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
“亦然,电话!很好听的男低音哦!”
接过室友递来的话筒:“喂,我是李亦然,请讲!”凑来几个脑袋旁听,食指用力,一个个推开。
“然然,天哥。”长我8岁的邻家大哥哥,也是我从12岁暗恋至今的对象。目前定居海口,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正是青年才俊的写照。
“我要结婚了,十一,也就是大后天。”晴天一声霹雳打下来,我努力摇摇头,试图否定这个消息。“阿姨和我爸妈已经飞过来了。她说让你直接从学校过来。一个人有问题吗?”
我握着话筒的手还在发抖,却以轻快的声音回答:“NOPROBLEM!怎么突然说要结婚?该不会是奉子女之命吧?”
那边干笑两声,“我在网上给你定了票,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你直接到机场取票就可以了。到时我在这边接你。”
“那好,我挂了。还要收拾东西呢,你也好好去筹备吧。拜!”我的初恋啊!原想下个月满2就要告白。阿姨给的消息不是说还没有女朋友吗,这怎么就带球跑了。
“开往海南的航班即将起飞……”背好背包,站起身随人流涌向检票口。算了,既然人家抢先一步煮了熟饭,总要去看看是何方神圣吧。勇敢面对才是我李亦然的信条。
“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目前遇到一团不明气流……”空姐甜美的声音仍在不停的安抚着众人。但乘客的情绪已经开始骚动。我也赶紧正襟危坐,死也要死得好看点。飞机开始晃动了耳边有尖叫声响起。闭上眼睛,原来我也不是真的勇士,不敢直面死亡。一幕幕影象在我眼前闪过。天哥,这你给我定的可是通往天国的票了。妈,女儿不孝,要留您一个人在世上了……不对,眼前的一幕幕并非我所亲历。一群古装电视里才能看到的人,物在我眼前飞过。清,明,元……我竟是在时空中逆行穿梭吗?老天爷,你到底要把我送到哪里?默默祝祷:让我去唐朝吧,让我去唐朝吧,我要见一见武则天,看一看女人天下。忽的直线下坠,然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我是被冷醒的。勉强咬紧牙关,定睛看向四周,这里是一山坡,满山都是草。我知道,山上比山下冷。于是不择路的往山下跑。根据昏迷前的记忆,我现在应是在宋朝。我也没工夫去问老天为何不送我去想去的地方了,只想赶紧暖和起来。
跑起来就不太冷了。前面一只小白狐被我惊起,也撒开腿就跑。跑过一个山坳,小白狐不见了,却看到一个山洞。跑进去,好一会才适应里面的光线,只见前方大石块上有一个人盘腿而坐,正用狐疑的眼光盯着我。WHO怕WHO啊?我马上回瞪他。真是不吃亏,是个又COOL又帅的男人呢。跟天哥年纪差不多,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想不到初来咋到就遇上个古代美男。可惜面沉如水,不似天哥有着朝阳般的笑容,十分可亲真是浪费天生的好相貌。我看见那人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吐出一些我不大听得懂的字。想一想,宋朝到现在一千来年,语音想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估计我说的普通话他也不能懂。那就写吧。随手捡起一截断枝,走到他面前写下:我是李亦然,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幸好从小看了不少漫画,体字倒难不倒我。
那人看我片刻,也拾起石块,写下三个字――卓擎苍。好有笔锋,好有劲的字!古人的字果然是比较好。不像我,虽然从小在祖父督促下练了几年,至今字还是软趴趴的。
“你在做什么?打坐,练内功还是疗伤?”没办法,这个姿势太眼熟了,我一下就好奇起来。可惜人家不理我。继续写,“如果你不冷的话,可不可仪把这件衣服借我?”指指他放于身侧的一件黑色衣服。
“可以。”终于又答腔了。既然主人同意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披风。虽然我不认得布料,但手感相当好。披在衬衣外,直拖到脚跟,把牛仔裤都遮住了,下面只露出一双运动鞋。洞中一亮,那人,哦是卓擎苍已弄燃了火折子,用枯树枝生起火来。赶紧靠过去烤火。他从包袱里拿出几块干粮放到火上烤。食物在火上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香气。我发现,我饿了,而且饿得很厉害。真后悔刚才没在飞机上吃个够本。他烤好后随手递过来一块,我感激的收下,马上送入口中。唉,吃着热气腾腾的东西,身上披着披风,坐在火堆旁。这滋味……吃完了,我冲这位衣食父母极谄媚的一笑,又写到,“我还没有吃饱。”
他无言的又递来一块,还有水袋。真是好人啊!吃完后,外面天已经黑了。反正已经水足饭饱,这位卓兄看起来也不象坏人。我向来随遇而安,干脆睡饱了再说。解开披风,在火堆旁躺下,把它盖在身上。管它呢,TOMORROWISANEWDAY!
天亮了,我伸伸懒腰,翻身爬起。火已熄灭,微有些凉意。唉,天哥你干嘛在海南,害我穿这么单薄。转头一看,卓兄已不知所踪。我心里一阵发慌,我可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四一看,还好,他的东西还在。走出洞口,晴空万里,只是不知道几点了。下意识想掏手机出来看时间,自然摸了个空。除了这身上的衣服,我已是一无所有。
远出现人影,我快步迎了上去。结果卓擎苍看到我却挑了挑眉,好象很奇怪会再看到我的样子。他回到洞里拿了行囊就要离开。我急忙跑过去,张口欲请他带我一程。又想起彼此言语不通,赶紧蹲下写,“卓兄,我不认识路,又身无分文,可否带我走一段,来日必当报答。”
他更惊奇了,“你要离开这里?”是,我急切地点头。“请千万带上我。”卓擎苍沉吟半晌,终于点头。于是他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跌跌绊绊的跟着。对于习惯了以车当步的我来说,这段崎岖山路实在太难行。好想歇歇,但前面的身影已越来越远。只得提着气紧追,谁知走着走着就不见人了。再也提不起劲,一跤跌在路边。失恋的苦恼,咋封变故的惊慌,人地生疏的恐惧,一股脑涌了上来。我丢掉矜持,伪装,放声大哭起来。泪眼朦胧中看见卓擎苍又折返了回来。正在高兴,他却在我面前写“你回去吧!”哼,不带我走算了,路是人走出来的。我起身欲行,被他一把拉住。“本居此山,何故要下山?”这是从何说起,我几时成了这山上的居民。我也在后面写,“家居远方,非此山之民。”
他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我。大量我的模样,衣着。然后,我看见他笑了,颇为自嘲的样子。虽只是浅浅一笑,却为整张脸生色不少。笑罢又低头去写,我看了实在哭笑不得。他写的是:“先时误以为姑娘乃白狐所化,多有唐突。但此山乃我私产,姑娘是如何进入?”我要怎么说。抬头看他,却已退到三步之外,谨守男女之防。这人真怪,先前当我是狐狸精倒是不避不忌的,这时又这样。我迟迟不答,他好象颇为不耐,全无之前的好脾性。看来在他眼里同类还不如一只狐狸。
等等,刚才他说这里是他的私产,这人到底多有钱啊,把整座山买下来荒着。我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而且要写清楚又令人信服好象不太容易。卓某人似乎不想再等下去,我只觉肩上一麻,整个人就软了。然后双脚离地,被他夹在腋下,腾云驾雾起来。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与轻功吗?真有幸竟亲身尝到滋味,只是被人点穴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了。而且,头抬不起来,看不了风景。
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已是傍晚了。我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床帐床单都很精美,宋朝的绣品果然如传说中那么出色。只可惜腰酸背痛无福消受。据小荷讲这是气血不通所造成的。小荷是我这半个月来唯一见到的人。她说奉庄主之命来照看我。她口中的庄主就是卓擎苍,而这里是怀远山庄。至于怀远山庄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小荷说怀远山庄就是怀远山庄。
我的活动范围很小,差不多就只在这个屋子里。屋里的家具简洁工整、隽秀文雅,都是些紫檀榆木雕刻的桌、椅、床、几。以朴质的造型取胜,少有缛的装饰,最多在局部画龙点睛。拜我所学专业――历史旅游所赐,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可是,我们毕业旅行顶多也就是西安之类的地方,像这样实地来历史中旅游实在不在我的想象中。
这半个月我过得非常自在,完完全全的米虫一只。说起来真是可耻,穿衣服都要靠小荷帮忙。那些带子,我弄来弄去,最后只有打结一个下场。宋朝的衣服,都是瘦长、窄袖、交领,下穿各式的长裙,颜色淡雅。通常在衣服的外边再穿长袖对襟褙子,褙子的领口及前襟绘绣边。人家都说是清新、朴实、自然、雅致,在我看来,只有麻烦二字。别看古装片里那些衣服挺简单的,这真的宋服复杂着呢!
不过,我也没闲着。因为我发现言语不通实在不方便交流,于是闲暇时便跟小荷学说古话。通常是我把字写出来,让小荷念,然后我再用一些简单的方法来注音。记住读音后念起来就方便多了。我整天都很闲,学得自然很快。半月之后已能和小荷对话了。三毛的办法真是不错,装一段时间哑巴自然就学会了,何况我学的只是本民族文字的古音。
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卓擎苍是头猪!”小荷当然不敢教我这句话,我是把这六个字掺在每天的生字中学会的。
我能开口以后来了一位客人。那日早饭后我正在复习昨天念会的字词,抬眼却见一个白色身影,手持折扇,含笑立于回廊转角。见我看到了他,便信步踱过来。
“怠慢了,李姑娘住得可好?”
“阶下之囚,但求有个安身之所罢了,公子言重了。不知公子当如何称呼?”不错,我现在掉起古文也不觉酸了。
“在下苏篱,怀远庄总管。蔽庄与姑娘之间只是有些误会,何来囚人一说。姑娘快不要这样讲。”
“苏总管请进来坐。”
小荷也不知哪去了,我不会泡茶。干脆请他喝水好了,就当换换口味。
端着我递过的水,苏篱显然吃惊不小,又是一笑,看着我诚恳的说:“小生早年习得茶道,只是平日难有如此闲暇。若姑娘不弃,聊请一品如何?”有人要表演茶道给我看,那当然好了。
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一套茶具。苏篱坐到桌前,开始演示。他容颜清俊,一双手纤长白皙,一举一动透着优雅。细细的水流从小径的壶口出来,半高的淋在小巧的茶盅上,将那小盅洗的越发红润。
茶斟好,先递给我一杯,悠悠的茶香还未入口就溢满鼻间。我一向是只喝饮料不喝茶的,嫌它苦。但此情此景,焉能不饮。喝了还想要,突然想起妙玉对宝玉讲的一杯为品,两杯解渴,三杯为牛饮就不敢要了。
品罢茶苏篱就告辞了。此人摆明是来探我虚实的,干嘛大费周章请我品茶,且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绵里藏针,看来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卓擎苍是怎么把这么个人弄到身边当总管的。看来我得重新估量他了。本来我认为会把我和狐狸精搞混的人,IQ实在值得商榷。但是强将怎么可能服弱主呢,除非他是曹操。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只要想办法尽快回去就好了。书上不是常说有什么高僧,高道吗,不知对我回去有没有帮助。回头得向小荷打听打听。我知道她是来监视我的,不过我与怀远山庄又没有利害冲突也就不去管了。反正她把我照料的很好。
卓擎苍把我困在这里无非以为我有什么目的。倒是可以借这位苏总管把误会解释开。
苏篱快步走向议事厅。大厅之上,一人居中而坐,面容冷峻,目光幽,正是卓擎苍,却与山上的他判若两人。“如何?”
“不像装的,脚步轻浅,全无内息。她的口音甚至还带点小荷家乡的方音。而且据属下半月来的观察,此人为人随性,虽为女子却十分的不拘小节:想笑就笑,想坐就坐,全无顾忌。行为言谈也不同于我邦女子,对寻常事物也怀有莫大兴趣。”
“让人混入是属下失职。”
“庄主上山以后,楚护卫就率人守住所有出入口,不是你的过失。而且怀远山与山庄相连,
能悄然上山不惊动我等,属下想不出会有谁?”
“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旁边一矍铄老者接口。
主位之人摆摆手,“小荷。”
“是,奴婢很仔细的检查过亦然姑娘的衣物,其用料,做工奴婢从未见过。亦然姑娘待我很和气,只是常问些很奇怪的问题。譬如一两银子可以买哪些东西,菜式种类,器具名称。”
苏篱来过之后,我的活动范围扩大了,可以走到庭院外头。这时我才得知住了半月的地方叫做“逸庐”。从逸庐的大门往外看,这怀远山庄可真够大的,怪不得卓擎苍能买下一座山。只是比我想象中要朴素,青砖壁瓦,保持原色。没有那些富贵逼人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却自有一份气势。逸庐恐怕是此中最为精致小巧的一栋了,不知怎么会用来关我?
听说,古代的建筑都是由若干单座建筑和一些围廊、围墙之类环绕成一个个庭院而组成的。多数庭院都是前后串连起来,通过前院到达后院.家中主要人物,或者应和外界隔绝的人物,就往往生活在离外门很远的庭院里。希望“逸庐”不要是最的那一。
还是没有见到卓大庄主,不知他究竟准备如何置我。苏篱倒是常见到,隔三差五的来献宝。他说整个怀远只有我如此识货,懂得欣赏他的种种技艺。说起来他也是十八般武艺,琴棋书画、诗词乐舞、阵法机关,堪称全才之人。不知怎么在此屈居人下。
小荷说那是因为他全家被灭门,受庄主搭救才得以逃脱之故。虽然性喜自由,经常游历四方,但每年总有一半的日子呆在怀远。可是我隐隐却觉得他不是这么简单。不过我很欢迎他来,可以打探各风土人情,他讲的那些奇闻逸事常让我捧腹大笑。后来,他让我也给他讲我们家乡的故事。于是我给他讲,张丹枫、楚留香、李寻欢、黄药师。讲得很卖力,终于换得他答应帮我求情,请卓擎苍放我离去。
正文2
可惜,自从苏篱答应我以后就再没来过逸庐。小荷说她也不清楚,或许出门了。
一,二,三……二十九,我到古代已经整整二十九天了。数着床头凳子反面刻的正字,我心头烦躁得不得了。该死的苏篱,该死的卓擎苍,这两只猪。走不出怀远山庄,我要怎么回家。躺到床上生闷气。
小荷笑嘻嘻的走进来,还穿了一件嫩黄色的新衣。“什么好事呀?是不是苏篱回来了?”
“苏总管回没回来我不知道。亦然姑娘怎么这么关心总管啊?”死丫头笑地捉狭,更添一份
喜气。
“那你在高兴什么?”
小荷脸一红,“今天是我生辰,我十八了。”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哦,十八了,可以嫁人了。”笑我!
“才不是呢,小莲个小蕖说要帮我庆生。”
跟我没关系,人家没打算请我。小荷歉然地看着我。
等等,我来了二十九天了,今天也是我生日,二十岁,成年啊。难道我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逸庐度过。
“小荷,带我去好不好,我今天满二十,和你同一天生的。我们很有缘啊,带我去嘛!回来我给你讲《还珠格格》。”
小荷为难地看着我,终于她说“我去问问。”
我焦急地等着,一刻钟后,她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
“许伯说可以。这件衣服是给你的,来,我帮你梳妆。”
接过小荷手中的衣服,居然是湖水蓝色,我恰好喜欢这种色。
小荷帮我梳了个比往常复杂的发式,还施了脂粉。
穿古装走路果然比较麻烦,我用手提着裙摆,跟在小荷身后。谁知她一转头却拍落我的手,“快放下,不能把裙子提起来,会被笑话的。”
“为什么你的裙子比较短?我的这么长。”
“我是丫头,要干活的,你是客人,当然不能简慢,到了。”客人,有这样强迫别人留下当客人的?
“可来了,小荷姐等你好久。自从你被拨去侍侯那个怪小姐,就好难见到。”
怪小姐,说我吗?是谁?
“亦然小姐,她们是我的好姐妹:小莲,小蕖。”哈,原来是三朵荷。
“方才说话的是小蕖,她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三朵荷一起向我一福,真舒服。怪不得大家都要当有钱人。被人环绕就是好,特别是被美女环绕。而且小荷在人前对我恭敬多了。
不过,几杯酒下肚,大家就随便多了。她们要行酒令,我不会,兼之喝了不少,于是独自出去散步,醒酒。这里是清莲阁,记住了,省得走丢。
清莲阁,清莲阁,哪里是清莲阁?这些房子怎么都长得差不多啊?摇摇晃晃的我竟走到了一开阔的院落。咦,有湖。伸头去照,水里一个浅笑吟吟的古装丽人。谁呀?转头一看,见到熟人了。“卓兄”高兴地向他挥手,全然忘了下午还在骂他猪。
他缓步走来,手里握了一只箫,碧绿碧绿的。“你怎么在这里?”
卓大帅哥的声音很好听,很低沉,很有磁性。
“走丢了。吹一曲来听听。”随意的要求。
他走到廊子上坐下,须臾,幽扬的箫声响起,低低切切,如诉如泣。和着箫声,我展袖而舞。清冷的月光在我身上洒下一层银白色的光晕。随意起步,轻舒广袖,把自己完全溶入这箫声,月色中。二十岁了呀!
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才发现箫声早已停了。卓擎苍站在回廊边,幽幽地看着我。黑暗中,回廊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眼睛特别的亮。我着魔般的走过去,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拉着他坐在回廊上,头开始晕了。喝了那么多,刚才又转啊转的。“我告诉你哦,你长得真的好好看。不过应该多笑笑,一定迷死一大片。整天板着脸做什么呢?我坐着一只大鸟,飞呀飞的不知怎么就掉下来了。掉到你的的山上了。我好想回家,我想妈妈,想……”
话还没说完,我就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晨醒来,头痛欲裂。睁眼看到的是平日熟悉的摆设,还有端着一碗黑乎乎东西的小荷。
“亦然小姐,这是醒酒药,快喝下去!”接过喝下,好苦。
“你那么早就去熬了这东西?”
“不是,厨房送来的。我们几个醒得比你早,都喝过了。昨晚,你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
昨晚?摸摸还在痛的头,天,我给自己找了个怎么样的成年礼啊!试探地问“昨晚我一个人先回来的?”
“是啊,你忘了。我回来你已经睡了。哦,许伯把她们两个也拨到这来了,一会儿交接清楚就过来。看来,上头已经完全不怀疑你了。”
“说到这个,你们到底怀疑我什么呀?”
“他们说你来路不明,不能轻信。”哦,是他们。这死丫头推得倒干净。
“亦然姐姐,我们来了。”两朵荷推门而入,小蕖当先。昨夜酒酣之时,彼此就称起姐妹
来了。后头却有一老者跟入,我赶紧掀被下床。可惜昨天才穿的新衣了,睡得皱巴巴的。小荷躬身行礼,“许伯好!”我也赶紧跟着打招呼,“许伯好!”
许伯却对我一躬身,“亦然小姐不必多礼,老奴不敢当。这俩丫头从今日起就听侯小姐
差遣,这个小蕖因年纪尚小,许多规矩没学到家,还请小姐多担待。小姐若有需要,随时可以让她们哪一个来找老奴。”
这怎么一回事,听小荷平日说起这位许伯语多恭敬,他怎么对我这样客气。还有,他看我的眼神居然是很欣慰那种。
“如果没什么事,老奴就先告退了。”又一躬身,退了出去。
直到他走了,我都还楞在原地。一只小手在我面前晃晃,“亦然姐姐,你怎么了?”
“小蕖,你已划归小姐,刚才许伯也不好教训你。以后可不能再没大没小。”小莲正色道。
“停,谁来告诉我,这怎么回事。我昨天出门都还要打报告,今天怎么就如此尊贵了?”
小芙说“奴婢等只是听命行事,具体也不清楚。”
“你们现在归我管是吧,去打听打听。还有,不要说什么上下,大小的,你们昨天都叫我姐姐的,不用改口。”谁知她们竟齐声说“奴婢不敢。”连小蕖都是。
“不敢什么?”
“不敢再叫姐姐,也不敢去打听。”
“不叫也行,但以后不准说奴婢,要说我。还有,为什么不敢打听?小荷,你说。”
“奴婢我们只做分内之事,旁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
算了,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管。“那从此以后我可以自由出入,自行离去了吧?”“出入当然可以,至于离去,我们做下人的,不能做主。”
“小荷姑娘,亦然小姐起来没有?庄主请她过去。”小荷走到门口答话“知道了,有劳楚护卫。”小荷满脸狐疑地走回来,却谨守本分不发问。旁边两人挤眉弄眼冲她笑。后来我才知道小荷与楚护卫原来是一对。
“这楚护卫谁呀,怎么不进来?”
“他是年轻男子,怎能进小姐的闺房。”她们全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好了,我一时发昏行了吧。
“小姐快换衣服吧,别让庄主久等。”唉,瞧我身上皱巴巴的,不换好象不能出门。只是要
怎么面对卓某人呢?
打理好了,我就随小荷去见卓擎苍。裙子也不管它了,拖地就拖地吧,反正这地上光可鉴人的,衣服又不用我洗。走到昨天那个湖边,脸上禁不住一阵发烫。
进去以后,房里只有卓擎苍一个人,在看什么东西。房里的布置很简单,除了必要的桌椅,柜子,屏风,只有墙上挂的一把剑,很是古朴。
见了我,他示意我坐。我赶紧找了一把较远的椅子坐下。他似乎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半晌才轻轻嗓子,“昨天”然后又不说了老天,他大哥不是害羞吧?
我平静地问,“昨天怎么了?”
他瞪大眼,“你不记得了?该死!”
我小声地说:“昨天亦然喝醉了,一直昏睡到现在。卓庄主找我什么事,可是查清亦然并无可疑,所以要放我回家了。”
他脸色突然就变得很平静,一双利眼直视过来,仿佛要看到我的灵魂。我打了个寒噤,眼睛却勇敢地与他对视。
终于,他开口了。“你下去吧。”呼,我长舒一口气。
“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就此别过,青山不改……”我还没说完,他已来到我身前。七大步啊,怎么办到的。对了,人家有轻功。
“在我没有想好怎么置你之前,你都要呆在怀远山庄。明日开始,你就来苍月阁帮忙。”
苍月阁,就是卓擎苍起居,理事之,闲人免进。可我分明是个大闲人嘛。帮忙?越帮越忙差不多。我会做什么呢,吃饭,睡觉,上网,打双Q,还有就是主业念书。
原来,我从未对国家,社会做出贡献了不起就是为拉动内需出了点微薄之力。
第二日一早,我神清气爽的到苍月阁报到。那人正在听一身穿灰衣的中年人报告。我走近,声音嘎然而止。卓擎苍抬头看我一眼,随即别开。“继续说。”
中年人一楞,马上接着说:“据北方几省传来的消息,赤枭已潜逃至太湖边继续作案……”我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卓擎苍闭上眼,像在养神,又好象是在认真听着。只是微显疲态,难道没睡好。察觉到我在看他,睁眼瞪我一下。凶什么,你失眠关我什么事?不过,一丝很细很细的愧疚还是在我心底升起。我发誓以后喝了酒一定回去蒙头大睡。
那个中年人退下了,从头到尾没看我一眼。
“你会做什么?”卓擎苍靠在椅背上,懒懒地问。
“什么也不会。”我答得很干脆。这是昨日思熟虑的结果。想通以后我就很安然的睡了。说也怪了,到这个地方后,我一点都没有认床之类的烦恼。吃得好,睡得好,耍得当然更好,体重还上升了那么一丁丁。
“什么也不会?那你是特意到这世上来浪费粮食的?”如果我没看错,他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笑意.
“我以前没做过事,不过我可以学,没有人生下来就会打算盘。至于我是否浪费粮食,不劳庄主操心。您如果担心我会把你吃垮,不妨让我离开。”
“我不想重复说过的话。你先把那些文书整理一下。
走到堆案卷的桌几旁,随手拿几卷翻看。密密麻麻的,又是从左至右,由上而下,加大阅读的难度。
细细看来,竟满是武林各派的动向。少林,唐门,麻衣教……还真详细,我坐下来慢慢看,就当是看武侠小说了。看完了,抬眼却发现卓大庄主正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表情奇特的看着我。“你竟能看的如此起劲?”
糟了,交代我的事情忘做了。只好挤出一个笑容,“庄主,您忙完了?”
“不要叫我庄主。”
那要叫什么,“卓大爷!”
这人方才还很放松的脸又沉下去了。我低下头去看那些案卷,发现自己在阅读时已按精彩的程度分好了。赶紧捧给他看,以示并未偷懒。毕竟我现在嘴短,手短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是这个。”他抬抬下巴示意我旁边那堆才是。搞半天,白忙活了。不过,那些报告可比武侠小说还精彩。这座怀远庄八成是做情报生意的,而且恐怕做得还是天字第一号的。
我拿起另一堆案卷,瞄了一眼,这些是生意场上的来往。一只手取走我手上的东西,“晌午了,先去吃饭吧。下午再来弄。”
我跨步走出去,临到门口又想到一事回过头来。回头才发现他竟就站在那里,定定的目送着我。“什么事?”
“啊,”我回过神来,“以后我叫你什么才好?”他瞥瞥嘴,似是想不到我转身竟是说这个.
“叫我苍哥吧。”苍哥,挺亲切的。我点点头,继续往外走。
我昨天就发现三朵荷的好了。小荷是老大,心细如发,手也巧。这个是以前就清楚的。小莲老成持重,极善谋划,我在大学是围棋社的好手,昨天与她一局竟兵败如山倒。做的点心,桂糕”、“绿豆糕”、“杏仁糕”、“油炸糕”、“糯米糕”、“凤眼糕”、“猪油糕”、“梅香糕”、“白片糕”、“雪白糕”、“梅香糕……要流口水了;至于小蕖,除了心直口快,其它特长尚待发掘。
吃罢午饭,我早早就到了苍月阁。一来为了躲那三个讨债的丫头,昨晚《还珠》连播到小燕子随皇帝天坛祭天,紫薇初遇福而康。几个丫头居然想我一口气讲完,开玩笑,这要讲到大理那场百夷婚礼,我还不得当场倒下。所以嘛,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二来呢,那些卷宗很吸引我啦。走到才发现,好象来早了。门口的守卫说,苍哥在睡中觉。我转身欲走,一个眉目俊朗的守卫说:“小姐先进去也无妨。”声音听到过,是今早那名楚护卫。
我轻手轻脚走进去。果然,苍哥正睡在书房的躺椅上。走近一看,他睡的很安稳。睡梦中的他流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稚气。那刀劈斧凿的俊颜也因卸去防备而柔化。虽然目前为止见过的古人以帅哥居多(其实就是除了许伯啦),不过我还是觉得苍哥看起来最顺眼。只是他为什么睡着了,还拢着双眉呢,下意识伸出手想抚平它。伸到面前又赶紧打住,我可不能再去招惹他,他的眼神我又不是看不懂。心中默念两遍:回家,回家。收敛心神,坐到我的办公桌前。却没有看到我转身时倏然睁开的双眼。
不多时我已将那些帐目之类整理、核对好。在学校时选修了会计专业,想不到回到古代实习。我弄好时,他已安坐于榻上看着我早上翻看的那些武林志了。按上面写的,现在外头正在风起云涌呢,销声匿迹二十来年的麻衣教重现,做下一系列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案。那些正道人士正准备集会推选一位新盟主去剿灭。连北四省出了个手段残忍的采大盗都没什么人去管。
“弄完了?给我看看。”他伸手接过,细细翻看,眼中渐渐露出赞赏。此后数天,我都在苍
月阁中整理文案。想不到我竟有做秘书的天赋,这些工作做来竟是得心应手。只是初时我按字
母顺序归档,他不习惯,只有改用笔顺了。看着整理得干净,整洁的桌面我油然而生一份自豪,工作确实能带给人满足啊。
一来二去,我与苍月阁中的众人就搞熟悉了。楚护卫是庄中护卫的首领,今年二十四岁。那天和他一块站在门口的是小雷,笑起来两颗虎牙露出来,很可爱。是个很憨厚的青年。当然苍月阁不只他们两个守护,但其它人都只在外围。还有就是做饭的王妈,五十上下的年纪,手艺特棒。这小灶的伙食就是要比大厨房的好啊,吃过一我就赖在这里用饭了。书房的事忙完了我就转战厨房,不过通常是王妈动手我动口。
这些日子过得只能用滋润来形容。不过我仍在心中警醒自己:切忌乐不思蜀。
我的《还珠》连播依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现在不只五朵荷,连看大门的小曲,劈柴的老
何都加入进来。有一回许伯都来旁听,琼瑶的魅力真是惊人。
正文3
口好渴,我翻身下床倒水。桌旁有人“嘘!是我。”
我试探地叫“苏篱?”人影点点头。
“你半夜三更跑我房里来做什么?”
“你怎么好象一点都不怕。我都准备你一旦惊叫就捂住你的嘴。”我可不是胆大,只是反应比其它人慢半拍,等反应过来怕也怕过了,更何况还认出了人。
“你这个登徒子,意欲何为?”我佯怒道。
“你不是想离开吗?我来带你走。”
我细细打量他,这才发现平日温文的他,此刻沐浴在夜色中竟显出一丝邪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恨不得离开这里吗,跟我走吧,我不会伤害你。”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你不跟我走,恐怕这辈子就要终老在这里了。”这倒是真的。这些天苍哥对我越来越好了。不可否认,看到那个原本阴沉冷静的人在我面前表现出宠溺,关爱,心中不起半点漪沦那是不可能的。
“好!不过你要答应我,出去之后不能限制我的行动。而且,我还有东西在他们手上,你三
天后来接我。”他扬扬眉,然后点头,离去。
我来到这里以后,就不曾再见过我穿来的那身衣服。旁敲侧击才知道小荷居然上交了,而且现在就在卓某人手中。我晕,白让那死丫头看了,而且贴身衣物居然被男人保管着。我可得把它们找回来。否则回家时穿一身宋朝的衣裙,难保又会惹来什么风波。这些天利用职务之便,我已经把苍月阁里里外外摸透了。必须用这三天的时间好好把它们找出来。
苏篱离去以后,我辗转难眠,想着这一个多月的种种。庄子里的人待我都很好。特别是跟s三朵荷,朝夕相伴,令独自长大的我感受到了未曾体验过的姐妹之情。她们的软语娇憨,殷勤照顾,我实在不舍。还有那个人,我实在没想到,怀远众人心中无所不能的庄主大人,竟会怕吃辣。那日我心血来潮,做了一道我们四川的辣子鸡丁,他兴趣盎然的夹了一筷,就涨得满脸通红。我坏心的捂住他的嘴,令他不能吐出来。结果他推开我就猛灌茶水,哈哈!
