我跟李茂两个人都窘得要命,不敢看对方的脸,老姐还在滔滔不绝:“要是不懂,我可以借辅导书给你们哦,很详细来的……”
我推着她就往大门去:“你该待哪儿待哪儿去,别在家就行。”
“喂!开门啊!我没带钱!也没带钥匙!小雨!李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鬼!”老姐的咆哮被我关在门外,李茂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情,我抢在他前头出声:“我重要,还是我姐重要?”
李茂笑着抱住了我:“当然是你重要。”随后大声向门外叫:“姐啊,对不起喽……”

赶走可恶的老姐,我们扎扎实实的吻了一会儿,李茂的手又不安分起来,其实我也很想碰碰他,可就是有点难为情,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身上触摸,我的胆子渐渐也大些了。李茂看起来瘦瘦的,身上倒还结实,我摸了一会儿,觉得真是挺色的,但确实又很兴奋,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不停叫我的名字:“小雨……小雨……”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放在我的裤腰上,还在不住往下,手掌的热度令我几乎融化。我那儿已经很有反应了,他也是,我们俩抱得太紧了,连呼吸都粗重得清晰相闻,我突然想起几个词:干柴烈火、欲火焚身、一触既发……形容的就是这种情况吧,于是在这个时候我居然喘息著笑了起来:“……李茂……我们……像不像一对狗男女?”
“你……用的什么形容词啊……笨蛋小雨……我们又不是偷情……我们……光明正大……”
“你放屁!……你敢光天化日……跟我做这事儿?”
“你敢我就敢!……别说废话了……我想……那个……”
“……哪个?……你也有……不好意思说的话?”
“你以为……我是色狼啊……”
“叮呤呤…………”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我们俩吓得够呛,就象正暖和的当口被冷雨浇了一头,我战战兢兢拿起听筒,KAO!原来是那几个昨天找过我的家伙。
“喂!小雨,我们商量好了,明天去李茂家聚餐,他爸妈都不在家。今天打了好多电话都找不到他,不知死哪儿了,你们俩隔得近,待会儿跟他说一声,让他准备吃的。你也去!再不准脱离组织了!”
我“嗯”了几声就挂上,看着李茂:“找你的,让我跟你说一声,先准备吃的。”
“哦,昨天约的……我本来想,你要是不理我,就让他们把你拽过去……”李茂脸又有点红。
“现在干什么?去买东西吧,不知几点了……”我赶紧岔开话题,免得两人对著尴尬。
“嗯,一起去吧,不早了……已经下午三、四点了吧……”
“什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简直把前几天的觉全都补上了。

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时候,李茂老趁别人不注意就捏我的手,我轻打他:“你干嘛?有监视器呢!”
李茂笑嘻嘻的在我耳边说:“监视又怎么了?我们俩感情好,它管得着吗?”
收银的小女孩看见我们笑笑闹闹的样子,很亲切的对我们微笑:“你们是兄弟吧?”

李茂挽住我肩膀:“我们是情人!”
女孩笑得更明媚了:“你真风趣!欢迎下再来。”
我吓白了一张脸,狠狠的踩了李茂一脚,这浑蛋!

