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BY:晓春
1
走在曼哈顿最华的街区,一路有顶著五颜六色头发的小鬼踩著滑板从身边穿行而过,满眼的霓虹灯,闪得人头晕目眩。
我叼著烟,随性地漫无边际地逛著,真的,很久没有这麽闲了,我热爱这种孤独感。头发是凌乱的被漂染过的白色,一袭黑风衣,在别人看来我总是很怪异吧,哼,我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我根本也算不上是什麽正常人,因此也没有正常人所谓的正常的生活。
在半小时前,一个叫莉蒂亚的女人向我求婚,是的,这事我不只遇到过一回,很可笑的,女人向我求婚,求我娶她,她们跟我不一样,她们要的是结果,而我──只要过程。
我从来不缺女人,跟我从来都不缺孤独一样。
我从事著一种类似於刽子手的职业,根本不适合有家庭和婚姻。并不亲自杀人放火,准确的说,只是间接提供条件,使敌人可以顺利受到一些必要的惩罚。我是“成业集团”董事长执行秘书。
我老板是位精明、干练又心狠手辣的大人物,伤对手於无形,计谋百转千回,手段千变万化,相当让同业头痛。
我是副手,但有著非常大自由度的决策执行权,短短三年,我从一个普通的踌躇满志的哈佛高材生到现今跨国实业集团的董事局一员,我有我的聪明和生存这道,内心有阴暗面,常做著一些惊心动魄的勾当,浑身充满不安的空气又有置身世外的平静。
但有时,我会厌倦,就像今天。
独自走在街头,想排遣这种厌倦。有一些打扮高贵的荡妇上前来搭讪,我冷冷一笑,走开。有money boy上前来,我重重将他们推开。我篾视乌七八糟的人和事。
电话响起来,我还是忘记了关机,只好接起来:“陈硕,哪位?”
“我是安妮塔,董事长让您九点在十七楼会议室等他,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有这种老板是很恼人的。
“成业集团”不像外面看来这样干净,张守辉兼营赌场和走私,有半数灰色收入,但由於与政府高官都有利害关系,所以洗钱功夫无所不及。作为副手,我没有什麽事情不需要出面。
我的自我空间也就这麽多,回到那座“成业大厦”,即返回真实,我又不再是我。
张守辉就是我的大老板,他提供一切我需要的东西,但并不包括我真正想要的。
他告诉我:“人不可以心软,对谁都不可以;你能够对一万个人说谎,但千万不要欺骗自己,不要违背自己的意志;人的价值一向不同,你可能绝对主宰,也可能终身为奴,这取决於你的魄力和胆识。”这就是成业集团董事长的准则。
其实我有我的一套,不必他来教,但我是佩服他的,因为我不会为一个自己不佩服的人卖命或冒风险。
我准时到达会议室,大老板满面红光地踏进来,身後跟著他的另两个亲信曾伟祺和廖京,一见我就朗声道:“陈硕,有个差事是非你不成啦,这回要你替我出趟远门。”
他很少这样开怀大笑,原因只可能有两种:一是真的太开心,一是令对手放松警惕後派重活压死人。我想,这一定是後者了。
“去哪儿?”
“香港,替我盯一个人。他现在做得太大太引人注意了,我怕他年轻,凡事不及把握分寸,你在旁边给他点意见,我最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你去看看,他有没有接手成业的能力。”
我心一惊,这事非同小可!张守辉老当益壮,竟然想到退休的问题。我知道这已属於高层机密,多少人明争暗斗要在“成业”插上一脚,如此老辣的张守辉竟想将事业交予一个他尚不算入了解的“年轻人”,如果是真的,董事局那群老鬼必要掀翻顶,如果是假的……我有些紧张了,我很少紧张,但当我预感到危险时,我会。
怕是陷阱、怕张守辉想借此机会除掉我,他从来不会让一个人知道他太多秘密、掌握他太多证据,我以为自己时间不多了。
我故作镇定地问:“那人是──”
“我外孙,郑耀扬。”
虽然松口气,但真的诧异,也立即明白,以後要活得好,也不那麽容易了。
2
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钱和美女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器重和赏识更不是随便拍马奉迎就能得到,在张守辉这样的老狐狸下边,只讲利害不谈感情,只论实力不看交情,对亲人也是一样。我亲眼看过他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毫不留情地逐出“成业”,而且能真正做到不援手、不救助。
今天他讲的是“外孙”,一个外姓人让他如此重视,可见实力非凡,肯定不是省油的灯,派我去执行这样重大的考察任务,不是大凶就是大吉。
就像下赌注,我没有退路。
大老板谈起“外孙”情况,一脸高:“我一直在观察耀扬,他是个人才。有野心外加有魄力,很像当年的我。不能说我一点没有助过他,但他是那种一起风便起势的人,锐不可挡,我希望他能加入成业,可以的话,我也考虑……”他突然收住话,想了想才讲,“其实我联络过他,说来也有意思,他竟然不肯来美国帮我,他不肯,想不到我张守辉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所以我更喜欢他。陈硕,你去给我盯紧他,不要让他完全脱离我,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兴趣对待一个晚辈。”
我首有些震荡,从来没有人可以得到张守辉如此褒奖。
“他接受你的建议吗?比如,我去。”
这样不羁的人怎麽肯让别人安插内应?这跟监视一样,没有人肯这样做。
“他当然不会乐意,耀扬实际上非常忤逆可表面看起来非常尊重长辈,他,呵呵,把我派去的人马一批批不著痕迹地挡回来,有的还被他收去当了心腹,你说,这样的人我是不是一定要派你出马才行哪?”
“董事长抬举。”我淡淡道。心里却不是滋味,一方面放心张守辉真的放心我,一方面也知道接到个烫手山竽,搞了不好,会玩出火来。
“他就是对我胃口,我跟他说了,要派你们几个过去帮他,他怎麽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将来把成业送他他会不要?他不是不要成业,而是懒得跟这里一班老朽争,他已有了他自己的一方天地,他的宙风,如今香港有几人不知!”语气竟透著遗憾和感叹。
原来张守辉也有感情,只是他全给了能引起他足够重视的人,但他永远不会是老糊涂,他料定──我不会拒绝他、郑耀扬不会拒绝我。
我去了,从董事长秘书的高位下落到身份暧昧的“外派人员”,助理曾伟祺和保镖廖京也随行同往。
本来不用转机,中途接到任务去了趟大阪,日本一直都是“成业”进入亚洲区的主要贸易中转站,这回出了些问题,“大嘴林”负责的那批进口车,在海关过境时暂被扣住,张守辉很火,让我们先去看看情况。舟车劳顿加上精神紧张,让我们这些体魄强悍的人也产生了不可抑制的疲惫感。
直到在香港登陆,已经是十天後的事情。
机场外看见两部显眼的黑色宾利,每辆车边上立两个保镖,有个西装革履、面貌温文的年轻人迎上来,亲热地与我握一记手。
我用力回握:“陈硕。”
他满眼笑意:“张冀云,是郑哥的助手,以後多关照。”身边的阿棋和廖京也同时颔首示意。
“行李直接送到海滨园,郑哥这几天都在越南理业务,他让我们千万不能怠慢陈哥。”
我爽快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以後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麽好客气的,叫我陈硕好了。”
抓住张冀云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我料定他不过是只笑面虎,也不得不承认郑耀扬有两把刷子,谁知道他是真在越南还是懒得接见我们这等小人物,嘿,还有多少个下马威在前方候著吧。
3
我的预感没有错,後来一连几天,我都被迫在别墅里瞎耗,郑家的人盯得很紧,凡事都插不上手。廖京数天下来脸都变绿了,美国暗街区的脏话都冒出来;阿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成天在跟一个老仆下围棋;我不动声色地看著事态发展。
宙风的干事和助理只要一见我们三人悄悄有入驻总部大楼的企图,就会出面调和。
郑耀阳另一名受器重的马来西亚特助,叫波地的,脾气挺软,对我们阻碍也不好、放行也不行,只得塞一句话将我们挡在外边:“等郑哥回来,一切都会给陈哥安排妥当。您近日只管享受,其他的事不用著急。”警告我稍安勿躁。
今晚是我来香港的第二个周末,被张冀云拖去“丽月宫”(宙风旗下的一间夜总会)玩乐,摆明要测测我的喜好,说实在的,兴致并不高,我一向不习惯漫无目的的糜烂,此等摸清底细、看准郑耀扬的真实意向後,我就会毫不犹豫飞回曼哈顿。
香港的空气不适合我。
丽的、清纯的女人陆续登场,张冀云和我在VIP包厢里扯话:“陈硕,你也是香港人?”
“我妈是香港华侨。”
“难怪了,听说陈哥是哈佛高材生,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哪!”一句话立即引来周遭的一阵起哄。
正热闹时,一位美女推门进来,说她美女还的确是美女,浑身上下都美,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眼球已经被吸引。洋妞看得多了,眼前这种大方大气的东方美人著实教人向往起来。
“芳姐,这位是陈硕,是从成业集团特来辅佐郑哥的。”介绍得挺动听,其实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我的真实来历。
“噢,久闻大名。我是徐秀芳,耀扬前日在尼泊尔边境了,就快回来啦,他特地嘱咐兄弟们好好招待陈哥。”
她亲昵称呼郑大老板的名字,可见不是一般身份的女人。
“客气,叫我陈硕好了。”
“好,陈硕。张董事长经常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提起你,今天有缘,可一定得赏脸干完这瓶酒。”
“好说。”我微笑地干脆接过酒瓶,大家鼓掌助威。
我就瓶口一仰而尽。酒不算烈,但纵使酒量再好,酒气也难免会有些上冲。
“陈硕,你这人痛快!够哥们儿。”张冀云首先赞好。
叫好声此起彼伏,名酒、小姐相继奉上,我一一笑纳,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惹人猜疑。
郑耀扬,你还有多少样要在我面前耍,尽管来,我等著呢。正面相锋的时刻快来了。
干完一大杯白酒,徐秀芳站起来:“你们在这儿乐,我先走一步。”
我的目光追上去,完全不由自主。
“芳姐可不是平凡女人,手腕脑瓜强悍著呢,这儿几个男人都没能抵得过她一个。”
张冀云可能在旁边看出端倪,试探性地将我的痴心妄想扼杀在萌芽状态,我回过神,不禁失笑。是啊,谁的女人都可以动脑筋,是姓郑的就行不通。
不能有弱点露出来,好色也不行。
张冀云看出我的防备,立即换上哥俩好的笑脸:“哟,我忘了,今天正好是16号,介绍个好地方,八楼宴会厅有面具舞会,去乐一把。”
其实是不想继续在包厢里被几个装女人乱摸,随口道:“行。”
“爽快。”张冀云立刻起身,出去和保镖说了几句,回头冲我嚷,“现在就上去吧,都一半过场了。”我就这样像木偶似地稀里糊涂被人拉去丽月宫八楼参加什麽“面具锐舞派对”。
进场时一人派发一张面具,盖住眉眼和鼻子,够严实,基本是在现场杀了人逃轶,事後也不会被认出来。
每张面具右上角都有个突印,是个数字,精美考究的入场券上印有醒目的黑体:舞会中途幸运数字会带给你惊喜!
我的高大身材立即吸引女人上前来邀舞,因为有层东西挡著,男女都显得自在而大胆。可华尔兹,我并不拿手。手拥一位纤腰丽人,随音乐舞步渐渐流畅,暂时放下心烦。
突然,音乐乍止,灯光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可全场没有一人慌乱,我料想一定是舞会的样节目。
果然,鼓点声慢慢响起,越来越急,场中陆续有人吼叫有人吹口哨有人嘻笑,气氛愈加刺激紧张。
当!鼓点停下来,一道灯光直指舞台中心,一位火爆的女司仪立在中央:“嗨,各位女士、先生们,欢迎参加每月16日的神秘面具Party!各位注意,最为惊心动魄的节目即将开始!大家准备迎接下一环节show me a kiss!”

灯光重新聚焦,全场亮起来,大家哄闹拍手吹哨。
“按老规矩,不论结果,人人都要合作!不能拒绝、不能逃脱、不能say no,OK?”
男男女女又一阵应喝,气氛更加热烈,简直如同炸开了锅。
大荧光屏上自动冒出“17、81”两个数字,一对男女从人群中分别走上台去,在一片轰闹中两人来到场中,忽然似多年的情侣,当众大方而热情地拥吻在一起,整整十五秒,直到鼓声响起才分开。
这原来是派对中的恶作剧游戏之一,电脑机选三对数字,该谁谁就当场上去表演接吻,时间由鼓点声起落为准,不能破坏规矩,否则会有大麻烦。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去惹众怒,本来就是一场游戏而已,何必拘谨。
下一组“19、33”
一个高大的人影上台去,光看身形和下巴轮廓就知道是个成熟漂亮的男人,大家不禁兴奋地起哄,呼喊得更热烈,口哨声不断,都猜测起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娱乐大家的另一位被整人士是哪位。
抱著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我想到吧台上要一杯,手臂突然被身边的舞伴扯住,她紧张而神秘地提醒:“喂你,33。”
我伸手去摸右上角的突印,暗惊:“啧,别开玩笑,我是男人。”
“咦,你不晓得规矩?不管男女只要被抽到,照吻不误。千万别扫兴呐帅哥,否则要当众揭下面具被吻,更窘噢。”
一句话将我打入地狱,妈的,接吻,大庭广众跟个男人!
我旋即要走,她拉住我对著台上嚷:“33,33在这儿!他来啦!”
我是不跟女人生气的,一向来不,但陈硕我也出不起这个丑,给自己惹麻烦一向不是我引人注意的方法。
我转过身无奈地看她一眼,那个女人正一脸无辜(实则是奸计得逞)地看著我,无奈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舞台,真觉得上拳击场都比此时安全。
待我不得不迎视台上另一个“受害者”时,他犀利的犹如刀锋般的眼神正直射过来,其中透著饶有兴味的笑意,似在嘲弄对手前一刻的犹豫。
不禁有些火大,这小子分明是厚脸皮加无廉耻!但一个人出门不利走霉运时,任何恶气没发泄都是正常现象。
聒噪的女司仪又在那儿叫:“哇,两位帅哥如此赏脸,不惜牺牲色相来满足大夥儿的偷窥欲,精神可嘉难能可贵。来来,为了奖励二位的合作,我们将把十五秒的接吻时间增加,各位说好不好?!”
“好────”犹如地狱之音。
我抱著杀头不延时的想法,主动缓缓走到那男人面前,下边人群呼声四起,震破耳膜。
就在一瞬间,我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我,辗转厮磨寻找出口,我完全被这家夥的气势所惊扰,一急,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一时竟也挣不脱。嘿,这人有两下子。
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我的後脑,左手拦腰拥住我,人更贴近,被个陌生人控住身体,这还真是头一遭。嘴里是纯男性的味道,淡淡的烟味,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领教过,我立即知道他是个中老手,不适感随即而来。
以进为退,我配合他的动作,将手绕上他的脖子,你豁出去,我也拼了,谁怕谁,我陈硕可是怕大的。
从没有这样无所顾忌过,身子换个角度以满足台下观众,我自动张开嘴想他闯进来咬他个措手不及,但对手很狡猾,巧妙地避开我的追逐,舌尖你来我往间谁都不相让不妥协,我开始觉悟,这简直是接吻高手间的对决,衰。
他加重在我腰上的力量,我加掐入他後颈的手指力道,在唇舌来往中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激起的莫名的不安与躁动通过双方唇角的银液牵扯泄露出来,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这种吻简直是场灾难,耗尽了双方体力,有三十秒了吧?或许更长时间了,怎麽还没有叫停!我们都像与对方有仇似的,不断地索取,不断地用力。
终於,鼓声响起,全场雷动。稍一恍惚,人已让对方重重推开,他好像推开垃圾一样推开我,但我反倒不生气了,呵呵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这麽无耻的和个男人较劲,什麽不好比,比接吻,真见鬼。
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已不可测,闪耀著幽幽的危险的暗示,犹如巡夜的野兽,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不该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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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噢!这是有始以来最精彩激烈的一场接吻赛,大家往後看,破记录!一分五十秒不间断热吻!啊,为他们鼓掌!真想看看二位面具下的样子,会让大家更热血沸腾噢!”
我敢肯定我是落入变态魔窟了,天哪,一分五十秒和个男人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阿祺和廖京知道,还不被臭死笑死。
张冀云!我惊跳起来,该死,张冀云在现场!我差点忘了他。算了算了,我陈硕拿得起放得下,也不计较多丢面子。
一言不发地往台下走,不顾台上女主持的叫嚣和那个疯狂男人的目光。再怎麽说,还是觉得尴尬了,特别是在意识到张冀云也在场旁观後。
和个男人,闹笑话了,呵!
待准备尽快离开会场时,肩膀被那个我现在最不希望见到的人拉住。
“陈硕,你可以哪!”
我无奈地转身,低沈地警告他:“可不准给我出去胡说。”
“那行……”这个张冀云不住地憋著笑的样子令我非常恼火,“行行,我不会讲的……可是实在是太……精彩啦,我服了你们。”
“你把我拉到这个该死的舞会!就是为了借机整我?”
“不不,是个误会,不过是我们跟陈哥你开的一个小小玩笑,要有娱乐精神嘛。”
“shit!我就知道不会这麽巧。那家夥是谁?”
“哪个?”
“你再装蒜小心我不顾兄弟情面!”
“噢,是和你情热吻的那位啊?”看我即将开火他连忙投降,“我说我说!”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了。他朝我无赖地眨眨眼揭晓答案:“就是你最想碰面的人啊。喂,见面礼够不够劲爆!”
“郑耀扬?”
“郑哥提前回来了,今天下午到的,连芳姐都不知道郑哥会直飞香港。”
“可你知道。”
“哎,跟你开个玩笑,大人有大量。”语气是一派轻松,全因为他不是刚刚表演与同性接吻的那个倒霉鬼。
“你们老大脑子有问题还是生理有问题?他想整我也不必用这种方法……”
“哎,陈硕,你别在我面前侮辱郑哥,他这人不过是比较随性,不按理出牌,说起身上的问题,你放心吧陈硕,我向你保证我们老大喜欢女人,而且是要绝对的女人,你以後不必怕被吃豆腐。”
“去你的张冀云!”
一下子热络起来不是好现象,仿佛宙风的人都不再是敌人而是一些似友非友的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我一向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
至少,我被姓郑的耍了一,我会记得。
想起那双发亮的黑的眼睛,突然间,我很想看看那个面具下隐藏的是怎样一副尊容,怎样一个不可测的陷阱。
等开车回到海景别墅,曾伟祺和廖京都已经在客厅等我。
“你们知道了?”
阿祺点点头:“听说你和他见过了。”
“一小时前。”这个细节我可不想再谈。
“刚才他来这儿和我们打了个招呼,看来──不是个小角色。”
“当然,否则张守辉不必派你我来。”沈吟片刻我说,“明天,明天我就去跟他谈,我就不信我们进不了宙风总部大楼。”
廖京摩拳擦掌:“这段日子闷得慌,毫无疑问,姓郑的一直在摆谱!”
阿祺嘿嘿一笑:“说话小心点儿,我们是来协助他的,不是来拆他台的,现在站的也是他的别墅、他的块盘。”
“不错。”我心领神会地一笑。
那一夜,我几乎失眠,反复想著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招数,那段毫无必要的吻戏。羞辱,我首先想到的是羞辱,但後来又推翻了,因为他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只能说,他如果真是个没有章法的男人,又怎能掌控好大局呢?他不简单。
直到第二天我在宙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见到郑耀扬的真面目,才真的感觉到视觉的强烈振荡。面具下的真面目:不超过三十,翩翩风度、成稳气质、成熟外表、健硕身材和醒目五官足以使人注目,对男人来说过於精致优雅的下巴和过於幽的眼神,都在提醒著我他的善变。
他站起身向我走过来,那是一对令人不能逼的灼灼双瞳,此刻平视著我的眼睛,讲出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句对话:“我跟你有过一分五十秒的交情,可不算短,所以你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一定会配合。哼,那老头又使什麽招了。”他的嘴角掩不住那股淡讽和蔑视,“这一,他出王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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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让我参加董事局会议。”
他竟然笑了:“外公派来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会当著我面提这样苛刻的要求,董事局会议讨论的一向是宙风最高机密,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提高了吗?”
我目光坚定:“如果是得到你的应允,一个外人要加入宙风董事会应该不是难事。比如张冀云,我想他也很希望你能有位新特助帮忙分担。”
全无防备间,後颈猛地被他略凉的手制住。我瞪住他,很不喜欢别人粗暴的偷袭,更遑论是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
常年习武的本能反应,一个反身欲挡开他突如奇来的右手,可那手纹丝不动,他的身子也进一步紧贴上来。突然间,我简直觉得快要重复昨天的那一幕,只不过此刻旁边没有观众。
再镇定也不禁有些恼怒:“你想怎麽样?”
他整个人散发著邪气,眼色更沈了些:“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准备怎样?陈硕,你用什麽来跟我交换,嗯?如果这勉强也算一场交易的话。”
“你要什麽?我的命?”他的话让我有压迫感。
“如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不过这得看是谁的命。你的,可能会很值钱。”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靠上来,将头凑近我右肩,有股淡淡的肥皂香味钻入鼻腔,他大概是个极爱干净的男人。
看我按兵不动,他接著放肆的朝我耳根吹了口热气,煽情至极地轻语:“陪我睡一觉,换你在宙风董事局一个月。”
如雷打电击,一霎那,我完全没了反应,怔怔的觉得是不是听觉出了毛病或是别的什麽,总之总有地方出了错。
陪他睡觉!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恢复神智说:“虽然低级,但如果它只是另一个恶作剧,我可以忽略不计。”
“很遗憾,我没有你想像的那麽高尚。”
我冷静下来:“郑先生,这完全没有必要。”
“我觉得有。因为现在,是你想跟我谈条件。你能接受昨天那个游戏,为什麽今天却不能接受另一个?还是说──有个面具、有人观赏,你才会比较兴奋。”
对於我的痛,他尽可能用辛辣的话刺激,本来我定会第一时间赏对手一组泰拳,但眼前这个显然不是曼哈顿暗街区的混混,他是郑耀扬,可以侮辱任何一个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看我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一脸平静,他低沈的嗓音透著股玩世不恭:“要是你有更好的建议,我可以采纳。对了,你也可以选择回美国,也许外公真的喜欢你,要继续留你当秘书也不是不可能,但你记住:成业不会要一个无能的人。”
“外面有的是男人女人让你玩,你不过想整我,我懂规矩,没有平白无故的道理。但如果以前来的那些人就是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赶走的,我真要对郑先生你刮目相看了,这──是你错了,我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倒想见识一下,光凭你这张脸,我很难相信你的话。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我费干戈,你也太小瞧宙风了。”对於言语上的冲撞,他似乎并不在意,右手终於松开我,“给你三小时考虑,否则,我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行就行,不行就走人。”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喜欢一个大男人在你床上的。”
“未偿不可呢,我有尝试精神。”
“不用三小时,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如果你觉得这个办法好,我没有异议。”
他眼内的精光忽然闪了闪,有些错愕,我看得出。理智使我识破他的诡计,我知道他真的在试我,当然不会有男人会“荣幸”的上宙风首领的床,如果他会,他肯定会有麻烦,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做,否则就不算是一个完美的领导者。
果然,他若有所思地转身走向落地窗,从那儿可以看见整个维多利亚港。
他悠悠开口:“如果你肯定,今晚十一点到丽月宫十楼35套间,我想,这回不必请人帮你带路了吧。”
“好。”
谈判结束,没有必要再废话,转身离开。
我在赌,我一直在赌这个结局。如果此无功而返回美国,张守辉会派人做掉我,郑耀扬很了解他的外公,成业不留无用的人,成大事者不可以心软,我记著他的话。
还是不相信姓郑的有兴趣上个男人,如果他敢,我奉陪,毕竟比起死,被别人玩一也没什麽了。在困境中就必须通过受辱超生,我向来能屈能伸,否则我不会活那麽久。
如果刚才接受那三小时考虑的建议,我会宁愿去死!所以我选择不选择。这世道早就不由人控制了,去他妈的35!
7
从宙风大楼出来,开著车到九龙去撒撒闷气,一路狂飙,不久,有交通警跟上来抄牌。这时,接到曾伟祺的电话。
“陈硕,你跟郑耀扬怎麽说的,他竟然立即答应给我和廖京安排──张冀云刚刚来通知的,还说会让你直接进董事局,他怎麽突然间这麽合作了?”
阿祺是聪明人,太顺利的事往往是古怪含阴谋的,郑耀扬的前科作为让人很难相信他会轻易妥协。别说阿祺,我也是完全没意料到,刚转身出来,他这儿就落实承诺。
没有兑现就让你吃喝,这显然不正常。
原想,可能他也退缩了,跟个男人睡觉没有他想像中那麽容易吧,但在没肯定之前不能再去惊动他,现在主动权在他那儿,我没资格提前乐观,步步为营最要紧。
只能用谎言安抚搭当了:“姓郑的让我去接几条宙风棘手的业务线,政府当局可能已经派人盯上他们了,保不定什麽时候出事,运气不好要我来扛黑锅,宙风正好找不著替死鬼呢。我想,既是双方各求所需,也是很公平的交易。”
“原来如此,我想呢他会这麽老实!陈硕,这事儿还是我上吧。”阿祺平时嬉皮笑脸,正经事上很有义气。
“郑耀阳只答应我一个人进董事局,这种事没什麽好争的,什麽不需要冒险?说不准这宙风也是空架子,真得盯牢些,别让张董损失。做好份内事,叫廖京言语上谨慎些,如果办砸了,你我都不用回曼哈顿了。”“这我明白,万事小心点儿。”
“呃,今晚……不必等我回来商议了,还有些事要办,明天我们再碰头。”
“成。我和廖京去做些准备。”
收线,迟迟没有动作。第一,觉得有些茫然,第一,我摸不透对手。真的,真有点服他了,一耍著我玩儿。
以为可以不必再去赴那个无聊的约了,但直到十一点差五分,仍没有收到任何郑耀扬取消见面的电话。来到35豪华套间的那两扇桃木门前,生平头一回明白“犹疑”是什麽意思。
十一点正,我按响门铃。郑耀扬亲自开的门,一脸似笑非笑,让人很不爽。
他懒懒地说:“你真是准时。”宣布白天的口头协定并没有取消。
此时,他披了件黑色浴袍,半裸著结实的胸膛,色的皮肤在晕黄的灯光下反射著一种诡异的光,这是个精壮强悍的男人。他没再看我,回身随意摊坐在客厅中央的巨型沙发上,拾起一把小口径的枪摆弄著,我想,这东西暂时应该不会是对付我的。
接著,大概有一分锺的时间,我们就这样僵持著,只是他坐著,我站著。他没看我,我也没看他。
终於他又开口道:“你,去洗个澡,我在房里。”我想,如果此刻对著的是一个妓女,他也会这麽说,但我并没有恼火发作,只是静静看著他收起枪回了卧室。
就这麽一个人立在客厅,扼制住心烦意乱,一向冷静的陈硕并不想就这麽彻底的被姓郑的毁了。那藏枪的抽屉,我看见并未上锁,要不是没上膛,真有种冲动就这麽轰了自己,但窝囊的事情,是男人就不会干。
进浴室,应该说是浴场。那家夥可真是会享受,百来平米都是用来洗澡的。青色地板砖温热剔透,这麽个有洁癖的人怎麽有兴趣上男人,脑子有病。算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尝过大风大浪,没什麽好穷紧张的,大不了一条命。
踏入按摩浴缸起码洗了一个锺头,热气蒸得连脑子都蒙了,捡条白浴巾围著腰,晕头转向地出去,找到那个房间。出乎意料,他不在里面。
嗖一声,凉风从西边灌进来,落地门半开,纯白的纱窗慢慢扬起又温顺地直垂地板,我马上意识到这个房间还连著一个阳台。
缓缓走过去,停在落地窗边上,将一只胳膊搭上门框半倚著身子,朝郑耀扬看过去,几乎在同时,他就察觉了,但他没有动,正靠著栏杆抽烟。今天天气很好,夜色下他的轮廓还是一般的分明,过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怎麽,要脱三层皮才出来哪,又不是猪。”这人不开口的时候还没显得那麽可恶。
我上前去,到他旁边:“有烟吗?”
他随手摸了摸浴袍的口袋,空了。
“最後一根。”他轻笑,顺势将这支吸了一半的烟递到我嘴边,烟雾缭绕随风散布,氛围一下子怪异了些,我重重吸了一口。从来只有女人给我点过烟,从来没抽过别人抽过的烟。
现在这样算什麽,下面真的要……我尽量忽略内心的感觉,专注的享受著那半支香烟,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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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靠上那雕的铁栏干,静默两分锺,等吸完那半支烟才看向郑扬耀声音有些暗哑:“到底要怎样才让我入董事会?”
他微挑眉颇不以为然:“我已经在为你准备欢迎仪式了,那个曾伟祺没告诉你吗?还想怎样?”
“就这麽简单?”我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
“那你说,想怎麽将过程复杂化?化简为的功夫看来你很拿手了?”说著,人已经向屋里走,“那好,你进来,我们来试著把问题搞复杂。”
“喂!”我喝住他,“你根本没有诚意跟我谈。”再好的涵养面对这种人也要崩溃,脚步自动跟上去。
就在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郑耀扬又一毫无预兆的整个人裘过来,!一声将我狠狠压在落地门窗上,他用手肘抵住我的胸口,很使劲,紧紧压迫著,我咬紧牙关,这样赤手空拳制住我,第几了?
“老爷子又想怎麽对付我?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舍得派你来,肯定是吃定我了,你跟他这麽久不会不知道他有多不好打发吧。”他的语气渐渐阴冷,暴露出残忍的本性,“老爷子手下有不少忠狗,你不是第一条,也不会是最後一条,以前那些都被我摆平了。一向听说成业有个陈硕,身手不凡、心气高傲,我本来是信的,等见到你本人我还是信的,直到今天早晨,那个为了成业的利益情愿卖身的陈硕让我开始不信了。你的目的决非探测宙风实力回去向老爷子禀报那麽简单!你老实说了吧,我郑耀扬可不想跟你撕破脸面,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现在,我说什麽你都不会信的。”稳定情绪,迎视著那对识破一切的眼睛。
“你可以有时间考虑,这不会只有三小时,我给你三十天,这是看老爷子的面子。要是中途发现你瞒著我有什麽举动,你自己知道结果!两边都是死的感觉很过瘾吧?”
他放下了手,带警告意味地指指我:“为张守辉卖命的没几个好下场,你以为自己有多好命?笑话!”
费力地吸进几口新鲜空气:“我……还有其他人的确都不重要,他觉得重要的值得代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
“那老头子是疯子,真有你们这帮傻子会跟他去疯!”
“你说会不会有遗传?”
“什麽?”目光冷冷扫过来。
我朝他呲牙咧嘴地一笑,“不可否认,你体内流著他的血。”
他的眼神愈冷了些,像两柄箭一样射来,但随即他又笑了,像想起了很可笑的事,止不住笑著坐到了床沿上。
等静下来,他说:“我知道你的优点了,就是不怕死。”
“你错了,我不怕死今晚就不会来了。”嘲弄自己,“我唯一的过人之就是不知好歹,郑哥都已经给我铺好路走了,我还不晓得保重。”
“你的确是不知好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他挑衅地向我招招手,“过来,不是说要陪我睡觉吗?鼎鼎大名的陈特助应该不会食言吧?”
他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但他不会料到我这样坚决。
走上前去,我用力地一把扯掉缠在自己腰间的浴巾,对於我的干脆和无顾忌,郑耀扬的表情微微一愕,这使我很畅快。
居高临下斜著眼睨他:“郑哥,想怎麽玩儿?”
总有三秒锺的时间他没言语,後来哼笑出声:“陈硕,有时候你还真叫我惊讶。”
“我们这种人,命都不是自己的,给人耍著玩儿惯了。”我作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就他妈想看我出洋相吗?索性主动做一出给你,看你还演不演得下去!
“可有时候你又太天真了。”他的话锋一转,显其恶劣本质,“你真以为我不会碰你。”
就在同时,他的手抚上我的大腿,又在臀部停住,那手心居然是火热的,在记忆中这家夥的手一直有些凉,带著残忍的试探,总使人打寒噤。没有动,怕他玩真的,可能刚才激得太厉害,玩笑开得过火。
他猛地站起来,我俩平视时星火四溅,火药味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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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恶狠狠:“你以为这是拍电影?这是现实!没有救世主,没有玛丽雅,也没那麽多惊险刺激的情节可供你发挥,和你那些夥计安份点那是最好,有些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简直想扒我的皮。
“刚才那种程度的威胁──如果当真出现在电影里,也未必会有多少观众捧场。我来这里就没打算要过好日子,这里不是美国,这里没有好莱坞,这我比你更清楚,所以现在是什麽样的现实,我认得清。” 这时候露出大无畏本色来显然不是时候。
“好,陈硕,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没有你的嘴硬。”
说完,缓缓将头靠近我,我们彼此凝视著,不是仇视而是对抗,猛地,他用嘴堵上我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脖子,又像要碾碎我一样重重吮吸我的唇。一股本能的恐惧裘上心头,那熟悉的玩弄,那费两人全部精力和意识的吻,无休止的顽固的拉锯,势均力敌的抗衡,不知他是想折磨我还是想折磨他自己,因为那时我们都不觉得好受。我感觉到有只手,无情地随著我的背脊抚弄著,热情似火。
因急怒,我整个人像被惹毛的狮子,毫不留情地噬咬他久久逗留不去的唇舌,渐渐,我尝到舌尖的血腥味,不是太浓,但心寒。
直到浑身的血液冲到脑袋上,直到无法顺畅呼吸顺畅思考,直到我们像两头斗架的困兽一般使力挣脱对方……几分锺了。
血红的唇,血红的眼。
“怎麽样……我最隆重的……见面礼。”跌坐在床上,郑扬耀边喘气边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用毒辣而危险的眼光紧紧锁住我,“想不到……感觉还是那麽刺激。”
我也粗重地喘著,根本无暇理会他的疯言疯语,阳台上飘进来的凉风也没办法让我冷静下来。
接下来郑耀扬的举动显然出乎我意料,他突然将身体倾向我,一把将我往他的床上拖,脚底一个踉跄。那床起码有十尺,黑色床罩非常阴沈不具人气,撒旦在上面作恶。因为没有防备,被他压在身下,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迅速恢复过来的,此时他像完全忘了刚才那场恶战,生龙活虎居在上位。
“老爷子放出来的新猎物真让人兴奋。”
“浑蛋。”我低咒。
“说好要陪我的,你最好放松点,否则会出状况的。”他俯下身子,贴近我耳朵,“老实说,我对男人本来是没兴趣的,但是你知道我郑扬耀从不做亏本生意,我答应你加入宙风,你得服侍我一,这样才公平合理。你说是吗?”
越说越不堪,我愤怒地使劲挣扎,击打可不是白练的,我真使起全力,他一时也压不住我,因为两人都不在平地,又一个赤裸、一个穿浴袍,扭打成一团,他没想到我出拳不按规矩来,吃了好几记重的,拳脚相向间也没了应有的章法,两人愈战愈勇。
“姓郑的,你他妈的小人!”
能让我控制不住情绪的对头,眼前这人绝对算一个。
“妈的,你打我脸?!”他忽然失控怪叫。
好像一辈子没被人打过脸似的,郑扬耀终於停下手来狠狠盯著我。我心里暗爽,活该!
“你要想这样打到天亮,我不反对,因为我不介意被打到脸。”嘲笑地怒视他。
他眼神松懈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抓我的手臂,一挡,没成功。他的五指陷入我的手臂肌肉,痛觉神经敏感起来。我瞪著他:“想干嘛?”
“没人告诉过你,我一打架就会兴奋吗?”
“什麽!”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混帐话。
“你反悔了?”
“是,我反悔了。”
游戏结束,闹够了,大家都不是那号人。
“来,用手给我做一,我们一笔勾消。”明明正常男人,这会儿居然死皮赖脸来。
“别恶心了,这种事……”
“难道要我在你面前表演自慰?!”
“干嘛这麽下流,按铃叫个女人上来不就解决了。”
“你也会难堪?”
“不是,我怕到时难堪的人是你”
他邪气地说:“难道──你想玩3P?”
“又不是没玩过。”我顶回去。
停了几秒锺,他移开目光:“算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搞个女人,太脏。”果然是有洁癖的变态。
“来吧,一。”语气中还有股难耐的催促意味,“只用手。”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一干架就兴奋!他硬将我的右手引到他跨下,我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挣脱,又一阵激烈的肉搏战。
最後,他明显不耐烦了,气息更急,眼中透著浓浓的情欲:“喂,你怎麽这麽婆妈像个女人似的,我又没要上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被惹得怒火攻心:“我──不──干!”
“那我收回承诺。”
短短一句回答令我怔住,喉咙发不出声音。是累了还是渴了……
他讪讪翻身下床,口气竟有几分抱怨,极之不悦:“逼良为娼似的,妈的,你搞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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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滚吧。”终於,他吐出这三个字。
如蒙大赦,头一有些狼狈的从别人的屋子里走出去。我在客厅偌大的沙发边上缓缓穿起衣服,手臂有些僵硬,肩上、胸口有几伤,郑耀扬也走出来,抬头双目对视,竟有种想笑的冲动。他也不比我情况好,是的,右边脸稍稍有些肿,虽无损他的外貌,但此刻也一定很火大。
墙上的对讲机响起来:“郑哥,有什麽吩咐?”
“叫安安上来。”
“郑哥今天真有兴致啊,我这就去叫她上来,五分锺。”
再英俊潇洒,有时候也不得不招妓解决。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僵。
我忍不住笑了笑,很淡的笑,不知道郑耀扬有没有发现,我没再看他,开门走了。荒谬的聚头,荒谬的谈判过程,荒谬的结果。终於彻底明白,张冀云口中形容他们老大“不按理出牌”是什麽意思。
第二日带伤上阵,马来助手波地在宙风大楼拦截我,吃惊地质问:“是你……揍了老大?”
“……”早知会这样,是不应该打脸。现在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的涵义。
看我不答,他解释道:“噢,昨晚我也在丽月宫,刚巧在大门口看见你了,我想肯定是郑哥约你,今天一早就看见他伤了脸,他也不说是谁干的。在丽月宫没人敢对郑哥动手,所以,我猜是你。”很有分析力。
“是我干的,想替他报仇?”我笑著打趣。
比起刚才的吃惊,波地此时的表情却是一脸费解:“郑哥居然……没有追究!而且,还让陈哥你入董事会,真是奇迹啊。”
想不到波地也挺会夸张,我苦笑:“已经被追究了,你应该知道你们老大的拳头,绝对不会比我轻。”
“你也受伤了!”他立即明白过来,对我上上下下左瞧右看。
被他搞得难受起来:“看不到的,内伤。所以我才打了他的脸。”
留下一脸错愕的波地,我扬长而去。来到新办公室,地方敞亮、风格简约、器具齐备,首先给阿祺、廖京打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他们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我真不敢低估郑耀扬了,他的行动神速精准,而且很会戏弄对手。
美丽的女秘书朱莉给我来了杯现磨的咖啡,并递上宙风今年的各类计划书与报告文件,有几个专夹中附有复印过的密件。
“这些都是董事长咐吩我送来让您过目的,这样有助您全面快速地掌握目前宙风的情况,知晓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凡通过董事会决议和待定的项目都在这里边了。”
朱莉徐徐说完,外加甜美得体的微笑,很迷人的女人,我真怀疑姓郑的是不是还想使另一招──美人计。
“行,我研究一下。”
美人优雅退场,留下一脸思的我。埋头看了半天,马上有了眉目,看来材料并不是敷衍,至少有六七成属实。我没想到郑耀扬会这麽不保留,他想怎麽利用我反击?在没有猜透他的意图前,我不大想妄动。
“哔──”内线电话响起。
我接起来,听筒中响起一把浑厚悦耳的嗓音:“陈特助真是敬业哪。”
放下手头的资料,将身子靠在皮座椅上,悠然地答:“我可不能和郑哥比,操劳了一夜还能准时到公司坐阵,真是全公司的偶像。”
他冷哼一声:“好像逞一时口舌之快并非陈特助的特长。”
这句话倒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我噤声了。
自己也已感觉到,这般斗气似的讲话方式实在不是我的作风,在美国一向惜字如金的冷酷陈硕,如今还残存多少?是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是时不利我的紧张?我并不能划分得很清楚。毕竟,还是有些事、有些人是我不能很好地控制的。
“怎麽不说了?在我面前做真实的陈硕,这样才有合作的可能,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我内心一阵不可抑制的颤动,我不想被他挖掘出我不该暴露的东西。
“现在开始,我几乎受你2小时的监视,还谈什麽合作?我并不敢奢望。”抬眼对上墙角隐蔽的监控摄像头,我不屑地笑笑。
“是,我盯著你呢,陈硕。但要不要合作,一个月之内你还是有决定权的。”他挂了电话。
事实上,我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是很大程度上的关注,这种关注不知是他的私心作祟,还是他突然想对外公张守辉来反扑。总之,我们彼此成为对方的新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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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风大厦的三楼“寻香咖啡厅”是香江的名流专座,高贵雅致,闹中取静,在俗世显得出尘却又浑然天成,每日来此品味世界各地名产咖啡的宾客如云如织。
午後两点才去“寻香”叫了一客西式点心,我始终不大习惯中餐的口味,所以刻意避开饭局来这儿享受一下高级西点师特制的黑森林蛋糕。一口爪哇咖啡下肚,遍体升温。
“陈硕?你在这儿倒悠闲啊。”美妙的声音、美妙的身材乍现眼前,竟是徐秀芳,“不打扰吧?”
“坐。”我淡淡一笑。美人虽赏心悦目,可但凡是郑耀扬的人,从今天起都要防著点儿。
我扬手为她叫了一份精美的甜点。“我吃过了。”她温柔地笑著,右颊有个多情的酒窝,之前都没注意到,“不过,我对甜点一向没什麽抗拒力。”
“我也是。”调个姿势倚在靠座上,礼貌地注视著她那双似水的眼睛,她无疑是个强韧神秘的女人,但眼睛内一片温和,这很难得,我承认这方面郑耀扬很有眼光,他喜欢器重的人恰恰都是我锺意的类型,所以我与他势必起冲突的原因是由於我们相像。
“听说耀扬让你入董事会了,能在这麽短时间里取得他信任的──你绝对是第一个。”大概只有所谓的红颜知己才会这样解释情人的“网开一面”,郑耀扬对付女人有一手。
“所以,你特地来恭喜我?”“是该恭喜的。”
恭喜我因她情人的额外开恩而未被立时三刻死?想笼络我还是警告我不得而知,但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徐秀芳对我现在的境全不知情。
点心送上来,她立即吃起来,食物相当可口,她的动作全无拘束又不失优雅,像个孩子似的,这麽多面的美人,很难让男人不动心。
吃完整块草莓蛋糕她才抬头说:“半小时前我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业务,都没敢吃甜点,想不到现在居然能从帅哥手里骗到一顿,真好。”
“那就多吃点儿。你──跟郑耀扬很亲密吧?”我不知道为什麽猛地问出这样无礼又突兀的问题,这并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但我就是这麽问了,就好像用手指去抹擦沾在她嘴唇上的奶油一样,完全不受控制的举动。
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随即低低回答:“噢,是啊,我们是情人,当然……我不可能是他唯一的女人。那你呢?有没有在这儿找到意中人?”
不知话题怎麽就绕到这上头来了,她一定注意到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那个人用尊称。
“我?如果我是他,你会是我唯一的情人。”我笑了,“不介意我这样说吧?”
“不不,毫无疑问,被你这英俊的男人表彰肯定,是件最荣幸不过的事情。” 她嘴上说著,但明显神色黯淡了不少,我知道她不是在生我的气,而是想起了她那个不专一的郑耀扬。
其实,我也知道,换个立场,我也不会是什麽好情人,在曼哈顿我照样有娜娜露西珍妮,最狠的是拒绝了莉蒂亚,她跟了我三年,我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直到她提出结婚,我却没打招呼就飞到香港了。说到底,男人都自私。
静静坐著,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释怀似的,语气中又透出大姐本色:“不怕承认,耀扬对女人而言有致命吸引力,男性气息很强,女人会自动贴上去,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我也够傻,他曾说过一句:如果哪天他要结婚了,他会选择我。”她停了一会儿,又看著我说,“我信了,虽然这句话距离现在已经四年,我还是信他。这样的男人会许下这样的承诺已经不容易,我不想让他难做。他讨厌累赘,一旦成为他的累赘,就不能再轻松退场。”
“为什麽会跟我说这些。”我难得温和。
“是你先问起来的,而且我想说。对著你,好像突然之间没什麽障碍了,不像对著他,明明很亲近,但感觉上却很远。除了耀扬,我徐秀芳没有其他弱点,所以也不怕说。”
我笑了:“我也相信,要是结婚,他一定会选你。”
“呵呵,陈硕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任何时候都像个镇定自若的局外人,什麽事情才能让你变色?什麽人才能打动你?”
“你能啊。”
“你真可爱。”她站起来,在我额角吻一下,“先走了,以後再找你聊。其实,耀扬对人很好。”
暗暗摇头:真只有你会这样觉得。
再聪明的女人等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後也会变得奇蠢无比。
突然想抽根烟,这里是禁烟区,我就让waiter结了账。
“先生,一共四百六十八港币。”
递出去五百:“不用找了。”
“非常感谢。”
刚拿起外套,电话响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陈硕?到香港这麽久,怎麽一直不来找我?”
呵,战斗要开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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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地往四周环顾,边压低声音边向门外走:“我现在一天起码有十八小时被跟踪,而且除了电话和洗手间没有被装监控,其他场所无一幸免。过了这阵子,我才能去和你接头。”
“他妈的,姓郑的那小子这麽拽,也忒不给老爷子面子了。”
“可能也是被惹急了,总得忍著他,不能过早打草惊蛇。”
“拿到什麽资料了吗?”
“有是有,但还在研究取证,找著确切突破口才行。”
“你单方面估计他有多少黑市生意?”
“少说也有个三四成,否则,郑耀扬在商界不会这麽吃得开。”
“这跟我想的一样。他与一些政府高官都有往来,商场上有些头面人物只要有牵扯的都罩著他,姓郑的供著一帮世子呢,暂时还摇他不动。可也不必太过忌惮他,外线,有我来正末撑著呢,到时给他个响巴掌,转头还得让他求你。”
“看一步走一步,等待转机。”
“陈硕,张董最信任你,你可得掌握分寸,给他个好的交代。”
“我知道,来叔。”
“能用上的,都别浪费。”这是他的结语。
可惜我不是女人,只有硬碰硬这个办法。
我来香港的目的不单纯,要对付郑耀扬,让他的爪子和牙齿变钝。显然,他对敌人的行动有所警觉,是只高度警惕的狮子,有人要侵犯他的领地,他定要将其驱逐出境。
上专用电梯回自己的办公室,在门口问起:“朱莉,董事局例会是本月几号?”
“陈经理,是下礼拜十九号,星期三。”
“好,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还要咖啡吗?”
“不用了,今天已经一肚子咖啡。”
朱莉微笑:“好的。有需要叫我。”
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拨内线给郑某人:“我是陈硕,我──有个请求。”
“什麽时候跟我这麽客气了?”声音里有笑意。
“我的办公室不是公司过道,应该不需要加摄像头。”
“你要搞阴谋?”他也直截了当。
“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这样吧,搬到我隔壁吧,去和张冀云换个办公室。”这人存心要找出嫌隙来。
“没有这个必要,不过是拆个摄像头,不必拆整个房间。”
“就这麽定了,你五点前搬过来。我看你其实也没什麽东西要搬。”
真没想到他会使这招!如此理所应当,自然得让人以为真是他不经意间做的决定。
还是硬生生吞下其他的话,沈著脸冲出去让朱莉帮忙整理一下。漂亮秘书听了我的命令,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现在?”
“对,现在。”
四点半就看到张冀云踏进来,他看见我阴著脸坐在皮椅里不动,微微一愣:“咦,陈硕,你怎麽还不上去?瞧我,家档都过来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大麻烦了。”我只好站起来。
“什麽话!人事调动常有的,在宙风这一点儿都不稀罕。我不晓得搬了几了,可不敢有意见,只要别是撤我的职,搬哪儿都没所谓。看看哪,啧啧,这儿比上头风水都好,宝地宝地啊。”居然有心开起玩笑来,还果真东瞧瞧西摸摸。
这时候的张冀云显得神经很大条,只有我知道他是讳莫如的人,突然他转身看著我说:“住哪层不是关键,主要是郑哥重视你,想拉拢成业的一级助理人才陈硕,那才是目的所在。”
这样说最不伤脾胃,我也只好听过算数,谁不清楚郑耀扬对我恨得咬牙。
“知道波地和芳姐从哪儿来的吗?”张冀云猛地插上一句。
我心突地一跳,脑内有根弦绷得越来越紧,然後──断了,缓缓接上话:“成业?!”
“聪明!所以,我们不是敌人。”
成业集团的先发阵容原来这样强大,这绝对是我始料不及的。奇就奇在这麽久,我从来不知道张守辉手下有过波地和徐秀芳这等人物。看来,张守辉这一搏已经纯粹是为斗气,而郑耀扬要的──是征服的快感。
13
我很讶异,张守辉在面对了得力助手陆续背叛的真相後,何以还认为我陈硕是他最後一击的重量级砝码?我不是徐秀芳这样的美女,脾气也很难控制。唯一的解释是:他认定我意志坚决,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倒戈。
我是郑耀扬新盯上的猎物,除非我臣服,否则他不会罢休。可这一张守辉也不再手软,誓要将这逆孙收服,对我来说,值不值得、能不能换回我要的,还没有定论。
直到我搬到大厦顶楼──郑耀扬所在区域,并不能说非常不满他这样的安排,凡事有得有失,他也很冒险,制住我的同时,也方便我抵住他,双方都不自由,说来,他还吃亏点儿。
发现两个豪华办公室的中间由一堵公共墙隔开,墙上有扇门,从这边跨到那边不过一秒锺的工夫。就目前这种状况而言,我对郑耀扬是佩服之至。
眼睁睁看著他潇洒地跨过我与他之间的界线,一身非正式的黑,怎麽也掩不住的锐利不羁的眼神:“朱莉给你的资料还满意吧?”
“一来就要搬上搬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完。”
对我的刻意嘲讽他只是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或是谁派来的,人在这儿了就得给我宙风办事,想调查我、想挖我角,可以,只要你够本事。”
他有惊人的迫力和气势,但在我陈硕面前,他的话似乎说得太满了。
“我的确是在为宙风工作。”
“最好是。”他接起手机,“阿原?”
我看见郑耀扬的表情随著电话那头的陈述而逐步阴寒,瞳孔渐渐收缩,眉头皱起来──嗜血的前兆。
从头到尾,他只说了句:“我过来。”
看来,他有麻烦了。我纳闷,竟有人比我还快一步?
他的脚在越界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站起来跟上去,他并没有阻止。
有时候我很摸不透他,他常常给我接近他的机会,一个人面对敌手时,不可能十件事都不露丝毫破绽,所以,我认为他是故意的。可能之前就是有人被他这种似是而非的信任攻破心防,这种老套的心理战,对我是不管用的。
我坐在副座,观察郑耀扬开车的速度并没有超常,保持在六十码之内,见红绿灯还是从容地停下来。
赶到医院,看他亲自摆平了来做笔录的警官,请走了闻风而来的媒体。刀械群殴伤及数十人,第二天我才发现,居然没有一家媒体报道此事,警局亦无人来调查追究,宙风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我在人群中看见曾伟祺,他朝我递眼色,满脸幸灾乐祸,没有人会认为伤员中他也有份,但他的确是其中之一。
叫黄令申的过来汇报情况,急怒攻心的样子:“郑哥,威虎帮那帮崽子看湾仔那片地盘出了岔子,就借机来风运酒廊找楂,兄弟们没防范遭了暗箭……”
郑耀扬打断他,声音蕴含著镇定人心的力量:“阿原已经跟我讲过了,目前到底有多少人受伤?”
“16个兄弟伤了。那帮崽子真是狗急跳墙,大白天就操家夥杀红了眼,超仔右侧肋骨骨折,头面、建明脑震荡,细菌、大华最惨,被挑了脚筋,其他人虽是轻伤但拍片结果没出来前都不知道有没有後遗症。不过,已经照地哥的咐吩,安排了最好的医疗人员进行救治,专款也已经拨下来了。”
办事效率果然神速。我听郑耀扬说:“我要掀了威虎帮。”
我到右手绑著绷带的阿祺身边,低声询问:“你怎麽会被牵连?”
他嘻嘻一笑:“走狗屎运喽。”
“妈的,你正经点儿。”
他闲闲搭话:“宙风通过政府,合法收购了湾仔那大片地兴建高尚住宅,按郑耀扬的作风,他最擅长以黑制黑,顺便收刮了邻近几片街面的生意,冲了不少街头势力,威虎帮的几个赌场也在内,他们眼下风头正劲,见不得宙风这样嚣张,就借机到宙风旗下最有名的酒廊闹事,风运下午不开张,但兄弟们大部分是事先到的,也没防范,正好方便他们下手。”
再问一:“你怎麽会在那儿?”
“本想找人叙旧呗,谁晓得会这麽倒霉。”
“原来你认识波地?”我知道波地是著名风运酒廓的主管。
“嘿,一猜即中哪,不得了。那小子真走运,当时居然人不在,等咱们遭殃了,他才赶到,现在正急著要将功赎罪呢。”
“你没跟我提过你认识波地。”
“不提你不也知道了吗?”他朝我无辜地眨眨眼睛,全世界大概只有眼前这个大男人做这种动作我不会吐(大概是习惯了),看我无动於衷,他只好说了,“其实在美国,我跟他共事过,倒有些了解他的为人,想找他聊聊,不过是好奇像他这样的忠仆怎麽会搞叛变。难道──你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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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我并不像曾伟祺那麽好奇,好奇通常会招来恶运,看他的结果就知道了。想人生顺畅一点儿,最好收敛好奇心。我说:“我会推荐你去国家地理杂志工作,在这里,简直是浪费人才。”
他笑了,用那只还完好的手臂撞了我胸口一下。
趁没人注意我,在出口拨电话给来叔:“帮我查查威虎帮。”
来叔似乎早就相熟:“这个帮派是群正宗的流氓,不怕死敢拼命,老子见他们都得让著点儿。”
“他们盯上宙风了,如果继续让他们发挥不怕死精神,对我们不完全有利。”
“噢?!有这种事?什麽时候?”
“刚刚在风运酒廊,大致是为湾仔的地盘。”
“你觉得威虎帮不能利用?”
“不,跟帮亡命之徒合作太冒险。不过,直觉在这整个收购计划上,宙风倒可能会留下漏洞,我就不信那些官员没收过宙风的好,暗路行不通,我们可以走大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逼著政府不得不插手查问这事儿,让银行和各经融公司因此封死宙风,到时,郑耀扬肯定会回去投靠老爷子。”
张守辉这就是要郑耀扬失去宙风。老头子已经失去耐性,收不了那就毁了,很符合他的本性。
我一个人没有这等能耐,但有来正末这只老狐狸和众多隐匿的狠角色协助,难保他不会提早掉入这设好的陷阱。
与威虎帮来硬的未必有好,事实证明之後几天,宙风的大面积报复行动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虽然冲了他们的赌场和夜总会据点,但头目却没逮到,无疑,这是一批狡猾至极又能屈能伸的罪恶集团。
但我没有想到,倒霉的事会这麽快临到头,当然还有主角郑耀扬。
即便是最好的防卫系统和保镖也不能保证主人的安全,何况郑耀扬通常喜欢独来独往,那天好死不死拉我做了垫背。虽然暂时验证,他没再派人跟踪我了,但如果那天有人跟踪,可能也不会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
这是袭击事件发生的第四天晚上,从公司出来,在停车场正好遇上郑耀扬,我们对望了一眼,没打招呼也没点头,完全像两个陌生人,自顾自上车,自顾自发动,不知为什麽,他对丽月宫的专用套房情有独锺,我则要折回海景别墅休息。
有一段同方向的路要走,他在前我在後,他无意甩掉我,我也无意追逐他。事情就发生在一刹那间!前方大灯一闪,巨型光束蒙了我的车窗,一片模糊,有人恶意挡道!