翻来覆去,天明时才重新睡着。迷迷糊糊中听得脚步纷至踏来。被小荷摇醒,灌下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我又昏昏睡去,隐约知道自己是病了。再醒来,发现一人静静坐在床前,凝然不动如山。他的霸气是内敛而不形于外的,从容淡定。
“苍哥,我想听你吹箫。”
悠扬的箫声中不知不觉又睡着了,恍惚中耳边的箫声不曾停歇。
第二日,烧昏的头终于清醒。抬眼就看见小荷在跟前忙活。我想到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嘱咐她。招手唤她过来,正色告诉她“下记得喂我一颗糖。”
“奴婢知道了。小姐这的病来势汹汹,吓死我了。庄主也好担心,一夜在这里守着。”
“我知道。扶我下床走走。”
挣扎下床,脚未着地一只温暖的手托在了我腋下,他转头交代小荷,“去把熬好的粥端上来。”
“苍哥”
“不要说话,呆会吃过东西才有力气。”
粥端上来了,小荷要过来喂我,却被他伸手接下。“张嘴。”
我连吃了三大碗,再要时他却说够了,我现在是一时饿急了,但不能一下吃那么多。不得不承认,苍哥喂饭的技术实在不坏。这样倨傲的人侍侯起人来竟如此周到,耐心。我心下却不免惴惴,若知我离去之心已定,是否还会温情以待。
“苍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说。”
“哦,你说。”他挑起我一缕散落的发丝,缠在指上把玩,眼神专注,温柔。
“我想请苍哥把我来时所穿的衣物还给我。人家是女孩子,衣服放在别人那里……”
“好。”
日已是能吃能睡,恢复得很快,只是精神仍是不济。为了晚上能有精力我吃罢午饭就开始补眠,并交代小荷不要进来吵我。晚饭时她告诉我下午庄主来过,见我睡得沉就回去了。听了这话,我心中涌起一股沉的无奈。苍哥,你的这番情意,亦然只有辜负了。
入夜,苏篱依约前来。“准备好了吗?听说你病了,能走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这几天就在庄子里。”他笑而不答“走吧!”他是熟门熟路,三转两转,我们已出了怀远山庄。我这才发现,整座山庄竟是建在半山腰,更显气势。走到山脚下,我马上往苏篱走的相反方向走去。
他停下来,转过头,“你要去哪?”
“我没有问过你。你也不要问我那么多。”
“真是冷淡,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对我。为了卓擎苍吗?”
“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谢谢你带我出来。”
沦为别人棋盘上的一子非我所愿。但在这个时代,我无力反抗。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要如何走到你的目的地?你身上可有银钱?”一叠声的问过来。恰恰都是我的软肋。
我准备去京城,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应该走哪条路。我身上大概有十多两碎银,估计可以支撑三,五个月。(钱是和三朵荷玩牌得来的。我画了一副扑克,教她们玩,赢钱那是在情理之中)
“我可以把你送到官道上。那样要去哪里也比较方便。毕竟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如果出了
事我也过意不去的。”十几天的交往,我对他的为人也有所了解。表面上最是和蔼可亲的一个
人,骨子里却高傲难测。这样的他是不屑说谎的,所以我才敢安心与他定约。
于是,此刻我与他就奔驰在月夜下。骑马真是刺激,真是带劲。“呼-――”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天明时,我们已在了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我学着向他抱抱拳,“再会!”
“拿着!”他递给我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卓擎苍在北方势大,你最好往南方走。”
“谢谢!你还要回怀远吗?”这句谢是诚心诚意说的,他本来不必做到这一步。担忧却也是
必然的。
“你放心,我不会回去害你的苍哥。他是何等样人,早已疑心于我,暗地剪除了我的羽翼。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此下策。只是,他恐怕也万万没有想到……好了,你去吧。但愿再也不
见。”
“轻舟穿江两岸,笑看山河饶。儿女情长梦醒又一朝,计较太多人易老……”坐在船头,仰看蓝天,我只觉心旷神怡,忍不住唱起了歌。这一个多月虽然衣食无忧却终究不自在。如今只恨不得肋生双翼,直赴开封。只是昨夜策马狂奔,今日下身实在酸麻,只有弃马乘舟。这样也好,可以观赏两岸风光。省得以后想来旅游也没机会。“啊……啊…”老舵工也来了兴致,高歌一曲。让人不禁想起与小青对歌的他那位同行。只可惜我都有听没有懂。也不是说他唱得像周杰伦,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牙少了几颗,漏风。
一路上,我从“跑马溜溜的山上”唱到“风中有朵雨做云”,再到“十年之前,我不属于
你”……船行三日,下船登岸。这里是一华的市镇,身上现在有两百多两银子(苏篱给我的是匹好马,转手卖了一百二十两),于是我大大方方进了最好的客栈。从小,我就最羡慕那些江湖人,很大气的走进客栈,“小二,好酒好菜给大爷端上来。”最后掏出一锭银子,“不用找了。”呵呵!早知道可以有这么多钱,以前就不用跟小荷打听市价了。
小二迎了上来“小爷,里边请。”对,我现在就是做男子打扮,因为女头太太太难梳了。
找了一个方便听唱曲的地方坐下,叫了几样小菜。唱曲的姑娘和小荷她们差不多年纪,浅绿色的衫子,大大的眼,下巴尖尖的。唱的是:
一叶舟轻双桨鸿惊
水天清影湛波平
鱼翻藻鉴鹭点烟汀
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
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是苏东坡的《行香子过七里滩》,看来词果然是和曲而唱的。亲历历史,真是幸福!
耳边听得小二又招呼着“高小姐,您请坐,座儿给您留着呢。”电视版的《西游记》看太多遍了。故此听到招呼高小姐我就把头转过去了。好一个明艳佳人,明眸朱唇,乌云皓首。只是虽称做小姐,年纪却不小了。二十三、四的模样。眼看小二那么殷勤,我问旁边的老头,“大伯,这位姑娘是……”
“小哥是外地人吧,这是我们这里的首富,高老庄的高小姐。”幸而我没喝茶,否则一定喷
出来。不过我还是笑出声来了,惹来大美人身边小丫头一瞪。
“大伯,您接着说。”鼓励道。
“高小姐是高庄主的独生女儿,家中是做丝绸生意的。从高小姐及笈以来,上门求亲的人是
踏破了门槛。”
“真的?”那怎么还没嫁掉?
此时,又有一泼人走了进来,老头马上噤声,装做在做别的事。
那个带头的大汉走到高小姐旁边坐下,“久闻高小姐算术精妙,胡某今日得了一道题,想要讨教。”
高小姐微蹙下眉头,似乎不胜其扰。却也只是客气的说:“请讲。”
“有人在林中散步,无意中听到几个强盗在商讨如何分赃。这些强盗说,如果每人分六匹布,则余五匹,每人分七匹布,则少八匹。试问共有几个强盗?几匹布?”
不就是二元一吗,我还当是什么难题呢?不自觉发出一声哼声。
“那位小公子可是有答案了。”高美人侧头看我。
我笑着把答案说出:十三个强盗,八十三匹布。
“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兔十二,鸡二十二。”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廿一枝,七子团圆月正半,除百零五便得知。”怎么连高小姐也来问我。
“二十三。”
“百钱买百鸡: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
“翁零;母二十五、雏七十五;翁四、母十八、雏七十八;翁八、母十一、雏八十一;翁十二、母四、雏八十四。”这些是以前上奥数班时老师介绍过的古算经上的问题,当时感兴趣找来看了看,想不到此时派上用场。
高大美人展颜一笑。“题不难,却难得公子能不假思索,一口报出。”
那姓胡的愤恨地瞪我一眼,带着手下离去。
小二走过来,“小爷,小店已经客满,还请您屈尊移驾。”
得罪地头蛇了。我出什么头啊,人家高小姐又不是不能应付。再说就算人家不会,也用不着我这个英雌来救美。现在落到没安身,高小姐的马车也已经离去了。世态炎凉,我还是赶紧走吧,省得那姓胡的再来找麻烦。枉我兴致勃勃想充回大款。
走到门口,却见刚才瞪我的那小丫头在转角冲我招手。
“你在等我?”不确定地问。
“是,小姐要我在这里等候公子。请公子去我们庄上盘亘几日。”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的。
一路上,她殷勤地为我介绍,那姓胡的一直想借着联姻占高家的财产,她家小姐如何屡智
退敌人。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不过是个过路的。她不会以为我会当高家姑爷吧。她还在继续说
:“这是我们家小姐第一主动邀请男子到家。”停,我不去了。我才不要当猪八戒呢!
正要偷溜,小丫头笑嘻嘻地回头,“到了,公子。”抬头一看,真的已经走到门口了。高小姐也迎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一抱拳:“打扰小姐了,在下厚颜借宿一宿。”
“公子适才为奴家解围,这里正要好生谢过呢。快请进!”
进到客厅坐下,高小姐挥退了众人,亲自为我斟茶。我慌忙站起来想要明言,她却莞尔一笑,真正是白衣胜雪,笑颜如。我身为女子,也差点醉在这一笑之中。
“妹子不必惊慌,姐姐没那意思。此番邀你前来,是有事相求。”她掩口而笑。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自认扮得还不错,又没有耳洞招疑,而且我是天足一双,虽不大却
与三寸金莲相去甚远。
“妹子的言谈举止都没有露出痕迹,面孔虽清秀可人,但眉宇间却有男儿英气。但是,男与
女,无论外形如何相似,骨骼始终不同。你的骨骼比例分明就是女子。”
“姐姐见识过人,小妹十分佩服。”
“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不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妹妹行游天下,才真正叫我倾羡呢。枉
我名翔,却一生要留在这高老庄。”。
“高翔,好名字啊。凌清风飘摇乎高翔。我叫做李亦然。以后就直呼名字吧。我只是一匆匆过客,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我也起了结交之意,很欣赏这独力支撑大片家业的女子。
“只是想请亦然妹妹在我这里多呆几日,一借你的长才。为我算算帐。上位者重文轻商,读书人只一味攻读那些圣贤书。要找到精通算术的人实在不易。我这里有一堆烂帐,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帮帮我!”
“好啊”我爽快答应,难得遇上这么投缘的人。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太明确的目标。
于是接下来几日,我与高翔便埋首帐堆里,除了吃喝拉撒,只与数字打交道。整间房里只听见高翔打算盘的声音与我笔算的沙沙声。
正文5
大山脚下,一间茅屋。苏篱背着刚砍下来的柴,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山。穿的是粗布麻衣,但浑身上下仍是难掩的光华。推开茅屋的门,望见意想中的人,他愉快地把柴放到地上。
“我竟从不知道我的总管有这样的爱好,一个人躲进山砍柴。”
“回庄主的话,每个人都有消解压力的办法。而属下就喜欢在有压力时砍柴。”
“她在哪里?”
“聂长老在哪里?”
“你在怀远山庄卧底七年为何要在一个月前发难?”
“你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我知道身边有麻衣教的人,但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上。”
“哈哈,我苦心孤诣潜身怀远,却败得莫名其妙。”擦去笑出来的泪水,摇摇头继续说:“
你要我去监视李亦然,可是有一我无意中发现你竟在监视着我。我认为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马
脚。而且后来你突然派我去长安,于是我断定你发觉了。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切断怀远在西面
的经济命脉。不想正好落入你的圈套,反害了聂长老与观岳堂的兄弟。”
“我虽不知内奸就是你,又焉能没有防备。只是怀远一向不涉入江湖纷争,二十年前麻衣教
的灭教惨祸也与我无关。贵教主何必派你来?”
“后来我才知道你那样做竟是因为喜欢那个丫头。只是我身为卧底,难免有心病,见你反常
就沉不住气。至于为何要派我来,那是因为怀远的实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知道你并不
热衷于争夺霸权,但教主不信,那些所谓正道也不会信。既然事情是因那个丫头而起,就在
她身上了结。教主把一切怪在我头上,我的命是聂长老从火海里抢出来的。那晚趁他引开你,我就进去拐你的宝贝。你想不到她会真的跟我走吧?”
“你们教中事务与我无关。再问你一,她在哪里?”
“只要你答应放了聂长老,我马上告诉你。”
“好!”
一日后
“苏篱,你这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再不把她的去向弄清楚,我就把玉玲珑聂云秋拆了。”
“她把我的马卖了,洒在身上的药粉又因为走水路的关系加大了追踪的难度。但是,三天之
内,我一定给你答复。”
高老庄帐房
“啊,做完了。”
“亦然,要不要叫厨房弄点东西来吃?”
“我要先睡觉。”
“那我也要睡,我最不能熬夜了。”
“那当然,女人就是应该每天睡得饱饱的,美容嘛。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
是我的人生追求。不过还有比我更绝的,他要上网淹死,数钱累死,醉生梦死。”
“上网,什么是上网?”高翔问。
“啊,我们家乡的一种娱乐。”真是的,已经两个月没摸过键盘了。不知道追的那几个万年
坑有没有洒上点土。
“你的家乡在哪啊?”
“很远,很远。”
聊了几句,两个人就坠入了黑甜乡。
“碰!”谁啊,摔什么门,扰人清梦。勉强睁开眼,却见高翔楞楞地望着门。
“怎么了?”
“是徐大哥,他从临安收帐回来了。”
“喔”摔什么门嘛。这位姓徐的仁兄,这几天听高翔提起过好几。是她乳母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庄里帮忙。在高老庄除了高翔,他最大。
“他看到我们抱在一块睡着,想是误会了。”有问题,高翔可不像怕人误会的人啊。
“你喜欢他?”
高翔脸一下涨红,煞是美丽,羞涩却很勇敢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说?”
“他的心结很重,而我毕竟是女孩子,怎么开口?”
原来十五就有人求亲,却至今待字闺中是这个原因啊。“他呢?喜欢你吗?”
“他对我一直很好,但是不能确定是喜欢我还是因为爹爹对他的恩情和奶娘临死的嘱托。”
看来有心结的不止一人。
走到庭院里,有位眼生的仁兄一拳拳捶在树上。不用说,肯定是刚才摔门的徐某人了。
“徐管事!”我愉快的打着招呼。那个人回头瞪着我,似乎恨不得咬我两口。
“我和翔决定要成亲了,她说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就像亲哥哥一样。所以我特意来和你认识一下。婚礼的事就要请徐大哥多费心了。”
“小姐的事,我自然会尽心。”该走了,免得引火烧身。
“小姐,你们准备何时成亲?”
“成亲?”
“李公子说你们要成亲了。难道他诓我?”不会,他们明明有了肌肤之亲,如果他敢不负责
任,我一定不放过他。
“啊,他已经跟你说了。”高翔低下头去,一付娇羞的样子。
“大概半月之后,你去购置一些必要物品吧。不要搞得太大了,庄里的人知道就行了。”
“是。”
“你要干什么?”徐遇刚出去,高翔就冲躲在帘子后偷笑的我发难。
“和你成亲啊,娘子。翔姐,真心想要的就必须勇敢地去追。心里有爱就要说,拼了这女儿的羞涩。如果他离开,你还向谁去说呢?”切身着痛啊!
高翔坚定地点点头。
“附耳过来,我再教你一招……”
“要这样?”
“对这种人就要下猛药。我要走了,祝你成功!”
“你要走?去哪?”
“我要去开封,想办法见到当朝国师玄机子。”这个玄机子是在小荷口里听到的,下山后也听不少人提到,想来道行应该不错。
“国师?见他可不容易。”
“我知道。不管用怎么样的方法,我一定要见到他。”
“骠骑韩大将军是我干爹,我给你写份荐书,你去找他。”
“那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想来回家过年不成问题。可是,心下却不知怎么有点难舍。
一会儿,高翔把写好的信连同一块玉佩交给我。“这玉是信物,你拿着。如果日后有难,可以拿它到我家各地的铺子去支银子。姐姐别的没有,这个却是不缺的。你不要客气!不过,我干爹很固执,你不要和他拗。有机会的话,代我劝劝他。”
“还有一事?”
“你说。”
“替我缠着徐管事,省得他拿刀来砍我这个负心汉。”
偷偷摸摸从后门走出去,因为被发现的话想砍我的不只徐遇。
“站住!你小子给我站住。”
“谁在叫本公子?”哦,原来是被我坏了好事的胡某人。难为你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
“给我上。”姓胡一挥手。
哼,真当我好欺吗。天哥是省内蝉联四届的散打冠军,我从会走路就跟在他身后劈腿,出拳。卓擎苍,苏篱那种武林高手我没办法,难道还要受你们这些小混混的气。

利落的收腿,拿回放于旁边的包袱,拍拍上面的土。里头可有二百两银票和高翔给的提款玉配呢。
走过上的酒楼,那个势利的酒保冲我直点头哈腰。看来,高老庄在本地确实是吼一吼,街上就要抖三抖那种地位。然后就看到徐遇和一个蓝衫书生从里面出来,敢情是拉死党借酒消愁来了。不好吧,大白天的。缩到柱子后面,省得被人借酒装疯揪去打。
“徐兄,你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赴考的路费我还是有的。高小姐和李公子,恐怕是你误会了。这些年,我冷眼旁观,她对你……”
“你不用安慰我。安心去考取功名吧,愚兄等着你衣锦还乡的那一天。你,不是池中之物,终有一天会高飞云霄的。”倒是我小看徐遇了,能入高翔的眼当不是俗品。这个书生要去赶考,我何不与他同行,也省了沿路走,沿路问。
我在前方的茶亭等到快睡着,才看到那个书生背着双肩背的木制行李架悠悠走来。以前有人特别急,都会被骂:“你赶考啊!”怎么这个人不急不徐的。从棚子里跳出来,站定在他面前,“兄台,在下也是往开封去的,结伴同行如何?”
“你也是赴试的学子?”宁以诚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拦路者。
“在下是去寻亲,刚才的提议兄台可接受?”
点点头,“在下宁以诚,公子如何称呼?”
“李亦然。”
愕然瞪大眼,“你就是……”
“没错,我就是高翔的义弟。你是徐遇的朋友吧,这一路可能要麻烦你了。”
原来如此,宁以诚欣慰地一笑,当先往大路走去。
几天的相,我发现宁以诚话很少,但特别会照顾人。他总是把一应杂事打点得清清楚楚,一点不用操心。宁以诚呢,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也没有开口盘问。我走路很蜗牛,拖慢了他的行程,他也不恼,放慢速度耐心的一起走。但是我提议雇马车,他却一口回绝。说是平日埋首书斋,今日才得纵游。其时,离考试还有两月余,于是我们二人一路闲游,慢慢往汴京进发。每到一景致,宁以诚都要停下来细细观赏,比我这个有幸到古代一游的还要有热情。
“李兄,你起来了吗?”
“等一等。”我把胸口的白布重新缠好,穿妥衣服才去开门。我一向是“九三学社”的(上午睡到九点,下午睡到三点),每日都是宁以诚来唤我起床。久了,彼此也习惯了。
收拾停当,到楼下用饭。宁以诚口味清淡,我荤素不忌,一时之间倒也好调和。走到楼下,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毕竟已经错过了早饭的正常时刻。倒是雅座里有不少文人在吟诗作对。他们看到我们下楼,便招手相邀。“宁兄,李兄,快过来坐。”
直到昨日遇上这些文人,亦然才知道原来宁书生在文坛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这也不枉他每天挑灯夜读,三更灯火五更鸡了。不过他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而已。
“宁兄,李兄还是如此用功啊。”一个穿黄色儒衫的书生笑言。
“临阵磨枪而已,谭兄笑话了。”
我招来伙计,点好菜端到旁边的桌上开动。我可没心思饿着肚子应付这些吃饱喝足的家伙。耳听得那群人又在考宁以诚的对子。对这个,我只知道要讲平仄,压韵,以及入门的“天对地、雨对风、山对海树大陆对长空”,自然插不上话。眼见宁以诚见招拆招,应付得滴水不漏,心头也不免佩服。
吃下一碗东西,晃到书生群里。正在谈论无情对,昨日宁书生给亦然讲过,所谓无情对便是要对得无情讲究的是一字对一字,上下联字字相对,却要全不相干。听不懂,以前以为很好玩的,想不到有这么多讲究。
“我也有一个对子,出给诸位公子对,不过不是无情对。”实在心痒的很,脱口而出。
“李公子请出上联。”一个姓吴的书生语带轻视的说。亦然在他们眼里,无知的很,只是因为她跟着宁以诚才没被轰出这种场所。
“桃太红李太白。”这个对子是亦然在一个网站上看到的,听说是绝对。拈出来考考他们,省得这群人自以为李杜再世了。
一群人全陷入冥思苦想中,亦然拖过宁以诚出去逛街,顺手帮他拿了些吃的。
“桃太红李太白,桃李,太白,难!”
“宁书生,走快点,嘀咕什么呢。”我在前面快乐的采购,缺人帮拿东西。
“来了,你等等。那个下联是什么?”快步赶上来,主动接过那些大包小包。宁书生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当年十岁就丧父的他,为了供养哭瞎眼的寡母,不求别人的施舍怜悯,以瘦弱的身躯去做工换取母子俩的温饱。长年下来,也是一副好身板。而他的母亲,在一年前去世了,所以他才准备参加今科的考试。这些是行前向高翔打听到的,若不是能肯定他的为人,也不会贸然与他结伴。在宁以诚看来,照顾徐遇的小舅子也是分内之事。因为这些年徐遇一直在暗地里帮他,甚至连他母亲的丧事也是高家帮忙料理的。
“那个啊,芙蓉如面柳如眉。”
“桃对芙蓉,李对柳,字字工整。可是柳如眉是谁?”
糟糕,柳如眉是明时秦淮河畔的名妓,要怎么说?看看一脸求教的宁以诚,估计他不清楚青楼的事,于是信口说是名妓。果然,那人打住话头,不再问了。
兴奋地挤进看热闹的人群,原来是卖艺的。开头无非是那些“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套话,然后两个人对打,挺没劲的,转身要出去。宁以诚却很执拗的拉住我,要继续看。拨开他的手,看就看,反正我又没提那么多。
卖艺老人变法术似的一挥刀,就看到鲜血汩汩流下,人群爆发出阵阵掌声。很简单的化学反应,初中时就学过。不过,在宋朝这可是很不得了的。宁以诚掏出不少银钱撒进收钱的盘子里。我也放了碎银子进去,人家是讨生活的嘛。
回到客栈,那几个书生马上围过来。“诸位都对出来了?”
谭书生抬抬手,“我等都没有对出来,还请李公子说出下联。”
微微一笑,“这个是绝对,晚生也不知道。原本就是请教各位的呀。”
众书生作鸟兽散,我自回房中清点买回来的战利品。只是匆匆过客,还是低调点好。
“笃、笃、笃”
“请进!”
“李兄,你怎么买那么多女人的东西?”看到散在桌上的东西,宁书生不解的问。
“送人。”
“我听说离此三十里的扁竹山风景很是迷人,我们去瞧瞧。”兴奋的提议。
“好啊,把房退了再去,到时直接上路。”受够那些自命清高的书生了,竟敢认为本姑娘有铜臭味,一副不屑与‘阿堵物’打交道的样子,还不是一样要用钱。
打包好行囊,来到扁竹山脚下。确实是个好地方啊,如果没有那一群拿刀比着脖子的强盗会更好。“走快点,不然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你听谁说这里风景好的?”小声问旁边的书呆子。
“店小二。”这么说是住了黑店了,看来只有让高翔来赎人了。我们身上的财物已被洗劫一空,真心痛。人家第一有这么多钱,听说一两银子就相当与一千元人民币呢。被押上了山顶,推到强盗头子面前。
“会做什么?”强盗头子不耐的问,不小心又想起了某人。
宁以诚扭头不语,挨了一鞭子。强盗头子又看向我。
“我只会算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哈哈,老子这里就缺个会算帐的。好,你就留下来做文书。至于这个小子嘛,”
“我们是一路的。”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
“那好,你开导开导这小子。老四,带他们去房间。把人给我看好了。”
我们俩被分到一个房间,幸好不是去睡大通铺。晚上怎么办呢?有了,我找根绳子拉在两张床中间,再把一床被子搭在上头,隔开两个空间。弄好后,我拍拍手,蛮像《一夜风流》的情节。
“你干什么?”
“我是女的,这样方便点。”不管那个目瞪口呆的家伙,我端上盆子出去洗脸,顺便观察地势。这扁竹山三面凌空,只有一条下山的路。一个人偷跑还有点指望,再带上个比一般书生强壮一点的宁以诚就有点麻烦了。不过,祸应该是我惹的。大概是在这里旅游的过于兴奋了,连财不露白的常识都忘了。
“宁兄,我们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可不可以请你暂时收起读书人的傲气,合作一点?我真的好想回家。”我知道这有点难为人家,毕竟孔已己怎么都不肯脱下长衫。说到傲气,谁能比得过中国文人。
宁以诚定定的看着我,随后轻轻点头。
这群强盗的帐对我来说简直是小case大不了就是某日抢到什么,谁谁又分了多少,多少留公,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宁以诚被分配去挑水,这个倒难不住他。可是我们要怎么逃走呢?
有一天,他担水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截布,示意我过去看。我凑拢去,居然是地形图。“怎么弄到的?宁兄。”
“我这几日担水时就在观察,然后凭记忆画下来。刚才是对照了一下,没错。”他边说边用衣袖擦汗。
“来,辛苦了。您喝水!”我谄媚的递上茶水。自由在望啊!
他伸手接过,“咕咕”灌了下去。
“那现在就差一个他们比较松懈的时机了。”
“耐心点。我们不会永远困在这里的。”他喝完水,很有信心的说。又过了七天,有一队商家途经此,遭到洗劫。山寨收获丰厚,强盗头子很高兴。我和宁以诚达成共识。就趁他们庆功宴后,喝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开溜。那天晚上,实在是标准的水浒吃法,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我拍拍旁边吃的很少,喝的更少的宁以诚,“你怎么变斯文了?”不吃饱要怎么跑。
他一卸肩膀,躲过我的手。“要是我们都喝醉了怎么办?”这小子现在也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没有人怀疑我们,你不要先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三岁的时候,老爸就用筷子蘸酒喂了,实在不用担心。
半夜的时候,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我也装醉让宁以诚扶了回去。那个强盗头子还很高兴的说:“小子,有前途。以前抓到的那些读书人,不是吓得脚软,就说什么身家清白,不敢为之。老子二话不说,就送他们去见了阎罗王。还是你最爽快,好好干,过段时间,老子提拔你。”
回到房里,我洗把冷水脸。和宁以诚拿上收拾好的东西从小路往山下走。除了银子,其它东西都要回来了。那块玉配我贴身收着倒没被拿走。
走到半路,听到一些打斗声,转过头去看,山上红光冲天。想来是有人寻仇,或是官府剿灭,幸好溜得快。脚下加快速度,很快跑到山脚。
扁竹山
“庄主,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不见亦然小姐。”
楚烈揪过在地上发抖的强盗头子,“说,你们抓的那个姑娘呢?”
“没有,没有姑娘啊。啊!小的真的没骗您,只有两个书生而已。”看到来人的脸更加发黑,强盗头子心头直埋怨:那个姓李的小子那么镇定,原来是有大来头的。还有那个姓宁的,敢情是个娘们啊,老子这栽在他们身上了。
“楚烈,去查清那个书生的底细。”
“是。”
正文6
“停一下,跑不动了。”我跑步超没耐力的,5米还能看,8米就惨不忍睹了。反正已经跑出扁竹山的范围了。这时候该说什么呢?“同志,我们自由了。”算了,又不是拍电视剧。正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却见那人脱下外褂,铺在地上,然后走到一边去。
“你就不能当不知道吗?”真拿这些古人没办法。
他脸发红,“李姑娘,前些日子在下唐突了。”
“没关系,你不会不肯给我带路了吧?”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将姑娘送到。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知道你一定这么说拉,重承诺的好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去镇上提些银子。可是现在大半夜的,只好先露宿了。
第二天走到高家的商铺表明身份,掌柜的立马奉上纹银五十两。
这雇车倒没受阻,一来在山上耽误了些日子,二来就是女生的特权了。只是那家伙坚持坐在马车外。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干脆躺在马车里睡大觉。
晚间到客栈住下,照旧要了两间相连的房间。好无聊啊,宁书生整天都别别扭扭的。逗逗他好了,“啊――”放声大叫一声。
急促的脚步声几乎同时响起,“怎么了?怎么了?……”一叠声的问。我把目光下移,他竟然是光着脚跑过来的。
有点心虚了,“我肚子痛。”
“很厉害吗?你等一等,我去把鞋穿上,我刚在洗脚。”他不好意思的说完,又赤脚跑出去了。
怎么办?要不要坦白,正在踌躇,肚子却真的绞痛起来。自作孽啊!大姨妈怎么会这时候来拜访!上还有小荷为我熬红豆汤,这可怎么办?
躺在床上尽力忽略小腹的隐痛,做女人真命苦。宁某人刚才进来把了把我的脉就出去了,半天都看不到人。
“来,把药喝了再睡。”
他手里端着黑乎乎的药汁,“什么东西啊?”
他脸上红了一下,“我替你抓的药,有调理止痛的效用。”
“你是大夫?”
“以前看的医书,你信不过我啊?”温暖的笑意在嘴角蔓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伸手接过,仰头喝下,含下糖,重新躺回去。心中默念: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痛了……
迷迷糊糊睡到傍晚被叫起来吃饭。头还是晕晕的,不过精神好很多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疑惑的问眼前欲言又止的人。
“你怎么会得罪了怀远山庄?外头都在传,谁找到李亦然就可以向他们要求一件事。”
怎么会有这种事?卓擎苍真不肯放过我吗?苦恼地咬着筷子,我已经尽早抽身了呀。
宁兄,怀远是不是那种支手可以遮天的?”
“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除了怀远山庄、安王府也在找你。”宁以诚也很疑惑,眼前这人虽然迷糊了点,但应该不会惹来这么厉害的仇家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长这么大没走过桃运,怎么一作古就遇上了,好象说是桃劫还比较像点。不过,这干那什么王府的啥相干?