第五天

今天一大早,我就跑去李茂家,刚跟他说了两句话,那群家伙就来了,大呼小叫的闹翻天。
李茂亲自下厨做菜,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看起来一傻小子,做家务事还有板有眼的,我都有些佩服了。
那帮家伙在外面叫我一起看影碟,我慢慢腾腾的过去,一看封面就皱眉头,上面的女人几乎就没穿衣服。我问他们是什么片子,他们神秘兮兮的告诉我:“三级片”,硬拉著我坐下,说肯定好看,难得李茂家没大人,这几部片子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我兴趣不大,但也有点好奇,陪着他们坐了下来。
结果一看到剧情,别提多恶心,女的满身赘肉、男的面目可憎,两个人就那么哼哼哈哈粘乎了三十几分钟,然后……就完了,也许是片子质量太差,我一点兴奋感也没有,那几个家伙倒看得额头渗汗,坐立不安。我觉得好笑,就又进了厨房。李茂问我刚看什么呢,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说:“别提了,不好看。还不如看你切菜。”李茂一笑:“肯定是什么带色的片子,我都听见声音了。”我说你也看过吧,他过了半天才说:“我跟你一样,觉得不好看,还不如……看你睡觉。”
我心里接了一句:你是想“跟”我睡觉吧?可嘴上只是小声的骂他:“傻瓜,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做你的菜吧。”
李茂整整忙活了一上午,我们痛快的吃上他做的大餐,味道还行,吃了饭他逼着那几个小子收碗,说平均分配,我则免了,因为帮他打了下手。趁他们做事的时候,李茂就在他家客厅里偷亲了我一口,把我吓得半死,使劲瞪他,要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吧?他除了脸有点红以外,简直若无其事:“这样更刺激啊。”他妈的坏小子,不知在哪儿学的,昨天在超市里也这幅德性,不过……也确实有点兴奋的感觉,还是……我已经被他传染了?
折腾了一天,玩的都累了,李茂让他们先回去,让我留下帮他收拾一下卫生,我还没反应过来,但马上就知道了他的真正用意。他关上门抱住我,低声说:“今天晚上就睡我这儿,好吗?”
我脸上发烧,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今天我们没什么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可他老是在桌子底下用脚碰我,眼神也露骨得很,肯定是想那事儿,说实话,我也有点想,只是不懂该怎么做。用手,我有不少经验,看写得好的色情小说时更有感觉,比那什么“三极片”来劲多了,可要来真格的,还是跟李茂,我真的挺紧张。两个男的怎么做啊?应该是……互相摸摸就完了?我正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李茂又说了:“我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也”?他还哪天没睡好?我转过头看着他:“你……”
李茂用一种有点肉麻的语气幽幽的说话:“我一直都睡不好,担心你不理我,又一直‘想’著你,你别走,陪陪我不行吗?”
妈呀,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这小子!进步也太快了吧?越来越说得出口了。所以我抵抗他这种肉麻攻势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家里打电话,说李茂病了,家里又没大人,我得照顾他一下。老妈还是一点疑心没有,笑呵呵的答应了我,挂上电话的那一瞬我有很浓厚的罪恶感,但是……我已经选择了留下。
洗了澡,我穿著李茂的衣服进他房间,脸上有点热,虽然是洗得很干净,但我总觉得上面有李茂的痕迹,淡淡的肥皂香混合著一股跟我有些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的体味儿,让我不自禁的心跳加速。李茂头发淌著水坐在床上,从我进门就一直看着,也不知道害臊,先前倒是心照不宣分开来洗澡。以前我们一起洗过,我什么忌讳没有,可现在……就是不行。
我一站到床前,他马上就往里让,我只得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坐在他身边,可眼睛不知该看哪儿。他从背后挨着我,轻轻的说:“上来嘛,小雨,我想好好看看你。”
我还是受不了他这种语调,一把推开他:“真烦人!”随后稍微自在了一点,大喇喇的上床躺好。刚想说些别的话题,他就粘了上来,吻得我天昏地暗,一下子又回到了那种蓄势待发的气氛。
他的气息乱得很,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就这么近在咫尺的对看,过了几秒种,他声音发抖的开口:“小雨,我想……我想看看你。”
我声音也有点变调:“你不是……在看吗?”
“不止是这种看……我想,看你的……”未完的话化成实质动作,他的手伸到我胸前,开始解睡衣的扣子,我没阻止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的手,当脱到最后一条内裤时,我才猛颤了一下,心跳得好急……我必须说点什么。
“李茂……我……你……”我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这时我已经完全暴露在李茂的眼光下,那儿几乎立刻有了反应,我连忙伸手去遮,李茂抓住我的手:“别遮,我……也跟你一样。”
然后他很快的脱光自己,我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个跟我同时有了状况的地方。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难为情,我们俩都不停的发抖,他把我拉到他一丝不挂的怀里,斜躺在他身上,嘴里叫我的名字:“小雨,你真漂亮。”不就是几根排骨,漂亮个什么?我却听得全身发烫。
我一边抖一边战战兢兢的问他:“我们……该干什么?”
他没答话,开始亲我的脸,把我的手臂拉到他脖子上。我自然而然的挽住,用嘴回应他,我们的身体越贴越紧,那儿也互相碰到了,一阵极强的眩晕感混合着火焰般的快感,我们都发出了奇怪的呻吟。
不用任何语言,我们握住彼此最兴奋的部位,象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一样,笨拙的取悦对方,虽然都谈不上熟练。在粗鲁又单调的摩擦动作下,我们居然很快就双双缴械,可能真是太年轻了。我喘着粗气软软的躺在李茂怀里,渐渐从无意识的顶点恢复到可以思考的平静。
这么快?我反而有些失望,接下来就是各睡各的觉了吗?我看了看李茂,他的呼吸依然紊乱,额头的汗水还在往外冒,只看了这么一眼,我突然觉得好窘,刚才我是不是太大胆了?现在也还光着身子呢,真是丢人。
我急急去抓脱在一边的衣服,可李茂不让,反而把我抱得更紧,我稍一挣动就发现他又有状况了,天啊!这小子也太神了吧?刚刚才……

