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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剑网三]摘星

作者:莫奈落

备注:
从浩气盟的叶星辰在昆仑的一任务中被恶人谷的凌寒所捉获,并被对方强暴以后,这就是一段孽债的开端。

他爱上了他;他恨极了他;他用尽所有去喜欢;他光力气去复仇。

他们曾经做过一个打赌,谁爱得更的便是败者。

凌寒说,我输了。

叶星辰说,不,其实……是我输了。


“我想了很长时间,用了很多办法验证,但是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的话。”

“也许你对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又或者其实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用心。”

“我怕我就这样信了你,跟了你。”

“所以直到那天你放下手中的长枪,我也没有伸手接住你倒下的身躯。”

-By 叶星辰

-【策藏】【羊】【少许秀藏】【阵营文】【浩气恶人乱炖】【有肉,HE】

☆、章一

阴暗潮湿的牢房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说是坐着,那人的双手早已被镣铐锁住,高举头上,锈铁磨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嫣红痕迹。他的头耷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更多的则是垂下来,遮住了他的那张脸。原本所穿的金黄色的衣服早已烂成破布,有些散落在冰冷的地上,有些还堪堪的挂在那伤痕累累、满布淤青的身躯上。而□的亵裤却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大腿上那道白里带红的混浊污渍似乎说明了些什么东西。
他不哭也不恼,似乎已经死了般。
当凌寒站在牢房门口的时候,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快步走到那囚犯的面前,那人再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抬起头盯着他,也是,经过昨天那样一闹,现在怕也是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了。但是他不能让他死,让他死了那可是便宜他了。
“喂!”
他一脚踩在那人的肩膀上,力度不算太重,可那人就像无人操控的木偶一般,缓缓往一边倒过去。
“不会是死了吧?喂,你不是很想杀了老子吗?”
凌寒蹲下来,一只手钳住那人的尖下巴,迫使他的眼睛对上自己,另一只手则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还好,还没死。
他用力扇了那人一耳光,没反应。于是不耐烦的又扇了几下,直到他苍白的脸上隐约出现红肿才松了手。眼皮底下的眼珠在来回滚动,随着浓密的上下睫毛交织着,那人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即使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失了原本的光彩,但自认为“阅色无数”的凌寒还是感叹,眼前这个藏剑弟子必定是个美人。如果他不是浩气盟的人的话,大概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掳回家吧。
“醒醒呢,你以为自己还在享福吗,小少爷?”
凌寒勾起嘴角,然后又晃了他几下。
那人眼睛半开半合,整个人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底下,只是低低说了句,“水……”
“啧,真麻烦。”
凌寒一手抽出自己的水囊,另一手则继续擒住那人的下巴,迫使他半仰着脸张开嘴巴,然后咬开木塞,把水便直接往那人脸上浇上去。他故意不浇在他嘴巴上,看着水淌过他的高挺的鼻梁,瘦得陷了下去的双颊,接着滑落到性感的喉结上。那人也顾不上什么,伸出舌头想办法舔干流过脸上的水,喉咙里还隐约发出一丝可怜巴巴的呜呜声,就像雪地里快要被冻死的小兽忽然被人抱进温暖的怀抱里一般。凌寒看着他那原本干燥的嘴唇被舔得嫣红,心里好像有些痒痒的。眼光顺着喉结落下,是那结实的胸膛、紧致的小腹,还有因为被他硬撕掉的裤子而露出的□,以及挂着昨天交合痕迹的大腿。
昨天的记忆忽然涌出来,心中一动,凌寒含着一口水便凑上去跟对方的舌头纠缠了起来。
那人口中极渴,这些天内也被折磨得昏昏沉沉,怕也是认不出跟他接吻之人竟然就是恶人谷的一名大将――出身天策府的凌寒。此时的他只是遵循着求生的本能,于是便想尽办法要汲取光那稀罕的水分,舌头滑过对方的唇齿内壁,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凌寒心中觉得有趣,又故意不让他吞去太多,便纠缠起他的舌头来。想起昨天要强吻他的时候,他还打死不愿松口,今天就如此的热情似火,却也是……一种另类的滋味呢。