“李姑娘,咱们要不要避避?”担忧的问。
“咱们?”我笑笑,“我没道理拉你下水的。宁大哥,多谢你一路的照顾。就此别过,来日当你金榜题名时……”
还没说完,就被宁以诚打断,“你当宁某什么人?不说当日在那山寨,多蒙你照拂。一路同行,难道今日当你有难,我却就此弃离去。”
“避无可避啊,能避到哪里去。你不用顾及徐遇的面子,这只是我自己的事。”
“我、我不是……”
“不用说了,你现在也帮不到我的。也许有朝一日,你已是一方大员了或可庇护我一时。到那时亦然若有所求,还望宁兄不要推脱哦。”
“我、我……”
“宁兄出去吧,孤男寡女的,人家说闲话,你不是最怕这个。”将他推了出去,想把思绪理清。
我又不是什么绝代佳人,卓擎苍为何一定非我不可?搞不懂。还有那个王府也无端卷进来,我和他们毫无瓜葛的嘛。难道那个王爷也想要怀远为他办件事?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无论如何,不能把别人卷进来。
推开门,蹑手蹑足的走出去。“宁兄,你矗在这里做什么?当门神吗?”你这长相只能招女鬼上门而已。
“防止你偷跑啊!”宁某人言笑晏晏的说道。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宁兄大可不必如此。”我认真的说,如果是你有祸事,我一定会开跑的。如果一个人死定了,拉个垫背的也没什么好。
“那你打算怎么做?”
“当面把话说清楚,还能怎样?”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宁以诚在我身后坚定的说。我加快脚步,往门口移去。
站在怀远山庄的别院前,我扣响它的门环。一个佣仆探出头来,“先生找谁?”
“听说无论是谁,只要能提供李亦然的下落就能要求贵庄一件事?”
“没错,怀远山庄,一诺千金。先生可是知道李姑娘的下落?”
“是。”仆人领我入内。
“你不怕我晃点你吗?”他转头疑惑的望着我。
“就是骗你的意思。”怎么又冒出现代名词了,难道我其实还是很紧张。
谁知那仆人却朝我傲然一笑,仿佛是说“谁敢?”
“先生请在这里稍待,我去请家主出来。”我被安置在客堂里。
脚步声响起,是楚烈。“你、你……亦然小姐!”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我。
“楚护卫,听说有人找到李姑娘了。看来本王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声到人到,门口出现一个翩然玉树般的贵公子。想来就是那位安王爷了。
“王爷大费周折找寻民女,不知所为何来?”
“这话不好乱说,本王只是帮卓兄找人而已。等等,你就是……”安王爷的扇子停摆,嘴也成“O”状。大大破坏他的形象。“如此奇女子,怎么就让你们家庄主抢先了一步。瞧瞧,清雅脱俗,飒爽英姿。唉!”说完还故意长叹口气。天,我开先怎么会以为他是浊世佳公子的,简直是个痞子。
“安源,你很闲吗?”是苍哥。我把头低下,呼吸两下,抬头面对他。
“苍哥!”
“送客。”不是你要找我的吗?转身想跟着楚烈走出去,“你是客人吗?”
“卓兄,小王也不是外人,就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留我下来吃晚饭吧!”安王爷阻止楚烈撵人的动作。可惜楚烈这辈子只听一个人的话,毫不客气的就把他恭送出去了。
“说话。”房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气压有点低。
“我饿了。”
“你!”
“不管你要如何收拾我,总要让我做个饱死鬼。”我一旦肚子饿了,就不太理智。
慢条斯理的吃着送上来的晚餐,已经三碗了,再也塞不下去,看来只好放碗了。“我吃饱了。”
半晌,对面才有话传过来,“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我要离开。”
“为什么?”
“我是个人,有决定自己去留的权利。蒙你错爱,不胜感激。但是,我不属于这里。”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把手横过桌面握住我的。
“我不会跟你回去。”
“正好,我原本就准备带你到走走,只是因为你病了才延期。”
用力想抽回手,他却不放。“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放手。我是个自私的人,不会因为你对苏篱有好感就放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否认曾经很欣赏苏篱,但这和我要离开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要跟他走?”手上的力加大,我咬牙忍住。
“这样我才离开得了。”
“那个书生呢?你也很欣赏是不是?”我的手怕是已经有印子了。
“是啊。”我不怕死的说。
“那么,对我呢?你对我是怎么样的?”
我对你是怎么样的?我也说不清楚。但是见不到你,我会挂念;离开你,我会心痛;见了
你,我又只能叹命运弄人。
“我不知道。”指指手腕。他看见那一圈指印,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与愧疚。
“刚才怎么不说?”
“我还以为你故意的。”
他为之气结,“我怎么可能故意伤你!”
“可是你那么凶。”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走的。
“你怕我?”他的黑眸里浮现一丝自厌。
“没有,不过你把脸沉下来是有点吓人。”
“然儿,不要怕我!”他的表情就像受伤的兽王。
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别人叫我“然儿”,听起来就像是“然而”。反正说到然而就不会有好事。所以,妈妈他们都叫我“然然”。可是他坚持要这么叫,我抗议无效。
好象真的吃太多了,“我肚子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他忍不住好笑,“那要怎么办呢?”
“让我出去走走就好了,你可以派人跟着我。”
结果,卓大庄主亲自押我出去帮助消化。所以现在,很诡异的,我和他在这古都逛夜市。
街上好多吃的,炸鸡蟹黄小笼包翡翠晶饺冬粉韭黄饺菠萝虾球炒河粉,哈哈,还有糕点:雪糕绿豆碰绿豆糕甜糕凤梨酥麦芽饼糖葫芦。可是,我是出来走动以助消化的。我的那个恨哪!明天,明天我一定空着肚子出来转。
回到别院,他只丢下一句“早点睡吧”就要离去。我赶紧拉住他的袖子,“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千年以后的人,你会不会信?”
他看着我,半天都没有一点动静。终于开口了,“那又怎么样?”
“啊?”这么说他信了。
“我是很机缘巧合的来到这个时代的。说不定哪天一道闪电又把我劈回去了。”
“你想回去吗?”
“想。”
“这里就没有什么吸引你留下吗?”
“有啊。”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可是,我有我的责任。我十二岁父亲就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不能不回去。”
他沉默了一会,“那你要怎么回去?”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那些有道行的人可以帮助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有把握我会相信。”
“你说过凡是能帮你找到李亦然的,都可以要求一件事。”我定定的看着他。“怀远庄主,一诺千金,说过的话不会不算吧。”
“你想要求什么?”他的眼眸沉,不知在想什么。
“如果我可以回去,放手让我走。”
“好。”意外的,他竟一口答应。我松口气,心却微微沉下。
“小荷,我们去逛街。”第二日吃过早饭,我便要出去补上昨天的零食分量。特意只吃了五六分饱的。
“可是,我是第一出门,会走丢的。”
“问路就好了。走吧!”既然已经说好了,我应该可以自由活动吧。
“不行,要是把小姐丢了,十个小荷也担待不起。上,小姐被苏总管虏走,庄主好生气,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原来这样,苍哥对他们说我是被虏走的,所以他们对我还是一如既往。
“晚上再出去吧,晚上的忭京更好看的。小姐,你不是说买了很多好玩的,好看的东西。给小荷看看。”
我开心的把一路买的小玩意拿出来献宝。“你看,这个,这个,老板说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梳妆镜,还有那个……”怎么小荷都无动于衷,“小姐,这些都是仿制的。如果你喜欢,庄主一定可以给你弄到真的。”原来我让人当土老帽耍了,原本还想带回家的。转念一想,这些是宋朝的赝品,拿回家也是古董,我又笑开了。
“亦然小姐,安王爷携郡主来访。”楚烈跑过来告诉我。他怎么老往我这儿跑啊?看看他的眼神聚焦点,哦,原来是在肖想我家小荷。
“我们去看看吧。”那个王爷好象挺有趣的。
“李姑娘,这是舍妹――安倩。”
“郡主。”我福福身。
“李姑娘不用客气,直接叫她倩儿就好。”
装扮的十分贵气的少女倒不客气的上下打量我,“不过尔尔嘛。”安源顿时十分尴尬,“我这小妹让惯坏了,说话十分不知轻重。卓兄,李姑娘不要见怪。”回头瞪他妹子一眼。
果然是不用看人脸色的好命人,不过我可不是你的子民,用不着诚惶诚恐的。淡然一笑,跟小孩子计较是很没意思的事。
不晓得安源干嘛特地带他妹子来见我。送走安家兄妹,苍哥转头问我:“你要出去?”
“是,我听说千翎寺的梦昙大师精通佛法,想去试试看。”这个是方才听说的,总不好说我要出去买零食吧。
“他那么有名吗?我陪你去。”
“小姐,你病了吗?”一上马车,小荷就关切的问。刚才就是她告诉我梦昙大师精通佛法,又懂医术。
“没有。我想去受受佛法熏陶。”小荷撇撇嘴,摆明不信。
马车很快行到千翎寺,这里的香火不是普通的旺。看得出有很多是达官贵人的家眷,也有不少贫苦人家的儿女。随知客僧进到内堂,僧人请我们稍待,然后进去通禀。不一会儿,就见他出来,说:“梦昙大师有请。”
走过两旁翠绿的松柏夹道,殿堂宽敞宏大,古朴典雅,。参天的古柏葱翠夹道,一片幽静森然,知客僧带我们走上一条另辟的小径。想不到梦昙大师竟然是如此神秘绝尘,置身如此场景,即使向来不信神佛,心中也不自禁升起一片肃然。
一个身影缓缓地转身,“贫僧有礼。卓施主请坐,女施主请坐。”原来大师认得苍哥,怪不得我们这么轻易就直捣黄龙。一个小僧端上两杯香茗,随即退下。我忍不住打量对座的梦昙大师,那清俊的容貌,沉静雍容的风度,光明如镜的头顶。我知道这样很失礼,却止不住好奇。
梦昙大师之泰然,一边转着手中念珠,一边慢慢开口:“卓施主此来,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贫僧有什么可以效力?”
“卓某此来,是想请大师帮个忙。”梦昙大师一怔,随即将目光对准我,我心头莫名一阵紧张。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的说:“这位女施主的命格是破了的。”
什么意思啊?“可是贫僧看不到你的未来。”
“她说想要回去,大师可有办法?”
“这是人力无法办到的事。”
“佛力呢?”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却是渡人的。”就是佛祖不管我这档子闲事嘛。
“告辞。”一听这话,苍哥随即告辞出来,人家还想再看看雍容内敛的梦昙大师都不行。身后隐隐传来“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的佛音轻诵。
“你看人一向这么肆无忌惮吗?”
“不是啊,只是第一看到如此出尘的人有点失态。”我也怪难为情的,怎么会那样盯着人家出家人看。
“苍哥怎么认识大师的?”赶紧转开话题,苍哥好象生气了,嫌我丢他脸吧。
“五年以前,凑巧遇上的。他正彷徨,我这俗世之人的一番话误打误撞解了他的惑。这千翎寺可是开封第一大寺,当年他原本要做主持的,可惜当时看不破。不过,现在的生活可能才是他想要的。”
我想起给韩将军的那封信,“苍哥,我还想试一试。高翔的干爹是当朝大将军,我想请他代为引荐玄机子国师。”
“玄机子道行不错,只是入了富贵场,成天在丹房炼不老丹。”
“你不信世上有不老丹?”
“我相信驻颜术,却不信他这不老丹。如果真有那东西,还轮得到他来炼。老庄的思想不乏精妙之,他们的徒子徒孙却以炼丹为业。”
“苍哥,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
“原本你说自己是千年之后的人,我想一想当初看到你的情景也信了八成。现在连梦昙都这么说,那就无疑了。
正文7
在将军府递上拜贴,很快就被请进去了。因为苍哥要理积压的事务,所以是楚烈陪我来的。
进去之后,老将军打量我半晌。“你就是翔儿说的人?”言下之意是怀疑我冒充。我拿出可以提款的玉佩,递到他面前,他瞟了一眼。“老夫不是怀疑你的身份,只是我那心比天高的干女怎么会对你推崇备至的。”
原来是要掂掂我的分量啊。
“会不会武?”
我不知道这沙场名将和苍哥他们那种江湖人有何不同。但是我很担心被打成猪头,于是摆摆手。
“哼!”老将军无趣的撇过头。
好象弄僵了,怎么办?我爷爷很慈祥,换言之我没有哄老头的经验。正手足无措之际,管家进来报告:“老爷,太后赐古琴一把。德公公在正堂侯着呢。”
老将军胡子一吹,出去了。我正寻思是要告辞,还是再等会。管家又进来,“老爷请李小姐再坐坐,吃过晚饭派人送小姐回府。”这是给高翔面子。
未几,老将军回来了,后面一个小厮捧着一张古琴。电视上看到林妹妹弹过,难道老将军也精于此道?不会吧,看他老人家的体型和这纤细的古琴也不搭调啊。不过,岳飞将军不也说过‘欲将心事付瑶琴’,凡事没有绝对的。
“丫头,弹首‘春江月夜’来听听。”
“我不会。”诚实一向是我的美德。
老将军胡子又是一吹。“女子要讲言,德,容,工,你的容貌倒是不差,但也不及翔儿。其它三项呢?”
“不懂。”
“什么?翔儿虽主持家计,但女孩子该学的她都不输人。难道你会妖法,蛊惑了她?”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想不到当朝大将军竟是如此,算亦然来错了。告辞!”
“等等,这将军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老将军出手拦人,楚烈伸手接下,他早想动手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楚大侠,虽然后来做了怀远山庄的侍卫统领,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何曾受过别人的气?
老将军叫一声“好!”二人就缠斗起来。
看来将军府的家规真的很严,无人敢上前助阵,也没有人上来对付我。
“爹,我来助你!”一声娇嚷,一道红影飞如场中。
话说早了,还是有敢擅动的。
一挥衣袖,我拦住了这位小姐。开玩笑,楚烈已经很吃力了,就算你老爹不怕人笑,我还担心楚烈吃亏呢。
这位小姐看来属于平时没什么机会实战的。我的经验可比你多,而且近身缠斗,轻功也没法施展,我不怕你。趁着将门虎女一个闪神,我点了她肋下的穴道。第一用,效果好象还不错,韩小姐站那不动了。只是两只明亮的大眼要喷火了。我眯眼笑给她看。
那边早结束了,两人都在看我们打。特别是楚烈,眼睛瞪得好大。不好意思,好象是一直瞒着大家。不过,又没有人问过。
“丫头,还说不会武。”
“老将军,我确实不懂武功。这些防身之术是以前随家兄练着玩的。就是点穴,也是朋友才教我的。”这两手可是当初讲故事讲得口干舌燥跟苏篱换的。
“什么,你练着玩的就能治住我!”韩小姐自己过来了。没办法,点穴要靠指力的,我没有内力,只能定住她几分钟。
“你的招式不属任何门派。点穴手法嘛,也的确粗浅。”看来接受我的解释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什么,吃过晚饭再说。丫头,这位小哥是你什么人啊?”老将军用手指着楚烈。
“朋友。”看来有人被相中了。不过,他可是我们家小荷的人,得帮忙看着。
吃了饭,韩家父女又留我们喝茶。不过,韩小姐对我的兴趣比较大,确切地说是对高翔的兴趣比较大,一直缠着我问她的消息。韩老将军打断她,“笑儿,哪有这样缠着客人的。然丫头,你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只是老道士闭门炼丹,皇上吩咐不得擅扰。恐怕你得等几个月才能见到他。”
“既然如此,我也不着急了。对了,笑儿小姐,可否弹曲‘春江月夜’来听听?”张若虚我也很喜欢,现在有机会听到当然不能放过。
不只韩笑,连她爹的脸都有点红。老将军把眼一瞪,“将门之后,学那些做甚?”啊,我还以为是家学渊源呢,那太后干嘛赐古琴,而且刚才有人那么理直气壮的要我弹。
“说了也不怕你笑,由于老夫在朝中主战,太后时常赐些字画,古玩之类,说是让老夫休生养性。我看根本是想我玩物丧志,所以东西收下,老夫不赏玩,也不让家人碰。唉!”
看得出老将军是耿耿丹心,可惜宋朝不重武将。“韩老将军恕我多言。将军不该如此,传了出去,太后的面子过不去,皇上也会觉得你太顽固。”
直接“哼”给我听。继续说:“将军是为什么入这行伍的?”
“自然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卖与帝王家做什么?”我提高了声音。
“朝廷要老夫做什么,老夫就做什么?”
“那为何力主开战?”
“让朝廷受那些蛮夷的气,是武将的耻辱。”
“将军,朝廷主和乃是体恤百姓疾苦。或许军中将士也尽如将军,想要上阵杀敌,可是他们的家人也这么想吗?即便也是,但战争必定会有伤亡,‘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打仗不但是打前方的战场,后方的补给更是重要。朝中主和派当政,他们能让你打得顺手吗?而且就算打了胜仗,一场大仗所伤的元气要多久才能恢复。”
老将军沉默无语,却没再哼我。
喝口茶,乘胜追击,“北方的契丹还有西夏不敢轻举妄动,正是忌惮朝中有老将军这样的人,将军应当好好保重自己。韬光养晦,这样当朝廷有用时才能一展长才。”
韩老将军还在沉默着,我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却见他理一理衣袖,郑重地站起来,向我施一礼,“韩某平生只服过一人,今日闻姑娘一席话,真是胜过韩某读了一辈子兵书。”
我慌忙将他扶起,“老将军不要如此,您是高翔干爹,就是我的长辈,亦然怎么受的起。”
终于告辞出来,韩老将军和韩笑一直把我们送出门外。蛮有成就感的,不枉我在辩协当了两年干事,也算尽到帮高翔规劝的责任了。一拍脑门,后知后觉的想到,应该不至于就改变了历史了吧。算了,我是小人物,哪能撼动历史分毫啊。
一大早,安王府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为什么,安王寿诞嘛。王府总管指挥着一干府中的仆人小厮张灯结彩,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未及正午,王府的门前已经车水马龙,客似云来了。安源坐在厅,听小厮向他禀报又有什么人送了什么礼来,却是困得要睡着了。
府里早已备下了三天的宴席,还有一应的杂耍。但是用安源的话说,生日是年年难过年年过。他自小因为体弱,被父亲托与一位高人照拂。谁知这位师父武功虽高,性情却如顽童一般。安源跟着他过了十多年自由散漫的生活,直到父母过世被接回继承爵位。若非家中有牙牙学语的幼妹需要照顾,他怕是早溜了。
“然儿想去看热闹吗?”
我咽下口里的粥,“想啊。”我这人,有着鲁迅夫子所恶的国民陋习――喜欢看热闹。就是俗话说的“十打锣,九有”的那号人。
“哪里?什么事情?”
“安源祝寿。”
“马上出发吗?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用。”
快快乐乐地爬上马车,一想到可以见识到古代王公的寿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
车停了,我掀开帘子一看,停在一栋朱门大户前,乖乖,这种房子住起来很爽吧。战战兢兢的在安倩的引领下走进去。没办法,出生在新中国的工人阶级家庭,不曾见过这么大场面。安倩回身冲我一笑,笑中不无轻视。死小孩,不过是个高级米虫而已,拽什么!
前面的世界是我不能去的,只好跟着安倩在后院转悠。楼台殿阁,雕栏画栋,九转回廊,转得我头昏。
“头昏是不是?看招!”卑鄙啊,“安倩你做什么?”
“这都闪得了反应很快嘛”
我怒目以对很想暴打她一顿她却甜甜一笑“李姐姐倩儿是跟你开玩笑的不要生我气啊”
估计一下情势我讨不了好放弃心中想毒打她的念头“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好玩”
我转身就走敢情你当我是玩具呀
安倩拉住不让我走“我道歉你别走李姐姐会不会评画?”
国画?不太懂。不过好歹美术课上被熏陶了几年,尚不属画盲。
“懂一点。”评语我还是会下的。
下人拿上两幅画,我定睛一看根本是一模一样。
“李姐姐,这两幅画,一幅是真品,一幅是赝品。你来看看!”安倩拉着我走到画前。
一样的远山微云,相同的渔家舟子……我长这么大,看过的全是印刷品。我怎么分得出真品、赝品,心中暗自回想几时得罪过这刁蛮郡主。答案是没有,难道她钟情卓擎苍,有可能!再三的看过,还是看不出来。
摇摇头,表示看不出来。安倩得意的笑开,“我拿给很多人看过,他们都说一真一赝,想不到李姐姐竟能辩出二者皆为赝品。”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既然误打误撞,我选择闭口。这摆明是整人,郡主说有一幅是真品,谁敢说都是赝品。被惯坏的小孩!我再确定。
丢开安倩缠上来的手,我决定自己去找乐子,不理这个任性小孩。好想念可爱的小荷,对了,“小荷呢?”该死,刚才怎么把人忘到脑后了。
“我让蕊儿带她转悠去了,你放心,丢不了。”她吐吐舌头,又把手缠了上来挽住我。“去我房里等吧,我让蕊儿带她去那里的。”
《女诫》、《女训》,《女则》,《烈女传》,《毛诗》……好乏味的书柜,拈起一本《女儿经》,翻了两页,实在看不下去。再一庆幸我是长在红旗下的,不用看这些书。低头看见安倩的天足,“你没包小脚吗?”
“哥哥回来以后就让奶娘拆了。李姐姐也没包呀?”
“我们那不兴这个。”她眼里现出羡慕。可怜的孩子,先时对她的厌恶去了大半。正在说话间,小荷被带来了。她脸上红润润的,就像苹果般讨喜。
“小姐,人家以为你又丢了!”心头涌上愧疚,小荷好象要急哭了。
“你没告诉我哥哥吧?”安倩着急的问,看来很忌惮长兄。
“还没有。”小荷低下头,不肯看她。
“我们这样不会失礼吗?”我问安倩。
“不用理会,谁都知道安王府的小郡主是不管这些的。李姐姐,你帮我个忙。”
真是荣幸之至,不过很怕再被戏弄,我微笑拒绝。
“帮帮我嘛,就一。”她竟拉着我撒起娇来。小荷和蕊儿都看得呆呆的。
“那,好吧,你说!”一向都是我跟天哥撒娇的,难得有人跟我撒撒。
“宁夫子要我交幅画,百争春。但要让他满意。你给我出出主意!”
这个范围也太大了吧,而且标准又是活的。皱皱眉,啊,“这样吧,你在用的画料里加点蜂蜜。”一口咬下手里的大苹果,惹来小荷的瞪眼。
“好办法!”安倩连连点头,这换蕊儿无语了。
日渐西沉,我打发小荷去问问看何时回家。
“这里只有我跟小姐呀,小姐想走的时候就可以走了。”
“那苍哥呢?”
“李姐姐不要走嘛,卓大哥好容易才答应哥哥把你借我的。”
“什么?”我愕然睁大眼,“你当我东西呀?”
“不是的。”小丫头着急的想要解释。
我摆摆手,“真的要告辞了,倩儿,改日再来叨扰。”
马车刚停下,等不及下人搬来凳子我就直接跳了下去,反正也不高。
冲到后院,那人正悠哉的看着书。火大的压住书页,“姓卓的,你当我什么?还轮不到你把我借人。”
“你自己说想去看热闹的。”慢条斯理抬头回我一句,登时让我哑口无言。
“至于我当你是什么,我以为你很清楚的。”伸手压住我放在书上的手。
我想抽回来,却是纹丝不动,只好在他旁边坐下。“你朋友生日,怎么你反而不去呢?”毫无技巧的转开话题,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半天才轻叹口气,“我认识的不是安王爷。”
“哦。”我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吗,怎么变成我理亏了。气不过伸手掐他腕上的肉,他诧异的挑挑眉,随即在我肋下轻轻一点,我顿时浑身发痒,只好讨饶。
“这个也是点穴吗?教我。”
“点穴,男师不传女徒,女师不传男徒。”
这是什么规定啊?我疑惑地看着他。
“不过,我可以教你。”看他笑得那么开心,直觉有问题。
“你不会是要身体力行的教吧,不用了,我不学了。”赶忙跳开,挥挥手就跑了。
“然儿”
“什么?”
“下不准叫我‘姓卓的’。”
“你不姓卓吗?”嬉笑着溜回房间。
我好象越来越不想离开了呢,怎么办才好呢?
正文8
“你们要去哪里?”
“我和小荷想去逛街。可以吗?”
“逛街?”他好象很感兴趣地问。
于是我只好礼貌性地问一句:“苍哥忙不忙?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唉哟,小姐我肚子疼。”
“要不要看大夫?”我关切地问。
“不用,不用,有楚护卫照顾我就好了。”
“那好,楚烈你留下来。”
逛街是我提出来的,又不好说不想去了。死丫头,真疼还是假疼啊。如果是假的,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这一我吸取了上回的教训,誓要把那天的份一起吃到。
或许我的搀相太明显了,在一家卖糖葫芦的摊位前,苍哥停步买了一串。“喏,口水先擦一擦。”
“好。”我先接过东西,就要伸手去擦嘴。该死,被整了。瞪他一眼,他却好象更开心了。不行,这感觉好象在约会啊,打住,打住。
他拉着我的左手继续往前走,因为我的右手拿着糖葫芦。可是,除了小时侯过马路,我没让人牵过。感觉更怪了。怎么办?
“快走啊。你不是要逛夜市。”
“可是,不用牵着走吧,又不是小朋友。”
“不行,走丢了我上哪找去。”
“我会紧跟着的,放手啦。”我用力扭着左手。
他手一松,我乘机想抽回手,不想他却张开五指,与我十指相缠。这是什么状况啊?
“天哥,你好象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你不是说心里有爱就要说,真心想要的就勇敢去追。我现在正照你的话做呢。”
他见过高翔了,高翔还跟他说了这些话。我本来还埋怨自己走错了路,原来他早已查到我的行踪了。
前面有个地方很漂亮,而且有很多男人往里走。“那什么地方?我们去看看。”
苍哥脸色很奇怪,脸部扭曲了一下,“青楼。”拉着我就走过去了。
这里也很热闹,不可能又是青楼吧,不会挨那么近的。我反拉住他往里走,他扭头看了一下,随我走进去,原来是赌场。
买大小,天九,牌九……别的我也不懂,就在买大小的台前站定。好想试一把,心动不如行动,掏钱。
怎么这么背啊,把把输。钱没了,我转身找苍哥借。
他拿起竹筒放进了色子,并随意的摇了几下。扣在了桌上。还没起盖子,那个庄家就倒吸了一口气。果然盖子一起:十八点。
庄家找来了老板,“上一把你赢,但这我先。”老板也摇了个十八点,得意地看着苍哥。
按照赌场规矩,十八点已经是最大点数了,而且赌客就算摇出了和庄家一样的点数也是算做庄家的赢,也就是说就算苍哥摇出了十八点也是输了这局了。
苍哥用竹筒抄起了色子在空中晃了起来,晃着晃着,那个老板冷汗流了下来。随着竹筒啪的一声扣在桌上,老板仿佛虚脱了一样。
“你们赢了,小的甘拜下风。你们究竟要怎么样?划下道来。”
我好奇的打开竹筒,二十一点。三个色子全分成了两半:三个一点,三个六点。
我拿回自己的钱,和苍哥走出去赌场。
一路上,我都默默无语。苍哥停下来,盯着我看,“怎么了?”
“我在想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孙公子与你称兄道弟,连出千都这么高杆。”
“这不重要。”牵起我的手,“我们去王府。”
“现在?”现在去只有吃夜宵了。
我们确实留在了王府吃夜宵,而且是跃墙而入。结果,一进去就看见安源穿的富贵堂皇的,稳坐在太师椅上,而太师椅就摆在墙角下,庭院中。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苍哥坐下就对他的穿着表示批评。
“专门为寿宴做的。我想着李姑娘还没有看到,特意没有换,不让美人看到,不等于锦衣夜行。”
“王爷一表人才,不靠锦衣装饰。”其实我想夸他是衣架子,想着他可能听不懂,因此换了个说法。
当晚就在王府安置,我大方的与倩儿分享从夜市搜刮到的零食。其结果就是娇贵的郡主因为贪吃,一夜上吐下泻了数。良心不安之下,我点头答应留在王府陪她。
来探视的人可谓络绎不绝,各色补品也送了不少。我还见到了倩儿口中的宁夫子,居然是宁以诚,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儿呢。
那天大世子来看他小姑姑,给我一张便笺,约我棋亭相会。看出是宁书生的字,兴冲冲的跑了去。烟雨朦胧中,他独坐于棋亭,着藏青儒衫,很是俊雅。
我蹑手蹑足走过去,想在背后吓他一跳。正要付诸行动,他恰好转过身来。只好讪然一笑,“宁兄,好久不见!”
“半月而已,谈不上多久。快进来,下雨呢。”脸上依然是那温润的笑意。
走进棋亭,他正温着一壶酒。“你要和我煮酒论英雄吗?”
“我不是曹孟德,你也不是刘皇叔。只是天寒,喝酒御寒而已。”他边说,边将手中酒杯递与我。
“你为何会在此呢?”
“我在王府做西席。”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硬是想办法找了来。
“那你的考试呢?”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这种生活并不适合我。”
“不是伯母的遗命吗?”
“母亲也说过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他陷入沉思,我趁机把他的酒一并解决掉。
“我想,我想靠我这双脚走遍大宋国土,甚至到契丹、西夏也去看看,绘制一幅完备的地图。”
徐霞客?不对,徐老先生是写游记的。真是没看出来宁书生有如此宏大的志向。听起来好象很有意义,如果不是要回家,真想与他携手同游。抬起头,发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不知怎的,在他这种眼光下,我脸竟有些发烫。
“那你拉到赞助没有?”
“赞助?”他疑惑的皱皱眉。
对哦,这个时代好象不兴。不过,一路总需要补给的呀。我掏出高翔给的玉佩,“喏,这个转赠给你。高家的商行遍布天下,你拿上它随时可以去寻求帮助。”
“我不要。”
正要塞给他,背后传来一声又惊又怒的低吼,“你们在做什么?”