我紧急踩煞车开窗探出头去,郑耀扬的车已经被一群重型摩托团团包围,机车声啸啸,凶神恶煞的一夥。我想他们就是威虎帮的人了,敢大白天砸店,也就敢大黑夜劫车,完全合情理,他们是认真跟宙风卯上了。
一个壮汉走到我车子旁边,用力拍我的车顶,粗声粗气地喝道:“小子,识相的快滚,大爷饶你一命,否则,连人带车地给你掀喽。”
“你们想对我的老板做什麽?”
这一声镇静的质问,过後有些後悔,我很少後悔,这算是其中一件。
“他妈的,还有胆认!”我也被包抄了,壮汉打开车门,使劲想将我拖出来,可没想到我腕力这麽大,一时拖不动,他暴跳如雷,直接用家夥顶我的脑袋。
“操!下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轰了你?!”
我信,所以我下了车。
双手被反剪,并用粗绳给捆了个结实。我听见他们咒骂郑耀扬,并狠狠揍了他两拳。他最讨厌被人打脸,但这一,没来得及反击已经被十来人用枪口制住,我和他毕竟不是超人。
本来,我可以逃的,但这不下决心和他一起死,我将来的日子怕是难度了。
15
恶汉粗鲁地拉扯著我,郑耀扬自始至终都没有显出狼狈的样子来,我想这种情况他并非第一遇上了,他仍高高在上的眼神显然激怒了绑架者,一路上,他与我都受了皮肉之苦。
很老套的情节,被蒙上眼带到类似防空隧道的黑漆漆的场所,地上有些湿气,真怀疑是不是在路面下,曼哈顿常有这样的地下水管,也聚集著一些无出路的混混。堂堂威虎帮要是被逼到地下,做了水管里的臭老鼠,而且罪魁祸首落在他们手里,难怪使尽下三滥的手段。
“死小子你带种哪!”一个精瘦的男人边鼓掌边从黑暗里走出来,三十出头,细眼睛里的阴狠藏也藏不住,我想他就是头目齐虎了。这个叫齐虎的外表无害,行事却异常狠辣。
“这些日子你这样对待我的兄弟,你说说,我该怎麽回报呢?还以为宙风大老板郑哥怎麽难请呢!想不到这麽轻易就随兄弟们来了。不是说宙风的防御能力是全香港最顶级的吗?怎麽郑哥连个保镖都不请?莫非是请不起?”周围一阵轰笑,齐虎的眼睛突然盯上我,“找这麽个傻瓜盯梢,难道郑哥没听过中看的东西都不中用吗?”
他扯住我头发,快意地说:“四乔,我看这小子一进来,你就一副舍不得下重手的样子,一会儿就赏给你玩吧,别忘记擦屁股。”
一个浑身肌肉的家夥走出来,满脸淫笑:“就知道老大明白我的心意。”等齐虎一让开,那肌肉男就一步跨上前,重重擒住我的下巴端详,“很久没碰到这样的货色了。”妈的,我恶心得想吐,完全出於本能,脑子没反应过来脚已经朝那家夥的裤裆狠命一踢。
惨呼,人应声倒地,当然,我也没占什麽便宜,被一帮人狠揍一顿,直到视线模糊头昏脑热,我才听见郑耀扬说了第一句妥协的话:“别伤我的人,有什麽条件,你们提。”
“前一天我不过还了点颜色,後一天你就一下捣了我五个场子,还让我半数兄弟进了监狱保健室,这笔帐老子会不跟你算!”齐虎发泄似地重击郑耀扬的小腹。
“我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他强忍著痛,“如果,你今天杀了我,你的境会更不好,我保证。”
只有郑耀扬这种人质才会敢在这种情况下威胁绑匪,而且──起到了作用。
“你,你以为我不敢动你?!”齐虎一把揪住郑耀扬的领口。
“你敢,但要是真动了,你也不想活命了。这你比我清楚。”
与宙风作对,最终是一个死字。
周围的二三十个人都紧张地议论起来,他们也在衡量情势风险。
齐虎的声音抖了一下,已不如刚开始这麽镇定:“那你有什麽好的建议,能让我们双方都好过些?”
我听见郑耀扬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有。你放了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干你娘!”又吃了一拳。
同时,有个染金发、神情猥琐的人走到齐虎跟前,在他耳朵唧咕说了几句,他立即面露邪门的欣喜,夸奖道:“不错,这倒是个办法。多亏四乔也好那一口,否则你这猪脑袋怎麽想得出这种馊主意来。”
转而叫人对著我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我浑身打个机灵,伴著激痛清醒过来。
“臭小子,刚才给你脸不要脸,还敢当面伤我兄弟,现在想到个法子让你赎罪,明天,跟你老板在这儿上演一场好戏,也算是将功补过。”
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拖到其他房间。
16
整整有一天,他们都没有动我,被缚著手静静躺在有些阴湿的地板上,胳膊有些麻痹,因为没有吃喝,身上虽都是些皮外伤,但体力仍没办法恢复,还好打惯了,不至於不堪一击。
不过,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折磨就此结束。我身上的通讯器──腕表也被搜了去,打消了联络外界的念头。
我陈硕没想到会死在一帮混混手里,当年在曼哈顿黑街赤手空拳都不至於沦落。又想到郑耀扬,他此刻一定比我更不平。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变的真理。
到晚上,听见看守我的三个家夥在那儿嬉笑打诨:“老大让我们十点带他出去。”
“这下可得被整死了。”
“活该,跟姓郑的那王八蛋一起,谁会不倒霉!”
其中一个可能受郑耀扬毒害最,出不了恶气似地上前补我一脚,结果被人拉开:“哎,别揍他,老大说,让他留点力气,别到时影响了A片效果。”
“什麽?!A片?限制级的?露几点?哈哈哈……”笑得弯下腰,“亏老大想得出,哈哈哈,我不行啦,我等不及要看好戏啦……哈哈哈,你们看地上这个,看那张脸就知道是靠婊子养的。”
对他们的污辱,我全不理会,我唯一关心的是他们接下来要怎麽整我,其实大致有些猜到了,只是不敢细想而已。
杀头的时辰到了,我被推到隔间,十来号人立著,都一副嘲弄的嘴脸。
我朝郑耀扬看过去,他闭了闭眼睛,待再睁开时,我已经不能从中看出任何情绪。
“好了,我期待已久的好戏开演了,摄像机架上来,吉仔,记得要拍得清晰到位使观众都流鼻血哟。”齐虎恶心地叫嚣,一时间满屋子人哄笑起来。
突然,郑耀扬开口了,声音并不响,但压倒了所有人:“你们都出去,我就照做。”
“到这时间了,还想跟老子谈条件!”齐虎大怒。
“我认为我还有这个资格。”
是的,他有。否则,啪!覆巢之下无完卵,威虎帮再不用出头。
“好小子!你别想耍招,吉仔,你留这儿好好盯著,这种戏码老子看著都起鸡皮疙瘩,你们要是不给我演满一个小时,别怪老子用非常手段。”
因为老大发话,众人也只得败扫出去。
那个叫吉仔的边调摄像机,边在旁邪笑:“要是没感觉,我这儿有药。”
“不必。”他冷冷回绝。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还没有齐虎了解郑耀扬多,他不服软,也不会因受辱而自残,他天生有一种不屈的固执,一种可怕的固执,所以不怕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们要抓郑耀扬的把柄,以此来保全自家性命或是获得在其他国家东山再起的机会。齐虎不是傻子,他不相信郑耀扬会轻易放过他们,他需要有坚实的保障,郑耀扬到底是名人,他的性爱丑闻无疑是最有价值的保护伞。
我成了其中不大不小的角色。
此时,郑耀扬的一只脚上拷著铁链,我却是全身无束缚。里边是摄像机,外边是枪。我呼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慢慢向郑耀扬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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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好了吗?”他静静地凝视我,说了这麽一句。
妈的,我在穷紧张我承认,还伴有轻微恐惧,这种情绪对於我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对他笑了一下,如果那也算笑的话:“为什麽我跟你之间总会重复这些奇怪的对话?”
“可能我和你命中注定要做一。”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开玩笑。
跟他只有一尺距离了,他说:“在劫难逃。”
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可笑,最後不晓得哪跟筋搭错,也调侃说:“你绑著脚呢,我上你吧。”
“什麽?”他终於也苦笑。
“是你答应他们的,我没有。”
“这种话说出来,你不怕天打雷劈?”
“对著男人,我没感觉的。”
“那我能帮什麽忙?”
相信全世界人的性爱前戏当中,我和他这段对白可算是最悲壮经典的了。
“喂,你们罗嗦个屁啊。还不快干,浪费胶片哪。”
“闭嘴!”这时我倒和他很有默契地同时向那人吼去,唬得那个叫吉仔的一愣,脸憋得通红,刚想开骂,就被郑耀扬顶回去:“如果有意见,你可以滚出去。”说完,用力拉我一把,我整个人贴到他胸口,因为饥饿,那一股冲力使我再眼冒金星,他用口堵住我。
头一,我不过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他郑耀扬都不怕出丑了,我怕什麽,这种状况就算叫你吃屎,你也未必有办法。
我闭上眼睛,第一回体验到浑身酸痛却仍被对方吸尽力气的虚空感,我想将他想成莉蒂亚或是别的漂亮女人,但没用,他唇舌间霸道的力量完全没有女人的感觉,淡淡的甚至是已有些熟识的烟草味搅得我心烦意乱。
气喘著推开他:“不能……换一招?”
“不想换……因为这招管用。”同样急喘著又一压上来。
他知道我最不情愿和他接吻,他偏来,可见其恶劣本质已经到达某种程度。脑部缺氧,唇与唇相抵触两不相让,他突然重重吸我的舌头,又咬我的上唇,转而再攻击我的下巴,沿著我的面颊到达耳根,感到一股潮热的气流钻入耳朵,然後是郑耀扬低哑沈静的轻语:“张冀云一会儿就到……”
我内心一阵颤抖,动作明显僵硬,等消化了他的提示语,立即主动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和腰侧,埋首在他的肩颈间:“还要多久?”
“嗯?”他一声低吟,暂且算他是询问,我重复一,“这样……还要多久?”
“十分锺……再撑十分锺。”浑浊的轻语。
我感觉到他的舌头在舔我的耳廓,妈的,说是演戏,有必要这麽逼真吗?我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没有出血,但傻子也应该收到了这个警告。
说实话,对於这样的耳鬓厮磨相当不习惯,以往跟哪个妞儿也不会这麽玩,虽然情况特殊,也不算太恶心,但对象是郑耀扬……
他显然是自尊自大的人,看我咬他一口,还故意用力吮吻我右耳下一寸的地方,存心要在那里留下痕迹让我难堪。
可恶!他已经发现了──我的敏感区。
“喂……”浑身一阵轻颤,“你,适可而止。”
“不!你准备怎麽办……嗯?”他的右手从我背後探进去,滚烫的手掌与我的背脊相磨擦,我顿时遍体生凉,力道刹那流失。
这简直他妈就是调情!
但面对郑耀扬这种老油条,如果你按常理应付,肯定是行不通的,这点,我已经领教过多。
十分锺,如果真只有十分锺的话,我想我会很感激。任这野蛮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本来远远超出我陈硕的容忍度,衬衣已经被扯到手肘,可心理上在瞬间有了化学效应,脑子里蹦出来正末那句“能用上的,都别浪费”。
“你有反应了。”他突然停下来动作盯著我的眼睛,无所遁形。
是的,我有反应了,是我刻意的纵容和许可导致的局面。如果说是郑耀扬的手法太高超无不可,就算我是性冷感也不一定抵得住他的挑逗。可我知道,如果眼前换成别人我有把握把持得住,但他是郑耀扬──我最重视的对手,看他为我做这些可耻的服务令我心理上产生一种愉悦,一种压制不住的兴奋感,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享受著这种感受,很新鲜很刺激,如果我愿意换个角度看待他的举动,而不是一味觉得自己是受辱方,那种行为的确是享受──看对手一步步迈入陷阱。
也许早就应该找到一个平衡点,来终结这场不利於自己的冲突。
过去我太在乎郑耀扬这种具有攻击性毁灭性的行为,现在我觉得不用太在乎了,他或许只不过想借机撕我脸面,看出我讨厌男人间的接触,所以他故意如此,他就是这样的人。他需要在开战前占据主导位置,如果事情真步步如他所愿由他操控,他反倒没多大兴趣了。
既然他能大大方方在贼窟里表演性爱大戏,我这小人物又有什麽好介怀的。如果这能使我达到目的……再者,给他了,他不一定要,郑耀扬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想,经过这生死事件,我会学聪明些,抗拒只会延缓事情的进度。好,大家尽管来使自己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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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有感觉了,你呢?”刻意藐视地朝他下面瞥一眼,“原来光用说的。” 对於女人来说,他是个没有贞操关的烂情人,对於我来说,他是个可以挑起我血性的好对手。
对於我态度的转变,他略略一惊,冷淡的眼光顺势燃起来,接著──笑了:“陈硕,你可别後悔。”
扯过我的手,去碰他那里,啧,真的硬了。
“要不要假戏真做?”他又凑到我耳边。
我比他更轻:“你想让宙风的兄弟一起看你的笑话?”
“不是我,是我们的。”他停一下,“不过好像──来不及了……”我也听见外面有动静。
门就在这时砰一脚被人踢开,那个在摄像机旁看我和郑耀扬早已看呆的傻蛋吉仔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全没了反抗,看到宙风的人马风驰电掣地闯进来,脸唰一下比纸都白。
张冀云守当其冲,我早猜到他不简单,黑路出生的人锋芒掩都掩不住。
一时间,同时冲进屋的八九个兄弟显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郑耀扬还搂著我赤裸的上半身,脖子上是暗红的吻痕,他则半裸著胸膛,裤子拉链开著……看来──我有必要作出些表示。
轻推了他一把,从容地拾起地上的衬衣穿起来,直到一连串动作完成,回头看了眼郑耀扬,他居然一动不动倚在墙上,比我还悠闲。
终於,他拉上裤子拉链,从空中接过张冀云扔来的钥匙开了锁链,将递上来的枪别在後腰上,这才蹙眉优雅道:“怎麽那麽慢?”
“堵车,老大。”张冀云搞笑地回答。
众兄弟好像给自己的大惊小怪找台阶似的,嘻哈一笑就解了适才的尴尬。我跟在人群後方走出去,猛地想到录像带,又折回去从摄像机上取下。
就算是接吻抚摸已经够刺激精彩了,何况主角是郑耀扬和──另一名身份不明的男人。
看来宙风来了百来号人,里外包围这个潮暗的地方,哼,果然没有劳驾警署。
齐虎死都不肯跪在地上,双手被宙风的人从背後剪著,他挺腰怒视郑耀扬:“算你狠!居然这样都能搬救兵来。老子栽了,但你别有一天再落到老子手里……”
“还敢臭嘴!”一个兄弟上前抽了他一巴掌。
“哎。”郑耀扬笑著阻止,“人家到底也是老大,别太过分啦。”说是这样说,自己走过去,一把纠住齐虎的头发,“别担心,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机会再出头,去美国、意大利、巴西,只要你够本事混得下去,任何地方我都不会派人堵你,只有香港!香港是我的。只要你守信,我不会对你不利,录像带……”他回头在人群中巡视一圈,最後停在我身上,“陈硕,录像带给我。”
我一怔,不清楚他的意图,但还是走过去递给他。
他接过,下一个动作便是塞到齐威手里:“拿著,你的护身符。希望你也能实现对我的承诺,一走了之,永不回头,我会帮你安排。但今後,如果有一天让我在香港看到你,後果自负,就算是你的影子也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嗯?齐虎,你到底不是老虎,更不会有猫那麽好运,永远记住:你,只有一条命。”
是的,惹毛了郑耀扬,会惨得与一只弃家犬无异。
其实杀一个人很容易,放一个人後仍可要其死便死却需要实力,也要冒很大的风险。生杀只在一念间,还免费给一绝逢生的机会,这种事只有郑扬耀做得出来。
齐威除了庆幸能捡回一命,别无选择,他愤愤地歪著头不作声。
“你不说话,就算答应了。”然後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一眼张冀云,“这儿你理,我先回去,都一天没洗澡了。”他总有办法在紧要关头曝出惊世骇俗的言语。
半数兄弟压著威虎帮的人鱼贯而出,我随人流一言不发地跟上,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个地下仓库。
我听见郑耀扬在那头吩咐:“大张,你去科技部,让他们联络一下总署,我车上的定位系统需要更换,缩短讯号发布时间,12个小时太长了,差点儿被小流氓帮派整死。”他不讳言吃过的亏。
“是,郑哥,我这就去办。”刚要走又停下来,“郑哥,你受伤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成医师,让他来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这点小伤要是有事,我郑耀扬死了百来回都有了。”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头,眼光锐利地向我扫过来,“呃……不过,去叫他来也好。”
他突然朝我走过来:“让阿明开车送你回别墅。”
“不用。我可以开车。”经历这样惊险的苦肉计後,取得他郑老板的这一声关心,代价太大,我陈硕消受不起。不识相地走开,不顾身後那道残酷视线灼伤後背。
不过跨入车门的那一刻,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郑耀扬,我要转换策略陪你玩,我拖不起了,要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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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并没有想象那麽糟糕到底,不过回想起来还是会心有余悸。回到海景别墅,当冷水冲上身时,皮肤上热辣辣的痛感才再提醒我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过。腰部有大块瘀青,左颊靠近下巴稍有些红肿。
我缠了条浴巾回卧室时有人按铃。放下手里的膏药出去应门。
看见来人我笑了笑:“你的消息倒灵通,还第一时间赶到受害者房里搞慰问哪?怎麽就没见你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救人?”打趣他,转身到小吧台倒杯白兰地,“要不要来点?”
曾伟祺不客气地接过:“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专门扯人後腿、替人收尸的行家。”
“你谦虚。”
“嘿嘿,怎麽就给逮去了啊?还说我衰,我看你比我更衰!”阿祺在对面跷起二郎腿戏笑,“别跟我说你是舍生取义,说来说去,你跟郑耀扬有什麽义可言。”
“他要是死了,张董会放过我们?”
“所以啊,这回的绑架让我紧张得掉毛。”
“总要有人当垫背,让他单刀赴会似乎不大说得过去。” 我缓缓喝一口酒。
“话是没错,可你陈硕可是从来不肯做垫背的人哪。”看我不响,他自觉无趣地转移话题,“来叔找过我,听到你和郑耀扬被威虎帮掳去,也是惊得老命都快没了,派出数百人在全香港进行地毯式搜索,警方都以是黑吃黑事件,乐得坐享其成。不过,最後还是被宙风抢个先,你可能也知道了,郑耀扬车上有追踪器。”
“他比我想象中更精明。”
“所以说要劫人就别劫车。威虎那帮崽子临到头了却是脑壳坏死!”
“有必要去见来叔一面了。”
“有什麽新计划了?”阿祺也是个敏感的人,想瞒著他单独行动恐怕有困难,看他眼里的焦虑日益浓重就知道了。看来目前原地踏步的形势把他也逼急了。
“不算什麽新计划,就是这趟绑架闹剧给我了些启发,宙风再强,却防不了名不见经传的组织,宙风在明,那些小帮派在暗,因为没有太多顾虑,所以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你准备重操暗街旧业?”阿祺讶异地挑眉。
“你很了解我,必要时无不可。”
“陈硕,你有把握让郑耀扬不会再盯紧你,干涉你的行踪?”
“我自会想办法。”
“以前你从不打不保险的仗。”
“那是没有遇上好对手。”我笑笑,“去和廖京通通气,到时候你陪我去见来正末。”
“行。对了,那个廖京,听到你们失踪,人都快疯了。”
“廖京虽然冲动,但拳头很有说服力,有机会我一定要他大大出力。”
铃声又响,阿祺嘲笑:“今天你这儿可真是人气超旺啊。”
门外居然是面无表情的郑耀扬和一个陌生男人。
“陈先生你好,我是私人医生成彼得。”那矮小的中年男人友好地伸出右手,“我来帮您看看伤势。”
这个“不必”倒是怎麽也说不出口:“谢谢。”
看了眼郑耀扬:“坐。”
“你在喝酒?”
“是,白兰地,有问题?”
医生笑了笑,表示无大碍:“只要别喝太烈的。”
阿祺竟然这时候插上一句:“听说酒可以化瘀止痛。”
“并不完全科学。”成医生温文回礼,郑耀扬不动声色地扫一眼阿祺。
各自在沙发上落座,郑耀扬始终不发一言,随手拿起我放在茶几上喝过的酒杯,一仰而尽。他做得那麽自然,好像我跟他有多麽熟稔似的,我也装作没看到。
他嘴角也添了若干彩头,但不严重,看来也是个耐打的人。趁陈医生帮我检查腰伤时,郑耀扬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有如帝王般用手指轻捏住我的下巴。讶异於他的这个举动,我微微皱眉。
他旁若无人地低声说:“怎麽这儿都肿了……”麽指指腹轻轻擦过我的嘴唇,很突兀。再俯身到我耳边展现他拿手的暧昧功夫:“我决定以後回海景来睡,那我们以後就同路了,至少可以在停车场打个招呼什麽的,省得你认为自己无辜,老是被我连累。一个屋檐下,你多少可以平衡些,总不能让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只为著吃亏。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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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我冷淡地回答,完全是为了顾及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的感受。
回头瞥了眼阿祺,他脸色已经不大好了,显然被郑耀扬这种无聊举动搅浑了,那个成彼得倒一副事不关己浑然不知的样子,看来又是个聪明人。
“那──”郑耀扬低头,脸几乎贴上我的,“明天见。”
他不是神经特别大条才不分场合做出这类莫明其妙的行为,甚至在丽月宫他也是不柔和的,我不知道他对待自己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这样,永远不允许自己松懈,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会来个反扑,非常危险。我们双方都发觉了,他只是单纯喜欢看我陈硕出丑!
看我被整得灰头土脸,他郑耀扬就浑身舒爽。看来是太久没有出现好玩具供他消遣了,我属於自投罗网型,没有办法避免衰事,但风险始终与机遇并存。
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他任性妄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有资本的人总是任性妄为的,视他人如草芥,总觉得自己是不败的神,郑耀扬也不可避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他发起疯来,倒跟个孩子有得一拼。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他商界的对手、为他头疼的政府官员、逃难偷生的齐虎、还有他的外公张守辉,凡吃过他苦头的人没有一个敢轻视他。
日子没算错的话,两天後就是宙风董事会了,朱莉告诉过我:19号星期三。我一直记著,这不是个成熟的日子,但足够我调查摸底分清派系。
我的伤第二天就消肿了,留下淡色的紫红印迹。还是准时到公司,让郑耀扬看我不顺眼可不是初衷,我希望他能尽快习惯我这号人物在面前长期出现,最好能习惯到忽略我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这比要取得他的信任更难。
在顶楼豪华办公区的皮椅上坐下,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一口,蹙眉,呵,人换过连咖啡都会走味,什麽都是不可靠的。
今天一早我就没再看见那漂亮秘书朱莉,代替她的是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孩,不禁骇笑,这个郑耀扬样不少,可能我不该辜负他美意,选择和这些女秘书进一步相亲相爱会不会更好?
“乔安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帮我换一杯黑咖啡,我不太喜欢摩卡。”
“噢,真不好意思陈先生,我给您再冲一杯。”
“麻烦你。”
我并不是太挑剔的男人,事情越大越不挑剔,但有些事我会计较,比如咖啡。
那双公共墙上的核桃门有了动静,我知道门後面不会是郑耀扬,那敲击声有序而柔和,而且门并不上锁。
我过去开了它,叹笑:“怎麽会是你呢?”
“不欢迎?”她展现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居然也像郑耀扬那样摸上我的下巴,不过纤纤玉手要舒服许多,“哟,好些了吧?别怪我昨天没来看你,成医生说你没事,我才不来打扰的。”完全不提绑架的事,轻描淡写的理方式,更显其大家风范。
“我是粗人一个,哪会那麽矜贵!你要是乐意,可以再多打我几拳,绝对仍然完好无损。”跟徐秀芳开玩笑。
从那道门跨过来那叫“爱乌及乌”,她为那个男人做的的确够多了,为爱情,可以使当初的背叛变得合情合理。这些优秀的先发船只被郑耀扬的军舰击翻,残骸又被他巧妙地拾起,改装成自己的羽翼,真正高明。
由这个启示得到了灵感,我预备走一招险棋:
决定从现在起,我要装出一副对郑耀扬心生异样情愫、爱恨交加的样子,以博取他某种明确的态度。这会导致两个结果:一、先是不冷不热,慢慢又对我敬而远之,但也无意将我赶出宙风。二、顺势轻佻作弄,并有意在众人面前羞辱,实则对我无可奈何。
无论哪种,都可以让他从心理上疏远我,我是男人,而他是郑耀扬,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为不明不白的丑闻引火上身。等这个方案成功,我即可出去利用来正末的势力实行我的B计划。
其实要让任何女人相信我爱上她并不是难事,但要让郑耀扬相信我在经历种种暴露本性的事件之後,还会无缘无故违反常理地爱慕上他,那就很没有说服力了。他不是傻瓜,亦不是美女,这种完全不可能又不合逻辑的世纪笑话,要逼真演起来可不容易。但没有人知道,我的另一个特长就是演戏,在成业集团我成功扮演过不少重要的角色,所以张守辉更加器重我。啧,来了,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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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麽获准跨过这道门槛的?”继续与徐秀芳笑著闲扯。
“要谁批准?”
我淡笑:“郑董事长。”
“郑哥要是这样迂腐,我早就把他甩了。”和我一熟,她也放肆起来,“陈经理在忙什麽哪?带伤出勤,不知有没有薪水加。”
“你和郑哥亲近,你去帮我反映一下。”
“我和他是亲,但却没有你近。”她优雅地转个身在我的专座上坐下,“因为你就在他隔壁。”
“但可以不必见面。我在曼哈顿那幢新公寓住了一年半,从来不知道邻居是谁。”
秀芳哈哈大笑,我随意地靠坐在办公桌桌沿看著她不做作的表情,忽又想起那天她吃完蛋糕时的伤感。她真的很满足吗?恐怕不是。虽然她从没在我面前说起曾为张守辉效力的事,但关於她自己,透露得已经够多,当一个女人向你倾诉她心里的秘密时,她已经决定信任你。我知道,她对我有莫名的好感。
其实在男人面前极具权威的芳姐,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坚不可摧,终究是个弱女子,大概也没有什麽女人适合跟郑耀扬混。
“来陈硕,跟著我,别怕!我带你去认识你的新邻居,你很快会知道他是谁。”她噌一下跳起来,拉著我的手要踏过那道门去,女人一失控,根本是难以掌握的,“我还没看过你们相呢,来,两位帅哥站一起,让我饱饱眼福。”
我不知道行事一向成稳的徐秀芳也会这麽疯,完全像个小姑娘似的没头没脑,也许一边是情人一边是朋友,都是劫後余生,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缘故。我就这样被拖进战场,不得不来个即兴演出。
“耀阳,来见见我的新男友,你的邻居,陈硕!”说完还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这让我有些吃惊,但也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想利用我刺激郑耀扬。可我知道她错了,他的情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收服得了的。
“发什麽神经?”他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包容地一笑,并不介意,难得一见的温柔。
秀芳只看我,继续笑著说:“我和陈硕很投缘。”
“你们都从成业来,一见如故很自然。”郑耀阳说出这个秘密时语气是那麽轻松坦荡,仿佛是在说“你们同是美国公民”那样轻快,想生他气都无从生起,现在秀芳就遇上这样的状况。她并不知道我早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万分尴尬,眼睛都不敢再看我。
“耀阳,别忘了明晚的约会。你和陈硕慢慢聊,我先走一步……拜拜。”几乎是逃著出去的。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他说:“女人的脸皮就是太薄了。”
郑耀扬悠悠开口:“她在乎你对她的看法。”
“不不,关键是你对她的态度,不是我,你说反了。”
这时,我们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你不介意她有别的男人?”
他放下手头的东西,眼底潜藏著戏谑:“如果她乐意,我有什麽办法阻止?”
我不屑地轻笑了一下:“是,你是没办法。你……晚上有时间吗?”
“怎麽?太阳从西边露脸了?”他还真的掀起身後的百巾窗帘看太阳。
“有必要这麽有幽默感吗?”
他重新低头拾起文件,悠然道:“哪里?”
“八点半,文华大酒店。”说完,立即转身返回自己的领地。
那天,我一直留在宙风大楼,到七点半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些酸涩了。就在这时,郑耀扬来了,他居然主动从我办公室正门走进来,看得出是从外面特地折回来的。
看似随口问:“怎麽?已经对宙风了解多少了?”
“百分之三十。”我淡笑著看他。
“你可真够诚实的。”他这样说。
“如果你不想让我了解宙风,我就是获准天天在这里翻档案也是无济於事。”
“陈硕,我承认你有些小聪明,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香港,你还不至於威胁得到宙风。”
“也许在你眼里,我陈硕不过是张守辉的一条狗,但你不用做出一副要把我生吞的样子来让大家都知道我陈硕在宙风的日子不好过。”我静静地说。
“有吗?我有那麽面目可憎?”他轻轻笑了,空气中流动著一股不易察觉的震颤,“我只是觉得你……”
22
“有趣。”我接上去,“你觉得我有趣,可以帮你消磨时光。”
“我还不至於那麽无聊,说话小心点儿。”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向人低头。”
“不要以为你现在是陈经理,就可以乱来。”
“放眼全香港,还有几个人胆敢绑架宙风老大?”我触他的霉头,“你放心,还轮不到我乱来。”
他眼神暗了暗,像在极力平息怒火,然後他说:“你准备什麽时候走?我如果不亲自来,你是不是要坐到八点一刻才来赴约?又或者你约我,自己却忘了。我可是推了工贸署署长的饭局过来的,别拐我。”
笑道:“我还没订座,我想你个大男人应该不需要这些文缛节。如果文华客满,介不介意和我去吃路边摊?九龙城大闸蟹新鲜上市。”
“呵。”想不到我会这样不礼遇他,他嗤笑一声,“你不怕上吐下泄,我奉陪。”
“好,就这麽定了,小吃街。”我飞快地站起来披上外套关灯出去,黑暗中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郑耀扬。
“喂,你还没给文华打电话。”
我不理他,自顾自说:“油麻地的庙街还是旺角的通菜街?我听说铜锣湾至湾仔一带听说都是好去,哪!我就知道这麽几个地方了,你别再叫我想,走吧。”我大踏步向前,“今天就开你的车。”
他没再说什麽,可能他已经觉察出我的异样表现,但并不怀疑什麽,跟著我去了。
郑耀扬开车时的表情有点严肃,我暗暗好笑,这个人虽然是正宗黑市老大,但却是从小养尊优惯了的,吃路边摊不但不是投其所好,反而有点跟他作对的意思。
人声嘈杂,就座以後你就可以马上点菜,大排档很少准备菜谱,都是各种原料并排摆在盘子里,按菜盘论价简单明了,你可以用手指著点菜。海鲜有蛤、贝、虾、蟹等,用辣椒、蚝油、豆豉等一炒、再一烫,再用葱、姜等蒸一下,简单烹调後就可以借酒下肚了。粗鲁地划拳吃喝仿佛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很久没过这种生活,索性放开,郑耀扬慢慢也随遇而安。店主是个中年妇女,看著我们这两个穿著考究的客人热情地招呼著。
我把贝肉挖出来送到他嘴边:“这个不错,郑大少爷你在五星级酒楼都吃不到。”
“你似乎跟这里环境很相配。”
他是个什麽时候都不忘讽刺的人,你如果不能尽快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会被他的无情逼疯的,我看徐秀芳只算是快崩溃的人当中的一个。
“我可没有天鹅血统,当年我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可也没什麽好羞耻的。如果郑耀扬不是出生在豪富之家,你说他如今会是什麽?”我笑笑反问。
他凑过来:“不会比你差。”
“是吗?我不相信。”
“要我怎麽证明?成个穷光蛋,一无所有後东山再起给你看?”他的头靠得更近了,“这──就是你的目的?”
当时我心里的确一阵发寒,这个人实在有头脑,但我不想被他看出破绽来。
我一低头,额上的头发几乎碰上他的:“还不只这麽简单呢!”说著伸出麽指轻巧地擦过他的嘴唇,然後把手指含到自己的嘴里吮吸:“有湖蟹的味道。”
郑耀扬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仔细地盯著我的脸,“陈硕,你在勾引我?你想得到什麽?”
我笑:“为什麽这麽说?我是男人,一个和你势均力敌的男人。别说这种话来污辱我。”
“少说这些费话,你一直不屑这麽做,因为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个男人的,是你!”
“你了解我多少?有没有我了解宙风多?”我这时的笑的确有些不屑,“一个黑街混混到名校高材生再到国际大企业的人才,够不够传奇?够不够精彩?郑耀扬,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你凭什麽说我陈硕勾引你?凭什麽!”
我猛地站起来,隐忍著愤怒瞪著他,甩下一张大票,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郑耀扬走了。
还是拐回了停车场,其实自己根本没开车过来。郑耀扬很意外地跟在离我一百米的距离,我们就这麽一前一後耗著。
一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我们对望著,眼神在激烈的交缠当中,很犹豫很复杂,涌动著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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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勾引,你是不是很不爽?换种说法或者是──很不安?”我嘴角带著若有似无的讥讽。
他头一不跟我争论,只是摇摇头:“陈硕,你是绝不肯放下高姿态的,你以为我真不了解你?这可不一定,也许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如果现在,我要你在这个停车场操我呢?”
我的这话令他整个人怔住,我想肯定没多少人看过郑耀扬这种表情,真过瘾。
最後他说:“陈硕,你今天怎麽了?”
“没怎麽,也许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是不是疯了?”他笑出来,完全不相信,连我会说这样的话他都不相信,更别说我想玩真的。
“你不是一直暗示我吗?有好几,我们差一点就做成了。你以前有没有干过男人?有没有?”
这样直接的逼问,使他难得的有些尴尬:“不,我不搞男人。”
“那麽我呢?我要你操我,你肯不肯?”
他以前的举动,果然是在逗著我玩儿呢,跟男人调情可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形势急转,郑耀扬的脸色明显阴沈下来,他问:“为什麽?”
“我是双性恋,现在对你有感觉,这两个理由够不够?”
“想骗谁!陈硕。”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的外公,他一定会告诉你,我特殊的性取向。不过,如果他知道我想跟你干,会立即叫我回美国的,他想控制你没错,但一定不想他外孙出性丑闻。不过,我提醒你,你可以用这个方法把我弄回美国去,我保证不会再出现。”
“你真有这麽饥渴?”
“一开始,我是不喜欢你,你嚣张无理、行事乖戾,但渐渐就觉得适应了,你要是不那麽怪了,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微微嘻笑。
“你想用这招让我把你赶回曼哈顿吧?”
“你要这样想,也没什麽不可以。”我朝周围看了一圈,“我有些倦了,不想跟你再斗下去,到时候,不过是两败俱伤。”
“你可不像这麽没有战斗力的人。”
“是吗?你真这麽看好我?”我走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他,“也许我是真的想回美国了,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人只要一碰面,就会很倒霉。”
他的手犹豫地缓缓攀上来:“我看你是需要回去睡觉,你今天喝多了。”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理由?我认识的郑耀扬可不喜欢找理由。是不是那些生猛海鲜不干净?闹肚子了。”我调侃他。
他轻轻推开我,表情恢复到冰冷,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上车,我跟著坐上去。就这样,我们一路都没再交谈,到海景别墅时是十点四十分。
刚把车停稳,我就跨出来,手臂靠著车门,看著他的一举一动。
他走到我旁边要强行拉车门,被我一把扭住右手,我靠过去停了两秒锺,封了他的嘴,那个吻很短很浅,甚至根本算不上是个吻。然後我看也不看他,走出车库。
回到房里洗了个澡,站在阳台上抽烟,老管家敲门进来,他笑道:“陈先生,少爷让我把这瓶酒拿给你。”
“噢?”我接过来,呵,我锺爱白兰地,这他居然也知道!
对管家笑道:“好,替我谢谢他。”
我把它放上室内的小型吧台。啧,出手够阔绰的,顶级法国干邑白兰地!百把万一瓶的宝货随手赠送,做他的情人和朋友大抵也不会太吃亏,郑耀扬在物质上倒一向不是个吝啬的人。
他这算什麽?送女人珠宝楼宇送男人名酒名车?这麽会笼络人心,难怪都被他收买。因为女人脆弱、渴望爱,男人贪婪、重享受,要让世人臣服,只要他够奢侈。
我能回你什麽礼?郑耀扬……
2
有女人在海景别墅内出入,说是郑耀扬的情人。更觉得徐秀芳可怜,爱上这种公开情人数目的男人。
毫无疑问,郑耀扬喜欢成熟有风韵的女人,那种真正的女人。那帮丫头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以为傍上郑耀阳,星星都可以摘得下来,别人他妈的全不入眼。
然後的两天,我没有和他再碰过面。
19号的宙风董事局会议上,我又见到他,出乎意料,在座的宙风高层人员大部分都很年轻,是个胆大妄为又极富头脑的团体,他们对待分歧不是相互攻击,而是协调商议,宙风规模虽然没有想象中那麽大,但组织细密分工明确,没有老朽在这儿争权夺利。
波地、张冀云这些经营娱乐场所的助理汇报了情况,各商务代表都递上了财务总结报告,宙风旗下的生意五八门,丽月宫是挑大头的,是多元化的豪华酒店式公寓,还有风运酒廊及一些赌场,当然表面看来是完全合法的。
“这位是我们新成员陈硕,他目前是我的行政助理。”没错,郑耀扬是那样介绍我的,他的眼光终於投向我,“大家今後要沟通合作。”
有郑耀扬作保,没有一个人对我提出异议。老实说,我有些失望,宙风董事局例会好像根本没什麽缝隙可挖,那些重大的商业机密,他们也不在会上讨论,偶尔透露那麽一点儿口风就收住了,会後都直接找郑耀扬细谈。
“陈硕。跟银盾的合作书由你来拟。”
我没想到,散会後,居然还会被点到名。“好。”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郑耀扬也正盯著我,口气却完全是公事公办:“和他们的合作事项,我想你已经看过相关报告了。我也斟酌过,觉得完全可行。”他走过来停在我面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後交来给我。”
那麽重要的合作协议,他居然叫我拟,我很慎重。银盾是本港最大的小型摩托制造商,郑耀扬要与他们签上亿的单,把摩托用货轮销往越南,每辆可以获得的利润是制造成本的七倍,越南政府从中抽三成,这无疑是笔一本万利的生意,但风险也大,如果顺利可以不过税,反之,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海关最近也查得紧。
三天後,我搞定这份协议,但郑耀扬已经不在香港,他又亲自去了趟越南,直到我在海景别墅的泳池里再见到他,已经又是三天後。从我房间的窗户往下望,正好可以看见泳池,所以,我第一时间知道他回来了。
我端著咖啡架著腿坐在窗台上,悠闲地欣赏郑耀扬优美的泳姿。看得出,他是这方面的好手,用那招完美的自由式不晓得笼络了多少女人的芳心。我暗暗嗤笑。
他的皮肤呈健康的色,肌理分明,健壮而不粗野,浑身散发著火爆的热力。我一个冲动换上泳裤下了楼。
“嘿,要不要比一圈?”我冲他喊。
他游过来,浮出水面仰视我,表情不冷不热:“不公平,我已经累了。”
“是不敢吧?”
“激将法也没用,累了就是累了。”
我无所谓地笑笑,一个鱼跃进到泳池里,来回直游了四百米又爬上岸。发现郑耀扬已经离开。老管家走出来招呼我:“陈先生,晚餐留在这儿还是出去吃?”
“今天我不外出。”
“好的,半小时後送到你房间。”
“谢谢。”我不大习惯与一大桌人共餐,所以通常麻烦管家单独送一份到我房里。饮食方面他们弄得挺考究,郑耀扬最大的毛病就是对吃要求高,那天的路边摊可算是他平生一大牺牲。
胡乱用大毛巾边擦头发边上楼,一阵轻佻的口哨声悠扬地响起,楼梯口巧遇美女郎,对方还使劲朝我抛媚眼:“裸体美男,黄金比例身材,啧啧,真是让人垂涎。”
我陈硕还没这麽被女人明目张胆地调戏过,忍不住笑:“女侠看清楚,我有穿泳裤。”
她不退反进,一只玉爪已经搭上我的胸膛:“泳裤造型,咻,劲爆到流鼻血,没想到你脱出来更好看。陈硕,我介绍你去拍封面,本港多是寂寞的色女,绝对断销,来来,牺牲一回色相就当帮帮我的杂志社。”
“真的假的,你还有杂志社?”我笑著推开她继续开路,“这年头还有这麽恶俗的杂志?泳装封面,呵,不得了。”
“越恶俗越有看头,你敢说你没买过《公子》?你以为人人像你,自动有香车美人投怀送抱。芳姐我就差有个电视台了,不过报纸杂志比较欣欣向荣,身边有超级猛男帅哥不用,难道要我去街边找小鸡似的黄毛仔?”
“越说越离谱,秀芳,你那点江湖味都是那两本杂志害的。”我开玩笑,“你要是能让郑耀扬上你的杂志封面,我就奉陪,可我打赌你做不到。”
徐秀芳听了这话有些丧气地倚在楼梯扶手上,不料这时主角出现。郑耀扬走过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最後那句笑话。只不过匆匆对视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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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里踱来踱去,刚给来正末一个电话,关照些事。然後了点工夫最後看一遍与银盾合作协议,郑耀扬这个人容不得别人出错,如果想顺利过关,最好是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九点半,就时间来说,还早。都知道郑扬耀喜欢在夜里研究文件细节,就突然发个兴,把协议书现在送上去给他,郑耀扬在楼上,没有必要我从不上第三层。
脱下浴袍换件衬衫,套条牛仔裤就上去了。我敲下门,没人应,用手一拧门把,居然开了。也没想到客气,一脚就进去。这个房间对我来说很陌生,事先未跟主人打招呼就擅自闯进来,这实在不像是我陈硕所为。
没想到郑耀扬的客厅布置得如此简约,脚没有停,继续往屋里走,我想人在卧室。对於一个未成年男孩来讲,卧室可能是他收藏秘密的好地方,但如果是成功男人,比如郑耀扬,那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卧室里留下任何能被人利用的东西的,他一直是个干净利落的人,看客厅就知道了。
但当时我没想到,成年男子的卧室里唯一的秘事就是──女人。我觉得是郑耀扬自己太大意,他居然没锁门,房门、卧室门都没锁,该不会是一路做著来到里面床上的。
可能是我的态度使郑耀扬有点懵,我光明正大地推开他卧房的门,然後看见秀芳和他正在进入正题。属於男性的特有的精壮身体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布十足的爆发力,她柔美玲珑的躯体紧紧缠住他,不断地呻吟蠕动。
直到我亲眼看到这幕不该看的戏,才意识到别墅内的房门隔音效果太好。说不尴尬是假的,撞见他和任何陌生女人我都不会觉得太鲁莽,但在他身下的是秀芳,总有点儿怪异。
郑耀扬第一时间觉察到有人进来搅事,他迅速抬头,眼睛鹰一般向我射过来,那一刻我对上的是强烈抑制冲动的猛兽般的眼光,然後是震惊从黑眸中一闪而过。秀芳如果发现我可能会恨我,但此时她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在男人怀里不顾一切地乞求欢愉:“耀扬……嗯给我……快──”
那一幕的确很煽情,我没作任何停留,转身快速离开现场。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协议随手丢在茶几上,脱了上衣,坐倒在沙发上。我竟然……目睹了郑耀扬跟他的红颜知己翻云覆雨。幸亏他没在枕头下放一把枪,否则依他的反应能力会立即对入侵者有所表示──真险。
我摸了根烟点上,把脚搁上茶几,之後轻轻地轻轻地嘘出一口气,我笑了,这,是在笑我自己。
如法炮制,我的房门也在这时被人拧开了,当然,我也没有习惯在沙发垫子下放把枪。
那人开了我的门,大咧咧地倚在门框上,敞著衬衣,松著皮带,眼神不可测,我们起码就这麽各自在原地对望了有一分锺。
“你找我?”最终是他先开的口。
很想给他个面子,但我摆不出什麽能令他满意的表情:“显然,我来的不是时候。”
“有什麽事?”他今天的脾气耐性出奇得好。如果现在跟他说没事,他会动武。
“有什麽事比那件事重要?”我不知道他怎麽能停得下来,所以忍不住刺激他,“这种事也能半途而废吗?这可不像郑哥的作风啊。”
听了这话他并没有立即动怒,只是用力甩上了门向我走来。
“你不会是专程到我房里来打探隐私吧?”
“你真是会高估我。”讽刺人的功夫,我们有得一拼。
这时,郑耀扬已经站在我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我发觉他喜欢这麽做,也只有这个动作,不分时宜,不分场合。看我没有避开,他的食指开始在上面游移,我盯著他,紧紧盯著。
“你是什麽人?到底想干什麽?你做这一切,到底得了多少好?”刚刚还在我脸上的温热手指立即毫无预兆地重重扯住我的头发,我一痛略微後仰,“为什麽我会允许自己放你在身边?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
“你一向习惯将忤逆你的人赶净杀绝?”我低笑,“又或者拐那些难搞的上床,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你也要试试看?”这下是真怒了。
我被猛力推倒在沙发靠背上,他用手臂紧紧压住我,另一只手擒住我的下巴,我没有下力撞开他,只是冷冷看著他:“你弄错了,我可不是女人的代替品。”
“谁敢把你当女人?”他居然苦笑了一下,嘴角扬起,说不出是挫败感还是胜利感,“况且,你也没少惹我。”
“喂,别用强的。”格开他,“要不然,大家都挂彩。”
“这就是你今晚的要求吗?好,那就不用强。”说著,他一个欺身上来,脱去灰蓝色的衬衣,结实的胸膛重重贴过来,我被迫别过脸,顺势咬住他的喉结,他闷哼一声俯首埋入我的肩膀,然後薄唇直攻我的右耳下一寸,重重地吮吸,我浑身经不住一阵轻颤。
“这里──我还没有忘记……”他边说边低喘著,我急促的气息与他滚烫的呼吸激烈地交缠在一起,他眼中正极力遏制著一股难言的冲动。他沈专注凝视我,然後,低头发动另一轮进攻……他今天有些激动,他很少激动,所以我也多少被他感染。
当时我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象被针扎了一下,又好像被低压线电到,当然,这决非什麽爱情友情,我还不至於头脑发热到那种地步,我只是开始对他……有些生理上的反应,我承认,在性爱方面他很有技巧,这只是对著郑耀扬才会产生的感官感受,我知道这一场暴风雨我们双方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正犹豫著,一阵强烈的热气裘卷而来,舌头被缠住,灭顶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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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舌尖残余著淡淡的酒精味和我口中的烟草味混在一起,我们不断变换著角度辗转吸吮,第一发现接吻原来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热烈激狂。我跟他饥渴得像八百年没做过爱。
现在的局面双方都不再受控,他的手像著了火般在我的背部燃出一道道游走的痕迹,我肆意得抚摸他的腰和臀,他益形僵直的身体有了最直接的震颤。我清楚地感受著他伟岸健硕的身躯因自己无规律的吻咬而禁不住微微战抖。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憎恨不需要爱,只剩本能只剩感觉。我们倒在沙发上,赤裸的身体紧紧覆盖著对方,似乎一有了缝隙,那空气中流动著的不安就会影响情绪。他眼里闪烁著强烈的占有欲和疯狂的侵略,我将手指狠狠掐入他极富弹性的强健的手臂,他近乎粗鲁地探向我的下身。
我感觉到他的利器与我的相磨擦,火星飞溅,刺探著彼此最隐蔽的那部分感知,我的每一个回应都能击溃他的理智。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同时得到了一个准确的讯息:他是性爱高手。很不幸,我们成了对方的猎物,强悍的无以伦比的猎物。
我禁不住轻嚷:“要磨出火来了……”
“嗯──”
趁郑耀扬失神的刹那,我一个翻身,用力将他压在底下,他回过神,惊骇的利眸对上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很刺激,腰间窜上一股难耐的动荡,阴茎暴涨欲裂,我低喘著贴住他的胸膛,右手循著他的身侧徘徊而下,等触到他坚挺的性器,有节奏地搓揉挑逗,郑耀扬终於挺不住了,胸口剧烈地起浮,开始专注享受我的特殊服务。
突然,他浑身一颤,立即企图撑起上半身,并冲我低吼:“嘿,你干嘛?!呃……”
“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放松……”我的手指径直往他身体里探,这片温热的带给人极乐的领地谁都没有占领过,谁都没有。
“啊……”他眼里火光闪现,半羞半愤,可能是想都没想过这事情会轮到他郑耀扬,“你疯啦!喂,住手……陈硕,你──”
手指再缠上他的欲望,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低头用舌头包裹了他最敏感的部位,用尽手段使他觉得愉快,上下左右地安抚著他,偶尔用力一吸,他整个人阵阵痉挛,差点儿就出来了。
但他的後面还是完全不能习惯我的手指,想进一步扩张却总是很难,我已经快爆炸了,下身得不到纾解,就这样强烈地叫嚣著,可是他还是那麽紧。
我起身将嘴唇移到他耳边,低声问:“有精油吗?润滑剂什麽的,嗯?”
“什麽──”他还云里雾里,等反刍我的话後,恼怒地要将我推开,“那种东西谁会随身带?”
“我也没有……”我没在房里放过,也从不把女人往这儿带。
“陈硕,挪开!别搞我。”他开始挣扎,用一只手制住我後颈,试图起身。可我将全身压上去,他明显很恼火了。
我不顾他的反抗,在他褐色的皮肤上沿路留下红色印迹,这完全不同的触感,给我一种陌生的激越,我不会迷恋任何男人,但现在,我欣赏眼前这具充满力量能与自己抗衡的身体。他翻个身要下沙发,我正好顺势抵住他的背,我的下体淫猥地在他光洁性感的臀部磨擦著。再也无法忍耐,我一个挺身……
“嗯……啊──”
进入的那一刻我听到郑耀扬极度忍耐地闷哼,那低沈压抑、几乎断续不成声的嘶叫,竟撩起了我心底最的激动,我抚著那精悍的背脊、汗湿的额角,郑耀扬那瞬间苍白了的脸,使我更加遏制不住冲动。指尖扳开他冰凉的唇探进去逗弄他的舌,我想吻住那颤抖著的失色的嘴唇。
来不及多想,我俯下了头,而他,死命将脸埋入自己的一只手臂,不知是在忍痛还是忍辱。我转而舔吮他的颈背,碰触他的耳廓。做爱不应该有一方觉得痛苦,那种就不算是做爱。
在我近乎温柔的亲吻与爱抚下,郑耀扬才慢慢缓过气来,其实我也是苦不堪言,揽紧郑耀扬的身体,希望他能放松点儿,他紧紧夹住我,我怕一动就会泄,弹性极佳的肌体诱发出我体内全部的热情。
他终於抬起头来,尽量均匀地吐气,表情渐渐舒展。一时被他沈迷於欲望的神情所震撼,我缓缓退出来,然後在後方重新来了一个猛力的冲刺,郑耀扬惊喘著,回过头来看我,那眼神很复杂。
贯穿内部的硬挺灼伤了他炙热的壁膜,来回的抽插给我最强烈的刺激。全身的感觉集中在一个部位,那不停被侵入的甬道渐渐将我越箍越牢,出了点血,却更加了浪潮般的快感,狂狷的情欲开始随波逐流……
“啊──”
“耀扬……”在高潮时,我头一这样喊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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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地趴著不断喘气,充溢在我们体内的欲火就像枪炮走火般的瞬间引燃全身,肌体甚至有些承载不住极度的兴奋带来的眩晕感。
我疲惫地枕著他的背,只说了声:“竟然没戴保险套。你怎麽样?”
终於,他活过来,尴尬地咒骂:“妈的,你居然射在里面……妈的。”
两人就这麽躺在大沙发上剧烈喘息著,直到郑耀扬推开我,朝浴室走去。
报复行动来得很快,不过也像足郑耀扬的作风。早上,就在我的床上,他也来了一场致命的反击战。
或许是夜里的感觉还残存著,当郑耀扬醒来重重舔咬我时,一股没由来的战栗袭上身,抵消了抗拒快感的部分意志力,隐约知道,自己立刻要被这个男人为所欲为了,这是我欠他的,昨晚的债他一定要讨回来。
断续的呻吟声似乎是自己的,从来不知道世上还会有这样一种疼痛,那紧随著疼痛铺天盖地而来的快意,使我整个意识都模糊起来。他照样不作润滑,照样不戴安全套,他猛力地在我紧绷的秘道中驰骋戳刺,我们的姿势像野兽,嘶吼著迸发出浑浊的热液,那黏腻不清的触感就像那时纠结不清的心情。
这就是为人们所不齿的男人间的性爱吧,觉得很爽,也很屈辱,这是一种具有颠覆性的行为,一种不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得承认,如果有合适的对象,这很难抗拒。
直到我们都累得不行,才彼此挣脱开。郑耀扬随手在床尾拉了个垫子放在身後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了支烟点上,就那样静静地抽起来。
我们这样子挺可笑,像是彼此奉献第一,这出戏由两个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主演,这会儿脉脉不得语,倒也稀罕。
“这算什麽?”郑耀扬低哑的声音轻轻扬起,我仰起头看他在烟幕後的英俊面孔,有些模糊,眼神也少有的迷离。
我掠一下乱发不经意地接上:“总不能算一夜情吧?”
他有些烦躁地揿灭了烟头,低头看我,眼神仍有点不敢确定,但语气倒是肯定的:“我们真的做了。”
“是,我们做了,而且还很激烈。”我淡淡道。
“见鬼。”
“这种事也没什麽,你不是一向比我洒脱吗?”看他的脸色开始恢复冷冽,我又说,“你是担心跟男人上了床,还是担心跟敌人上了床?”
“有区别吗?”
“有,很大的区别。”
“好,我告诉你。”他俯下身来,认真地盯著我的眼睛宣布,“我都不担心!满意了吗?”
他掀开薄被下床,矫健的身躯布满纵情的痕迹,呵,他的情人们可有场火好发啦。郑耀扬又去浴室清洗,然後回来从我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衣裤,毫不客气地穿上身,他跟我身材差不多。
边扣扣子边转身对我说:“明天晚上七点到风运酒廊来。”
我随意地点点头,也下床往浴室里去。当整个人浸到了热水里,才知道这不是梦。
“我把协议带走了。”他在客厅嚷了一声。
协议书?!顾不上从头到脚湿淋淋,还是冲出去豁一声拉开浴室门:“我──太疏忽大意了。” 这麽重要的商业机密,我竟然把它随意丢在茶几上,还被郑耀扬发现,要是平常,他非宰了我不可。
“下回记得。”他只用食指朝我的方向点了点,匆匆转身出去了。
之後起码有三十个小时,我没再见到郑耀扬,秘书乔安娜进来递上一杯咖啡:“爪哇咖啡,你最喜欢的纯味。”
“谢谢。” 我笑笑,按了按太阳穴。
“累了?”
搞了一夜,怎麽可能还生龙活虎。对手是郑耀阳,又不是娇柔的女人。
“还好。”
“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噢。”她继续说,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有些超过秘书的职责了。
“乔安娜,你有什麽事要跟我说?”
她轻轻一笑,清纯的面容出现反差极大的诱人表情:“我想约你去跳舞。”
“我不大在行,有我这样的舞伴会让你丢脸。”我委婉地拒绝,跟自己的秘书最好别走得太近。
“华尔兹都能跳,怎麽不会跳舞?”她一脸知难而不退的样子。
“华尔兹?”
“看来陈先生忘了那天了?”她调皮地对我眨眨眼睛,“33,记得我吗?”
噢,天哪,是那日陷害我上台与郑耀扬表演接吻的那个面具美人,在那之前我们的确共舞过一支华尔兹。
我失笑:“原来是你。那天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也是受人之托。你不会再生气了吧?”
“隔那麽久再来怪你,有那必要吗?”
“那你答应去跳舞了?”
“不,今晚不行,我约了人。”
她笑著靠上来:“谁?如果是女朋友,我就只好不勉强你了。”
“是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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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参加我的舞会。”她没有把我开的玩笑当真,苦笑著向外走去,“像你这麽英俊的男伴约起来自然困难重重,我有心理准备,下!下可别想再推我。”
“几点锺?”我问,乔安娜停下脚步回头热烈地看著我,“舞会几点锺开始?”