他翻身把我压在下面,用嘴唇夺去我开口的机会,一边吻,一边在我身上各抚摸,我不一会儿也有了感觉,可腰部还是酸酸的,没什么力气,他却不知怎么搞的比刚才更有劲。
迷迷糊糊中他的膝盖挤进我两条腿之间,我还没太注意,直到他用手去掰我才惊叫了一声:“李茂!你干嘛呢?”
他停下那个奇怪的动作,从喉间发出的声音很压抑:“小雨……我……我知道怎么做,我想要你!给我!”随着他莫名其妙的话,我的腿被分得很开,他整个人压得我透不过气,好难受。而且这个姿势太丢人了,我几乎想揍他,可是身体一动也动不了,我又生气、又害怕,拼命挣扎起来:“李茂!你放开我!你他妈的快放开!你……”我还没说完,他就气喘吁吁截断我的话:“小雨……别再动了!”同时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我做梦都没想到的地方。
“啊!”我吓得全身都巨震了一下,太脏了,他到底在干什么?羞耻和愤怒令我大叫:“放手!”
他又想吻我,我狠狠咬了他一口,血从他嘴角流下来,他盯着我的眼神就象疯了一样,我正不知所措的轻轻发抖,那个说不出口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的手指……硬生生插进去了。
“啊……”我这是不折不扣的惨叫,什么东西从眼里迅速渗出,我哭了。
他太过分了……我又这么没用,吓成这个德性。可是真的好疼,他到底要干什么?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害怕和屈辱过,想强忍的眼泪顺着偏过的头沁入床单,我放弃了徒劳的抵抗。
过了好久,我也哭了好久,身体里的异物缓缓退了出去,身上的压力消失,我的手和腿都自由了,耳边的呼吸声由急促变得平稳许多。
“对不起,小雨,我……把你吓成这样。”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身后抱住我,他重复的说著:“对不起。”
我还在发抖,好像一直都停不住,他用嘴唇在我耳后摩擦:“原谅我,好不好?只要你不愿意,我再也不这样了,行吗?”
我不懂,真的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于是我哽咽着问他:“你……你到底要干嘛?”
他沉吟了一会儿,就说了好长一段话:“两个男生……就是这么做的,我研究过,不过你要是害怕,我们也可以不做,我会等你。我只是想……真正的要你,小雨,你根本不用害怕。”
他说……做那个?我吃惊得转过头去看他的脸,他对我微笑:“别怕我,我喜欢你,想要你是正常的,你要是觉得丢人,我们像开始那样就行了。”
我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我们根本不能“真”的做啊,难道……难道是要那样?妈呀,就算不脏死,也得疼死,我脸又吓白了,他连那么缺德的招也想得出来?于是我反问他:“你能接受我对你那样吗?”这坏蛋!看他怎么说!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这么回答:“我无所谓,你想怎么都行。”
什……什么?他还是不是人,要么是随便哄哄我……
“你骗人!”
“我骗没骗你,你马上就可以知道!如果你想要我,我就给你。”他仍然很认真。
我的心一下一下狂跳,他是说真的?
“笨小雨,因为喜欢啊,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可以,随你高兴。”李茂又微笑了,他在这一瞬间看起来就像个大人。
一股闷闷的、涩涩的感觉浮上来,我眼睛有点发胀,别扭的转过头小声说:“睡吧,我……困了。”