我坦然的回答:“喝酒、叙旧。”
宁以诚站了起来,儒雅的气度和苍哥强傲的气势不分轩轾。敲敲脑袋,有点了然了。生平未有之事,竟在此时此地发生。
“我要去看倩儿有没有乖乖喝药,二位慢慢在这里拼眼力。”退场……
回到房里,倩儿正以不合作的态度顽抗着蕊儿手中的药碗。蕊儿对我投以求救的目光,我接过药碗,让她出去。顺手就把药倒进了盆栽,倩儿立马眉开眼笑。
“三天之内给我好起来,否则……现在,马上下床!”这孩子就是平时养得太娇了,再这样下去,成病西施也指日可待。
安倩被我拉到后园,“围着你家的园先跑一圈。”我抬把凳子在一旁监督,其实是很想骑上自行车全程跟踪的,可惜没有。
“那个,李姑娘,倩儿还病着……”
“是谁说把妹子交给我的?”
一刻钟后,一只手在我面前晃啊晃的,“李姐姐,回魂!”目光从手往上移,倩儿红扑扑的脸蛋特写出现在视线内。看来挺有效的。
“这么快,抄近路了吧?”
“李姐姐刚刚在傻笑。”死小孩!
“没有。”凭良心说,宁以诚简直是从我少女梦中走出来的男子。他温和、博学、宽容、沉稳。可惜
不到三日,倩儿就好得不得了。果然是老人家说得好啊,孩子,就是要摔摔打打的带。这三天我一直没有去见宁以诚,也没有见苍哥。只是一心一意的窝在倩儿这里享清福。直到倩儿慌慌张张的跑来告诉我,宁以诚已经向安源辞行,近日就将离去。
匆匆奔至他住的小院,果然正在打包东西。孔老二搬家,除了书还是书。
“你就要走了吗?”按住他的包裹。
“是啊。”依然是那和煦的笑,只是让人感觉到一丝心伤。
“我……”
“我只想看你是否安好,现在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几时走?我送你。”想起他的鸿鹄大志,我松开手。
“不用了。我并不喜欢离别的场景。”
“那好,宁兄,青山绿水,来日方长。我祝你一路顺风。”
“你,会唱歌吗?”
“我五音不全的。”天啊,直接拿把刀杀了我吧,唱歌!自娱自乐还可以。
“今日一别,再会不知何年。你就长歌相送何妨?”
“那,好吧。”
不可能有伴奏,只好清唱了。等等,灵机一动,我把桌上的茶杯翻过来放好,每个里头倒上不等的水,再抽根筷子。随手敲了几下,效果还过得去。
于是,在敲击茶水的声音伴奏下,我轻轻的启唇:西出阳关谁为我拨一首心弦,对月无眠是非恩怨如缕如烟。游子归客梦断故乡云水之间,西风古道回首一片秋水长天。大漠孤烟剪不断剪断了缠绵,热血豪情金不换换一断情缘。霜满地星满天再把心情读一遍。踏破山高和路远好一片秋水长天,谁为我拨一首心弦,回首一片秋水长天秋水长天……
“该你了。”
“我?是你送我啊。”他方从一脸陶醉中回过神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过我只会弹,不会唱。”他弯身取出一把琴。随即,幽幽的琴音至他指间流出。虽然我不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雅士,仍为他眉宇间的专注动容。一曲罢了,他调调琴弦,然后我听见熟悉的《秋水长天》从激扬的响起。好厉害,听一遍就可以弹出来。而且还是听我走音的唱法。厉害,厉害!
“倩儿,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宁夫子吗?”
“哦,郡主要给我什么?”
倩儿拿出藏在背后的画,“这个是夫子先前要我画的画。”
宁以诚含笑收下,送我们出去。
正在伤感,迎面看见苍哥阴霾的脸色,“你方才唱的是什么?”
“《秋水长天》。”
“好,秋水共长天一色。安源,我们多久没有切磋了?”他转首去问安源。
“够久了,试试?”
倩儿也一改以往粘我的态度,默然离去。顿时,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一人。把即将夺目而出的泪逼回去,我慢慢走回居住的小院。小荷诧异的迎上来。我瞥她一眼,独自进房。
端来一盆净面的水,小荷踌躇着不肯出去,“小姐,出什么事了?”
“小荷,如果我不是你家庄主喜欢的人,你还会不会搭理我?”
“小姐,你怎么惹到庄主了?要不要去赔个不是?要不然,你装病吧。你一病,天大的事庄主也不会跟你计较。”
要是能解决问题,要我装非典病人我也装了。幽自己一默,天还没塌呢?我在干嘛。“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会。小姐教给我许多,说句不知高下的话,我心里是把你当姐姐的。”有吗?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衣食住行,一点一滴都是你在教给我呀。伸手抱住她,“小荷,不管将来我身在何方,永不会忘了你。”
“小姐,到底怎么了?”小丫头脸都白了。
“来,陪我去找你家庄主。”
来到王府的练功房外,远远听到刀剑相击之声。只能隐约看见场中二人衣袂翩翩的身影。
安源收刀退后,“安逸日子过太久,支持不住了。”随即转身出去顺道把小荷带走。
苍哥站在场中汗湿的发贴在鬓角双目炯炯宛如天神一般这是我第一见到他形于外的怒气
“你来做什么?”语气冷淡
“苍哥可还记得亦然来自何?”
他点头
“在我们那里男女之间并不像此也可以如朋友般亲密我与宁兄是友人”说完坦然的望着他
他脸色稍微和缓:“可惜此非是汝乡”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尽量做到入乡随俗”这已经算是我的最低姿态了他如果还不接受那也没办法了
他眯了眯眼“你们那里还有什么与此不同的?”这个意思是不气了?
“多了首先我们那里女子地位不低可以工作养家糊口不只是男人可以休妻女子也可以休夫还有很多以后想到再告诉你”挑一些对我比较有利的告诉他
他坐在台阶上招手要我过去我难得温顺的乖乖走过去挨着坐下心中舒口长气直到此刻,我才愿意承认自己对苍哥的感情,不逃了,不是早沦陷在他的情里了吗。
耳边听着他渐渐平复的心跳我抬头望着屋外的星群月明星稀。这里的星空有后世无法想象的美丽。
“春游杏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你说什么?再说一”他有些不相信的扳着我的肩问
“我说我喜欢你苍哥”大声的喊了出来吃一堑,长一智。“爱你在心口难开”实在没什么好。
他把我久久拥在怀里却不肯重复我刚才说的话别扭的人!
正文1
因为暂时见不到玄机子,我们就决定先回去了。到王府去告别,倩儿嚷着要跟我们一起去玩。被安源瞪了一眼,委委曲曲的回房去了。安源拿出一件紫色的,很奇怪的坎肩说要送给我。
我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不敢乱要。苍哥伸手拿起,“这是软甲,收下吧。轻鸿,让你费心了。”
原来安源字轻鸿啊,那不就是死有轻于鸿毛。我笑看着他,道谢收下。正要走,却见倩儿风一般的冲了出来,“李姐姐,这是我的礼物。”接过来一看,是刚写完的〈十八种独门点穴手法〉,知我者倩儿也。高兴地抱住她,用力在她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然后就看到所有人都变成雕像了。好象太豪放了一点!
“李姑娘真热情啊,早知道小王也……”有人一记眼刀扔向他,后面的话就自动消音了。
一上马车,某人就我:“这也是你们那里的礼节?”
“是啊”好象入乡随俗的话才说了不久的
我独自去向韩老将军告辞。他见到我很高兴,当听说我要走时十分不舍。他问我愿不愿意留在将军府中,我告诉他我要回家了,以后再来拜访他。最后,他说那天见我没有趁手的兵器,让我到他的兵器库去挑一样。
我赶紧摇头:“多谢老将军美意,亦然拿不起。”一把剑都是二三十斤重呢,天天带着那还不得累死。
老将军想了一下,“有轻的,你跟我来。”
走进一间屋子,到挂着刀,剑,斧……老将军挪开一张挂轴,打开暗门,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收藏的这么谨慎,不用说是心头爱物。我正要拒绝,他把脸一沉,“你不收下,就是不愿交老夫这个朋友,就是看不起老夫。”只得收下,入手就是一阵寒意。把手上刻着三个篆字“寒玉匕”。忍着冷走出去,在老将军看不到的地方掀起衣角包起来拿,我的手要冷木了。
回去的时候,大家的行装都收拾好了。我倾身问楚烈,“楚烈,你是不是怕人家招你做姑爷啊,死活不肯去。你看,我得了一件宝贝。”说着将寒玉匕拿出来炫耀。
“这是三十年前那场大仗的战利品,韩老头真看得起你。”苍哥看过后说,然后要递还给我。
“你替我收着吧,太冷了。”
苍哥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握住我,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流进四肢百骸。“再试试。”
真的不那么冷了。可惜了一把好匕首,跟了我这个主人,都没什么发挥功效的时候。
“我知道了,苍哥你刚刚输了内力给我。那以后我点穴就不会只有几分钟了。”
这一的回程轻车简从,除了我们四人,只有两个随从:肖月,马飞。两个都是楚烈的得力手下。他们骑马,我与小荷坐车。一应器物都用磁石固定好而且方便取用。
也不急着回庄,苍哥带着我到游山玩水。一日中午在一家酒楼用饭。环境清幽饴人,菜的味道也真是不错。却忽然有几个很突兀的声音传入耳中,“最近江湖上真是不平静。”
另有声音附和:“是啊,是啊。麻衣教扰得大家心中都乱糟糟的。上个月曲家灭门,这个月华山女弟子被凌辱。听说华山掌门广发英雄贴,要请新盟主带大家去为武林除害。”
英雄贴?那就是要开武林大会喏。我赶忙竖起耳朵细听,却听到又在说怀远山庄了。瞟一眼大家,都没反应,夹菜的夹菜,添汤的添汤,连小荷都很沉得住气。“吃饭!”苍哥把我转来转去的脑袋扶正。
那些人继续谈论着,渐渐说到苍哥身上,说的信誓旦旦的。有的说他武功不可测,曾亲眼见他一剑荡平燕山十六鬼,有的说他长相凶恶,面如圆盘,眼若铜铃,还有个人说他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我看到楚烈,小荷脸上都出现了怒容。苍哥只是转过头去,淡淡扫了那群人一眼。不过很有威慑力,那几个人马上禁声了。却听到旁边有人“扑”的笑出人来。屋角竟做了个乞丐,他站起来往我们这桌走过来。
挨着楚烈坐下,笑嘻嘻的把他的酒袋放在桌上。
“臭要饭的,离我远点。”
“叫子三天前刚洗过澡,不臭。倒是楚大侠一身汗臭味。”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捂住鼻子。
“谢君遥,你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苍哥淡然问道。
“帮主差我走一趟。庄主这是……?”
“路过。”
见我好奇地盯着他的袋子瞧,他大方的挪到身前让我看。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个,这个人就是小说里写的七袋长老?太年轻了吧!也就和楚烈差不多。
“在下丐帮弟子谢君遥,姑娘怎么称呼?”
“李亦然。”
“哦,原来是李姑娘。失敬,失敬。”
“叫子你当然失敬了,就这么脏兮兮的跑过来。”客栈门口一个蓝衣人笑语。“庄主,楚兄。”
“姓唐的,你也来了。”
“你是四川唐门的?”我惊喜的问,亲不亲,故乡人啊。
“正是,在下唐羽。”
二人相携而去,楚烈哭笑不得,被叫子嫌他臭。
吃罢饭继续赶路,我掀起帘子,“苍哥,你不去华山吗?”
“不去。”
“可是我想去。”
“你那点拳脚功夫,会被人踩扁。”我就是知道才会问你的嘛。
“要是我带你去呢?”
“扑!”那几个家伙很不客气的嗤笑我。
“请我当保镖很贵的。”
我有高翔当后盾,但也不好拿人家当银行用吧。缩回头,当我没说,心头暗暗盘算要怎么上山。
好烦啊,还是一个人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前常听恋爱了的朋友这么感慨,今日感同身受。不是任性的年纪了。还是当初什么都不懂,到惹是生非的最幸福。
帘子再被掀起,苍哥探进头来,“那么想去?”
是要成熟一点说不去了,还是顺从心意?我举棋不定。
“改道,去华山。”放下帘子,苍哥对楚烈他们吩咐。
于是,江湖菜鸟李亦然要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不知楚烈在哪弄了几套华山弟子的服装,我们六人便扮做华山弟子上山。这样沿路没什么人盘查,遇上华山派的避开就是,倒也顺顺利利上了山。
自古华山一条路,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苍哥在后面托着我,好几我就化做冤魂了。
上得山来,已是傍晚,华山顶上有一片大的空地,灯火通明。各门派的弟子都有,不过我只看得出他们衣服不同。很兴奋的到看,几个人跟在我的身后。我不好意思的转过头,“你们不用一直跟着我,大家约个地方呆会碰头就行了。”
“各自散开吧,人多了反而奇怪。一个时辰以后下山,在刚才然儿摔倒那里碰头。”说罢,他就牵住我往人少的地方走。
前面那个人怎么那么高,挡住我的视线了。奋力跳起,腰间突然一紧,苍哥抱着我飞到树上了。这下视野开阔多了。下面的人群起而效之,几颗树上很快就站满了。不过都在我们下方这些日子的相,我也知道了苍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现在却跟我一起挂在树上当猴子,我还是太任性了。
“在想什么?”
“你对我真好。”
虽然天有些暗了,我还是发现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专心一点,你不是很想看吗?”其实,我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和电视上演的是不是一样。
场子里忽然热闹起来,苍哥也凝神细看。原本正在讨论的那群人也停止了。“老衲等正在此商量对付贵教之事,林教主此刻出现,不知有何见教?”
好大的声音啊,不但把全场的嘈杂声全压了下去,还把我的耳膜震了一下。幸好苍哥及时把我的耳朵捂住。不过,这老和尚问的好奇怪,哪有人会教别人对付自己的。
那个林教主傲然一笑,“鄙教已将下山的路堵死,诸位若是硬闯,闯出去的恐怕不到一成。”
“什么?魔头你要干什么?”“无耻!”“大家跟他拼了。”……
笨,如果人家真的要做什么,还会特意来告诉你吗?
“我家教主坦诚相告,尔等真是不识好歹!”好娇俏的声音,我探出身子去看,声音的主人确实是个美女,明艳照人不可方物。
“玉玲珑聂云秋。”下面有人嚷了起来。
“方丈大师,各位掌门,林某今天前来只是要澄清几件事。请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以后必定放各位下山。”
台子上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由少林方丈出面,“林教主,请讲。”不过,那个和我们穿的差不多的老头脸却快气歪了。
“诸位聚在这里,第一件事就是为了华山女弟子的事。这事不是我教中人做的。鄙教教规第四条即为淫戒。”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台下一个人喝起来。
“请问大师,究竟是哪一位是在场人士的代表?”林教主凝眉问。
台上一个老头跳出来,“顾七,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
少林方丈继续讲:“请林教主出示证据。”
“带上来。”
一个五大绑的人被押到场中,那个人的头发竟带了点暗红。
“赤枭”“赤枭”……看来认识他的人还不少。不过,听起来有点耳熟。
又是那个和我们穿的差不多的老头站了起来,“赤枭是天下皆知的采大盗,但我华山弟子量他不敢动。”
“你自己说。”玉玲珑踢了赤枭一脚。
“那日我被赶到太湖边,实在憋了太久,就随便找了两个女的下手。谁知道是你华山的!”
场中一片哗然。我拉拉苍哥的袖子,“他为什么这么老实?”
“麻衣教的手段酷辣,与其被他们折磨死,不如死在华山派手上。”
“有没有可能是屈打成招?”
“林明堂不屑为之,麻衣教向来敢作敢当。”苍哥笑看着我,“把华山派的衣服脱了,咱们下去淌躺混水。”
我抱着苍哥的腰,二人翩翩飞到场中央。一下成了全场的注目点,比明星出场还眩。
“怀远庄主!”有几个站在中央的人低声喊出。
从大坝移到了场中,人员锐减。除了方才台上一群老头,再加苍哥,林明堂,聂云秋还有江湖菜鸟我。
还是少林方丈说开场白:“卓庄主,林教主,今日二位大驾光临,不知是偶然还是相约而来?”
“诸位掌门不是发了请贴给在下吗?怎么在下应邀而来,还要受此盘问?”楚烈说江湖上有事都会发帖子给怀远庄主,只是苍哥从未参加过。这突然出现,人家起疑也正常,他却问得如此理直气壮。
“老衲失言了。”证明他们不是一路也就够了。“方才林教主的话好象还没有说完?”
林明堂方才一直在暗暗观察我,闻言说道:“还有就是曲家灭门一案,二十年前,先父,先母俱死于曲长空之手,我这也是尽为人子的本分。”
“那需要把人全家一百多口杀光吗?”
“当年我教中四岁女童也遭当场屠杀,我不过一报还一报。而且,鄙教只诛首恶曲长空一家,从者不论。”
乍听如此血腥之事,令我十分难受。这就是江湖?
“然儿,你去叫楚烈把东西拿进来。”
出于担心,我还是跟着楚烈进去了。少林方丈接过楚烈手上的东西,念了出来:“x年x月x日,曲长空……”上面历数其人的累累劣迹,而且举证充分,无可辩驳。众皆默然,半晌才有人低叹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
“卓某今日目的已达,就此告辞。”
大大方方走下华山,还加了许伯一个,原来他是统管怀远的情报网络的。这时正在华山上刚下了山,他就跪了下来,“庄主,老奴失职,让苏篱混进庄中,致使亦然小姐涉险,老奴请罪。”
“苏篱并非麻衣教的人,只是被聂云秋所救,他的身世并无可疑。这些年也确实立下不少功劳,我也被骗过了。你起来吧。”
扶我坐进马车,他也挨着坐下,“刚才怕不怕?”
“怕倒不是多怕,失望更多。”
“习惯了就好了。”
“为什么要出示那些东西让林明堂脱罪呢?你可不象助人为乐的人。”
“江湖就想一沟水,平时缓缓流淌,即使小有争斗也翻不起大浪。但一旦几派主要势力不能平衡,那沟水就要乱。一乱,就有人趁机摸鱼,很讨厌。”
“那你为什么不摸鱼?那些门派如果和麻衣教两败俱伤,谁还能阻住怀远扩张?”
“只要还有怀远在,他们就会避免两败俱伤。而且,我扩张干什么?就算做了江湖第一人,能够令行禁止吗?不但不能坐享其成,反受其累。这种事留给那些有兴趣劳心劳力的人吧。”
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睡下。江湖老鸟给江湖菜鸟上的课到此为止。
半夜醒来已身在客栈。好象下雨了,有一点凉。裹紧被子,翻个身继续睡,却听得客栈里隐有喧哗之声。反正也很难马上睡着,下去看看。披上一件厚衣服,悄悄推门出去。
大堂里很是热闹,一大群人围成堆。好象是那些下山的江湖人。算了,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我还是去庭院走走好了。
“唐羽,你耍诈!”怎么还有老乡在里头,我停下转身的脚步。
“哈哈,水沁月,你输了。”
围在旁边的人以不可思议的神速散开。我看到中央除了唐羽,还有个芙蓉为貌,冰雪为神的女子。而她的手中正握着一管白色的东西。唐羽慢慢的倒了下去,可我分明看见他冲我这个方向很奇怪的笑了一下,极快,但不会错。
水沁月的手下把唐羽架走了,看客们也四散离去。我听到有两个人边走边说:“这下热闹了。药王谷对上四川唐门。”这怎么回事啊?下意识往角落看去,谢君遥果然在那里喝酒。
“谢长老,你好!”
他把放在凳子上的大脚丫放下,“亦然姑娘,你怎么一个人?”
“他们在后院休息。刚才怎么回事啊?”
“原来庄主也在这里。听说他在华山顶上现身制止了正道和麻衣教的争斗?”
“你没去吗?”
“唐羽那小子被水沁月缠上了,叫子留下看热闹。早知道今年的武林大会不那么乏味,真该去看看。”
“药王谷的水沁月?他们有恩怨?”
“不清楚,不过水丫头一看见他就要开打。后来还是叫子建议他们比试三场,免伤无辜。”
这倒是,唐羽是放暗器的,那个水沁月一听就是玩毒的。
“后来怎么样?为什么她说唐羽使诈?”
“庄主!”苍哥怎么也来了?
“以后再告诉你,叫子要去看看那些徒子徒孙了。”丐帮帮主的关门弟子,最年轻的长老,下任帮主呼声最高的谢君遥飞一样的离去了。
苍哥好象很生气,我没干什么啊?
“苍哥,我回房了。”先闪人再说。
错身而过时,手臂被抓住了。
“半夜不睡,跑这来做什么?”
“我失眠,出来走走。碰上谢长老就聊了几句。我去睡了,晚安!”
“不是失眠吗?”
“啊,突然有睡意了。”挣不脱,再试试,还是不行,看来是不打算将就我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乱走,至少要叫上小荷。”
“哦。”乖乖应答。这里的治安也不至差到这个地步吧。
“然儿,你还想去哪里玩?”
“我想去哪都可以吗?”
“对,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不会影响你办正事,我可不想被人说是红颜祸水。”
“如果凡事都要亲历亲为,我早就累死了。”
“那么,我想去――――怀远山庄。”
小的时候看武侠小说,也曾梦想过仗剑江湖,行游天下,如今名山大川任我游历,想去的地方,竟只是怀远山庄,当初那个不惜一切逃出来的地方。
正文11
躺在逸庐的软塌上,享受小蕖的按摩,太舒服了。
小莲抱了一大堆新衣服进来,“小姐,这些是冬装,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马上可以改。”
到冬天了,我已经在古代呆了两个多月了。随手拿起一件套在身上,挺好的,不用改。小渠嘻嘻一笑,“好象新娘子哦。”这件衣服通身都是红色,只袖口与衣领有一圈白色滚边,很是喜庆。
“这可是火狸鼠毛织的,特别保暖。”小荷识货的介绍。
唉,再保暖能比得上空调吗?我向来怕冷,这个冬天恐怕都要窝在房里了。真是不爽!
苍哥很忙,忙得没什么工夫理我。我干什么好呢?
想起小郡主送我的那本《十八家独门点穴手法》,好,我就来研究这个。半靠在塌上,拿着书细细翻看,不知不觉日已西沉。一只手抽走我的书,“苍哥,你忙完了?”
“然儿是在怪我吗?”在塌上坐下,他看着我问。
“没有啊,反正我有事做。你来得正好,这里这个手势怎么连贯不起来?”
他伸手搂住我:“我可是怪想你的”有进步!给个香吻奖励一下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专注而危险。怎么办?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啊!赶紧跳下床塌,拨腿往院子里跑。却怎么快得过那人,刚下地就被拦腰抱住。枉费我当初5米只跑八秒零五。
一个吻落在我的眉间,滑下鼻梁,,双唇一个道地道地的吻。不知道不善与人接触的卓大庄主是怎么无师自通的。或者,这根本就是一种本能。
“然儿,我们成亲。”
“什么?”还在迷蒙状态的我,无意识的舔舔嘴角,刚才好象流口水了。
“哦,天”他又再俯下,眷恋地不肯离去。
“刚才你说成亲?”推开他,半坐起来。
“是,你准备一下。”他带点懊恼的瞪着我。
“不行。”
他的眼危险的眯起,“再说一遍。”
“至少要等到三个月以后,看玄机子怎么说。”
“你答应了的,做我的伴侣。”
“那个是有前提的。”自觉降音。
“那我去把玄机子杀了。”
“开玩笑的吧?”悄悄爬离这个危险分子。心口不一的家伙,难怪当初答应得那么爽快。
脚踝被抓住,“半月之后拜堂,是要自己走着去还是我把你抱进去,恩?”
“自-己-去。”苍哥再怎么温柔,却也是强势的。
我要结婚了,宋朝,新郎是比我大九百多岁的卓擎苍。这些天他倒没往逸庐跑,听说新郎新娘婚前半个月是不能见面的。不过倒常常听到苍月阁中传来的箫声,充满了欢愉,不似以前总带点轻愁。
还是不太敢相信呢。旁边王妈在给我讲着拜堂的步骤,好麻烦啊。无聊的一指往站的最近的小荷戳去,死丫头竟一闪身就避过了。
“亦然小姐,你到底在听没有?”
“有,有,有。”王妈做的菜最好吃了,不能得罪。
“还有,你不要再吃那么多甜点了。礼服已经做好,再改总是不好。你们几个看着她。”
三朵荷开心的应承。
“我回去了。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我。”
眼前只有小莲在忙活,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很忙,但是看到她的黑眼圈,还是觉得不对劲。
“小莲,你有什么心事吗?
小莲楞了一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赶紧拽她起来,纹丝不动。只好蹲下来和她平视。趁她一楞松懈下来,一把拉起她。“坐”指指旁边的凳子。最怕有人跪在我面前了,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样子。
“小姐,求你救救苏总管。”原来是为苏篱啊。
我正要开口,她又继续说:“有人说,如果我能把小姐骗出怀远山庄,他就帮我救苏总管。”
会是谁呢?
“如果我没有问你,你会不会照做?”
“我……不会。如果苏总管真的难逃一死,那我也不独活。”
“我没看出来。”
“只是我的一相情愿。”想不到平日沉默寡言的小莲,骨子里竟是如此。
“走吧。”
“啊?”
“去求庄主啊,我也想救苏篱,只是怕弄巧成拙。”
“等一等。”是小荷,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姐,怀远的规矩――背叛者,死!苏总管恐怕是……就是小莲,也有很大干系。”
“苏篱现在哪里?”
“地牢。”
“咱们去看看。”
“进不去的。”两人一起摇摇头。
来到苍月阁的门口,楚烈冲着我直笑。
“楚烈,我问你,苏篱是不是非死不可?”
他脸色一凛,“亦然小姐,这事你最好不要管。”
“我可不想大喜的日子,身边有人想不开。所以,没办法继续隔岸观火了。庄主在吗?”
楚烈的眼光在我身后游移,一会看看小荷,一会又看看小莲,最后落在小荷身上,满脸猜疑。
随他去猜,我可没工夫跟他耽搁。一把推开他,闪身进门。
苍哥站在院子里,不知在想什么。我在他跟前站定,他才看到我。
“然儿!”他惊喜的抱住我。赶紧挣开,外头三个都跟进来了,在十步开外站着。
“有事?”他的惊喜变成了狐疑。
“进去说。”
坐在桌旁,他示意我开口。
“我想求你一件事。”还是单刀直入比较好,玩心眼我自认不是对手。
“你要我做什么,用不着‘求’字。”他把玩着手里的茶蛊。
“我想请你放了苏篱。”
“小莲,和你接头的人在哪里?”他居然知道。
小莲又跪下了,没跪在我面前,我也管不着。“奴婢不知道,他只在三天前出现过一。”
“通知星河,庄内所有机关重设。”楚烈领命下去了。
有机关,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们两个先下去。”“是。”
“没别的事了?”他挑眉问道。
“有啊,我很想你。”他如我所料的笑开,而且嘴角有越裂越大的趋势。
“其实,我每天晚上都去看了你。你的睡姿……”
“怎么样?”敢说难看就掐死你。
“很嚣张!”
擂起拳头捶他一下,“妈妈说我睡觉会踢人的,你要小心以后不要被我踢下床。”
“不要紧,我会把你的腿压住。”
脸一红,转开话题,“苏篱的事?我不想小莲难过。”
“你呢?你会难过吗?”
“我会,苏篱之于我,是好友。”
“他把你拐出去,我不能轻饶他。”
“可是如果不出去晃一圈,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无法割舍啊。”
“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吗?为什么后来还要若即若离的折磨我?”那人的惊喜迅速转为质问。
“我那时一心一意只想回家嘛。”
他的眉头皱了皱,“我可以放了苏篱。不过你要答应我,再不许一个人乱跑。”
一块到了地牢,好隐秘的所在啊。这些石阶干嘛那么高啊,我只能望之兴叹,等在外面的凉亭里。苍哥也没有下去,陪我坐在亭子里。大概是不想我看到那些刑具之类的。
楚烈把人带了上来,就站到一旁去了。
苏篱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苍哥,面上一丝愧疚很快闪过。又看看我,以及我腰间那只手,勉强笑笑。
他身上到是伤,幸好复原的不错。“算你命好,有小莲给你求情。”他的脸上不掩讶异。
“小姐!”背后一声轻唤。算了,这种事情不能越庖代俎的。
苏篱的眼光转到小莲身上:“多谢小莲姑娘。”小莲脸红了,默默无语。
“苏篱,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一万两的银票是答谢你这些年为怀远做的一切。”听到这里,他仰头冲我一笑,那张苍白的脸也生色不少。扶在我腰间的手加大力道。
一把匕首从楚烈手里掷到苏篱面前。要做什么?抬眼又看见那人皱一皱眉。
苏篱捡起匕首,毫不犹豫的往小腹刺去。衣襟顿时一片鲜红,小莲抢上前去,扶起他。他奋力望向小莲:“在下只有大山脚下的一间茅屋,姑娘可愿随在下前往?”
小莲走到我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小莲拜谢庄主的教养之恩,谢谢夫人的成全。”
苍哥点点头,“你去吧。小荷,吩咐下边给她准备一份嫁妆。苏篱,你若有负小莲,怀远山庄饶不了你。”
我脱下手上一串珠子,塞给小莲。“给你添妆,记得有空回来看我。”
望着他们相互扶持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一片感慨。现在,三朵荷只剩下两朵了。苏篱忽然转过身来,“庄主,小心林明堂。”
“夫人,咱们回去吧。”小荷在耳边说。
苍哥他们已经离开了,我们俩还在这目送着。
“你干嘛跟着改口?我现在还是单身呢。”
“迟早的事啊,先叫着比较习惯。”
“幸好你是不会离开的。”
“小荷跟着夫人一辈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当然,楚护卫又不会离开的。你当然得跟我一辈子。”
正在笑闹间,有家丁来告诉我,高翔来了。
匆匆跑到前厅,苍哥正陪着徐遇在用茶。“徐管事,翔姐呢?”
“然儿,徐夫人在你屋里休息,你去看看她。”高翔和徐遇就在那场半月之后得婚礼成的亲,可惜当时我一心以为找到玄机子就会回家,没留下喝喜酒。
回到房中,高翔正在床上躺着。“你怎么了?”