“九点半。”她又走回来,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小卡片,放在办公桌上慢慢推到我眼前,“私人派对,务必赏光,如果你能来,所有舞伴都没有你强。”
“为什麽是我?”
“我对你一见锺情。”
“在陷害我之後?还是在我摘下面具之後?”
“不,是在你戴著面具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笑起来,“今晚,我可不舍得害你,我保证。”
“我不一定能来。”话先说在前头。
“只是不一定是吗?我──一定等你。”她留下一个意味长浅笑,婀娜地走出我的办公室。
人们称这种经历为“遇”。
七点准时到的风运酒廊,门口挂著提示牌:今日包场,谢绝入内。很不寻常,我走进去,大帮人在里面,都是宙风的兄弟,当然也不乏盛妆的美女,这个酒廊格调相当高雅,似乎真是招呼人品酒的,这出乎我意料。
挑了个吧台边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年轻的调酒师走过来微笑道:“要什麽?”
“哎,他要什麽问我就成了,是不是?”一只胳膊横著揽过我的肩膀,肆意地抢下我的话。
斜眼看向来人,笑著避开他的爪子:“我跟你有这麽熟吗?”
“阿明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锺爱的男人陈硕,给他来杯你拿手的‘冰魄’,让他暂时回回魂。”张冀云说话一向也没个正经,这点儿倒跟阿祺像,但他比阿祺老辣许多。
“是谁透露这个内部消息给你的?”
“怎麽?”
“今天趁此机会,送什麽大礼笼络郑哥?”
“大礼?”我不得不用询问的眼神再给这位老兄多一点关注。
“嘿嘿嘿,别跟我说你什麽都没准备!老兄,专程来骗吃骗喝的啊?”
“什麽日子?”我有点儿感觉不对劲了。
“你这种人神经粗到这种地步,真是──算了算了,就算我好心帮帮你。”他凑过来,“今天郑哥大寿,你机灵点儿,我订下了Movado限量版手表,全球一百只,郑哥有集表的爱好,我挤破头大本才搞到一只,要不要兄弟我把这表现的机会让给你?”
他不信我这麽不接灵子,其实我真不知道郑耀扬是今天生日,这并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不必舍命割爱,我带了贺礼。”
“啧,就说嘛,小子跟我装傻。”他坐下来,把鸡尾酒推过来,“尝尝。”
“主角呢?”
“郑哥在後面,跟波地他们在一块儿。”
这时候波地出来了,朝我们走过来:“嗨陈硕,你也到了。郑哥被兄弟拖住了,他今天可有大消息宣布。可能你不大清楚,其实每年郑哥生日,大夥儿就会聚一下。”
要是事先知道,还真不晓得送什麽好,有什麽是他郑耀扬没有而我陈硕又给得起的?我只是奇怪他没有选丽月宫的宴会厅,而选在风运。
“来啦。”波地叫了声,张冀云也迎上去。
今天的郑耀扬英气逼人,二十八岁的他引领整个宙风,已有绝对的王者之风。从人群後看他,更能觉察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姿态,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一种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黄令申带著几个在威虎帮事件中刚痊愈的兄弟上前敬酒,大家哄闹成一团,开始不分长幼、上下地乱。我多少也受点感染,心情好起来。
不过也只是低头喝酒,那种混合酒真不大适合我,不过张冀云刚才打趣道:“要喝上好香槟,请到君悦或半岛酒店,那儿或许可以满足陈大少爷的需要。”
直到我听见大家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喝彩声时,我才意识刚才听到那两个字不是幻听:“订婚。”他是这麽说的。
然後秀芳说:“我今天要感谢一个人,是除了耀阳和我爸之外,我最爱的一个男人──陈硕。”大家哄笑。
我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会提我,她的眼睛穿过人墙向我温柔地投过来:“陈硕,我不会忘记咖啡厅里的那些话,谢谢你。还有,我有一帮姐妹在这儿都想认识你,甚至有漂亮妞说你可媲美中世纪美男子雕塑。”
她这时候搞幽默,弄得我有点尴尬,大家的眼光都朝这儿来了,作焦点一向不是我的优长。
我循著那道最锐利的眼神看过去,四目相对,别有一番异样的震颤。我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29
先轻拥秀芳,吻她的脸笑道:“离胜利还有一步了,嗯?”
“是是,革命尚未成功,欢迎指导。”她笑倒在我怀里,今天她感到了一些确确实实的幸福。
然後到郑耀扬面前,他正专注地看著我,仿佛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麽来,我从容伸手拥抱了他,也在他耳朵吻一下:“恭喜你。”
全场人彻底静默下来,秀芳刚才当著众人面十分亲密地腻在我怀里,还无所顾忌地大笑,这已经很让人觉得诧异了,现在,我又给了郑耀扬一个贴面吻礼,这引起了全场强烈的反应。
我若无其事地退後一步,回头对波地说:“我请全场香槟!”
谁说喝香槟一定要去半岛,我知道波地这儿有上好的存货。这种日子,他不敢不拿出来。
我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场面顿时恢复活跃,张冀云又转到我面前,一脸惊叹号:“拷!陈硕,不得了哪你,芳姐都罩得住!这种场合你还够能搅的,让芳姐抱著你不放,有一套啊。还居然──居然连老大都敢Kiss,你还有什麽不敢的?这里是香港,不是你老家,搞得那麽洋派,想吓死人哪?陈硕你厉害,真是服了你!”
“你难道忘了上为了搞我,还让我和他当众表演过热吻。”
“上……”他一脸痛苦,“上不知道谁是谁,有什麽大不了,那是老大他临时起兴,不关我的事。”
“今天是我临时起兴,不关你的事。还以为宙风的人都是惊不变,看来也不怎麽样嘛。”我悠闲地喝一口酒。
“跟你比,我们是都不够看。”他突然大笑,“全场香槟,你这个人!一句话让波地预订了一年的空运珍藏极品成了地摊货,任大夥儿糟蹋,我们这些粗人懂什麽是香槟!波地非恨死你不可。”
我没有再坐下去,寻了个缺,去了乔安娜的私人舞会,在玫瑰园内,她的家境原来那麽好。那晚,没有长辈,只有青春和热力,我们缠绵共舞了一夜,凌晨三点我才从她那儿出来,她坐在窗台对我嚷:“陈硕,我爱上你了,我爱你──”整幢楼都能听见。我笑著打方向盘,回海景别墅。
边走著边脱下外套扯开钮扣,一身疲惫地打开房门,却发现自己的客厅灯光敞亮,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端坐在白色沙发上,严厉地审视著我。
“你,找我?”我不动声色地问。
“想跟你谈谈银盾的协议。”
“我以为今天可以不必谈公事。”
“你说的不必是昨天,不是今天。几个小时後,你就应该开车去办公楼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说,我这时候应该在床上乖乖睡觉,而不是还在外头混?你当我几岁?”我猛地向他吼出来,“你管我啊!”
他阴沈著脸站起来:“陈硕,你不要给你几分脸就嚣张,我才是这里可以作主的人。”
“我现在就走,我陈硕不用你来作主。”好像有股无名火熊熊烧上来,我转身就往外去。
强劲的腕力一把钳住我手臂,我身上散发出的甜腻香水味明显使他微微一皱眉:“你去找女人?”
“是,狂欢一夜,大战三回合。”我也不客气了,轻声却有力地命令他,“郑耀阳,你警告你,马上给我放开手,放开。”
“你喜欢什麽样的女人?”他置若罔闻,只是一味提他的问题。
我眯起眼睛研究他,然後笑了:“你未婚妻,贴身秘书,金发洋妞,是漂亮女人我都喜欢。怎麽?”
他仍答非所问:“我订婚,你不高兴?”
“老大,在说笑话前,要注意会不会冷场。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很没意思。”
“是吗?你觉得没意思?”眼神又危险起来。
“难道你觉得有?”
我有我的任务,他有他的使命,不论双方多麽受对方吸引,终归还是两条平行线,偶尔擦出的火可能只可以维护一分锺的热度,然後──离得很远。我们像南北两极,永不可能妥协。
他恨极地一把攀住我的後颈:“我看你不但喜欢勾引女人,还很贱,连──”
我反手抱住他接上去:“连男人也不放过。”然後怒斥,“妈的闭嘴!别以为我跟你上过一床就代表什麽!你是不是要提醒我,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地方是契合的?你说我贱,我倒要看看,是你贱还是我贱!”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他咬牙切齿。
“来啊。”我猛地吻住他,力道惊人,他整个人一绊,拖著我狼狈地倒在地毯上。像是被电流击中,惧意和兴奋情绪立即在身体里疯狂地流窜。
3
他反射性地想要起身,却被我硬生生地压回去,可郑耀扬铁了心要起来,强劲的反抗力道让我费好大劲,直到再也控不住,最後,两人各自平躺要地上粗喘。
要摆平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闹了一夜四肢发软,要再跟他耗这体力,那就是存心找罪受。我苦笑著爬起来。
“你去哪儿?”
“洗澡。”如果我再说要去外边,八成迎接我的又是一场恶战。
人浸在浴缸里时是最放松的时刻,洗去浑身的女人味,洗去疲惫,我的神经整个安定下来,我舒服地闭上眼睛。
直到感觉空气中一阵异样的波动,使我猛地睁开眼!
“你──”
“我身上这套衣服是昨天从你这儿穿走的,我现在把它还给你。”然後,他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精彩的猛男脱衣秀,可我不会付他出场费。
他赤裸著身子,那上面满是齿痕和瘀青,是我昨晚留下的罪证。他粗鲁地一把将我从水里拖起来,我连忙用手撑往浴缸边缘往旁边躲,他的一只脚已经跨进来,我被迫站起,後背贴上了冰凉的白磁墙壁。
“Shit!”我低咒,“想干吗?”
他火热的身体一股脑儿靠上来,肌肤间亲密的磨擦,还有下半身激烈的抵触,顿时引得我血脉偾张,诧异於这份猛然的骚动,我难受地呻吟起来:“郑耀扬……去找你的女人,滚!别来惹我。啊,你发什麽疯──”
他居然在我胸口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含住我的嘴,就这麽激烈地交缠,那股席卷全身的颤栗冲毁了我们,舌头酸到麻木,口水不受控制地随著下颔流下来。
结束这个吻,仿佛又经历天堂地狱,我们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原气。这时郑耀扬道出存在於我们之间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从来没有这麽爽过。”
我边喘边笑:“被我干有多爽?”
“你搞错了,我说的是操你爽。”他一个用力故意用下面顶我一下。
我痛得咬牙,禁不住恶意地将手指沿著他的股沟插进去。“好像不是这麽回事吧,你再让我试试就知道……”
他惊觉,狠命一撞,我的後脑不由碰上墙,原本清明的神智开始模糊起来,身体却清楚地感受到他一路烙在皮肤上浅浅的痕迹,鲜明得残酷。被强韧有技巧的舌头触碰,确实不是什麽令人讨厌的事情,我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完全集中在被吮吻的那些部位,被他唾液孺湿的胸膛,正无法抑制地轻颤。
他的手已经开始对付我的下身了,匀力的搓揉按压,使我更加恍惚。
惊骇的低喘一逸出口,我就知道我完了,郑耀阳在帮我吸下面,他在性爱方面手段高超,这件事他从来没做过,也永远不会习惯做,但他试著接受试著研究试著让对手疯狂──专业而狡猾的猎人。
我无法忍耐奔腾的欲念,可现在我没法压住他了,他的手指已放肆地伸进我後穴,他的理智一时也被犹如脱缰野马般的情欲所掩盖,再也无法控制欲望的枢纽,他的舌一路上升,用右手猛地拉起我的左腿,直接冲了进来!
“啊!”我隐忍著,没让自己发出痛呼,气息已经完全紊乱了,他不顾一切地挺腰,那强硬挤进甬道的阳具肆无忌惮地在身体里冲撞,这种剧痛难以想象,蓦地,在痛苦即将到达临界点,我开始放松下来,配合著不停歇的穿插动作,抚弄著自己。
没有在正面做过,我可以看见他沈迷於快感的痴狂表情,他粗重的呼吸热辣辣地喷在我的脸上,著火的眼神引燃我全身,再吻上他的嘴唇,痛感与快意我已经分不清了……我们呻吟著,体会著真正的激情。他抓住我臀部的手更加用力,每一律动都入我体内,重重挺入敏感的核心。
郑耀扬就这样狂猛地进犯著,像是要撕裂我似地凶狠刺入,旋转,退出,再撞入。每一的冲击都蕴含了他所有的力量,现在我们像两头受伤的野兽。
我终於也忍不住了:“不行了──你想弄死我啊……啊……”
他激动地回应我:“陈硕,啊──你好棒!嗯……”
在他如此猛烈的抽插刺激下,我跟他都迅速达到了性爱的巅峰。他失控地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呃啊──”带著巨大的欢愉,夹杂著近乎痛苦的快感,我也一泄如注。
比他先回过神,我一把拉住他,把他一路拖进房间,浴室到卧室的地上留下了潮湿的印迹,虽然有点脚软,但激情未退,我如狂风暴雨般地啃咬他平坦而结实的胸肌,被侵袭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
他的动作突然生疏起来,想要摆脱我那固执的抚弄,可在我掌中的物体温度却在逐渐攀高。舌尖耐心地拂拭光滑的褐色皮肤,感受著他的体热染上自己的嘴唇,逐步往上,吮吻他的颈动脉,明显的挑逗和鼓动诱惑著彼此,我的手也在不知不觉往他後面探去──
“陈硕,别!”郑耀扬的声音难得的有些颤抖。
我压上他的身体,鼻尖与他的鼻尖相触:“你也会怕?也会犹豫?你不是一直稳当地操控著一切的吗?”
他立即恢复镇定,毫不客气地哼笑:“我不是怕你操我,我是在想你会不会这一刻还在我床上,下一刻就在密谋整垮我。”
“你的担心很有必要,但现在说出来,会不会太晚了?”
正要发动攻击,外面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陈硕,你在吗?陈硕!”这个时候,凌晨四点,曾伟祺来找我!真见了鬼了。
我跟郑耀扬对望一眼。糟糕,忘记锁门!我迅速翻身下床去关卧室门挽救,阿祺却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挡开门板,整个上半身探了进来:“陈硕,刚才廖京他出事了,他──”
一眼瞥见赤身裸体坐在我床上的郑耀扬,阿祺一脸震惊,他疑惧地盯著我,脱口的话也迅速消音……
31
我拉了条被单围在腰上,索性大力拉开卧室门,一把箍住阿祺的脖子,将他拽到客厅,他完全失去反应能力,任我拖著。
“郑耀扬……他怎麽──”阿祺受到了大惊吓,话都说不大清楚了,他平时的嘴皮子功夫现在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废话少说,廖京出什麽事了?”我迅速打断他。
“噢,廖京!”他回魂忙道,“他一小时前在丽月宫KTV被人揍了,伤势还挺严重的。”
“什麽?!”我非常吃惊,“凭他的身手应该不会吃大亏。”他一直留在丽月宫做保卫系统主管。
“那帮人存心找碴的,有七八个专门对付他,都还有点功夫。”
“就廖京一个受伤?”
“不,还有丽月宫的其他几个警卫,现在那儿也乱得很,很多客人都吓跑了,张冀云正赶过去清场,他们的人也正四在找郑耀扬,没想到他在你这儿──”他觉得不妥,又没往下说。
我沈吟道:“什麽人?是对付宙风的还是纯粹只是一场纠纷?”
阿祺想到什麽了:“我想是对付宙风的,会不会是──”
我抬手截住他的话头,郑耀扬还在里边:“廖京也是吃误伤,没事,宙风的人会安排他。”我心底大致有数了。
这时候郑耀扬边套衣服边从房里走出来,还是从我衣柜里任意取的。
很奇怪的是,我跟他被人撞见这种事,居然都挺气定神闲,我是装出来的镇定,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正我看不出什麽破绽。仿佛刚才,我们真只是在那儿讨论“公事”。
他习惯性地开口问:“哪里出事了?”
阿祺也挺有意思,一声不吭地递上自己的手机:“张冀云找你。”
郑耀扬没接过去,只是看了我一眼,到旁边的电话机旁拨了号码,然後听到他要的答案。
“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挂了电话,他回头问我。
“好。”
然後是曾伟祺开的车,一车子人都很沈默,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尴尬还没有完全消除的缘故。我知道阿祺现在是一肚子疑问,他大概想都没想过男人跟男人也会搞到床上去。
张冀云赶上来:“郑哥,你上哪儿了?电话也不带在身边。”
这时,阿祺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郑耀扬没有正面回答:“怎麽会搞出这种事情?”
“这帮人来历不明,起因说是因为多喝了几杯。”张冀云也很焦虑,“主要是有客人受伤了。”
“妈的,还伤了客人!几个?”
“三个,不过都是轻伤。”
“绝对没那麽简单,那些人你给我去好好查查。保卫部的人全给我撤了!”郑耀扬火了,“哼,打伤客人!有得烦了。”
丽月宫的整一层豪华KTV包间全都清了场,因为这一砸场,不晓得会损失多少客源,这里毕竟是正规经营的公众场所,出这种事情社会舆论是挡不住了。果然,一早,有些报纸就报道了丽月宫的裘击事件,还刊登了客人的投诉,受伤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本港某一大财团的公子哥,用钱都摆不平。
然後就是“在丽月宫里消费,人身安全得不到充分保证”的言论,负面消息陆续出来了,受伤人士要求精神赔偿和事故医疗金。事情搞大了。
中午,我接到了来正末的电话:“陈硕,我现在人在马来西亚,这场由我声控的闹剧导得够不够精彩?”
果然是他。“就是别给宙风查出来,否则,你的麻烦也不会少。”
“我办事,你放心。想不到还有财团小少爷无意参演,效果更逼真。丽月宫的名声,我迟早搞臭它!”他笑得很张狂,“我还想问你呢,最近怎麽都不见你有动静?也没联络我,打什麽主意呢?”
“我有分寸,不用你提醒。”
“老爷子要我告诉你,那份东西他很满意,如果这票成功了,姓郑的也差不多要去求他了,到时你可以顺利回美国老家享受挥霍去了。”来正末意有所指,“我这儿有得是查不出底细的人给他捣乱,你这边才真是重头戏。”
“我会交答卷。就这样吧,长途电话费很贵的。”
“嘿嘿。”那头冷笑,“一段日子没见,会说笑话了。”
“我一向很幽默,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那东西”是指宙风与银盾的机密合同,我传真给张守辉了,宙风这笔生意搞砸,倒贴钱不算,还得吃官司。
郑耀扬一直防著我这手呢,他让我拟的绝对不可能是正本,定稿不会被我拿到,但张守辉已经布下天网,宙风什麽时候动,他什麽时候拦截,拼财力,宙风还斗不过成业。
我放下电话,乔安娜走进来,情款款送上一杯咖啡。
“陈硕,昨天你热情似火。”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应该称我陈经理。”淡笑著品一口浓香,“这不是你煮的。”
“舌头可真够刁钻的,我刚才叫楼下寻香咖啡厅送上来的。”
“真有心。”
亲热戏码因郑耀扬的闯入没开演就被打断,他要进我的办公室,如果是从右手边墙上的门过来,说从来不敲门。
他冷冷瞄了眼几乎快贴上我大腿的乔安娜,随口命令道:“陈硕,你过来一下。”
32
乔安娜紧张地跳开,冲我眨个眼睛就出去了。
到郑耀扬办公室,他很正经地跟我讨论协议书细节,我也一本正经响应。起码有半个小时,我们说的最多的一个词是“银盾”,最后一步留待董事局会议研究裁决。
在他指着一疑点发问时,我凑过去看,突然郑耀扬含住了我的耳朵,我觉得好笑:“干嘛?这里可是你的办公室。”
“不知道,碰你不行吗?”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说,“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很危险?”
“已经很危险了。所以应该尽快停止这场游戏,要不要我认输?献身这招并不怎幺好,我们最好离对方远点儿。”
我坦白,这场戏演到这个分上,似乎有些太不值了,再下去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以为你会一直演下去呢。装作迷恋我的样子?还是装成爱得我死去活来?你的戏演得不好陈硕,你做不到的,你始终是个自大的人。”
“你比我更自大。”我拉他的脖子用力吮吻他的喉结,“我又不是真的想去好莱坞闯逛,要演技干嘛?都已经跟你上床了,我这枚棋子是不是该归隐了?”
“你真这幺想?其实你很在意别人怎幺看你吧──”
“你没有资格说我,你不比我好多少!”
我继续舔他,他仰起头来,像是倦慵的狮子,充分体验着我带给他的磨人快感,舒服地发出低沉的闷哼。我笑:“享受每一个让自己愉快的瞬间,是不是你做人的信条?”
他推开我:“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没有资格说我,你不比我好多少。尽管放马过来,越危险的游戏我越觉得刺激。”
内线电话响起来:“郑董事长,徐小姐要见你。”
他看着我说:“请她进来吧。”我和他分开,各自站在安全位置。
“哎,我的陈硕也在这儿哪?”秀芳对我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总透着股亲密暧昧,“我的订婚礼物呢?我说你是太不自觉了点啊。”
我只好笑:“你说吧,要什幺?”
“难道我说什幺你就能给什幺?有这幺慷慨吗?”她冲我甜甜地调侃。
“是,说什幺给什幺。”
“我要你。给不给?陈硕,当我一辈子的保镖,专门侍候我逛街,负责提购物袋,给我撑面子,你肯不肯?”
“未婚夫在旁边,哪轮得到我?”我瞟一眼郑耀扬,他平静地看着我。
“女人贪心点也没什幺不对吧?”
“绝对合理。”我向她摊开双手,“我在这儿,要的话,随时拿去。”
“你想美死我啊,呵呵,耀扬要不耐烦我跟你在他面前打情骂俏了。”她走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左手臂,再拉我向郑耀扬走过去,又固执地捧住他的右手臂,好,然后她大小姐一边挽一个,大咧咧拖我们出办公室。
“两位大男人,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们不知道休息不代表我肚子不饿。快快跟我走,中餐还是西餐?”她对我们灿烂地微笑,真是个漂亮女人。
“随你。”我跟郑耀扬几乎是同一时间吐出这个词的,惹得秀芳一阵大笑。
在电梯里秀芳问:“丽月宫那事能圆满解决吗?”
如果不是她提起,我都快忘记其实她也是郑耀扬的左右手。
“挺麻烦,但张冀云他们会去理好。”听得出,他有采取行动,但不想多说。
之后这一路上,秀芳一女携两男,大大方方步入西餐厅,惹来无数人行注目礼。可这个招摇过市的女人可没有觉得不妥:“看见没?他们羡慕死我。啧啧,就算是穿香奈儿特级洋装从这里走过,都不一定能达到这种效果。”
她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女人的虚荣心也并不那幺过分,主要看男人肯不肯配合。当然这要看是什幺样的男人,必须多金、英俊、力挽狂澜,比如她左侧的郑耀扬。对男人来说,他压迫感太强了,没有必要,不要想去惹他。
没想到郑耀扬用刀叉时才进一步体现出贵族血统来,如此优雅从容,这与他平时冷酷老辣的形象很不一样,我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他也正抬头研究我,秀芳在旁边说些话题缓解我们之前始终显得有些不谐调的气氛。
饭局到后半场,秀芳突然说:“陈硕,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有什幺是不该的,你说。”
“你是不是最近就要回曼哈顿了?”她的提问的确一针见血,郑耀扬略有些震惊地朝我看过来,他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比他先得到这个消息,而且那人是她的未婚妻。
“哪里得来的消息?”我轻笑。
“反正不是猜的。”她表情有些失落,看得出她不大舍得我。
“你要走?”开口的是郑耀扬,他一向对外人漠不关心,何况还有女人在场,他更不会关心别人的私人问题,但他问了。
秀芳终于不再轻松笑语,语气甚至还有些凝重:“有人跟我说的。”
33
她看著我:“早上,我接到张董的电话了,他说你近期就会回美国。”
“老头子叫你回去?”郑耀扬很少对张守辉使用尊称,不过也是,从他对自己外孙的所作所为而言,也没什麽可值得小辈尊敬的。郑耀扬的语气有按捺不住的情绪,不知秀芳察觉没有。
“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望著他邃的眼睛。
“女朋友?”秀芳插嘴,居然会在这时想出这个来,女人。
我笑了:“是啊,赶著回去结婚。”
秀芳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我猜得到,回去後第一个找上我的会是莉蒂亚。
郑耀扬显然没有被我这个玩笑逗乐,虽说不是板著脸,但表情已经不大舒服了,他是在气恼我对他的忽视吧。他终於说:“这就算是你的香港之行了?这就算是协助过宙风了?你探到什麽宝贵资料啦?有什麽心得?”
我平静地答:“是的,我学到不少。这要多谢你的指教。”
“扰乱我视线的任务已完成?这个结局就算圆满了吗?我不相信你会这麽简单。”
“耀扬!”秀芳困惑地出声阻止,她想不到一直和平共的两个男人怎麽一会儿就剑拔弩张起来。
“我下周二就会走,到时你就会清楚我是复杂还是简单。”我站起来,“秀芳,谢谢你的午餐。我先走了。”
“陈硕……”
对於这个结果我也是说不出的无奈,不是我想提前收工,而是被逼返回,曾伟祺第一时刻将我和郑耀扬在床上的事通报远在美洲的老大张守辉,阿祺不是想害我,错只错在他太职业了,完全不会变通,他怀疑我有背叛的可能性,在他解释不通我这样的男人为何会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时,他选择告发,让上级来裁决。事实证明,他是个好的眼线、好的属下。一切,因为我的疏忽而搞砸了。
张守辉果然是个精明得过分的老板,他不容许他的手下有丝毫差错,再三权衡之後,他决定招我回去。先给我一通电话,言语上并不冲,他是在试图稳住我。再一通电话给未来孙媳一探虚实,难道他以为我能影响郑耀扬的性向?那个老家夥也有天真的地方,他太高估我了,如果他了解他的外孙十分之一,就会知道这个可能性是零。
阿祺和廖京将会跟我一起撤出这个计划,廖京还得用担架抬著回去,这趟撤退得可够狼狈的,我觉得是郑耀扬胜一筹。
没像波地和秀芳这样索性留下来给郑耀扬卖命,我算给足张守辉面子了。他接纳秀芳是认为从他这儿出去的人总对他有些情义,出於背叛的内疚也不会扯他後腿。而我,对他来说,一向是不稳定因子。
阿祺当晚来见我,稍有些局促,收起了平日里的嘻笑:“陈硕,这事不怪我。”
“我什麽时候说要怪你了?”我锐利地盯著他。
他的眼神闪避了一下:“你跟郑耀扬到底是……什麽关系?”
“我是敌人、被委托人、寻衅者。”我走到他跟前,“就是没有你脑子里想的那些身份。你说,我们是什麽关系?情人?你不认为这样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太不可信吗?”
“如果不是看到他在你那里──总之,我不过是向张董陈述一个事实,我没有错。”他是在说服他自己。
“能及时从这个急流旋涡里脱身又何尝不是好事?能省下多少麻烦。你不觉得现在已经有很多事情已经不在掌控之中了吗?连来正末都不打招呼单独行事了,我们迟早会吃不完兜著走。好啦,回去收拾行李等著跟我回老家吧。”哼笑了一下,我将他撂在原地走开了。
手提电话响起来,是郑耀扬:“陈硕,我要跟你谈谈。”
“好。晚上我过来。”没有必要,他从来没有主动拨过我的手机,看来他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他一直就很难缠。
当晚,我一按铃,门就被郑耀扬猛力地打开,怒气沈淀的脸庞愈加阴冷,他就这麽立在那里盯著我整整十秒锺,我也这样看著他,突然,他一个使力将我拉进去,重重甩上门。我的後背撞在门板上,郑耀扬将手掌抚上我的後颈,渐渐掐紧。
然後是一个浓到窒息的吻。
“你在正征服一个敌人,还是单纯为征服我?”我问他。
他猛地抬头看著我,眼睛颜色更了几分:“这话什麽意思?你现在还算是我的敌人吗?是吗?”
“不是。”我冷静地说。
“陈硕,在宙风,我没有亏待你。”他的表情很认真。
“如果我是像秀芳那样的女人,也会投靠你,可惜我不是。”我笑著陈述事实,“我会回曼哈顿。”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沈默数秒锺:“随你。这是你的事。”
“这算是你的意见?”
“你没有选择在我眼皮子底下对付我,我已经很满意了。”
他比我想象中更敏锐,他洞悉一切,什麽都算到了,但双方却都棋差一招,有一件事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可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我留在这儿对谁都没有好。”再发展下去,不知道会是怎麽个局面,我的游戏有点失败。
“这场仗是你赢还是我赢?”他苦笑道。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麽讲:“我输,你也没赢。曾伟祺把我们那天的事说了,所以你外公第一时间命令我回去,他怕我真的会害死你。”
一个重伤,一个无从插手,一个上了对手的床,我相信此刻张守辉恨不得一枪毙了我们。
“老头子不会让你好过的。”他这样说,我觉得起码算得上是种关心。
“留在这儿就好过?”
“如果──”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脸,“我和成业合作呢?”
3
我心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感激你这麽说,但你不必也不会这样。”
“陈硕,你是谁都不相信。”
“是,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我笑,“如果是为个女人,人家会说郑耀扬是绝世情种,为红颜情愿放弃半壁江山。如果是我陈硕,没有一个人会给你理由,他们会当郑耀扬是个世纪笑话。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们真的不在同一个世界吗?”他望著我,“或许我可以让老头子手下留情,三千万买你一条命,行不行?”
“我有那麽值钱吗?”我讪笑。
“说不定──还不只。”他靠上来,揽住我的头来个舌吻。
过瘾地气喘:“是,我应该让所有人知道宙风的领袖人物郑耀扬跟我上过床。”
“我不介意你去宣扬。”
“呵,为什麽一直不结婚?有那麽多痴心的情人。”
他胡乱抓著我的头发:“你想我结婚?你想?你不想。我不结,是因为总觉得差点什麽。”
“差什麽?激情?”我狠狠地咬住他的下巴,“兴奋?”手探到他下面,“还是禁忌和紧张?”隔著内裤他被我揉得坚挺火烫,“到底差什麽,嗯?”
“陈硕,你……真火暴。”他禁不住将全身贴上来,用鼻子抵著我的额头,气息有些急促起来,“你要是女人我就娶你。”
“你真是个浑蛋。”
我激烈地与他纠缠,他扯著我的领子低笑:“是吗?我看我们是半斤八两。”
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荒淫,跟郑耀扬的这种行为令人不耻,是啊,我们到底是什麽关系?曾伟祺这个问题提得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相信郑耀扬也是。
他扳过我的脸难得地温柔地吮吻,我们之间很少有这麽平和的瞬间,长时间的唇舌相抵,直到我实在受不了,使劲挣扎一下,郑耀扬才终於松开我,制住我後颈的手也随之放松。我整个人热血急速上涌,强烈的情欲将我的眼神烧成一把火,我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用自己火热的身体厮磨著郑耀扬,直到紧紧交缠,已经仰起的下体激烈的擦碰,意乱情迷。
可能我想到自己要走了,有点激动,仅存的理智使自己脱离了郑耀扬迅猛的进攻,气息早已经紊乱不堪,我知道他也感觉到了我的失控。他搂著我,轻轻用唇擦过我脖下一寸的敏感地带,我抚摸著他的头发,真有些像情人般的缠绵。
销魂蚀骨的快感使我们少了层顾忌,我突然想到那上郑耀扬时的情景,想到他那里的感觉,全身都开始发热,血一起往下身涌去。我设想去引诱他,我用最温柔的方式取悦他,逼他暂且放下警觉,我半跪下来隔著内裤去含他的阴茎,用唇舌极力挑逗,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他迅速到达欲望顶点,急欲暴发出来。
“陈硕,够了──”他很严肃。
“不够,怎麽都不够……”我站起来用手拨弄他,喘著气用充满情欲的眼睛盯著他,“耀扬给我,再给我一。”
“行了吧你,别瞎来,啊!”他说这句话时,我的手指已经探入他的秘所,“见鬼,喂!”
“让我操你,让我操你……”我反复说著淫言秽语,“给我……让我操你。”
郑耀扬色的光腻皮肤已经染上一层薄汗,我将他推在门上,伏在他背部,慢慢将器性从後面送进去,他皱著眉还是极端不适,也许是站姿的关系,我掩不住兴奋感,他几乎有点恼怒地反手搓著我的臀部肌肉发泄。
我纵身挺入,猛烈收紧的内膜把我带上天堂,禁不住发出激情狂野的吼叫,我一遍一遍体会著这种狂热的侵略和占有,我们的嘶吼震得神经都快断了,我插入得越来越急,动作变得更加激烈,最隐密最羞耻最无防备的郑耀扬就这样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下,我肆意摆弄著这副令人迷醉的身体。
我难耐地惊喘:“你要把我吞了,啊!”太紧了,我都有点痛,更别说他了,“你真行,嗯──” 剧烈的抽插摆动折磨著我的感官,粗重的呼吸喘息,过大的激情使我们大声呻吟。
“你快……”他希望我能快点结束,但他极度的压抑忍耐令我疯狂。
不断地给他前面热烈的刺激,熟稔的爱抚终於使他背叛了自己的理性,狂乱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不受控制。“啊!”直到我把大量精液射入郑耀扬的体内,他居然也猛力地喷射出来。
双方渐渐从紧绷状态中恢复过来,两人跌坐在地上。他的头一句话是:“你要敢再射在里面,小心我下把你干死。”
“还有下吗?”我疲惫地笑,“你确定?”
“去你妈的。”他几乎有些无奈地骂过来,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倦怠,恰恰使他阳刚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他突然问我,“你会这麽跟别的男人搞吗?”
“嗯?”我看他,“呵,不,不会。你呢?”
“我会觉得很恶心。”他很坦白。
“跟我恶心吗?”
“你?你大概不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了浴室,我觉得他在刻意回避问题。
缓缓撑起上半身倚到门上,回头看了一眼地板上的精液痕迹,神经质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陈硕,你会不会上瘾?会不会?”
35
後面的几天里,我们并没有机会再亲热,我被徐秀芳拉去澳门、泰国兜了个大圈。理由是:“都不知道多久以後才能再见你了。”
她靠在我肩上,比我那些美国女友都亲密,她对我是种精神上的依赖,可能有些温情的东西郑耀扬给得不多,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付出精力,其他都无所谓,甚至是他的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出游,他也可以因公而废私。
夜晚,在泰国一家夜总会,当我将大面额钞票塞入舞女的大乳房里时,秀芳哈哈大笑,我们对这类低级游戏并不感冒,这两天玩疯了。
我们走出来吹风:“喂,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女朋友?”
“你让我提哪个?”
“坏男人。”她笑著打我一下,“谈谈最刻骨铭心的那个。”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知道她周围男人的女友情况?”
她笑:“我说你别得寸进尺啊,我认真问你呢。”
“现代人还有什麽刻骨铭心的感情?”我嗤笑,“结局都不算好,嗯,不过放心,你会是例外。”
“我觉得你是个懂得感情的男人。”
“我?是懂得做爱吧?”我摇头自嘲。
“说什麽哪你!”她笑骂著,“你这人真让我摸不透。”
“没有你的郑耀扬摸不透。”
她停下脚步靠上栏杆,笑容渐渐隐没,表情有些伤感地向远望去,悠悠道:“陈硕,你走了,我会觉得少了些什麽。”
“怎麽了?别说你移情别恋上我了。”我靠过去拥住她的肩膀,她有心事,肯定跟那人脱不了关系。
“我觉得耀扬最近很奇怪。”
“嗯?”
“我是说,订婚并没有令我们的关系更亲近。”她回头用那双明眸直直注视我,“我觉得他有别的女人了。”
“瞎说。”我调开目光,“别自寻烦恼秀芳,没有人比得上你。”
“可要是耀扬不这麽认为呢?”
“他这个人不随便允诺,既然他肯跟你订婚,答案你应该很清楚了。”
“我原来也这麽想,可我现在觉得不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多日的伪装有点支持不下去了,“我就是觉得他有别人了。”
“别这样。”我的手臂更收紧了些,“永远别为猜测烦恼,永远别。”
“女人的直觉不会错,那个人让耀扬魂不守舍,他时常走神时常若有所思时常……会忽视我。”
我的心猛地一颤。秀芳一转身扑到我怀里,反复说:“他对我不再热情,我甚至──甚至在他脖子上发现吻痕,耀扬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留痕迹的!从来不喜欢。可是这一,那麽明显,在他换衣服时,我还看见……肩膀、胸口上都有……我受不了的,就算知道他一直有别的情人,可亲眼看到还是会受不了,陈硕陈硕。”她呜呜哭泣,像个孩子般的,也只有郑耀扬能让徐秀芳表露这样脆弱的一面,“这,我提出要跟你出来,他竟然一点都不介意。”
我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郑耀扬,我和你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是了结的时候了。
回香港已经是星期一,有人来机场接我和秀芳,大家似乎也对我和他们芳姐的二人之旅感到惊异,是啊,再怎麽说也轮不到我。但因为双方神情坦荡、表现友爱,使众人暂且相信这只是一趟轻松的公差。
中午不顾疲劳,直接去跟曾伟祺汇合,行李直接托运,廖京已提前被护送上机,我跟阿祺搭下一班。张冀云、波地、秀芳都来海景别墅为我饯行。
“保重,陈硕。”分别与他们拥抱一下。没有太多的离情别绪,也不期待再多,我踏上回程之路。
在机场候机厅,我跟阿祺静默不语,直到──郑耀扬走进我们的视线。没有穿西服,高大笔挺的好身板一身灰白,显得很休闲很矫健,鹤立鸡群,很多人的眼光都向他看过去。他没什麽表情,径直向我走过来,我没有动。
他说:“不想跟我说一声再见?”
“还会见吗?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说。”
他把手伸过来抚摸我耳鬓的头发,旁若无人:“别把事情说得太绝对。”
“我认为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用手臂挡开他的手。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作。我们就这样持续沈默著,阿祺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光注视著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我们始终只是沈默而已。直到要上机,我站起来。
郑耀扬突然一把拉住我,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後他重重吻上了我,周围一阵惊呼。阿祺过来扯住他,郑耀扬并没有纠缠,可能也意识到场合问题,我们立即被分开,阿祺涨红了脸冲他怒吼:“妈的,你个疯子!”
我往後退两步,用手背缓缓抹了一下嘴,所有人都在看这出好戏了,别闹大了上明天的头条,郑耀扬毕竟是公众人物。
对视片刻,我转身疾步而去,阿祺骂骂咧咧地跟上来,从来没有这麽著急登机,倒不是怕他会跟上来,而是怕我的心没有随我的脚步跟上来。
从此形同陌路了,郑耀扬。我以为这就是结束──
36
回到纽约,那些曾经熟悉的街道恍若隔世,适应了黄皮肤黑头发的中环大道,对於曼哈顿的归属感反而被冲淡了。
张守辉并没有立即接见我,而只是一通电话:“陈硕,你有待重新评估,好好总结一下自己的问题,一星期後我再找你。”意思很清楚:你暂时可以不必回成业了。很好,他就是有资格这麽一句话毁了别人,很好。
我不会选择以颓废买醉、夜夜笙歌来麻醉自己,我一直都能冷静地应对突变,这是我惟一的优点。回到久违的上西区公寓,拉开一屋子的白布,我坐下来抽烟,暗自分析一下形势。
我这样的人张守辉手下不会少,没有我陈硕,地球照样转。我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无底洞,到最後是吃力不讨好。
又恢复独来独往的生活,晚上想找个女人,但最後还是自己解决了,突然想到郑耀扬,欲望逐渐攀升,喷得满手都是。把枕头盖在头上,不禁有点茫茫然。
房里的电话这时候响起来,谁会消息这麽灵通,第一时间知道我回来?我还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
犹豫地接起来:“陈硕,哪位?”
“就想知道你到没到。”
我整个人震了震,声音极力维持镇定:“你怎麽知道我公寓电话?”
“这并不难。”
“想干嘛?”
“隔个太平洋呢,能干嘛?”他这麽说,“况且要跟你这个美国时间搭调,还真有点磨人。”
我稍微放松:“别说两天不见就想我了。”
“还真有点。”那边低笑,“老头怎麽说?”
“恭喜你胜利,我快被解雇了。”
“很好,再收拾行李来香港,我等你。”
“你别他妈的胡说八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搅合。”我大声用英语骂过去。
“不是胡说,我跟老头子谈过了,只是三千万港币他不买账,他要换成美金,我就说你很值钱。”
“承蒙你看得起,但我不是驴,不必由人倒卖,明天我就离开成业。”
“你以为可以干干净净脱身?”他这样说,我没法反驳,“以前知道的太多,现在要轻易走,想都别想。”
“你用三千万美金替一个奴隶赎身?够伟大的啊,简直可以戴上光环成救世主了。你应该入赞比亚贫民窟普渡众生。”
“陈硕,你别跟我讲这些瞎七搭八的,我也没空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你到底要我怎麽样?”口气已经不耐烦。
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郑耀扬你听好,我陈硕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就像你刚才讲的,隔条太平洋呢,你没有义务也没有这个资格管我。懂了吗?如果你再打来,我会换号码。这里是美国,不是香港!”
我甩了听筒,拔掉电话线。其实我极少动怒,现在被郑耀扬弄得很心烦。以後遇上打劫可以说:“别伤我,我值三千万美元。”郑耀扬迟早会害死我。
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林肯中心的大都会歌剧院消磨时间,等出来後逛到喷泉广场东侧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刚要拐弯,就被人猛地拖住手臂,本能地去挡,从後面又上来两个壮汉,一接招就知道是高手,他们一共大概有七八个,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打劫,我跑出广场,他们一直追,追得很凶。
直到无路可退,我停下来,试著跟他们谈判:“嘿老兄,我得罪你们了?这还是艺术会场辖区范围,火气可别那麽大。”
“现在说什麽都没用啦,小子。都堵你一个月了,再不出现,老子脚底板都要生蛆了。”一个操澳大利亚口音的大汉对我阴笑。
原来不是张守辉要灭我,我突然笑了:“你们是费斯特家族派来的人吧?”
“脑子倒不笨。”有一个掏出枪来,靠过来抵住我的腰。
“想我怎麽合作?”我微笑著表态,希望他那把枪不要走火。
“去见先生。”他简短地回答。
然後我上了他们的车,像待宰的猪一样一路被运到曼哈顿岛上东区的费斯特家族豪宅。
保镖终於松开了手,兰迪默.费斯特从容地向我走来,玻璃珠似的绿眼珠闪著不善的光:“本杰明陈,恭候你多时了。”
“莉蒂亚好吗?”我淡定地笑。
“看来,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绝情哪,枉费我妹妹对你的一片痴心。”他递过来一杯威士忌,示意我坐下,然後问,“你打不打算娶我妹妹?”
“费斯特家不是一向看不起黄种人吗?怎麽,现在开通了。”
“这你要感谢莉蒂亚,她的反抗精神令我们吃惊。”
“你们妥协了?”
“不是向莉蒂亚妥协也不是向你,而是向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站起来:“你说什麽?!”
“当然,如果你有办法说服她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也绝对不会反对,因为费斯特家对於不高贵的血统总是排斥的,可我们同时也反对暴力和谋杀,所以,我们不会亲手扼杀任何家族成员的骨肉,即使是个杂种。”兰迪默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透视著我。
37
“我,考虑一下。”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乱。
“考虑结婚还是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兰迪默犀利地逼问,“本杰明,别以为你还有很大的余地考虑,我们费斯特家可不会等到莉蒂亚的肚子鼓出来再来要求孩子的父亲承认,这事不可能发生在费斯特,明白吗你?”
我说:“好,我娶她。”
兰迪默挑起眉毛:“什麽时候?”
“随你们。”
他嘲讽道:“一个有色人种想通过征服女人来进驻费斯特,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有话在先,婚後,你没有资格享有这里的任何东西,当然,如果莉蒂亚不介意将她的那份送给你,我们是不会干涉你家事的。”
“这里的东西的确不适合我,毕竟装模作样不是我的本质。”
兰迪默狠狠警告:“说话小心点儿先生,你得看看自己在哪儿,在对谁说话!”
“我非常清楚。”我瞪著他,“非常。”
“好好好,这样没教养的妹夫还真让人不敢领教。”他故作势态地摇摇头,“想见莉蒂亚吗?马上可以满足你,斯汀,带他去见未婚妻。”
我见到了美丽的莉蒂亚,她坐在窗台边看月亮,我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热泪盈眶。
“本杰明,你来啦?”莉蒂亚向我慢慢走过来,我看不出她体形有什麽变化,但她穿著宽大的裙子,唯一的变化是她褐色的长发剪短了。她跟秀芳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还好吗?”我抱住莉蒂亚丰腴且具曲线美的身体,轻吻了她的脸。
“我不想追问你为什麽不辞而别,我也不想知道你现在又为什麽主动来找我,总之,你回来了,这比什麽都好。”不知是哭还是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家族,但你还是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我不知道这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费斯特不会挽留我作客,既然他们目的已达,我也顺利回到自己的公寓,但一般情况下,出行会遭监视。
这一夜一直失眠,很不安稳。早上十点锺电话又响起来,我的心不知道为什麽因为这铃声突然急速地律动:“喂。”
“陈硕,谢天谢地,你在家。我以为你一回纽约老家,肯定夜不归宿,想不到那麽老实。”一阵欢笑。
“秀芳?!”
“耀扬告诉我电话号码的,你还好吧?”郑耀扬真有办法,居然想得到让秀芳拨。
“还行。你呢?”
“最近脸上老出疹子,大概是想你想的。”
再心烦也不禁笑出来:“有事?”
“没事,我能有什麽事。不喜欢我打来?”
“我不会那麽说。”放松下来,坐倒在床上。
“现在我这儿是晚上九点锺,刚和耀扬参加完一个宴会,今天那双鞋根太高了,差点儿出事……哈哈哈。”似乎一切正常。
“秀芳──”
“嗯?怎麽了?”其实她也很敏感。
想了一会儿我说:“秀芳,我要结婚了。”
“What?!噢天哪!天哪天哪。”她大声叫,“耀扬!咦福伯,耀扬呢?他在楼上?噢算了算了。”又对著听筒笑,“陈硕!在吗在吗?”
“你大小姐别太激动。”
“我梦中情人又少一个,不是激动是致命打击好不好!”她声音充满活力,“你的保密工作别太到位噢,给你骗个半死。上星期问你有没有女朋友都装傻,现在居然要结婚。你好啊。什麽日子?”
“还没定。最近吧。”
“喂喂,你老兄好像有些无精打采,不像是个待婚幸福美男子啊?是不是未来老婆没我漂亮,有点儿失落?”她继续开玩笑。
“是啊,失落到睡不好觉。”
“要不要我飞过来参加你的婚礼?”
我叹笑:“不用麻烦。寄十克拉钻的对戒来就行了。”
“我早说过你是坏男人。”突然她对旁边喊了一下,“耀扬!过来过来,是陈硕,他要结婚,有没有听到?要结婚!我去给他当伴娘。”
想挂掉已经来不及了:“喂,陈硕?”
我的心跳得更急了,好像做了什麽亏心事一样,暗骂自己一声。
“你什麽?再说一。”看我不出声,他说,“你搞什麽鬼,是不是出事了?”似乎还挺了解我的。
“没什麽好说的。”
“对方是谁?”语气很冷静。
“费斯特。”
“全美汽车工业的龙头家族?”我无须说多,商界人士对他们都很熟知,郑耀扬这时候开始发火了,“你为什麽不干脆把电话号码换掉!”!一声挂了电话。
半小时後,电话又来,这回我肯定郑耀扬身边没有秀芳在。
“他们逼婚?”
“我没有打算逃避责任。”我苦笑,“我答应他们是因为莉蒂亚有了我的种。”我觉得这麽伤个女人不磊落,在几个月前才得知莉蒂亚的背景,就有些刻意疏远她了,但对她的热情并没有严辞拒绝,所以还是出了这样的问题。我承认我爱她还不到可以为她放弃尊严的地步,她的家族扼杀了我对她原有的感觉。
“见鬼的风流债!什麽人不好惹,去动费斯特家的娘们儿!”他这个天下风流债欠得最多的人终於逮到机会教训人了,“那帮他妈什麽人不用我告诉你了吧?这回你要是卷进去,他们不把你宰了你来问我!”
“郑耀扬,你打个越洋电话过来就为骂人过瘾?你他妈有病啊!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干你事。”越说越烦躁。
他也暴发:“是啊,干我屁事!又不是犯贱,我犯得著来管你这档鸟事!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有得苦吃!”
这回是我先甩了电话,盛怒之下的人会如何口不择言我是有点体会到了,我呼呼喘著气,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可就在第二天大清早,我的门铃就响了,我想可能是费斯特家派人上门来拖我直接去婚礼现场了。可打开房门时,我完全怔住了。
38
“怎麽,有那麽惊讶吗?”他略有些疲倦和憔悴的样子显得很不一样,像《风尚》的封面男,性感的危险。
我缓过神来:“宙风要倒闭了吗?有这种闲工夫大老远飞美国来。”
“你还是那麽没口德,不过我现在很累,没力气跟你争,让我进去洗个澡。”
侧身让开道:“为什麽不去住五星酒店?”
他讪讪笑著走进来:“都快要为你破产了,还住什麽酒店。”
虽是戏言,但听在耳朵里觉得不是个滋味,我没搭腔,静静看著他极自然地脱下外套、衬衣。
“你的行李呢?”
“嗯?”他看了我一眼,“没带。”
“服了你。”我摇头。
直到他从浴室出来,我还是维持著原来的姿势靠在墙上。他用干毛巾擦著湿发,穿著浴袍走出来:“你那热水太烫了点,不怕脱层皮?”
“为什麽要来?”我答非所问。
他丢开毛巾看著我:“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要结婚的事?”
“我告诉的人是秀芳。”
“不,你想告诉我。”他很肯定。
我走到旁边去倒酒:“这算什麽?看穿我了?还是早料到我陈硕会有徒劳挣扎的一天?”
“你的嘴不会改好了。”他向我走过来,我一把抱住他,他缓缓堵上我的嘴,直吻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才放开彼此。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你卧室是哪间?我要休息一下。”
我去推开卧室门,倚在门框上伸手作个“请”的动作,他笑著走过来,进门时随手拉了我一把:“来,陪我睡会儿。”
我惊诧:“你倒还有精力搞?”
“你别搞我就好。”他用力揽住我的肩,然後卸下一切防备倒在床上,手臂执意压著我的胸口,结果这个戒心十足的男人在我陈硕的床上睡得像个婴儿一般。这期间,我没动,一直盯著天板,心里有一阵茫然。
直到中午的时候,他还没有醒,看来真的累坏了。我出门透透气,回来时竟发现他已经走了。
傍晚接到张守辉的电话:“耀扬来美国了,你知道吗?”
“嗯……”我没有正面回答,静待他的下文。
“他今天居然答应收购成业的部分股权,本来我应该很高兴的,这毕竟是我长久以来的目的,但他突然干脆起来却也显得很反常不是吗?在屡拒绝我之後,在你回来之後──这令我很惊讶啊陈硕。耀扬的这步妥协我不能理解,直到他提了那个附加条件,你猜是什麽?我是想都想不到哪。”张守辉的脸我已经可以想象,乌云密布,“他要我以成业的名义替你陈硕去跟费斯特家谈判,之前,他也向我提出三千万将你这人才转让给宙风,我说换美金,他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了。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张董,你话中有话,直说好了。”
“好,我就欣赏你的爽快。”他的语气到这时,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了,“你说他凭什麽要为一个曾经算计过他的人出头?你有什麽地方这麽吸引他了?现在又肯为你做这种牺牲?据我对耀扬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性。”
“那你又是为什麽要派我去香港调查他?为什麽是我?”我冷笑了一下,“不就是觉得我可以为你拿到情报吗?”
“可我没叫你上他的床!陈硕,耀扬是我亲外孙。”他浊气上涌一吐为快,“你小子什麽时候搞双性关系的?你一向没那癖好啊?”
我硬生生说:“我们之间根本没什麽,是你想太多了。如果有疑问,你应该去问你外孙。何必质问我?”
“好,没什麽是吧?他今天没头没脑直冲美国──这个万把年都没能请动他的地方,就是为了特地来告诉我一声:别让陈硕结婚。你说没什麽,我怎麽相信?你叫我怎麽相信!陈硕,你给我小心点儿,这件事了了之後,别再给我接近耀扬,出了丑闻我可挡不住,到时你想要自保都来不及了。”
“说完了吧?说完我收线。”既然大家撒破脸,也没必要假客气了。
“你有种!记著我以前教过你的话,别不识抬举。”
我甩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整整一个多小时没动,一想到张守辉的心狠手辣也知道问题棘手了。不禁懊恼万分,那个郑耀扬到底在想什麽?非得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吗?!
夜里九点,他回来了。一进门,我就冲过去纠住他领口:“为什麽要替我去求张守辉?为什麽!”
“老头子可真不讲信用,说好不跟你讲的。”他满脸不在乎,看著我一会儿说,“只有他有这个实力救你脱险,你以为我喜欢求他,这种事换作以前,我才不会管。”
“那你现在为什麽要管?为什麽不干脆坚守你的原则到底?”我整个人激动起来,“你以为这是帮我?你凭什麽这麽以为!”
“你敢说你不知道?到现在你还敢说不知道?”他的脸不大好看。
我放开他,回避他犀利的眼光。他忍不住嘲讽:“费斯特,多大的门面家底,多高贵的牌场!为什麽不去?你自己说!”
“我不希望被一帮自以为是的鬼佬踩在脚底!我不想被一帮冠上费斯特名头的家夥耀武扬威,我是陈硕!”
“不喜欢受束缚,你不是自负到极点就是自私到极点,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自主自由?”他拉住我的手,殷切地盯著我,“不是费斯特,不是任何显赫但胁迫人的家族,你就会高高兴兴把对方娶进门?”
“别问我,我不知道。”
他靠过来,在我身後用手臂抱住我,扯下我的衣领,沿著我的後颈吻下去,温热的手掌探入我的胸口,急切地摸索……
39
“住手。”我本想推拒:“别搞,我现在没这心情……”
“是吗?”他突然发出磁性的低笑,“可你马上就会有的──”
他耐心地引燃导火线,双手都来到我胸前,转而在腹肌留恋,唇舌沿著颈背一路向下,不疾不徐地褪下彼此的衣服,手仍在继续到放火。我身体内部的欲焰被激起,他的唇重新回到我耳下,他的呼吸也浑浊起来,需索更加激烈无度,左手解开我的皮带,右手滑进我底裤,“呃……”我仰起头沈醉於这种攻势,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下体迅速膨胀,理性迅速化为灰烬。他说得对,我很快就会有做爱的心情。
他胡乱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捉住我的一只手引入,当我的指腹在他坚挺的部位摩擦时,仿佛有回应似的,灼烫滚热的阴茎地在我手心跳动,我们卖力地为对方手淫,甚至可以听见彼此激烈的心跳。他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吐纳,惹得我骚痒难安情欲澎湃,像突然决堤般,我们享受地呻吟出来。
他似乎还不满现状,不断地贴上来,散发著高温的肉体相互吸收著热量,他的阳具不安分地挣脱出我的手掌。郑耀扬接著使劲拉我进了房间,每都像野兽一样发情後就地解决,这他决定转移到正规战场。
再压上我,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饥渴表情,然後我们像疯了一般地纠缠在一起,没有顾忌、没有底线、没有步骤,只有失控地交流,情潮不停冲刷仅存的理智,他扑过来激动地吮吻我的唇舌,好像从来没有试过这麽浓烈的前戏,再怎麽冲动也不会吻得像这样天昏地暗,那熟悉的快感席卷全身细胞,感官的强烈刺激使我们更加肆无忌惮。
在这场没有结果的游戏里,我也抑制不住沈迷其中。他滑下身体舔吮我的乳尖,我微微一颤,他的手指仍在敏感区徘徊不定,时而在股间时而在前端挑逗,无所不用其极。“啊……很爽……”我由衷地说出来,他受了鼓舞,突然整个人埋入我胯部用嘴代替手,我反射性地撑起上半身兴奋地看著他,颤抖著手指扯住他的黑发,他的舌头灵活地进攻,把我的魂都吸走了,我将身子向前挺了挺,使自己更加入他的口腔,那种触感令我逐步攀上顶峰。
“啊──嗯……你真行,啊!”我狂吼著,等退出来,还是有点晚了,一半留在了他嘴里,他吐出来不甚介意的样子,又笑著趴到我身上,用硬挺的下身不断地在我腹部恶意表达著自己的意图:“该轮到我舒服了吧?”他俯下头来与我激吻,将食指中指探入我嘴唇濡湿,当感觉异物入侵时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那热辣辣的痛感还是清晰地传达到脑部,排斥力令我不由往後缩了缩,借故伸手从床头取安全套,递到他面前。
“你要我戴这个?”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基本常识,难道你跟别人做的时候都不用?”