正陶醉在吻里的凌寒忽然觉得嘴上一痛,急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人。那人被大力反推,墙壁撞得他后背一疼,差点就要呕出血来,头上的锁链不知所措的叮当作响,回音晃荡在空冷的牢房里。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竟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虽然青黑的眼圈仍盖不住他的劳累和苦楚,但眼底那股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傲气,还是没被磨灭得净。
凌寒的血染在他的薄唇之上,竟衬出了一股妖孽之气,仿佛是一朵在宣纸上渲开的红牡丹。
“呵呵……”
他似笑非笑,强忍着周身酸痛,冷冷地盯着那高大魁梧的男人。因撞击之下所涌出的血从嘴角渗出,他忍不住,只能任由它流下来。被打被烫被鞭,他能忍,反正从外到内,他这身子早已被折磨得不剩什么了,但惟独是对面这个男人,他把他压在下面,毁了他最后的一丝尊严。那真是不堪回首的一晚,那男人的留下来的东西还粘在自己的体内,很不舒服,厌恶得不得了,却又是无可奈何。
他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姑娘,大哭着要死要活,如果可能的话,他一定要狠狠的报复这个男人,让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萧潇说得对,自己不该以身犯险的,不然也不会落得这种地步。也是他的错,才害得和他一起来的弟兄命丧黄泉。
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情绪,身体一天一天虚弱下去,迷糊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要多得多了。刚才他强撑着睁开眼,并大力地啃下去的时候,已然耗去了太多精力。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那样盯着对方了。
凌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他没说什么,只是擦了擦嘴,往一边吐了口血水,嘴角弧度竟然不明所以地微微上扬。对上对方那双想要杀了他的眼睛,他不气也不恼,反而是灼灼地对视回去。
叶星辰心中不禁有些慌乱。要是那人发火要折磨他,他倒不怕,但是他搞不懂那个天策想什么,没有审问他什么东西,便二话不说就把他给上了,现在那眼神,简直就跟看到了猎物一样。于下风的叶星辰自然而然的也感受到一种极大的威胁。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他脸上依然是一派的强装镇定。在气势方面,他从来不曾被人压倒,即使是以一敌百,即使是身陷牢狱。
凌寒笑着蹲下来,四目对视,敌我不动,对方眼里都分明地映着各自的身影。
凌寒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叶星辰被他直盯得心里发寒,不知道那人心里又打得什么主意。
“你知道吗?我曾经捕获一匹马,那是在黑龙沼里夺回来的里飞沙。”
百万名马里飞沙,还真是糟蹋了。叶星辰翻了个白眼,要是有力气他早就说出来了。
“当时浩气盟的人和恶人谷的人都在厮杀,但是却被我一个人套走了,他们都巴不得杀了我。”
“然后我把他们都杀了,回谷里也只是说,我带去的人马被耗子杀光了,大家两败俱伤什么的,也没人介意,反正那儿每天都死不少人。”
叶星辰眼里露出满满的不屑和鄙视,凌寒似乎也预料到了,只是毫不介意的笑了笑。
“至于里飞沙呢,他们只知道这马跑得快,长得好看,却不知道它性子是多么的烈。我要驯它当我的坐骑的时候,它好几都想把我抛下去,差点摔断我的腿。”
“为了教训它,我只好用锥子刺它,每不听话就刺它。然后它开始慢慢乖了起来,我以为它学乖了,谁知道有晚被我发现它要跑路。”
“于是我把它的腿给敲断了,然后再找人医治好,然后再敲了几。”
“它终于学乖了,不过,好像这辈子都跑不动了。算了,踏炎乌骓也不错,对吧。”
叶星辰心底里顿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可言明的可怕,眼前这个人,不是人,而是个――变态。
“然后呢,最近我可无聊了。”
“不过我手下看来送了个好东西给我啊。”
凌寒忽然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话。那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却是一点都不悦耳,反而像死亡的音符一样一个个的敲打在他心上。
“老子看上你了。”
“藏剑山庄的小少爷,浩气盟的辅道天丞――”
“叶星辰。”