第六天

昨天晚上我虽然很早就闭上了眼睛,但实际上根本睡不着,李茂就在旁边贴着,他身上总是热热的,我又觉得烦躁、又有点后怕,只能装睡。我们俩背靠背的躺在床上,都没再开口,我知道他肯定也没睡,但就是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是不想,而是不知说什么好。他对我说的话我还没完全弄明白,就为了“喜欢”两个字,什么都能让我干?我……也喜欢他,喜欢跟他玩、喜欢跟他接吻、也喜欢跟他抱在一起做那种脸红心跳的事,我对他的喜欢是毋庸置疑的,看着他的脸和他的长手长腿比看色情小说更来效果,可是我还能喜欢他到哪种程度?能像他说的那样,做什么都行吗?我想啊想啊,脑子越想越糊涂,一直到天色有点蒙蒙亮的时候才疲倦不堪的睡着。
在大白天做梦,在我是常有的事,我梦见跟那天晚上差不多的情节:一大块空地上,我到找李茂,狠狠的骂他,找了好半天总算看见他了,可他好像也在找我,他一边使劲叫我的名字,一边往相反的方向跑,把我急坏了,我跟在后面叫他,他就是不理我。我跟著他跑了好久,他也跑累了,坐在路边就开始掉眼泪,我大声叫:“你他妈别哭了,真烦人!”他还是没听见,就那么自顾自的哭鼻子,嘴里还念叨:“小雨……小雨,你到哪儿去了?”我看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跑到他面前蹲下:“快别哭了,多丢人哪!我不就在这儿的吗?”他四看了看,又接着哭:“小雨,你在哪儿呢?呜呜……”我的天啊,我终于脱口而出:“不准哭!随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准哭了!”
这句话一说,我就吓醒了,伸手往旁边一摸,没人!我叫了一声:“李茂!”

睁开眼,他不在房里,我连忙下床去找他,那么大的房子里到都没有,我有点急了,昨天那事儿以后我都没理他,难道真生气了?一看钟,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他能跑哪儿?
我颓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揉著发疼的头,门口突然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立马跑过去拉开大门,李茂可不就站在那儿吗?他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不知买的什么。
他笑着问我:“睡好了?”我点了一下头,不知怎么的脸又红了。
进了门,他把那袋东西打开,里面全是我爱吃的零食,放在桌上以后他又说:“中午吃的我做好了,在厨房里搁著,因为你没醒,我就没叫你。你今天早上才睡著的吧?”
他知道?也就是说他跟我一样没睡着,我细看他的脸,眼睛里还有红丝,我愣愣的还是没开口。
“你很生气对不对?”他说这话的表情看着有点难受,我也很不舒服。
我一屁股坐下去,别过了脸,他那种表情我真的不想看见。
“是我太过分了,小雨……我们……就象以前那样也行,你可别不跟我说话。”他坐在我旁边,偷偷瞄我,见我没什么反应,慢慢站起身走进厨房。
吃饭的时候我也没说话,胃口倒还行,李茂的手艺可能是经常一个人待着练出来的,他爸妈老出去应酬,不在家吃饭的时候挺多。吃饱喝足了,我满意的摸着肚子,才发现李茂没怎么动筷,一抬眼,他正眼神直直的盯着我看,我一瞬间脸就发热,吃饭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一想到我在梦里说的那句丢人话,脸更是抬不起来,“蹭”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茂丢了筷子来追我,拉著我的衣服不放:“小雨,你真不打算理我了?我……对不起……你别走!”