“你上我的时候怎麽没想到有这个常识?”他一把抢过安全套扔出老远,“别在床上给我说教,陈硕。”邪气地笑著,猛地又顶了进来,已经有些难耐和迫切,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开始狂野地挺身律动,“嗯……”他发出陶醉似的叹息。我剧烈地喘著,循著前的经验尽量放松身体,在一个重重的冲击之後,我大叫出声,混合著麻痹的痛觉和凌虐般的快意,逐步进入状况,他弯下身体追逐我的唇,下体也更加入。
他在我耳朵轻语:“陈硕,你动一下,来!啊……好。”我迎合他的需要,从中找出完美的结合方式和快感区域,这绝对是种享受。
他也失控地吼出来:“啊,你他妈太劲了,啊──叫我的名字,叫我……”
“耀扬,哈!你真猛……慢──”
我们断断续续用言语刺激著对方,他问我:“喜欢让我干吗?喜欢吗,呼……”电流飞窜,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麽。
直到迈进高潮,我们相拥著喷射出来,“啊!”同时嘶吼出声,浊液弄得浑身都是。
他靠在床垫上看我:“我喜欢操你,感觉太好了。”
“你今天……太猛了点。”我缓过气疲倦地躺著。
“这样就不行了?你这方面不是一向很强的吗?不过下回,我会注意。”他戏笑,俯身在我身上星星点点地吻著。
“行了吧你。”我推了他一把起身,“我先去洗个澡。”
他倒在床上用色情的眼光别有用意地盯著我,表情像只偷腥成功的野猫。突然间,我的心头浮上一阵异样的情愫,似乎一瞬间与他拆除了戒心,我到底在干什麽?一又一的激情让我心慌起来,也不知局面会发展到什麽地步。
我烦躁地搓洗著身体,直到浴室门被某个裸男撞开,我才回神:“给你安全套你不用,他妈弄得我後面全是。”
他走过来,将手指插入我,用嘴唇吞了我的耳朵缓缓道:“我帮你洗。”
“郑耀扬,你别找打!”真有点哭笑不得。
“你打啊,只要你还有力气,我奉陪到底。”说著,他又挺进来,已经没有太大的痛苦,尚未散尽的激情余热迅速引爆,蔓延至全身上下,没有反击就又一沈沦了。就这麽在浴室里又做了一,好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体力,努力要使对方臣服。当然,我们谁也没有成功。
早上,等我换上一身运动装坐在电脑前查询资料时,郑耀扬也从房里走出来,仍穿著我的一身衣服,不羁的黑发不服贴地乱翘,挺难得看到他家居的样子。
我吐出一口气,突然开口:“这事儿一完,我们就散了吧。”眼睛并没有看他。
他脚步滞了滞,不快地嚷回来:“什麽意思你?”
“就是这意思,你听不懂?再这样下去对你没好。”
“你什麽时候会为我著想了?”语气很冷,“以前可没发现你有这麽好心。”
我转过身望著他:“你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个世界不属於某一个人,而属於强权。”
“你想暗示我什麽?”
“不是暗示,是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戏。”
“没病吧你!几小时前刚跟我做过爱,你他妈翻脸倒快!”他显得非常恼怒。
“上几床算个屁啊,你未婚妻、情人一打,你就没跟她们翻过脸?”
“你要算账是吧?我跟你算!你陈大少爷私生子都快有了,我这点尾巴没理干净算什麽,我告诉你,你没这资格!”他一下冲到我眼前指著我,“别太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站起来,一脚踢开椅子。

“你终於耐不住了?很好,我就等你说这句话了。郑耀扬,我也忍够啦!”用力打掉他的手,“我陈硕不想欠你的!你把我当个什麽?你凭什麽为我强出头?凭什麽自以为是地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任你施恩布惠!算了吧你,我不需要宙风的施舍,也不稀罕你插手……”
一记重拳直落在我的下颚,真是狠,我不由向後一退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毯上,手肘撞在了茶几角上。愤怒使我清醒,也使我震惊,他居然先动手了。
我忍痛起身,一脚就过去了,结实地踢中他的胸口,他的确也恼了,像完全看不见我手肘的裂口,又上来给了我一拳,就这样,我们毫不留情地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像要把满腔怒火就此发泄完毕,拳脚毫无章法地来去,战况愈演愈烈,直到我感觉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这才轻缓了下手的力道。
似乎也感到了我动作一瞬间的迟缓,郑耀扬停了手,後来,我们就这样一个靠著墙,一个倒在沙发上互相怒视急喘著。
“发泄够了没?发泄够了就把那些混帐话收回去!”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盯著我,“如果你想死,我不会拦你,但我劝你想清楚,老头子已经出马了,再要临时喊停没可能!”
我闭上了眼,很累也很痛,但这些都比不上现在这种窒息的感觉。他呼出一口气走过来:“药箱呢?”“壁柜第二格。”答得很爽快,其实是怕再不止血,我会显得更衰。
他进了房又出来,在我旁边坐下,示意我脱下运动上衣,衣料虽然柔软但碰到伤口还是会有些钻心。郑耀扬大概还没有替人做过这麽细致的活,但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很有技巧。
“忍著。”他冷酷地说了句,就往上倒消毒液。
我咬了咬牙,也不忘顶他:“又不是枪伤,我看你是巴不得我痛死吧。”
他手下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如果你再疯,这是迟早的问题。”
我呲著牙嘲弄他:“除了讨厌别人打你脸,讨厌别人在身上留痕迹,你还有什麽其他怪癖?”我已经有了前面两项暗底。
“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他看著我的眼睛,手仍在快速地上药、缠绷带。我没有再说话。
等他给自己的脸和胸口也涂了点伤药,才又回头说道:“你想脱离成业,也想脱离宙风,是不是?”
“难道你有更好的建议?”
他停了会说:“你──也想脱离我?”
“如果可能的话。”
他挪近了些,将唇抵在我耳边:“哼,我看你是永远都学不乖,陈硕。”
“只是你这样认为而已。”将身体往旁边侧了侧,“也许我应该去费斯特,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值得闯一闯,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呢,没试过谁说得准。”
他进一步逼近:“你敢!”
“我为什麽不敢?因为你?还是因为费斯特家的一贯作风?”
他笑了,但眼神危险:“你喜欢找借口,你总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你就很坦率吗?”我嗤笑,“恐怕也不是吧。”
“我不过是想留下你。”他的表情并不像他的话那麽分明。
“留下我干嘛?你知道我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呆在你身边。”我苦笑,“你想再给我安插个什麽角色?助手?还是──地下床伴?这种化敌为友的戏码我不会演,也不想演。而且,郑耀扬不会缺人,不缺任何人,我不想自讨没趣。”
“这麽说,你不会跟我回香港。”他注视我,眼神有些复杂。
“怎麽,这算是下最後通牒了?”我站起来在沙发边走动,“我不会再回宙风。你的记性一向很好,没有必要姑息一个曾经的敌人。费斯特,哼,怕是无法摆脱的吧,但我还是感谢你。”
“你的语气很陌生,你的感谢也让我很不习惯。”他笑得有些不屑,“其实,你不必急於跟我划清关系。”
“我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你,是为我们。”
“你的言论很伟大,但恕我不能接受。”他这样说。
门铃在这时不期然地响起来,我的门不应该响,从这一刻起,任何会上门找我的人都不怀好意。我和郑耀扬互望一眼,谁都没有表示,门铃还是一直响,似乎肯定我在里面。
最终还是亲自去迎战,等打开门看见来人时我并不感到特别惊讶,该来的总是避不过的。
“你的待客热情有待加强啊。”兰迪默冷傲地说了句,一脚跨进来,眼光正好与沙发上的郑耀扬相撞,猛见这样一个男人,兰迪默也怔了一下。
“原来已经有位客人了,难怪会厚此薄彼。”兰迪默不动声色地朝狼籍的客厅扫了一眼,“看来还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进房间套了件衣服出来:“直接说主题吧。”
兰迪默冰凉的翠绿色眼珠沈了沈:“你本事不小哪,竟然会端出成业集团来跟我们费斯特家谈判,似乎显得有些公私不明啊。”想不到张守辉动作真的那麽快,看来他真的很重视郑耀扬这个外孙。
“如果是我和莉蒂亚的私事,那阁下也没有资格端出费斯特家来,任何人参与其中都是不合适的吧?”
“这位先生不想回避一下吗?”兰迪默没有反驳我,反而这样对陌生人说。
郑耀扬仍架起脚,稳稳端坐在沙发里,没什麽表情:“不,我想没这个必要。”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东方男子会如此傲慢,兰迪默非常不快:“你是以什麽立场在这儿防碍别人的谈话?”
“费斯特先生,你用辞不当,不是防碍,而是监督。我很不喜欢在谈话过程中听到不公正的言论。”
兰迪默按捺不住,冷冷发作了:“本杰明陈,难道你不想为我和这位大胆的先生做个介绍吗?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他是谁。”
1
“有时,多认识一个人未必是好事,但尊重是美德,我并不介意先行自我介绍。”他站起来自然地伸出右手,“郑耀扬。”
兰迪默犹豫了一下,然後随意碰一下郑耀扬的手指,眼神流露出高的研究:“兰迪默.费斯特。郑先生──是本杰明陈的朋友?”
“朋友?”郑耀扬一挑眉,表情有些玩味,“噢当然,可以这麽说。”
“对於一个局外人参与别人的私人谈话,在我看来并不是什麽明智之举,不过选择权在於郑先生你。”
“我想,我很乐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时候我才真正认识在职场或谈判桌前的郑耀扬,有胆识也有魄力,但有些太嚣张了,而他的对面是一向嚣张惯了的兰迪默,我突然感到有点头痛。
兰迪默重新回头看我:“你确定吗?你的决定。”
“这件事我希望能由我和莉蒂亚来决定,而不是他人干预的结果。”
“作为莉蒂亚的哥哥,我想我绝对有权过问此事,而不是你这一番不成熟的独立宣言就可以随便打发的。”他答得很坚决。我应该早就清楚,兰迪默是绝不会买任何人帐的。
“用一个未诞生的生命去作抵压,这事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不时新了,这样换取的结局应该也不会理想到哪里去。”郑耀扬在这时居然插嘴,“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但作为一个外人,我提议你们想想好再谈,别急於一时一刻。”
“你这位朋友似乎比我们更有见地。”他对著我嘲讽地说了句,然後朝郑耀扬看过去,“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不会惹麻烦的人通常是因为懂得谨言慎行。”
兰迪默几步走到我跟前,眼中发出警告的信号:“现在如你所愿,我让当事人跟你谈。米崔,让小姐上来。”
我很吃惊,但表面还是沈著脸。一会儿,莉蒂亚进门来,还是那种苍白的美,褐色的眼眸透出一丝坚定,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
郑耀扬这时候走到我身边,俯身贴近我,旁若无人,嘴唇几乎碰著我的耳廓:“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谈。”他不分场合表现出来的亲昵,总是弄得我有点尴尬。
兰迪默盯上了郑耀扬,随即也跟了出去。而莉蒂亚的眼睛只注视著我。
等大家都退出去,她开口道:“本,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我看著她没有回答。
“我听说了。”她伤感地低下头,“原来你不是自愿来找我的。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在告诉你我是费斯特家的人时,我就知道我会失去你,我知道……”
“莉蒂亚。”我上前拥抱她,“有些事不可勉强,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是的。”她无奈地苦笑,在我怀里摇头,“本,你的缺点就是太直接。”
“会恨我吗?”
“不,不会。”她抬起眼睛重新注视我,“我兄弟非常疼爱我,兰迪默并不像表面那麽冷酷,他只是行动上有些极端。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你清楚的。”
“我知道。”忍不住叹口气,“是我为难你──”
“孩子的事我会解决好的,没有爱的生命根本没有意义。”她的眼神突然严肃,“我明白你想说什麽。只是你不会……不会从此当作不认识我这个人了吧?”
“怎麽会,你了解我。”
“就因为我了解你,才知道你的决定很难改变。”她很久才问出一句,“你有新情人了吗?”
“什麽?”我笑,“不,我没有。”
“瞧我问得多傻,你怎麽会告诉我呢。”她转身往外走,“我走了本杰明,但愿……你我都能幸福。”
“保重莉蒂亚,你是个非常好的女人。”这类台词国内八点档言情剧已经说尽演滥,再没有新意诚意可言,但我找不出更先进的说词。
“谢谢你给过我的快乐,再会。”她突然补上一句,“你会离开纽约吗?”
我对她的敏感表示钦佩:“嗯,考虑去欧洲。”
“去意大利或者法国,那儿适合你。”说完,她又回转身过来吻了我一下,这才毅然走了出去。
我在沙发扶手上缓缓坐下,回忆著莉蒂亚的潇洒举止,呵,费斯特家的淑女,我很幸运。
电话响起来,我以为是郑耀扬,可当张守辉那把苍劲暗藏杀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时,我的心脏还是不由一惊:“陈硕,明天早上十点到我办公室来。”
挂掉电话,我边开门边打郑耀扬的行动电话。
“你在哪儿了?”
“楼下餐厅,你下来?”
“嗯。”一脚跨进电梯。
“谈得怎麽样?”
“男人是混蛋。”我的总结发言。
他低笑:“你在说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你我都不是好东西。”
“小心我告你诽谤。”
“欢迎。”
他停了会儿说:“我刚才跟兰迪默说了。”
“你跟他有什麽好说的?”我的语气不大好了。
他後面那句话差点让人摔了电话:“我跟他说了我们的关系。”
“什麽?!”我大骂过去,从电梯里出来加快脚步冲向餐厅,“我他妈跟你有什麽关系!”
2
等我到达餐厅迅速在人堆里找出他的位置,正好看见两个洋妞在向他搭讪。
他刚才惹恼了我,这儿人多,我也不好立即发作,压抑著火走过去,最後一句我听清了。“不,我的情人已经来了,我怕他会生气。”回头熟络又轻快地招呼我,“嗨亲爱的。”
郑耀扬还很皮厚地朝我抬了抬手,这种反常的举动只有我知道,这通常是他无聊透顶时才会有的恶劣表现,存心逗洋妞玩呢。
两个女人一脸惊奇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其中一个感叹一声:“噢失败,英俊的好男人再到哪里找?这世道!贝蒂,我们还真够倒霉的。”
另一个却有意无意地瞟我两眼,然後笑著对郑耀扬抛个媚眼:“你的大令很可爱。”
“噢谢谢,我也这麽认为。”他恶心巴拉地迎合了句。两女人过足瘾,施施然而去。
我拉开椅子大咧咧坐下,倾身用力扯了扯他的衣领,用中文低声警告他:“老兄你注意点儿,少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我忍你很久了。”
“你是不想承认我所说的,还是明明心里默认就只是不许我说出来?”
“如果一种称之为智慧的东西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的话,我劝你少开这种低级玩笑。”
“你怎麽学起文学青年来了?说这麽长的句子谁听得懂。”郑耀扬冷冷笑了笑。
“为什麽跟兰迪默说那些废话?你是还嫌不够乱吗?”我吼过去。
“我就是帮你断他的念头,让他相信你喜欢个男人可以省去不少工夫。难道你不认为这招管用?”
听了话不知怎麽地憋气得很,我有口干唇燥的感觉,郑耀扬突然将自己的饮料推到我面前。我拿起来喝了两口,然後听自己说:“我跟你确实没有关系,郑耀扬。”
“你在赶我回香港?”
“不,我是想你帮我离开美国。”我认真地盯著他。
郑耀扬黑亮凌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你终於开口让我帮忙了,是逼不得已吧?”
“帮不帮随你。”我站起来,往外走。
手臂忽然被身後一股力道狠狠牵住,我撞上一对炽烈的眼眸:“给我三天时间。”
“意大利。”我挣开他,往前走。
“好。”
利用他逃离危险的纽约没什麽错,有时候,人为了生存下来,也经常要有所牺牲。
“喂,陈硕!”他又在身後叫住我,“今天陪我。”
我转过身,手插口袋:“哪儿?”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健身房,想不想去放松一下?”
我阴笑,走上前用左手臂一下箍住他脖子,将他往餐厅外拉:“你知不知道浑身上下都有伤的人是不适合健身的。”
他低笑:“过去的旧恨加一大早的新仇,我跟你大概也算不清了。怎麽?你觉得累?是不是早上消耗太多体力了,嗯?”
“别得意忘形啊你。”我凶狠地再将他隔在一尺外的距离。
“那你自己说想跟我去哪儿?”
“健身。”我边答边往停车场去,听见郑耀扬的轻笑。
开车去东区一家著名Gym中心,那里只凭VIP卡才可以入内,我是存心想让保安将我身边的家夥挡出去的。结果,大失所望,郑耀扬居然也有这儿的通行证。
看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他早已知道了我事先的阴谋,只是不拆穿,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知道我是全球通?”
“神经。”我穿过器械房。
他在後面说:“在香港怎麽都没见你去健身?以前每周来这里几?”
的确,香港期间我只在房里举哑铃或做伏地挺身:“本来一星期四。”
“够勤的嘛。”
“准备改行做杀手呢,当然要勤点。”我不客气。
“第一笔生意──目标是谁?”
“你会不知道?”
郑耀扬大笑:“这麽说,我是难逃一劫?”
“脑子保持清楚就好。”
我脱下衣服,他只是靠在更衣柜旁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来往的外国大汉时不时瞟我们两眼。
他突然说:“你不结婚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我用力盖上更衣柜的门,盯著他:“你想听我说出什麽原因?”
“我想你自己说。”
“行了你!”我不再看他,“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出去举杠铃,健身教练罗宾走过来:“噢本!好久不见了,去哪儿啦?” 他边说边摸上我的手臂和腹肌,“你的身体还是那麽漂亮。”
“谢谢。”我淡笑。这个罗宾是个精彩的人物,早先是健美先生,但是个双性恋,还对东方男人情有独锺,时常在我这儿献殷勤,但礼貌地推了他几後,他心里也有了数,可还是时不时过来暗示明示,对此,我向来一笑置之。
郑耀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阴了阴,随即来到我旁边的坐势推举器上练起来。
罗宾久不见我,有点过分热情:“本,我想给你介绍一个特级营养师,他会使你更完美。嘿嘿,这是谁?”他看到郑耀扬,眼睛开始放光,但对方冷若冰霜,他没敢立即上前。
我微笑:“一个朋友。”
“他看起来挺棒的。”
我看了看郑耀扬的侧脸:“罗宾,别打他主意,他可不好惹。”
“是的,我看出来了。”猛男笑著很狂,“本,他是你什麽人?”我们身上都有瘀痕,是挺可疑。
“哼。”我笑得有点不自然,“小战况罢了。”
罗宾像抓了我把柄那样开心:“噢,小矛盾小战况,本,你差一点就骗过我了,只差一点。”
“滚你的蛋。”我笑骂。
3
“晚上要不要来?”罗宾突然递给我两张卡片。
“怎麽,想引我入狼穴啊?”
“我是好心介绍你个好地方,很酷!这是内部入场券,省得你们在酒吧门口排队按手印进场,记得跟你朋友来。”罗宾诡异地眨眨眼。
我低头一看:神秘园。啧,这名字取得可真够没水准的。想必又是个糜烂低级的场所,我想我跟郑耀扬现在都不大习惯这种地方了,但去去又何妨,我在曼哈顿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直到流了一身汗,冲了澡出来,已经是黄昏,我和郑耀扬去喝了杯咖啡,然後去吃法国菜。
“跟香港那边你怎麽交代的?”餐间,我问了他一句。
“你在为我担心?”
“别自作多情。”我严肃了些,“你会不会──太冲动了一点?”
“你指什麽?专程飞到美国来吃法国菜,还是购成业股份的事?”
如果意志薄弱一些,很容易就被这类懂得狡辩的人逼疯,但不用想去改变对方的本性──这绝对是本性。
看我没搭腔,他又说:“我倒想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
“什麽意思?”手仍在专注地切蜗牛,跟郑耀扬这样的人久了,什麽话听在耳朵里都能惊不变。
“你让我帮你铺好後路、清理後顾之忧,然後自己逍遥地去意大利,从此我郑耀扬就屁都不是了,对麽?”
我终於不再无动於衷,抬眼直视他:“那你说,你要我用什麽东西来跟你换?话先说在前头,别代价太高,否则我会找别人。”
“陈硕,我看你是太不知好歹了。”他的口气转冷。
“你到底想要什麽?满足报复心、征服欲?”我轻笑,“还是感情?性欲?”索性把话摊开了,放下刀叉,抱手靠上椅背等著他发话。
“凡是你有的,我都想要。”他静静地说。
我的心无由地一震,浑身毛孔贲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然後我说:“如果我什麽都没有呢?”
“那就不是你了,陈硕。”
夜里最不明智的行动就是去了“神秘园”,门口真有大帮人排队登记按手印,我递上两张卡片顺利入场,里面充斥雄性的汗味,淫乱的氛围瞬间包围感官,放荡的人群脱了上衣挤成一堆狂舞热摇。
郑耀扬稍稍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泰然自若了,这世道已经很少有事能让他抬一抬眉毛了,看来这也算一件。
“嘿,你好吗?”一个健壮的男人上前来摸住郑耀扬的脸,我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有,他只略皱了皱眉往後退了一步。
“日本?中国人?”对方锲而不舍地追问,看来郑耀扬蛮讨老外喜欢。可照当时的情形我笑不出来。
“走吧。”我说。
他第一没有表示异议,跟著我转出来。
“你以前就是跟这类趣味的人混在一起?哼,健身教练。”一出巷口,他就发作了。
“接受不了?”我笑,“这种地方美国遍地都是。”
他说:“可这种地方不是你来的。”
“就因为我是异性恋?”我低头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别以为就是自己正常别人都有病。”
“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相互影响?”
“我们怎麽样了?”身体稍稍靠过去贴上他的,“有怎麽样麽?”
他表情很淡,左手顺著我右手臂摸索而下,握住我右手:“走,去喝一杯。”
这时,一辆吉普从远方呼啸而来,车上的五六个人脱下背心衬衫挥舞著,大声疾呼:“喔噢!宝贝儿,今晚有活动吗?”之後在十米开外停下来。
我笑著挣脱郑耀扬的手走上去,车上的其中一对男女分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女人叫:“漂亮的东方男人,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整车人起哄。司机露出脑袋往郑耀扬的方向看去:“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回他。
“他喜欢你。”
“我知道!”我跨了一步过去抓住那人的领口,“可这不关你的事!”
“你喜欢那家夥吗?”
“这不关你的事!”
“你喝酒了?”
我放肆地笑:“你真不会说话,老兄。”
我脱下上衣丢给车上的人,大家拍掌吹口哨呼啸而去。
回身走到郑耀扬旁边,他自然地抚上我的背,笑道:“原来你也有这麽疯的时候。”我没答他,自顾自向前走,他跟上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後走著。晚上的风吹在我赤裸的上半身,有些凉。
明天,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知为什麽,那一晚我们喝了很多酒,狂欢回来之後,可能是精疲力竭的缘故,我们胡乱脱了衣服一同倒在床上,酣睡到天亮。
早上被一阵电话铃叫醒,摸了把脸清醒一下,挣扎著去提听筒。
“喂?陈硕!”对方先开了了口。
我的瞌睡全跑了,抬头看表是凌晨四点五十,宿醉使我头痛欲裂,捧著半边头靠坐起来:“秀芳?”
“陈硕,耀扬来找过你吗?”
我轻声答:“嗯,怎麽了?找他很急?”
“怎麽能不急!今天晚上和银盾签约的日子,那麽大的单子他居然一个人跑到美国去了,叫底下人多难做。”秀芳第一对郑耀扬语带责备,“他现在的住不是成业安排的,他们都不清楚,这怎麽回事?他来的时候有跟你说什麽吗?他这真的很反常。”
秀芳不会想到他此刻就在我旁边,还熟睡著。
“他没具体讲,只说来这儿理些公务。没跟你们打过招呼吗?不可能吧?”我自觉有点扯不过来。
“说是说过了,跟张冀云通过一个电话,只说是要参股成业,但也没道理这麽匆忙呀,这种事他一般都会经过董事会再决定。”听得出,秀芳急了。对於不能掌握未来丈夫行踪一事她感到有些沮丧,女人一旦缺乏安全感就会出现急躁的反应。
“秀芳,我知道你也是关心他,别太著急,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这种举动真是有点孩子气!令我无法理解,你知不知道。”她兀自懊恼,“我早说过他最近心不在焉。”突然她发出了一阵无奈的笑声,“陈硕,你要不是个大男人,我还真会怀疑他是为了你才追到美国去的。”
“瞎说什麽呢。”我按了按太阳穴。
“唉,我现在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不够了解他。”她叹气,“陈硕,耀扬这个人是商人作风、艺术家脾气,最难侍候,以前是我不想诉苦,现在真觉得他难控制。”
“你喜欢他何必要控制他,能控制他,你也不会喜欢他了。”
“陈硕,我只要听到你的安慰,甚至是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安心。”我能感觉到她在电话那头对我微笑,她继续说,“你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爱的错觉──嗨,反正我也说不清。你那个新娘子可真是个幸运女人。”
我的嘴角扬了扬。至少郑耀扬如何会想接近我的,不得而知,还有,那个女人也绝不幸运。秀芳外刚内柔,会在心里将别人美化,我不知道她为什麽要用“错觉”这个词形容我,也许那才是我的真面目──制造混乱引起错觉。
“秀芳,别担心。我──”看了眼郑耀扬,“看见他会转告他。”
“好的。陈硕,为这点事闹你,瞧我,时差都忘了。”
“随时找我,没事的。”
“嗯,我还想去美国看你呢。”她笑,“就这样,拜拜。”
我握著电话很长时间才放下,轻拍郑耀扬的脸:“喂,醒一下。”
他微微蹙眉,抬胳膊抓住了我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我。
“今天是宙风和银盾签协议的日子?你动作怎麽这麽快?”
没想到他将签约时间提前了那麽多,不过按现在的情形,张守辉暂时不会去坏他事了。
“谁跟你说的?”他有点起床气,睡醒後起码有一段时间态度不大好,看得出,在我面前他算是克制了,“提前签约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捣鬼。”
他意有所指,我也大方承认:“可现在是你自己搅自己的局,这麽大的事情,主角连脸都不露一下,未免太说不过去。”
“秀芳打过电话来?”他马上猜到,人也坐起来,“我睡太沈了。”
“何止沈,简直跟猪没什麽两样。”
他冲我冷笑了一下:“你,为了毁掉这单生意,还真是不择手段呢。”原来张守辉已经把我卖了,我还傻子似的。
“怎麽,到现在才想到要报复我?”
“你有什麽把柄在老头子手上?”他嘲讽我。
“你说反了吧?”
“也许,你别想瞒我。”当他盯著我的眼睛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说:“这属於商业机密。”
“我并没有逼你说。哼,你是和老头子牵扯太密了,表现得聪明,对你没好。”
我扫了他一眼:“多谢你点醒我。”
他突然用手臂拦了我一把,我不防备,整个身子撞过去,他搂住我的头,就吻上来,这,他嘴唇的动作很轻也很挑逗,他探进我的口腔柔韧地翻搅纠缠,我回应著他,卷著他的舌头,近乎冲动地越吻越热……
“好了好了。”我笑著推开他,“停一下,我的头痛得要死。”
“吃点止痛片会好些。”
“我这里没有这东西。”轻轻敲额头。
“我上好像看见药箱里有。”说著,他下床去取,回来时一只手还握著一杯清水,郑耀扬有这样的服务态度令我略感惊讶。
原来还真有止痛片。我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他似乎有点讪讪的,没搭理我。过一会儿,他说:“我去洗个澡。”
我也起身,想著几小时後见张守辉的事,头又痛起来,药片根本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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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跨进张守辉的办公室时,时锺正好指向十点。
“你还是那麽准时,就像你以往的办事效率,总是分毫不差。”老狐狸先捧一下,只有我知道,接下来他会要我好看。淡笑著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有什麽话,你开门见山地说了吧,能够妥协,我也不会强硬到底。”
“这些是你在成业应得的。”他也很干脆,推过来一张现金支票,“一会儿,还希望你签一份协议,保证不透露任何成业机密。我想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你同意吗?”
我拿起支票看了一下金额,真的很难相信他会这麽容易就放我行:“张董出手很阔绰,我想我没什麽好不满意的。”
“陈硕,你一向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也承认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人才也要听话才行,如果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但这一,你出轨得太厉害啦。”他一脸高向前倾了倾,“让我开始不放心起来。我不喜欢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规矩我懂。”
“陈硕,你的潇洒自若一向让我很欣赏,但一个人潇洒过头,是会碰钉子的。”张守辉的眼神中透著狠毒的光,然後他嗤笑,“耀扬居然住在你那里,宙风的人找他都找疯了,真是笑话,大笑话!”
“有那麽可笑吗?”
“你们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可笑不可笑你自己知道,我说过,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下面我让你别太靠近耀扬,可你好像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他苦笑,“当初派你去就是想,也许你能吸引耀扬的注意打入内部,但我没料到他居然为你做到这一步,陈硕,你时常令我吃惊。这,我倒真想问问你是怎麽做到的?”
“张董,你不是一向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吗?那这一又为什麽要例外?”我没有表情地答。
“对,你说得对,我只要结果。那现在你就给我一个结果──”他站起来手撑著桌面盯著我,“离开美国。我已经给你铺好路,今天就走。”
我也盯著他,并无表示意见。
“你不相信我?”他嘴角的皱纹泄露了他的心机。
“但我没有选择。”
张守辉的心狠手辣我领教过多,这一回他大概算是留情了,其实我也有失策的地方,虽然目的地仍是西欧,但被四名保镖押送著去,还是会很恼火。甚至没有机会回公寓,直接从纽约飞抵巴黎。
四个保镖当中有一个人是曾伟祺,我想张守辉是故意这麽安排的。
“陈硕,我不知道张董会这麽对你。”阿祺脸上第一有了内疚的表情,“我在想我这是不是做过头了。”
“你认为自己错了,还是我错了?”
他看著我没说话。
“就是这样,我们都没有错,那就什麽都不必说了。”我拍拍他的肩,“上机吧,看紧喽,可别让我跑了。”
阿祺尴尬地跟上来,突然说:“陈硕,我们还算是兄弟吗?”
“是。”我说,“当然。”
他笑了,走在我身边,过一会儿,又恢复嘻闹本色:“巴黎比纽约还纵欲,你小子别仗著自己受欢迎为所欲为哪,检点些知道吗?”
“多谢忠告。”用手肘轻撞他胸口。
在戴高乐机场下机,这帮人暂时是回去了,但後续任务还没有完呢。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再出外走动,这也是协议中的其中一项内容。
突然间,我又孑然一身。
想起郑耀扬,心里真不是个味道,他回头找不著我,一定以为我背信弃义,会不会为此抓狂?也许今後,我都不可能有机会在他暴怒的时候去触犯他,一天时间,我们天南海北。
在巴黎西郊租了个两层的平顶小别墅安身,知道张守辉还是会随时盯著我,所以暂时不打算参与任何商界势力,总算那张高等学院的文凭派上了用场,我在一家教会小学校找到了教授历史课的闲差。
当我不断回忆以前那些勾心斗角的暗战、紧凑的使人窒息的生活节奏,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在逃避现实。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其实不然。
真不知道自己的安稳孤独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张守辉随时会派人来取我的命,目前不过是为了先看郑耀扬的反应再作进一步定夺,跟了张守辉那麽多年,我对他的心思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方面,我希望郑耀扬和我之间别再抱有莫明其妙的贪图,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有过激的行动,比如撤出成业,这至少可以使张守辉对我有所顾忌。我现在至少认定,在郑耀扬心目中我不是一个没有地位的人。
但他这样的人很难对另一个人过久的专注,当他对我全无兴趣时,我的死期也近了,张守辉已经明确地告诉过我:我是他的定时炸弹。我想,他会适时毁了我。
6
在这种蛰伏状态中度过了半个月,风平浪静。
我不但没有纵情度日,还过得有些清苦,当起了灵魂工程师。我保证,认识陈硕的人都会对我的现状感到惊讶,因为那个孤傲的不近人情的男人成为了另一个人,再不是他原有的样子。
我真有些变了。一入夜,时常会感觉到空气中散发著的那股清冷。真好笑,独身了大半辈子,居然有一天感觉到了寂寞。
这类感受很陌生,自己也不大敢相信,可能是享遍了华刺激,再转而淡泊有些不能适应。我开始沈迷於另一项健身项目──游泳,我记得有个人也喜欢这项运动。
每天清晨,我都会去近郊一家封闭式的室内游泳馆游个把小时,周末下午,受教会学校的委托还在那里教几个的孩子学习闭气和下水技巧。
这群学游泳的孩子当中有一个叫庄明超的中国男孩,虎头虎脑挺逗趣的,他们全家是台湾过来的,在本地开了一家餐馆,可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的缘故,我会对明超额外关注一些。他母亲是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妇人,看得出,很年轻时就嫁给了一个较富裕的厨子。每天下午,明超都是由一个保姆送来的,但到黄昏时,他的母亲必定会亲自来接。
但今天,她刻意笑著向我走过来:“今天明超没有淘气吧?他每回到家都要报告本杰明陈有多厉害、下水姿势有多帅,说得他老爸都快吃醋。”她宠溺地摸著儿子的大头。
“明超很机灵,学得也快。”我机械地客套几句。
“陈老师明晚有空吗?”
对於别人的邀请我一向推辞,这地方尊师重教,时有学生家长邀我作客,可能是心还不在这儿,我并不想与任何人太接近,故此都是拒绝,如果令人觉得我不近人情,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段时间,我的脑子一直挺乱,也搞不清为什麽。
明超的母亲似乎很执著:“我知道你不大接受邀请,可我保证,这只是我家的一个小型家庭聚餐,大家都非常想认识一下明超的游泳教练,而且陈老师又在教会学校任职,明超下半年也快要入学了,希望有个照顾。”
中国人什麽都讲交情,她的用心我懂,我想了想,总关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总得见人,我现在是朝难虑夕,今天不知明日事,偶尔能有事情分分心也是好的,比如做老师、教游泳都为这个目的。
“好吧。”
“太好了!”那女人开心地将地址和电话写在便签纸上撕给我,“我叫章慧,我丈夫叫庄成鹤,还不知陈老师的全名呢!”
“陈硕。”也只有在看见中国人的时候我才会用这个名字。
“陈硕?”她思索了片刻,“在哪儿听过。”
“我绝对没有那麽有名。”我跟她开玩笑。
章慧笑起来,非常开朗的一个女人。
第二天白天我去东区湖泊划了半天船,手脚划到不听使唤为止,这才回家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直到傍晚才起来,真有点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味道,但事实上,当我双脚踏上巴黎的那一分锺开始,就没再把自己灌醉过,我只想痛得更清醒一些分明一些。
换身衣服出门,带了一瓶空运过来的上好的白兰地去赴约──一个中国式的家庭聚会。我打心里边嘲笑自己,什麽时候学好莱坞片中的男角玩起温情游戏来,真的是太无聊还是以此来来填补一下内心的怅惘。
不得不承认自己时常想起郑耀扬,他的愤怒、他的慷慨、他的冷笑、他的从容、他的冲动、他的气势、他的不按理出牌……他现在一定对我很有意见,看见我也一定会当面来一记重重的右勾拳,绝对不会留情,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讨厌背叛讨厌欺骗,但我们又常常身不由主地做出一些背叛和欺骗的事情来,凡人根本无法控制事态发展,我开始承认自己也颇势弱,当然,面对张守辉这类有权势的人来说,事与愿违似乎才是正常的。
明超先撞进我怀里唤我本,女主人也热情地迎上来,一一为我介绍今天到场的亲戚:“这是我小妹佳佳。”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全世界任何角落都有这样善意多事的媒人。
我熟练地应付这种场面,微笑著伸出手去:“陈硕,很荣幸见到你。”
“姐姐向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令人感觉很安静的中国男人。”年轻的台湾小妹一开口就似我八百年的神交,这类女人倒也不多见。
暗自苦笑,然後说:“我自小在美国长大,而且,也谈不上是个安静的人。”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明明是假洋鬼子也不必充隐忍的中国男人,但因为有语言天赋,所以中文还不算差。
台湾小姐似乎对我的直白有些吃惊,随即温和地一笑:“你如果是个健谈的人,我会更高兴认识你。”
她这句话是颇有些技巧的,对她的印象不由好了几分,但与陌生人,我总是表现得不够热情精彩,这也我的本性。
聚餐在主人的小园里,月朗星稀气氛不错,可整个晚上,我兴趣缺缺,这个家庭味道太过浓郁的私人聚会丝毫不能令我投入,爽快的庄先生倒有几分廖京的豪情在,牵动了我以往的记忆。
这样的晚上,这样的氛围,这样的餐桌,这样的女人,无一是我想了解的,也无一是了解我的……
“陈硕,我上说你的名字有点熟吧还真没说错,看看这篇华人商报上的启示,刊了有一个多星期了,没印象都变有印象。”在自助晚餐进行到後半场时,章慧将一份报纸递到我面前,“不会就是找你的吧?”
接过报纸,我的手一震,信息专版右下角醒目之有一则寻人启示:
“陈硕,不告而别,不知为何?我与耀扬将於下月举行婚礼,请务必联络,别令吾等终生抱憾。为挂念,静候为盼。”落款是秀芳。
我皱著眉立在原地很长时间。
7
他回香港了,原来他早已回香港。那里才真正是他的世界。
我提前向主人告辞:“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多谢款待。”
章慧笑道:“要多谢你来才是。”
叫佳佳的女孩看出我的无趣,整晚没有再多说话,我看她才算得上是安静的中国人。这时看出我要走,她适时得体地上前来道别:“下一起去打球好不好?”
没想到她还会这样说,所以我答:“好。”
并不是说没有女人适合我,而是我的心已经变质,不再随著正常轨道运转,有些事情正在慢慢失控,双脚像失重,有些找不著调。
在回去的路上,我反复想著那条启示的内容,老实说,我很震惊。我离开还不到一个月,郑耀扬和秀芳就要结婚了,呵,真是有些懵了。这不是郑耀扬匆忙之间的决定,绝对不是,这我有把握,我是说,他不会挑在这个时候结婚,也许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也许他已经想通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只须三天,凭他的智慧一定猜得出我是谁给支开的,如果说,别的事他是为了我,那结婚肯定不在此列。
我不知道郑耀扬有没有通过各类渠道找我,但秀芳刊登这则启示显然只有一个理由,如今目标近在咫尺,她会想见我……当然,我至少应该祝福秀芳,我应该祝福她,无论这个决定出於什麽理由,我都该那样做。
只是,我都不清楚自己现在要给怎麽样的反应才算正常,我觉得──很乱。
晚上,张守辉居然主动联络了我。
“陈硕,你在巴黎的日子看来非常闲适哪,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这麽说,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事态尚在掌控中,他很放心。
“张董今天还真有兴致,怎麽想到给我打电话?”一出口,讥讽掩都掩不住。
“陈硕,对於你和耀扬之间的事或许是我太多心了,你又何尝不是强脾气,别人说东你偏往西,男人嘛,年轻时谁没有几件荒唐事,贪图刺激也没什麽,事情过了就过了。”看来他最近心情好得不行,“耀扬已经跟我说了,他也承认你们之间根本没什麽,他只是求才心切,想把你留在宙风。”他这番自觉颇善解人意的话听在我耳朵里却不是个味道,我在揣测他的真假度,但心却不由得沈了沈,因为知道张守辉没必要作戏给我陈硕看,没必要。
“张董,对於成业的一切,我都会守口如瓶,也希望你能停止对我的监控,还我清静。”我的要求提得并不婉转。
“你现在还不够清静?”他笑得不怀好意,但随即又说,“你看了秀芳刊在五家华人报纸上的启示了吧?想不到你还挺会笼络人心的,他们要你去观礼,耀扬明著不跟我讨人,心里却也认定我刻薄你。现在我也想通,毕竟是你帮我说服耀扬加入成业,我这个人奖惩分明,测试你这段时间,也知道你并无二心和破坏欲,就不打算再为难你。不如,你去香港露个脸,让耀扬知道一下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不是张守辉在作戏,那就是郑耀扬了。原来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有能猜透他。我吸一口气,静静地说:“我会去出席婚礼。”
“陈硕,话说在前头,你在行为上最好注意点,还有,别在耀扬面前乱说话。”反之,我绝对不会好过,张守辉这是在给我下最後通牒。
我没想到恢复行动自由会这麽容易,当然,我没想到的还有很多事情,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很长时间,我就只是抽著烟在客厅的沙发里干坐著,没有开灯,漆黑一团,像我暂且停摆的分析力。我不知道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再回到香港这块是非之地,我还能不能像以往那样坦然,其实也料到自己只会将清水越搅越混,而对於郑耀扬,再要以什麽身份与他面对面。
算了算日子,第二天我还去学校提出请辞,同时也结束了游泳馆的任务。想想也有必要跟明超一家道声别,章慧很惊讶,她大致也猜到我就是报上要找的人。
最後还赴了台湾妹的约,打了一场网球。
“听说你要走了,什麽时候?”
“下个礼拜。”
“有个问题不知道问出来会不会太唐突。”
“问出来才知道会不会。”
“我看了那则启示,那个人是你的情人吧?而她现在要跟你的一个朋友结婚──”
女孩子的联想力可见一斑,我笑:“为什麽会这麽想?”
“显而易见,她能在报上不避讳地公开找你,说明你们三人曾有密切联系。但你为什麽一直不向他们透露行踪?到现在却又突然改变主意?”
对她的细心和聪明我有些吃惊:“我的情人我的朋友背叛了我,为逃避现实,避走异乡。佳佳,你这个故事,情节缺乏张力,故事太过老套,顺便告诉你,你猜错了。”
“好好,我检讨。瞧我的想象力!”她叹笑著拍拍头,“还会回来吗?”
“会。”我考虑在这里买一幢房子。
她对我嫣然一笑:“这麽说,我们还有下一场球?”
“好,下一场。”
“你可别食言哪陈硕。”她坦率而大胆地说。
一周後,人已经到香港启德机场。已近傍晚,天色还不黑,但街道两旁栉鳞比的商店都相继开了霓虹灯。原本想打电话去海景别墅,但後来还是决定直拨他的手机号码,对方接起来:“郑耀扬,我陈硕。”
那边过了三钞种才沈声道:“你人在哪里?”
8
“我在香港。”说完这四个字,他和我都不再出声,很久我才说出,“八点,寻香咖啡厅等你。”
他却说:“现在。”
“什么?”
“我就在宙风大楼,现在我下去等你,你马上过来,不是八点,是马上。”
他急的时候总是习惯用命令式口气,我挂掉电话犹豫一下,还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往全香港那幢对我来说最熟悉不过的大厦开去。
“寻香”的咖啡香还是那样纯正,门内幽暗的情调和悠扬的小提琴乐还在继续。我走进去,往四下一看,立即发现了他。显然,他也已经看见了我。
郑耀扬的脸有些憔悴,面部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冲淡了他一贯的锐利冷漠,他的眼神此时有点怪异,带着一丝研判和预测,他似乎想重新评估我,随着我脚步的逼近,他难得地避开了我直视的目光。
我在他对面坐下:“怎么不替我叫杯拿铁?”
“怕你放我鸽子,到时岂不浪费一杯好咖啡。”他抬头看着我,像是随口道,“没事吧你?”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
“你希望我有事没事?”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语气不经意间又有点冲了,我们之间的和平维持得总是不够长久。
“如果你要我从此消失,我可以帮你这个忙。”身子略倾向前盯着他,“郑耀扬,你到底要不要留我?”
“陈硕,这还真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他眼中瞬间烧得似火,“这是一道令人吃惊的选择题?”
“不管是什么,反正我已经说了我要说的。”
我们都沉默下来,时间也好象突然静止一样。直到郑耀扬开口道:“陈硕,其实我知道──你在法国。”
我微微怔住,随即又恢复常态讥诮道:“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张守辉再毒,对你还是好的。”我猛地站起来,“什么都不用说了,算我陈硕不识相。”
三步并两步往外走,郑耀扬却在身后大声吼出来:“陈硕,你站住!”
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往这边看了,呵,他还是一样喜欢搞噱头。
我怒火中烧,回过头骂过去:“你少给我在那儿摆谱!我不吃这套。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路!”
他冲过来,当众拽住我的手臂:“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意思!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人?”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搞得太难看。
大踏步走出去,他似乎也意识到在寻香闹有点不妥,默默跟上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过了三条街,这让我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也这样在外头疯,最后还喝个烂醉……和他郑耀扬一起,我就不那么对劲了,时常会失去冷静和自持,变得有些神经质。
终于我拐进一条街巷停下来,背靠墙壁看着他走近我:“说吧,尽管把要说的全给我说完,别剩下,我洗耳恭听。”
“陈硕,你这个人还是那么冲。”
“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上前来,伸出右手,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拨了拨我的头发,我不自然地向旁边避了避。
“得知你人在法国在前一个星期的事,老头子向我保证你会安全无恙,我也决定趁此机会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接上去:“然后你有了冷静后的结果:结婚。”
他轻轻一叹:“是。”
郑耀扬跟我太像了,无论事业、感情均能保持清晰的头脑,在意识到自己快要迷失的时候仍能审时度势、分析利弊,得出最佳结论之后付诸行动,我们都不充许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们双方利己主义的特质在这场角逐中互相抵销折堕,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他跟我都清楚。
他转过身子与我并排靠在墙上,缓缓说:“我知道你对我不在乎,我郑耀扬不喜欢在不现实的事情上浪费过多感情。”
很久我才听见自己说:“不在乎,我也不会回来。”
他扭过头,目光突然紧紧锁住我,某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内游移不定。
我自嘲地一笑:“我结婚你飞美国,你结婚我飞香港,我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不禁用手捂住脸,“就这样吧,郑耀扬,我们可以了。中途代价太大,你我承担不起。”我往前走。
郑耀扬上前几步用双臂一下从背后抱住我,力量很大,过会儿他一手抚上我的脸压上来,轻舔我的耳廓,转而激烈地吮吻,这引起了我身体内部的震颤,我回头与他的舌龈唇齿猛力地纠缠,我们都不自禁地响应对方。
这里随时会有人经过,我们都知道,就好象只是为了把近一个月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发泄出来──
他停下来,边喘边咒:“你小子他妈都快把我弄疯了。”
我平复一下心情:“下一刻起我们就要保持距离,这个梦做得太长,不必再加场了,你同意么?”我们都在心里做了最明智的决定。
“那我要你加入宙风,你同意么?”
我看着他五钟秒,点了一下头。
9
郑耀扬把个冰凉的东西塞在我手掌心里:“这是丽月宫十楼套间的钥匙,你就暂住那儿吧。你那办公室──我还留著。”
“不用,你还是把张冀云调上去吧,我搬楼下去。”我走了两步又回头指著他,“如果你不是存心想整我,就别再把我放隔壁。”
“喂,要不要去吃海鲜?”等我快要拐出巷口时,他在我身後嚷了声。
转身:“你就不怕东西脏?”
他走到我面前哼笑:“啧,还真把我当公子哥儿了。”
“你不是吗?呵,算了吧,改日再吃,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行李呢?”这回轮到他问我这个问题。
“牙刷牙膏算不算?”
他无奈地看看墙壁又看看我,和我抬杠他显然也有些头疼:“走,我送你过去。”
“不用,我叫出租车。”
“别跟我耗。”我也不再争,跟著他穿过三条街又回了宙风的停车场,他问道,“你把车卖了?”
“又没想过还会回来。”
他不出声,先开了车门,我坐上副座,彼此一路上也没再开口。
郑耀扬娴熟地将这辆灰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停入丽月宫的专用车位,一下车他就把车钥匙丢过来:“这车给你开。”
从空中接过钥匙:“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留著吧,我用不著这麽好的车。”又把车钥匙扔回去。
“你有病啊,还君子小人呢,我看法国郊区的空气可以把人薰傻。”他又丢回来,“少废话,我的就是你的。”一出口,他又意识到这话讲得过分亲昵,也有些尴尬,掩示似地抬脚先走了,我看了眼他心爱的座骑摇摇头跟上去。
上电梯前我用右手挡住他:“你最好别上去。”
他好笑地看著我:“那──可是我的房间。”
“不,现在不是了,没记错的话,半小时前你把它给了我,噢对啦,连同你的车。”
“以前我说你专会过河拆桥,还真没说错。”他不大高兴了,“我有备用钥匙。”
“劝你最好不要用。”
这时电梯门开,有三个人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个是宙风保全部的经理黄令申,他看见我和郑耀扬堵在电梯口非常吃惊。
黄令申跟老板打个招呼,然後转过头有些兴奋地看著我:“陈哥你终於回来啦,听说芳姐找你找得很急,你玩失踪啊?连个消息都没有。”他是个老好粗人,说话也有点不经大脑。
“我知道,我会跟她联络。”是有些内疚,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想过联系秀芳。
“阿申。”郑耀扬打住他的问话。
“郑哥,有事尽管吩咐。”
“把车开过来,现在送我去风运酒廊,我有事找波地。”
“三分锺後我开过来。”黄令申最後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脚踩进电梯,两钞後,郑耀扬一手隔开快合拢的门,迅速抬右手看了看表:“晚上九点,你来风运。”
“干嘛?叙旧?”
他的嘴角邪气地上扬,冷笑了一下,退了出去。电梯门终於合上,眼中留下郑耀扬一个潇洒的背影。
回35套间,一种极其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跟我的心情倒吻合,这地方曾让我感到窘迫,但现在,我在此卸下一身疲惫。躺进大浴缸里,全身筋骨似乎得到解放,升腾的热气到飘浮著郑耀扬的气息,我甩甩头抛开这些错觉,昏沈间进入睡眠状态。
直到有些转凉的水漫过耳鼻眼,我才豁一下从水里坐起来抹把脸,游戏健将差一点淹死在浴缸里,我可不想制造此类可笑到极点的新闻。
回到卧室,到那个我喜欢的阳台上干坐了会儿,再到床上睡过去……中途醒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又起身穿戴起来,下楼取车上路,刚跨进风运酒廊就看见郑耀扬正好迎面出来,我们俩同时一怔。
“你整整迟到一小时又四十五分锺。”
“我有说过一定会来吗?”侧过身子从他旁边经过。
风运的人气还是那麽旺,我坐上吧台一角。上那个叫阿明的调酒师看见我,主动上前来:“陈硕吧?好久不见你了。”
郑耀扬这时坐到我身边,彼此都好像不认识似的,我也自顾自跟阿明瞎扯:“是啊,很久没来──出了趟公差。”
“郑哥。”阿明有些敬畏地推过来一杯红酒。
郑耀扬转了转酒杯并没有喝,而是侧头问我:“怎麽想想又出来了?”
“睡醒就来啦,并没有想。”
一阵低沈的笑声传入我耳膜,他还随手摸了摸我的後脑,我伸手压了压自己不服贴的头发,洗过头睡过觉一定有会几根翘起来。
突然感觉到阿明朝这儿投过来的惊异眼神,我立即意识到郑耀扬和我的举动有些不成熟,於是站起来走开。
突然,一个温热的身体撞进我怀里:“陈硕陈硕,你让我好找!”
“会不会怪我?”我笑著拥抱秀芳。
“不不,你重现江湖就好,我就是担心你出什麽事,如今看你完好无损,自然不再追究你的责任。”她对我左看右看,“耀扬刚跟我说过你回来了,我正等著你呢。”
“你整整通缉我一个多礼拜哪。”
她轻抚我的脸:“小意思小意思。你好像瘦了,在哪儿受苦受难哪?”她豪爽地拍拍我的胸膛,“不过身材还是这麽棒,正好,做伴郎最合适,物尽其用。宙风大批未婚女想要结识你,陈硕,你会因此成为万众瞩目的黄金单身汉。”
“多谢抬举。”
我回头,正好与郑耀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随即避开……
5
因为要开车的缘故,挡住了宣称要罚我酒的秀芳。
她看我的确长途跋涉精神不济,也只好作罢,笑著问我:“现在住哪儿呢?”
“丽月宫的套房。”我没有说就是郑耀扬那个专用套间。
“不如搬回来仍旧住海景别墅吧?”秀芳提议。
“暂时这样就好,住哪儿不都一样。”
“怎麽一样?怎麽会一样!我现在住海景,你是不想跟我碰著面还是怎麽著?”看来秀芳已经正式入住,成为女主人。
我苦笑:“我考虑一下。”
“这还像句话。”她坐下来突然对我眨眨眼,“耀扬一回来,你也失踪了,没有必然联系吧?”
我平静地看了看她:“没有。”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和耀扬有什麽矛盾了呢。看你们两个不爽快,我多憋气呀。”
“我跟他……只是有时候意见不合,能有什麽矛盾。”
“所以你才肯回来宙风!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嘴巴硬得要死,心是挺软的。”
我对她笑:“什麽时候变得这麽了解我啦?”
她很有女人味地说了句:“你们这些男人,谁搞得懂!一个比一个麻烦。”
等我回头看,郑耀扬已经不在视线范围内了。进门没有打招呼,离开也就没有必要道别,趁著月色当空,我也决定回去补眠。
第二天醒来已经不早了,时差倒来倒去真是折磨人。九点整有人敲门,门外居然站著服务生,我说:“我没有叫客房服务。”
“噢,是郑先生替您预订的早餐。”服务生後还有一个举著托盘的。
我就这样享用了配制合理的早餐,一杯咖啡後,神清气爽地去宙风报到,首先是去见郑耀扬。
他立在落地玻璃边,一身灰,有一股凛凛之威,回头看到我他疲倦地笑笑,很明显,他昨晚没有睡好。
一副公事化的口吻道:“办公室腾出来了,张冀云在那儿守著,你看看还有什麽需要的,到时候让秘书去办。”
“乔安娜?”老实说,对她的热情奔放我印象刻,但现在我是故意这麽问的,也不知为什麽,就是不想让郑耀扬觉得我万事服贴。
郑耀扬冷笑:“如你所愿,下午我就会派她过去你那边。”
“多谢。”我转身去开门,突然又回头问,“我还是董事局成员吗?”
“那得视你对宙风的贡献程度再作决定。”
“好,我知道了。”
“陈硕。”他又叫住我,“中午跟我去见银盾的冯鹏飞。”
银盾计划已经正式启动,冯鹏是银盾的董事长,在运行当中,双方领头人也需要有几当面的会晤,更好地讨论一下细节问题,但像我这种凳子都没坐热的员工,立即重新获得重要项目的参与权,不禁也有些疑惑。他解释道:“你比较清楚这个项目,到时可以提些建议。”
我沈默地点了一下头,走出他的办公室。下楼去,张冀云正忙著指挥,我靠在门上戏笑:“我一来你就要搬上搬下,真是罪过。”
“知道就好。”他把一个文件盒子枕到我手臂上,整个人往我肩膀上挂,“老兄,你来无影去无踪,我则跟在你屁股後头转,狼狈得可以你明不明白?你让兄弟我很难堪啊。”
“又重回主楼,哪来那麽多牢骚!又不是发配边疆。”
“别臭我了,还不是某人不要呆,老板好歹也退而求其,让我张某再获新生上前凑凑趣,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口气酸得掉份。”我笑。
“陈硕,我早说过我们不是敌人。”
“你不但有自知之明还有先见之明,绝对是能人,坐楼下真是委屈你了。”
“切,又拿我开心。”他晃荡晃荡捧著盒子出去了。
中午会见时候一到,就和郑耀扬一前一後开车去目的地。到餐厅门口,他才问:“吃得惯日本菜吗?”
“还行。”
隔了会儿又冒出一句:“晚上我过来。”
“干嘛?”