☆、章二

有些人觉得浩然之气天地长存,怀着救家救国的抱负就入了浩气盟,例如叶星辰。
有些人觉得恶人当道官逼良民,抱着以恶制恶的想法就进了恶人谷。
但是有些人,他们不是翘首围观的中立党,却是游离在组织之外的存在,例如凌寒。
他是恶人谷的人,但又不是恶人谷的人。在他眼里正邪分得并不分明,他也没有心思去分,因为他判断他人一直都按着自己的标准。
合则插(旗),不合则杀。就是这么简单。
有时候杀了一个恶人谷的人,可能就是因为他看不过眼;有时候救一个浩气盟的人,可能就是发自他心底里的佩服。
所以当他把浩气盟的叶星辰硬是从大牢里拽出来的时候,知道的人都当视而不见,反而还打心底里可怜那个耗子,说不闹几天就被凌寒给折磨死了;同时他们又希望叶星辰命硬一点,别那么早翘掉,不然谁也不知道凌寒会找谁当下一个目标。念及,不禁一阵胆寒。
是的,他们虽畏凌寒,怕凌寒,但也敬凌寒。
除却一些难以捉摸喜怒无常生人勿进以外,指挥交代他做的事他是一定能完成的,而且几乎没有失手,都是胜利而归。在攻防和各种冲突之中,他每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而失败了,他也不会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要打要罚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后来大家都发现,基本上你只要不怀有一颗背叛之心,他对其他平常人是爱理不理的,而那些武艺特别好的,他最多就缠着你跟他切磋而已。因此凌寒在谷里,还是有一大部分人对他很尊重的,包括指挥;然后还有一部分,就是敢怒而不敢言。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恶人谷的前辈们都这样的教导新人――
“你可以不讨好凌寒,但是你一定不能得罪凌寒。”
***
沿着那道木制螺旋形长坡走上去,在指挥的房间与地面之间的那个平台,就是属于他的领域。那儿有几间看似简陋的竹制小屋,虽比不上浩气盟的一砖一瓦,不过对于凌寒这种不拘小节的人来说,还是宁愿窝在这里。
把人放在里屋的大床上,屋里的一只小小机甲人就蹦Q了过来,高度只及他的大腿中间,一边走还一边叮叮咚咚作响,唯恐不知道它跟在凌寒身后一般。
“你看你,跑那么快干嘛,零件又掉了。”
边说边把叶星辰轻轻放在床上,好好地盖上被子。刚才自己说完那句话以后,叶星辰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了过去。凌寒因此而大受打击,好不容易告了个白,告白对象就两眼一翻了――尽管他不知道叶星辰只是刚好撑到了极限而已。
机甲人咚咚地响,努力伸着小爪子,似乎是在捡掉的满地都是的五官内脏。钳子一般的爪子夹住零件,然后往自己的脑袋里塞――哦,忘了说了,它的脑袋就像一个半开的盒子,里面除了所谓的“脑子”以外,还是它存放小东西的好地方。
凌寒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蹲了下来,大声制止道:“别别别别!小家伙你别乱来!弄坏了墨然又要凶我了。”认命地帮它捡起各种各样的零件,然后放到它脑袋里,瞄了一眼,凌寒又吼了:“蠢货!喊了你多少遍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脑袋里!!”
“吱――”
它蹦了一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似乎表示不解。
凌寒把手伸到它脑袋里搅来搅去,然后就抽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狠狠地扔在地上。什么真丝肚兜啊《春宫图》啊黄瓜啊莲藕啊……敢情都当是零件了。
“二姑冰红茶――这是什么玩意儿?”
凌寒不满的扔开,戳着机甲人的脑袋道:“说了多少遍了,不准放能喝的东西进去!难怪最近跑得特别慢,干活也是。”
“吱吱――”机甲人转着眼珠子,爪子夹住凌寒的衣角,似乎是在可怜巴巴地请求原谅。
“算了算了,你快去给我喊墨然来。”
大手一挥,就把机甲人给赶了出去。机甲人好像不愿意走,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
“不快点的话老子真的扔了你了!”
轻轻踢了它一脚,叮咚一声好像又掉了两个零件出来。“快去!”
“吱――!”
机甲人吓得连忙奔了出去,也顾不上自己的零部件了。
顾墨然当时正在房里看从南屏山发来的密函,好看的眉头快要皱到一块儿去了,忽然冲进来的机甲人噗通一下滚到他脚边,倒是吓了他一跳。起身正想问何事,机甲人就拽住他那长长的下摆直往屋外走。
顾墨然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估计凌寒又找了些什么新乐子了,遂跟着它走。