我不耐烦的推他,手臂被他抓的有点生疼,他却抓得更紧:“小雨,大不了我们就像以前那样,你别不理我!”他几乎在大叫,真把我给吓着了,一看他脸上,眼睛湿湿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我又羞又急,不知怎么跟他说,难道告诉他:我不好意思?害羞?因为在梦里答应他做……那个事?
正为难呢,他的泪水就冒出来了,我只能豁出去,用小猫叫的音量说了声:“不是。”
李茂还那幅丢脸样,拽着我的袖子不放,看来还是不明白,我眼睛一闭,就吼出来了:“你他妈别这幅孬样!爱干嘛就干嘛!”
他放开手,半天没说话,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小雨……你不生气了?”
我无声的点头,不敢看他的脸,全身都因为紧张而硬梆梆的。
“我可以亲你?”
我点头。
“可以抱你?”
点头。
“可以……要你?”
太难受了!我又对他大吼:“真烦人!你有完没完啊!再这样我就走!”
他乖乖的闭上了嘴,手上使劲把我一下子抱起来,就象我病了的那天一样,我虽然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却没挣扎,反正……我见不得这傻小子要哭的孬样,以后还是会答应他,而且我会报仇的,他不是随我置吗?哼!过了今天,我就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如果不是我还不大懂,怎么可能被他抢先?
尽管想得理直气壮,可到了床上我还是吓得直哆嗦,他脱我衣服时就发现了,认真的说他可以再等,我狠狠的瞪他一眼:“拽什么!过了今天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他听了我的话,一幅怪怪的笑容:“你以为……这是欺负?小雨……唉,你想怎么报仇都行,我很乐意。”
他的语气像是在笑话我,又把我气得够呛,但是他随后而来的举动让我没有时间撒气。很快的,我们就赤裸裸的抱在一起,他的吻越来越升级,从嘴唇到脖子,从脖子到胸口,甚至亲我胸前那两个小点,我又吃惊又羞得要命,这不跟抱女人差不多?他阻止我抗拒的手,用他那副像大人的声音对我说:“这个是正常的,小雨,你别怕。”
也不知为什么我相信了他,任他做著那种丢脸的事,而且那个地方确实有点反应,真稀奇,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更多的稀奇还在后头,他居然用嘴亲了我那儿,我几乎跳起来,他仍然告诉我“这个是正常的”,我的妈啊,在他嘴里还有什么是不正常的?可是……那儿的反应太直接了,真的很舒服,于是我又相信了他,快感之下,害羞这种东西就暂且搁着吧。他让我握着他那儿,这个简单,用不了一会儿,我在他唇舌加两只手的攻势下一败涂地,我们一起射了。
接下来就是我最不懂、也最害怕的事,我一边喘气,一边怯怯的看着他,他让我转过身趴在床上,从后面紧紧的抱着我,说了一堆什么别怕的话,直到我听不下去,才开始在我身上摸索。
他的手从我的脊背下滑到腰部,不轻不重的按压,我觉得有点痒,就扭动了几下,身体也由僵直渐渐放松。他吻着我的耳背,手指还在下移,我知道他会伸到哪儿,在他的手指终于到达我最隐秘的地方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发抖,毕竟这是最脏也最羞耻的部位。
他不断用语言安慰我,手指上加力,跟昨晚相似的疼痛令我低叫出声,可随后我咬住了下唇,因为疼而叫出声比疼痛本身还丢脸,我是这么认为的。
他试探的戳刺了两下,我身体抖得更厉害,真的……太疼了,我把枕头抓得好紧。