他瞥了我一眼说:“没干嘛。”
新鲜肥美的鲷鱼片,色泽鲜W透明的烟熏三文鱼,以及精致诱人的刺身拼盆,佐以口感醇和的清酒,日式料理餐厅也铺陈著各类寿司精选。被郑耀扬说重了,这种东西我并不喜欢,但冯鹏飞喜欢,他有一半的日本血统。
郑耀扬在生意场上牵就人的数并不多,但吃饭这种小事,他不会跟人家争,该哪儿就哪儿,吃墨西哥菜也无所谓。
冯鹏飞先到,他也是精准无误的商人,但因为出身美术世家,所以有些艺术细胞,不爱太过正式隆重的场面,比其他商人少些市侩气,年轻有为、坦荡守信,所以郑耀扬也不讨厌他。冯鹏飞迎上来,一眼看到我,眼神有些意外:“这位是──”
“计划草拟人之一,我的助理陈硕。”
我与他握手,众人入坐榻榻米开始正式讨论合同,协调各环节,我也只是适时提一些疑问,他们两人都不是主观的人,分析力极强。到下午三点,郑耀扬接到电话要赶回宙风先走一步,会谈结束。
我独自到停车场取车,这时一辆白色跑车兜到我旁边停下,车窗下摇,正是冯鹏飞。他一贯冷峻的脸此时却流露著淡淡的笑意:“我看出你不喜欢日本料理,晚上请你吃法国大餐作为补偿。”
51
我K不作答,先把子倒出恚然後探出窗Tiwf:“我也不喜g法菜,改天你吃印度手抓好了。”
他也出我的嘲S,笑得有些不自在,大概很少被人拒^,而且是用@拥难赞o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我T是男人,]余地供他老兄l]魅力。才@小子看著我的眼神,一_始我就知道不^,只是耀P在@方面比^tg,他一直以樽约焊e人那N性取向不是一a事。
他跨下恚把名片fM恚@N高傲的人做到@一步,我也不大好意思明著挑他了,不缘梦谊T什Nr候o^他暗示,他居然有子上泶钋弧2贿^嘴上已客恻c,竟是合作夥伴:“T先生,@D先欠著,有rg再。”
“周末如果方便,一起去打高夫?”K不死心,Z庖脖3睾停@商人一般修B功夫到家,“是──你更喜gW球?”
“周末再f吧。”踩油T就走,@N菰谖盏娜硕疾缓危一向自Xo往不利,所以能不付就不付。
秀芳突然打o我,f要我去接她一下。其秀芳手^打s的一大停她s偏偏叫我去接,心Y也]什N底,D方向P去了市纫患矣忻的z影恰
她正在婚,上砝著我M幸福洋溢,左右壬碜我欣p:“JPG的新款婚,n不n?”
@她留著耀Pf,不^f,的_光彩照人。我挺捧龅攸c了c^:“看起聿诲e。”
“你@人著衣品味m好,怎N用~@N浮\?”秀芳舌痢
“好好,直──如虎添翼。”
“喂!”她哭笑不得地上前砭告我,“你不用成Z?不用就ey用好不好?F人都不,存心馕遥俊
我笑f:“美是一N感X,怎N形容得出怼!
“@f得倒有追忠馑迹算了,原你才的失言。”秀芳大人有大量的幼优呐奈业募纾孜恍〗阌稚锨退_婚,“你看,@是不是可以再收一些……”
等搞完@些事已六c多,秀芳有些歉意:“你陪著我瞎耗rg,真不好意思。”
“]事,宙Lo我上加rM。”
她笑不可抑,之後才f:“你也知道,婚款式要保密才能o大家@喜,o那徒忝弥道,不大嘴巴?所以]e人砼阄以身。α耍我那s志社的r尚版,o缺本港陌生的英俊面孔上月刊插,千f兔Α!
“你跟我f?我!”
“不是你是l?”她故意左看右看,“@方A五百Y有哪R整得有Y格上本小姐的r尚版?你找得出一恚我立即放你走。”
原磉@就是她叫我淼恼目的,呵,再拐抹角一晚上,也知道我不执啻。月前在大街上就碰^扇,有子上砣o我名片f是演公司的星探,跟足我十l街,我一一打l,可怎N也]想到,身居然有@N大[患。
感X我不,秀芳打算改方式方法,不再F追猛打。
“OK,OK,我不迫,你考]一下,做生不如做熟,你t早被星探_,不如便宜我徐秀芳,o家,c外快嘛,有什N不好,你f是不是?”她好像人口子。
“我只答考]一下。”D身去把子_出怼
成功D移秀芳注意力,瞪大眼睛盯牢身看:“耀P把o你啦?”
“怎N?”有些心秀芳多想。
“原硪P也懂得那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我樗_T,到我苦笑:“不用VZ就不要y用。”
“哇,知道是VZ,文功底不差啊。你不是野性不b的狼幔坎皇牵坎怀姓J]P系,我看著像。”她嘻皮笑地打趣我,“不^是王子的狼。”
“你真以橐惠v跑就能套著一匹狼?”
“不,然不。”
我和秀芳的υ有些怪,秀芳竟也不是普通女人。
晚上被冀拉去[了R^,回到月m十且呀不早了,等我洗完澡著浴巾回到房g才lF耀P已在台上,他也好像lF我似地回^道:“怎N弄得@N晚?”
我走^去Z^他的吸了口,然後扔出去:“F在每地方都在禁。”
“但每地方都不禁欲吧?”f著把^靠^恚在我肩膀上p咬了一下,手爬上我背脊。
52
我抓牢他的手阻止他的进攻:“郑耀扬,我们不是要保持距离麽?昨天说好──”
“你想我怎麽演出才满意?你不喜欢这样?”他停下动作,“我不过想要你,可不碰你,我做不到。”
我皱眉怒起来:“你就可以不担责任胡来?”
“责任?你跟我提他妈责任?”他突然气急败坏,他很少爆发得那麽快,“你给我听好,我第一跟你上床就早顾不得这些了!责任,宙风还是徐秀芳?我做得还不够?陈硕,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充圣人。你到底要我担什麽?我还想对你陈硕负责呢,可怎麽负?你倒告诉我,让我也明白明白!”
“你冲我发火算个屁啊!”已经矛盾得呕血,他还这样激我,一把无明火就这麽烧上头,一下子盖过理智,“你以为我好受?你以为我喜欢在夹缝里随你身後那帮人摆布?我也没想到会跟个男人纠缠不休,我他妈根本就不该回来!”
“别当我面说这种混帐话!我现在有多束手缚脚你知道吗你?跟背後有根刺似的,就没安宁过!你成日里在那儿变著戏法整我,我忍著你,你以为我是自虐狂还是精神病?你认为我巴巴赶到美国帮你扫尾是纯粹吃饱了撑著没事干?”
“你忍我?我有让你忍我吗?张守辉随时会取我的命,你会猜不到?”我吼过去。
“他答应过我不会对你出手。”郑耀扬的目光炯炯地锁住我,“你就这麽不信任我?”
“信任?哈,是啊,我当然信任,但你认为我是因为信任你所以专程从巴黎飞香港,只为在你婚礼上添瓶酒讨个喜?你也把我陈硕看得太扁了。你不是总赢吗?啊?胜利地把我支配来支配去,胜利地把我从纽约差遣到香港,现在还把我当你以前那些情妇似地养起来,我只是不跟你挑明,你倒充起大佬来,现在到底是谁忍谁?”
“好,你把所有账全算我头上了!你要了结是吧?要了我就跟你了。你嫌我烦?我郑耀扬还没私生子、情人上门来闹呢,你嫌我烦?”他也跟我翻老账、揭旧疮,两个人都红了眼。
“你不嫌烦?总有一天你会厌烦,厌烦我,厌烦这段莫明其妙的关系。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已经他妈烦透顶啦!”
“你给我闭嘴!你没这资格你知道吗,现在连远在美国的老头子都有空在这事儿上插一脚,你说,还有谁不能在这上面捣是非!从前在什麽事情上我郑耀扬有这麽窝囊过?为什麽结婚?我他妈为什麽结婚!”
看得出他想动手给我来一拳解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两人凶狠地对视了片刻,同时泄气沈默下来,他烦躁地来回走了一圈,又倚到栏杆上,然後静下来说:“上个月,我妈的代理律师来找我,因为听说我加入成业,成为新股东,所以希望我尽早接收我妈的遗产,也就是成业的另外百分之十五的家族股份,但这笔股份要我结婚後才能继承,这是我妈给我下得套,她知道我这个人风流惯了,没个数,说不准会一辈子单身,所以使了这一招。”原来结婚还另有隐情。
过大概有三分锺,也许更久,大家都熄了火,我悠悠问他:“难道你不喜欢秀芳?”眼睛看向远。
他沈著声音郁闷地回答:“那是在没遇见你之前──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他并没有朝我看,但我整颗心因为这句话而猛烈地抖了一下,我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说这句话,而且说得那麽自然,那麽随便,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我扑在栏杆上,把头埋入手臂。
“本来,我也不打算要这批股份,後来想,惟有在成业加大势力,才能顺利脱离老头子的掌控,也能牵制住他的行动,不至於对你下狠手,我不希望有人对你造成威胁……”他声音轻下来,“陈硕,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麽看我的?”
我抬起头,发现他已经到我旁边,回视他疲惫的但也火烫的眼神,我说:“一个辣手的坚决的男人。”
他语气中夹杂著些许失落:“拜你所赐,我这两大特质并没有机会在你身上得以发挥。”
“我们就不能和平点吗?一谈准崩盘,不是骂就是动手。”我叹口气。
“你以为我想?还不是被你逼的,我说你好像不惹毛我就浑身不爽似的。”
“哼,彼此彼此。”
我抬起一只手拉过他的後颈,用力搂住他,他的嘴唇碰著我的肩膀,在那儿轻轻地徘徊吮吻,移到我耳朵喃喃道:“陈硕,陈硕……要我拿你怎麽办?你永远在给我出难题。”
“出难题的人是你吧?我陈硕本来可以很潇洒。”
“是,也许。”他将嘴唇转到我鼻尖,我们的呼吸溶在一起,“费斯特,或是别的什麽家族,你都能潇洒自在──就除了在我郑耀扬身边。
“这样讽刺我……你觉得很舒服?”我的气息渐渐粗重。
“我要你说,只有我能让你兴奋,能让你失去理智。”他情色意味十足地刺激我的神经,突然,语调又转冷,“我看你就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也没有真真正正在乎过我的感受,是不是这样?”
“你的缺点是太自以为是,什麽都妄下定论。”说完,猛地扯住他激吻起来,他的舌灵活地挑逗著我,我也给予他最强烈的反应,他愉悦地轻哼出声,我低笑,“你也会有判断出错的时候,而且已经出错了……”
他扯开我的腰上的浴巾,当火热敏感的部位被他一把握住时,快感如电击般迅速随脊椎直达大脑,我绷紧了全身,气更粗,抬起眼迷乱地注视著对方,在他眼里我看到了激情迸发的情欲。
53
他的手_始有奏地幔我再也尾蛔×耍拖著他往房Y去,一路拉扯吮吻,X袋也瞬g空了。我要他,我要他,我要他!
可他的手指已先探入我股p,在那私秘周砘啬ゲ粒p柔而又莽撞,企DT引手指M入。太久]做,我根本不m,但峋o]的窄穴s身不由主地吸入行M犯的手指,把它У缴眢w。
耀P整人荷衔遥揉按著柔的部位,俯下身w⑽蚁麦w含入,我有些吃不住@N前後A攻的刺激,猛地抬起身子企D推拒,可他O有技巧的一的吮吸使我呻吟著倒回床上。我享受地胡y抓著他的^l,o予他暗示和鼓睢G橛吞噬了最後的理智,我砦侵,摩擦著,在彼此身上制造罪旱暮圹E,逐uU大征服,巡每一片I地,oq得快要爆炸,前端已B出液w,我看他也到了O限,再也受不了似地一把拉起我的腿,猛一挺身,F器L直入,直撞到最。啊!
不知是痛苦更多是快犯多,我低吼出怼1貉鲎〉男杂一旦被放,烈的快感直ド项^,我反射性地Ao他,他竭力忍耐才不至於狼N退出,有c懊悔地拍我的臀纫允揪告,早有心理准洌可他Mr,是有股始料未及的D痛,我]著眼感受著w券ザ出的岢焙图ね矗等到欲望uu恢,氤璧那橛氛s更怍d了追郑耀P_始抽悠鹱约旱挠餐Α
木慢的抽插uu到失控地宣泄,他O度的焦躁也影了我。他律拥牧α亢荏@人,完全地抽x,再全力地撞入,他整J入wr的那股激,使我不由得整姿B配合他,性凼请p方的愉,我允剡@原t。我天性中的不服,使@鲂圻[蜃得有作鹞兜溃耀P阂值乃缓穑引T得我欲火高q,更加M入r。
尼岱匠椴迥ゲ淼拇碳ぬ^直接,不可言表的快感逼得我鹤〖で榈牡徒校身w的最敏感被循h往地穿,他再也o法控制自己,我坐起碛蒙仙淼种他Qw位,他的庀⑽y得不行,脖i往後仰,性感的喉Y×业厣舷乱樱我崦他汗竦纳眢w。他托著我的腰^m[樱由上往上,他舔著我的胸口,又作菀咬辔业难屎怼
狂的交g,]有一c喘息的C,竦碾p眼,崦恋暮猓低沈的AV,Ψ降拿幼鞫寄芤燃彼此的崆椋心在一c一c地沈S,@一,我都常主拥匕炎约韩I出去,身w更N近,汗水濡窳驯А
不知是什N瞬g占了彼此,他ooё∥遥我H吻他的~^眉眼,重重撞糁我,d^地根本o法控制力道,狂暴地一⑽翼得@喘。我很想炙,狠狠地炙,比他Υ我的更粗暴狂野,可是已知道力舛疾畈欢嘞耗M了,但我是想炙。
“啊……嗯──啊!”
再也]有自制@N西,我喊出。
“再愆ぉぐ。再怼…”我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N,不嗟厮髑笾耀P的入。神魂俱实厣蜃碓谶@黾で楫中,浪般的_簦w仍僖渤休d不了更多的激,所有的血液沸v_恚高潮似海水般咆哮著向我怼…
“啊……T,你真棒──”耀P也d^到Oc,o法自持,o法克制地~向c。我欣p著他R近高潮的迷y神情,急速地在腰部使力,口Y拼命喊著o意思的V迷:“我不行了……啊……操……”
不喑隹诘姆xZ耀P更加l狂,他E然加∷俣群土α浚更狂地在我w让土_刺。“啊……”他低吼著o身w,手指重重掐住我的手臂,他激射而出,到_O返捻峰,獬淼岬囊后w毫o忌地_破最後一道禁忌──我K]有停下,了一游亲∷,手指入他後方,耀P母叱敝忻偷伢@醒,不置信地瞪著我,有些不甘地uu流露出妥f的表情……
房gK始]有o下恚急促的喘息在空庋Y久久不散,腥膻的性畚兜е余不U散出去。
c在床上s根本o法入睡,身心@得巨大M足,耀Pllc我裎牵@一N性勰苓_到的狂程度真是o法言喻。
我:“你有多久]做了?”
“我倒想你呢。”
就@N躺著,p方都不再_口。快要入睡前我f:“你怪不怪我破牧酥刃颍破牧四愕闹刃颉!
“人生本就不有秩序,eo我突然搞出什N罪感恚我真不T你t。”
“你@家夥不知好歹。”我u^p笑,“你知道我不跟你一子@樱我算是r打破了[蛞t,要一天要回正。”
“如果我想一直@酉氯ツ兀俊彼坐起恚J真地盯著我。
“你的_切意思是什N?”
五秒R後,他f:“我不想Y婚了。”
“@跟你我之g的事有_突幔俊
“]有?你X得]有?”看我]接茬,他冷哼,“@可是你f的,我著。”
他的嘲S令我突然┰觌y酰我_他吼:“y道你打算F在去跟秀芳牌?准浣o她什N理由?我?她今天在婚,就在我面前。的!的全y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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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砼c他平:“你知道自己在f什N幔炕橐鲇植皇颍fY就Yf散就散,如果不是了解你,我真岩桑你自己不要婚姻拿我ε朴媚亍@f,我牟δ汔耀P抱有不切H的想法,@你知道。”
“不用一再提醒我你远ǖ牧觯你──以槲沂窃谕妫俊彼的音陡然提升,火萦致延_恚“我要玩,我他不找女人、找浣肿型妫∥移偏犯v砣悄汴T!”
“你J槲@L久、_心?@是哪海肯愀郏∠愀勰阒道@代表什N!就算是f金山、加拿大,我照硬公_P系。”我也放_f了,“我告V你,我不是s首s尾,也不是假清高假道德!我TF在就是被人面指著鼻子R都不在乎,我早就不在乎啦,但是你不一樱你耀P是什N人物!香港商界的精英,多少人等著看你出漏出洋相,你以樽约哼^得了P?我在你耀P身上,M力了──@一,我他把全部的崆橛帽M了!你想我怎樱俊
“如果不是我自作多情,你才的那番言能否理解椹ぉぁ彼黑漆幽的眼眸突然沈o地盯著我,一字一句f,“你在槲心,槲抑想?”
“e把e人都傻子,K不只有你一人缘酶星椤!蔽业恼Z馍硬,但是f了,表情有些擂巍
他p笑了:“有你@句,我X得都值了。”
“我就是事先告V你,e把事情搞僵了,有r候,人要W著妥f。”
“哪阕彀脱Y到妥f字,真令人@。”
“@世界]有^Φ氖漏ぉぁ蔽彝蝗磺椴蛔越地上去吻他,然後p咬他的耳鼻眼,越碓矫停他的手在我腰g崦,庵氐奈呼使空庵卸漫著一N不こ5崦僚c狂帷…
可能是出於一N本能的回ca,我一r也o法拒^秀芳的\意相邀,隔一天就被拖去室z影棚拍zs志插,以示π惴际I的鼎力支持。
秀芳後砼Rr被人叫走,所以我基本上是在一群陌生人的眼皮子底下表演男,可能是]表情,被z影不嘟型!V鲂菹,受不住o聊,打找秀芳算~。
“我看硎钦上\船。” “放心,成不了千古恨,F在的海I都很文明。”秀芳毫o反省之意。 “文明?不得吧,他准浒盐颐皮生吞。” “哈哈……”她大笑,“有多少人δ慊⒁眈眈?艾米是s翰,他一向很自制的,你e@蔑我的T工。” “可你]f^要我在目睽睽之下,掉上衣L抹上橄煊停成橄耐夷в炅值囊叭恕!蔽o奈地低^看看自己,“就差要我表演爬洹! 她笑得更:“g家是乃g角度出l砼卸模特的r值所在,你要解。” “F在的g真不敢恭S。”我笑著挂掉。 商灬嵴掌o档拦ば蛳闯恚四天後成千上f印制成裕散l到市民手中,市民包括冀,他一向是秀芳s志社的忠\x者。 他u尊F母右撇降轿业男∞k公室,把一本涌t⒌G到k公桌上w住文件A,我的眼睛差一c眶。 按住太穴,o限感慨:“直K不忍睹。” “芳姐把你u了。” “你@诱f都是客獾摹!蔽铱粗封面上的半裸男,再多f一句都嫌累。 “我F在缀跄苷J定T你能文能武,十全能。”冀此刻幸返,返米於纪崃耍“喂,我是特地砀嬖V你一,本公司不允ST工不上缶烷\_副I。” “贪材取!背χvCl命令,“o先生肀咖啡,e加糖,他需要]嘴休息骸! 冀在那函:“要不要我把全香港的s志全打包吃下?省得因槟阋人衣不蔽w而有p宙L乐的企I形象。” 贪材冗M硖鹈赖匾恍Γ把袋泡咖啡[在冀面前,明我意。但不出三秒也S即叛,她大@小怪地叫起恚骸昂牵√炷模∥夷苣米咚幔俊敝肝易郎夏潜西。 冀打哈哈:“拿去拿去,我k公室蠹苌隙嗟檬牵供全公司男女xW,你理R上要做宙L的形象代言了。” 我下逐客令:“L出去,我有事要做,不像某人只知道插科打。” “行。”他执嗟仄鹕硐蛲庾撸“晚上要不要o你c祝一下,得那封面祟幔肯娜照T惑。K,直是逼人犯罪嘛,加上一l:十八q以下禁。” “你有完]完?!” “完了。”立即消失在T口。唉,@冀,起硪彩活。 但下午,他染淼囊煌,s我的面部肌肉再度僵硬。 “什N?耀P受!” “腿部被棍棒重е滦⊥裙钦郏留院^察,不^好K不乐亍! “l值模浚  “一土髅ピ谕\劫,榱吮Wo在龅姆冀悖老大大意了自己。” “@右仓v得通?”@可笑的f法使我很怒。 55 “是不通。”张冀云也清楚郑耀扬不会因为“大意”而被人敲断腿,“但老大和芳姐都这麽说,不由得不信。” 被混混一棒子打残,好你个郑耀扬,搞什麽飞机?! 我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很不安,直觉上感到事情不简单。秀芳也在现场?他们本都是惹不起的角儿,怎麽会集体束手就擒?这显然不符合逻辑,肯定出了其他什麽事,一定有,否则这种“低级失误”不可能发生在郑耀扬身上。 到傍晚,实在憋不住,我开车去医院看情况,找对地方也没敲门就直闯进去,很奇怪,宽敞的特护病房除了郑耀扬一个人在床上翻那本该死的杂志,没半个人。 他抬头看著我,几秒锺都没有什麽表情,然後又低头看看手头的杂志,那眼神像在研究一只猩猩。最後他评论道:“封面效果不错。” 断了的腿架著,我板著脸,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把夺了他手里的杂志:“你到底怎麽回事?不出状况就不爽?我怀疑你是不是脑子也被敲坏了。” 郑耀扬没理会我的一本正经:“怎麽人话都不会讲了?对伤者兴师问罪是不道德的,你懂不懂慰问程序?” “不过断条腿,有必要住特护区吗?”我讽刺他,“还有,他们人呢?” “你指病房里应该有的人,还是停车场的那帮下三滥?” “我不认为那些混混是这件事的重点,重点在你身上。”我指著他,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意,“张冀云走了?” “不只张冀云,所有宙风的人都被我轰出去了。” “也包括秀芳?”我问这话时,眼睛里的紧张相信他也看出来了。 “来,坐这儿。”他轻轻拍左侧的床板示意我坐他身边,有催促和安抚的味道,“过来啊。” 也许是我想快点知道答案,也许是神经太过敏,我机械地走到他旁边坐下,直到放松下来:“说吧,你干了些什麽?” “我跟她说:我们不能结婚。”他脸上的伤感一闪而过,可在平时他是掩示感情的高手,“这种事怎麽开口都不会含蓄,陈硕,我已经没有办法做得更好。” 事情的关键是郑耀扬正与秀芳谈分手,而歹徒不过其中的一段意外插曲,所以秀芳不反抗,郑耀扬也等著挨打替秀芳出气,真是一对痴男怨女,突然间,我都有点佩服他们来,简直像上演闹剧,我不知道郑耀扬也会这样不成熟,让人打断腿又能弥补什麽,亏他想得出来。 我叹气:“你也承认自己过分了?你也会内疚吗?当然──还有我。” “这一不是因为你,是为我自己还有秀芳,你懂吗?” 我揉了揉眼皮,突然觉得很倦:“你欠秀芳一个交代。” “陈硕,你真以为她不知道我们的事?我不这样想,你知道,秀芳一向是聪明女人。” 对郑耀扬突然扔过来的重磅炸弹,我止不住内心的轻颤:“不……也许她猜到了,我不知道。呵,这简直乱七八糟。” “所以──你会答应做这种有违本性的无聊事。”他眼睛又盯著被我扔到一旁的杂志。我不吭声,他坐起身子,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脊,另一只慢慢移到胸前潜入我的领口摸索。 等猛地惊觉这是病房!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严肃的问题,他倒好。我拉开他胸口的那只手低吼:“别随时随地发情,你也给我看看情况!” “你发起情来,我挡都挡不住。什麽时候变那麽自制了?” “郑耀扬,你是不是要我帮你废了另一条腿?”我怒斥。 “你要的话,随时拿去好了。” 说完,他一把拽住我,因为身体本能的倾斜,我只好用左手臂撑住上半身,整个人压上了他的腰部,他浓得炽人的吻随即覆盖上来,动情地辗转吮吸,似乎想要取走我体内全部的能量,我也有些忘情,激烈地回应他,很快,这种失控的行为成功地挑起了彼此的情欲。 只听见“啪”一声── 我以为是脑子里那根弦绷断的声音,但不是,这不过是我常会犯的一个错误,只要和郑耀扬同一室,我就不应该忽略这个细节──没锁门。 也许张冀云是想退出去的,如果他的双脚还能移动,我相信这会是他最明智的选择,但目前为止,他只是瞪大双眼,无比震惊地朝我们看过来,寸步不移,表情几乎有些难堪。我终於知道什麽可以打垮这只笑面虎的嘻皮面具了,但这个答案的揭晓似乎代价高昂。 “你们……这是干什麽?”看我们同时气喘心跳地向他看去,他终於率先发问。 郑耀扬此刻的确比我更有立场发言:“张冀云,这事你无权过问。” “你们不是真那个……什麽吧?”他好像尽量在说服自己,让自己恢复正常,语气渐渐带著作戏似的轻松,“噢,瞧我说什麽哪,老大我不会当真的,我什麽都没看见。” 郑耀扬不怕死地接上去:“不用那麽勉强,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你可以去宣扬,我不介意你这麽做,因为──你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 56 原来我的承受力已经被郑耀扬训练到这种程度,就在一瞬间,压下所有的慌乱和尴尬,静静地做好迎接下一轮冲击波的准备,好像全不在乎命运会交给我什麽,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有失分寸的张狂,听郑耀扬这番宣告,我第一没有想过要反驳或否认,既然事情已经不向既定目标走了,也不必再有那麽多顾虑。 “老大,你──别跟我开玩笑。”张冀云突然盯著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又看著我说,“陈硕你也是,怎麽搞的?” “他说的没错。”清楚这句话背後代表著什麽含义,惊涛骇浪已经免不了,何不来个彻底!郑耀扬此时投向我的火烫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冀云的脸色刹那间严肃起来:“陈硕,作为一个男人,你要对说出的话负责。” 我走到张冀云面前与他对视:“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麽,而且──非常清楚。” 张冀云这时快速移到病床尾,声音强抑住激动:“老大,你和陈硕真的是……那种关系?这不可能,你们故意耍我的是吧?发生在你们两个身上我不相信,绝对绝对不信。” “我并没有要求你信。”郑耀扬仍很镇定。 “好,就算是这麽回事,那芳姐呢?她在这里边到底扮演什麽角色?” “你问得好。”郑耀扬嘴角流露一丝冷酷的笑意,“但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立场来提这个问题?” 张冀云沈默下来,突然苦笑,大概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将陈硕和郑耀扬的“一时迷惑”看得太过严重,他终於找出合理的解释:“男人之间出出轨也没什麽大不了,老大你悠著点儿就行,别捅出事才……” “我是认真的。”郑耀扬蓦地打断他的话,“我说我认真的,张冀云。” 他的眼睛这时看向我,此刻勃发的情绪满溢出来,我的心因此而猛力地一阵收缩,好像被人生生在胸口上打了一拳,震得头皮发麻,我知道,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 “还有,我打算中止婚礼进程。”这一句才真正使张冀云镇住,他震惊地看著郑耀扬,然後低下头有些颓丧。很久才说:“芳姐知道了吗?” 郑耀扬轻点了一下头。 “她……什麽反应?” 我这时才觉察到张冀云对秀芳有莫名的情愫在,只是平日里掩藏得很,对郑耀扬甚至还有我,张冀云都抱有一种特别的额外的关注,大致也因为秀芳的缘故。 “看我被打断腿,她都没有反应。”郑耀扬口气非常遗憾。 “这就是最大的反应。”说著,张冀云缓缓向门口走去,直到要跨出病房才回头看著我们,沈郁道,“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无论你们爱不爱听。都是有身份的大男人,玩玩就算了,别做出使自己名誉扫地的事情。老大,你也应该清楚,这不是在娱乐圈,你是商界的年轻巨子,才华横溢、纵横无敌,但凡事也不可过头,你的一举一动随时会见报,供你的对手赏玩。这里到底还是未开化的华人社会,谨言慎行还是需要的,我不想看到宙风因为老大你私生活的问题而遭到重创。” 这番话说得太重了,重得让我和郑耀扬都有些堵著了,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受,总之,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如果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些,我们会置若罔闻,但那个人是张冀云,在宙风有地位和实力的张冀云,了解我,也透析郑耀扬,从他嘴巴里讲出来的话份量很重。 “陈硕。”不知为什麽,郑耀扬只是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朝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他不过是说出了实话。” “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那种──是不一样的,但外人还是会拿有色眼光去审视和研究这件事,我是无所谓,可你不同,我不想看你身败名裂。” 他很坚定地看著我:“耸人听闻,我不信那套。就像你刚才说的: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陈硕我告诉你,我比你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如果任何事都这样畏首畏尾的,我郑耀扬还有宙风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充分信任对方,而不是被别人的言论和眼光随意左右。” “如果你确定,我想我会合作。” “你的口气怎麽像跟我谈生意似的?”他的眼里浮上玩味的笑意。 我对他摇摇头:“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冒险的一笔生意,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要翻船的。” “你怕我翻船拖你下水?” “你说反了吧?反正我是已经下赌注了,大不了一起死。” 手机突然在这时候响起来,我低头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我是陈硕,哪位?” “冯鹏飞,记得吗?我们有周末约定。” “我好像并没有允诺你。” 呵,那半个小日本到底想干嘛,真见了鬼了。 56 原来我的承受力已经被郑耀扬训练到这种程度,就在一瞬间,压下所有的慌乱和尴尬,静静地做好迎接下一轮冲击波的准备,好像全不在乎命运会交给我什麽,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有失分寸的张狂,听郑耀扬这番宣告,我第一没有想过要反驳或否认,既然事情已经不向既定目标走了,也不必再有那麽多顾虑。 “老大,你──别跟我开玩笑。”张冀云突然盯著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又看著我说,“陈硕你也是,怎麽搞的?” “他说的没错。”清楚这句话背後代表著什麽含义,惊涛骇浪已经免不了,何不来个彻底!郑耀扬此时投向我的火烫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冀云的脸色刹那间严肃起来:“陈硕,作为一个男人,你要对说出的话负责。” 我走到张冀云面前与他对视:“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麽,而且──非常清楚。” 张冀云这时快速移到病床尾,声音强抑住激动:“老大,你和陈硕真的是……那种关系?这不可能,你们故意耍我的是吧?发生在你们两个身上我不相信,绝对绝对不信。” “我并没有要求你信。”郑耀扬仍很镇定。 “好,就算是这麽回事,那芳姐呢?她在这里边到底扮演什麽角色?” “你问得好。”郑耀扬嘴角流露一丝冷酷的笑意,“但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立场来提这个问题?” 张冀云沈默下来,突然苦笑,大概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将陈硕和郑耀扬的“一时迷惑”看得太过严重,他终於找出合理的解释:“男人之间出出轨也没什麽大不了,老大你悠著点儿就行,别捅出事才……” “我是认真的。”郑耀扬蓦地打断他的话,“我说我认真的,张冀云。” 他的眼睛这时看向我,此刻勃发的情绪满溢出来,我的心因此而猛力地一阵收缩,好像被人生生在胸口上打了一拳,震得头皮发麻,我知道,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 “还有,我打算中止婚礼进程。”这一句才真正使张冀云镇住,他震惊地看著郑耀扬,然後低下头有些颓丧。很久才说:“芳姐知道了吗?” 郑耀扬轻点了一下头。 “她……什麽反应?” 我这时才觉察到张冀云对秀芳有莫名的情愫在,只是平日里掩藏得很,对郑耀扬甚至还有我,张冀云都抱有一种特别的额外的关注,大致也因为秀芳的缘故。 “看我被打断腿,她都没有反应。”郑耀扬口气非常遗憾。 “这就是最大的反应。”说著,张冀云缓缓向门口走去,直到要跨出病房才回头看著我们,沈郁道,“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无论你们爱不爱听。都是有身份的大男人,玩玩就算了,别做出使自己名誉扫地的事情。老大,你也应该清楚,这不是在娱乐圈,你是商界的年轻巨子,才华横溢、纵横无敌,但凡事也不可过头,你的一举一动随时会见报,供你的对手赏玩。这里到底还是未开化的华人社会,谨言慎行还是需要的,我不想看到宙风因为老大你私生活的问题而遭到重创。” 这番话说得太重了,重得让我和郑耀扬都有些堵著了,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受,总之,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如果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些,我们会置若罔闻,但那个人是张冀云,在宙风有地位和实力的张冀云,了解我,也透析郑耀扬,从他嘴巴里讲出来的话份量很重。 “陈硕。”不知为什麽,郑耀扬只是轻声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朝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他不过是说出了实话。” “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那种──是不一样的,但外人还是会拿有色眼光去审视和研究这件事,我是无所谓,可你不同,我不想看你身败名裂。” 他很坚定地看著我:“耸人听闻,我不信那套。就像你刚才说的: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陈硕我告诉你,我比你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如果任何事都这样畏首畏尾的,我郑耀扬还有宙风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充分信任对方,而不是被别人的言论和眼光随意左右。” “如果你确定,我想我会合作。” “你的口气怎麽像跟我谈生意似的?”他的眼里浮上玩味的笑意。 我对他摇摇头:“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冒险的一笔生意,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要翻船的。” “你怕我翻船拖你下水?” “你说反了吧?反正我是已经下赌注了,大不了一起死。” 手机突然在这时候响起来,我低头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我是陈硕,哪位?” “冯鹏飞,记得吗?我们有周末约定。” “我好像并没有允诺你。” 呵,那半个小日本到底想干嘛,真见了鬼了。 57 “我f^我不喜g高夫和W球。”其他意思也再清楚不^。 此君非常有Y地回答:“那明天下午三c,南A羽毛球鲆。”然後]等你l言,执嗟毓业綦。 我瞪著手Y的,感到不佩服都不行。 K,F在的人,手^]砂阉⒆雍直不用出砘欤@男人更高明,自舆^Vκ衷Y^的s,@才叫yp。如果他不是宙L目前最重的合作商,就到我T自舆^V掉他的,然,是指所有的,一句不剩。 耀P抬眉毛看了看我的o奈表情,K]有,有r候他的涵B功夫也不比Tiw差。 “一客簦s我去打球。”我只得自A其f,直X上要是耀P知道Tiw私底下找我,也不太高d,所以也就不f。 “你的人HW什Nr候搞得那N到位了?看硪郧氨M忙著扯我後腿了,]好好忠患正事,F在知道橹骘Lu命啦?t了。” 我笑R:“你他f什N?” “T,o我去I包。” “你我是蛉耍酷t院是禁^。”我走到他旁摸一下他上的青色胡茬,“滋]刮了?是故意b性感,想o士少o你注舍?” “你o我剔。”他的表情邪浩怼 “行哪,只要你不怕我失手割嗄愕念i用。”我一把推\_他的,“我先走了。” “你@人真不上道,在我旁稍微久一c就不自在。” “那是你f的。”S即俯身o了他一吻,“走了,保重你那另外一l腿,要留著它走路的。” “欠揍。”他笑。 @一天,我始K]有接到秀芳的任何消息,我想她拇耸遣再到我@Yで缶神安慰了,或S改作冀吧。 \_著,一路上都在想著才那@U的一幕,有耀P那些,然有自己一r的豪~真言,很有c咽嗤蟮Q心,想想也不是不\_拥摹N腋耀P就好比l不相交的平行突然交叉,自然天雷勾Φ鼗穑中途免不了及o辜,任何y都不算冤枉,@局面本可以避免,可在我和他p方的步步o逼下,K於T虎y下。 一夜o眠,快R晨才想起眼下要付一\有偷iw,@才躺下睡了骸O挛Q了一身白色\友b,去南A^。 Tiw看我,K]有立即迎上恚而是在前方若有所思地打量我,看我走近才微微c^:“K於肯o我@面子了。”灰色pb,非常儒雅。 “不是要打波幔俊蔽易テ鹎蚺模“戆桑喈放松。” 他跟上恚目光不可y,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姿B:“以後每周末出磉\影桑俊 “我K不是你想象的那N嶂造哆\印!闭f著,退後撞椒诺蜕碜映W的Tiw打手菔疽馑l球。 龃蛳恚汗流一身。 “T,你身手不凡。” “你也不。” Tiw去取^料fo我,我坐在橙色塑料椅上休息,他突然站到我身,拾起毛巾替我抹了抹~^的岷梗@幼饔行┯饩兀我微微偏了偏^。 可在同r,我Tiwχ立在十米外的一背著包的年p人喊了:“喂,你!” Ψ娇焖偻觯Tiw跟上去,但r已晚,那人已\_溜。我看Tiw走到服仗ㄈジ工作人T交涉,他的表情相不M。 我K於猜到那S毛小子是什N人了。@rTiw已向我走恚口夂懿:“全港最好昭彰的狗仔,被人z像了,@家夥一直盯我,我差c要缶。” “他拍你?” “我前女友是──”他f出一名字,^τ匈Y格上^l的女星。想不到Tiw泳不少,跟啡有砍丁 我失笑。Tiw的d致好似全被模骸澳凸纷o翰蛔鳌! “e@Nf,人家也不^混口吃。” “明天螅你就不@N同情他了。”Tiw指了指出口,“你介不介意Q地方?” 第二天,T氏A言分豪不差,全面F,甚至更糟,我也X得那托∽舆@口吃得有c失去理性了。此周刊钒娲蠹t祟著: “某星男友T生之秘友曝光──竟是前日引起然大波的封面俊男!!!” 後面三@U得死人,我知道一般@信息很核祝但]想到核椎竭@N程度。然@蠹由贪材饶眠M我k公室,她笑咪咪地侃道:“呵呵,D文K茂,o牡仲。知道幔肯愀圩畈蝗钡氖蔷p,最著名的是狗仔。怎N就著了他的道?” 58 “交友不慎。”我苦笑。 贪材仁捌蠹又看了看Tiw靠^槲也梁沟D片:“你很上照,可喜可R。” “e只鹕咸碛吐渚下石的事情,ψ约]好。”我玩笑似地警告她。 “怎N惹上@公子哥海恳膊慌乱火上身。”小姐Υ朔浅8信d趣,“你只是公事上偶有j,可也不至於私下也如此……H密og,是有c嚎梢伞!彼也拿@事洪\_蒜。 “你可真不含蓄,贪材取!蔽u^,“@N八卦蠹本公司]有^吧?” 贪材刃Φ煤茉:“但公司上下十八至二十五q全w女性人手一份也是不的事,面ΜF吧你。要知道有一件西是香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八卦新。我的素就@Nc海你要有心理准洌理。” 我挑眉毛出重c:“看恚你知道@Tiw?” “我父Hc他父H有交情,不^我跟他]P系。” 然後贪材刃χ坐下恚很有耐心地o我大致⑹隽艘槐轳Tiw@人。@姓T的在I界相有名,今年才挠留W回恚L流成性男女通吃,因楸旧黹L得人模人樱再加上父的“y盾”招牌,r常受到媒w追逐,後s著名女星D而被八卦媒wBm追蟮翟拢前日盛魉c女星分手,因此狗仔埋伏出簦Sr等候他的出蟾娉恚已有好一段rg了,@回也不男女,正好撞在口上,有得炒作就行。真是y到家。 我沈吟:“多xf明。” “不x。” “@事χ骘L有影幔俊 “o利o弊,那是你的事。”贪材日f完@句,就起身施施然走出去了。K,F在的女人,成熟一天偎埔惶欤真不得了。 麻┳匀辉丛床唤^,看周刊充N,他本加,查起秀芳的s志社和宙L恚後m蟮李椤墓到私──真相揭露。”直o孔不入o所不椋我也真正怒。 那天,K於忍不住打o耀P:“希望你]看^那些蟮溃否t我的心情更模o稽之。” “接下砟闶遣皇且f香港空舛际潜贿@统燥了沃的家夥o@染的?我是]看^,但f了。”他的音K]有多大浮樱“我想k法把@些合氯サ摹! “那就好,最好M快。” “原砟阋焦]?”那^硭的低笑。 “看我不爽,你很痛快?” “有c海因槟憬常我不爽。” “混蛋。”我笑著甩了。 坐下砩钏迹真是男牡籽Yl怵,我R^@毫拥拿浇榱α浚很不能想象要是事件中再扯M耀P,得如何不可收拾。 然後是Tiw的到:“T,希望我的周末]有因橐恍┎挥淇於受阻。” “@恐怕不可能了,我想今後除工作P系以外,我不便有更多的接,你知道,我不想oo故被媒w查\_。” “@件事我以槟悴放在心上。” “可能你是T了,可我不T。”B度Q得上冷漠。 “如果──”他K不想惹怒我,所以f,“你改主意的,Sr打o我。我等著你改主意,一定。” 再後硎冀,呵,今天怎N了,@N狒[? “T,老大出院了,回海景e墅。” “我知道。” 他停了海骸胺冀闼──想跟你,今晚上行幔俊 我一怔,道:“在哪海俊 “九c,L\酒廊。” “好,我去的。” 淼倪是砹耍有些事情要面f清楚。秀芳F在Bf都用髀筒,我也知道事B乐亓耍因檫@不是她一的行事作L。 我不\_定她到底知远嗌伲冀又透露^多少,但有一c是肯定的,她不再把我作朋友。即使我目前橹惯]有在@件事上有任何正面接的C,但直X告V我:她已知道了。 看到秀芳坐在波地他一夥人中g,我猜不出秀芳的用意,我一直以樗不⑺绞到台面上著外人v,女人都比^勖孀樱可@然,@我估e,她可能也是豁出去了。
“芳姐,T砹耍你不是f有事要跟他幔俊辈ǖ卣泻糁。
秀芳依然W尤耍但上少了追秩岷停多了追置C穆,我一r也拿她不准,所以我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走近。
然後是──啪!她重了我的右,下手不p,火辣辣的痛感。整酒廊到@一幕的人o不震@。
“T,@巴掌是你欠我的。”她常冷o地_口。
59
我心中一震,半敛著眼并没有出现任何过激行为,比她更冷静地站在原地等待暴风雨。
秀芳的眼神很清冽,带著质问和审判,绝对的权威又重新返回:“陈硕,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後果?难道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故意在我面前装圣人、掩人耳目?你是堂堂大男人,为什麽违背常理去做些不耻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会这麽卑劣。”
“我陈硕还不至於像你说得那麽不堪。”我抬眼直视她,“也许我已经不是原先那个陈硕,可变的人,不只有我。”
“好,既然你这麽肯定,那我现在要你当著宙风众兄弟的面给我一个解释,我不相信那些谣言,但我相信你亲口告诉我的,也只相信你亲口告诉我的。”她凛然地往周围环视一圈。
“你这是在逼我。”我皱起了眉。
这时外围的张冀云也看出苗头不对,立即冲上来。作为一个知情人,他自觉有责任控制一下局面,现在两个当事人都不可能再冷静理。
“芳姐,这儿杂人多,别闹大了,让那些好事之徒看笑话。”
“宙风郑总裁都可以出尔反尔,不怕世人笑话,我一个女人怕什麽?”她伸手拦截张冀云的话,“这是我和陈硕之间的事,谁都不要插手!”
她回头紧盯著我:“陈硕,我要你亲口说,让我把这莫明其妙的事弄个明白,到底我徐秀芳是在哪儿、是为什麽会跌个灰头土脸的!”
面对这样一对迫切而惶恐的眼睛,我微微转移眼线。早知道秀芳爱郑耀扬,爱到可以为他抛弃尊严、抛弃姿态、抛弃一切,而我呢?我对郑耀扬的感情又是怎麽样的?郑耀扬郑耀扬郑耀扬……我们仿佛在相互胁迫。
“够了!”
一声洪亮沈著、震慑全场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大家都不由向那头看去。是郑耀扬!
“秀芳。”他拄著单边拐杖,但并不影响他洒脱的举止,他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低斥,“这可不像是徐秀芳干的事,这里是酒廊,别太过分了你。”
“你在指责我?你为了他指责我?”秀芳将手抬起来指著我,有些失控,刚才的沈稳一下被郑耀扬的突然出现打破,“耀扬,你是怎麽了?你从来不会当著别人的面指责我的!为什麽这要例外?为什麽一碰见这个男人你就会一又一例外?我知道他特别,我知道吸引人,可他是个男人,你是疯了吗?!”
“你冷静点,冷静!”郑耀扬一把揽住秀芳,带她进里面。我跟上去,却突然被张冀云一把扯住。
“陈硕,你留这儿。”
“放开。”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郑耀扬看我跟进包间也有些惊讶,看著我的眼神明显又邃了几分,仿佛想说什麽,但终究还是压抑下来。
我反手带上门,然後向秀芳走过去:“如果你认为一切尚可挽回,我是绝对不会妨碍你的,或许我会回法国乡间,从此再不骚扰。”
郑耀扬喝住我:“陈硕,你少给我在这儿乱放炮!”
我不理他,继续看著秀芳往下讲:“如果感情不可挽回,也就说明这一切不再值得你有任何付出和牺牲。秀芳,我相信你已经有了决定,是不是?”
很久,她才答:“陈硕,我说过你比耀扬更了解我,所以我根本斗不过你。我一直想问你,你是怎麽做到的?短短一时间,掳获了所有人的心,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她转身迅速捕捉郑耀扬的眼神,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耀扬,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你说明白,也好给个充分的理由让我离开。”
“秀芳,当初我说要娶你,并没有骗你。”郑耀扬缓和下来说。
“我知道。”她苦笑,“耀扬,你这个人就是太坦白太不肯骗人,所以有时难免显得有些残忍。”
她停一会儿又说:“两个都是死硬派,居然敢搅在一起,要不是看耀扬的种种反常表现,我根本不会相信是你──”她将目光投向我,“陈硕啊陈硕,你太让我惊讶啦,为什麽你总是能将人攻得措手不及?我要你说陈硕,为什麽要夺走耀扬?我们本来是一条战线上的,据我所知,你们也都没有博爱到男女皆能的地步。”
我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转过眼光对上郑耀扬,浑身窜上一股激流,回忆起以往的争斗和热情,那种毫无顾忌的疯狂日夜,真正觉得血脉偾涨。可能从此除了他,再不能受起如此狂猛外力的正面撞击。电光石火般,我决定面对答案,即使我从来不想承认──
“我爱上郑耀扬了。”
这句话令两道几乎可以射穿我身体的视线齐齐横扫过来,一道冷一道热,我有些难堪地闭了闭眼睛。
“陈硕你说什麽?”秀芳一下子冲过来,异常激动,“你为什麽要这麽说?你为什麽当我面说这种话?你把我置於何地?!你没资格说这话,陈硕,你他妈没这资格!”她愤怒地推我一把,夺门而去。
其实秀芳比一般女人都要豁达通变,否则她不会跟我争论。我并不是为了达到什麽效果才说了那句话,而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更清醒地痛。
这时郑耀扬已来到我旁边,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揽住我的头,难耐地将火烫濡湿的唇贴上来,喉咙里发出类似於叹息的呻吟:“陈硕……你刚才说什麽?再说一。”
6
这时被郑耀扬突然的激吻弄得有些头脑模糊,但半边脸上残余的隐痛却也随即发作了,我不禁蹙眉忍一下,实在不想让郑耀扬知道我被当众受一巴掌的事,太难看了,我想其他宙风的人也不会去跟郑耀扬透露这一幕。
不过我觉得,秀芳的举动也算不得什麽,就是因为她平时太知情识礼了,所以才会突然间丢开仪态奋起反击,有时候隐忍并不代表风度。女人在这个社会还是多少有一些特权可以向著男人发威挑战的。
我只恐怕明天脸会肿起来,让他看出来。
“陈硕,你再说一,我没听清。”
他先破坏气氛地戏弄我,我叹笑一声,同时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说我刚才什麽毛病哪?说那些干嘛。”
“不是那些,是那句。说都说了,倒又想赖了?”他爱抚我的口唇,然後将头挤入我颈与肩之间低笑,“看来你真是病得不轻。”
“行了你,别那麽自以为是。”我轻推他,“出去吧,他们等著你呢。”
“他们?是谁?有胆子敢等著看我热闹的人,全宙风除了你陈硕还会有谁?你是怕他们争议你,还是说──争议我们?”他贴过来捏住我下颔咄咄逼人,“陈硕,我知道那句话要你再重复一简直不可能,但至少说明我郑耀扬也不是剔头担子单边热,所以一切,值了。”说完,他拖著脚步想往外走,没两步突然坐倒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他这个人就是爱逞强,总以为自己是超人,其实不能自由行动已经可以把他逼疯。
可我并没有想去扶他,淡淡道:“为什麽这麽早出院?你这种情况起码静养一个月,到时瘸了可没人同情你。”
他抬头看著我轻笑:“怎麽,还这麽关心我?难得。断腿可以听你说这麽多不常说的话,真不算亏。”
“我看你比我病得还严重。坐会儿吧你,别急著横行天下。”我笑著大步出去。
可一甩门,我的笑就凝固住了。只见秀芳一个人靠著吧台一杯一杯喝著特制的“冰魄”,波地、张冀云那帮人在近看著她,却并不上前打断。我心里突然也有点酸,不禁走到她身边,轻声劝慰:“秀芳,我知道你酒量好,可也不必这麽猛。”
她抬眼瞟了我一眼,眼神尚未混浊,她的酒量的确是很好,只是声音已有些虚弱:“耀扬呢?”
“还在後面。”
“我现在还要找他谈谈。”她边说边下座。
我去扶她一把,却被秀芳执意挡开:“我没醉!”向前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道,“就是真醉了,也比你和郑耀扬清醒。”
不知道为什麽,就是站不住了,想离开。刚要走到门口却被波地拦下,他的语气困惑且焦急:“你们三个到底发生了什麽?芳姐和老大这麽失态是为了你?”
我盯著地板很久才问:“你到底想说什麽?”
“陈硕,我知道你现在跟我一样都不再属归成业集团,那你就毫无理由引起大家的不安……”
我猛地抬眼,犀利地对上他,坚决地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我蓄意破坏?被成业驱逐也是假相?为了欺上瞒下,我的所有行动统统不单纯,而且全他妈是狗屁?!”
“我没这麽说,我也没不给你反驳的机会。”
原来波地也有善战的口才,我无奈地摇一摇头:“我问心无愧波地,你们怎麽猜测我是你们的事,有些事情并不由人控制,我没有你想得那麽神通广大。你有什麽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不要拐弯抹角,我不习惯。”
转身推开酒廊的木门出去,一阵清风直灌头顶,脑子清晰起来。起脚走了一段路,听到身後有人跟上来,我并没有回头。然後,一只手搭住我的肩膀,一句英语冒出来:“我送你回去。”
“不,我有车。”
“你是指郑耀扬那部阿斯顿.马丁?我早就想说了,那款车不适合你。”冯鹏飞一脸高地看著我,嘴角隐隐带笑,我觉得有些刺眼。
“你怎麽在这儿?”很不客气。
“幸亏在这儿,否则还不知道你的忍耐力可以发挥到这种程度。”
“来风运酒廊探听宙风?”我故意这麽说,其实明白他已猜出了事情的内因。
“不,我是在等你,他们说你常去那儿。”他口气有些无奈,“这些天你都没有接我电话,我只好来这里守株待兔。”
“没有想到你还能用成语。”我戏笑。
“我也没有想到原来你和郑耀扬是来真的。”他靠得近了些,“陈硕,最近我发现自己居然──对你动了心,那感觉很奇怪。原本那些报道令人烦心,但是现在,我很希望一切是真的,我可以给你郑耀扬不能给你的。”
“你把我陈硕当什麽?”我很不高兴,但又懒得跟这种人生气,“你现在离我远点儿,否则别怪我朋友都没得做。”
“可你就从来没把我当朋友看待过,不是吗?”他的表情又恢复一贯的严肃。
61
“我今天不想跟你扯。”我用食指对著他轻声警告,“懂吗?”
“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当然不会不识相。改天再来找你。”他注视著我的眼睛,脚步往後退了几下,然後转身往回走。
看他没有回头的迹象,我继续我的路。人刚要进场取车,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陈硕?”
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我警惕地看向黑暗中的数条人影。
为首人阴笑道:“别紧张,来叔让我们来请陈硕你过去一趟,这个面子,不会不给吧?”
我镇定下来,果然是他!
“原来这几天派人跟踪我的是来正末的人,那正好,省得我去调查。”
那几人从阴影中出走来:“看来,大家都不需要多费口舌了,跟我们走,嗯?”
这一是避不过了,我想。没想要反抗,他们也不要夺我的命,所以我选择跟他们上车。转而回了他们的一个堂口,这地方我挺陌生的。
“陈硕,别来无恙。”来正末看起来还是那麽老辣干练,声音中掺杂著冷酷。
“还不错,有什麽事要这麽急著来找我当面说?”对著他淡讽。
“这回香港也不联络我,投靠了对家就是不一样了。怎麽?抖起来啦?现在是太逍遥自在,都快忘掉旧疮了吧?”
我冷冷道:“张守辉终究不肯放过我。”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可聪明人不该做出一些不体面的事情来,这让老爷子非常不高兴。”他狠狠一笑,在房里踱步,“下个礼拜他会亲自出席外孙的婚礼,因此他希望我先能请到你暂时在这儿作客,礼成後,他会特别来找你述旧。前些日子,他听说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想确认一下,那些坏结果是不是因为陈硕你的缘故而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但如果是你,那就是违约,到时,连我来正末也没办法保你。”
“转告他,不必这麽复杂,要是他想来对付我就直接来吧,但最好不要让郑耀扬查出来,否则,局势更不会按他的意图发展下去。”我踏上一步迎视来正末,“我说这话不是为了威胁他,而是事实。”
“可我知道你已经与老爷子有协议了,太嚣张不会有好。”
“如果郑耀扬知道我失踪,他不会举行婚礼的,这话你要让张守辉一定相信。”事情已经闹僵了,各种理由都不能再搪塞掩示。
“难道谣言是真的?”他尴尬地一笑,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你跟郑耀扬……”
“来叔,我今天之所以还尊称你一声来叔,不过是念著过去的情份,如果你也觉得我陈硕罪大恶极,可以随时随地解决我,不必犹豫。”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共事过?以前就是,你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他摇头,作万分可惜状,“可现在你居然成了叛徒,还倒戈相向,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陈硕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是有些了解你的,是不是另有隐情不便说?还是郑耀扬对你做了什麽?能让你这麽甘愿替他背著,真是让我想不通。他本来可是你千方百计要打倒的对手哪。”
“以前是以前,现在的陈硕你大可不必相信。”
“你的固执倒没变。”他的表情软下来,“可你想现在离开,已经不可能。老爷子并不打算瞒著郑耀扬你的去向,他只会揭露你以往的种种劣迹和谎言。但是陈硕,你也别把自己估得太高了,如果知道你被困,郑耀扬选择用结婚来解救你,那这个答案会不会使你更满意?”
“他不会的!他的个性我了解,他不会的。”郑耀扬这个人你越逼他,他越同你狠,凡勉强他的事,绝对不会轻易屈服。
“凡事不要太肯定,你只管在这儿吧,我也不来绑著你,希望你合作。”来正末警告我,“我不想对你太不客气,但请你好自为之,不要妄想从这道门出去,也不要试图联络外面,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对於这种程度的软禁,我已经习惯了。”我淡笑,“多谢提醒。”
“别这麽笃定,还有你好看的陈硕,这现在,就是赌命呢,搞不好会出大事。”
“已经出事了。”
来正末锐利地扫了我一眼,不再搭腔,犹豫会儿出去了,留下数名保镖在门外和楼下守著。
我知道这一关目前是必须过了,比我想象中的要提前一些,如果一直逃避下去,结果不会比现在好。我就是需要等候时机,彻底解决问题。
郑耀扬会怎麽做?他会怎麽做?怎麽做?他会如何表态?张守辉会怎样诋毁我我不在乎,只是我太不希望郑耀扬和老头子硬碰硬,毕竟他已经过了可以单枪匹马干的时候了,现在身负重责,他会为了宙风妥协,他会为了我妥协,这点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他会采取什麽样的方式,我第一感觉有些茫然。
当然更令我茫然的事发生了,那是一周半後的一个午夜,来正末突然让人送进来一份报纸,居中位置竟然刊登著郑耀扬和徐秀芳的婚礼照片,我完全怔住。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又坐下来,将微颤的手捂上脸,静默地感觉著时间在一点一点分裂自己,那是对我的惩罚。郑耀扬……你和我之间到底还有多少距离?