步子刚跨过门槛,里面的人就在喊了,“墨然快来!他快不行了!”
当顾墨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叶星辰时,那人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扯了扯嘴角,他拢着袖子冷冷地说,“凌寒,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喜欢收集尸体了。”
“而且是只耗子。”
凌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什么都知道,还问?快帮我看看!他要是死了我掀了你的狗窝!”
顾墨然不语,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尔后为叶星辰把了一下脉。
“怎么了?”
凌寒见顾墨然还是一派的冷漠,脸上表情看不出一丝起伏。
顾墨然摇了摇头,未扎起的发丝便轻轻晃动着。“没救了,放弃吧。”
“一定能的,老子不信!”
“这不是难为人么?”
“也就是为难你而已。”
顾墨然仰脸,斜视着站在一边的凌寒,虽然依然是冷漠的模样,然而狭长凤眼却蕴含着看不清的迷雾,嘴角上扬。本是充满魅惑的美人,但自称胆量过人的凌寒也只是惊得心中一跳罢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就突地冒上心头。
“喂,别这样看着我……”
“凌寒,”他笑了笑,轻轻把叶星辰的手放回原,并替他盖好被子,继续道:“南屏山的攻防任务,缺个冲锋陷阵的将领。”
“老子不去!南屏山那什么狗不拉屎的破地方!”
凌寒自幼在内陆长大,在昆仑和龙门荒漠还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让他到南屏山那儿涉水而过,那太要命了。他从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也不会接这种自己没有把握的任务。
“不去是吗?”
“哼!”
“那谈判破裂。我回去罢了。”
拍了拍手,顾墨然便站了起来,转身径直要走。
“慢着……!”
凌寒挡在了他面前,身高差不多的二人站在一起,一个看似刚强一个看似阴柔,气势上却是谁也不能压倒谁。
呼吸了一口气,“你能救回他么?叶星辰。”
顾墨然眯起凤眼,双手抱在前胸,不慌不忙。
“你说能救,就能;你说不能,就不能。”
“娘的!”
凌寒颓然垂下双手,脸猛地转到一边,他怕自己看到顾墨然的脸就忍不住一拳捶过去。别人都说顾墨然是谷里第一大美人,只有凌寒每看到都恨不得把他脸给打肿。
“输了可别怪老子。”
“放心,我自有分寸。”
顾墨然微微一笑,一副纯真无邪模样。
“那你顾大指挥现在能施救了吧?”
“给我多喊一个大夫来。”
顾墨然挽起袖子,露出因为常年没受过日晒而无比白皙的手臂,咬开系在右手臂上的红绳的活结,而后便随手把自己那束长发松松绑了起来。一撩发辫,任它落在左肩膀上。
“啊?”
“最好是离经。”
他补充了句,然后把手探到叶星辰的额头上,烫的惊人,果然发烧了。
“你一直以来不都是离经、两三年前才切了间的吗?我信不过其他人。”
“我说过的,离经易道只为那一人,现在没有那个需要了才捡起了间心法的。”
“……”
想起了什么东西,凌寒也没有作声。那是顾墨然不能触碰的逆鳞,他不至于那么笨,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会看着那人执针的,你放心好了。”
凌寒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机甲人说,“阿呆,快去谷里找个离经来。要犀利点的,记住。”
阿呆“吱”了一声,便蹦Q着走开了。
“你也给我出去。”
“……”
“好好好,我走就是。对了别打他主意,别占他便宜,那是老子的!”
顾墨然回眸对他嫣然一笑,吐出几个字,“这个月的粮饷,扣一半去。”
“为什么啊?”
“再说就马草补贴费也没有。”
“(。n。*)我我我我我、我错了…… 我立马就走!”
***
不远的恶人谷老前辈对一脸膜拜地看着他的新人,一拍脑袋,说,“对了,我老糊涂了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前辈请问那是什么呢?”
“我之前叫你莫得罪凌寒将军,其实还有……还有下一句话的。”说着他靠在晚辈的耳边,小心翼翼的说:“要是看到一个长得不可方物的万哥,谨记!跟他保持至少十尺的范围!”
恶人谷双煞,凌寒顾墨然。一外一内,堪称绝代魔尊。
TBC
作者有话要说:*r( ̄ ̄”)q 说了一大段二少爷还是一直躺着啊好捉鸡*副CP什么的怎么可以没有!!