李茂感觉到我的僵硬,叹了口气,用极端压抑的声音说:“小雨……还是算了吧。”
我只是颤抖着告诉他:“你想要的话,就别说这种话,我到时候可不会对你留情。”
他轻笑起来:“真逞强啊,小雨……我好喜欢你!……唉,怎么办呢?”他想了一会儿,跑出了房间,我正纳闷的时候他又进来了,回头一看,他手里拿的好像是化妆品之类的小罐。

于是……靠著李茂从他妈妈房里偷的、我不想说出牌子的奶液,完成了我们俩之间第一重大的历史使命。要补充的是,不管用什么牌子,疼就是疼,我在途中几都差点疼晕了,他妈的李茂,臭混蛋!不报这个仇我就跟他姓!

第七天

我是作为一个抱枕的身份,在搂得死紧的臂弯中醒来的。昨天做完那件疼得要命的事以后,我被他抱到浴室洗了澡,因为身体状况太糟,我一直都迷迷糊糊,任他帮我理善后,根本没有拒绝的力气。其实这种时候比先前还要难堪,我就像块破布似的随他揉弄。虽然他很小心,可只要一碰那里,整个身子就象要解体,我不自禁哼了几声,他又慌了,问我“真有那么疼吗?”我断断续续的说:“你……自己……来试试……”之后的事就不太记得了。
第一醒的时候,李茂把吃的送到我嘴边,我根本吃不下,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摇了头就接着睡;第二就是现在,李茂正抱着我,感觉到我的动弹,在耳朵后边问:“肚子饿不饿?”
我当然……有点饿了,可比起吃更要命的是另一样,我支吾了半天,就要掀被下床,腿刚一动李茂就阻止我:“你想要什么?我去拿。”
“你少废话!我……我要上厕所。”我的脸已经红到耳根,从前老跟李茂一块儿去厕所,也没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不同,我们之间的气氛变了,多了一种隐秘的亲昵感,但也多了一种禁忌的感觉,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以前,而完完全全变质成另一种关系。
我说著话,一腿就往下迈,身体里那种沉重的痛令我眩晕,李茂坐起来对我说:“小雨,我抱你去吧。”
我突然生起气来,骂了他一声:“浑蛋!”如果不是他,我会搞得这么狼狈?他那种照顾的口气就象我是他的女人,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你饿不饿、你要什么、我抱你去……”我夏小雨还没那么弱吧?
我硬是推开他下了地,一步步往外走,可真的站不住,两条腿不停地抖,他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把我一把抱起:“小雨,你还不能动嘛。”
不能动?谁害的?我一冲动,就甩了他一巴掌,他什么事没有,就我弄成这样,完了还把我当女人照顾,怎么想怎么不甘心,甩他一下算便宜他了。
他什么都没说,脸上盖著大手印把我抱到厕所。进去以后,我慢慢靠墙站着,一看他还在旁边就急了:“你出去!”他紧张兮兮的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吧?”我气得大叫:“滚蛋!”
上完厕所,他又想抱我,在我的怒目而视下退缩了,只得扶着我走路,就这样我也够丢人的了,都是这浑小子不好,非要做这种事!我早就忘了他昨天说“算了”的那一截儿。
其实……如果不骂他、怪他、恨他的话,我今天是不敢看他的,昨天那件事除了痛,也有点别的什么,最强烈的就是互属感,也许我还不太懂到底什么叫互属感,我只清楚的体验了跟自己喜欢的人牢牢合在一起的感觉,我们有了共同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而且其他人无法介入的秘密。
所以,我敢任性的甩他巴掌、狠狠的骂他、怨他,要是别人,我才不会这么蛮不讲理。

很艰难的吃了饭,我就拧著要回家,我实在不想让李茂再看着我这种病恹恹的样子,而且跟他在一起我总有点精神紧张,反正……就是想一个人在自己的小房里待着,好好想想这几天的事。
李茂还是没说什么,把我那套已经洗干净了的衣服拿了过来,我把他赶到一边,呲牙咧嘴的换上,累得冷汗直流。
临走时李茂跟我一起出了大门,我说你干嘛呢,他微笑着说到楼下买点东西,正好一块下去。下楼梯时我头晕脚软,每走一步都会想起人鱼公主刚变成人的那会儿,李茂从背后扶着我的腰,总算是走得稳了一些。
“小雨啊……”
“干嘛?”
“我等着你报仇呢,回去多睡会、吃点好的,养足精神再找我出气吧。”
“嗯,我知道。”
“还有……明天,我们一块儿上学,我去叫你。”
“……嗯。”

“还有……”
“真烦人,明天再说呗,日子多着呢!”
“呵呵……对啊……我真笨……”
李茂傻傻的笑着把我送了一路,我也不问他到底要买什么了,在我家门口,他对我说了今天的最后一句话:“小雨,以后会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会继续喜欢你,最好可以……一直喜欢下去。”
说完,他就下楼了,我咀嚼着这句很平淡却又很窝心的话,敲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一进去我就吓了一跳:全家人正襟危坐在客厅,好像特地在等我,我情不自禁的全身发抖,难道……都知道我干了什么?正吓得灵魂出窍,老姐用甜腻到发麻的声音叫我:“小雨啊,快过来!”
我用爬的速度慢慢蹭过去,心脏狂跳,还以为这个狠心的老姐真出卖了我,谁知……虚惊一场,原来是要开个小小的收心会,什么从明天开始,上学的好好学习、上班的好好工作、不准打电玩、不准打麻将……里叭嗦的一大堆,我坚持着极不舒服的坐姿听他们唠叨完,立刻进了房间。
正要关门,老姐跟在我后头进来了,一双贼眼上上下下盯着我看。我脸红得像柿子,说你看什么,她低下头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们做了!”
我又惊又窘的“啊”了一声,这家伙怎么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她还加了一句:“李茂终于开窍了,小雨,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怎么会有这种姐姐!李茂整治我的那些招没准是跟她学的!我死命把她推出去,用力关上房门,想了一下,还从里面反锁了,哼!别再想出卖我!

这个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我在梦里找李茂,找啊找啊老找不到,就大骂了起来:“死李茂、臭李茂,你跑哪儿去了?把我一个人留著!你他妈的快给我滚出来!李茂!李茂!”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浑小子!
他傻笑着一把抱住我:“笨小雨,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的吗?”

乞积静绰 公丰
霸矫魄规疙废墨款磐 By CGIWorld
Copyright 1998-25 Holy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