表急,我捅的篓子我会解决滴~(飞窜)
62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震得有些蒙了,等一冷静下来,却开始毛躁地来回在房里走动。
不对,肯定不对!他不会不给我一个解释就擅自作出决定,明知道这样做我是不会感激的。郑耀扬,你他妈在打什麽主意。
我突然对著门吼道:“让我见张守辉!”再用力踹一脚门板,“来正末出来,给我出来!”用肘继续撞。
来正末的确出现了,只是沈著面说:“陈硕,你老实点儿,我也是念及过去的情份,才劝你沈住气。”
“把我当畜生似的圈起来,你们就爽了?我告诉你,不会那麽容易摆平一切,你们他妈就是把事情想简单了!”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即使知道暴怒似乎不是我的作为,但这我却停不下来,“你们给郑耀扬下了套是不是?是不是?!”
“你太相信郑耀扬了。”他意有所指,“你以前从不相信任何人的。还有,我也可以告诉你,婚礼照常进行,绝对不是我们插手的结果。”
听他说这话,我更乱了,因为我知道他说了实话。
“那把我困在这儿算什麽?”我红了眼,“陈硕有什麽东西能威胁到张守辉这样一手遮天的人物?你们也看到了,我毫无价值!懂吗?你说得不错,我确实高估自己了。”
他盯著我好一会儿,最後说了一句:“明天老爷子会来。”扬长而去。
我颓丧地倒在沙发上,自觉从遇到郑耀扬的第一天起,命运的齿轮就错开了正常的轨道,眼神、身体甚至是本质,都在发生著不可逆转的变化。彼此碾碎对方,彼此折磨对方,即使不情愿,但也乐此不疲。到最後,不但没有真正了解对方,连自己都迷失了……
第二天我如愿见到了张守辉。什麽都没有变,只有立场、环境、身份不一样了,跟这种老狐狸演对手戏,稍微嫩一点就要吃大亏。
“看来要一匹狼失去自由是种侮辱,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麽样子了?”他讥讽之意甚浓。
我低头研究一下自己,衬衣几乎全敞著,袖管卷起,裤子皱如咸菜,脚架在茶几上,头发被扯得不像样,下巴已是胡茬青一片,吊儿郎当颓废不羁,简直可以立时三刻拉到巴黎街头卖艺。
“张董如此礼遇我,衣冠楚楚见你岂不失真了?太虚伪的事情我不在行。”既要演就要演足戏码,附带一个雅痞似的笑,我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火。可在他进门那一刻的表情我已经猜到,事态恶化了。
“一般的伎俩还对付不了你。我差点儿就忘了你不是别人,你是陈硕,我曾经最得力的助手。可这样一个强人,这样一个商业间谍,怎麽可能为另一个男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他走到离我只有半米的距离,轻蔑地俯视,“我怀疑,而且一直在怀疑,你是不是对耀扬或者说是宙风另有企图?”
“你的确有理由这样相信。”
“如果我现在干掉你,耀扬发起威来,我也挡不住他。可如果我放过你,那你将成为他今生惟一的也是最可怕的弱点,想想,多少人会因为你们之间的事而重新评估宙风和成业?我不希望我张守辉亲自挑选的继承人有弱点存在,何况是像你这种危险而致命的弱点,我绝对不允许。”
他是下决心对付我了,对於我这个大隐患,他在除之而後快的同时,也要顾忌郑耀扬的反应,他可不想白忙一场。
“你打算怎麽收拾我?”我以冷漠的表情来掩示内心的不安。
“你必须活著,因为我不想冒险,可我需要你生不如死,要把你的骨气、高傲、姿态都磨蚀干净,只有堕落的陈硕才会使耀扬彻底不屑。”张守辉此刻的神情带著病态的狂热,但嘴边却仍挂著熟稔的冷笑。
我放下茶几上的双脚,挺真身体拍案而起,指著张守辉鼻子就骂:“你把我们个个当成猪?你操著生杀大权就觉得是种乐趣?我在这儿要说一句:你没权利管我和郑耀扬,我和他的事,你根本不懂,也没人懂!我们他妈也不是你的棋子!要杀你就杀好了,搞那麽多样我看著都腻味。”这算是对他数“无礼”中的最无礼,豁出去了,唯独这样才觉得自己还活著。
“陈硕!你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真活得不耐烦了?”他狠狠地说,快速掏出一把小口径手枪直抵住我的脑袋。
轰──门在这时被一股外力猛地踢开,地板都似乎震了震,来人直往里闯,然後,一双惊骇的黑眼睛准确地对上我,我的血因此而无法抑制地沸腾起来,一个呼吸,刚才英勇就义的气势削减一半。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个黑暗世界居然还有留恋的人。
此刻,郑耀扬正转而以一种不置信的眼神盯住张守辉这个危险动作。
来正末随後冲进来满头大汗地解释:“他跟踪老爷子你过来的,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他什麽都不理会,只是死死瞪住张守辉,接著暴喝一声:“放下枪!你──给我放开他!”
*PS:决战!真是一项艰巨的体力活哪,有没有人同情我?
63
十几名打手冲进来,来正末接到张守辉的眼神,连忙又喝退:“你们全部出去!”
现在屋里只剩剑拔弩张的四个人。
张守辉显然已被激怒了,手头的枪又一用力地顶过来:“不想他死,就退後!我看你小子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郑耀扬咬著牙极力压抑著:“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动他,我保证──你一定会後悔。”
“到底是谁後悔还说不准!”张守辉阴沈的目光突然锁紧我,“陈硕,你真有本事,居然能让我们祖孙反目!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麽东西让耀扬对你另眼相看!”
我一声不吭,只是盯著郑耀扬,我们的眼神在空中激烈地交缠,心头的震颤无法用言语表达。
郑耀扬忽然又开口,声音冷静许多:“我跟你回美国。”他的眼睛看著我,话却是对著张守辉说的,“但你要答应从此放过陈硕。”
“哼,简直走火入魔了你。”张守辉并没有预期的高兴,浑身气息反而更加森冷,但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老实说,听你这样讲,我倒更想除掉他了,他是你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我早就说过。”
我蓦地冲郑耀扬吼:“你疯啦!竟然答应这种条件?郑耀扬,你这种牺牲我不稀罕!收回去,我要你把话收回去。”
张守辉狠狠打住我:“你给我闭嘴陈硕,这儿还没轮到你说话的份。”
的确,郑耀扬这回也没有应我,轻轻避开我的询问的眼神,继续对老头子说:“你一向摆布别人惯了,我妈、我叔伯,哪一个你给过他们自由!我郑耀扬今天有这一切,不是你张守辉的功劳,更不是仰仗过你的牌头,我是看在你是我长辈的份上才对你一忍再忍,可你要是再逼我,我绝对会跟你硬来!”他越走越近,直到完全走到我们跟前,猛地抬手指住我,“这个男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一定要完好无损地站在我身边,随时随地,你不准动他──谁都不准动他!”
张守辉此时面色铁青:“一向倨傲不羁的你,居然也会有丧失理智的一天!你要明白他会毁了你!你最好相信。”
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可我,心甘情愿。”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抽得很厉害,不知为什麽,重重闭了闭眼睛。
“他到底给了你什麽,让你这麽疯狂?!”张守辉大怒,扬手让来正末叫保镖都进来,“好,耀扬,我不动他一根毫毛!但你得答应我不再跟这臭小子碰面。我不想留下这个隐患来败坏成业声誉,我也不想自己的外孙有朝一日成为世人的笑柄!”
一杆人冲进来,协助演出“豪门惨案”。张守辉命令:“把陈硕带出去,别让我再见到他!”
有两个男人过来想要架住我,我用手臂一一挡开:“妈的,别碰我。”
“住手!”郑耀扬上前两步,几下扯开周围的人,对著张守辉大声宣布:“如果你真要这麽做,我会选择公开这件事!会告诉全世界的人:我爱他。”他一把抱住我的後颈吻上来,我的心漏了一拍,那柔韧温润的唇舌攻入我口腔,对著张守辉、来正末和一帮子目瞪口呆的闲人,我们终於结束这个漫长的吻,“现在你清楚了?我爱陈硕,我爱他!你们休想动他一根毫毛,他是我的。”
“好,我张守辉的孙子真是带种!敢当著我的面说这种混帐到极点的话、做这种全无廉耻的事,我算服了!”张守辉的胸口剧烈地起浮,“好,从今往後,我成全你!美国你也不必来了,我要的郑耀扬已经死了。”
未做停顿,张守辉抬脚就带著人马大踏步走出去。
已是一脸灰败的来正末留了句:“你们这是──是太过分了……”说完,愤愤地离开。
郑耀扬的手指少有的温柔,轻抚我的下巴:“这些日子他们没对你怎麽样吧?”
我覆住他的手,精神一下放松下来,说不出的累:“他们倒没对我怎麽样,倒是你,太乱来了。”
“你觉得这是乱来?”
“不,不完全是。”我苦笑,与他拥抱,“只是,实在刺激了些,下别了。”
“下?”他那熟悉的高的笑又浮上嘴角,“下我要让他们看完整场前戏才走。”
我用手肘撞开他的胸口:“那记得别找我。”
他一下扑过来,把我整个人压在沙发上,他的眼神捉摸不定,令我不敢逼视:“陈硕──我把心都剖给你看了。”
然後我说的是:“那为什麽又选择结婚?”
“那只是协议。”
“什麽意思?”
“我跟秀芳的协议。”他终於对此事做出合理解释,“我把成业15%的家族股份送给秀芳,你知道的,那必须有一纸婚约才可以获得。”
我轻点一下头,多日的郁闷驱散了不少:“这个计划是你提出来的?”
“不。”
我笑了。这个秀芳,真是不容小觑,她能在温情的表像中识透本质,也能在冷酷的现实中镇定地寻找新的出路,她是个真女人。
6
秀芳可以在这样的打击下做出如此意外的决定,真是连大男人也会自叹弗如。原来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同时我也真正放心,她不要你们男人的交代,她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现在跟我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视线之外。” 郑耀扬这话虽是开玩笑,但语气倒挺认真的。他斜个身子摊在我旁边,又将上身压在我大腿上,一手拽住我後颈。我有些惊讶他略显孩子气的亲昵举动,他一向稳重自持,我还不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动作。
“行哪。”我用单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有时候我以为自己会杀了他,但实际上我根本不会,“我明天辞了行政职位,做你贴身保镖好了,2小时的。这样满不满意?”
“这是你先提出来的,到时可别怪工作强度大,干了三天不肯干了。”他也跟我抬起杠来。
“对付你需要什麽‘强度’?”
“你敢说你不知道?今晚上要不要试试看,让我观察一下你的表现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他邪笑著拉下我的头。
我只给了他一个浅吻,就推他起来:“我不想再待这儿了,这地方让我不舒服,还有,你现在去看看门有没有给钉上木板?他们要是给锁了,我们就等著跳窗吧,这儿是第四层,存活的机会是一半一半。”
“出不去也无所谓。”他居然起身先往里屋走,“冰箱里有没有东西?”
“够你活两天半。”
“足够。”他进去取了两罐饮料,随手丢一罐给我,突然想起什麽似地笑著打量我,“喂,才几天呢,怎麽变那麽邋遢?是不是因为我?”
搞成这样还真得折腾不少日子,我微微皱眉:“别臭美。你自己不懂行情罢了,我现在的造型最容易受到世面上善男信女的崇拜。”
“我怎麽没看出来?”他给我一只手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不过还行,挺性感的。”
“瞎七搭八说什麽呢,快回吧,我浑身都快生虱子了,泡一天澡都不一定能干净。”
“你别太夸张,每你进浴室我都以为你淹死在里头了。”他调侃著我,顺利开门往下走。
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我和郑耀扬的脚步,我们不觉又加快了速度。
“张守辉真就这麽算了?”我低声道。
“他还能怎样?要不,他干脆一刀把我解决了算数。”
“看来我还真得多保重些,就怕有人心急火燎地要为我去前方牺牲,不值得。”
“你皮痒了是不是?”
我们就这样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走出那个黑社会的堂口。
彼此的关系似乎已经近到分不清血肉皮筋,有什麽东西把我和郑耀扬狠狠捆住了。
我还是坚持回丽月宫的套间,於是,他跟上来,并且宣布不打算再回海景别墅住,如果我乐意跟他回去,他才会考虑回去。
“你这是什麽话!”我脱了上衣,准备洗澡,“别墅那麽多人,秀芳刚撤出去,我住进去算什麽?我问你,算什麽?”
未等他开腔,我已经跨进按摩浴缸。身体一浸到热水中,眼睛就享受地闭起来,等睁开时,郑耀扬正靠在浴室门边,静静端详我,我们就这样隔著浓厚的蒸气彼此凝视。
“干嘛?”我终於先打破了气氛。
“就是看看你。”他的声音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看出什麽不同来?”
“看出你原来是个自私冷酷的人。”
“现在才看出来?晚了。”
“我有没有改造你?”
我叹笑:“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
“我回答:有,那你呢?你要怎麽回答我?”
“有,当然,这我没打算否认。可能大部分时候我显得不够坚决,但这只是指跟你有关的事情上,却不代表我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我起身冲淋,然後再扯过大毛巾擦身。
“没人敢小看你或否定你的能力。”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就在我还没作出任何反应时,已被他蓦地压向冰凉的白磁砖墙。
65
我不理会噬人的眼神,略沈吟道:“如果当初我们懂得适时放手的话,不至於会陷进去。”
“你这是在怪我,还是在怪你自己?”他说这话时,眼睛略显得忧郁。
“我并没有後悔,只是突然想到这层……”我的脸几乎贴上他,“你呢耀扬?有没有後悔过?”
“後悔。摊上你这麻烦的男人,你当我圣人哪不後悔。”他语气半真半假,然後将头靠在我耳边低笑,我可以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酥麻的颤动,“你刚才叫我名字。”
“什麽?”我暗哑著声音有些不解。
“你第一叫我的名字,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耀扬’,刚才你叫了。”
这个转变我也没有发现:“这事也值得讨论?”
“那你说,有什麽事是值得讨论的?”
“没有。”说著,我拉过他激烈地吻在了一起,当舔咬他的颈项时,一股没来由的战栗袭上身体,意志又渐渐沈沦,隐约感到郑耀扬没有反抗,任由我为所欲为。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似乎是他的,又似乎是自己的,在布满水气的浴池边,我模糊地寻著记忆探测他的敏感点。
我把他压倒在地砖上,扯开他的上衣,矫健的身体、匀称的肌肉在我眼前展现完美的线条,热力和能量的爆发,褐色皮肤闪著鲜活的性感的印迹,那是我烙下的,即使在接收到我的意图後,他仍没有一丝抗拒,这令我显得比平日更激动。
我粗喘著,猛力挺进他的身体攻城略地,紧绷的身体被我不断猛烈撞击。他正喘息的脸压抑地微微上扬,精悍的气势此刻被化作一股不可言喻的淫糜,我瞥见映在玻璃上的同样沈迷的自己,交叠的身影,疯狂的纠缠和索取,汗如雨下。
“啊!” 他喊出来。
贯穿他火热炙烈的地方,如同经受著一场考验,极至的享受,奢侈的官能,反复摩擦来回抽插,连续不断地想给予他最强烈的刺激,支撑在平滑地砖上的双手突然狠狠地抬起围住我的肩膀,像是受不了我的强取豪夺,终於气喘著出声:“啊,你太疯了,我说你太──喂!”
全身的快感集中到下身,我的手指残酷地挑逗著他硬挺的部位,清晰地体验著浪潮般的快感,彻底目眩神迷,什麽理智伦常,什麽框架规范,去它的吧!
意识在这炽烫狷狂的情欲里随波逐流,我终於明白他吸引我的远远不只我想象的。一时被他陶醉的神情所震撼,在後方几轮用力的冲刺後,我终於惊喘著解放了自己。
郑耀扬也许是太痛,也许有些不适,没有出来,我滑下身子用嘴帮他,他躺著,不断喘气。几度欢愉後,我们终於集体进了浴池,我和他早已战得筋疲力尽。
他笑骂:“你今天怎麽跟野兽似的。”
大白天做是挺刺激的,我顶回去:“是你自己不行吧?”
“欠揍呀你。”
我靠坐在他身边,取过莲蓬头,用温水对著他兜头兜脑冲下去。他笑著推开我:“晚上你给我小心!”
“你还有力气来?”我挑眉毛问,“今天你的感觉怎麽这麽棒?”
“我哪回不棒了?”他倒有些臭美。
“我是说你後面棒。”我故意戳他的脊梁骨。
他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你别得意,以後有你受的。”
“奉陪到底。”我笑著把干毛巾丢给他。
“我要回宙风一趟,傍晚我约好跟冯鹏飞见面,货已出仓,马上要运出去,决不能出纰漏。”
“你觉得冯鹏飞那人怎麽样?”我突然问。
“还行,做生意倒是一笔一划,比他老子实在。”郑耀扬从生意人角度评判他的为人还是比较公正的,“不过脑子肯定也有些不对路,那些报道真他妈的──亏後面压下去了,否则,还不晓得会搞出什麽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商言商,之後桥归桥路归路,少搭介少事非。”
“这话怎麽听著那麽刺耳?”我笑。
“你混了那麽多年,没比我少说这样的话吧?”
“行了,话都给你说了去。”我打发他,“你去吧。办完公事,打个电话给我,一会儿我去寻香等你。”
“嗯。”他走出去,到了外边又喊一声:“自己叫客房服务,别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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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後脚也去了宙风,回办公室一趟,我这位子看来早晚得撤了,老是玩失踪,虽是身不由主,但也难辞其咎。
乔安娜看见我急得跟什麽似地冲进来:“哎哟,经理大人,你想害死底下人?我本以为你会是一位体贴的上司。”
“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们。”卷起衬衣袖口笑答。
“电话、传真、邮件、文件足可将人压死,你的手机打爆了都没人接,干脆丢掉。”乔安娜半插著腰,也有点不客气了,“我这秘书没法当了。”
我坐下来:“停止牢骚吧,马上有专人来帮你收拾残局。”
“谁?谁会这麽好心帮你我出头?”
“郑耀扬。”
“OK,老大。”她的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一条线,“我服了你。”然後迈著轻巧的步履放心地退出去。
内线电话响起:“陈硕,回来了?”
“好像什麽都瞒不过你似的。”
“有什麽办法,我劳碌命兼爱管闲事。”
“讲吧,什麽事?”
“芳姐有封信要我交给你。”张冀云叹道,“下个月她要飞伦敦学习半年。”
“她不想见我?”
“暂时是这样。”
郑耀扬告诉我,秀芳已接手了成业的股份,在两周後他们将解除“婚约”。
我想了一下:“一小时後我会在寻香,你到那儿来找我。”
“行。”张冀云挂了电话。
我托腮沈思片刻,在决定正视和郑耀扬的这段关系之後,早已经不再是两个人的事情,其中牵扯出很多关系,他们成为一股巨大的外力,层层交织,组成一张张网,在四周伏击和观察我和他的一举一动,在与他合力冲破接连而来的阻碍之後,回头看,代价高昂,我们伤了一些人,同时也伤了自己,但仍再所不惜。我和他都是固执顽强的人,有时候宁愿遍体鳞伤也不会後退半步,况且,早就无路可退了。
提前到咖啡厅,结果张冀云比我更早。
我在他对面坐下:“只要在香港,你永远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我的行踪。”
“可对於你真实的想法,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掌握。”他低头搅了搅杯里的咖啡,“陈硕,你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那只是人们的错觉罢了。”
“你好像瘦一些。”
我戏笑:“可能是几天没碰荤腥的缘故。”
“行啦行啦,来假正经呢。这信给你,你自己看吧。”他递过来一个信封,封著的。
我撕开口子取出来看,字不多,但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动,直到把纸装回信壳,才抬头看了看张冀云道声:“多谢。”
“举手之劳。”他笑笑,又突然说,“关於冯鹏飞近几日的新闻不知道你有没有耳闻?”
“什麽?”我的脑子又发胀了,那小子从来不让人安心。
“他公开说自己有一同性爱人,已准备向其提出同居。”
“Shit!”我低咒,“有没指名道姓?”
“这倒还不至於,可早先八卦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的报道已为佐证,还需要多余解释?你的麻烦大了,陈硕。”
“香港怎麽独独不忌讳他冯鹏飞?全被他收买了不成!”
“他哪里一样?冯生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在文娱界的公众形象远远好过商界,又是中日混血,本身有些玩世不恭,到时这儿混不下去大不了再打回英国日本老家,我看他早想脱离他老头子单干了。他现在暗暗吃了三个娱乐公司,也捧过个把明星。摊上这麽个不怕死的,算你倒霉。”
我耐著性子说:“宙风和银盾这笔交易还没完,我不想跟他正面冲突。”
“陈硕,看不出你还挺有牺牲精神的。”
“妈的,你现在可别惹我哪。”
“我也算弄明白了,你呀,天生就是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命,男女不计,专犯桃的,连老大都把持不住了,我还能说什麽……”
我用力打断他,叹笑:“你说话小心点儿,什麽把持不把持的,有病啊你。”
“我就那意思,我想过了,反正那是你们的事,别人也无权干涉,该怎麽著你们自己看著办,别太出格,在香港也闹不出事。”张冀云站起来先告辞,“你约了老大?”
“如果你不想让他听见你这些废话,就赶快滚。”
“好好,今天的咖啡你请。”他恢复嬉笑,走了。
耀扬知道吗?他知道,我想他知道。他不同我提这事,还一副公私分明的样子,大致也算是对我信任的一种表示吧。他从来不屑对人疑神疑鬼,他要的是确切的答案,我既然给了他,他也就不会理会我给别人的是什麽答案,这也是我们合得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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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静静坐著,又拾起秀芳那封信看:
“陈硕,我已想通,我们之间不需要再解释什麽,在感情问题上,已经分出胜负。如果要我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最让我伤心的地方,莫过於耀扬坚决的态度,但也因此得以快刀斩断情思,尽快使自己解脱。
我并不想沦为唯利是图的势利小人,你知道,这对於一个女人来说不是好现象。但作为一个不再年轻也不再天真的女人,总要有一些东西能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活著,并且活得还不算失败。我承认,让耀扬跟我结婚,并非完全冲著那笔股份,这其中确实有些恶作剧的成份,不过是想还自己一个梦,即使那是短暂的虚假的,我也在所不惜──在我耗尽青春和热情之後。我爱他,到现在为止,我还是爱他,老实说,我也爱过你,你是个很难让别人不爱的男人,这点,也许你自己也不知道。别人恨你,那是因为妒忌你,妒忌你与生俱来的光环,最终,连耀扬也难逃一劫。
陈硕,在短时期内,我都不能再面对你,即使那一巴掌打得我手心发疼,从你眼里望进去却还是一片明净,好像犯错的不是你,而是我。所以後来我想,就让一切过去吧。请帮助耀扬,如果你们真正在乎彼此,就别再让对方受到重创,我担心你们的冲击力太强,像两团不妥协的火,愈烧愈烈,你们要对抗的不只是自己,还有很多人和事,那不是个简单的过程。希望若干年後,我可以大方地在你们面前现身,并宣布我很好,非常好。”
我无限唏嘘地将信塞回上衣口袋,脑子有点乱。这时郑耀扬的电话来了:“你还在寻香吗?”
“是的,你已经过了预定时间了。”
“来一趟半岛酒店。”
我站起来:“出了什麽问题?”
“没事,你先过来吧。”
“搞什麽。”
当郑耀扬和冯鹏飞同时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时,真有些吃惊,我以为他们的会谈早该散了,可没有,他们此刻显然在等我。
我不疾不徐地坐下,也不过是从一个咖啡厅挪身到另一个咖啡厅:“什麽事找我来?”
郑耀扬的眼神正邃地对著我,令我猜他不透,我转而看向冯鹏飞。他首先开了口:“这段日子,我一直找不著你,很担心。”
我闷哼一声,避开冯鹏飞似乎要穿透我身体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偏了偏脖子,因为郑耀扬在场,我很不舒服,我不希望他有什麽误会。
“刚才我问起你,你老板却说你的事不劳我费心。”说完这句,冯鹏飞回头看郑耀扬,“公事已了,不介意我谈一谈私事吧?你刚才那句话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郑耀扬冷冷答道,“你冯鹏飞外面有多风流没别人什麽事,可你别惹到我宙风的人──特别是陈硕。你当借著外边那帮疯子替你造势,你就能占什麽便宜?我告诉你,陈硕他不会投靠你银盾,也不会投靠你,我把他叫来,不过是想让大家当面把话说明白了,别越搅越混。”
“我喜欢陈硕,我要他。”
我觉得冯鹏飞脑子里绝对少根弦,我真是怕了他。
“行啦!”我打断他,认真地警告,“我对你没兴趣,别再说了,我看你是完全找错对象了。”
“上回你在酒吧里为这男人受那女人一巴掌还不够?你还打算怎麽把你自己给他?为什麽就不能给我机会?哪怕一。”相信他很少有机会放低姿态求人。
“秀芳打了你?”郑耀扬盯上我,“你没说过。”
“你根本不了解他。”冯鹏飞在一旁说,“而且,你没有权利绑著他。”
“我不了解他?我绑著他?那你很了解他喽,他说要你来解放他?”郑耀扬讽刺地回击。
“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冯鹏飞看著我,手不客气地指向郑耀扬。
“他说什麽?”我沈声问。
“他刚才说你们是情人。”
“怎麽?”我的心也激烈地燃起来。
“你跟他上过床?”冯鹏飞的声音隐忍著怒火。
我轻笑一下,盯了他一会儿:“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答案?”
“我以为你拒绝我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男人。”
“我没说我喜欢男人!”猛地站起身踹开椅子,“我他妈不喜欢男人,听懂了没?”
“那郑耀扬呢?他算什麽,算一个特例?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冯鹏飞激动地站起来,英俊的面孔因盛怒而变色。
“我跟他上床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是因为他是郑耀扬!够了,你也够了。”
我说了,我还是说了。这时郑耀扬只起身说了句:“如果不想招来警卫,你们就给我安静!”
太难看了,当意识到这是公众场合,我感觉非常难堪,反手拉住郑耀扬的手臂就往外走,留下脸色铁青的冯鹏飞。
直到下了地下停车场,他才将我推到墙上:“你认为非得这麽大动干戈才能解决问题?你也太不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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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庆幸刚才没有记者?”我哼笑,“你他妈跟姓冯的说那些干嘛?那是我们的事,你为什麽跟他说?!”
郑耀扬的表情突然充满玩味:“你在为哪件事恼火?”
“不是事,是你让我恼火。”我扑过去把他压在车门上,狠命堵上他的唇。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他才搂住我脖子隐隐笑道:“说老实话,我真有些佩服冯鹏飞,在感情上他简直像亡命之徒。”
“你也行啊,不是一向敢作敢为吗?”
我并不怕事情公开,我只是单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郑耀扬之间特有相方式,我不想任何人参与到我和他的生活中来。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独占欲有这麽强,这可把我自己给吓坏了。
我看著他:“你真跟他说──我们是情人?”
他若有所思地笑:“因为我是郑耀扬才跟我上床?”
“你尽管臭美吧。”我作势推开他。
他一把将我拉向他胸口:“陈硕,你是我惟一不能控制也常常让我失去控制的人,随时随地都会有一些不相干的女人男人来骚扰你,你总让我觉得──很棘手。我要你向我保证,以後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你怕我会有一天要走?又像前几那样逃开?”
“哼。”他轻笑,“你终於肯承认自己原来是在逃。”
“经过这许多事情以後,我想不承认都难。”我轻轻环抱住他肩膀,在他耳边说,“我总以为面对你时,我陈硕可以一直很坦荡,很无所畏惧,可是後来渐渐发现,这很难。有时候我会像个疯子,有时候我会懦弱得比个女人还不如,这样的我又何尝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突然吮吻我颈侧:“你说这些让我不安,因为你从来不说这些。”
“你的感觉还是一样的精准,什麽都瞒不过你。”我放开他凝视著他墨黑的眼睛,“我实在不适合香港,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人……这里的纷扰。可这一回,我不是为了逃避,你知道。”
“我早就料到谁都留不住你的,从你来找我的那天起我就清楚,你始终不属於一个地方、一个人──发生那麽多事情,你也不适合长留。”
我打断他:“你别误会我,我不是……”
他也打断我:“我不会误会你,也不想与你有什麽误会,我们之间应该不存在误会了!我知道香港不足以留住你,只是这,你不会再不跟我说一声就走,这样的结果已经让我觉得──”
“耀扬,你需要我的承诺?”我按住他的肩,冷静地看著他。
“我不需要。”他的声音不大,但像是压抑著什麽。
我也固执起来:“你需要的,我也需要!”
他郑重而严肃地看著我:“我还能给你什麽?你还要什麽?陈硕,我不想划个圆把你圈起来,你要走,我不会不给你自由,可我不想你就此消失在我的视线外,明白吗?”
“我只不过不想待在香港,并没有说要退出你的生活从此消失。”
他沈著道:“如果那是你要的自由,我阻止不了你。”
我狠狠推开他:“你他妈的什麽意思!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我要离开香港,不是要离开你!”
“我相信你,陈硕。”他突然笑了,掌心重重拍我的胸口一下,“我一直相信你,你最好也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他转身到另一边去开车门:“其实在这儿的确也是麻烦不断,否则我怎麽会让你一个人走。”
我拉他的车门也坐上去:“来法国给我做专职司机。”
“那要看我心情了。”
“爱来不来,不强求。”我笑,“我把巴黎西郊那房子买下来了。”
“我没意见,你钱,我却又多个度假的地方。”他打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
“去你的。”转头看著他,“下星期我就走。”
“嗯,我一会儿再去找你。”突然又玩笑似地说,“要不要我跟你隐居?”
“我们在一块儿,再怎麽隐也是白搭!”
“哪帮人在捣蛋呢?”他哼笑。
“呵,我的敌人不少,这你知道。”
他刹住车:“不是我的,是我们的,如果没有我,你哪里来的敌人?”
“认识你之後,有时候我会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男人和男人并无区别,只需要一些勇气罢了。你无须知道自己爱男人爱女人,现在,你是我郑耀扬的情人,其他并不重要。”
“你这自大狂,不送医院症治一下是不行了。”我揉乱他的黑发。
“好,你送我去,我不会反抗。”
69
我想这一离开宙风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下来香港,也不过只是一个观光客,而不再是人群中拼杀的其中一人。
後一周,当我收拾办公室的文件时,乔安娜走进来。跟我有些日子了,已能察觉一二,她面色镇定地说:“看来我又要另觅其主。”
“相信我,你能应付得来。”
“但愿吧。”她苦笑,“你为什麽总是匆匆来又匆匆去?”
“你像在作诗。如果我能向你解释清楚整件事,我也不会离开了。”
“可见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她的表情有些失落,“人人都爱你,人人都留不住你。”
“你也爱我?不不,你不爱我,即使你开玩笑似地说过。”
她噗一声笑出来:“原来你还记得,呵呵,我是不敢,不是不想。”说著便往外走,突然又回头说:“董事长离婚了,昨天。”
“怎麽,消息传得这麽快?”
“不。只是我一向比较灵通。”她遗憾地摇摇头,“可靠的感情还剩多少,现实往往叫人感到绝望。”
“你这年纪不适合说这话,起码再过二十年才有资格。”
她点头微笑:“多谢忠告。”
与郑耀扬已有一种默契,在这样复杂的外部环境下长期混战,总有一天会出更大的乱子,我这麽做最主要也是让他不要太为难,他为我作的让步已经够多,我也希望用一种新的方式来开始我与他的关系。他是了解我的,所以并无异议,即使前方充满不确定,但终究有东西在维系著,这东西足以让双方产生坚定的信念。
那天晚上我去了风运酒廊,一杯“冰魄”下肚略觉舒爽。波地看见我,有些惊讶,於是走上来靠在吧台边与我攀谈:“听说你又要离开宙风?”
“我的来去有这麽多人关注吗?”
“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这话挺耐人寻味,我笑答:“或许吧,大概也没多少人想我留在宙风。从一开始,我就是个来砸场的。”
“陈硕,别人说你拽,我一直没觉得,现在知道了,你是天生这副德性。”
“多谢夸奖。说我太直接也好太狂妄也好,都不重要。只是如今有一些人恨极我,让我在这儿没法停下。”
波地神经质地笑起来:“老大拼了命罩著你,怕什麽?”
“什麽意思?”我看著他的侧脸。
“你以为我看不懂?”
我轻挑眉:“看懂了又怎样?你觉得我和郑耀扬罪无可恕?”
“不不。但不可否认,你们两个都是危险人物。”
“呵。”我叹笑,“那今天这酒廊的安全是不保了,我约了郑耀扬来。”
“老弟,手下留情。”他笑著向阿明嚷,“再来三杯,我请。”
“我还需要保持清醒。”对波地笑道,又朝对面扬一扬手,他来了。
郑耀扬的神情有些倦怠,颓然的样子看来挺特别的:“威士忌。”
“你怎麽了?”我转身看著他。
“被一帮马来西亚人给轰的,原先的价就是谈不下来,打了三小时口水战。”
“没想到你这麽会说。”我淡笑著把酒推到他面前,“解解渴。银盾的货顺利出去了吗?”
他点一下头:“中途倒没出什麽纰漏,估计明天可以到越南。”冯鹏飞倒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波地亲自在吧台後给我调了一杯酒:“陈硕,特制‘血玛’,尝尝。”
“别给他喝多,一会儿还要开车。”郑耀扬这时居然抢过酒护起短来。
我不得不笑起来:“你搞什麽鬼?”
他趁势向我靠过来,把嘴唇放到我耳边:“明天下午就要走了,今晚,你怎麽陪我?”
我不知道波地有没有听到他的话,但我是一句不漏地听到了,脸刷一下红了,这种经历真是太久不遇,很有点尴尬。
看我避开脸装正经,他笑了:“我有说错什麽吗?”
抬头看波地,他正东奔西窜,装作没看这边。於是我讲了句:“过会儿去我那儿。”
“呃?”
“有必要重复一吗?”
他的表情挺玩味:“今天的太阳方向对吗?我想想,有几天没回丽月宫了──”
我说:“五天。”
“下个月,我来法国待一段时间。”
“宙风的兄弟不会有意见?”
“他们是最怕我一直盯在後头严阵以待,说实话,我已经几年没有过假期了。”
“这是为我还是为自己?”
“都有。”他伸手触摸我後颈上的尾发,被我笑著扬手挡开。
“到法国,我们比一场。”
“比什麽?”
“游泳。”
他笃定地指指我:“那你输定了。”
我探过去握住他的手:“不,是你输。”
郑耀扬一愣,随即淡笑著饮下那杯“血玛”。
7
每个细胞张狂地索取著那些看不见却能清晰感知的激热,沈压抑的呻吟,近似发泄的探索,湿热的温存、疯狂的交缠、饥渴的唇舌交战……不知是他诱惑了我,还是我诱惑了他,汗水浸染彼此强魄的肉体,当他冲进来时,那种疼痛与快感交织的刺激,几乎立即令我沈沦欲海──他的发、我的手指,他的吻,我的胸口,他的眼神,我腰间的爱抚,爆发时的嘶吼……
前一夜的激情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记忆里。但此刻我已踏上法国的土地,不再是驱逐和留落,心中郁气消散。曾经亲历过的那些灰色事件,如今若可以一一淡却,又未尝不是好事。
但一个人真想要漂白,并不是那麽容易的,所以我选择在这一与世无争之地安身。也许我的个性真的不适合长期窝在这一小方净土,但对目前来说,还是可取的。我对“宁静”一词的新鲜感也许是一年或是三年,谁知道呢,我只想稍作一些调适,使所有与我交恶的人暂时忽略我,因为我也想暂时忽略他们,彼此这麽虎视眈眈地盯著,也太无转圜之地,难免心生厌倦。
我不知道郑耀扬如何看待我的这“隐世”,我想他也不过是凭著我们之间的那份特殊的默契,才放任我的行动。我们不要对方的自由,各自还是各自的样子,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变得令人牵挂和压抑,也许更好,也许变坏,但对自我确认的恐惧远远大过对未来的恐惧,如果再遇更多的冲击和打压,也许我们面对的方式又会不同,有些事情一旦变质,就很难再修正,所以从一开始我们还维持著起码的尺度,但到最後还是失败了。
在对郑耀扬产生不应有的欲望之後,大部分事情都脱轨,连著他也在自己的天平上失衡。在过危险期後,换来的这种平静并非坏事,但没有人可以真正宣布了解自己,我们对彼此的那种毫无道理的信服其实可以在一瞬间毁了对方,但我们还是踏出了这重要的一步。
在周围小镇闲散地逛了一个礼拜,回西郊别墅後,有熟识的当地人前来询问我的意向,这,我婉拒重返教会学校任教的事。不过游泳馆仍是我的去,那一天,正从跳板入水,就被一个激动的喊叫拉出水面:“本!你回来啦!我是明超我是明超──”
啧啧,虎头虎脑的庄明超。
我向他游过去,他兴致勃勃地盯著我继续嚷:“新来的教练待我们很坏,你什麽时候回来的?”其实那教练就在不远盯梢,真是个傻小子。
我打趣他:“还不会游?那可真够笨的。”
“我!我现在除了跳水,其他都会啦。”
我当回教唆犯:“那好,现在就下水来比试一下。”
他连连摇著颗大头:“今天不行,妈妈快来接我了。”还是一个小屁孩呢。
今天再见到章慧,境况与心态已是大不同。我爬上岸,拉下泳帽,冲她笑笑,她惊讶过後就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终於回来了。”
“并不久。”我淡笑著走过去,一把将明超夹在右手臂下,他咯咯笑闹。
“今天晚上来我家。”她还是那麽坦率,“我妹留这儿读大学了,她也记挂著你呢。”
我只好说:“呵,对,我还欠她一场球。”
“不只欠一场球吧?”章慧朝我眨眨眼。
我叹笑:“我和她没什麽。”
“如果喜欢她就出击,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幻想。”作为一名姐姐,章慧如是说,她的直接总是让我觉得吃惊,她轻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後走在前头。
晚上,我带著水果和酒上了庄氏夫妇家,这又成了我回法国拜访的第一家。章佳迎上来,表情自然中带著些腼腆,用法语问候我:“陈硕!别来无恙?”
我用英语回答她:“不赖,你呢?混得如何?”
她用中文:“整天打仗似的,课业还是跟不上。”
我静静地看著她,她也正抬头认真地望著我:“那儿解决了吗?”
“哪儿?解决什麽?”
“你跟我装傻啊?这麽急著赶回去,不是为了所爱吗?”她的脸因紧张而有些发红,这样初级的试探并无恶意。
我想起了章慧刚才的那些话,於是答:“当然是重归於好了。”
她的表情僵了僵,毕竟年纪太轻,有些情绪还是掩藏不住:“那要恭喜你了。她漂亮吗?”女人永恒的问题。
“佳佳!怎麽还在这儿拖著陈硕扯呀?”章慧及时出现,把我拉进客厅,“小妹见到你太激动。”
“我哪有?!”章佳有些急了。
“还不承认,行啦行啦,来坐下吧,明超跟个小皮猴似的,一个转身就把我特制的罗宋汤给弄了个翻。”我想她是故意扯开话题的。
入座後,我的手机响起来,对在场的人道声歉转身接起来,那边说:“怎麽三天两头都找不著你?我後天就到你那儿。”
“这麽快?”
“不想见到我说一句,我去住旅馆。”
我低笑:“快滚过来吧你,食物自备,我不开夥的。”
71
笑著按掉电话,一回头,才发现大家的眼睛都停在我身上。
“有朋友要来?”章慧首先发问。这回他们没扯到“女朋友”身上,因为我用了“滚过来吧”一词。
“嗯,後天上午到。”
“他是网球好手吗?”章佳也插上来。
我认真地看著她说:“不应该说网球好手,应该说是运动好手。”
小姑娘有些兴奋了:“太棒啦,我就猜到你的朋友会与众不同。”
“这结论下得可太仓促了。”我打趣她。
章慧也笑道:“佳佳是哪里都不忘兜运动搭子。”
“後天我们球场见行吗?”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
章慧笑说:“佳佳,你要和一个长途跋涉、一身风尘仆仆的对手打球,会不会显得太趁人之危?”
“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明超似懂非懂地大笑起来,气氛完全失控,只剩下满屋的笑闹声。
我在这其中显得有些静默,一直在想,如果我和郑耀扬过这类家居生活会是什麽光景,老实说,我没有想过。一开始我们就是明争暗斗,後来既没有上演化敌为友的戏码,也没有同归於尽,我们只是──只是走到一起,有点矛盾,有点奇特,又自觉是那样理所当然,即使有些事情错了,或者本不该如此发展。
後天?後天。他真的丢开这些那些来这儿了,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我们的关系从此牢不可破更进一步,因为见到彼此、感知彼此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也许我早该承认,从此,郑耀扬在我生命中已经别有意义,不能说谁为谁做出牺牲更多,而是我们都甘愿在对方的生活中扮演一个配角,原来是因为太清楚自己不是一个稳定的人,现在是因为太清楚害怕对方的突然消失和退避,那种混合著不安的厚契合度使我们都显得有些神经质。
本来,我们俩都不是那种会特别在乎别人,或者确切地说,不是那种会在乎自己的人,而如今,我们从不同程度上有所改变,可以讲是变得更坚韧了,但也可以讲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懦弱。但我们谁都不想究下去,只管往下走,这就是我们的相之道。
那天上午,我正准备去机场接人,就听见外面汽车喇叭声大作,开头没在意,结果有人上来按门铃。我走出去一看,居然是章氏姐妹,姐姐开著她丈夫的大型吉普,这大清早的就浩浩荡荡拉著妹妹来我这儿捣乱。
章佳笑道:“你的表情怎麽不惊讶?”
“我接待不速之客的经验太多,早已麻木。”
“要命。”她拍脑门,也是个不做作的女孩,“来来来,我们送你去接人。我等不及要见那运动高手。”
“我瞎吹的,你也信?”
“少废话,上车!”拉著我往外面去。
章慧下车来给我拉车门,章佳大笑:“我姐夫可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你姐夫要有陈硕一半英俊,别说开车门,要我侍候他洗脚都行。”姐妹俩爽朗地逗趣,笑成一团。开朗的女人,很难让人不快。
一路上他们都想事先打探一下我那突然来访的“朋友”,大概是想象不出我这孤僻惯了的怪人也会有朋友。
在约好的机场出口等人,我们来早了,半小时後也没见人,直到章慧的一声轻咳:“喂喂,快看,东方帅哥!噢我的天,简直是我大学时期的梦中情人。”
我眯著看过去,正是郑耀扬,挺拔的身型、优雅的举止、危险的气质,在人群中很醒目。他此刻正带著隐密的笑意慢慢向我们走来,章慧忍不住激动地向他挥起手,他拉开车门笑了笑,一手将黑色prada行李袋丢进宽敞的後车座。
“这就是你要等的朋友?”女人们有些不置信。
“郑耀扬。”他自我介绍。章慧自动下车转到後面,我上驾驶座,他坐上副座。
“一看你就是运动健将,陈硕的朋友果然精彩。”章慧非常高兴,“佳佳!怎麽不说话?难得见到这样漂亮的人物,傻啦?”
“姐,你要是再污蔑我,我可跟你急──”小女孩出声抗义。
“哪儿找来这麽一对活宝?”郑耀扬看著我轻问,当然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
一个急转弯我答:“有比这更头痛的,来了就知道。”
“嘿,我是章佳!”已经忍不住扑上来,“明天有空吗?去打球。”
我对他笑:“瞧,来了。”
老兄好脾气地说:“好啊,明天。”
“爽快,我喜欢!”重重吃郑耀扬一记豆腐。
“呵,女中豪杰哪。”他头大地苦笑,大概是想不到我会跟这样的阳光人物扯在一块儿,还一起来接机,“飞机坐得人都僵了。”
“打算留多久?”
“三个星期吧。董事局我已经交代下去,张冀云那儿也作过安排,有事电话联络。”他倒真是潇洒地全搁下了。
一路载著哼哈两将,热闹非凡,直到回我的地盘,我把车还她们,两人还意犹未尽。
章慧温和老辣地使出杀手!:“让我们进去喝一杯水,陈硕陈硕,你别老是这麽不客气嘛。”
72
我伸手侧身挡在门上:“我朋友要休息,改天再来闹,行吗?”
“不。”章慧微笑著摇一下头,“不,陈硕。”
我让开道,郑耀扬笑著看她们一眼,自顾自脱外套往楼上去了。
“右手边第二间。”我冲他说了一声,他点点头。
我去冰箱取饮料给两位大小姐。
“你们好酷。”章佳笑著坐到我身边,随著认识的加,她已经放下淑女架子,恢复烂漫本真,“我们又不是打扰你和女朋友约会,干嘛这麽小气?他──是你什麽朋友呀?你们认识多久了?以前怎麽没听你提过?”
“你的问题未免太多。”
“OK,我闭嘴。”她转过头去看另一个,“姐,你替我再问一遍。”
“他是你什麽……”章慧的耍赖功夫原来也如此到位。
服了她们,我连忙抬手阻止:“他是我一个很特别的朋友,就这麽多。你们喝够了吧?不够可以再带几瓶走。”
“你为什麽从来不邀请别人进你家的?难道一定要像刚才那帅哥这种级别的……什麽来著?噢对,特别──才能获取通行证进出你家?”章慧笑得别有用意。
“姐,我怀疑陈硕是当间谍的。”
“你好莱坞片子看太多了,佳佳。”
我受不了。“我上去一下,你们自便。”抛下她们上楼去看郑耀扬,其实我是想去提醒他,刚才我是口误,都是给俩女人搅的,他的房间应该是右手边第三间。
推开门进房间,浴室已传出哗哗水声,我有点恶作剧似地一下拉开浴室门。
“记得敲门。”他看了我一眼,甩了甩湿发,赤裸著身体向我走来,然後伸出手臂用劲将我的脖子揽住,“你这段时间每天把我在脑子里过几遍?”
我挑衅:“过滤的‘过’?”
他轻咬我的耳垂:“你给我小心!”
我低笑著推开他:“你把我衬衣都给打洗了。”
“那干脆脱掉。”
“她们还在下面?”
“谁?”他的动作一滞,抬起眼睛看了我三秒锺,“她们到底怎麽回事?”
“刚刚她们也问过你和我到底怎麽回事。”
“噢?你说了什麽?”
“我说你是我一个很特别的人。”说著,我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头,结结实实吻过去,舌尖翻搅著情欲,激热在体内聚集,我拖著他出了浴室,将他压在墙上反反复复吮吸,濡润的舌尖逡巡著每一寸敏感地,手指勾画著他背部优美的肌理。
啪!锡罐落地的声音,我和郑耀扬同时惊觉。
“对……不起,对不起。”章慧只差没有哈腰九十度道歉,她身後的小女人已经靠在沙发上震惊地盯著我们无法动弹,眼睛睁得滚圆。
郑耀扬轻拍了一下我的脸,转身进浴室去穿衣服。我向她们缓缓走过去,低头瞥了瞥被跌下的饮料污染的地毯。
“你搞坏了我的印度手织毯。”我淡淡一笑,有些安抚味道。
“啊……”章慧轻嚷,“是我失态,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哎,我不晓得该怎麽说。”她也不想让彼此太尴尬,所以故作轻松。
我放低声音:“你们总是习惯这样顺便闯进别人的家、别人的房间吗?这样──可不好。”
在人前和郑耀扬表现亲密并非没有过,但在章氏姐妹面前到底是不一样的。
章佳这时回过神来了,慢慢走到她姐姐身後,小声说了句:“姐,我们回去吧。”年轻的她未经世故,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事,还发现在身边人身上,所以强作镇定未免有些难。
“佳佳,你没有什麽跟陈硕说的?”章慧突然这样问。
“没有。”她摇摇头往外走,“姐,我在下面等你。”
章慧看著她走出去,表情有些无奈,对我歉意地笑笑:“她失恋不是第一了,别介意她的态度。”我浅扬一下嘴角,表示无所谓。
“噢……”她猛地一步上前,叹笑著倒在我怀里轻轻拥抱了我,“陈硕,你真是令人觉得──措手不及。”她放开我,转身也往外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加了句,“他很出色,身材真是没话说,我很久没看这样赏心悦目的裸男了。对啦,这手工地毯我一定赔你。”
我用眼神和微笑回应她:“不用赔了,因为全世界再找不出一模一样的一条。”
“全世界也只有一个陈硕是我的朋友、明超的偶像。”
一身轻便的郑耀扬在这时从里面走出来,路过我身边,习惯性地扬手揉了下我的头发,稳重成熟的他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做出一些孩子气的动作。他冲章慧一点头,就拎著行李袋进了卧室,大概也只有他能如此若无其事。在没有威胁力的人面前,他的神经比较粗,不过也幸亏他如此大方,否则场面可就乱了。
73
送走她俩,我重新回到房间,郑耀扬正坐在沙发上喝我的红酒。
“你倒会自得其乐。”我在他旁边坐下。
“不及你会享受。”他哼哼一笑,“老有这麽些人关键时候闯进来,我还不得喝口酒压压惊。”
“你也需要压惊?”我挑了挑眉,装作意外的样子。
他但笑不语,靠过来伸出手抚摸我的脸。
“想干嘛呢?”把头往後躲了躲,“我说,你还有力气搞?”
“本来是没有了,但看见你又有了。”他笑得挺邪门:“怎麽,这些日子你就一点儿没想过我?”
“想你什麽?肉体?”
他的声音吹鼓著我的耳膜:“陈硕,你不老实。”
说完,他就开始用嘴唇耐心地点火,身体升温急不可待,双手迅速探入我的上衣,掌心在我的胸口和腹肌徘徊,唇舌顺著颈肩往下,突然整个人面朝我压下来,用力地扯我的上衣,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当他抬手褪下自己的衣服时,我喘息著笑道:“刚穿上又脱?”“所以干脆别穿了。”他半跪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著我,我体内的欲求已被他成功挑起,当他再与我激烈接吻时,我们的呼吸立即浑浊融为一体,熟悉的无度的需索,激发出双方体内的渴望。我去解他的皮带,他已经将右手探入我底裤,他轻重适度的爱抚,令我极之享受。“嗯……”我不自禁地凑上去吮吻他的胸膛,意识已经渐渐远离,下体的胀痛和快感,又令我自控力尽失。口中一个用力的吮吸,使他发出难耐的低呻,他冲动地拉开裤子拉链,把身体向我重重贴过来,对我暗示他要更多。
我沿著他的肌理往下舔吻,直到来到他最脆弱的地方,当指腹与他坚挺的部位摩擦时,那灼烫等待抚弄的欲望在我面前一展无遗,只要我一放开自己,他也很难不立即沦陷,所以这种互动带给他最极至的快乐,我知道如何让他快乐。卖力地挑逗他,口唇在此刻化作利器,将他生生分解占据,这时郑耀扬如此透明如此性感,室内只剩下紊乱的不成体统的呼吸,和彼此沈重激烈的心跳……
“啊──你真是越来越行了……”他愉悦地低呻。突然,他把我拉起来,靠上来与我的身体紧紧相贴,柔韧嘴唇的温热湿气正巡视著我耳下的敏感地带,搅得我情潮澎湃,他那未得满足的身体不断磨擦著我的,高热的激情的肉体相互汲取著对方的阳盛,我又伸手去触碰他,他强忍著就地发泄的欲念,猛地起身要拉我进房间,我与他力量相当,一个反手把不防备的他拉扯到地毯上,这一我压了上去。
他表情一滞,但眼里的饥渴并未有丝毫的退却,我们对视了几秒锺,然後就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开始了无极限的冲击,我们像被海水冲刷一般,全身的细胞都涌动著激热。浓烈的开场,快意席卷全身,感官刺激与野兽般的交缠使我们无所顾忌。
现在这成了一场无法结束亦看不见未来的相守,我们只有尽情享用目前拥有的一切,透支和沈迷都会被原谅。我滑下身子继续舔吮他的乳尖,他浑身一颤,将手指插入我的黑发中,我的手也始终在各到各煽情。直到再唇齿相触,他才翻了个身,手却因此不小心撞到茶几角,“呃!”他轻呼一声,却转而泄愤似地在我手臂同样的位置咬了下去,我痛得反射性地将身体往後撤,我们在对方眼神中发现燃烧著的饥渴和热望,突然,他埋下头积极让我舒服──“啊……嗯……”实在爽,我挺了挺下身,使自己更入他温润的口腔,再缓缓撑起上半身看著他淫荡的动作,眼前为性而狂的郑耀扬是属於我的,他的成稳、雷厉风行,他如刀刃般的手腕,领导者的气势,都无法替代此刻这具肉体所散发出的致命的原始的诱惑力。我轻颤著手指用力地扯住他的发,那灵活的高技巧的进攻,使我渐渐能感觉高潮的临近,震魂慑魄……
“啊──”我低吼,他却忽然邪笑著放开我,硬挺的下身在我腹部阵阵地冲动:“你放松,我们一起来……”他俯下头,又是一阵激吻,当被濡湿的手指轻轻探入我身体内部时,强烈的折堕感和激痛一瞬间侵占我的感官,我微微皱起眉,等待著身体的适应。郑耀扬似乎察觉到了,轻拍我的腰侧,他喜欢用这种方式鼓舞我。接著,他猛地顶了进来,“啊!”那样迫切,顺著一股狂野的律动,他的心跳和呼吸完全乱了,我们越喘越剧烈,在长时间的抗衡後,我也喊出来,痛已麻痹,快意腾升,他弯下身体含住我的喉结,不断叫著我的名字:“陈硕,陈硕……来,啊……”我放任著自己,迎合著他,追逐著快感,两人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哈!你好棒,啊──”
“再来!”
我们用各种方式让对方觉得畅快淋漓:“陈硕,说你爱我,说……”热力四射、高烧不退,电流袭向全身,我迈向高潮,嘴里疯嚷:“我爱你,我爱你!啊──”再也止不住热液的喷射,我们嘶喊著,成为对方灵魂的俘虏……休战片刻,又是下一轮进攻,我们似乎要将对方变成自己,当然这不可能,但我和他都是狂妄的人,往往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未知的并不能影响我们,而我与他真正要克服的,不过是自己。前方再是惊涛骇浪,只要还有第二个选择,我们都不会选择屈服,这可能就是我们和别人的不同。
7
大白天搞得昏天暗地的,结果就重新回到床上再躺半日,郑耀扬因为时差缘故,再加上後来的一番大战,体力不支,直睡到下午黄昏时分才醒过来。等我进房间将自制的煎蛋三明治递到他面前时,他睁开尚朦胧的眼,一脸吃惊。
“什麽时候学会服务人了?”
“你不要?”我缩回手,直接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自夸,“还不赖,我只有做这个是好的。”
他笑:“你不觉得这样从一个饥饿人士嘴里夺取口粮很不人道?”
我重重坐在他身边,一把搂过他脖子,将缺角的三明治送到他嘴边:“还你人道。”
他的眼睛此刻恢复平时的清明幽,赤裸裸地投向我:“难道没有其他可补偿的?”
“没有。”我将身子探过去,在他唇上吸了一口,迅速撤离现场,边走边回身发指示令,“吃了它,然後跟我去兜风,我人在车库,你一会儿下来。”
“这个可不够我吃。”他老兄还有意见。
“你现在是在法国,饿不著你。”我笑著出去。
如果那天我愿意给郑耀扬多两块三明治,说不定我们就不会去巴黎市中心的星级餐厅吃一顿劳神子的晚餐,而世上的事情就有这麽巧,我们迎面遇上了一个麻烦的旧识。
他居然朝我们这桌走过来:“看来我要收回先前的话了,我说我们没缘份成为一家人,说你不配进入费斯特家,我想应该收回。呵,没想到在巴黎也能够遇上你──和你的朋友,你们似乎非常自在。”兰迪默的刻薄仍没有丝毫收敛的迹象,翠绿的玻璃眼球倒微微有了些情绪,不过那情绪都是冲著我来的,“开上好的香槟,我请。”
“不必,这里不是纽约,由你来尽地主之谊似乎说不过去。”郑耀扬冷静地开口,不客气也不失礼。
兰迪默未动声色,微微将目光在我与郑耀扬之间徘徊片刻,最後对我说:“忘了恭喜你,你快做父亲了,但我想,你大概也不会太高兴。”
我和郑耀扬迅速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将手头的刀叉握紧了几分,尽量保持镇定,按捺住:“你这是什麽意思?”