“别问了,真丢人。从小想着出门,这真出远门又让我受不了。”哦,原来大小姐是吃不消啊。
“没关系呀,以后习惯了就好了。你又没有武功,已经很厉害了。”
“我娘死得早,我没包小脚。要不然,更是难受。”
“说什么悄悄话呢,我来听听。”倩儿,“快进来。”这么说安源也来了。“我也是托李姐姐你的福,才能出来走走。”
其实,这场婚礼准备得并不盛大。因为我与苍哥都怕麻烦,商量之后只发了不到十张请贴出去。
我,高翔,倩儿,加上两朵荷,坐在院中懒洋洋的晒着冬日的暖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平时,我这逸庐里,就是如此随意,反正高翔和倩儿也不是外人。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是唐羽,他冲我眨眨眼,推进一个人来。水沁月?而且还是肚子微凸的水沁月。
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水姑娘,啊,不,唐夫人欢迎你来!”正好凑一桌。
“卓夫人,你叫我沁月就行了。”唐羽面上一片尴尬,向我点点头,出去了。
“那你也叫我亦然吧。”
走到桌旁坐下,“小荷,把我画的牌拿出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玩牌。
于是,我坐东家,与倩儿相对,高翔与水沁月坐南北方向,两朵荷观战,正式玩开。高翔学得最快,不愧是商人。倩儿与沁月也很快上手,院中顿时热闹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韩笑也赶到了。听说现在韩老将军整日在家摆弄围棋,棋瘾甚大,而且又固执,家里人苦不堪言,韩笑是借机逃出来的。
一群人窝在逸庐里,说说笑笑的,偶尔比划比划,很快就过了十天。忽然想到结婚前都要与好友狂欢,以告别单身的。我把意思一说,她们纷纷赞同。于是让小荷去要了一桌酒菜,一些蜜饯,点心,开起了派对。
连怀孕的水沁月都兴奋得不得了,不过,可不敢让她喝酒,另给她调了果汁。
初更的时候,苍哥带他们进来领人,都说我们是群魔乱舞。唐羽带着难得温顺的水沁月出去了,徐遇把喝得七分醉的高翔抱走了,安源拉着妹妹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对苍哥说:“恭喜了,卓兄,看来你以后的日子必定精彩。”至于韩笑,就由小荷她们扶去了客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我结婚了,想不到小指上的红线,牵的竟是跨越千年的他啊。
在小荷的帮助下,取下沉甸甸的凤冠。从早上起床上妆,穿衣,直到此刻才能喘口气,饿死了。先吃点东西掂掂底。
“夫人好美啊!”小蕖赞叹,这话我爱听,多说几遍。
“慢点吃,别噎着!”小荷赶紧把水递上。
想起来就好笑,昨天晚上大家都走了,我也准备休息了。王妈却跑进来,把两朵荷赶出去,一本正经的问我知不知道男女之事。我虽然没看过三极片,但常识还是有的。只好含糊的说知道一点,然后她老人家就给我来了番更含糊的讲解。哈哈!
“来了,来了。”门外站岗的小蕖报告。
我赶紧擦擦嘴巴,坐回床上,戴上凤冠,盖头。
“等一等”苍哥被昨夜的娘子军拦在了门外。
“新郎要想见新娘,要先过我们这一关。”
我的心“咚,咚,咚,”跳得越来越快,好紧张啊。
苍哥已排除干扰,进屋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把秤杆伸到我的面前,挑起了我的盖头。
好英俊的苍哥,他伸手挽我起来,倒了两杯酒,与我交杯饮下。
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描绘着我的眉眼,“我的新娘,我的然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沉浸在一片柔情蜜意里,却听得苍哥一声轻笑,“这是什么?”他指间捻着的,竟赫然是刚才没擦净的食物碎屑。脸一下烧的通红,他的头慢慢俯下,我被轻柔的推倒在床塌间,随他浮沉……
晨醒来,已是阳光明媚,苍哥不在身边,想是早已起身了。
镜中的我,竟是媚眼如斯,红唇敛滟。小荷为我梳上妇人的发髻,凭添一分沉稳。她笑着对我说:“夫人,庄主特意交代我们不许吵你。其实,他不说我们也知道,毕竟你的起床气可是不小。”
用过早饭,高翔就来告辞,原来她昨天就收到信,有人恶意收购南方几省的布匹,高家的几家布行都断货了。既然如此,也不好留她。于是,送她下山。
“如果有什么怀远能帮上忙的,你不要客气。”
“放心吧,说不定到时真要请你出谋划策呢。我走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对了,我这里有朋友送的小玩意,喏,给你玩。”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竹蜻蜓。
当我是小孩吗?高翔冲我眨眨眼,下山去了。
捧着手中的竹蜻蜓,我笑笑。原来,宁兄你已经到了蜀南了吗。但愿远游的你,能够平安。后来我与宁以诚的书信,就都靠高家的商行传递。
转身往回走。后面却传来叫声:“卓夫人。”是跟高翔来的扣儿,她当初还一心以为我会当她们家姑爷呢。只是可怜初出门,晕车又晕船的,足足在客房睡了几天。
“什么事?”我疑惑的问她。她跑的气喘吁吁的,“小姐有一句要紧的话要跟夫人说,可是刚才忘了。差我回来告诉你……”难道宁兄还有话带给我?正在思量,一股异香传入我的鼻中,小荷赶紧用衣袖挥开突然散开的黄雾。“扣儿,你……”
她已后跃了好几丈远,几个怀远的的护卫紧追上去。
不知刚才洒的是什么,不过我没有什么感觉。我交代小荷不得去打扰高翔。刚才那人必定不是多言的扣儿。
回到庄里,大家全担心的围了过来。水沁月给我把了半天脉,眉头越皱越紧。“水姑娘,内子是中了什么毒?”苍哥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我摸不出来。唐羽,你来试试。”
唐羽摸了半天,也是摇头。
“许伯,把天下有名的大夫都请到怀远来。楚烈,你去看看肖月,马飞他们追到人没有?”
“等一下,我或许根本就没有中毒。”
“然儿,此事马虎不得,不要任性。”
“我没什么感觉,两个大夫也说没问题。”
“我们不是说没问题,只是学艺不精。”药王谷与唐门当代最杰出的弟子,怎么会学艺不精?
“叫子倒是觉得卓夫人说的有道理。放眼天下,敢在庄主新婚第二天来下毒的,叫子想不出有谁。恐怕只是要给怀远一个警告。”
“庄主,肖月他们没有追到人,现在厅外侯着。”
“叫他们进来。”
怀远山庄创立十数年,今天恐怕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也是喜庆之中,大家都有写松懈。肖月他们的轻功我也见过,堪称一流高手,听说在江湖上也是叫响了名号的。
走到大堂,就看见刚才追人的几个护卫直挺挺地跪着。这事说来安排的十分巧妙。扣儿一直在客房中,大家对她印象不,我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其实高翔就是有什么话忘了讲,也可以回转来说清。没必要派个身体不好的丫头跑上山来。护卫们离我有一段距离,就是小荷见机的快,仍是慢了一步。苍哥屡告戒我要注意身边情况,我从没当回事。幸好今天她没泼硫酸,要不我就完了。
苍哥还是不放心,又请了好几位当世名医来为我诊断,结果仍是不能查出有什么问题。肖月等人受了重罚,小荷也被骂了,我的出入随从都增加了。唉,莫名其妙成了重要人物,还没新鲜两天,就成了别人的目标。看来,还是小人物当起来自在些。
既然我没什么事,大家也就纷纷告辞了。安源这趟出来,还有公差,皇帝派他去渭水边上监督修渠,他喝过喜酒就带着妹妹走了。听说他之所以坚持带安倩去,是因为他很中意那个治水的河工。韩笑也回京了,韩老将军没有棋友,极是盼她回家。
水沁月留在庄中,一边养胎,一边注意我身体的动静。唐羽回了唐门,他说要跟家里再做最后一交涉,请他们接受水沁月。否则,他就脱离唐门,以负起他的责任。而水沁月也被逐出了家门,干脆安心呆在庄里。
每出个门都是劳师动众的,我干脆就只在庄里打转。没事就往水沁月房里跑,一来唐羽走时交代我照顾她,二来我发现她其实是很好相的人,不知江湖上怎么把人家传成个专门用药害人的妖女。她还在翻医书,想知道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厉害又不易查出来的毒。她和唐羽的事大家都没有问,等他们愿意说时自然会说。
只是,刚刚才成亲,苍哥就忙得很。常常是楚烈来告诉我“庄主请夫人先用饭,他稍后就回来。”我每日无聊的很,又不能常常去打扰水沁月。我怕她怀着孩子,又住在别人家不方便就另调几个手巧的丫头去照看她。只是我很无聊啊!
干脆去书房找些书看。不过,找什么书呢?什么《妇德》,《女戒》我是不会去看的,即使身在宋朝,我对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还是排斥的很。苍哥应该也会有一些传奇,小说之类的吧。
走到书房,推门进入,书房没有过多的装饰,古朴大方,一如其它地方。在他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我拿起他的砚台,竟然是一方绝好的端砚,上面的纹隐隐,右角上天然一块鹅黄的石斑。曾在高翔的书房见过一块,稍逊一些,被她小心的收着。放下砚台,不期看到一封信。
信封隐隐散发出檀香的味道,我拿到鼻端闻闻,很舒服。
“然儿,你在干什么?”
“哦,我闲着无聊,来找几本书看。”
“喜欢什么书?”苍哥走过来问,顺手抽走了我手里的信。
“《庄子》一类带点传奇的书。”
“我这里没什么这类的书。回头让人在书肆里给你买一些。”
“哦。”
“然儿,我这几天比较忙一些,委屈你了。”我确实觉得委屈,毕竟还在蜜月里嘛。不过,他这么说,我也释然了。
“苍哥,查出是谁要对付怀远山庄了吗?”
“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出去玩了。”
“那太好了。哎呀,苍哥说的人家只会玩似的。”
“哦,我觉得然儿很会玩啊。”
“那叫懂得享受生活。虽然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可也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人呀。”
“我知道,然儿来这世上,绝不是浪费粮食的。”
讨厌,他又拿当初的话来笑我。
“苍哥,我不希望也不愿意只做你的附庸。当然,我也不会做惊世骇俗的事。可是,我不要当米虫拉。”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呢?”
“等我想好了再说。现在,你要先养我。”
“遵命,夫人。”
半月后收到高翔的信,这的风波竟是由二十年前的宿怨引起,当年的是非已说不清楚,不过现在那人却使的是小人手段。趁高翔外出以高价收走布匹,而且代那些布商付赔款。这样就导致高翔发不出货,高家商行的信誉正面临挑战。
晚上,我睡在床上努力想着怎么才能帮高翔。苍哥从背后圈住我,“想什么呢?”我把信上的事跟他说了。“你的这个朋友也不是泛泛之辈,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睡吧!”
我有点庆幸是在冬天成亲,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当暖炉用,而且还是恒温的。心安理得的把手脚放到他身上取暖,果然练武之人就是不同,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乎乎的。
有了,以前在哪部电视剧上看到过,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截断敌人的出货渠道,只要控制了水陆运输,就好办了。马上翻身起床,要给高翔写信。
“做什么?”苍哥不让我动。
“我想到一个办法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摸摸我的头,“想不到你还有当奸商的本钱。不过,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办法。即使高翔能够截断对方的出货渠道,她能得到什么好呢?她依然不能准时发货,信誉要受损。而且控制水陆运输不是一笔小的开支。”
那怎么办?
高翔要能发货,那必须跟对方买。怎样才能让对方肯卖呢?找个巧舌如簧的人去分析给他听,这样才能双赢。苍哥听了我的话,只好起身找人立刻写信去告知高翔。
唉,暖炉不在,我半天也睡不热。我不让他们在屋里放火盆,南方人不习惯,而且我觉得那样空气质量不好。苍哥回来,我赶紧巴上去,他伸手搂紧我,“然儿准备怎么慰劳你苦命的夫君啊?”
虽然成亲十来天了,对他的一些挑逗还是禁不住脸红。他已低下头,热烈地吻住了我。
苍哥在书肆中为我买来了许多比较流行的话本,传奇。想不到宋朝的小说也蛮有情节的。虽然结尾难免有些歌颂君王,盛世还有加封烈女,贞女的。不过,老马说过,我们要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去看问题,不能苛求古人的。
正文13
水沁月的哥哥来庄里找她,争吵之中沁月摔倒,情况很危急。而唐羽则被唐家的众长老软禁了起来。我赶忙赶到客房,沁月正仰倒在塌上。
“沁月,你怎么样?”
“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亦然,你不要担心。唐羽呢?他为什么不来?”
“他被软禁了。”
“没用的男人,被关起来他不会跑啊?”真…真是有个性,想不到宋朝的米竟能养出这样的人。元气这么足,看来是没事了。
客厅里,苍哥正与一个俊朗男子在对话。
“水凌天,且不说你是她的哥哥,就是你们医家常说的‘医者父母心’,你也不能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争吵。你要教训妹妹,别人管不着。但既然已将她逐出家门,又有什么资格来行使长兄权利。你这样上门来欺辱卓某的客人,当我怀远是什么地方!”
“冒犯之还请卓庄主见谅。在下也是一时气怒攻心,失去理智。舍妹虽已出家门,但她仍然是水家人。还请庄主让我带她回药王谷休养。”
太过分了。“姓水的,叫你见了一面就变成这样,让你带回去休养还得了。说她还是水家人,那你们水家的家法算什么?”
“卓夫人?”
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叫人把他丢了出去。不几日,江湖上就传言:怀远庄主娶到的竟是只母老虎!
王八蛋!我偷眼去看苍哥的反应,他若无其事的翻看着书页。
“喂,你有没有听到楚烈说的?”
“听到了。”不咸不淡的一句。
“就这样?”
“你那天的确比较凶。”
我低头,反省……“那个,好象是有点。“照外界的说法,你好象成了怕老婆。”
“谣言止于智者。”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啊。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水沁月身体刚好,就要去唐门问个清楚。对于我把她哥撵走的事,她也觉得再正常不过。怎么我遇到的人都和从前理解的古人不大一样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去四川,所以积极要求陪她去。本以为苍哥会拦阻,想不到他竟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可惜他不能同往。于是,我,两朵荷,外加苦命的楚烈,还有肖月,小雷,就踏上了陪水沁月见公婆的路。我改做男装,与沁月扮夫妻,那三个家伙都不肯,我只好挎刀反串。
在我们走后的第二天,怀远来了一位客人――梦昙大师。
他一坐下,就问:“贫僧信里说的,卓施主考虑得怎么样?”
“帮我留下她。”
“她是破命之人,应该让她回归本位,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你信里提的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贫僧是看不到夫人的未来,但近来却感应到有一股引力在召唤。”
“大师虽是方外之人,但卓某的心情你应该是能够了解的。你一定要帮我。”
“唉,贫僧尽力就是。”
我化名卓然,而沁月就是卓夫人了。呵呵!
这一日,我们停车在一座茶棚休息。“夫人,这边走。”我尽职的扮演着体贴的丈夫。
“少爷,少奶奶,坐这里。”小荷拭净凳子。
端着茶水,我悠哉的打量着四周。旁边窜出几个大汉,当头一人喝道:“爷们是做无本买卖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沁月歪入我怀中,“相公,人家好怕。”
“不怕,不怕,楚护卫,打发他们走!”我拿出一家之主的派头。
“小雷,你去。”楚烈嫌弃的说。
“别喝。”沁月按住我的手。“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上!”
大家一致把我往后推,连小荷跟沁月都是。搞什么嘛,沁月再厉害也要顾忌着肚子,而小荷连我都不如。我拉上她们两个躲在大后方。
“沁月,你怎么知道茶有问题?”
“一闻就知道了。而且那几个人哪里想打家劫舍的强盗了,手指保养的那么好。”敢情你刚才躲我怀里是方便观察啊。
“糟了,是唐门的人。”小荷轻声说。
这个我不问了,我都看见他们的暗器了。他们的目标不用说是沁月了,看来我们的伪装骗不了人。
摆脱这批人,我们坐上马车赶紧走。
“既然骗不了人,你们干嘛都不说。”真是,害人家演得那么投入。以前不是还有女状元,女驸马吗,怎么我演来就不像呢?
“夫人你兴致那么高,小的等不忍泼冷水。”楚烈嘴角抽搐着说。
“那他们扮成强盗,是顾忌我们的身份?”反正被他笑惯了,继续提问。
“应该是。”沁月点点头。
“夫人,那我们现在还要去唐门吗?”小荷问我。
我望望沁月,她的表情坚定如昔。
“去。”送佛送到西。
“亦然,”沁月握住我的手。
其实,我后悔了。我很想苍哥,很想回去。但是,怎么能对孕妇失言呢!他怎么就这么放心的让我出来。一点都不担心,不会想我吗?
日一早,我提出要先回去。我带小荷,肖月雇车往回赶,其它人随沁月去唐门。歉然地对她笑笑,“路上小心。”
分手时,楚烈对肖月,小荷交代许久,真是婆妈。
其实我们的回程很顺利,不出十天就回到了山庄。下人告诉我,苍哥在练功房里,不许人去打扰。我急着问他,所以丢下众人就跑到了练功房。“谁?”我还没跑到,就被拦了下来。拦我的人没见过,不过他在我面前及时刹住掌风,鞠个躬就下去了。
“然儿,你回来了?”苍哥从里面走出来。
我楞楞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还在发麻。高手!心里暗叹。
“我有事要问你,所以先回来了。”
“跟我来。”
到练功房里坐下,他倒杯水给我,“想问什么?”
这才发现好渴,灌下水我才开口:“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只是暂时没有想好。梦昙说四个月后有个回去的机会。”说完后他就起身出去了。
回去?本已放弃的,现在又摆在了面前。老天,为什么不让我早些知道。
时间在流逝,我从摇摆中坚定下来。
我已决意要与那人共渡这一生了。妈妈,对不起,我不回去了!
打开房门,才发现他就席地坐在门外,“苍哥,我不回去了。”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紧紧地抱着。
良久,他才低声说:“大师说,你留在这里会有血光之灾。”
“管它呢!如果意外要发生,那是避无可避的,回去也没用。”
“我会保护好你的,那天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他赌咒般的说。
“苍哥,然儿被人那样对待,总有权利知道是谁那样做吧。”
“是聂云秋。”
“可是那天我们明明帮了麻衣教。”
“林明堂是想向我示威。表面上他以和缓的事态度麻痹世人,背后却又在搞别的把戏。”
小东西,终于等到你这句话了。
一你去意坚定的说要回去,可是我不能让你走。我已孤寂半生,不想下半辈子还是这样过。洞中初遇时,你慧黠灵动的表情就已植入我心,月下独舞更是令我情动如潮。我好想能这样独自保有你到老,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所以我把你关在了怀远山庄。
可是,你却逃跑了,而且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至今想起,我仍然很想毁了苏篱。
你说你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人,我确实被吓到了。但是这又如何,它不能阻止我。你说喜欢我,我真是喜不自胜。从小,母亲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思念,而师傅,则一直那样默默的守着他。我真的好想,有一个只属于我的人。
我发觉你在这里其实适应的很好,或者你在哪里都能过得好,可是我不行。
你终于是我的妻了,挑起盖头那一刻的喜悦,直把我淹没了。日醒来,光是看你的睡颜就发了半天呆,可是从前我只要睁了眼就决不会再呆在床上。你睡觉时像猴子攀树似的,牢牢的攀着我,我从未睡得如此安心过。
林明堂,你竟敢在我新婚第二天就派人来捣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让聂云秋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你可感同身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你再敢把主意打到然儿身上,我必让你痛失所爱。
梦昙那个和尚,这个时候给我送这么一封信来,真是气人。看然儿把信拿在手中,我真希望当年没有救过你。
那天然儿好厉害,江湖上闻名色变的“毒阎罗”竟让她当顽童撵了出去。江湖上说我娶了个凶女人,是报应。路人不解,又有何妨!
那天影子没有动手就退下,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果然,你开口就追问我。我告诉了你梦昙信中说的,你想了好久,说你不回去了。
这样最好,因为我不接受其它的答案。
既已决心留在这里,也要学着做个宋朝人了。最佳的咨询对象自然就是我的万能侍女小荷了。
“小荷,据你所知,成了亲的女人,平时都干些什么啊?”我的问题确实有点离谱,不过,小荷和我了四个月,早已见惯不惊。
“相夫教子吧。具体的说就是当丈夫的解语,至于孩子,反正现在还没有小少爷,不用考虑。”小荷说的也不肯定。难为人家没出阁的姑娘了。
呕,我一向以做一个自立自强的新女性为荣,要我学杨贵妃,不行。我不要当,我是杂草。看我眉头一皱,小荷压低声音问,“夫人,你在愁什么?”人却很自动的往门退了两步。
“过来。”我招招手,“小荷,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是奉命监视我的。现在呢,我是你的女主人,你是要站我这边呢,还是继续当你的报马仔?”
“夫人,什么是抱马仔啊?”
“就是吃里爬外,两面三刀的人。”我下了个注解。
“小荷不敢。不过,如果以后小荷有事,夫人可不能袖手旁观。”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你说,这北方几省最出色的女性是谁?”
“夫人。”
“少拍马屁,我一定会罩你的。快说!”
“应该是才女柳心怡。小荷常听人说柳小姐不仅貌美如,更妙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精通。今天在天下楼有个书画鉴赏大会,柳小姐也会参加。”
好,去见习一下,反正苍哥出门办事了,要明日才能回来。说起来,苍哥实在是不错,不但不用夫权压我,而且出门还会向我交代一声,赚到了。
换身男装和书童打扮的小荷就要出去,因为已婚妇人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门外却闪进小嘴嘟嘟的小蕖。我捏捏她犹带婴儿肥的脸,“喝(夫)银(人)”看来小丫头是接我的班,去厨房帮王妈试吃东西去了。拍拍她的肩,“今天我和小荷要出去,你正在长身体,就负责把三人份的饭吃完。”
“不要,”小丫头尖叫一声,“带我,带我。”
被发现了怎么办?管它呢,在苍哥回来前赶回来就行了,相信没人敢打小报告。“去换衣服。”小荷的眉头又皱了一点,赶紧帮她抚平,“会打结的。即使楚烈不在,你也要顾忌形象的不是。”小荷瞪我一下,不说话。我“哈哈”两声,表示理解。毕竟,楚护卫出门好久了,也不知水沁月找到唐羽没有。
去帐房支了逛街费,避过许伯,我们三就下山去了。到了市集,直奔天下楼。好热闹,美人的号召力不可小视。
好容易才在边上坐了下来。一打听,才女还没来。不得了,整个天下楼里里外外全是人,当然,男的居绝大多数,十五到六十的都有。我们的位子也是贿赂了小二才得来的。那些人手里还捧着画轴之类,大概是想博美人一笑吧。
终于,柳小姐姗姗地来了。楼上那些男人极力伸长脖子,又想要保持一派斯文的样子。“柳小姐下轿了。”“柳小姐上楼了”……
怎么还蒙着面纱?真扫兴!只要是美人,不管男女我都喜欢看。可惜,这个时代的美女不让人白看的。旁边那个丫头不错,可以打八十五分。不过,我们家小荷比她多三分。就不知主子是否如传说中那么脱俗,清雅。
有人走过去了,手里拿着一卷纸。“柳小姐,这是小生收藏的王羲之真迹,请小姐一阅。”柳小姐侧头一看,轻轻吐出两个字:“赝品。”我本来也想跟过去瞧瞧,听她这么说就没动。看赝品跟我看书上印的有什么差别。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有人去献宝。不过,看的出来,柳小姐对字画有兴趣,对人却没什么兴趣。
旁边一个看客赞了一句:“柳姑娘的才情,怕是只有袅袅姑娘可以匹敌了。”岂料柳小姐听了,只冷哼了一声,当即起身离去。众人极力挽留不住,都怪起这位说话的仁兄不知分寸。那位老兄呐呐分辨:“诸位仁兄平日不也这么说。”一个蓝衫文士拍案而起,“岂可将大家闺秀与青楼女子混为一谈。尔等……”原来袅袅姑娘身在青楼啊,所以柳小姐才一怒而去。
“小荷,怎么没听你说这位袅袅姑娘?咱们去看看。”
“夫人,你要去妓院?”
“嘘,小声点,我现在是卓然卓公子。走!”
小荷面有难色,小蕖还兴趣高昂的到看,难怪,很少出门嘛。
风尘出奇女,我坚信这一点。所以,在我的坚持下,我们三人现在就在往掩月楼的路上。
那是谁?我很相信自己的眼力,现在却觉得有点眼。小荷也看到了,“夫人,庄主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进妓院,可他分明是从掩月楼出来的。其实,我不是奇怪在这里看到他,不,是很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他和林明堂一路。前面两个人也看到我们了,林明堂暧昧的一笑,去了。苍哥向我们走过来。小荷拉拉我的衣角,“夫人。”这是提醒我记得说过的话。
“你们怎么会在这?”我还没问呢,他就先开口了。
那两个都躲在我背后不吭声,算了,是我坚持要来的,我扛。“我们来是想见袅袅姑娘。苍哥呢?”
“办事。”
办事,到妓院来办事。原来那些人进卡拉ok谈事是有历史渊源的。坏蛋!我转身就走,他不紧不慢的跟在三步外。
停下脚步,这什么地方?
“不走了?”身后伸来一双手,将我扣入怀中。
“放开。现在我是男的,人家会说你卓大庄主养孪童的。”
“你要真是男的,我也只有将就了。”
“哼!”我扭开头,不看他。
“你找袅袅做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都干些什么?”
“然儿,谢谢你!”他动容的把头埋在我肩头。“不过,想学东西,我可以请人教你。这种地方龙蛇混杂,不适合你。”
“你和林明堂谈什么?”我好奇的问。
“从此后互不干扰。别说他了,你走到这里要做什么?”
讨厌,明知道人家不认得路,还这样问。“小荷她们呢?”“肖月送她们回去了。”
踏着月色,与他漫步上山,今夜的星光灿烂一如往昔。不太想回家呢,“苍哥,我们去山顶。”他笑一笑,牵起我的手往山顶走。一个很少笑的人,却几乎把所有的笑容都给了我,夫复何求?不过,“苍哥,你非得在掩月楼和他见面吗?”
“那里是麻衣教的一个据点,在那里说话不会被传出去。不过,既然然儿不喜欢,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你,是在吃醋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耍赖的要求。
趴在他背上,想着当初就是在这里碰到他的。那时,怎会想到有今天呢?
他直接把我背到山顶才放下,晃燃火折子,我才看清旁边是两座坟。“亡母纪氏芸湘之墓”,“亡师岳天航之墓”。原来是婆婆跟师父啊。只是,他们怎么会葬在一起?公公呢?
苍哥拉我坐在他腿上,轻轻讲起……原来如此,怪不得苍哥不见韩老将军,他当年是公公的副将,苍哥长得极像亡父,他一定认得出来。当初的圣旨,直系男丁全部都脱不了身。如果他认了出来,怕是会很为难吧。
第二天,苍哥说起给我请老师的事。我仔细一想,要是给我请个容嫫嫫那样的,我不是自找罪受。所以忙说不急,以后看机缘,慢慢找。
老师没找到,倒是让我找到了一个春游的机会。那天早上醒来发现天气不错,一下子就起了意。穿上鞋就登登登跑到书房,里面的人叫声“夫人”就退下了。苍哥拥住我问什么事,我说想去春游,看桃。“还没开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始盛开。山上没开,山下也许开了呀。再说我也不光为看,这大好春光不要辜负了才好。你如果太忙了,我就自己带他们去。”
“他们?”
“我听人说,看过桃会走桃运的。带小荷,小蕖,还有肖月他们去看看。”
“那好,一起去。”
走在小路上,闻着春天的气息,仿佛真的很像小时侯去春游。好想唱歌啊!
谁和我这么心有灵犀,耳边传来阵阵悦耳的琴声。循声望去,前面不远的亭子里,有一位正在抚琴的姑娘。
我当先走了进去,余人跟进。那姑娘停了下来。向苍哥福了一下,“奴家见过卓庄主。”什么?我登时提高警惕。
“不必拘礼,这是内子。”苍哥声音很冷淡,也没有要为我引见的意思。
“袅袅见过卓夫人。”原来是前些天想去拜访的袅袅。打过招呼我们就离去了。
走到桃林,确实已经在开了,只是还没怒放。我摘下一枝拿到苍哥面前,“好看吗?”
“人面桃相映红,好看。不过…”怎么还有转折,“这满林的桃加起来也不如我的然儿好看。”他怎么还会说甜言蜜语啊,头一回听到呢,忍不住飘飘然了。
我叫去的人都围着桃顺转三转,因为据说这样就会很走桃运。而走反了方向,却会遇上桃劫。
回到家中,楚烈已经回来了。我撞撞小荷的手,看吧,才刚看了桃,人就回来了。
原来,唐羽真的跑了,想着他多半会到怀远来,沁月他们就回来了。她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人也很消瘦。我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她却粲然对我一笑。我拍拍胸口,她笑得还真是勾魂夺魄,收回我泛滥的同情,这个女人根本不需要。
躺在床上,我开始问苍哥。“今天,怎么这么巧碰上袅袅姑娘?”
“不知道。”装蒜!
撂开他的手,径自翻个身。
“然儿,“他唤一声,又缠上来,再撂开。“不要生气,我的确不知道她今天会出现。而且,我很冤啊。”听他喊冤,真好笑。我心里其实已经放开了,却还是不肯理他。他撑起身子,偷眼来看我,被我横了一眼。“唉!”只听得一声叹息从背后夸张的传来,“然儿还是不信我。”好困,打个哈欠,我要睡了。合上眼,却被他翻过去,搂在怀里。
半夜的时候,觉得苍哥出去了一下,不过,睁不开眼。第二天起来才知道,原来唐羽来了,一身的伤。唐门的众长老怒其不争,终于不要他了。换做是我,培养了二十年的接班人,我才舍不得呢。水沁月本事也不错,接受了她就是给唐门添个生力军,非气死药王谷不可。
唐羽伤养好了,就要带水沁月离去。我与苍哥极力挽留他们等到沁月生产,不过他们执意要走,只好相送了。他们决定要从此悬壶济世界走天涯,好羡慕哦。不过,我也有我的幸福。正所谓“各有姻缘莫羡人。”
我在书桌上写信给韩老将军,向他致歉。因为我不打算再进京拜访玄机子,而且因为苍哥的身世,从今后我也必须渐渐和韩府疏离。封好信,心头挺失落的,我很喜欢那个倔老头。家丁进来告诉我,说高翔送礼物来了。
出去一看,满是布料,成衣。押送东西来的是高兴,高家的老总管。“兴叔,这是……?”