☆、章三

叶星辰皱了皱眉头,觉得好像有什么刺着自己的眼睛,害他不能睡个好觉。他做了个梦,好长好长,梦里有一个穿着蓝白道袍的道长在指点着什么,不远身穿浅蓝色羽衣的美丽姑娘在舞着扇子,还有来回走动的卫兵,他们身后是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整齐阶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抬头牌匾便是气势磅礴的三个字:浩气盟。那些人对他笑,说星辰你这家伙又偷懒了。忽然有道暗红色的身影笼罩了自己并步步逼近,之前那些景象和人顿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他逃不开,也躲不掉,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啊――!”
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叶星辰的眼皮瞬间抬起,光洁的额头上满布汗珠。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底里的绝望和悲伤还是一层一层的在渲染,止也止不住。他把右手抚到自己的心腔前,来回摸了几遍,以此来平伏自己的心情。
幸亏,是个梦。
胸前的起伏逐渐由激烈变为平缓,他用力呼吸了几趟,这才开始觉得自己舒服了点儿。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又觉得奇怪了。眼前的景象都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整间屋子虽然有点破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家具也很简单,就是一床一桌几把椅子,外加个大柜子而已。这里到底是哪里?
闭上眼睛,虽然他很不想忆起,但那段记忆实在太刻了,他不可能忘掉的。他记得他自动请缨说要来昆仑一探敌方军情,萧潇当时是极度不满意的,说太危险了,当时派出的唐门明教几乎都全军覆没;凌寒又从黑龙调回了昆仑,你不是他的对手。但当时的他怎么会听?他才十六七的年龄,加入浩气盟也不过短短几年,就已然取了“辅道天丞”战阶称号。在南屏山的战役里,只要他参与指挥的都是大胜而归。他只听说过凌寒是恶人谷的双煞之一,早早就是“极道魔尊”,为人各种无所不为敌我不分,但是因为他一直都驻扎在南屏山,而凌寒又从不参与南屏山所进行的阵营纷争,所以他对这人没有太大的接触。反正都是敌人,只要除掉就是了,姓甚名甚不都是一样么。
但也只怪他太过高傲自负,才害得整队人全军覆没。
昆仑不同南屏山,没有太多高大的屏障与隐蔽之,又因为邻近恶人谷阵营地,所以基本上已经算是属于恶人谷的地盘。恶人谷的营地就在西部高大山脉之,浩气盟的则位于东部,要从浩气盟营地过去,要不就直接从中部的昆仑平原那儿飞驰而过,要不就从北部小遥峰玉和虚峰那头绕过去。前者太引人注目,后者虽然多了点时间精力,但也不失为个好方法,即使被发现了要躲也不是难事。本来已经万无一失了,但叶星辰万万没想到,北部那几家道观已然就成了恶人谷的地盘。
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浴血过后的场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寒风席卷着血腥气味扑鼻而来,不远,一个身穿盔甲的天策正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怵然不动,听到脚步声后便慢慢的把马头掉转了过来。
红须指天,锃亮盔甲,亮蓝缨枪,不知道是本来的颜色还是因为被血而染红的军装。
他眼角带笑,眉眼间自是一派桀骜不驯,然而脸上未干的血迹分明书写着一场杀戮。□的黑马扑哧喘着粗气,火焰一样红的眼睛直直地烙进人们的心窝。