“莉蒂亚在最後一刻改变了主意。”他将手撑在我们的桌子上,架势有些危险地逼近我,“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
我辜负了她,可她对我义无反顾,即使她说过“没有爱的生命无意义”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成全了自己。
“你们会如何对她?”我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瞪著他。
费斯特家训练有素的保镖包围过来,却被兰迪默抬手阻止。
“你以为我会不善待自己的妹妹?那孩子是她的,一个人的,她不允许任何人过问,任何人非议,她就是这麽待你的!”他一把纠住我领口,兰迪默极少这样失态,“在你决定放弃莉蒂亚之後,你已经放弃了关於她的一切,包括孩子。”
是的,自懂事起,我便孑然一身,一直以来,我不想连累谁,不愿羁绊谁,孩子,那样珍贵的生命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
兰迪默重重推开我,没有再说什麽,带著人马离开了。
我此时非常迷茫和颓丧,静静立在原地,然後有一只手沈甸甸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将我飘乎的心渐渐放回到胸腔,我又坐下来。
“你打算怎麽做,陈硕?”他问得很直接,我与他之间也不再需要拐弯抹角。
“我可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
“我必须提醒你,现如今,费斯特家不缺少任何你能给得起的东西。”
我知道郑耀扬说的是大实话,但我还是愤怒了,也许是激动:“那你告诉我,我这多余人再做什麽才可以换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就因为你不是当事人,你就有权利说这种混帐话?!”
“陈硕,你这他妈叫做不识好歹!”他也火大了,“你以为我喜欢管人家这档子闲事?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是你,我才过问的,要是觉得我戳你脊梁骨,你大可以自己决断!”
我呼吸:“希望我很快知道我还能做什麽。”
常因为彼此观点相左或是意见不和而发生崩盘,我不想再那样,我想无论如何与郑耀扬沟通时都必须换一种方式了,再不能如此执著地坏下去。
“你会知道的,你一向很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他也压抑住了。
我叹道:“实际上,我不是太清楚,如果真的清楚,很多事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会去做。”
“也包括认识我?”
“不,这不在此列。”认识他,我并没有要求把时间要回,错过郑耀扬,就错过自己,我现在可以这样说。
75
这顿饭吃得十分扫兴,我们直接驱车回了家,并无心情在外逗留。
回去後,我一下坐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在想,以往是不是把事情做得太绝,所以招致这样那样无休止的寻衅。”
郑耀扬坐到我旁边:“如今的状况还真多。”
“难道就不能一一解决?”
他很认真地问我:“你说是解决那些人呢,还是解决那些问题?”
我瞥了他一眼:“我不像你想的那样冷血。”
他突然又哼哼笑了,伸手揽住我的脖子:“如果没有我,你的麻烦可能不会这麽频。”
“你内疚?”
“不。”
轮到我叹笑。
他手臂一个用力,我上半身整个倾向他,压在他胸口:“陈硕,我们之间的和平周期有多长?”此时,他俯视我,霸道也困惑的眼神让我无所遁形。
“三个星期?你……”我避开他的视线,淡笑道。其他话音未落时,他已经低头封住了我的嘴。
我知道他对我的答案是不满意的,我又何尝满足了?经历那麽多,伤害那麽多,击退那麽多,但那些看不见的障碍仍潜藏著,只不过我跟郑耀扬都是行动派,一向认为没有什麽可以阻挡我们。
我本来想说一年、三年、五年或更久,但我说了“三个星期”,因为我和他是男人,我和他特有的相方式,外人绝对难以想象。可外表再强悍,内心还是会想需索一些奢侈的东西,比如依赖、信任、默契、重视,以前我不在乎这些,是因为不在乎某个人,现在我在乎郑耀扬的想法,可我们又都没有把握可以确定对方是否真能与自己一生相系,因为我们同样野性不羁。
有时我会怕自己这种反常的热情所带来的严重後果,郑耀扬也怕自己有朝一日燃到尽以後会做出什麽惊人之举,我们倚靠对方的能量呼吸运作,也抗拒对方的毁灭性的赐予。
记得之後,我边喘边问了一句一想起就觉得相当愚蠢的话:“你难道永远不结婚?永远在我这个大男人身边耗费你的精力和感情?”
他的回答倒也是一绝:“彼此彼此。”
“郑耀扬,你不是个正常人。”
“说你不会离开我,说。”他不理我,突然执拗起来。
我讲给他听也是讲给自己听:“我不离开你。”
双方的不确定使我们更加谨慎,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所致,而是经过两人的思熟虑。
“费斯特呢?你不可能不闻不问。”
话题终於转回来了,我坐起来:“我需要想想。”
“陈硕,你从来不会把‘想’挂在嘴边,你一向要行动便行动。”
我有些吃惊:“你这话──有什麽涵义?”
“意思很明白,你是孩子的父亲,他们无权干涉你的权利。”
“你让我去争夺监护权?”
“如果那个莉蒂亚同意与你共同抚养的话,可以。”
我笑著摇头:“我没想到你会这麽讲。”
“你认为我该不高兴?陈硕,看来你还没有能足够了解我。”他站起来去倒红酒,“还有,我还可以帮你找个全世界最狡滑的律师。”
“那费用可不会便宜。”我也不得不笑了,“费斯特家不会善罢甘休。”
“你是说那个兰迪默?”郑耀扬停下手中的动作,回过头来看著我,“你看不出他对自己妹妹非常用感情?别跟他硬碰硬就行,你并没有於劣势。”
我朝他走过去,劫走他的酒杯:“你是赞美费斯特家族理纠纷比较文明友善?”
“可以这麽说,那小子对你印象不坏。”
“你说谁?你说──兰迪默?”我大笑,“郑耀扬,你的幽默感与日俱增。”
“不必草率地夸奖我,我不过说了实话。”
我来了兴致,拉他贴近自己:“你说清楚,你觉得我有几成胜算?”
“六七成吧。”
“为什麽你这样肯定?”
“因为没有几个人可以忽视你,陈硕,我这是在肯定你。”
我干笑:“我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不必草率夸奖我。”
第二天,我们去了游泳馆。明超让小朋友组成啦啦队助威,我换上泳裤,看见郑耀扬已经在泳池边做热身,他一身漂亮的肌肉吸引了外场的女人们,我笑著走上去。
“你晒黑了不少。”郑耀扬看见我笑道,“技术想必略有提高,可我今天一定要赢你。”
“别低估对手,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我跟他调侃。
“为什麽天天来游泳?”
“因为一下水,我就能忘记一切。”两人站上出发台。
“这一你记清楚,是我郑耀扬跟你一块下去的,你可别忘记我。”他笑著,与我双双鱼跃而入,开始了四百米的自由泳。
耳朵是哗哗的水声,可我没有听见孩子们的叫嚷,我伸展著身体,与他齐平快速地前进,等转身时,我的血沸腾了。几乎是同时,我们抵达触摸板──水面上响起一阵阵掌声。
“谁赢?”他喊过来,游进我的跑道搂住我。
“你赢,成绩不错。”我轻轻拥抱了他一下,以示祝贺。
“有没有奖励?”
“有,回去的时候由你来开车。”
“陈硕,你这家夥耍赖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他笑著将水泼到我脸上。
76
我爬上岸,明超像个小大人似地捧着毛巾来给我擦头发,章慧走过来递上饮料:“哇噢,超级运动健将!你们联合起来,绝对打遍天下无敌手,不枉我特地跑来助兴。”她用眼神示意我们看周围,原来已有一帮子年轻人圈着泳池满目崇拜议论纷纷。
我往休息区刚走几步就被郑耀扬一把扯住,他扬了扬嘴角,目光如炬地投向大后方:“陈硕,看来有人找。”
我一个转身,就看见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近。
“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我保持风度,站在原地等着那伙人来轰。
突然,为首的那人抬手示意手下在百米停住,只他一个向我靠近,这人长相像是英国人。他驻足后微微颔首:“陈先生,我代表费斯特家邀请您前去作客。”
这句话似乎是老费家的传统开场白,不过现在派了个文明人,素质比上回那批打手好多了。“你确定这回的性质不是绑架?”我戏问。
他面色一冷,但仍维持着严肃的面部表情,镇定地说:“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这是费斯特先生亲自邀请您过去,诚意可表。”
英国人,无疑。我点头,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我也学他咬文嚼字:“我的朋友可否同往?”
“费斯特先生只邀请您一人。”
郑耀扬这时上前来,一拍我肩膀,笃定地说道:“我随后就来,到那儿,给我来个电话,三天,我作个安排。”
“好,你可别掉队。”我哼哼一笑。
“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弄得好像头天认识我似的?”他转身边走边用中文说,“昨天不是说好了么?我给你出钱出人出力。”
“简直是两肋插刀啊。”
那外国男人看着我们两淡定闲谈,非常诧异。
“我去穿身衣服,一会直接就跟你们走,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你们在泳馆门口等我,放心,跑不了。”
他困惑地看看我,倒也没拦我,于是就先跟郑耀扬回更衣室。
正在换上衣,郑耀扬突然从背后拥住我,把头搁在我肩上低声问:“陈硕?”
“想说什么?”我也维持着这姿势没有动。
“要跟你独一会儿不被人打扰,怎么就会这么困难?你说我们是不是真有点儿冲。”
“有失落感?”我低笑,其实我也想过这问题。
他接了句:“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抬起手臂抚了抚他湿漉漉的头发:“喂,那句古话怎么讲的?风萧萧兮……”
“你别他妈跟我闹,就你那点中文水平还好意思现!”他笑骂,“门口那帮小子正磨刀嚯嚯等着逮你回去邀功呢。”
“怕他们对我不利?”
他语调有些降温:“不怕,是怕你从此认祖归宗乐不思蜀了。”
“呵,我陈硕在你眼里就这么掉分?看好,不会让你打水漂,等着给我找个好律师吧。”我的确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他和我不想失去那些用高昂代价交换来的宝贵东西,不想我们的关系再落回原点,我们已经开始试着全心信赖对方。
这会儿他放开手,恶狠狠地盯着我:“你要是食言,可别怪我闯进他们老巢去要人!”
“我再要惹毛你,还不把自己烤焦了。”
“焦了更好,越抹得黑越不怕你跑了。”他玩笑似地重重将我推倒在衣柜上,“陈硕,说你爱我,再说一。”又来这招!
胳膊被制住,胸口贴着冰凉的铁门,我回头轻嚷:“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
“陈硕,遇上你,没病也变有病。”
“损我是不是觉得特别爽?”
他笑了一下,把头埋进我的颈肩,轻轻啃咬,双臂围住我的身体越收越紧,他的嘴唇往上在我的耳根徘徊,掀起一层不小的浪。
为了防止在游泳馆乱了心性,连忙开口阻止他:“这儿是公众场合,你别太过分。”
“过分?有么?”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热气吹入我的耳膜,性感而充满挑衅,“陈硕,我警告你,不管你人到哪里,都别妄想跳脱我郑耀扬的视线,还是那句话:我一直盯着你呢。”
我的嘴角翘起来,笑道:“你可别在我面前充大佬,我不吃这套。”
“陈硕,看来得拿条链子把你锁起来。”
我抬起手肘往后猛击,他沉沉吸口气,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我回身指指他:“废话少说,只要你不食言,我就等着看你怎么攻入费斯特城墙了。”
“你是第一个我肯心思对付的人。”他捂住腹部看着我,“还有,你下手再要这么狠,可别怪我翻脸。”
“我看你就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看。”我大摇大摆从身边经过,被他一把拽住。
“我看你是专门来惹我的。”
“所以你在靠近我的时候最好想清楚。”我首有些无赖地直接抢了他的嘴,他立即大胆地将舌头缠上来,一来一往间耗费了不少力气,最终我急喘着推开他,“喂,还得留点儿体力去应付外头那帮人。”
“你这段日子就有这么不济?”
“找茬啊你。”我笑着在他胸口赠一拳。
“原本以为三个星期时间够摆平你,现在看来遥遥无期。那帮兔崽子什么时候都不忘来凑上一脚。”他愤愤骂道。
“什么,三星期就想摆平我?你也太他妈自大狂了你。”我往外走。
“陈硕,费斯特那儿,性子别太冲,免得吃暗亏。”
全世界最冲的人居然教导起别人来,我扬一扬手,跨出更衣室。
为啥还不收尾?主要不想平平淡淡,我觉得应该收得有点魄力,将“冲撞”贯彻始终嘛。再让他们联合起来整整别人,否则收得不甘心!
77
那英国佬将我请上一辆八八年产的福特车,司机直接将我们带到城区的一幢豪华别墅,我想那也是费斯特家的产业之一,除了汽车业,老费斯特还一直很有置业眼光,在全世界均有房地产投资,现在的直接受益人兰迪默.费斯特居然选在搏击室接见我,我是不是应该为此而感到荣幸?
他一记右勾拳重击沙袋,我注意到他没有戴拳套,看起来杀气腾腾,似不经意地瞥我一眼说:“没想到还要与费斯特家纠缠不休吧?”一开口就是不客气的。
也只是淡淡一笑回应:“我想不应该把现在这种关系称之为‘纠缠’,我认为应该有更适合的形容,比如──‘宿命’。你不满意我,我亦不喜欢费斯特家,可是我好像总是要被你请来,一而再再而三。”
“你到今天仍认为我无权插手你和莉蒂亚的事?你错了,本!”他推了一把沙袋,缓缓向我走来,汗湿的额头渗著迫人的威胁,“你已经不自觉地陷入了费斯特的纠纷,你,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在这个家族绝对不会是受欢迎的人物,可是莉蒂亚!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一定要保护她,竭尽全力,我必须这样做。”
“如果我低估了势态的发展,请向我即时说明,我想我现在还有这权利。”自己也意识到事情不单纯了。
“我舅舅达莫.费斯特要求莉蒂亚与造船业巨贾桑菲之子成婚,这个家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就是因为联姻,这甚至成了每个家族成员的使命和责任,可悲?不不,这是一种胜利。可现在,莉蒂亚执意要留下你的孩子,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他愤怒的眼神几乎将我灼伤。
“毁灭。”我吐出这两个字。
兰迪默冷笑了一下:“你很聪明,你一直是聪明的男人,黑眼黑发,神秘莫测,倔强坚韧傲慢,噢,这些都令莉蒂亚为你著迷,可是想想,她换来了什麽?可预见的排斥、杀机、阴谋下的牺牲品!我不想她有危险,特别是不想因为你这个外来人而使她陷入危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想我怎样?”我瞪著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
“我知道不可能说服莉蒂亚放弃孩子,但应该还有别的方法。”
我非常坚决:“如果你们不想看见孩子出现,我可以负责把他带走。”
“你带走?我怎麽能信任你?”他猛地抓住我胸口的衣服,“你是个大麻烦,我怎麽能信任你?!你有什麽立场让我信任你──在你伤害蒂莉亚之後?”可他也知道,莉蒂亚不会将孩子交付给其他人。
“我正极力补偿之前的过失!我不希望看见莉蒂亚受到威胁。是你把我看太低了,兰迪默。”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们不会让你带走孩子。”
“他们?呵,也许。”我只能用兰迪默的方式与他沟通,“让郑耀扬来,和我一起对抗外力,当然,这不是对抗你,也不是想破坏所谓的费斯特家的声誉,我只是想安全地带走孩子,如果莉蒂亚愿意。”
“你愿意与她结婚?”兰迪默静静地盯著我。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承认欠她很多。”
“哼,你始终是个自私的臭小子。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你也是个幸运的家夥,莉蒂亚希望……你能将孩子带往国外。”
“那刚才,你是在试探我?”
“我说过,我不信任任何有背叛前科的人,从来不信。”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那个郑耀扬是你什麽人?上他动用成业集团的势力,这更不惜与整个费斯特家族作对,我真有些佩服他肯趟混水。可你最好提醒他,不要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他在达莫.费斯特面前还太嫩。还有──他到底扮演什麽角色?”
“他是谁很重要吗?你们不是自称有全世界最严密的调查网络吗?可能只须输入他的姓名,便可以了解关於他的一切,何必由我来说明。”略带嘲讽。
“很好,会有人去查的,这是迟早的问题。”他冷笑,“你一拖他下水,他居然也挺合作,我真是非常好奇。”
我皱了皱眉:“别人不需要明白,我也不想解释。”
“是不是你迷惑了他,就像你迷惑莉蒂亚一样?”他突然更加靠近我,用手掐住我下巴,我非常震惊,厌恶地一把推开了他。
低吼:“你什麽意思?!”
他的反应这出其平静:“你愤怒了,你不喜欢有人捅破这层网,可难道没有谁告诉过你,本杰明陈具有一张迷惑人的脸吗?我可以透露一个事,达莫非常喜欢那套,或许你可以去试试。”
我跨上前一拳就过去了,力道绝对够份量,直把他击得连连退後到护墙上,我面无表情地看著他,他抬手慢慢抹了抹嘴角的血,轻轻哼笑:“只是一个小建议,值得发这麽大火吗?”
“如果不想再挨一拳,你就给我闭上鸟嘴!”
“我看你是彻底忘了自己在谁的地盘了,当然,我会适时地提醒你一下。”他又朝我走过来,“你现在需要的是和我合作,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攻击。还有,如果想单挑,可以改日在拳场上来几个回合。”他又摸了摸嘴角,“下手还真狠。”
PS:我知道这章怪憋气的,後面就好了,瞧我写得辛苦,大夥儿勉强容忍一下,别批评我最近缺乏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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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全乱成一锅粥了,我陈硕居然还有一天要和兰迪默合作!当然,两方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其中的利害关系大家都很清楚明白,不过是各求所需──兰迪默要阻止亲系攻破他的基业城防,我则要履行我的责任。
回到他们给安排的房间,我立即联络了郑耀扬,希望他能第一时间赶过来商量对策,兰迪默嘴巴虽然坏,但行动上却很理智,他会给郑耀扬开绿灯,这我有把握,毕竟现在上了同一条船。
可能是遇上“路阻”,郑耀扬到的时间已经是三天後,他被这儿的斯文管家带到客厅与我会面,表情虽不轻松,但氛围并没有原想的凝重。
他对我笑笑,很淡的那种,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晚到了。”我上前几步,他用手掌包住我的右手手背几秒锺,他的手心很烫。
“给你请到了GT事务所的首席律师,那帮人一向只对荤腥敏感,你不专程对付几天,他们不会肯给你出力。”他的语气有点神秘,意思我懂。
“GT?”这个事务所只给政界名流和皇家成员派遣代理律师,我没想到郑耀扬有这样的势力网,有些意外,“你本事不小。”
他不是那种会发“我办事你放心”言论的人,也很少公布承诺,所以郑耀扬一旦承诺,便是有效的。
“他们准备怎麽安排我?”他优雅地往周遭看了一圈,与旁边的高级管家对望一眼,用中文与我对话,“兰迪默居然没有出手阻止我。”
“很奇怪吗?”我轻笑,“这事情可不简单,我可能会有陷入大阴谋,你最好见好就收,到时候超过三星期期限回不去香港,宙风的人还不冲过来把我陈硕给收拾了。”
“你少给我操心,收拾你还轮不到他们。”他笑骂一声,尾随那个管家上了楼梯,猛地又回头问,“陈硕,你住哪一间?”
我摇摇头,跟上去。
郑耀扬执意要搬进我所在的房间,理由是“我觉得这间房足够宽敞”。管家一脸严肃:“如果陈先生不介意,您请自便。”
“那陈先生,你介意吗?”郑耀扬似笑非笑地看我。
“自便。”我转身去冰箱取矿泉水喝。
管家这时转身对我说道:“陈先生,上回的量身西服一会儿就送到,你在房间稍等一会儿。”
我没搭腔,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又准备逼婚?”郑耀扬斜靠在沙发上戏笑,“这麽周到,人刚到就要急著给人做秀。”
“哼,周到!搏击室见得我还周到?最後还逼我出手给了他一拳。”
“你揍了兰迪默?不得了,他没抓狂吧?你什麽时候那麽不老实了。他说什麽了你会那麽失控?我不是跟你说到这儿别太冲麽。”
“哪来那麽多费话!到人家地盘上,我已经试著按人家规矩来了,从那套订制的礼服就可以看出我对费斯特家的人有多合作。”我打瓶盖,一口气喝完了整瓶水。
“你他妈什麽时候守规矩过?还是守人家的规矩?”他的表情看来很有意思,“还有,说说吧,什麽时候变那麽饥渴了,学会牛饮?最近怎麽会饥渴到这种地步?”
我朝他走过去,与他靠得非常近:“就凭我多喝几口水?”
他站起来一把抓过我的衣领笑得挺邪,不作声。
“我看饥渴的人是你。”紧紧堵住他的唇,与他的舌展开激烈的拉锯战,在浓重的呼吸和潮热的空气里,我慢慢开始变得有些局促,直到我猛地推开他,明显,他也激动起来了。
“又怎麽了?”他气息已不匀。
“你别说没听见有人敲门,不至於忘我到那种程度吧?”我戏谑他,虽然心跳也不免因刚才那刻失律,但表面还是若无其事去开门。
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在门外对我微笑:“陈先生,您的礼服送来了,请试装。”
当著房里一男一女,换上这套精致的灰礼服,小姐不合时宜地轻叹:“真是衬身,太完美了──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东方男子。”
“过奖。”我尽量不去看坐在身後十米远的郑耀扬,我知道他一定像看耍猴节目一样看我试衣。
那件礼服几乎刚贴上身就被我拨下来递还给她,保持耐性:“很好,我很满意,明天就穿它,谢谢。”
郑耀扬终於插嘴:“看来明天我也有必要盛装出席。”
我转身说:“不必。”
“我调查过了,这儿是达莫.费斯特的别墅,原来兰迪默是专程来这儿参加他的生日会,可是达莫兄却一个星期没在这儿露过面,看来要到晚宴现场才会现身,这说明什麽大家都清楚。”他漫不经心地分析。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是达莫的产业,人说是今天下午会到。”我接上他的话。
“你看,在这个区域,我们有竞争力吗?”
“你不是刚请到GT吗?还有什麽问题?”我的口气是玩笑式的。
这时,楼下传来隆隆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看来是个车队到了──重要人物登场。
“来了。”郑耀扬向窗户移步,等靠到窗台观察片刻後,他突然回头说,“陈硕,这计划成功後,你跟不跟我走?”
“上哪儿去?”
他收回目光,继续看窗外的动态,声音却放得很低:“你他妈别装傻,也别总是支配我,我想我也有权利支配你的时间。”
“我不想回香港。”也走上前去,“我可以考虑别的地方,可是,你有那闲暇吗?暂时办不到的事还是不要说得太早。”
他居然沈默,当我以为他已经无意对话时,他又突然开腔:“你以前不是说想去意大利吗?我们一起去。”
“旅行?度假?还是──定居?”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有再说下去,承诺就是承诺,要遵照执行,如果不能兑现,我们宁愿慎重斟酌。
我们长时间在窗台边拥吻,直到被又一阵敲门声打断。
**这时期太没有时间了,因此新章拖太久,各位见谅,只要有时间就会跟上节奏,继续支持。
79
我和郑耀扬之间的欲求可能远远超过我们自己的想象,我们太相近也太不同,在这种强烈的矛盾和融合中,我们不断进入一轮又一轮的磨合期,直到达到只有我和他才能体会的一种平衡。他苦笑:“看来这儿的闲杂人等也不少。”
边扣上胸前无意被郑耀扬打开的两粒衣扣,一边走过去开门。
一看门口的阵势,我有些意外,管家的扑克脸再度出现,他微微欠身,这不是向我行礼,而是向站在他後方大堆保镖里的中年男人。看来先遣部队已到,接著是将军出场。
“费斯特先生,如您所见,我家主人近日都不住在这个房间。”
他口中的主人应该是指兰迪默。那男人微微一笑,走出人群,面色冷傲地朝我看过来:“兰迪默对待妹夫如此周到,真是想不到啊。”他懒懒伸出一手,“达莫.费斯特,兰迪默的舅舅,我们还是头见面。”
很可惜,郑耀扬和这男人口中的“周到”都是贬义词。看来达莫掌握的信息不比我们掌握他的少。终於明白为什麽兰迪默视达莫为劲敌,只因两人年纪相仿资历相当,但辈份却让达莫占尽便宜,不防著点儿,内部倾斜局面会日益严重,到时候後患无穷。
“幸会,本。”我伸手与他重重一握。
突然,他的眼神变了变,往我身後看去:“这位是──”
摆明要我介绍,只好接上去:“郑耀扬,我朋友。”
“他也住这一间?”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在这种所谓的“成功人士”脸上你很少有机会窥见这样的神态。
郑耀扬看到大家的目光一致对向他,也大方走上来:“我也是今天刚到,幸会,费斯特先生。”
达莫有一双与兰迪默极为相似的冰冷的绿眼睛,但他是更高的、还掺杂著一些柔韧的机敏,看来是个高手。
“那我希望今晚你也在晚宴受邀之列。”
“很荣幸,我一定到。”郑耀扬淡淡应允。
他不去才怪,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场合,可以分清势态,以便做出最明确的判断。本来混也要混进去的,但没想不到达莫给了口头通行证。
一行人浩荡离场,可我还能记起达莫的眼神,我──很意外。
“奇怪吗?”郑耀扬回头我问,我知道他问的是什麽。
“你怎麽看?”
“只有走著瞧。”他摇摇头。
“还有更精确的答案吗?”
“这无疑是走捷径的好机会。”他居然开起玩笑。
“滚你的蛋。”我抬脚作势踢了他一脚,等静下来,我说:“我预感会有麻烦?”
“晚上再说,我说你别想太多,我有分寸。”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而惹一身腥。”
“怎麽?还会内疚哪?”看我不响,他边拉我坐下边笑道:“你倒开始有自知之明了,不过你还是狂一点儿吧,我比较习惯。”
“你这就是有毛病。”
他呵呵一笑,我和他一样,大部分时候都很自信,那自信甚至有些狂妄。可世事难料,如果事先知道在生日晚宴现场会有那麽一场惊险致命的演出,我们至少可以做到明哲保身,绝对不会陷其中。其实有些事情并不能断定它是宿命,谁没有背运的时候,只是正好赶上了而已,只是这一,我赶上的是最坏的那种。
那天晚上,本来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在一片充斥著热望与贪欲的名利场中,意想不到的状况却接二连三地发生。当我迈入举办酒会的豪华场中心,转一圈没有看见郑耀扬,我的心里就开始打突,我们本约好九点整在这儿会合。
“嗨,能跟我喝杯酒麽?”一个操法国口音的洋妞跟我搭讪。
“对不起,我正在等我的舞伴。”我顺口找了个理由。
那女人大概极少被人拒绝,很是难堪,临走时故意将酒洒出来,沾污了我的礼服。我也没有心情跟这类被宠坏的富家小姐计较,冷冷走开,她更觉愤怒,拉住我较起劲来:“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
“可我应该负责。”
“我说没关系,也不想让你负责。”
正在纠缠期间,兰迪默捧著酒杯走出人群,他似笑非笑来到我们面前:“看来又遇上了一个美丽的误会,在这样迷人的夜晚,何尝不是浪漫的开端呢。幸会,斯通小姐。”
那女人看见兰迪默似是旧识,有些不好意思,迅速放开拉住我的手,点了点头走开了。
“你的女人缘不浅哪,那可是大实业家的独身女。”
“少给我废话。”我并不客气,自从揍了他之後,我对他说话更不客气了,“怎麽,要专门给我介绍各路人马认识,提高知名度?”
“这是必要的程序。”他冷笑了一下,“对了,为什麽不去会会你的大老板啊?”
我的眼色一沈:“老板?”
“成业集团总裁可是贵客啊,你上回还托他对付我呢,怎麽这麽快就忘旧情了?”
“张守辉。”张守辉!他也到这里了,难道他还没罢休?!我不顾兰迪默,立即转身冲出去到露天会场找人。
“陈硕!”
看了半天,突然听见郑耀扬的声音,我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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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郑耀扬站在张守辉和两个陌生男人旁边,眼睛有些紧张和积郁,这时正专注地盯著我,看我一步步朝他们走近。
直到离众人只有三步之遥,我蓦地听见郑耀扬对著身旁说:“你的提议我考虑一下。”
张守辉冷冷一笑,口头上倒也丝毫不含蓄:“真还走火了你!在这小子面前才会让步,简直匪夷所思。”
“你答应他什麽了?”我严肃地看向郑耀扬。
“陈硕!”张守辉很生气地打断我,“这儿还轮不到你来过问我们祖孙间的事,别耍招,你有几斤几两重我是清楚得很!”
“从这儿放眼望去,我陈硕是排不上号,可我欠任何人,也不欠你张守辉的!你这儿一直记著。”我指指左边的胸口。
我没有看郑耀扬,转身走了,觉得多说无益,也厌倦面对一帮乱七八糟的“债主”解释和说明。手臂突然被追上来的人用力拉住。
“宙风会接受成业的客源。”他镇定地看著我,之後又停顿一下,“你应该清楚张守辉借助成业对宙风开刀会有什麽结果,他不会手下留情,我只是不想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你英明,你当然可以做决定,这件事上,我没有发言权。”压抑住情绪:“可别再说是为我,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这麽做,从、来、没、有。”
等到张守辉看不顺眼你,再挣扎也是徒劳,我从来没有指望他会放过我,但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只要他在一天,我和郑耀扬就不得安宁。而现在,他明显看动不了我,就去动宙风,而郑耀扬有义务对宙风负责。
这一,他相当好脾气,只是淡淡接了句:“GT的人也受邀了。”
“一会儿我再过来。”
我甩开他迅速溶入人群,我需要冷静一下,从头到尾,我跟郑耀扬如此不顾一切,如此藐视背後的惊涛骇浪,以为坚持就可以征服所有阻碍。我从来没有允许自己想下去,我承认,牺牲很多东西,只为了换取这一段日子的自私的快乐。也──够了,人不可以太贪心。
当晚宴进行到高潮部分,室外的男女全都慢慢转移到二楼大厅,达莫.费斯特神采奕奕地从红毯上走出来,手持特级香槟向众人致谢。
一套虚荣的客套後,大家散开取食,我退到角落独饮,想著刚才的种种。
“希望这样的气氛没有让你感到厌烦?”今天的主角达莫老兄居然走到我旁边来问候我这小人物,这引起了周遭的一阵骚动,大家好感地往这边看过来。
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这个日子还是得给他点儿面子的,悠悠地接茬:“我怎麽会感到厌烦?我感到非常荣幸愉快。”
达莫往周围不经意地看了看,随口道:“你的那位朋友呢?”
“他应该在附近,我们走散了。”
“呵呵,你可真会说笑。”
达莫摇摇头,有些遗憾的样子,然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颗子弹猛地贯穿达莫的身体,胸腔在瞬间被喷出的液体染红了,一声女人的尖叫,一阵纷乱的脚步和惊恐的推搡,整个会场全都动起来,恐怖整个化开来。
我本能地去接住达莫後倾的身体,半跪在地上,他的血沾染了我的礼服前襟,他痛苦地呻吟著,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我皱著眉低吼:“你可以撑得住,别昏过去。”那一枪还不及要害。
“把手举起来。”一支冰凉的铁器抵在我的後脑,心头一惊,将达莫放平在地上,缓缓举手站起身。
大厅的各路通道已被这帮亡命之徒封锁,他们一行大概有十数人,非常有组织,从屋顶上下来,身手极之专业,整个行动做足计划,有几个是刚才混进来的,被恐怖分子盯上了这个死角,真他妈倒霉。因为场内保镖没有武器,主人被胁持,场外的人又不敢贸贸然冲进来,两方僵持著,警力也不够用,那帮人有直升机。怪只怪达莫太自信,他以为没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触他霉头。
所有的人都被迫蹲在原地,这时,为首的蒙面人开口道:“生日宴会,嗯?要是你们有谁不老实,那今天就是忌日了。现在,你们每个人将身上的手饰取下来,不要有遗漏,不准耍手段。快动手吧,兄弟们讲求速战速决!”
一帮富豪此刻显得如此可怜可悲,我不禁想起香港约翰吴的电影,可这是现实,没那麽可笑。我的眼神在人群中迅速搜索著,我希望能确认郑耀扬的位置,也希望他被张守辉他们带走了,根本没有进这大厅。
当地上的人一个个将饰物往歹徒的口袋里装,那个嗜血的头头又开始发作了:“现在我们来玩个游戏,调剂一下紧张的气氛。”他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笑了笑,“小子,你不会知道我有多讨厌东方人。我的枪里还剩两发子弹,全凭你运气了,你可以收也可以拒绝,上帝会告诉你怎麽做。在这儿不多放点血,我事後肯定会很後悔。”
他的枪直抵到我的脖子,我的眼角扫到兰迪默,他向前倾了倾,终究还是忍住了,可此刻他的眼神幽肃穆,我从来没有见过兰边默的眼睛也能散发如此的热度,简直要将人烧穿。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名字在盘旋,盘旋。郑耀扬,郑耀扬,郑耀扬……
──“别动他,我来陪你玩这个游戏!”
这个声音并没有能拯救我,反而使我体内的血液迅速冰冻凝结,整颗心往黑暗里沈。我条件反射似地悲愤地喊过去,像只负伤的野兽一般:“不──你他妈给我闪开!你他妈的……”
81
“陈硕你闭嘴!”郑耀扬生生地截断我的话,迎视那蒙面男人,“在这儿你玩谁不是玩,你想玩个过瘾,我可以奉陪,但不要对其他人下手。你的目的是劫财,犯不著与这帮有头有脸的人结怨。”他的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只是时机不对,他大概也是被惹毛豁出去了,这是我最怕看到的情形。
“不要动别人还是不要动这小子?我精心布局拿下这帮没用的人,还会怕结怨吗?”那疯狂的男人扬起一抹阴狠的笑,大声道,“不过你真是带种,也──真有趣,老子很久没这麽兴奋了,既然你这麽捧场要跟我玩命,无论如何我也要成全你。没武器是吧?没事,我给你家夥。”
说著,这匪徒果真把手里抵著我脑袋的枪丢过去给郑耀扬,在这之前,他又从膛口取出一颗子弹,全场人都摒住呼吸,可仍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拼命取下身上的珠宝饰物依丢到场中几个黑衣人的大口径布袋里,这时另几个把风的匪徒已调整好了枪口,一致对准郑耀扬,以防他反击。
匪头开始宣布游戏规则:“里面只有一粒子弹,由你来射击,三枪後他死不了,你和他就赢。头、心脏、腹部依来,不准放水!如果发现你有小动作,我的兄弟们会一枪解决你,当然,如果企图弃权,你的朋友照样活不成,想好了吗?”
看来这是个十足的狂人,场面完全失控。这一,我和郑耀扬是注定难逃一劫。
“不,郑!”居然是兰迪默首先喊出来,“不要冒险!”
“又有一个英雄出场,都不要命了麽?”听头儿这麽说,站在兰迪默不远的一个黑衣人就向他走过去,用枪柄狠狠给了他面门一记,他闷哼著坐倒在地,嘴角磕出血来。
我很意外,兰迪默会突然跳出来,我以为他绝对不会关心我的安危,也许是担心莉蒂亚的质问。
苦笑了一下说:“我的运气一向不坏,记住,我和你都不能这麽容易就挂了。”也不知为什麽,我渐渐镇定下来,突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竟然还觉得能死在郑耀扬手里,此生也可草率了结。
“你真这麽想?”他的目光能燃出火来,他热切地盯著我。
我从来没有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危急关头如此默契地对望过,露骨、狂放、充满力量。
“我不会让你死的,陈硕。”像是一句承诺。
“我知道。”
就在这时,我的头部突然遭到身後人的重击,眼前黑了一黑,血从额头慢慢流下来,我忍著痛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模糊中,我看见郑耀扬一脸沈地注视著我。
匪头继续发话:“不必述旧了,我只给你们一分锺的时间。”
我看著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我想一直看著他,看他扳动扳机结束一切,我全盘领受,不管心里有多麽不甘多麽遗憾。
“我没有想到我会有一天用枪指著你的头。”冲我低低说了句,然後──他坚决地举起了枪。
我不知道他当时是种什麽样的心情,可我清楚,如果立场颠倒,我也会举起枪对著他,不是为偷生,而是为生机,我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知道危险只有“面对”一条路可走,别无他法。
我想上百的警力已经在路上了,歹徒们也有了撤退的意思,但我们这场戏却不得不配合著演完它,现在我和耀扬根本没有逞英雄的机会,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一切都不是问题,宁愿血染杀场,也不会有让自己有受辱的机会,但这一不同,那麽多人蹲在地上,不能装作不知道。
“来吧。”我说。
犹豫只有半秒锺,扳机扣下,啪,全场一惊──并没有子弹飞出。我看见郑耀扬轻一口气,额头也渗出汗来,而我的心也在狂跳著。
“狗屎运。”匪头不快地咒骂,“继续,别记错位置,这回是心脏。”
郑耀扬又抬起手来第二扣下扳机,一声巨响!当我意识到自己没有赌赢时,整个人已经缓缓软下来,跪在地上却不肯倒下去,右手轻轻捂住胸口。很奇怪,我的神智很清醒,可身上的痛却使我浑身一阵阵痉挛,胸口的抽搐使我的意志力在瞬间消弥,终於,开始蒙胧,周围的一切都渐渐离我远去,我第一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平静地去死,我抬头望见郑耀扬的眼睛──完全狂乱了。
“小子!”匪头冷笑一声,随手命手下拉了几位重要宾客做人质,纷纷撤退,绝对训练有素,“只能说,你朋友今天的运气太背了。”
我再也撑不住,和达莫一样,倒在凉冷的地板上,这一,郑耀扬没有呼喊,只是沈默著看著我倒下,我不想死,因为这样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残酷。
郑耀扬,虽然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但你知道──我爱你,一直都是。
直到我的上半身被人一瞬间托起拥入怀中,胸口被扯得撕心裂肺地痛,我的意识才重新回来,没有力气开口,甚至不能睁眼,但我知道我还能呼吸。
“陈硕,陈硕……”温热的气息包围我的口唇,我更痛了,不是胸口,而是包裹在胸口里的那颗心,“你别这样,不许离开我,不许……”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场游戏玩得太烂,连老天都不眷顾我们,还有後来吗?还有麽?!我很痛,郑耀扬,别把我抱得那麽紧,我快撑不下去了,你要疯了我也要疯了……
#感觉不大满意,有点儿辞不达意,大家表怪我,默~
82
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下午,那天有阳光纷纷从窗户外扑进来卧在床尾。我的眼皮很重,头痛欲裂,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之前发生过什麽。缓缓动了动手指,想出声,但嗓子发不出响声,只得呆呆看著白色的天板。
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我中枪了。可为什麽又活过来?我的心脏应该有了一个孔,血从里面无休止地流出来,可我怎麽还能醒来?多麽不合逻辑。
门!地一声被人推开,白褂医生走进来,看见我睁著眼睛,欣喜异常地上前来招呼:“感觉怎麽样?早过了危险期,可就是一直不醒。”
稍稍点一下头,疲倦感阵阵袭来,我轻轻闭上眼。晚上,兰迪默竟然来了,我也能开口说两句了:“人……逮著了吗?”
他知道我问的是什麽:“警方全力追击,死了一半逃了一半,一个人质下落不明。”
“Shit!”
“精神不错嘛,还有力气骂人。”他调侃我了一句,又接下去,“中欧一群亡命之徒干的,跟个黑手党组织有关联,主要是会场出内鬼,事先布了局,钻了保卫系统的空子,一帮欧洲大人物跟串著链子的猴子似地任人耍,不过,消息全面封锁,多少挽回了些面子。达莫也是,以为自己够谨慎,哼,这回得了教训,不过命是拣回来了。还有你,这一枪都没能解决你,真是让人敬佩。” 语气虽损,但我头一没感觉到他的恶意。
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说:“是他──打偏了。”
兰迪默走过来,站在床头俯视我,闲闲道:“他以为子弹不会飞出去,他太自信了。”
“我躺了……多久?”
“最好还是别知道,否则会受刺激。”他笑得有些诡异,“GT,今早我居然收到GT的律师信,刚听说你醒了,所以专程来提示你,可得竖著从这儿走出去才有机会动我。”他停一停又说,“那个郑,已经走了。”
我的胸口狠狠一抽,吸了口空气:“什麽时候?”
“在得知你脱离危险期之後,他是个聪明人,你们都想保全对方,结果却换来最坏的一种。”
“行了……你出去,让我安静会儿。”
“愤怒的公牛,嗯?”他的嘲笑首有了些温度,慢慢往外走,当他跨出门廊的一刹那却回头留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那天,他当众吻了你,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莉蒂亚并不知道你受伤的事,希望以後她也不知道。”
郑耀扬终於能给自己一项理由,来提前结束我们这段致命的关系,无论我给自己提供过多少借口,都不能改变尴尬的局面,我们不被祝福,这是事实。况且他是郑耀扬,有自己的帝国和人生,而我陈硕,不羁成性的一匹野马,我们两个大男人维系一生的机率是多少,我全然不敢估算,相信他也是。
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地投入了,在那一枪直接击中我胸口的瞬间,他又是如何来承受这样的伤痛的?我又如何能重新若无其事地面对他?我清晰地记得,他举起枪的动作如此决绝,那一刻,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杀机。这是只有我们之间才能感知的阴暗面,他一直想杀我,就想我一直想毁了他一样,自从我们彼此爱上了之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震惊和矛盾之中,不管怎样忽略周围的事物和利害关系,都不能永远做到熟视无睹。所以,在潜意识里我们一直想摆脱对方,但谁都不肯走出第一步,因为很难,简直无法控制。
我和他之间似乎一直被命运的缆绳牵制著,周边从来都是危机四伏,而这一,火势蔓延到浑身上下,彼此都烧得体无完肤。
我开始对一切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恢复以往的状态,恢复未认识郑耀扬之前的状态。或许那也算是一种默契,我们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相互打扰,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我以为我们真的就这样断了,像没有认识过一样。真的燃尽了麽?我无数问自己。
当我可以下地走动,大致恢复原气後,我开始规划,是重新回法国郊外的房子,还是另找地方。当然,要在与费斯特家谈判妥当之後。
在我以为不该再见到他时,他却出现了,而且我仍没有离开病房。
“陈硕。”
当四目相交,我的心首出现停摆,原来还没有复原,心脏边上那道口子,不可能轻易愈合。
“躲到爪哇去了?”我首先淡讽,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边上推开窗户,吸了口新鲜空气,“没有必要郑耀扬,完全不必再来慰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形象却并不落魄:“陈硕,这一我承认自己输,我把你输了。”
“那只是一场无意思的赌局。可你为什麽要跟那个疯子玩?我有让你救吗?”我的语气云淡风清。
“可我差点杀了你!”他低吼,“陈硕,当看见我的子弹穿透你的胸膛,我就意识到,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听他说完这番话时,我并不知道,郑耀扬当时正面临著怎样的局面,如果我知道,或许我的回答不会那样坚决如铁。
“你的答案很精彩。”我转身看著他,“我也累了,没有多余力气再来应付你的那套理论,你可想好了,我一走就永不会回头,这你应该清楚。还需要再确认一吗?”我向他走过去,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狠狠地吻上去……
83
窒息般的长吻,唇舌缠绕著他的,无尽的潮热和动情,经过这段日子,好容易冷静下来心又被随意地撩拨起来,我们彼此难耐地磨擦,身体渐渐向洁白的床单倾斜,当他的手来到我後腰扯起我的衣物……突然,他整个人僵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场合的问题和来此的目的,於是停下来。
瞪大眼睛急喘著,用近乎粗鲁的露骨的眼神盯著他的脸:“干嘛停?”接著还单手用劲推了他一把,他索性坐到床头的柜子上。
“我们需要谈谈,陈硕。”
“那就谈,我奉陪。”我恼火,语气很不好,“你找我不是为了跟我亲热吗?要不是,你又为什麽还回来招我?!啊对,谈感情是吧?我跟你的感情就有这麽不堪一击麽?”我重重拍了床板一下,“我发现你跟我之间,根本就是在彼此牵绊。到最後,是你给的我这一枪,你他妈又不负责了你!两个月连个消息都没有,你当我陈硕是什麽?!”
他猛地站起来,像被人踩著尾巴似地冲我吼:“你以为我想送你一枪?你以为我撞邪似地把心扑你身上是吃饱了撑著?你以为我跟谁都谈感情?你也太把我郑耀扬看扁了。我知道你陈硕是什麽样的人,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你,不要碰你,可结果还是出界爆棚……”
我站起来与他对侍,狠狠顶回去:“你意思是说我勾引的你?你是这意思吧?我告诉你,你不要再见我,可以,简单得很!只要你跟我打个招呼说一句:陈硕,你给我滚蛋。我立即走,绝对不会绑著你郑耀扬一生一世,你放心。”
我不知道为什麽要说这些,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会越说越激动,最後,甚至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想起,就是当年被黑街的混混打到几星期下不了地,我也没有过想哭的冲动,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世界的温度,自从遇上郑耀扬,一切都乱了。
“陈硕,你别又说混帐话,这一枪打在你胸口,我比你痛!”他拍拍自己胸口,“我就是不想再让你受这种无畏的伤,我不想!不想再害你!我们不该就这麽耗下去,你跟我就好像是对方的死穴,只要别人轻轻一击,弱点就暴露无疑,可是事实上,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不可能为对方违反本性,为对方全权妥协托付,因为我们都是──”
“男人。我知道,这不用你提醒。”我接下话,“你是不是在问自己,我陈硕有什麽东西吸引你这麽长时间的?我也问过自己,甚至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跟你牵扯这麽久,头一跟个傻子似地跟著一个人的步调走,我简直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今天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亮底牌?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们完了!”
“陈硕,跟我回香港。”他居然文不对题地跟我来了这麽一句。
我怔了两三秒锺反应过来,我用力抓住他的领口:“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跟不跟我回香港?”
“你凭什麽这麽要求我?”我挑眉逼视他,要知道,他从来不强行命令我,一向随我自愿,因为那不是郑耀扬的风格,特别是对我。
他抬手指著我,口气变得很硬:“凭你是我郑耀扬喜欢的人,凭我不知好歹地想把你留在身边,凭我有承诺在先,可是我不能老是跟在你陈硕屁股後头看你的心情和目的满世界转悠,我没有你潇洒,我没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行,对待感情我也没有你无所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满意麽,啊?”
我突然泄气,手劲放松了。原来,原来我让他觉得吃尽苦头。
“郑耀扬,你大可以大步走你的,把我甩开,我碍不著你什麽事……”
他恶狠狠打断我:“你信不信我会先揍你?”
我迎视他邃激狂、暗潮汹涌的眼睛:“我不信你会对一个尚在康复期的病患出手。”
“哪个病患有你这麽嚣张的?你这种人上哪儿都得被人一股脑儿打压,我看你根本就是欠修理!”他的语气很严肃,表情却放松了些。
我们有仇似地对望著,但在彼此眼中却找不到恨意,最後我说:“想去香港的时候我自然会去。”
就在这时,郑耀扬上前半步,搂住我的脖子,手臂很有力但动作很轻柔,我暗暗一惊,有点儿不适应这类突如其来的温和的拥抱,好像不似郑耀扬……我的心瞬间被什麽东西灌满,涨鼓鼓的,其实那感觉并不大好受。
他放开我,扯了下嘴角,很轻很淡,也许那根本也算不上笑,然而後来他的一个动作又有点使我意外,他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衣领,胸口的皮肤露出来,纱布下面隐藏著伤口。
“怎麽还包著?”像是随口问道。
“上个月伤口受感染。”
“什麽?”他的目光沈了沈,“现在呢?”
“没事。”
“什麽时候能出院?”
“再两个礼拜。”
“GT的人和你接过头了吧,谈得怎样?”
“已经和费斯特达成初步协议。”
他点了下头,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往外走,我冲他不高不低地喊了声:“喂。”
他居然没理会我,边关门边说道:“你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我今天说太多话了。”
门已经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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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到三星期後一个清晨,我才被医院批准“刑满释放”,多少日子没有放松筋骨了,浑身几乎生出虫来,整个人憋得气闷,我只想尽快离开。人一踏出病号房门,就被兰迪默派来监视我的两个保镖拦住。
“陈先生,由我们送你回别墅休息吧。”
毫无转圜余地,我的情绪自郑耀扬走之後,一直比较低落,也没意思跟他们瞎耗时间,点一下头就坐上了他们的车。
经过这生死一劫後,兰迪默对我的态度似乎有所改进,言语中多了几分调侃,少了几分阴狠,彼此也不像以往那样互看不顺眼,当然,要真和他亲近起来,却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双方的立场和身份始终在产生不可磨合的分歧。我想与莉蒂亚仔细谈谈,但时机尚未成熟。
“你明明人躺在医院,还能把费斯特家搅得不安宁,我不得不佩服你了,本。”
我知道费家最近被那帮GT的“铁塔奇兵”跟得很紧,把兰迪默搞得火了。
看我轻笑一下,首未和他对著干,他倒觉得没劲了:“费斯特的确值得你动用GT,不过别玩出火来,我警告你。”
“达莫上个月就出院了,他欠下我一人情,不会再为难我。现在,不肯容忍我的,就是你了,兰迪默。”我缓缓道出事实。
他看著我摇了摇头:“你的举动时常令我感到吃惊,还有那个郑,是什麽让他甘愿重金雇下GT的人替你出头?又是什麽让你甘愿接下他一颗子弹?虽然久没露面,却他仍在为你支付GT的高额费用,这些都令人费解。啧,他在香港的公司不是起内讧了麽?你怎麽好像毫不关心?”
“内讧?”我开始不安,又想起什麽,“你居然派人去查他?”
“不查,可能麽?我一直以为你对你的朋友无所不知,我现在替你打探到这一内幕,你应该为此感激我才对。成业集团也在插手了,你朋友郑的公司如果理不当,可能会不保。”他语气淡淡。
我心里一阵骚乱,口上只道:“郑耀扬没这麽容易垮!”
他竟然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透露,这算什麽?!善意的隐瞒?屁,郑耀扬始终没想把我这个人溶入他的真实当中去,无论身体亲密到何种程度,精神上终究无法融合无间。难道我们真就永远是两个不可相溶的个体,担负著不同的人生轨迹?
兰迪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你用这种语气对一个人表示信任,还是头一。”
“我也可以信任你,只可惜,我们一开始就不站在同一条道上,你是贵族,我是贫民。”
“你这笑话可不好笑。”
“现在的笑话有几个好笑的?”我走上前去对著他,“兰迪默,我明天就要出发去香港,你别找人拦我,我不是你的犯人,也不是你的亲戚。”
“是我的错觉吗?你对那个郑,或者说你们对彼此……你明白我的意思,这样下去好像──很危险。”他的表情淡漠但言语锋利,“如果你们是那种关系,我可以随时找到适当的理由把GT的人都全数挡回去,你赢不了监护权。”
“我是哪类人,不劳你费心。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对我很特别,你要把什麽事都搅到一个池子里,我也奉陪,有什麽问题尽管冲我来,不必拐弯抹角。”话说得很满,也没留下余地。
兰迪默用那双翡翠色的玻璃眼睛盯了我一会儿,然後,转身走了。
第二天下午我提著一袋行李就登机出发,没想到无论多少本能地想要抗拒这个城市,双脚仍一地自觉踩上来。一下飞机,不顾疲劳,直接去了风运酒廊。
凌晨时分酒廊气氛正火,调酒师阿明没在吧台上,“冰魄”也不知是否还在继续供应。我把行李往角落一扔,就进去找波地。
人在,波地一看见我就嚷嚷起来:“嘿!天哪,陈硕,居然是陈硕。怎麽回来了?没事先通知大家啊,这可是你的不对喽,跟郑哥联络过没?”
我只管问自己的:“波地,我就问你个事,宙风出状况了没?”
他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你闻风过来的?”看来真有事,他看我点头就接著讲,“财务出大漏洞,被人挪走大笔资金,董事局也出若干内鬼,有人被收买挖角,一时间公司内部分了派系,搞得郑哥要大刀阔斧肃清浊流。”
我追问:“查出有哪些人在捣鬼了麽?给出这麽一脚,够毒的啊!”
波地低头沈默会儿,吐同三个字:“张冀云。”
我整颗心抖了抖,低咒:“妈的。”转身往外去,波地也没能叫住我。
当我站在熟悉的丽月宫十楼走廊,从兜里掏出那把一直放在身边的35套间钥匙,呼吸後,开了房门进去。我不想住酒店,所以首先想到这儿。
我开了客厅的灯,把行李袋随手丢在地上,坐到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感觉头痛眼涩,所以又站起来提起手袋往卧室去,可一打开卧室门,我就愣住了──昏黄的灯光下,床上已有一男一女,赤裸的,那一具完美的身体配上不耐的厌恶的一个回头,极有震慑力,与我的眼睛撞个正著,他和我同时怔了怔──
“陈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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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脚就跟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不能动,眼前交叠的身影,空气中尚未完全退去的情色呻吟,都使我郁闷得窒息。但是很快,真的很快,当看到那女人惊慌地用薄被单遮蔽身体时,我已经镇定下来,并且转身退出,将郑耀扬焦灼沈郁的眼神阻隔在门内。这一,我没有走,因为我已经来了,并且知道自己为什麽来。
只半分锺的时间,他就敞著上衣从卧室里走出来,他没有解释,我也不需要他的解释,我和他似乎从来不向人解释什麽,就因为桀骜相吸,才会不断地给对方制造问题制造难堪。
“为什麽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他的声音有些暗哑,透著性感的安抚味道。
我哼笑:“事先告诉你,你就会换一种方式来迎接我吧?”
“今晚喝多了些……”他的表情不太自然,一转身,那女人已经出来了。老实说,这是我这外人让她狼狈了。那女人脂粉未施仍显清丽,很年轻,很干净,脸上带著五分愠怒五分羞怯,她离开的时候询问似地看了郑耀扬一眼,我尽量忽略掉那个情的眼神,我装作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将局面搞得更难看。
“司机在楼下,他会送你回去。”他对她说了句。
郑耀扬对女人一向无往不利,可从来不狎妓,这一个,听他尊重的语气,相信也是有身份的女子,他这样的男人,有个把女人也不稀奇,但当面撞见他与别人做爱,心里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我说不清那种感觉。
临走时,那女人朝我看了眼,有点耻辱的味道,我目送她离开,转身去取了一支冰镇啤酒,开启,一下喝了半支。
他朝我走过来,似乎在研究我的表情,慢慢说道:“你不是不喝啤酒的麽?”
我答非所问:“这地方我还能来吗?”
“陈硕,我以後不会再带人进来,谁都不会。”他看著我,眼睛里的内容很复杂。
“这种话,你不必跟我说。”我从他身边经过,拎起行李袋往客房走,突然又转身指著他,“你爱跟谁搞,是你的自由,但别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我刚说完,他就一下冲过来,我立即反手去关门,他有只手已经用力挡开门板,我怕把他弄残了,力道松了松,他人已经闯进来:“有什麽你尽管说出来,别搁著大家心里不痛快。”
我一听他这麽讲就火了:“你又在我面前逞什麽凶!我会不痛快?凭什麽?!你他妈有心情在这儿跟人调情做爱,还不许我保持冷静?郑耀扬,别太过分了你!我有什麽资格要求你洁身自好?我还没那麽天真!”
“我真是摸不透你,陈硕。”他被我激得也冒烟了,“你这回来,又能是多久?你说明白!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你费斯特的事情还没解决,你上这儿来干嘛?你到底想清楚了吗?如果没有,就别一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出现,然後又拍拍屁股走人!”
“我回来不是专程来扯你郑耀扬後腿的?你放心,爱干嘛就干嘛,也别怕我会碍著你,我跟你之间没有协议。”两个人怒起来,什麽关心话全成了让对方不爽的违心之论。
“没协议?哈,我们是该有份协议!”他右手使劲抓住我的手臂,热切地盯著我,“陈硕,刚才那个女人──香江名媛,漂亮大方温顺,她几乎可以令任何男人折腰,可是我呢,跟她上床的时候我他妈满脑子都是你!你跟那些个男女有什麽不同?我问自己,反复问!”
我忍无可忍:“你压在别人身上却跟我说你脑子里想的是我?!你也太会扯了郑耀扬。”
“是,我不高尚,我没有操守,可就是把感情扔进水沟里,我郑耀扬也不会像爱上你这麽患得患失!”
饥饿、疲劳和种种不快使我头脑像盛铅,我甩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你给我滚出去,让我安静会儿。”
他并没有理我的抗议,眼神仍是那样犀利:“你来是听见了什麽?”
“这你应该很清楚,还想瞒我到什麽时候?我就这麽不配替你分担麽?”