兴叔站起来说:“这是小姐答谢卓夫人献的妙计,一点心意而已。”哦,这么说高家的布行保住了。
“兴叔,你跟我说说,详细情况是怎样的?”
“小姐按夫人说的,截断了程家的出货渠道,然后由姑爷去跟程老爷谈判。怎奈他是死顽固,即便倾家荡产也要拖挎高家。小姐最后只有从程夫人,程少爷那里下手。现在程家由少爷当家,两家也不再斗了。小姐从没想过要独占市场,程少爷羽翼未丰,一时半会还是闹不起来。”
送走了高兴,几个丫头在房里高高兴兴的挑布。据她们说,这是高家布衣坊每年限量出售的衣料。既然如此,我也就慷他人之慨,让她们每人挑一匹。
许伯说我不像当家主母,这个我正在学,毕竟之前只是不知柴米贵的学生族,突然要我当那么大的家。唉,我要是有探春一半能干就好了!挑了一匹比较适合老人家的料,让小雷给他送过去。如果我自己给他送去,他又要诚惶诚恐的说“当不起。”那样我就更惶恐了。不知道怎么跟这忠心能干又固执的老管家沟通。
正文1
早上起来,我照例让小荷打来一盆清水,当镜子用。不是我说,那个铜镜,拿来观赏还可以,用来照面却是看不清楚的。唉,别人是揽镜自怜,我却只能揽水。还是王老先生说得好啊,“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辞树。”二十一过,就不再是般娇嫩了。
苍哥从背后揽住我,“哪怕坐愁红颜老,此心不渝。”从水中看到他眉眼带笑,用唇轻触我的耳垂。难道,我刚才竟把诗念出来了。丢人啊,一大清早的!
“笃,笃,笃,”楚烈在外头低声说:“庄主,安源王爷来了。”
一同走到客厅,安源的打扮却与平时不同,极为朴素。“卓兄,嫂夫人。”
“王爷怎么大老远的到我这来养病?”噫,安源病了吗,不像啊。
“卓兄,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再调侃小弟了。”安源难得摆出一付苦瓜脸。
“瞒着你的皇帝表叔装病出来,就不怕被冠上欺君之罪吗?”苍哥还是慢条斯理的喝茶。
“唉,我就是不这么干,他想收拾我还不是一句话。”
原来,这些年安源一直拒婚,把皇帝惹毛了。这回直接给安源指婚了,大理的段郡主。而且还说如果安源不从,就要把倩儿嫁去和亲。开玩笑,倩儿六岁时老王爷与老王妃就双双去世,是安源兄代父母养大的,他怎么舍得?更何况,他才刚找到个满意的妹婿,就是治水的丘言。于是就装起病来,推说身体不好,怕耽误段郡主。不过,这时侯,他应该居简出才对,怎么跑这来了。
“那么,大世子是何人所出?”
“侧妃兰氏。不过,已经过世了。嫂夫人去过大理没有?那里四季如春,风光怡人,是个好地方。”安源转而游说我。不过,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金老先生早就用他的生妙笔告诉世人了。
“你去看未婚妻,拉我们去做什么?”苍哥不为所动。
“要瞒过官府去趟大理,当然要倚靠卓兄之力。我想反正你近来没事,不如携嫂夫人一游。”
“你是怕路上无聊吧?我们干嘛要去陪你解闷,王爷大可带上你那群红粉知己。”
既然他近来没事,那么,“苍哥,我想去。”就当是渡蜜月好了,云南可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马上就看到安源得意的裂开了嘴。
我和苍哥同车,楚烈与小荷坐前面驾车,苍哥说等这趟回来,就给他们办婚事。至于安源,一个人坐另一辆车,苍哥还特意给他配了个三天都说不上两句话的老何替他驾车。
我趴在窗口看风景,不知为何,我一向喜欢在车上看风景。突然一个急刹车,我身不由己向前扑去。幸好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挽住。
“楚烈,做什么?”
掀开帘子,小荷也正惊魂不定的躺在楚烈怀里。看到我们,赶紧坐起来。而楚烈,正对前方的人怒目而视。那人上来又作揖,又鞠躬的,“庄主,叫子实在不知夫人在车上,不然砍了叫子也不敢冲撞。”是谢长老,不过,和平日也不一样。穿的好干净啊,甚至还修了面,真是要让人刮目相看。
“糟了,他们追来了。庄主,载我一程!”作势要往车上爬。苍哥一脚将他踢下去,“后头去和安源坐。”
谢君遥乐呵呵的跑后面去了,安源看到他可说是喜出望外,伸出手来拉他。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还真看不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乞丐。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粘在一起了。搞半天,谢君遥也是惨遭逼婚,而且还是两度。他家老帮主早想将大位传给他,所以很多时候都派他代表丐帮出席一些场合。只是他领悟到这点以后,行事作风就越来越怪诞了,存心想避开。这老帮主发狠,给他两条路走:要么,乖乖当帮主,要么,做他的乘龙快婿。其实,这两条路根本就是殊途同归。当了帮主要娶师妹,娶了师妹也要当帮主。于是他就很愉快的离帮出走了。而且,为了不被逮回去,还特意恢复本来面目。这样虽躲开了众乞丐的追捕,却被一个寡居的铁娘子看上了,要招他入赘,好象还打算霸女硬上弓。
“哈哈”整张桌子就数楚烈笑得最愉快,我也差不多。安源拍着他的肩,无声的给他安慰。楚烈擦擦泪,“齐人之福,好福气啊。干脆你就……哎哟!”我把头探到桌下,原来是小荷踩了他一脚。捂住嘴巴直笑,一双手把我捞了起来。然后就对上安源,谢君遥诧异的眼神。苍哥若无其事喝他的酒,看都不看那两个人一眼。糟糕,又做了不该有的举动。幸好他们两个马上就恢复正常了。我端起碗,埋头苦吃。
几日后到了大理城外,我们是从南门进的城。城里人群熙来攘往,十分热闹。我早把那天的尴尬忘在了脑后,兴奋的看着这座城市。大街上平铺着大块的青石,很是华。我拉拉苍哥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安源的未婚妻?”
苍哥没回答,只是看着安源。“你打算怎么去?”
“我本来就没打算正大光明的去。”安源说。
言下之意是要偷偷的去了,楼台会!可惜我看不成了。
晚间吃过饭,我拉着苍哥上街,他却好象有别的事,让楚烈陪我和小荷去逛。这不是让我做电灯泡吗?
那一对甜甜蜜蜜的走在我旁边,我十分不是味儿。
前面那个戴帽子的是谁?头发好象有点暗红的,赤枭?他还没有死吗?
好象惊马了,人流向这边涌来。我惊的呆站在原地,直到楚烈大力的把我拉开。喘出一口气,看得出楚烈也被吓着了。“夫人,站这别动。”然后他又冲进人流里。小荷?小荷好象还没出来。我紧张的看着楚烈几个起落失去身影。
忽然颈后传来巨痛,我转头勉强看清了的确是赤枭,然后就昏过去了。
好痛!这是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四周黑漆漆的,什么地方啊?低头看看,自己被绑的像麻一样丢在地上,赤枭呢?
耳边传来脚步声,赶紧把眼闭上。“臭女人,醒了就给我老实点。老子现在可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
无奈把眼睁开,“你想干什么?”
“老子只想在你身上开个洞。不过嘛,老头子说你还有用,老子就暂且留下你。”夜色中,赤枭显得甚为狰狞,特别是脸上的两道刀疤特别恐怖。
这个人,与我在怀远看到的关于他的资料一点也对不上号。那上面说赤枭虽是采,但有不少女子其实是心甘情愿跟随,甚至为他掩饰行藏,这才让他逍遥了这么多年。可现在,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会让那些锁闺房的女子倾心,献身的对象。
“啪”他手起掌落,我的左颊立刻肿起老高。“看什么看,老子现在看到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就想毁掉。要怪就怪你自己眼神太利了。老子已经藏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个人,分明心理就有点变态了,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好渴。“我要喝水。”
赤枭端来一碗水,“卓夫人,要不要小的喂你呀?”碗沿在我嘴边挨来挨去,就是喝不到。
“只要你说声求我,我就让你喝。”
“哼!”
“啪!”水碗碎在我面前。
不能硬碰硬,吸一口气,“请你让我喝一口水!”
第二天,赤枭一早就出去了。回来后,直打量我。“现在四城已经封了,进出都要盘查。你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卓擎苍如此宝贝。”他摸出一把剃刀,在我头上比划。“你是要带发修行呢,还是跟老子一样当光头?”
“你跑到这里来装和尚,是因为大理崇信佛教吧。不过,你不觉得你的言行和真的佛门中人差别太大了?”
“这个不用你担心,老子在外人面前会装像点。说,你的头发还要不要?”
“不管我剃不剃,一个和尚带着尼姑也很奇怪。”
“当然是让你装和尚,谁会注意一个小和尚长什么样。”
剃刀在我头顶开始肆虐,我进大学才留的长发啊,当初许的是什么愿来着?
赤枭的手突然停下了,然后人往后飞去,像破布般落在屋角。
苍哥,他终于来了。
他解开我身上的束缚,手竟有些颤抖。我扑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陪你出来的,我说过要好好保护你的……”
好可怕,这个变态。摸摸头发,幸好,才刚开始,要是苍哥再晚上半刻钟,我就真的要变光头了。
苍哥捡起地上的落发,揣入怀中,眼中露出一股阴狠。他抱起我转身走出去,“别让他死的太轻松了。”
“放心!”是安源和谢君遥。
回到客栈的包院,小荷扶着墙站着,楚烈蹲在旁边。“小荷,你怎么了?”
“昨天惊马,她被人踩了几脚。”苍哥轻轻在我耳边说。
楚烈却一下直起身子,直挺挺的跪倒在面前。
我从苍哥怀里跳下来,“小荷,难道你要楚烈眼睁睁看你被踩死吗?后来的事谁都没有想到,快把他扶起来。”
“起来,我没有怪你,最该死的不是你。”苍哥沉下脸来。唉,这群人!
好好的吃了一顿,再重新扎了个马尾,(小荷的手也受伤了我只会梳马尾)元气就恢复了。看来我的心理素质不错。只是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安源和谢君遥走进来,对苍哥摇摇头。“什么也没问出来。”
“不二先生呢?”
“走了。”
“谁是不二先生啊?”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是华山派的名宿凌不二,这多亏他帮忙才能这么容易找到卓夫人。”谢君遥回答。
“啊?”
“他双目失明,鼻子特别好使。昨天在城中巧遇,我让他闻了闻你用过的东西,今早他就带我们去了破庙。”苍哥解释给我听。居然有人的鼻子可以和警犭比!
然后他们三个一起走出去了,什么东西不让我知道。我后脚就跟上去。苍哥按住我,“我要问一问赤枭的情况,你不会想知道。”以变态之道还至变态之身,我确实没兴趣听。转身去看小荷,好可怜,被我害成那样。
“卓兄,小谢建议阉了他,不过我们发现他已经被阉过了,大概是华山派干的,但是为什么会让他逃了,不二先生并不清楚,毕竟他不是当家理事的人。这件事有蹊跷,根据林明堂传来的消息,恐怕又要乱了。”
“赤枭呢?”
“我让他死得很精彩,绝对后悔来过这个世上。”
小荷还在怄气,楚烈无措的站在床边,看到我,头低的更凶了。我不但要为自己做心理建设,还要当你们的辅导老师不成?
“小荷,你好点没有?真是对不起,害你伤成这样。”
“不关夫人的事。”说着就要下床。我按住她,“既然你受伤不关我的事,我出事也怪不到楚烈头上。你再这样,就是跟我为难,要我内疚一辈子了。”拍拍她的手,拉过楚烈,然后我就出去了,顺手帮他们带上门。一对有情人,可不能这么毁了。
回到房里,那两个家伙已经不见了,苍哥好象还在烦心的样子。我举起右手作发誓状:“以后,我不会出去乱走了。即使再遇上什么历史名城……”他抓下我的手,“不是为这个。你,好象不是太怕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知道苍哥一定回很快来救我的。”
“真不敢想,万一……”
“我会想办法逃的。其实,以前我也曾经被绑架过。”
“哦,你家是做什么的?”他好奇的问。
“那个,绑匪绑错了。我和那个富商的女儿是同桌,又一同回家,就被抓错了。”
比起那一,赤枭的威胁根本就是小儿科。不过,我也真够倒霉的。
“庄主,平南王携郡主来访。”
“去告诉郡王爷。”
“安源的未婚妻?”
“对,还有他的大舅子。走吧,昨日很是麻烦了他。”
正堂里,安源正与一名着大理官服的男子交谈。旁边那个美艳逼人的,大概就是郡主了,和安源挺登对的。不过,看她正眼都不瞧一眼安源,好象不大看得上眼呢!
平南王看见我,脸色一整,“这位就是卓夫人吧,在小王治下发生这种事,令夫人受惊了。小王在家中摆下薄酒,一来为安兄与卓庄主,谢长老洗尘,二来也是要为夫人压压惊。还请诸位不要推辞。”看来这平南王挺爱结交江湖人的,并没有视我们为草莽。
安源浅浅一笑,“在下是瞒着圣上来的,原不愿打搅王爷。这几位都是在下好友,也不太方便去叨扰。”
“昨日有劳王爷,卓某铭记于心。来日王爷送嫁到了中原,请一定来喝杯水酒。至于压惊,看来内子并不需要,就不打扰王爷了。”苍哥轻快的说。
“卓夫人真是女中丈夫,变不惊,小王佩服。既如此,来日再会。”平南王当先走了出去,郡主随后,在安源面前停了一下,“你真是陪园老人的弟子?”安源点点头。
“安兄,你媳妇好象不太瞧得起你?”苍哥调侃的说。
“迟早要她服。”
怎么才过一天,安源的态度就变了。不会是看人家漂亮吧,果然“食色性也!”
细细一问,原来郡主有一半百夷血统,对一向风流自赏的安源十分不喜,竟令他改了主意非要把人家娶回家不可。
晚上没有去王府,却到了一很雅致的宅子做客。宅子的主人也姓段,不知与皇族有没有关系。不过,苍哥他们都没有说。因为小荷的伤还没好,楚烈留下照看她,所以只有我一个女客。他们男人的谈话我插不进去,于是随段府的丫头到园赏。
“卓夫人,这些都是我家主人所种的茶。”满眼望去,有红有白,有紫有黄,色十分华丽,奇的是,一株也有数种颜色。见我希奇,那丫头更是得意,越发滔滔不绝起来:“这些都是茶的上品,也叫正品。别是看不到的。山茶又名玉茗,另有个名字叫做曼陀罗。就是每一种,也都各有名字……”
“好没规矩,卓夫人不知道吗,要你这饶舌的丫头多嘴。”茶的主人翩然立于旁,口中笑斥。
“我确实不清楚,段先生好雅兴啊。”
他从小径里穿而过,继续为我介绍,“大理国有八大名,分别是山茶,龙胆,报春,杜鹃,百合,玉兰,兰,绿绒蒿。山茶居众之首,而且还可以入药,是最普遍种植的,寻常农家也有。”清冷的嗓音飘散在风中。
“段兄身为主人,怎么跑这躲酒来了?”苍哥执起我的手,附在耳边说:“你要是喜欢,就跟他讨些带回去好了。”
“我只喜欢看,不喜欢侍弄。”
晚间就留宿在茶园,我十分欢喜,这躺大理总算没白来。跳上床,搂住苍哥的脖子,“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多住两天?”
“为什么?”
“我很喜欢这里呀,好象世外桃源的感觉。”
“你觉得段蘅宇怎么样?”
“很好啊,样男子!学识渊博,温文尔雅,有世外飞仙的风姿。”话音才落,腰就被人捏住,“别捏我,好痒。”
“哼!”糟了,不能在自己丈夫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夸别的男人。赶紧挤出甜笑,“不过,不是我中意的那一类。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种外冷内热型的。”
“我哪里冷了?我现在可热得很,就等你灭火啊,娘子。”
段蘅宇自愿充当导游,带我们一行人到逛。苍山洱海当然是首选了。
“苍山,又名点苍山,共有十九座山峰。苍山景色向来以雪、云、泉着称。经夏不消的苍山雪,是素负盛名的大理“风雪月”四景之最。”这个我知道,就是上关风,下关,苍山雪,洱海月。
“这里不仅有几十种杜鹃,而且有珍稀的茈碧和绣球似的马缨。比起苍山的自然秀美,我那个圃实在太过匠气了。”
“却也要有独具的匠心才行啊。”我笑着说,看到这样的景致,才明了了杨升庵说的:“一望点苍,不觉神爽飞越”。
“下午带你们去洱海泛舟,一向有‘银苍玉洱’之说。”导游安排下午的行程,我们自然没有异议。
洱海风光明媚,纯净透明的海面宛如碧澄澄的蓝天,给人以宁静而悠远的感受
“苍哥,这么有趣的地方,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从前来大理,皆是来去匆匆,哪有如此闲情。”
我仰躺在舟上,看着蓝天白云流过。想起一件事来,坐直身子,“段先生,听说大理有望夫云是吗?”
段蘅宇在另一只舟上,悠然答到:“是有这个传说,听说一对恩爱夫妻,丈夫死了变成了河里的一块彩石。于是妻子就变成了一朵云,在天上使劲吹开河面,来看丈夫。”
“我们中原也有望夫崖呢,故事差不多。”
谢君遥笑嘻嘻的说:“叫子只知道安源快变成望妻石了。”
说起安源,他对段灵素一见钟情,怎奈人家不甩他,他只好天在王府外站岗。昨天还问我要怎么追人家,我告诉他,鲜配美人,让他去送。听说今天他抱着盆“八仙过海”(名贵茶),站在郡主的屋外成了大理新的一景。
接下来几日,又看过大理三塔,上下关的风,我醉在了这片风光里,连看安源的热闹都忘了。倒是我们家那两个,整日窝在一起,感情正从量变向质变迈进。
要离开了,真是不舍啊。段蘅宇送了我两盆茶,听说是叫“风尘三侠”和“十八学士”的。“风尘三侠”三朵中紫色者最大,是虬髯客,白色者之,是李靖,红色者最娇艳而最小,是红拂女。真是有趣,我一向喜欢这个“美人巨眼识穷途”的故事,笑着收下。“十八学士”,则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无半分混杂。这些是安源告诉我的,否则我怎知这两盆如此珍贵。不过,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和这色倒是相映成趣。
他最后是以武会妻,终于灵素郡主青眼有加。回来一个劲埋怨我出的是嗖主意,害他丢脸。想到他抱着盆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他恨得牙痒,又不能对我怎么样,脸上的颜色就更精彩了。
回程途中,早已是春回大地,天地之间是勃勃的的生机,绿油油的一片又一片。安源心满意足的潜回去了,谢君遥无聊之际在车上一个人玩色子。在小荷面前,楚烈是不会陪他玩的。我想玩,又怕输得太难看,于是捧着色子和碗央苍哥教我。
他舒展着四肢,闲适的靠坐在车里,而我则枕靠着他。“你学这个做什么?”他好笑的问。
好玩罗,还能干什么,我又不靠它吃饭。
他弯弯嘴角,接过色子,轻轻往碗中一丢,色子滴溜溜在碗里打了几个转,翻出三个六点。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口,“色子是用水银灌注的,每个面的重量其实是不同的。”是吗,我怀疑的拿起来掂掂,没感觉。
有了,“我摇,你来猜点数。”把碗掩起来,使劲摇了几下,末了,放到他的面前。“七点。”揭开一看,二,二,三,可我分明没看见他的耳朵动啊。再来,“十三点。”
“扑”,十三点,好久没听人说过这个词了。他拿开我的手,四,五,四,“你笑什么?”
“没什么。”跟高手玩这些,真没劲!我摸摸他的耳朵,向里面吹气。他把头扭开,我追过去,被按在怀里,不能作乱。“砰,砰……”听着他的心跳声,我渐渐合眼。怪不得催眠师要用有节奏的声音来催眠人。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卓擎苍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把人撩拨起来就丢开手不管了。
“庄主。”楚烈递进一只白鸽,取下来一看,是许伯送来的。“告诉谢君遥,姚帮主第五病危。”
“是。”楚烈忍住笑,去告知后车打瞌睡打到流口水的某人。
事情终于朝着我预想的那个方向发展了。不管风云如何变换,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轻抚怀中人的发,眼中却露出截然不同的凶狠。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我饿了。”揉揉眼眶,我嘟囔着,无论有多想睡,只要饿了就绝对会醒。
下了车,在草地上铺上布,把干粮和水果放下,苍哥和楚烈去猎野味,小荷生火煮汤,而我只能很可耻的等着吃。“谢长老呢?”
“丐帮帮主病危,召他回去了。”
“小荷,我早就想说了,干什么连你都这样脸上缺乏生动的表情呢,听到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
“夫人,姚帮主随时都可能病危的。”小丫头不解的看着我。
随时都可能病危?难道丐帮竟选了垂死的老人做帮主。我还以为丐帮帮主都像洪七公那样红光满面呢。
“他是装的。”小荷笑着解惑。
浪费我的表情。
“小心!”小荷拉着我闪过背后的一刀。我的妈,如此诗情画意的地方,怎会有如此凶徒。小荷,她竟然在跟人动家伙,我眼睛没吧。
又出来了三个黑衣蒙面人,容不得我发呆,赶紧打起精神应敌。我姿势刚摆好,敌人就被人抢了。这个人是?对了,在练功房外见过的,怀远的人。当时我就觉得他是高手来着,现在一个打三个完全不是问题,换我就不行了。挽起袖子,准备上去帮忙,却被人用手圈住,挣不脱,我低头狠命向那只手咬去。只听来人惊讶的“啊”了一声,捏住我的双颊。有点耳熟呢,转头一看,是苍哥。“对负以(对不起)。”尽管开口不便,我仍马上认错。他放开我的脸,专注在场中,楚烈已经救美去了。
四个黑衣人全被擒住了,“小心他们吞毒。”我有经验的提醒,电视上都这么演。苍哥瞟我一眼,示意楚烈捏开他们的嘴。咦,没有舌头。
“先带他们回怀远,写也要叫他们写出来。不识字的话,就带到华山去认人。”那几个人听到华山都面露惊恐之色,慢慢的双眼充血,然后苍哥把我的眼捂住了。“拖下去。”
眼前的坏人已经不见了,天地间仍是一派醉人春光。“人呢?”
“他们服了定时的毒药,无论成功与否都只有死路一条。”苍哥脸上一片肃杀之气。
“刚才救人的大哥呢?”
“那是影子,他回马车了。”影子就是老何,自从然儿在大理遭劫,他的任务就转变了。否则自己又怎会走开诱敌,猎野味楚烈一人就够了。不过,想想刚才也够让人失控了。这四个人似乎不是来杀人的,倒像是来劫人的。但他们是服了毒的,附近还有人!
“楚烈”
“是”
“去附近看看。算了,先包扎伤口。有人也撤走了。”
楚烈挂彩了,看来这四个人挺厉害,苍哥也挂彩了,我也很厉害。偷眼去看他,好象不太在意的样子。不过,他就算要算帐,也会等到没别人的时候。
只好啃干粮了,那两个打野味的也没有收获。我不住打量驾车的老何,想不到他竟是影子扮的。而且,他立马又恢复了老头的扮相。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真神奇。
“吃东西。”苍哥的伤已经包好了。我接过干粮,看着正为楚烈裹伤的小荷,“小荷姑娘,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是个练家子呢?”
“夫人没问过啊,连小蕖都会武呢。”
“不会连王妈都会吧?”
“王妈不会。”
“那你那天怎么会被踩?”
“那天是有预谋的,有几个人故意跟小荷过不去,都是手底下有两下的。”苍哥解释给我听。
看看一脸幸福的楚烈,“楚护卫,你怎么伤得那么巧呢?那岂不是要苍哥替你洗澡?”
苍哥正在喝水,呛了一下,他抹去嘴边的水渍,似笑非笑的看着楚烈。
楚烈慌忙举起左手,证明他伤的不重,可以自力更生。
前些天,都是我帮小荷洗澡,是我争取到的。为美人服务,再舒服没有。何况小荷才十八岁,肌肤嫩若婴儿一般,摸上去好滑啊。不但有不穿衣服的美人可以看,而且还可以看楚烈的臭脸,呵呵!
“我们要去华山吗?”把玩着他的纽子,我轻轻的问。
“你想去?”
“不想,我知道这大理的事和华山派有关系。不过,我这个小人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的头发?”他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自责。
有人把你当做他的责任,这当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过,他要是再自责下去,我就要觉得自己是负担了,哪怕是甜蜜的负担也不行。
“其实在我们那里,剪头发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去剪短它,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
“可是,对我来说,它有意义。”他扳正我的身子,很认真的对我说。
看来,即使我很有心胸,此事也不会善了了。
“那现在去哪?”
“回家。让那些人狗咬狗去吧,你说的对,不急在一时
正文15
回到家中,却有两位很特殊的客人――林明堂,聂云秋。不过,聂云秋面白如纸,全无一丝鲜活可言。
“她怎么了?”苍哥皱眉问。
“她运功之时,遭人偷袭,岔了气。卓兄,”林明堂轻声说,“在下有一事相求。”
“她?”苍哥指指聂云秋。
“是。”
“我为什么要帮你?”
“林明堂欠你一。”干嘛要看着我说。
“好。”苍哥点点头。
林明堂走了,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睨天下,傲视苍穹的,今日竟肯俯首至此。
把聂云秋送到客房休息,我好奇的问:“他干嘛要看着我说欠你一?”
苍哥却不肯答我,一笑就走开了。“要不要给她请大夫?”
“不用,非药力可为。”
楚烈凑到我面前,“林教主看着你说的意思是,以后你有难他可以伸援手。”一脸我没救了的样子。
“楚护卫,你的手好利索了。我真担心你会吊着手当新郎官呢!”竟然故意受伤,吃残废饭,可耻!
“聂云秋的徒弟今天会上山来。”苍哥忽然丢给我这么一句,有必要这样正式的告知我有人来访吗?
“袅袅。”
“你是说袅袅是聂云秋的徒弟?她们好象差不多大吧。”
“麻衣教怎么会让二十出头的人当长老,聂云秋已近不惑了。”
“啊?”不会吧,我还以为她只大我三,四岁呢。算算,林明堂二十八,那就是小了十来岁。姐弟配,目前最流行的。
卓擎苍好笑的看着面前喃喃自语的人,跟她说话最后总是离题万里。不过,这样最好,省得有人瞎想。
“卓夫人,请坐。”
“聂、聂长老不用客气。”还是看不出有三十好几的样子啊!
“听说令徒今天要来看你。”
聂云秋经过几天的休养,脸色已经好看多了。据说,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安静运功的场所。
“你不记恨我吗?”她皱皱好看的眉。
“你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而且苍哥已经帮我报过仇了。再说,我挺欣赏你的。”
“你欣赏我?欣赏我什么?”
“维持一段世俗不看好的感情是需要莫大勇气的。而且,对方还是个有点不可捉摸的人。”
“我倒觉得比起卓庄主来,我们那位还要好猜点。”这就见仁见智了,知道彼此的观点都不会改变,我们很快换了话题。“我见过令徒一。”
“我知道,她对我说了。”
“就连袅袅,对我们也是不谅解的。教中众人,还有悠悠众口,从来没有人站在我们的角度想过。有些人还把它当做麻衣教秽乱的证据。我当初哪里想到……”我不知道她是在对我说,或者只是想要有个听众,所以只是静静的坐着。
“师傅!”袅袅快步走入,脚步有些慌乱。“卓夫人”,她向我一福。
“你们慢慢聊。”今日苍哥特意告知,我岂会不知其意。计较太多人易老,希望我到四十了也能有聂云秋这效果。
回到苍月阁,我走进苍哥理庄务的地方。想了很久,我还是觉得我比较适合在这里帮忙。而且,正如许伯所言,我始终都没有履行我女主人的职责。庄里的杂务,我也该学着管管了。
走到帐房,摊开桌上的帐册,林林总总记的都是各地钱庄,米行,酒楼的收支,杂税。古时候的苛捐杂税的确蛮重的。
“夫人,这是你要的名册。”管事捧出一本名册。怀远有这么多人啊?我基本上只认得逸庐与苍月阁的人,失职!
“王管事,你平日是管什么的?”
“小的只是书记员而已。”
“护卫的调派和轮换是楚烈在管,外头是许伯在出面。那么,庄里的日常事务呢?”
“从前是苏总管,现在小的代管,直接向庄主汇报。”
“以后这些直接来问我就好了。”
“是。”
管家,我理解的就是管钱,应该没错吧。丫鬟,家丁的月例,出行还有节气的打点,反正边做边学好了。苍哥结交的那些朋友并不是虚面上的,和官府又没什么直接来往,很多店铺外人也不知道是怀远的。那么,要我打点的事并不多。实在不懂还有那么多人可以问。
“夫人,山下的弘远寺正殿大佛重塑金身,我们出多少功德?”这怎么才接手,事就来了。
“有成例吗?”
“有的。”
“照旧。你以前这些也拿去问庄主?”我疑惑的问。
“小的不敢。这种琐事许伯就能做主。”怪不得许伯要说我,原来你什么都拿去烦他。
“小蕖,把这些帐册拎回去。”小荷要当新娘了,我的跟班换人了。对了,我可以帮小荷筹备一个盛大的婚礼,便宜楚烈了。
“我们先去库房看看,看有什么东西是现成的。”
要把怀远全部人囊括的酒席,大概需要二十桌,桌椅碗筷是现成的。小荷的凤冠霞帔,楚烈的新郎服,还有那天我和苍哥的衣服,赶紧叫裁缝来做。小荷跟我一样,不需要到外面去迎娶,到时轿绕一圈再抬回来。当时王妈还说了什么三书六礼,得去问问。听说新娘子头上的一块盖头,要自己亲手绣,不能假他人的手。我当初,当然是没有亲绣,不过小荷自己会,不用替她担心。这事一细想,还真不少。“拿上纸笔,我们去找王妈。”
“三书”是奉行“六礼”应具备的文书:聘书、礼书和迎书。所谓六礼则是娶妻必须办妥的六个步骤: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老婆子当初一样样讲给夫人听过。”
“记得不牢,所以再来问问。这小荷的事,就有劳王妈你了。”
从厨房重地出来,我和小荷顺手牵了些吃的出来,在亭子里边吃边聊。“夫人,干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啊?”
“不复杂啊,热闹嘛。“我喜欢看热闹,越热闹越好。而且这些古代的仪式,一向是我最喜欢看的。当然,自己被人当热闹看另当别论。
刚回到房中,小荷就来抱怨了。“夫人,为什么我和楚烈的事要办得比庄主,夫人还热闹?”
我摆出十分哀戚的面孔,“小荷,当初小莲那么冷清的跟着苏篱走了,我心里一直好难受。你就让我、让我……”都有点哽咽了,怎么还不中招?“而且,我希望这能把他们两个叫回来。你和小莲情同姐妹,她看到我这样的安排,一定可以感同身受的。”
沉默……
“那好吧。”当事人点头了,接下来就是要放手去做了。王妈有经验,具体的事情就交给她了。我来想想,要请哪些客人呢?
聂氏师徒是要请的,去看看。
还没进院子呢,当面就传来一股冷空气。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指向我,小渠眼捷手快的用暗器把它弹开,居然,居然用的是从嘴里掏出来的果核。
“卓夫人,对不住,袅袅还不能做到收发自如。您没事吧?”袅袅紧张的靠过来。
“没事。”还是那样,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也谈不上惊吓。
“夫人,没让剑气伤着吧?”
剑气?真有这么玄?看小渠一脸担忧,我摇摇头。“袅袅姑娘,能否再表演一?”恳切地要求。
“好。”
但见场中,佳人翩然起舞,须臾,便只见剑影不见人了,末了突然掷剑,高达数丈,接着,剑象一道电光一样从空中投射下来,袅袅手执剑鞘接剑,剑准确地插入鞘中。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我虽不识货,也知这已不是先前的剑法招式,乃是舞剑了,我本来想看的就是这个。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当掩月楼头牌委屈她了。
“卓夫人过奖了,劣徒怎敢与剑舞名家公孙大娘相较。卓夫人有事吗?”聂云秋客气的问。
小渠把请贴拿出来,我接过递去。“鄙庄有一件喜事,到时请二位务必出席。”
“一定到。”于是告辞出来。
“啪!”“这是别人的地方,怎么敢如此放肆?”白玉般的脸上五条指痕立现。
“徒儿只是想试一试她的浅。”
“试出来了?”
“没有。她不避不闪,又丝毫不为剑气所动。似乎全无所觉,又仿佛不可测。”
“我们现在惹不起卓擎苍,你趁早死心吧。”
走在路上,小渠还是不放心。“夫人,你真的没事?”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瞧她现在根本不像我认识的小渠,一脸的严肃。
“啊,对了,夫人是不是穿了软甲?”
苍哥要我除了洗澡睡觉都不能离身,所以我一直穿着。反正又不刺人,还挺保暖的。
小渠这才展颜笑开,恢复以前那混吃等死的样子。
又接到高翔的信了,信里说她怀小宝宝了,真好。我怎么没动静呢,该不会现代人怀不上古代宝宝吧!凯罗尔不也怀了曼菲士的孩子,再等等。
我要当姨了,好快。想一想,如果不是到了这里,我还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二学生呢。或许为天哥的结婚难受一阵子,然后去谈一场无伤大雅的恋爱。人的际遇真的很难预料。
“想什么呢?”
“孩子。”啊,苍哥!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今晚多努力就是。”
“讨厌,人家说高翔要生孩子了。”
“刚才我去看袅袅舞剑,好精彩。我记得你也有剑的,你是不是也会舞?”
“无聊的话就出去玩吧,不要去打扰人家。”避而不答我的问题,看来担心我会要他舞来看。
“我已经跟管事说了,以后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让他来问我,你说好不好?”
“那当然好极了。不过,不要太勤劳了。”
“啊?”
“你从前一看那些武林志,就会把我给忘掉。”说起来,我又想看了呢。
苍哥无奈的把书册递给我,“不要太入迷了。”
坐下来,押口茶,从头翻起。我现在已经完全喝惯茶了,只是经常牛饮。
什么?华山派凌不二成为新的盟主,华山掌门退位让贤,闭门不出。麻衣教与武林同盟陷入胶着状态。
找眼前的江湖老鸟答疑。
“凌不二不是世外高人吗?”
“他是高,不过还在红尘里打滚。在大理绑架你,虽是赤枭,但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盟主之位,他是图谋已久。”
“那他为什么带你们来找我?”
“四门紧闭,舍卒保车。后来在野外也是他,只可惜我当时救你心切,竟没有想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变应万变。”
“那我出去,是安全的?”
“当然。”算了,搞半天我始终是在他的羽翼下,我就安安心心的当卓夫人吧。
唐羽和水沁月去苗疆了,赶不回来。五个月的肚子也敢到乱跑,不愧是小水。至于谢君遥,回了丐帮就没消息了。倒是武林同盟和麻衣教都送了礼来,三方人马首度聚到一起。小渠拿着礼单,报给我听。我们那个时代,连碎片都值钱的要死,在这里,这些珠宝玉器的倒是平常的很。如果有办法,我一定搬点回娘家。那我妈就不用亲亲苦苦的传道,授业,解惑了。
聂氏师徒依然居简出,倒是避免了和武林同盟的人撞见。我到库房收罗一箱珠钗、宝石给小荷当嫁妆。想来即使比之杜十娘的百宝箱也差不到哪里去。想当初,我第一听到这个故事,第一个反应就是问“捞起来没有?”被人笑是小财迷笑了好久。后来大了,才知道里面有那么痛的经历。
那些人送礼时也不忘投我所好。十来天下来,我倒收集了不少关于点穴,轻功,暗器的秘籍,还有川菜食谱。甚至还有人送我一套白玉雕的赌具。他要是送我白玉观音,我肯定不会这么高兴。
小荷成天被王妈押着,不是试装,就是熟悉礼仪,她真是悔不当初啊。至于小莲,在婚前的第三天才终于来了。而且,也是大腹便便的。这个季节适合怀孕是怎么着。看看自己依然苗条的腰身,只能自我安慰,二十四左右才是生育的最佳年龄。
最令我奇怪的是,梦昙大师居然也来喝喜酒了,不过一来就让苍哥请到书房去了。两个人在里头半天不出来,我怀疑和我有关系,所以蹑手蹑脚的跑去听。当然瞒不过人,被当场抓获。
“你不相信我?”那人脸色很不好看呢。
“如果和我有关,那我当然有权利知道。”其实我还是有点介意上的事。
“卓夫人误会了,贫僧此来只是想告知庄主,国师和凌不二先生来往甚密一事。”
玄机子?算了,和我无关了。
“我去招呼客人。”拨脚开溜。
“等一等,凌不二去找玄机子,说不定是对你的来历有所怀疑。最近,进出小心点。”
“好。”回到房里,三朵荷不知在伤感什么。“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聚散无常。”小荷抹抹眼睛说。
“还没到哭嫁,你就开始练习了。”
“我们来喝酒怎么样,就像当初你们做寿时一样。”小蕖提议。
“那么多客人要招呼,晚上再聚不迟。”
不过,客人实在很多,终究没能像当初那样大醉一场,全是我自找的。
正日子很快就到了,小荷含羞带怯披上嫁衣,三拜之后就被请到洞房稍息了。楚烈脸上笑开了,到敬酒。看到宾主尽欢,我才舒了口气,实在是怕搞砸啊。喝过一圈,新郎的脚步开始不稳了,肖月,小雷他们几个只好站起来帮忙挡酒。
林明堂没有到,聂云秋也没有出席,袅袅很低调,凌不二差大弟子贺连道贺。幸好没有真的在怀远杠上,之前我把担心告诉苍哥,他只说没事。看来真是我多虑了。
闹洞房的时候,实在出了些损招,我不禁暗自庆幸当初没有被为难。楚烈好容易进了洞房,我们一大群人反闹得没了睡意,干脆到前厅续杯。今晚的怀远,没大没小,没上没下,还有几个人借酒壮胆来跟苍哥划拳。结果,疏于练习的卓大庄主,连连输酒。
我让小蕖她们拉去行酒令,结果抽到一签让我背《长相思》。这有何难,我放下杯子就随口背来: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当初看《大明宫词》,感动我的就是这首《长相思》。“还有,还有:
吴山青,
越山青。
两岸青山相送迎,
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
妾泪盈。
罗带同心结未成,
江头潮已平。
“没有喜气一点的吗?干嘛尽是些离别,伤感的。”袅袅低语。
“《长相思》哪有喜气的呀,题出的不好,不赖我。”怎么喝昏头了,全忘了忌讳,还一气背了两首。
灯光下的袅袅格外妩媚,脸上一层浅浅的胭脂,娇艳欲滴。“袅袅,你好漂亮!”
她一楞,大概很少有同性这样直接的称赞吧。
“有什么用?”她苦笑一下。
这个?还真不好说,长在现代还可以去选美,混娱乐圈。生在古代,恐怕只能用来拴丈夫的心了。
直到东方鱼肚白,一众人等才散去,各自回房。
“夫人,夫人,”一大清早的,谁呀。我从床帐里探出头来,原来已经阳光普照了啊。“什么事啊,小蕖,说清楚点。”好容易婚事层埃落定,我正在补眠,睡我的美容觉。
“狐狸,白色的,在山上,袅袅姑娘看到的。”小丫头跑得有点喘。
什么,白狐?说来它也算是我和苍哥的大媒人,去看看。
昨晚的宾客都聚在前厅,听袅袅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那只白狐。“她这么长,全身都是银白的,没有一点杂色。怕生,我一走近它就飞快的跑了。”没错,当初它也是这样的。大家脸上都有点意动,毕竟怀远山上有白狐的传说由来已久。
“袅袅姑娘,你是昨天半夜上山的吗?”我疑惑的问她。
“是啊,昨晚一时睡不着,就上山走了走。”
“你如果要上山,应该给我讲一下的,也好派人保护。你一个女孩子,出了事我要怎么向你师傅交代。晚上走山路,很危险。”我缓缓的说。开玩笑,我家后院,你招呼不打一声就瞒过守卫窜上去了。
“至于你说看到的狐狸,恐怕是晚上太黑,看走眼了。因为听说过白狐的传说,所以想当然的就把看到的白色小动物当成是白狐了。其实,山上白狐没有,白猫倒是有好多只。回头我领大家上山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岂敢劳烦卓夫人。”众人纷纷摆手,还是不要得罪这位怀远女主为妙,听说袅袅姑娘对卓庄主……
“可能真是我先入为主,弄错了。”袅袅抱歉的笑笑。
“袅袅姑娘,令师身体怎么样了?”
“有劳卓夫人关心,云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教中正是用人之际,就此拜别。”
“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好强留。不过,聂长老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吃过饭,我让马车送你。”
“原来掩月楼的魁竟是玉玲珑的徒弟。”旁边开始窃窃私语。
“诸位来到怀远,就都是怀远的客人,莫要伤了和气。”要打架下山去,打死了都不关我的事。
“卓夫人,承蒙款待,在下也要回山复命了。”
“贺少侠也这么急?”
“是啊,除魔卫道,刻不容缓,有劳夫人向庄主说一声了。”
“那好,小雷,送贺少侠下山。”以后,我再不干这种淘神费力的事了,怀远山庄还是清清静静的好。
这件事情唯一的收获就是以后许伯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都没再说我不像女主人了。苍哥倒是从头到尾随便我怎么样的态度。
到了晚上,客人大都离去了。我把小蕖叫上,准备上山探个究竟。知道她们都藏不露,我的胆子大多了。以前每每瞻前顾后的,真是浪费人力资源。
拿上灯笼,换了身不太显眼的衣服,推开门。“苍哥,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平常不到子时都看不到人的。
“今天许伯来告诉我,说你越来越有当家主母之风了。他本来以为你会当场就和人一起上山的。”他的眸子里浮出笑意,“不过,我知道你最多等到现在。”
“那么,你是要陪我去?”小心翼翼的问。
“是。千万别让许伯发现。”
“好。”苍哥,我,小蕖,外加……除了新婚夫妇,孕妇,孕夫,守夜的以及许伯,王妈都加上了。
偷偷摸摸爬上山,夜景十分迷人。半山的怀远山庄,山下的户户农舍,都已是点点星火。外人绝想不到怀远现在正唱空城计。我知道苍哥这么做必有他的用意,懒得问那么多,一心一意找小白狐最重要。
“那边,那边。”小蕖首先发现目标。轻轻移步过去,是条白巾,闪我。
夜半,怀远众人仍在山顶翻着草皮,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寻宝呢。
太过分了,跑出来给袅袅看,就是不让你的邻居找到。我宣布放弃,众人都一付解脱的模样:捶腰的捶腰,揉背的揉背,打呵欠的打呵欠。
半山腰突然一道火光冲天,怎么了?其实我是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不过没想到这么激烈。
抬眼去看苍哥,他一直靠坐在岩石上。“不找了?那好,下山。”
大队人马晃下了山,大门口苏篱与楚烈并肩而立。“这两个家伙干嘛?”我心头嘀咕。
苏篱跨前一步,“幸不辱命,来人已全部擒下。”
望望他身后空空如也的庄子,“人呢?”
“夫人是问敌人,还是小莲她们?”苏篱含笑问我。
“都有。”
“庄子里的人在前厅,敌人还在星河弄的机关里。”
星河?这名字听过。不过,“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庄里有机关呢?”
“我也一直很奇怪,除了在这里成长的人。你是第一个在庄里来去自如的。星河还特意跟着你在庄里转过几圈,还是不得其解。不过,这可能与你走路只走正中的大路,对身边事物统统视若无睹有关。大凡机关,总有诱敌之设计,你看都不看,只走中间一条路,当然不会落进陷阱了。”苍哥笑着告诉我。
其实我从来记不住路,所以只走最宽的那条。所以,当初喝醉了才迷迷糊糊跟着大道走到了苍月阁,那条路最宽。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望望他们。
“进去说。”苍哥拥着我当先而入。在正堂坐下,楚烈清清嗓子,“你要发言?”我瞅瞅他。
“不是,肖月你说。”
“当初,夫人遭玉玲珑算计,庄主十分震怒,将怀远上上下下整肃了一番。外人更是无法渗透进来,这楚头的婚事办得比较热闹,很多人趁机混了进来,庄主料到今晚必定有人来犯,所以让苏总管,不,是苏先生坐镇,计擒来人。”原来是我搞出来的事,不过也说的太言简意赅了。“计擒”这两个字实在无法满足我。望望苏篱,示意他说清楚点。
“无中生有,关门捉贼。”
“就这样?”
“夫人,我靠这个吃饭的。都说了,还拿什么还要养妻儿呢。我去看看小莲有没有受惊。”
“苍哥,你说袅袅是不是真的看见了?”
“假的。昨天有人跟着她上山。”
噼噼啪啪,下雨来了,好大啊。我在被窝里翻个身,隐约听到打雷的隆隆声。
大雨过后的清晨,好清新的空气!使劲呼吸几下,浑身都清爽许多。可惜山路很滑,不然这种天气去逛街最好了。眼见许伯急匆匆的走过,想叫住他都不行。又出什么事了?我疑惑的跟进去。许伯却看到我就不说话了。
“怎么了?”实在奇怪啊。
大家都不说话,连苍哥都不开口。我冲过去,抢过许伯手里的东西。居然有人造谣说我是狐狸精,而且这个有人还言之凿凿的说是看星象看出来的,还有说这话的人正是刚出关的玄机子。听说炸药就是炼丹时发明的,怎么没把他炸死,至少也炸瞎吧。
“你,你也认为我是?不对,你早就怀疑了。还是从你这里起头的。”把纸扔到他身上,转身跑出去。我是狐狸精,那找个道士来收我啊。混蛋,我要回去了。我才不要呆在这么愚昧的古代呢!
我跑回房间打包东西,都把好几件衣服塞进行囊了才想起我带这些做什么。
“我是该骂你,还是要庆幸你还年轻才如此冲动。除了初见面时,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顺便把我的衣服也收一收。”
“干嘛?”
“去找玄机子对质。”
一路奔到开封,直接就到国师府去找那牛鼻子。想不到,却在门外看到韩老将军和韩笑。原来他们也是来为我澄清的。心头一热,正要道谢,却见韩老将军的眼神越来越惊讶。糟了,他认出苍哥了?
“你们先跟我回将军府。”说罢,不由分说拖过苍哥就走,我和韩笑只好紧跟上去。
在马车里,他仍不断打量苍哥。苍哥不耐的皱皱眉,“我是。”
老将军连帘子也一并抓下来了。马车停在后门,我们四人鱼贯而入。
老将军把我们两人直接领到他放刀剑的暗室,“你是卓将军的遗腹子?”
“是,先母娘家姓纪。”
“那你还敢这样到开封来,虽然朝中更迭频,但能认得你的也是有的。”看来老将军挺念公公旧情的。
他又看看我,“想不到老夫一生最佩服的两个人竟是一家人。你们来是为了老道士污蔑然丫头的事?”
苍哥看他一眼,我估计他很想扔句废话给他,但终是忍住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恐怕九重之上都知悉了。”
“呵呵,想不到连皇帝都知道我李亦然了。”不由得沾沾自喜。
“他只是想看看狐狸精长什么样。”苍哥没好气的打断我的飘飘然。
“那现在怎么办?”
“解铃还需系铃人,当然从玄机子下手。今晚我们再去。”
快到二更了,我兴奋的走来走去,眼见苍哥还在不紧不慢的看书,我把他的书掩住,“还不换衣服吗?”
他挑挑眉,“夜行服啊?黑色那种。”
“不用。”
生平第一站在屋顶上,我惊恐的环住那人的腰。可恶,也不伸手扶我一下。
他揭起两片瓦,往下望去。然后终于肯施舍一只手扶住我,跃下地面。我惊魂莆定,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什么人?”屋内一声暴喝。
“冷血照孤魂。”什么东东?我还明月出天山呢。
“请进!”
“凌先生派你们来做什么?”一个颇有些道骨仙风的老道士中气十足的发问。
苍哥示意我回答,我笑嘻嘻的走上前,“来送道长你飞升。”
“你们,来…”
老道士的嘴被我堵住,用的是三清祖师面前的供果。我以前经常这样对我家小胖(狗狗),也算熟门熟路。他惊怒之下,一掌劈向我的肩膀。只觉身后大力一扯,我已退到后方。他们二人就在屋中拆起招来。老道士两手不空,嘴里只好继续叼着果子,真的很像小胖。
苍哥一招得手,反扭住他的手,顺手解除他口中重负。“说,为何污蔑内子?”这个‘内子’是我可以接受的,他要是说拙荆我一定不依。
“原来是卓庄主,即使江湖称雄,这里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是吗?那就换本王来问你。”安源从窗口跃入。
“原来王爷和江湖人走得这么近,就不知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威胁我?好,来试试你自己炼出来的仙药。”安源从旁边抓来一大把药丸,一股脑塞入玄机子口中。他翻了翻白眼,然后不动了。
“死了吗?”苍哥冷静的问。
“牛鼻子祸国殃民,我这也算是除害。”
他们两个人把人摆成盘腿静坐的样子,“我还没有问出来他和凌不二是如何勾结的。”
“知道他们有勾结就够了。”
“那然儿的事怎么办?”
“这个,兄弟好象是急了点。”
“明天你上朝去,就说老道士偷吃皇帝的丹药,无福消受,撑死了。”
“我本来想说他飞升的。”
“他要是成了神仙,说的话就更成了神喻了。”
这两个人,我正要笑出声来,却觉得脖子上一紧,身不由己的飘了出去。苍哥他们跃出窗外,紧追过来。
我要被勒死了,终于在一林子停下。原来勒住我的,只是根白缎带。
苍哥在五步外站住,“凌不二,你意欲何为?”声音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冷酷。
“卓擎苍,老夫早知道这个女人是你的软肋。当日在大理,不得已放了她,今日你敢妄动,我就让你做鳏夫。”
林子里死一般的沉寂,身后的人又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呵呵,你自做你的怀远庄主,我当我的武林盟主,为何要与我为难?”
“大理之事,我岂能容你,你错就错在不该动她。大家井河不相犯。你装了这么多年瞎子,我也不曾拆穿。你放了她,我就不与你计较。否则,以你现在被林明堂追得就像丧家之犬的境,再加上怀远的势力,那是离死不远了。”
“麻衣教对老夫围追堵截,武林同盟那起小人更是袖手旁观。如今,她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要你保我平安。”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用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夺得盟主大位,他们反你只是迟早。你才是当年血洗麻衣教的主谋,而今又伤聂云秋在后。林明堂岂能让你再活于世上。”一直静立一旁的安源沉声说。
“正是,当年我教做事虽激进了一点,但绝非你们白道口中的魔教。你煽动上任盟主曲长空,血洗我教。今日我就要和你算算这笔血债。”林明堂说罢,当即揉身而上,直取凌不二。他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用我是没办法威胁林明堂的,他只好继续逃窜。我被拖到林子的尽头,竟是一悬崖。他们三个形成合围之势,步步逼近。“卓擎苍,替我挡住姓林的,否则……”
苍哥凝然不动,任林明堂攻了上来。凌不二惟有接下他的凌厉攻势。林明堂作势一掌劈向我,凌不二伸手来挡。谁知林明堂竟受他一掌,将我推倒在一边。苍哥这才抢上来,抱住我。
那边只听得一声断喝,“灭门血仇,今日该算清了。”林明堂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攻势却更加不可挡。我只听苍哥轻轻说了一句:“天魔吐血大法。”然后就看到凌不二呈抛物线跌出崖外。林明堂转过身来,对着我们只说了一句“两清”就倒了下去。旁边的聂云秋赶紧扶住他,她扶住人,抬头对苍哥说:“袅袅已受教规置,还请卓庄主手下留情。”想一想,一切都从袅袅说看到白狐开始呢。
苍哥一字一顿的念出:“凌――袅――袅。”
“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一时蒙蔽心智,才会被利用。”
“斩草不除根,这也是贵教的事。”
“她母女被凌不二遗弃,吃尽苦头。若非对庄主一片痴心,断不至如此。她愿意接替我做教中圣女,从此后必不会再打扰二位。”
“那你不做圣女,会怎么样?”我好奇的问。
她望一眼怀中昏迷的人,嫣然一笑,“七种酷刑伺候。”那一笑无比迷人,简直倾倒众生。
我从苍哥怀里挣扎起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加油!”她含笑点头。
正要放手,脚踝一紧,扭头一看竟是凌不二趴在悬崖边上要将我扯下去。下意识握紧聂云秋的手,但她现在使不上力,只能和我一样被拖下去。我看见苍哥跃过来,伸手想抓住他,可惜快不过下跌的速度。跌下渊,最后只隐约看到苍哥还有安源奔至崖边的身影。
后来发生了什么,都是许久以后别人告诉我的:
安源拦腰把人抱住,“卓兄,你可别干傻事啊!”
“放手,去找根足够长的绳子来,快去。”“卓庄主,我……”
“聂姑娘还是快带贵教主去疗伤吧。”站在崖边,任清风把衣袂吹起。然儿,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会有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
“卓兄,仓促中只觅得这一条,我与你一同下去。”安源发挥他身为郡王爷的优势,找来一条长绳以及十名轻功较好的军士。利用长绳下到一半,二人越来越心惊,如此高度,摔下来不死也残。
最后下到崖底的只是卓,安二人,但是,到找遍,也只有凌不二的尸身。“难道嫂子真的是……”
“住嘴,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和凌不二做伴?”
“不想,不想。”
“去找梦昙。”
正文结局
终于从一团黑雾中挣脱出来,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苍哥为什么还没有来救我。
“找到了,这里还有一个。”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他、他们穿的是衬衣,牛仔裤,球鞋,还每人戴了顶红帽子。我这是,回来了?
“快,快,快,把她抬上担架,小心不要碰到伤。”
“我……”
“你不要说话,我们知道你是这演出的群众演员。我们是青年志愿者,刚才已经把你的几个同伴送去医院了。你要不要通知家人,这里有手机。”
原来这么回事,要不然我这身宋装还没法解释呢。打给谁好呢?妈妈,不行,不能这么狼狈的让她看到。略一思索,我拨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喂,找谁?”没错,就是你了。
“天哥,我是然然。”
“你、你是谁?再说一遍!”
“我是然然,我受伤了。你快点来!”
“你在哪里?”我望望那个递手机给我的人,“这是哪?”
他惊讶的看我一眼,眼里浮现同情,大概以为我摔昏头了。
把地点告诉天哥,然后收线,任这群志愿者把我抬着走。闭着眼,我忍不住流泪。苍哥,他一定以为我死了吧。不知还能不能再回去?
五个小时以后,天哥从海南飞过来了。我已经做了初步的检查,除了轻微骨折,没有其它的伤。
“然然,你怎么会……?”
“以后再跟你细说,先把我弄出去。”
他看看我,“那好,我去办出院手续。”
一刻钟后,天哥回到病房,脸色更奇怪了。“医生说你怀孕一个多月了,最好再留院观察个几天。”
什么?下意识摸摸肚子,我怎么没感觉。居然带了个孩子回现代。
“不过,我说服他让你现在出院了。”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医生都能摆平。
“那我们走吧。”
“等一等,我先去给你买套衣服。”
天哥把我抱进出租车,直接去了酒店。那件宋装也让他弄出来了,不知用偷还是用骗。
“说吧,怎么回事?这个不是戏服吧!”那群志愿者把我送进医院就忙着去找其它伤者,医生,护士一时也没发现,不过还是瞒不过他。
“我是病人啊。”
“你就当可怜我脆弱的神经,快说。”他不为所动。
于是我择要叙述了一遍。
他摸着额头,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
“要怎么跟阿姨说?”
“等我先把腿上的伤养好再说吧。你如果太忙,留笔钱给我就可以了。”
“我就是再忙,也不能把你这个伤患加孕妇单独留下。何况还是从宋朝回来的。”
“你的孩子呢,出世了吧?”我都忘了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了,“嫂子不会误会吧?”
“离了,也没有孩子,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先睡一下。”
七天以后,我在天哥陪伴下回到了家中。小区的人都跑出来看我,“小然,回来了。”
“然姐姐,你回来了,我去告诉陈老师。”陈老师,我妈。当即看到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老妈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幸好有打过电话回来,否则邻居们一定以为活见鬼了。
我妈很冷静的听完我的故事,只是脸色一阵阵的发白。“那空难的遇害人,通过DNA对比也找不到你。所以我只去公安局报了你是失踪人口,还没有销户,你现在不算黑户。不过,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妈的意思是?”我小心的问。
“这是你的孩子,由你自己决定,你现在是大人了,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要生下来。”
“学校那边是办的休学,不用去担心。当初,大家都认为我疯了,还去给你办休学。”母亲终于笑了笑。
我现在实在说不出口想要回去古代,也不知还有没有办法。唯一庆幸的是我没有一回现代就失去古代的记忆,连自己怀的是谁的孩子都搞不清。
“陈老师,我听说小然回来了,过来看看。”伴随声音出现的是一个斯文的中年男子。天哥冲我挤挤眼,收到。
甜甜一笑,“叔叔好!”老妈瞪我一眼。
“这位是住在附近的萧叔叔,你先休息一下,阿天,看着她。”
待他们走出去,我马上问天哥,“他是……”
“我妈给你妈介绍的对象,我妈的眼光不赖吧。他是一所大学的副教授,离异。回家来
办父亲的丧事。我听说他好象希望阿姨能和他一起去省城。只是阿姨说怕你回来找不着家,所以没有答应他。”
老爸走了这么多年,我也希望妈能够有第二春,何况是阿姨介绍的,那我也就放心了。
“天哥,我想回去。”
“那里连自来水都没有,更别说电视,电脑了,你想清楚。何况,你有门路回去吗?走,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千翎寺
“二位施主,梦昙大师出外访友,尚未归来。”小沙弥看着眼前两个人,心里冒出一股寒意。明明不是凶神恶煞,却让人忍不住害怕。
“他什么脚程,还没回来。”
“老和尚走路,当然比不得卓兄快。现在怎么办?等,还是走?”
“我在这里等,你回去。替我通知怀远的人赶快来。”
“烈,王爷的信上说什么?”
“小荷,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开封千翎寺。”
“出什么事了?”
“夫人出事了,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去通知肖月他们也准备一下,马上上路。”
许伯哽咽着送楚烈等人出门,直到一行人马远去,终于老泪纵横。“都怨我,我敢嘛要把那样的东西……”
苏篱拍拍他的肩,“夫人不是短命之人,吉人自有天相。我现在算是怀远的女婿,许伯你不会赶我吧。”
“庄主没有赶你,我有什么权利赶你。不过,你可不能坑我老头子的钱。”
“尽量。”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夫人会出这种事。”
“小荷姐,我们都不想相信。不过,现在还是快点赶到开封,看看是怎么回事最重要。”马上坐着坚持跟来的小荷和小蕖,一行人快马加鞭往目的地赶。而梦昙大师在路上被他们赶上,才知出了此事。日夜兼程,终于在五日后赶到千翎寺。
甫一进门,梦昙就被卓擎苍拉到寺院的偏僻角落。“她是不是……?”
“摔下悬崖却找不到尸体,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回归本命了。”
“你答应帮我留人的。”
“天道轮回,岂是贫僧能掌控的。”
“你!”
“如果有缘,尊夫人是会回来的。”
“那我现在就只能等了?”
“是,选择的权利在她的手中,要看她的取舍。”
这些日子,老妈和天哥对我展开文明攻势。天哥甚至送我一台手提电脑当成年礼物,而妈妈则整天对我耳提面命,不外乎宋朝女人地位低,限制多。还说在那里我没有娘家,甚至妇联都没有,受了气要怎么办,这个娘家可不是说回就回的。
“妈,难道要我在孩子出生栏填父不祥?”