“太磨人了,我不想把你拉进来受罪,这事归宙风的人管,和你没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什麽都和我没关系,我还说你跟我没关系呢!”我边喊边将他一把推出去,狠狠甩上门。有时候,他还真是浑蛋。
当清水冲走我满身的疲惫,无力地倒在床上,我还以为我会失眠,但事实上,我睡得不省人事。
胸口有压迫感,中途我醒了,发现身上压著一只胳膊,我叹了口气,把手覆住眼睛上吸了几口空气,然後扭头看身边那张充满性别魅力的脸,那样流畅刻的轮廓,温和的眼睫,笔挺的鼻子,坚毅的嘴唇,显得很安静,没有任何攻击性,可谁知道,他睁开眼时,会行凶会作乱会让人不安会把你整个人搅得天翻地覆,我就是招惹了这麽个人,也不知道是他太强还是我太强,我们总是在进攻中寻求快感。
我把他的手臂往外推开,他醒了,抬眼注视著我,近乎贪婪地注视我。
“陈硕,这一我还能相信你吗?你不会是又耍我吧?”
“我有这麽恶劣麽?”
他低不可闻地叹笑一声:“你这个人太滑,根本抓不住。”
“但我又来香港了,真他妈没骨气!”
然後,我们都沈默了。
在我以为他睡著了的时候──“对不起。”他突然来了这麽一句。
郑耀扬似乎不习惯说这个词,语气很生硬,并且说得匆忙,我扭头去看他:“我跟你不是没关系的,是大有关系,你记住了。”
他一个起身搂住我的头就压过来──
86
当他的舌头试著划过我的嘴唇要进一步探入时,我突觉一股浊气涌上来,狠狠撇开脑袋反咬住他的脖子,他吃痛,就势用手撑住身体往後闪,口里闷道:“你发什麽疯!”
我看见他脖子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估计明天就得紫了。
“郑耀扬,这算是客气的。”我一个翻身把他反压在身下,他不防备,微微一惊,只有瞪著我,我咬牙道,“我警告你,以後不准随便动我,你那麽有精力,就他妈找你那帮情妇玩去!”
他不响,仍热烈地盯著我,然後才说:“你吃醋?”
我一下有点恼,用手肘抵住他的肩膀,压得他皱眉:“你少给我自以为是!你那点伎俩我不稀罕,别把我当成你那堆消遣品中的一个,哪天你让我不爽,我照样走人。”
“你威胁我?”他的声音突然响了响,“你用离开来威胁我!”
“怎麽?老大做惯了,还不许人说话了。”我的倔强劲也上脑了,“我还告诉你,你爱怎麽玩怎麽玩,可别沾一身腥再爬我床上来撒野!”
“你多久没让我碰了,啊?”他用力推开我的手臂,按住我的後颈,突然放低声音,“多久了?你数过没有?是你对我冷淡。”
“你今天没资格碰我。”我冷冷道。
他忽然呼呼喘气,看著我的眼神都变了,我本想挪开身子,突然感觉到他下边硬了,我当即也起了反应。
多久了?谁知道。“可我能碰你。”我抬手去扯郑耀扬的上衣,他愣了一下,声音一颤:“这可是你先搅起来的!”
“我说过今天你没资格发言,别让我重复。”我冲他笑,可他笑不出来,紧绷著脸,“今天你得随我玩。”
“别耍我了陈硕。”他想把我推开,表情有点尴尬。
“你也会犹豫?你怕什麽郑耀扬,嗯?”我低下头去舔噬他的胸膛,我感觉著他的心跳,有力强悍,带著男人特有的侵略性,那触感那曾经经历过的狂放和激热,这刻一下全涌向下身,我难耐地往他身上靠去,地呼吸,意识却仍很清楚,他用力气可以推开我,但他忍住了,浑身战栗死死看著我,然後把手压在我的腰上,似乎想将我揉进他的身体。
他诱惑我,我一个激动,把手探入他的底裤,他那儿早烧起来了,蠢动著难耐的情欲,熔岩四溅。
“你还有力气搞?”我的手给他最温柔也是最残酷的爱抚,他的气息开始不均匀,胸口缓缓起浮,异常的性感,我心中一荡,延著他完美的腹肌往下吻,在他的敏感四引爆,“啊……”终於,他痛苦地呻吟出声,很沈很哑,半撑起身子看我为他服务,感觉到他的激烈视线,我一抬头,与他充满欲望的眼睛撞个正著,这唤起了我身体的施虐因子,我想看眼前这个傲慢的男人求饶、濒临绝境。
我邪邪一扯嘴皮,继续低头用舌尖试探他的热力中心,这使他发出低不可闻的叹息,然後,他闭上眼仰起头陶醉地享受。我的游走速度很慢,慢得令郑耀扬焦躁,他挺了挺腰想要更强的刺激,我却又往後退。奋战许久,他禁不住用手抚摸我的头发,催促道:“陈硕,你……别折腾人……”
“少扯,你有那麽不济吗?”我忍著下腹的胀痛耐心挑逗他,每个地方都关照到了,他快被我弄疯,开始用力扯我的头发,嘴里呼呼斥道:“你真想收拾了你……啊!”但结果却是我把他给收拾了。抹了抹嘴角沾染的痕迹,我冲他别有用意地一笑:“刚刚根本没做完吧?”
尚未从高潮余韵中回过神来,他睁开眼迷蒙地说了句:“为什麽又提这事?”
“郑耀扬,你可也够自私的,做了还不想让人提。”我动作开始粗鲁起来,要他翻个身,他反应过来,执拗地跟我抗衡了会儿,後来还是顺贴了。我用手抵著他的背,身体压上去,咬著他耳朵刺激他:“我今天就跟你耗上了……”直到我和他都只剩下气息的吐呐,室内又恢复燥热温润,我们激烈地交缠著,翻来覆去地抵制和进攻,在激狂的边缘,我们全都沈了──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一方面迎合我一方面又抗拒我,到关键时刻每每让我退後。“喂,你放松……”我又一轻拍他的臀,他回头无力地恼怒:“少罗嗦──”看时机差不多,我也快爆炸了,没等他的惊呼出口,我已经整个挺进去了,他痛得反射似的打算挣开,我却快一步用身体盖住他,我们就这样躺了很久……直到我慢慢抽动,“陈硕……妈的……啊。”他被灼烫似的一个闭缩,把我的魂都吸了去,我吸了口气,浑身打一个机灵,一把抬起他的腰,换种可以控制的方式取悦自己,我的胸口紧紧贴著他的背,在他耳朵喃喃道:“耀扬,你不老实……”
我和他的喘息断续而发,热汗打湿了对方饥渴的肉体,潮热又带著点点火星,渐渐地,我无法遏制内心的激越,完全沈迷了。我开始没完没了地挺身,给身下的人最强烈的冲击,他反手抱住我的手臂,皮肤的摩擦,痛苦欢愉夹杂,近乎失神的快感把我的理智冲刷得所剩无几,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目标:让他成为我的俘虏,让他属於我,让他甘愿被我侵略──
只要在对方身上,快感就可以加倍,在高潮的临界点,我和他同时忘情,不顾一切──“啊!”我全部的能量和锐利在这一刻暴发出来,他也放肆地宣泄出禁忌的热液,明W的眩晕……我头脑一阵发热,多日的矛盾思念在这时消化了大半。
*各位别怨扬扬出轨了,这回硕硕也算捞够本了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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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令郑耀扬原气大伤,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就是轻轻喘。这时,手提电话响起来,看某人连胳膊都不想抬了,我替他按下接听键递到他耳边,现在是非常时期,总会生出一些棘手的事,不能耽搁。
果然,郑耀扬慵懒地一开口,没五秒锺就表情严肃地撑起上半身。
“谁放风出去的?”他皱眉问道,沈吟片刻才道,“两小时,两小时後我过来,你们先盯著,准备一下。”他挂掉电话,叹了口气,疲惫地将头埋入枕头,我站在床尾盯著他,他就这样装骆驼闷了一分锺,突然扭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看什麽?”
凌乱的黑发、微红的眼睛、倦怠的表情,健硕的肌体透著迷乱过後的优雅,带著温和的野性,有一种颓废的震慑力,我知道──这个男人受挫了。
他很少受挫,所以失败的时候比胜利的时候更感性,我一下移过去,他有预感似地连忙起身想逃离现场,却被我制住,看拗不过我,就主动来了个热吻。
我低下头:“怎麽?”嘴唇划过他的耳际,“郑耀扬我警告你,你现在最好全跟我说了,别漏下。”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倒也干脆:“有人招了廉政公署和警局的人来查宙风的帐目。”
“有没把柄让他们抓的著?”
“我尽量盖吧。”
“知道谁开得口子麽?”
他看著我没说话。
“张冀云这回不上道。”我替他说了,“可是,这是来真的,有本事招来政府当局作後盾,就是不怕事情闹大,他的後台比你大,或许他们就指著事情能搞大搞臭,你郑耀扬再怎麽一手遮天,也不一定能顶得住那帮人的折腾。”
“呵,被你说著了,他们来头比我大。”他下床去浴室,我跟上去。
“跟张守辉没关系吧?这麽存心恶搞,不是他的作风。”郑耀扬的逆反心理严重,来硬的根本制不了他。
“又对了,跟成业是没一点关系。”他边冲澡边回头看我,“是港内一个跨国公司,听过亨通实业麽?”
“如果是亨通,你麻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我走过去,“怎麽结这麽大个梁子?”
他苦笑一下:“上个月宙风插足房地产业,招标时宙风下了血本硬跟亨通争了两块九龙的地,让对方很不爽,紧接著威逼利诱的全上了,做惯大佬的通病,你也知道我不吃那套,他们就急著放恶狗来咬。”
“重金收买张冀云。”
“人为财死,我也没权力让人忠心到底,或许,我平日对其关照不够,也或者无意中惹恼了他。”郑耀扬就是这点大气。
“把地让给他们。”
“你说什麽!”
我已经走到他身後,右手抚上他的腹肌,重复一:“把地让给他们。”
“现在不是我要跟他们搏,是他们下决心跟我拼,都像你那麽保守,宙风当初就没法出头。”出乎意料,他的坏脾气没有发作,“这仗,我是没把握。”
“你赢得够久了,郑耀扬,是时候保守一下了。”我的手来到他胸膛,“我想见证你的成功,这一你最好收一收。”
“你认为我举动鲁莽?”
“不,你的行动总是经过思熟虑的,但方法太硬,给人感觉太嚣张,他们不对付你根本不可能。”
“我需要谈判专家。”
“我出马行不行?”
他猛地转身盯著我:“我不想你赶这趟混水。”
我不理他:“我跟你一块儿去宙风,明天宣布我参与董事会事宜,要是你再多一句废话,我跟你翻脸。”
“可别後悔。”他嘴角含味地笑了笑,有点邪气。
“你这家夥有时候的德性,我真叫看不惯,看有人来整你了,我还卯足劲替你,我已经很够意思。”也跟他戏侃。
“行,过会儿有你受的。”他往我身上冲水,“别再跑了,陈硕,答应我。”
“看你用什麽待遇留我。”
“你赚得还不够?法国郊外的别墅都有了,说不准狡兔三窟,留了好几条後路。”他突然笑著看我,“对了,这丽月宫的钥匙你一直留著?”
我把他推开:“闲话少说,你动作快点儿。”
“想转移话题?”
“混球,平时是对你太客气了。”我边骂边踩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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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我开。”他把钥匙扔给我。
再驾上郑耀扬专属的座骑飞速赶往宙风,他一路看向车窗外,没说话。
待走进办公室,我往办公区看了一眼,问道:“乔安娜调走了?”
“呵,还念念不忘了你!”他边拨电话边回头,“她那当官的爹把她招回去了,这种大小姐不会给人做工太久的。” 我想起那园别墅,轻轻扯了扯嘴角。
他对牢电话:“人什麽时候到?嗯……让董事局全体成员来公司,对,立即。”
看他放下听筒,我接下去:“还是等明天吧,人来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必等,今天先碰个头。”
“你操之过急,会有人以为宙风要倒台。”
“挺不过去,真得倒台。”
“这话真不像是出自郑耀扬之口,嘿,哪天你要是倒了,我倒也不介意养活你。”
他笑:“那到时我还得多谢你赏我口饭吃。”
“不用这麽早谢我。”
宙风的财务总监和相关负责人一行四人,携带著部分机密材料过来与郑耀扬合计情况,他立即带人进隔音会谈室,我避讳著正要走出去,郑耀扬眼睛对著资料,却扬声叫住我:“陈硕,你留下。”
我只好退回去,那总监与我在董事局例会上碰过几面,其他人我一一握手示意:“陈硕。”
分析会开始──“把该勾通的问题统统提出来,谁都不要拐弯抹角。”郑耀扬宣布。中午没有一刻停留,赶出去与各部门协调一致後,统一将各类事项摆上台面,让董事局进行探讨。
“我有个提议。”其中一位高层看郑耀扬点头,他继续往下说,“宙风到目前为止还在合作的银盾,他们的前任大老板与亨通实业的亚洲区总裁是拜把,两人在日本株式美术联合社认识,据说交情不浅,其实可以试试从银盾方面攻关,令他们同意间接出面和解,现在的问题已经提升到现实矛盾,不是硬斗这麽简单了。”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
不知为什麽,我心头一颤,抬头看向郑耀扬,他也正在盯著我看。
“我认为可行,下午我就去试著联络银盾。”
“没这个必要,再想想其他办法。”郑耀扬居然当面否决,我有点不解地盯著他,“我认为途径不只一个。”
“在第二个办法提出来之前,我先去实行第一个计划,事不宜迟,我提议速速行动。”我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我们就当著众人对视了一会儿轻劲,最後,他妥协。
下午我没有恭候闻风而动的“临检人员”,而是直接去找了冯鹏飞。
“先生,你没有预约,冯董事长没有空档见您。”年轻的女秘书拦我去路。
“你就电话告诉他,陈硕找他,他说不见我立即走。”我把手撑在她身前的桌子上,平静地看著她的眼睛。
对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那──我试一下,您稍等。”
在看她拨电话的同时,我心里其实也没底,过去卖我面子为什麽,我与他心知肚明,但这再去触地雷,实在非我所愿。
秘书小姐对我微笑:“陈先生,冯董让您在三楼会客室等他一会儿,他正在接见客户,走不开。”
“劳烦。”我即刻坐电梯往三楼去。
一会儿,好个一会儿,两小时没有动静,我仍坐著,很少有人让我失去耐性,这也不例外。不知是他存心给下马威,还是真脱不开身,我想前者几率更大。
直到会客室的厚重桃门被推开,一身素色西服的冯鹏飞踏进来,四目交集,他含蓄地一笑:“久等。”
“没事,我最近都比较闲。”我不冷不热地答,有求於人,姿态不可太高。
隔著长桌,他在我对面坐下,目光温和地闪烁著,很困惑的样子。
“找我──有事?”
我陈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冯鹏飞跟我打过数交道,不是不了解的。
“听闻冯老先生与亨通实业的林总是老交情,我这是代表宙风前来请求银盾出面,帮助调解这场商业大战。”我直捣主题。
“你还真是直接,这宙风承认自不量力了?”
“可以这麽说。”我站起来,“请问冯董可否愿意促成这件事?”
“银盾从中可以获得什麽好?”冯鹏飞笑道。
“力所能及全无保留。”
“呵,是你太慷慨还是宙风太慷慨?陈硕,你现在可以代表宙风发言了?郑耀扬委你以重任,你就甘心在这其中扮演这样一个不讨巧的角色,值得麽?”他也悠悠地起身,淡笑著看著我,“来银盾吧,陈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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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你就不准备再插手宙风的事?”我的语气并没有隐怒的成份,反而是平静地笑著问。
“我没这麽说。陈硕,我从来不会想要威胁你。”他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我皱著眉不著痕迹地甩开了,重新坐下:“我想,需要再谈谈。”
他也稳定下来,专注地看著我:“为什麽一下子消失个无影无踪?是不是以往有什麽行为令你很不乐意再看见我?我没想到,直至今日,你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提这样的要求,呵,你总是让人措手不及,陈硕。如果说,过去我有哪些方面比较鲁莽,但那也是因为对手是你的缘故。”
“你的直接我也不是今天才领教。”我苦笑,对他的表达方式我的确还没有找出有效的办法加以控制,“你误会了,今天我来,不过是想冯先生念及银盾与宙风的合作关系而有所通融,以此调解这场纠纷,化解一些不必要的风险和危机,毕竟银盾现在与宙风仍有一些合作协议。”
“能问个私人问题麽?”
我望著他,没吭声,不知道他要耍什麽样。
“你和郑耀扬只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吗?”
“这跟手头这事儿有关联?”
“没有,但我想知道。”
我把身子向前倾了倾:“我和他不只是工作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麽?”
他的眼睛一黯,吸了口气,终於说:“这我是帮你,不是帮宙风。”
“多谢。”我站起来,他伸出手与我轻轻一握。
“没有人抓得住你陈硕,就算是郑耀扬,也得时时小心。”他莫明其妙地发表了一句,等我们走出会客室,他转身,“说好了,这星期再陪我打一场球。”
“那你可得保证没有狗仔队出没。”
“行,我包场。”他一笑,稍有些尴尬,“我并不想转战娱乐圈。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警惕地看著他,他摇了摇头:“别太警觉,别拒我於千里之外,我想我们还算是朋友。”
“朋友。”我点头笑了笑,“是。”
当晚,公司大部分人都没回去,应付完那些政府官员,大家都精疲力竭地继续奋战,郑耀扬拖我到他办公桌前坐下。
我问:“听说检查得并不具体。”
“他们有意发宙风一马,似乎情势还有转圜的余地。”他有些意外的样子,随即又说,“冯鹏飞怎麽这麽干脆?”
“这有什麽奇怪,失去宙风这个合作夥伴对他也没好,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事情到底有没有效果,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我挑眉淡淡地说。
“他不会使什麽坏招吧?”郑耀扬一脸严肃地绕到我身後,把手臂绕过我的肩膀,“我发觉那小子对你……”
我打断他:“又来劲了你!冯鹏飞也不是一个猥琐的生意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老奸巨滑。”
“老奸巨滑?你这乱用成语的毛病还改不掉了。”他低笑著忽然轻咬我耳朵,“表面越规矩的人越危险,你不知道?”
郑耀扬从不在办公室有所举动,此刻,我讶异於他的亲昵动作,一时倒也没想到推开他:“不见得,像你这不规矩的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哼,会跟我耍嘴皮子了。”他的唇齿转战脖颈部位,“我不敢对他冀望太大,更不会将宙风的命运寄托在一个说客身上,但你是特别的,你一直是特别的,让我觉得放心,也──让我觉得惊心。”
我嘴角扬了扬:“最近你的歪理是一个接一个,我脑子被你搞得七荤八素,有点儿失去方向感,以前做事我不会采用极端的方式,没把握的也不会去承揽。”
他的手背摩擦著我下巴:“冯鹏飞也是没把握之一?”
我斜眼瞪他一眼:“你别绕我。我身上可没什麽了,都让人给榨干了,郑耀扬,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麽?”
“你有什麽我要什麽。”
“够贪的,不过这才是郑耀扬的作风,否则,宙风现在的局面也不会弄得这麽僵。”
“陈硕,没看出来,你的损人功夫一点儿都没退化。”他戏笑著把嘴唇封锁住我的口舌,天昏地暗无穷无尽,胸腔的氧气被一点一点掏出来,最後注入专属於郑耀扬的呼吸,震荡而有力,我的心猛地一跳,掩下身体的冲动,硬生生把他扯开。
“行了……还有文件要讨论,别耽误事。”
激情被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看著我不说话,过了会儿才笑:“啧,这人真煞风景。”
我甩一下头:“你也分一下场合。”
“我不在乎场合问题,要是你同意,我们就在办公桌上做一回。”
“简直发疯了你。”我的头开始痛,从座位上起身,“明天银盾就会有消息来,不一定确切,但可以看出些眉目了。”
他点头,斜身靠坐桌子边上:“还有,张冀云说想要见见你。”
“可以,你给我安排个时间,看来,你还真缺不了我这个谈判专家了。”
他耍耍枪:“这差事没人肯做我才派给你的。”
我笑道:“可见你人缘很差,人才流失严重。”
“陈硕,你小子别给我胡说八道。”他笑著踹我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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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盾倒守信,迅速传达和解信息,宙风转念也决定将其中一块地让渡。
“真他妈像割地求荣。”郑耀扬倚在皮座椅里笑骂。
“黑吃黑这种事情你应该很有经验哪?”我漫不经心地答。
“你说谁黑,啊?”他笑著将一本杂志向我飞掷过来,我抬手挡开,他加一句,“陈硕,你要是当老板绝对比我黑,你信不信?”
“信,怎麽不信!”毫不留情地让杂志从空中原路返回。
三天後,在“闻香咖啡厅”与张冀云碰面。他其实还是一副老样子,只不过那常常挂在嘴边的玩世不恭的笑意有所收敛。
“没胖没瘦,英俊无敌,你终於还是回来了,陈硕。”
我笑著坐下:“什麽意思?”
“也只有你的来去是老大最在意的。”张冀云慢慢将送上来的咖啡推到我面前。
“你的出走,他同样在意。”我看著对方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这麽单纯。”
他停了会儿:“亨通的香港区执行总裁是我姐夫。”
“商业卧底?”我跟他开玩笑。
“你真是火眼金睛哪!”他的玩劣本性再发挥,还用力拍我的肩膀,“看来近期你一直在关注香港电影。”
“老实说,这麽多年,你对得起郑耀扬。”
“宙风那篓子不是我捅的。”
“不用多解释,事情过了就过了,商场上没有对错之分。”我往後靠了靠:“还有什麽事,说吧?”
他懒懒开口:“芳姐有句话让我要当面带给你。”
“秀芳?!她现在好麽?”
“还不错。她让我转告你,她──已经接受了事实,并且,祝福你。”张冀云说这话时笑里带点苦味,“知道麽?芳姐一直喜欢你,她同我说过:陈硕使人觉得安静,在他身边一站,似乎心就定了,就算他夺走你的一切,你也觉得无所谓。”
“她说的是我麽?”
“你个臭小子、江洋大盗,你哪儿让人静了?!我看你是让人窝火才对!怎麽人人都会迷上你。”他嚷嚷著摇头,突然又放低声音问道,“还有老大,他……和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们这种障眼法跟摆八卦阵似的,我到现在都没看懂。”
“你以为我和郑耀扬是做戏?”
“而且演技逼真。气走芳姐,气走老头子,老大这个人什麽事都敢做,做了还敢承认,你陈硕跟他是一路人,要出演这类惊世骇俗的戏码也不稀奇。可什麽不好演,演这种暧昧……行啦行啦,我也算服了你们。”
既然他愿意这样想,我也不打算补充说明,我和郑耀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外人来认可和评判,我们有自己的原则和尺度。
我起身告辞:“公司有事,先走了。还有,顺便告诉你一声,这戏,我和郑耀扬还打算演下去。”
“疯了啊,走火入魔?”他受不了地叫道。
我冲他邪气地一笑,扬长而去。跟郑耀扬相久了,就会发现自身的情绪开始放纵。
那天傍晚,宙风收到传真件同意条件,双方都得到了缓冲的机会,郑耀扬兴致一来,就拉起我手臂:“喂,上回你带我去吃的湾仔那个……挺脏的,叫什麽来著?”他披上外套,示意我跟他走。
“上那儿吃去?”对他的心血来潮,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乐意怎麽了?”他瞪我,“你这人废话还挺多,到底走不走?”
我哼笑一声,跟上去。
“但愿今天的海货够新鲜,别像上回某人……”
他接得倒快:“放心,每样都会要你先试吃一遍。”
我立即伸手半抱住他的脖子,大步往前头走,经过走廊,两个路过的秘书看得目瞪口呆。
他嘿嘿笑:“喂,陈硕,注意形象你!”
“形象?什麽东西?”
大车一兜,进入人声鼎沸的路边摊区,郑耀扬这的态度很积极,就座後主动跟夥记去点菜,用手指著菜系,熟门熟路的样子。慢慢,有很多人时不时回头研究挺拔的、著色外套的郑耀扬,有时候,他的确给人以一种鹤立鸡群的视觉冲击。
虽还是蛤贝、虾蟹这些老样,但气氛配上周围此起彼伏的划拳声,蚝油、葱姜熏得人鼻子直发痒,女店主的大嗓门却能盖过任何声音……我和郑耀扬对视了几秒锺,有了点入世的感觉。
“喝酒麽?”他突然问。
“这儿可没有白兰地和香槟。”
“你什麽意思啊你。”他知道我在损他也不理我,扬手叫服务员,人家也不理他,他只好站起来亲自走上前去吩咐,一会儿,就有青年送来一打啤酒。呵,今天还真转性了。
突然,啪一声!身後传来砸碎啤酒杯的巨响,我们惊了惊,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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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也没有想到,那砸瓶子的人是冲我们这桌来的。三五个混混样的人站在一个染黄毛的男人後头,黄毛目露凶光,手持尖利的瓶底直奔过来,口中蛮横地咒骂:“操,终於让老子给撞见啦,老大被堵得走投无路,我们做兄弟的变成过街老鼠,这口鸟气不出,老子不爽!”
豁地站起来,我和郑耀扬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是哪路人马了:齐虎!是那个被郑耀扬放逐的齐虎!这帮崽子到如今还不肯消停,当日放过他们一马,今天反倒添了笔恶债。
“别闹出人命啊,大佬,我们做生意不易……”泼辣的老板娘这时也不得不出场,非常狼狈焦急地劝阻。
黄毛粗鲁地推开她:“臭婆娘没你事,滚一边去,兄弟们,上!”
说是迟那时快,那破瓶迎面向郑耀扬扎过来,我本能地上前去挡,郑耀扬却快我一步一把将我推开数尺外,还抬起左手去拦那利器……全场发出一阵惊呼,大家全都吓傻了──
我眼睁睁看著那尖刃直插入郑耀扬的手臂,鲜血直喷出来,我的心猛地一紧。
郑耀扬咬了咬牙,直接给了对方腹部狠狠一脚,身後那帮人红了眼,赶上来助阵,他们都知道得罪郑耀扬横竖是闯大祸,反倒豁出去了,个个往死里拼,真是一场混战。身边又是人又是桌,拳脚不好施展,那帮土匪流氓可不跟你讲什麽规矩,我和郑耀扬一时也吃了不少亏,我连踢带打非常恼火,看著郑耀扬手上的伤,只想迅速结束这场恶战。
突然发现他们中有几个是练家子,下手凶狠得很,我摆平手头两个就直往郑耀扬那儿去,他注意到我,突然冲我大喊一声:“陈硕,小心!”
只感觉一股强烈的力道向我的後脑嗖嗖袭来,我意识到危险,转身去挡,但那张铁椅已经下来了,然後──我整个右脸遭到重击,实在吃不住,痛得往後踉跄了几步,眼前时明时暗地恍惚起来,我伸手抚住额头,触到一股温热。
我听见郑耀扬在身後怒吼:“你们他妈的王八蛋!”
他也掀起一张椅子不要命地与余下几人恶拼起来,那些人也都伤了,有些闪神,一时被他的气势镇住,他们也知道闹出人命,大家都麻烦,於是决定见好就收,纷纷往後撤退,那黄毛又突然看见我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也有些慌了,再看郑耀扬的杀人眼神,愤愤地带著人闪了。
郑耀扬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把我的手架在他肩膀上,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坚定沈重却略有颤抖的低喊:“陈硕,你不许给我趴下,挺住,听见吗!你他妈没这麽脆弱,陈硕!”
他用尽全力把我架到车上,一踩油门就往医院去了,他一路飞驰速度惊人,不知跑到几码,我的头靠在车座上,疼痛难忍,我低低地呻吟几下,快要失去意识,但我反复提醒自己:别让他失望,挺住,挺住!
我也没有想到一个街头混混可以把我整得这麽惨,真的是运气不好,还是身手差了,当我被推进手术室时,我完全陷入灰色世界,这灰暗那样熟悉,不久前我刚经历过一,这一却异常尖锐清醒。
等恢复意识时,我确认这不是死亡,但比死亡更残酷,我的头被层层掩蔽,我的心在狂跳……手用力抓了抓床单,不安的预感阵阵包围过来。
谁的手?积蓄著强有力的热,源源不断地透过掌心给我注入能量──“郑耀扬……我怎麽了?”我的声音嘶哑而虚弱。
“你好著呢,老实躺著,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你一定要听我的。”
“你是医生啊?我听你的。最近跟医院还真是有缘。”
他有点气急,不知是气我还是气他自己:“胡说八道什麽呢,你回回不把自己命当命,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自保都不会!你他妈下再这麽搞,不用等别人收拾你──”
我轻笑著打断他:“喂,你有多少仇家还没找上门?一性告诉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这不过是轻度脑震荡,下……”
“你就是欠揍。”他怒斥了句,身体重心突然向前,快速地俯首吸了我的嘴唇一下,我愣了愣,“你给我老实呆著,我去解决那帮混蛋。”
“算了,别为那种杂碎冒风险。”
“放心,我没你那麽笨。”
他离开後,我伸手摸了摸包裹头脸的纱布,毁容了?呵,那会如何?郑耀扬会怎麽样?我真有点茫然了,虽说男人脸上添几道纹没什麽,但不是人人都可以从容适应这个转变的。
等待的日子很不好过,漫长而痛苦,但我忍著。郑耀扬天天来,告诉我公司的进度,和解事项已达成协议,双方都退一步,发现可以各求所需,宙风暂时算是渡过难关,廉政公署和警察局的人也陆续退出去了,只是被冻结了部分资产待查,不算太坏。
我苦笑:“关键时刻我总出状况,发现我这人跟你特别冲。”
“给我闭嘴,陈硕,这种话你给我收回去,看起来,这脑子还真给撞坏了。”
我哼笑。
他突然说了句:“明天拆绷带。”
“嗯。”我没问他医生有没说会毁容。
第二天,我镇定地坐著,等待绷带被一层层揭开,我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白纱布被完全剥下,皮肤接触到空气中的阴冷,心突然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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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麽样?”医生循循善诱,“陈先生,请告诉我您的感觉。”
我抬头,沈默了一会儿:“没有感觉,我──看不见。”
“一点光亮都没有麽?”
“没有。”
“能解释一下吗?”郑耀扬对医生的质问居然很平静。
“根据前天X光片的报告,已初步断定是大脑受震荡後部分神经压迫到视网膜,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医生宣布病情时声音并无起浮,但听在当事人的耳朵里却能激起惊涛骇浪。
郑耀扬的嗓门突然抬高了:“你们事先告诉我,有百分之六十的机率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为什麽偏偏……”
“我们说过导致间歇性失明的情况有很多种,想要在短期内恢复需要一系列的治疗,目前的情况虽不很乐观──”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判无期徒刑的感觉,接上去:“我有可能永远看不见麽?我想我有权知道。”
医生看我的样子很镇定,倒也不相瞒:“我们要再做进一步诊断才能确定您的病情,无论後期发展如何,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请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这有助於病情的好转。”
“我知道了,谢谢。”说实话,心要是有嘴那麽轻松,此的黑暗境遇也不算什麽了,但我毕竟是正常人,失明这个词多少会带给身心一种可怕的压迫感,那跟子弹穿过胸膛、铁器击重大脑的痛感不一样,面临黑暗的焦虑才真是最磨人的,原来我并不受眷顾,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是在为自己的这段感情付出代价,但不後悔,因为一旦是我陈硕付出的东西,就很难再收回。
可能现在我能做的,真只能遵医嘱:保持良好心态。但我并非一个乐观的人,从出生开始,我便要受尽不乐观现状的考验,现在得到的一切,不是偶尔,但一半是命运机缘,呵,什麽时候我也成了宿命论者,我不是什麽都不在乎的麽?即使丢了一双眼睛,丢了一颗心。
我的半边脸倒没事,肿了一星期就痊愈了。只是没想到脸没事,脑子里却出大问题。两周後,我还是顺利出院进入观察期,随行多了一名专业护理师,郑耀扬把我安排到海滨别墅,我没有拒绝。本来在人前我挺避讳的,现在别人怎麽看我也不计较了,但我拒绝坐轮椅让人推著走,那会使我狂躁抑郁。
之後,我爱上了运动,成天在别墅内的健身房泡著,四脚尚健全就拼命使劲,不想有一天浑身都废了。我变得有些沈默,当一个人面对黑暗的时候只有沈默可以让他宁静。经过两天的“训练”,我就可以自己摸到洗手间,可这样的生活真叫我尴尬。
可我一直是镇定的,除了镇定,我不知道采用什麽样的方式来回馈郑耀扬的耐性才合适。我不想完全乱了,不想像傻瓜似地在原地呼吸寸步难行,我永远不想成为郑耀扬的累赘,我们的关系应该是一直平等的。
还是那双温热的手,探到我的脸上,那声音有稳定人心的作用:“陈硕,别窝在房间里,跟我去游泳。”郑耀扬的好就在於他从来不会“同情”我,也不会讲“要有信心,不要绝望,你一定会好的”那些废话,他完全把我当从前的陈硕,还是天天跟我沟通宙风的事务。从外表上看,我并无改变,但境遇却是大大不同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我靠在窗台上回头:“游泳?怎麽这麽好兴致?”
“你要是不去──”他边说边将手臂搂住我的後颈,“肯定後悔。”
“我没说不去。”
“那好。”郑某人二话不说,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跟著我。”
我想挣开,郑耀扬没让,反而更紧地握住我的手。走廊上管家还上来问他午餐在哪里用,他说:“一会儿送到陈硕房里吧。”我真服了他。
他一路牵引我到更衣室,有点邪气地说:“要不要我帮忙换衣服?”边说边还一颗一颗解我上衣扣子。
我靠在墙上哼笑:“我现在这样子不靠帮,还能自理不成?”
“这什麽意思,嗯?”他完全解开了上衣,用右手掌从背後揽住我光裸的腰身,突然温柔地把头凑近我的脖子,“你没这麽容易被打倒,陈硕。”
我轻轻推开他,当著他面扔下衣裤,换上他递过来的泳裤,最後问:“行了,我清楚。”
他拉我出去:“有多少日子没下水了你?”
“放心,我的体力比以前更好。”
他的声音里有些调侃:“呵,看得出来。”
下水前我对他说:“我现在只可以凭感觉往前去,但愿能够不出泳道游到对岸。”
“你没问题。”
我一跃而下,清水沁入我的肌体,遍体生凉,很过瘾。我像一双没有视力的鱼,凭著向前,直至双手触到对岸,我有些兴奋,一个後转再往回游,半途中,忽然感到水流加入了一股外力,瞬间我被人截住了,他将我往下拖,双方在水底对抗了半天,终於憋不住,两人都浮上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你可够狠的!”他笑道。
“彼此彼此。”
郑耀扬看我随他游到池边,开口说:“陈硕,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语气居然很郑重,这令我有点儿紧张,真的,比拆绷带那会儿还紧张。
“什麽?”
*晓春我近日打算完结此篇,大家继续捧个人场,我再琢磨琢磨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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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耀扬把我挤到泳池南角,双手撑在我身体两边的水池边缘,上半身贴过来:“陈硕──孩子昨天出世了。”
“什麽?!你再说一?”突然间,我又彻底明白了这意味著什麽,“噢,天哪。”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GT已经发了律师函过来,莉蒂亚不想孩子牵扯进家族纠纷,在孩子成年前你拥有一半监护权。”
“我现在这个样子,费斯特家会同意这样的条件?”我简直不能相信。
“兰迪默、达莫都签了字,承认孩子的监护权,你应该知道是为什麽。当然,现在我也不得佩服莉蒂亚这个女人,她懂得让孩子得到安全,而不是虚名。”他的身子贴得我更紧了,“陈硕,现在什麽感觉?”
“我只知道,我仍然看不见。”
“你很快能看见,我从来不怀疑,情况有好转,医生已经告诉过我。”
“老实说,真怕自己就这麽瞎了──” 我沈浸在方才的震惊当中,口气难免有些沮丧。
“你怕了?别忘记,你是陈硕。”他低低一笑,“怎麽可能轻易被击倒──你知不知道,最近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总是侧著耳朵听,那样子很诱惑人……”
我没想到在这种气氛下他还能扯上这个内容,无奈地笑骂了一句:“你他妈又哪根筋搭错了,唔──”始料不及,他迅速捕住我的唇,辗转吮吸激情似火。
在身体被用力抱住的时候,背部与泳池磨擦,有痛感。我只好攻守兼备,主动抬起手臂用全身力量拥吻郑耀扬,舔遍他温热的口腔,他则啃咬我躲避的舌。也是在突然间,我意识到──这是露天,这是泳池。
我退开:“在这儿?你确定?”
“这是我们的领地,你怕什麽?”感受到郑耀扬又一欺身上来,吸吮我的舌,感受他有力的手紧紧箍住我,“我们来庆祝,庆祝你初为人父。”也许是此刻有些茫然,也许是被他迷惑,也许是情绪需要宣泄,我也乱了,兴奋得全身发热,周身的凉水也没能使我冷却,前所未有的紧张包围了我。
“在水里做的感觉,比想像中还好……”他的气粗起来,陶醉地牵引我的手往他的下身去,那儿瞬间胀大,我吃惊地浑身一震,他已经扯下我的泳裤,手抚上了我的,“呃。”带著愉悦的战栗,我呻吟出声。
被过大的亢奋刺激得不能自持,他松开咬住我的唇,狂热地掠夺我的脖子、锁骨、胸口,最大限度地将我溶入他的身体,我只能用感觉,耳边敏感是他越来越粗重紊乱的呼吸,急躁的温润,携带著滋长的渴求和情欲快速淹没我,我们的肌肤厮磨相抵,难舍难离,不能想象那一池清澈,辉映著两具精壮有力的肉体是什麽样的景象。每面对对方娴熟的挑逗都无法不激动,身体的渴望已经认定没有免疫的必要。
我清楚,郑耀扬从来都不掩饰自己饥渴的目光,我们时常会被彼此做爱时所表现出来的“非常态”迷惑,相互引诱无法自拔。这一,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近期的身体敏感度很是异常,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迫不急待的试探和邀请。
“别在这里,嘿……”我还是想唤住他,可他已如脱僵野马,完全将周遭置之度外。
“陈硕,我要你,这──不准说不。”水面一阵骚动,激起千层激浪,他强压下那过烈的情欲贴近我,暗哑著嗓子重申一遍:“我要你,现在!”他吐出的气息扫过我的耳际,我轻轻一颤,感觉失控。
他的手在一阵阵均匀地使力,我的力气随著池水流失,顿时满脑意乱情迷,我把他紧紧抱住,胸膛相抵唇舌相触,浑浊的呼吸渐渐相混,他的手指探入我的身体,我整个人僵直,拼命调整气息。
那兴奋昂扬的家夥借著水力猛地顶入我的体内──“啊……”在郑耀扬进入的那一瞬间,发出极度满足的轻叹。
他在我身体内部疯狂的律动打碎了我仅存的理智,痛已经不算什麽了,双方正享受著极至的性爱,几近沈迷,性器捅入抽插的感觉使我溃散。我们肢体相缠,奋力迎合,我的右臂环上他的脖子,在每一个顶入下他都发出激情的嘶喊,全然没入磨擦的狂欢中。
“陈硕……你给我了,啊──”
“耀扬……”
放荡地摇摆与呻吟,前後夹攻,过大的快感让我们全身颤抖,喘息愈剧。我似乎又看见那双羁狂的眼睛,此时因情欲而销魂夺魄。如果他想撕裂我,趁现在,我会配合,凶狠的、技巧性的刺入,强烈的冲击蕴含著他所有的热情,在那一刻,我知道只有郑耀扬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迅速达到性爱的巅峰,低声的嘶喊透著巨大的欢愉,激情狂野热液四射。
郑耀扬在这一的狂泄後清醒了些,他单手抚上我的下巴,再逼向我,一把抬起我推倒在泳池岸,压上我,激烈地夺去我的呼吸。我们互相撕咬,光裸的四肢缠绕交织,迅速又融为一体。躁热迸发,贪婪焚烧著我们,不留一点余地。
**写好这段,我只想说:世界充满爱,有爱便有希望……(什麽跟什麽啊,是不是该考虑金盆洗手了你!)知道耀扬陈硕是怎麽红起来的麽?就是这两人够劲够猛。我通常都是想不出往下该怎麽接的时候就换成写激情戏,这招辣吧?嗯……下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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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两人精疲力尽进更衣室冲了个澡,也不擦,直接出来躺在大沙滩椅上,郑耀扬抚摸著我湿漉漉的身体,我们都好半天才缓过气,他侧过身子在我耳边低声道:“陈硕,是、我、的。”
“你还是那麽自大。”
“有麽?”他吻我的肩膀。
“啊──”我突然发泄似地大喊一声。
“干什麽?有那麽痛?”他有些好笑地问我。
“我快疯了。”用手盖住脸好一会儿,“知道是男孩女孩麽?”
“女孩。”他的手指延著我的腹部一路向上,口气居然有几分得意,“我给取好名字了。”
“名字?什麽?”我漫不经心地问,抑郁驱散了几分。
“陈扬。”
我不禁发笑,立即推翻:“啧,难听又无创意,还挺有主意的你!谁授权让你取名字了?还真是什麽都爱插上一脚。”
“我警告你陈硕,这事儿上,你少跟我扛。”
“忍不了扛你就别忍。”摇头轻笑,过片刻,我说:“我要亲自去趟美国。”
“已经让代理律师全权负责了,不用你去操这个心。”
“我肯定要去。”
“你怎麽去?你告诉我要怎麽去?!”他提了提嗓子。
“你他妈真当我是废人!”我坐起来有点恼,“我还非去不可!”
“好,你去,你陈硕拗的时候谁拦得住!”他半妥协半威胁,“但这回我不能陪你过去,这儿根本走不开。”
“我可没提这样的要求。”
“OK,你一向有主意,我管不了,一会儿我约律师过来,你们谈谈,他会跟你讲一些细节。明天就订机票,大後天启程,我知道你是有了想法就一刻也呆不住的人,到纽约,GT那儿会有人来接应你们。” 办起事来,又发挥其雷厉风行的作风了。他起身拉我手臂一把,似乎立即把这事抛开了一样,迅速转换话题,“下午要去医院复查,可别忘了。现在跟我走,吃午饭去,你也饿了吧?”
我听他这如此果断,心情也有些轻松起来:“我发觉我现在就跟那小狗小猫似的总被人牵著走。”
“你什麽时候见我牵过猫狗了?你知道,我对除你之外的生物都过敏。”
“去你的。”
这时,他轻笑著随手把运动衫递到我手里:“我可不想家里那帮人盯著你研究半天。”
“哪帮人会比你郑耀扬还无聊?我身体构造应该挺正常啊?”我套上宽松的衣裤。
郑耀扬听後居然大声笑起来,我很少听见他笑得这样爽朗无拘束。
进客厅,管家上前来:“先生,刚才……”郑耀扬兴致不错,拦住了他的话头:“噢对了,午餐不用送房里去了,就在餐厅吃吧。”然後回头问我一句,“陈硕?”
“嗯。”
“不是先生,是……”管家欲语还休。
就在这时,牵著我的那只手突然使劲,下意识地捏了捏我的掌心,空气一下子像凝住了一样,我马上意识到了客厅还有不速之客在。
郑耀扬首先打破僵局:“我想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啊对,餐厅加个座,有贵客来了。”
管家退出去後,对方讽刺道:“到牵著个男人,是要昭告天下吗?还是怕人不知道?够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冷酷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我心里打了个突,惊异得不得了,这人分明是、分明是──张守辉。他怎麽会在这儿?刚才!刚才要是他来泳池边找过郑耀扬,这会儿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果然,他发出严正的警告:“你跟他还真是──真是让我难以置信!你们……有没有脑子的?有没有认真想过後果?!这丑事要是传入商界,你的境会有多不堪!你还有没有廉耻!不想混了啊耀扬?!走到今天这一步,却为个男人毁掉一切值得麽?”
郑耀扬反唇相讥:“如果要说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天,就是要我郑耀扬把宙风整个奉送给陈硕,我也决不後悔!我这样解释你满意麽?”
张守辉的脸色我可以想象,一定铁青得可以,大概是没有想到郑耀扬会这样回复他,他有短时间的沈默,待再开口时,声音已是异常森冷肃穆:“他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是的瞎子。”
郑耀扬接得并不激动,但声声震在我心上:“他就是废了,我也要他!没有人可以取代陈硕,从来没有。”他松开我的手,往前迈去,“我对你一再的容忍和退让,不是因为你是我的长辈,而是因为──是你,把陈硕送到我面前,让我看到他。当然,跟你这种的人谈感情是太奢侈了,我跟陈硕的事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与任何人无关,你跟我谈的那样条件,自那颗子弹之後,我已经彻底推翻了,我不怕你再对付他,你对付他,我就会对付你,很公平。”
张守辉认为自己很理所当然地可以教训不肖子孙,以为自己可以代表正义道德的一方劝戒罪人从此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但结果却是他被人数落反将一军,自然不爽到家。
“陈硕!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以後你要怎麽面对你的孩子?你们这种关系根本见不得光。”张守辉的矛头突然指准了我,他的消息还真灵通,我也不过是前一小时才知道。
在经历这一切之後,我反倒可以平静了,生死明暗一线间,我还没有离开,郑耀扬也没有离开,这才重要,我只是淡讽一句:“见光?呵,我根本看不见,我缺的就是光。”
张守辉被激怒了,他直冲著郑耀扬去了:“好哪,真好哪,居然出了这麽个不肖子,我宁愿一枪!了,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丑事!”
只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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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迅速喊出来,本能地往他们的方向冲过去,中途小腿被沙发撞到,手肘挡在茶几上才没有绊倒,嗓子难得的有些颤抖,“你别动他!有什麽你冲我来,别动他──”
“这儿轮不到你来向我发号施令!”张守辉吼过来,“我不想我的外孙日後成为别人的笑柄,抱憾终生!你这臭小子一向无牵无挂,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还有傻女人给你生孩子,你总可以不管不顾地调头走人,然後把烂摊子丢给别人理,不得不承认你够能耐啊!陈硕,我是看著你一步步从成业走出去的,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儿伎俩?我清楚得很!你从来也是冷酷不羁,今天要不是瞎了,你在耀扬身边会呆得住?!”
“够了!你没有资格污辱陈硕,要开枪你尽管来。”
“郑耀扬,你逞什麽英雄!”我怒得声音都变了,张守辉弃失冷静,这信号太危险了,我看不见,不知道如何来控制局面,不过他的那些话句句都刺到我的心脏。
张守辉冷笑:“会伏软会讨饶了啊陈硕,更高杆更圆滑了!但你真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麽?!”
他软的不吃,我也只好迎刃而上:“你看不惯我和郑耀扬在一起,你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任何感情,有谁挡你的路,你就会开杀界,杀一个杀一双对你而言可能没有区别,包括你的至亲、下属都会自动退开,这样让你觉得有成就感?我无法理解,就好像你无法理解我们。有的事你不能阻止,何必坚持?我替你卖命那麽多年,除了冷酷我还得到了什麽?今天我陈硕能够活著站在这儿,不是拜你张守辉所赐,我死过不只一回了,可无论情势怎麽变,你的枪口却始终对著我,不肯放松,你大可能一枪把我解决了!但如果你不能,就不要再插手我和耀扬的事,因为你根本阻止不了!”我凭感觉一步一步沿著茶几往张守辉的方向迈,“你可能以为自己操纵了全世界,但你却永远无法操纵我和郑耀扬。”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一口气说得最多的一,但有人可能并不领情。
“难怪耀扬被你搞得晕头转向,原来今天的陈硕是死而後生、脱胎换骨!”张守辉不无讽刺地说道,“无论是骗术和口才都已练得如火纯青,真是今非昔比啊陈硕!”
“别费力了──”郑耀扬这时冷静地开口,我以为是对我说,结果却发现他是在对著张守辉讲,“别费力了外公。我今天承认你是我的长辈,是想你以後不要再干涉我和陈硕的事,就算是乳嗅未干的小鬼,也不需要在私人问题上受人指点安排,我认定的事认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能跟陈硕相多久,我生平头一对个人问题没有把握,但我肯定,这样的感情不会在我身上重复第两。我不要求你接受,因为根本不需要,我不过是希望得到你的承诺,不要再破坏我千辛万苦获得的,破坏,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我真的不想和你斗。”
“哼,你居然会讲这样的话!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算是社会最底层的女人,我也会尊重你的想法,但这个人是──你口口声声要我承诺不去阻止你们,可理由够充分麽?你觉得只要你乐意就能任意为之?没想到你这麽天真耀扬,面对这个问题,你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屁孩,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正在做什麽样荒唐的选择!”
“如果必要,我会以结婚来解释这段关系──这段你为不齿的、让你感到愤怒的关系,可那只是你庸人自扰,我要证明这绝对不是你所说的什麽荒唐之举,我万分认真慎重。”
这话一出,不只张守辉,我首先愣住了,动作都僵了僵,受到的震荡真是太大了,完全失去反应,刚刚的气势一下子被打消,只剩下“震惊”二字。老天,我听见了什麽?!如果不是我幻听,那郑耀扬的确讲了“结婚”两个字,他在搞什麽。
“哈哈……”张守辉大笑起来,带著怨毒的颓丧和挫败,“好外孙啊,好啊,竟然能讲出这样一个世纪笑话来侮辱我这老头子!”
“不是笑话,我认真的,这辈子最认真的一。”下一句却是对我说的,“陈硕,你说呢?”
“嗯?”我有点儿懵了,“什麽──”
“结婚。”
“够了!”张守辉大力拍了拍沙发靠椅,发出沈重的砰砰声,“你们继续胡闹去吧,我不管了,从此不管了!你们要去堕落、甘心遭人唾弃,我决不再插手,好自为之吧!”他踏著厚重的脚步离场,像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郑耀扬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拉了我一把,我也在他旁边坐下,地呼了口气。过许久,郑耀扬轻问:“陈硕,你想过我们的将来麽?”
“将来?”
“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比如──结婚。”
我站起来:“我没想过。”
“你怕?”
“这有意义麽?”
“你觉得没有意义?”
“我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复又坐下,把头埋入掌心,“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如果以前还有一些在乎,现在却真正是不在乎了。但是结婚,没有人会承认的,只会给你图增麻烦而已,我跟你不是靠一纸协议维系的,就算在国外,我们这样也并不真正被重视和认可,所以何必多此一举。”
“全世界反对又如何?谁都看不懂又如何?的确,没什麽必要,也许是我……”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掌,“也许是我自己在犹疑,不知道手头拥有的到底是些什麽,那不是实物,很难控制你知道吗?我怕抓不住。”
“抓不住我麽?”我低低地笑了,“郑耀扬,你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啧!”他有点儿气恼地拍了一下座垫,很有点无奈,“跟你一正经你就绕我。”
“有麽?”我还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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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了揉太阳穴:“我跟你那情形──就好像跟全世界人犯冲似的。”
“呵,累啦?还是要投降?”他轻声调侃我。
“回回跟人拼命,到是埋伏,谁都有兴趣在我们之间卡一个位,也太费劲了点儿。”
“我让你觉得费劲?之前怎麽没看出来?”
这家夥!我手肘迅速扫过去,他溜得倒快,居然没砸到他:“别怪我欺侮残疾人。饿了,先去吃饭。”说著就走,还真把我撩一边了。
其实,近阶段的药疗理疗都很顺利,顶级的医师和护理师在旁精心会诊,眼前已经不是全黑,偶有些模糊的光亮。
为了能让我即使行动不便,嘴上仍能占优势,派孙律师同行──郑耀扬的私人代理律师,在出发前与我详细作了一番分解。
“别太躁,他们虽然已经答应合作,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给你出难题。”郑耀扬亲自开车送我们去机场,路上还忍不住提醒。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直至进到候机厅,郑耀扬突然把我的右手拉过去,我一惊,这男人大庭广众又想干嘛?他的手劲很大,没允许我挣开,然後我感觉到掌心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搞什麽呢你?”我轻嚷。
郑耀扬将那环状的东西套入我的无名指,一刹那,我有点儿明白了。
他在耳朵说道:“陈硕,我这辈子跟你耗定了。”
“谁说要跟你耗了?”
“你不跟我耗也行,但不许找别人。”
“服了你。”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要登机了。”
“孙律师,陈硕就交给你了。”
“郑先生。您尽管放心。”
我拍一下郑耀扬的肩膀:“别罗嗦了,走了。”
“戒指别除下来。”
“这对我不利,魅力值会降低。”
他低笑出声,上来拥抱我:“你现在可不是单身,记住。”
“还真有点儿不习惯。”我推开他,轻笑,“某人记得提醒自己就好了。”
直航照例是坐得脖颈僵直,GT的小分队不只有接机准时,连行动也很奏效,凡事都有方案计划,费斯特家步步为营,应付得也不轻松。
我与莉蒂亚终於碰面,她让我抚摸她的脸。
“我胖了许多。”她的笑声很柔和。
“相信我,你还是很美。”
她靠进我怀里:“你的眼睛听说在康复当中。”
“是的。”
“孩子在育婴房,你还没看过她吧?”
“我想看她,当然。我看过她之後,你真的会允许我把她带走麽?”我摸著她柔软的头发,“你真的允许?我只是不想你再难过,我为你做的太少了。”
“别无选择,我别无选择。”她的声音对我来说,充满伤感的杀伤力,“她跟著你生活会更好,在这个家族,她的身份只是一个私生子,在你的身边,她却可以成为掌上明珠。而莉蒂亚.费斯特,她有作为家族成员的可悲的责任和义务,即使孩子是她的心脏是她的血,但仍然不得不让她远离……”她抬头吻了吻我的脸,“我爱孩子,我爱她,我也爱你,我说过不是因为爱而诞生的生命没有意义,这一,我并没有毁约,我生下孩子是为了爱……”
我不能不为之动容:“莉蒂亚,你拥有我的爱,永远,你做到了。”
无论何时都支持到底的莉蒂亚那一刻哭倒在我的怀里。
像是达成了某项协议,像是取得了一份共识,双方心照不宣,不久之後,我拿到了抚养权和监护权,兰迪默与达莫在调解期均未露面,是不想参与还是故意放水不得而知。只能说,最终是婴儿胜,她胜了我们所有人。
那是圣诞节期间,雪很厚,整一季我都待在曼哈顿,孩子因为早产的缘故,需要特别护理,孩子足岁後才能带回香港,我也暂在当地享受最先进的治疗。
三个月後的某个午後,摸著手指上的银白色指环,看著窗外飘散而下的雪,我半躺在沙发里喝著现磨的热咖啡。眼睛复原得比预期的要快,虽不能再达到以往的好视力,但已经可以视物。
很奇怪,与郑耀扬联络得并不频,有时候甚至一星期也只通了一电话,宙风渡过了难关,经营已全面步入正轨。
看著指环内刻著的两个名字我发了会儿呆,我跟郑耀扬的相识虽然不被祝福,但似乎有一只命运的手推著我们,将他与我狠狠地撞到一块去,即使途中被整得遍体鳞伤,即使我们之间始终保留著属於自己的严密的网,那网线捅不穿却丝丝相缠,带著尖锐的痛感和快感,就像──做爱,我们仍然站在一起,并未被任何隔绝打断。
算是种胜利麽?我不知道。我的心还在飘,但飘得不再像以前那麽无边际,有个支点。郑耀扬也是,他并不习惯为谁停留,但现在,他至少会说自己不是单身,那也是一项进步。
经过这一切,如果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他,因为没有可能再遇上比郑耀扬更精彩的对手了。
门铃响起来,我没有理,对方锲而不舍,我只好拖著脚步走过去。门一拉开,那人将行李袋随手一仍,伸长手臂将我揽过去,那力量、那气息、那眼神、那霸道的柔韧的唇舌如此熟悉惊心,攻得我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才结束这个令人窒息的吻,他粗喘著笑:“这些日子,都懒出虫来了吧你,这麽久才来开门!”
“知道是你,我才不会来开。”我猛地将他压在门板上邪笑,“我怎麽会懒?我还有力气收小费呢──”
(此剧完)The End
PS:
完结!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懵了吧?有点儿没劲,见谅,不过也算是结束马拉松了,一直有好耐心的朋友也别太伤心,我答应过会续写的,现在只想换条路走走,无论是陈硕耀扬,还是其他新篇,原地打转就不好了。
当然,我说过打算让《冲撞》有精彩後续,到时就挑一些比较有意思有冲击力的故事来写,目前打算直接从五年後的故事接,以耀扬为第一人称写新篇。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和厚爱,我保证,新文有新象。
近日会接《蛊惑战》和《驯服》,可能是同时进行的。《江湖篇》目前的太乱,主不明,人物不够鲜明,修改後再上文。
汇报完毕,请各位领导审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