“那你究竟要怎么回去?”老妈气得背过身不理我。
天哥马上接棒:“方案一,你可以再去跳一崖,说不定又回到当初那个地方;方案二,你可以大雨天站到树下去等雷来劈。不过,这两个都可能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
“阿天,别瞎说。”到底是老妈,听不得人咒我。
“那台电脑多谢了,不过你还是拿回去吧,有辐射。”我拒绝糖衣炮弹。
“不要紧,去买几套防辐射的孕妇装就可以了。还有,如果你怕孩子没有父亲,我可以照顾你们。”
“我知道你一直很照顾我,不过我只是把对父兄的渴望转嫁到你身上。而且,你没必要为我做这种牺牲。即使不能回去,我也会独力把孩子抚养长大。”我已经决定了,不回学校去念书。没有大学文凭,是会辛苦一点,但不管多苦我也要把他养大。
“先别说那个了,先到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老妈伸手把我拉起来。
“我去开车。”天哥“登、登、登”跑出去了。
“林先生,林太太,恭喜你们,孩子发育正常。不用担心,回家安心待产吧!”
“我们不是……”还没说完,就被架了出去。
“老妈,怎么可以让天哥背黑锅?”
“那刚刚你要怎么说,说你是未婚生子,还是实话实说,等着政府抓你去做白老鼠。”
我正式在家中待产,咬牙拒绝了当初一心想要的电脑,成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一天午睡时迷迷糊糊听到老妈在客厅与人起了争执。穿上拖鞋,“踏,踏,踏”走到客厅里,原来是居委的王大妈。
“陈老师,你一向受大伙尊重,小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中国的人口本来就太多,正生的都有指标。你看小然这个孩子……”
“谁说我们家然然的孩子来路不明的,她是正正式式结了婚的。我女婿在南洋那边做生意,很快就要来接我们。你放心,我外孙不会占居委会的指标。”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您别多心。小然,别成天窝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我就先走了”
送走了王大妈,老妈丢给我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搬家。
“为什么?妈”
“你想让老妈变成说谎话的典型吗,以后我还怎么教学生。”
“搬到哪啊?”
“省城。”
“哦,恭喜你啊,妈。不过,你确定萧叔叔愿意要两个拖油瓶?还有你的工作呢?”
“他没有孩子至于工作,省城有家学校愿意接收我。”
“那个,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只是可怜我的孩子要有一个比他还小的舅舅或姨妈了。”
“我们谁不比你肚子里那个小啊。”
“哈哈!”
不过,我还是没跟过去当拖油瓶,而是在天哥省城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他的工作已基本移回省城,海南那边交给合作伙伴兼前妻打理。当初果然是奉子女之命,可惜是那个女人晃点他的,根本就没有小孩。勉强过了一段日子,还是不行,就离了。
刚搬进来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座庙宇,梦中的我疑惑的走进去,庙宇十分破败,杂草丛生。扶起倒在一边的牌子,看到模糊的字样――十羽寺。这什么地方?惊醒过来,一身冷汗。
醒来后,梦中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走到隔壁,把天哥吵起来。
他揉揉眼,“这回是要吃什么?”我最近常把他吵起来做消夜,我是孕妇嘛。
“不是,你听我说……”把梦境讲给他听,他逐渐从迷蒙转为严肃,找来纸笔把“十羽寺”三个字写下来。看了半晌,添上几笔,竟变成了“千翎寺”。
“难道说你回去的契机就是千翎寺?”
有可能,“我要去开封。”
“你真这么丢丢心心的要去宋朝。阿姨好容易才盼到你回来。”
我低下头,默默无语。
“还有,你以前不是说要做女强人的。去了宋朝,可只能相夫教子,把一生都系于一个男人身上。你以前最反感这样的。”
“也许我这一生就是那样了,可是,不悔。”
“你确定他能爱你一生一世?”
“这怎么能确定,你当初结婚也肯定没料到那么快就over吧。”
“你这丫头,专戳我痛脚。”他揉揉我的头发,无限沉的叹口长气,“女大不中留啊,我陪你去开封吧。指不定还能混上个北宋七日游呢。”
第二天去向母亲辞行,想不到她也只叹口气就答应了,“早知道留不住的,能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了。你要追寻自己的幸福,我不拦你,去吧。”
风尘仆仆来到开封,找千翎寺却很费了一番工夫。
我站在寺门前,望着梦中破败的寺院,再想想当初随苍哥拜唔梦昙大师时那辉煌的庙宇,真是世事变迁啊。我在隐秘换上那套宋装,与天哥步入寺院。他不舍的牵着我,细细叮嘱:“万事小心,要学会顺从,不要像在家那么任性……”
“天哥,你现在好象一个父亲挽着女儿进教堂啊。当-当-当-当……”我快乐的哼唱着结婚进行曲,连何时松开天哥的手都不知道。待我察觉时,四周的景状都是枯木逢春了。这怎么回事啊?我只觉得穿过了一重薄幕,竟然就回来了!以前听阴阳只隔一张纸,想不到时空也差不多。
“女施主,这里是佛堂重地,你不能进来。”一个扫地的小和尚对我合十轻语。
我也合十,“小师傅,我认识这里的梦昙大师,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难道你是卓夫人?”
我点点头,小和尚却丢下扫帚就往内堂跑。
难道他也以为我是狐狸精?疑惑的跟在后头走进去,刚转角,就被人抱离了地面。“苍哥”他怎么这么憔悴啊,心疼的抚过他的眉宇,好象多日未休息的样子。
“夫人!”一声尖叫,是小蕖,她一只手托住下巴,一只手指着我有一点点出怀的肚子。苍哥这才看到我的肚子,也惊讶的张大嘴。可以看到泰山崩而色不改的他这付样子,真是难得。
他直接把我抱到了内堂才放在塌上,“我差点就变成望妻石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发狂了。日夜担心着,怕你再不会回来。”看他一脸怨夫样,我伸出手轻梳他的发,“我怎么会不回来,像你这种金龟婿可不是那么容易钓的。”也许这辈子我将一事无成,但是,有你我就不会怨尤。
他把头轻轻的放在我肚子上,感受着那份生命的脉动。我抬头发现小荷,楚烈他们都围在门口。“进来啊!”一群人进来围在塌边,肖月他们几个低下头跟我说“对不起!”不错,记得我不喜欢别人下跪。
“算了,你们那是正常反应,我不会记仇的。”也不知苍哥是怎么跟人解释我的来历的,反正从此再没人问过。
“然然,你在哪?”是天哥,我抢出房去。“天哥,我在这里。”
“我看不到。”
“天哥,我很好,我回到宋朝了,你告诉妈妈,我很好,我―――很―――好―――”看来天哥是无福来玩一趟了。
苍哥搀我到前堂向梦昙大师道谢,原来是他接引我回来的。不过,听安源说,他老人家只是不堪苍哥及怀远众人之扰,勉力为之,很耗损修为。我一看,果然是须眉皆带白了。真是对不住人家。
“卓兄,嫂夫人,恭喜你们。现在,请你们和我一起出城去迎娶灵素吧。”
“好啊!”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关于白狐的传说逐渐消散在风中。
番外之亦然的工作
“水桶,嘻嘻,水桶”可爱的童音响起,正是我那刚满三岁的儿子――卓立。然后是水飞溅声,扭打声,以及叫骂声。看来两个小家伙又干上了。
唐水彤,小水跟唐羽的女儿。那两口子不知又到哪人迹罕至的地方采药去了,孩子放在我家。
“立立,小彤,快出来了,别尽在里头玩水。”我费尽心机,引来山上的清泉,弄了个淋浴的地方。这两小鬼成天就在里头胡闹。
听到我的声音,里头的动静顿时没了。半晌,才磨蹭出来。不用问,我儿子年纪不如人,打架技术又不到家,肯定又光荣战败了。
“夫人,又有信来。”沉稳不少的小蕖将信递与我。这几年,小荷一心相夫教子,倒是小蕖成了我的好帮手。对了,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了。我现在是高家商行的顾问,月薪十五两。这年头,钱不好挣啊。这不,刚回山上来避暑,高翔的信就来了。
展开信笺,这到不是要我贡献好点子,而是有客人从西域回来,送了些中原少见的瓜果,请我去尝尝。大宋与临邦关系不是太融洽,近年去玉门外的商队不多。这些域外瓜果身价便水涨船高,平时难得看到。不过,我不太想去,热啊。何况,去年我们一家三口才去西夏做了观光旅游,奇瓜异果也顺道搜刮了不少。
说到我这份工作,与安源分不开。他婚后不知怎么坐了冷板凳,带着妻子跑到怀远来玩。成天家无所事事的,免不了臭屁几句。真是,自己背,还要赖社会。
“想我安源,文武王才,想不到也有今天。”
文武王才?我呕,幸好他没说文成武德。
“喂,那你会做生意吗?”我心里,高翔才是真正的王才。
他一楞,撇撇嘴,“要是我愿意,一样可以纵横商界。”
“那如果要你到少林寺去卖一千把木梳,你准备怎么卖?”
半晌,“如果你呢?”好办法,直接把问题丢回来。
我笑笑,“我会用你安王爷的名头,请方丈为木梳开光,然后卖给那些信众。”
“好办法,亦然,锁在闺实在委屈你。不如来帮我做事,姐姐决不亏待你。”高翔早来几日,刚才正与段灵素在里屋比赛女红。所以我才无聊的和安源在这谈话。苍哥前些天带儿子出去了,说是要给他找个合适的师父。
“你要我去做什么?”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像上回你给我出的主意。还有刚才的卖木梳。”
“哦,顾问,我考虑一下。”蛮超然的,很有吸引力。于是我成了高家商行最自在的员工。不用打卡,不是,应该说不用每天报到。只需要列席每月的例行商会就行。开始,很多人信不过我。直到我出的主意令商行兵不血刃占领多市场,才刮目相看。于是,外界纷纷传,不知高翔从何找来一商场高手,谋略高明,行踪成迷。
正回想得入神,门外俩小家伙又闹上了。出去一看,立立正在炫耀他吃过哪些奇瓜异果。小丫头不服气,“我还吃过苗疆的红朱果,你吃过吗?”
“好了,都回去换衣服。我保证你们都会吃到以前没吃过的。”
“是,娘。”
“是,然姨。”
俩小人儿相携而去,犹记当时年少啊!
喂奶记
卓立出世,李亦然坚持要自己喂。杂七杂八的营养品吃下去,全补到了奶水上。这一日,卓擎苍推门而入,只见一张屏风挡住自己的视线。走进里间,李亦然背对着房门,认认真真的捧着一只小碗,半眯着眼帘,细细品着碗中的液体。
直觉反应是然儿不遵医嘱偷偷喝酒。但鼻间不闻酒味,倒是一股子奶香飘在屋里。
“你在做什么?”
“咳、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李亦然放下碗,擦擦嘴角呛出的白色液体。
“那个,我在”
“在什么?”隐隐猜到,心头有些好笑的端起碗凑近鼻端。果然!
“我在喝奶拉。立立睡了,我又涨得痛。干脆挤出来自己尝尝。”
“好喝吗?”
“还不错。”转头看卓擎苍端着碗,好奇的问:“你也想喝?”
含笑点头,目光下移,落在李亦然有些乱的襟口。
“做什么?”某名身为人母的女性觉得老公的表情很眼熟,警觉的问。
“哎呀!你又不是小娃娃!”房中传出李亦然的惊呼。吓得房门外的小蕖转身就走,去交待下人另想法子喂少主了。
夫妻打架
某,卓擎苍、李亦然、安源、段灵素受邀到林府做客。林家的男主人若干年前在洞房烛之夜受命上前线杀敌,然后就再没回来。而美丽多才的女主人则被册封为守洁夫人。李亦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苍哥也在受邀之列,但抱着看文物的心态,还是催着老公上路了。(亦然的高中校门外有一块贞洁牌坊,她每日从那里路过,实在好奇那些女人是怎么守过漫长的几十年。)
不过,一到林府,她就后悔了。那位林夫人实在是美丽,亦然觉得书上读到的所谓“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说的就是此人。虽然只是一身素白衣衫,却完全无损那份气韵。而且,自打他们坐下,那个女人的眼球就没离开过苍哥。而苍哥居然还回视她,目光中隐隐含着一份怜惜。
刚关好房门,李亦然的拳绣腿就向卓擎苍攻来。几招过后,就毫无章法可言了,简直是乱打一气。
虚虚挡开她的攻势,“然儿你吃醋的表现还真是特别。”忽而眉目一凌,左手握拳攻向对面的李亦然。
“轰!”亦然背后的两扇门好像被飓风吹开。
“跑得倒快。”卓擎苍冲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外低语,然后对愣怔当场的李亦然说:“这一招叫隔山打牛。”
原来是隔山打牛!
“哼!”
“纪嫣是我的表妹。”
“纪嫣?”
“林夫人。”
“纪嫣,原来她姓纪啊。对哦,她姓纪。”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家婆婆好像也姓纪来的。
另一边的厢房里,段灵素拿着熟鸡蛋轻柔地替安源揉着眼眶。
“我说王爷,您这是以什么方式往地上摔的,竟摔出个乌眼青来。”
“你管我。”
“好,我不管。你自个哪凉快哪呆着去。”说罢,把鸡蛋往那乌黑的一块上按去。
打死也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熟知李亦然脾性,特意跑去看她要怎么收拾卓擎苍,却因为看到那个爱妻成狂的男人对老婆出手,惊骇之下,没能发现是隔山打牛避之不及。
段灵素嘴里说不管,却着实心疼,正要出去寻些药来,门就吱吱呀呀的开了。走进来的是摇摇摆摆的卓立。卓立身穿蓝色的小衣服,肚子上缝着个仿多拉A梦的大口袋,十分可爱。灵素见他的口袋沉甸甸的,就掏出里面的东西来。竟是个药瓶,打开瓶塞就闻到一股清香。
“立立是特地送药来的?真乖!”当下也不多想,把那散血化淤的良药涂到安源眼上。
安源恨恨的看着卓立爬上凳子,吃他最喜欢的点心。哼,你老子打了人,打发你来送药就算了了?
卓立把安源的点心吃得差不多了,摇摇悬着的两条小腿,伸长双手,奶声奶气的唤:“婶婶,抱抱!”
灵素过去抱他下地,他一着地,就冲安源乐呵呵的笑:“叔叔,汪汪!”笑完撒开腿就跑。
“你小子不要跑,给我回来。”
“给我坐好。”灵素看着他的乌眼,努力憋住笑,“还真有些像。”
此后,卓立对安源就多了个称呼:“阿呜叔叔!”
“什么乌不乌的,叔叔就叔叔。再乱叫就让允儿打你!”安源只当卓立笑他眼眶是乌的,却不想是某人听完儿子的报告,笑得不可自已,“那不成了贱狗阿呜,哈哈!”
正文番外
今日又是母亲的忌日,我独自上山,呆在小时经常去玩的那个山洞里。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在这里独。
母亲是世家之女,自小与出身将门的父亲定亲。那一夜,她含笑独坐鸳鸯帐底,等她的爱郎来掀开红红的盖头。等来的,却是面无表情破门而入的禁卫军。
“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圣旨上御笔朱批的八个字鲜红似血。祖父与父亲赐死,族中子弟不
得滞留京城,全部遣回原籍,家产一律充公。而母亲却因为朝中一位新贵大人的保全得以全身。
父亲喝了赐的酒,躺在床上闭目待死。母亲用陪嫁的珠钗打通宣旨的太监,再加上那位权贵的面子,终于得以见上最后一面。她俯在父亲耳旁低语,“君且安心去,妾已有妊,必为尔家留后。”
母亲不久就被指婚给救命恩人。在那一场婚宴上,她随父亲的生前好友永远地离开了高墙
内的生活。那个人后来成了我的师父,他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自小娇养的母亲在新生活中却弄得一身是病,在我八岁那年终于不治。师父痛不欲生,五年以后,待我武功有所小成,把父亲留下的剑谱交与我即撒手人寰。
我记得师父曾为母亲猎获一只白狐,本是要用它的皮做冬衣的,但母亲却爱不释手,一直养着它。幼时的我也常以逗弄它为乐。母亲死后,白狐哀哀地悲鸣,不久也死了。十六岁时我买下居住的整座山,创建了怀远山庄。庄子中的人,有的是师父的老仆像许伯何叔;也有闯荡江湖时结识的伙伴,如苏篱,楚烈,还有自愿来投靠的落魄之人,更有小荷那等孤女,孤儿。我以贩卖情报起家,势力逐渐渗入其它领域。十数年的经营,怀远已成为江湖中的神话。有人怕我,有人敬我,有人妒我……但是,我的心防很重,即使亲近如楚烈,我也无法向他倾吐心事。
可是,你就这么从天而降地出现了。我知道此刻怀远山上除了我是不可能有活人的。那么,你是谁?穿的好奇怪,一身的白衣,却是我不曾见过的布料。你瞪眼看我,气息不稳,双脸红红的,脸上的表情很有生气。竟莫名让我想到那只白狐初到我家的模样。前些年,常有人说在怀远山上看到白狐,还有人说母亲就是白狐大仙……这些山野之民,怎懂得欣赏母亲那绝尘的美貌。真是荒谬!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是不信这些的。可是,要怎么解释你的出现呢?你不会讲话,却写得一手好字;小小的个儿,却挺能吃的。很少有人主动接近我,你却无畏无惧。你说你叫李亦然,你很怕冷。你裹着我披风睡觉的样子很纯真,你揉眼眶的动作也很可爱……我逐渐向相信村民看见白狐的一方倾倒,而你就是白狐所化的女子。
你说要随我下山,我很讶异。走到半路,转弯才发现你不见了。回去找时,竟发现你就坐在地上哭着。看到你颤抖的肩我久已不动如山的心竟然感到丝丝疼痛。然后,我知道了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美丽误会。
或许是刚去看了母亲与师父的缘故,我的心是软的,不知你的来历就将你带回了山庄。我让小荷去照顾你,三天后她告诉我你是会说话的。就在此时,苏篱回来了。他在江湖上一向有
“小诸葛”之称,所以我让他来试探你,监视你。他也觉得你虽然奇怪,但似乎并非其它人派来的卧底红颜。而我自己则忙于解决麻衣教制造的骚乱,还有想办法解除那些正道对我的疑心
。我知道那群家伙一直对我怀有戒心,只是奈何我不得。
可是我制止不了想去看一看你的心。悄悄来到逸庐,却瞧见你与苏篱正相谈甚欢。你连比带划,言笑晏晏的向他讲述着什么。而他,嘴角含笑,支颌而听。我少见苏篱如此放松的笑颜,心中不禁嫉妒你如此轻易见到他的真心。但我更嫉妒苏篱,能与你谈笑风生。当晚我就派他到长安的分店坐镇。
那一夜,许伯来告诉我是你的生日。庄里的规矩,凡是生日都可以做一件新衣。现做已来不及,所以我在送往郡王府的贺礼里亲手挑了一件湖水蓝的衣裙。
我住的地方有一片湖,是当年特意凿的。晚间我出来散步,却见你醉眼迷蒙的蹲在湖边,整个人与湖光月色溶成一片。你挥手向我招呼,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那样清脆,仿佛泉水溅在山石上。
你说想听箫,我于是走到廊上坐下,轻轻吹起。我习惯一个人时吹箫,将平日无法表现出来的自己寄托在箫声中,这还是第一为别人而吹。
箫声已经停止了,你却还在舞着。似乎不止是在舞动,仿佛就要这般展翅飞去。
你拉我坐下,说你想妈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必定是在想你的娘亲。你说你还想……想谁呢?苏篱吗?
你倒在我的怀里睡着了。除了必要的打斗,我已十来年未再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了。看着你月夜下的睡颜,我只觉心中长久以来空缺的那一角被充满了。我送你回房,还没出苍月阁就被许伯看到。算一算已有多久没见过他下巴合不拢了。不过,为了怕碰上其它人,我只有抱着你在自家飞檐走壁了。
可恨你第二天却跟我装蒜,我阅人无数岂有看不出之理。哼,总有一天让你没法子再赖。为了每天都能看到你,我要你过来帮忙,想不到你的速度竟不输苏篱。我喜欢听你叫我苍哥,带点撒娇,带点诱惑。你不知你每唤我时,我的心都是蠢蠢欲动。
我没有想到,查了许久的内奸竟是苏篱。匆匆赶回,还好,你好好的,安睡在床塌上。我想抱一抱你,却发现你浑身滚烫。那一日,守在你床边,我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第二天,我来看你,你还是在睡,我真怀疑高烧的后遗症是不是嗜睡。晚上,庄里来了一个很特殊的客人,传说中的麻衣教主。他来与我订立互不侵犯的条约,他要报仇与我何干,我并不会插手,但也不会与他约定什么。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
心头忽然不安,我奔至逸庐,却见到你随苏篱而去的背影。麻衣教主虽也惊愕莫名,但仍然出手拦阻我。他确实是个对手,待我摆脱他追下山,已不见你们的身影。担心敌人的调虎离山,我只得又赶回了山上。麻衣教,苏篱,我必不与你们罢休。
可是,你为什么如此对我,为什么要跟他走?
正文番外
我的生命承担不起一个女人的幸福。客死他乡的父亲,留下的是哭瞎了双眼的母亲与还没来得及成年的我。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见到了太多母亲的眼泪,她曾告诉我:“我们宁家历来是诗书传家,谁知却招了你父亲那样性喜漂泊的人为婿。他是饿昏在我家大门口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身不由己了。千方百计留下了他,但是,他始终不曾放弃过行游天下的梦想。在你四岁那年丢下我们母子走了。”
父亲曾经回来过,当他在外头偶尔想起自己有妻有子的时候。母亲一直当我是复兴家声的希望,因为我自小即能过目成诵。但我最喜欢看的却是父亲写下的那些周游各方的散记。读到那些,我的血都是热的。第一被发现时,我看到了母亲眼中的绝望。于是我发誓,再不会看了。我知道,她很想把这些书烧掉,但它们是父亲留在家里唯一的东西她舍不得禁受不住诱惑的我,便一一背着她偷看。
十岁那年,孤身在外的父亲死在了路途中。家中一直靠他偶尔稍回的银钱以及母亲做针线过活。而如今,母亲再也看不见了。家中是一贫如洗,我连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都找不到。我开始到做工,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做写什么呢。所以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我一直很感激高家老爷,他从来不是施舍我,而是提供我更多的机会。母亲坚持要我继续念书,私塾的夫子更是将我当做儿子一般来照顾。我知道他们对我抱以的希望,可是那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于是,我拒绝了夫子的举荐,以赡养母亲为名留在了家里。家境贫寒,我又不求上进,所以没有愿意嫁到我家吃苦的女子。即使有,我也不敢要。
母亲临死对我说:“诚儿,娘一直都希望你能光耀门楣,金榜高中。可是娘知道,你和你爹一样。娘没有怨恨过你爹,是娘束缚了他。你以后千万不要被女子困住了。”
“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会照您希望的去做的。您别丢下孩儿啊!”
“不,娘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安葬了母亲,我进了夫子的书院授书。他向我提了想招我为婿的意思,我以热孝在身为理由婉拒了。
为了杜绝这种事情,今年我准备赴京赶考,也算了了母亲一桩心愿。
我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女子。可笑一路同行,我竟没有发现亦然是女儿身。或许因为我从不曾关注过身边的女子吧。
她热情、豪爽,爱睡懒觉,奇异的能与我合拍。一路走走停停,十分融洽。我觉得冥冥之中,是母亲牵引她来到我身旁。在扁竹山的贼窝里,她的临危不惧,令我这个男子也汗颜。终于逃了出来,我却再也不能把她单纯的当做同行者来看待。心里隐隐希望,这条路能这样一直延伸下去,没有尽头。今生若能得此女子为伴,携手共游人间该是何等美事。
在客栈听得她在隔壁大叫一声,我顾不得穿上鞋袜,赤脚跑了过去。印象中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礼过。冲进房中,她安然无恙,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随即说她肚子疼,我上前为她把脉,竟是葵水不调。以前曾看过不少医书,也为邻里无钱看病的乡亲诊治过。不过,这种问题还不曾遇到。看她一脸难受,我也顾不得尴尬。到药房为她抓来药包,到厨房借锅熬好。
看她把药喝了,在床上躺好,我才放下心来。谁知却在酒客们的闲谈中听到一个消息,竟有两大势力在找寻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不想拉我下水,可是,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担当。不是为了我与徐遇的交情,也不为我从小欠高家的情分,只因为是你。一句萍水相逢让我一切的想望落空,你执意独力解决。
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也许这就是我一生唯一的心动。托朋友介绍进安王府做西席,希望可以再看到那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子。虽已隐约猜到,但事实还是令我难受得不能自已。论财论势,我什么都比不过那赫赫有名的怀远庄主。但我只想亲眼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王府规矩森严,王爷的贵客,尤其是女客,岂是那么易见到的。好容易,听到郡主生病,她留在府中的消息。请大世子帮忙传书,终于见到了。
女装的她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丽。想不到穿男装英姿飒,换上女装也是如此柔婉动人。不过,个性是一点没变,还是那样调皮。
她似乎并不清楚把随身的玉佩给人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好意我只能拒绝。从小的信念告诉我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馈赠。我见到了那个令人闻名丧胆的人,我的情敌。
我对他说;“我不是输给你,只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他傲然一笑,“输了就是输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她抢走。”
我与她的缘分或许真的只有那一路同行。可是我知道,今生今世,我会一直一直惦念着那个奇特的女子。
《秋水长天》,好大气一首歌,多美好的画卷。若是其它歌,倒不能见出她的豁达了。这一生,我永远也不能忘了这一日。她曾为我而歌!
若干年后,我游历归来,希望你的笑颜依然能甜美一如今朝。
正文番外
我是苏篱,苏州富商苏涌泉是我的生父,而我是他的私生子。我六岁的时候被接进苏家,因为大妈只生了一个姐姐。父亲常年在外面,我归大妈管。她不曾虐待我,但也没有对我好过。应该说,她忽视我。自从我来到苏府,后院里成日只听到“笃,笃,笃,……”的木鱼声。
十一岁那年,姐姐嫁给了杭州的茶商,然后父亲死在了不知名的匪徒手中。发丧回来,有人想烧死我,呛昏以后,是聂姨救了我。我不知道她到底多大年纪,因为从我第一眼看到她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变,一样的娇艳如。我仍然留在苏家。聂姨教了我武功,还有许多的才艺。
七年以后,我把当年杀害父亲的姐姐,姐夫,还有想要烧死我的大妈一起杀了,她其实早就疯了。然后,我也放了一把火,路过的卓擎苍顺手救了我,我随他到了怀远山庄。这其实不是安排好的,我当时确实没有想活的念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能给我什么。
聂姨找到我,说我还欠她一条命。对啊,我怎么能欠着别人的债去地府呢。于是,我答应她留在怀远卧底。聂姨当时是麻衣教的护法,当年曲长空带领正道灭教的时候,她将少主四岁的孪生妹妹扮成男孩,把少主从地道背了出去。我见过那个少主,林明堂,比我大三岁。他是个阴沉的人,只相信聂姨一个。他看到我很生气,责问聂姨为什么又去找了个小男孩。
聂姨不说话,只让我叫她。于是我叫“聂姨”那个男孩终于不生气了,他要我叫他叔叔,我
才不干呢,他就把我打了。
留在怀远的日子其实很幸福,那时怀远才刚建立三年。人没有现在多,大家抵手并足的一起做事。或许是商人之子的天赋,我很快便脱颖而出,成为掌管商业的总管。卓擎苍是个用人不疑的首领,而我也确实用心在做事,宾主尽欢。
在怀远七年,我一直很自在,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倒在外闲晃。这时才感到天地的广大,当初井底之蛙,一心求死,实在可笑。我差点忘了我是来卧底的,因为聂姨从没有给我任务。那日从外头回来,卓擎苍要我去监视一个人,一个女人。真好笑,我堂堂总管,竟沦落到这一步。
我在逸庐看到那个女人,她正捧着什么在念着,很认真。后来,听到小荷的报告才知道她在学说话。她拿的纸片上画些希奇古怪的符号,大家都看不懂。在监视她半个月后,我去和她交谈了一番。她实在是个有趣的人,对一切都感到好奇,而且几乎什么都不会。但很好学,也很善学。她喜欢听我讲外面的趣事,因为她十分想离开。我发现我受她吸引,于是要她讲她们家乡的故事。她讲得很生动,妙趣横生,我以前所有的笑加起来加起来也没有那几天多。我答应帮她求情,让她离开。可是一转首,我却从镜中发现卓擎苍藏在柱后。难道是昨天聂姨来找我的事暴露了?
第二天,我就被派去了长安。聂姨也曾派其它人潜入怀远。不过,怀远真的可说是铁桶江山。十多年,麻衣教费尽心思也只渗入了七个人,而且就在近两年也陆陆续续失踪了。其实,我一直在嫉妒着卓擎苍,甚至我有些恨他的知人善任,这些年我可说是毫无保留的奉献了我的才智,精力。相信其它人也是。
所以,我反了。只可惜,功败垂成。不过,我知道了他的软肋,他喜欢着李亦然。我不会让你事事如愿的。可惜,那个丫头不肯马上跟我走。她也不是易与之人,难怪你也会动心。我潜伏在庄中,听说那丫头病了,我心急如焚。不知是在担心计划失败,还是在担心着她。三天后,我如愿带走了她。但她坚持要独自离去,我知道强留不住。所以,偷偷在她身上留下追踪的药粉就放她离去了。
卓擎苍很快追来了,我以李亦然的下落换了聂姨的自由。从此,我再不欠她了。
我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林明堂,他说是我害了聂姨,又破坏了他与怀远联盟的打算。他还真是
异想天开,卓擎苍岂是可以让人轻易掌控的。不过,好可惜,经过这么多年,我依然不是他的
对手,又让他给揍了。
我又见到了李亦然,看来还是让卓擎苍得逞了。我奇怪的是居然是小莲为我求的情,在怀远谁都知道背叛者只有一个下场,求情的也断没有好果子。
卓擎苍居然放过了我,一万两银票,一把匕首,恩怨两消。
小莲随我回到了山中。这世上竟还有一人真心待我。那一夜,小莲对我说:“我知道,我没有小姐好。”我捂住了她的嘴,“李亦然再好,也是卓擎苍的。而我,今生,唯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