叶星辰忽然眼神一变,大喊一声“不好!”,同时抽出重剑砸在地上,金色的剑气瞬间腾地以剑为中心成圆锥形散出,“噌”的一声把身后的浩气盟的人都弹到了后方。但面前那人的速度更快,驾着的马如黑雾般袭面而来。长枪已然伸到了眼前,叶星辰当机立断,立刻用左手把轻剑抽了出来挡在跟前。长枪擦过锋利的刀刃发出嘶哑凌厉的响声,叶星辰抬头便可以看到,对面那人嘴角上扬的弧度正在不断扩大,原本是乌黑的双眸仿佛也在那一刻变成了的血色。
嗜血修罗。
――当时的叶星辰脑里只有这么几个字了。
见鬼,真是遇上了不好的东西了。
二人力度相差不远,一枪一剑就在那儿扛上了。两件神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嘶哑锐利的鸣响。
“凌将军!”
“叶少爷!”
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身旁是越来越多的声音,估计是恶人谷的人又折了回来。糟了!这样可不好,这里已经是恶人谷的地盘,赶紧撤离方为上计,但真的能全身而退吗。想到这里,叶星辰不禁失了神,连对面一个马蹄子踢了过来也没发现,直踹得他腹部一阵剧痛,人就不用自主的向后倒去。
“唔……啊……”
忍着痛翻身向后打滚,以躲避对方接下来的一击。知结了冰的地面尤为湿滑,因此在凌空翻腾时,便转动灵活的手腕把重剑往地上一插,然后以此为支点,整个人才不至于不受控制地向后打滑。一行人只看到那道金色的身影飞扬,然后只听到“噌”的一声,同样是金色的重剑把地面给狠狠砸出了个洞,那无尽的交错裂痕便灵蛇似地向四周延伸,金色的靴子跟地面摩擦溅出一圈优美的弧形冰雾,而后慢慢弥散开来。
大家都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就连凌寒也不禁微微瞪大了双眼。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叶星辰这才扶着重剑半撑着站了起来。身后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有些恶人想要来帮凌寒一把,被他的一个眼神便吓得不敢再前进一步了――他们都知道凌寒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单挑;上前去阻碍的,不管敌我都只有死路一条。而浩气盟的人,早已是被恶人们团团包围了,死的死,伤的伤,阵法杂乱,人心溃散,谁也没有空闲来理会叶星辰了。
“小少爷,跟我打架,你怎么能走神呢?”
凌寒笑着潇洒的翻身下马,轻轻一拍马屁股,那马便识趣地呼哧着跑到一边去。
剩下的同伴一个个地被人屠杀,不多时,毅然伫立的只剩下了那在瑟瑟寒风中一手握重剑,一手持轻剑的藏剑弟子。明黄衣衫的边沿绣着淡蓝色的暗纹,凌冽的风吹得脑勺后的高马尾发丝飞散,有好几撮沾到了脸上,拂拭不去。冰雕玉砌、雾凇挂枝的世界里,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犹如一尊珍贵的雕像。年轻而又淡漠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畏惧,眼神里写着的只是满满的不屑与愤怒。
恶人谷的人把他包围了起来,却谁也不敢站太前。莫名其妙的打从心底里感到惧怕,即使是以一敌百还那么淡定自若老神在在的,除了凌寒将军,大概就只有眼前这个浩气盟的藏剑了。
然而他们那喜怒无常的凌寒将军心里又在打别的主意了。
――啊……实在是……
太美了……
凌寒不由得心里感叹了一声,多少年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了。
简直美得想让人把他给毁了。想听到他的哭声,想看到他在自己身下求饶。
你可知道,驯鹰的乐趣,不仅仅在于能让它在你肩上温顺乖巧地静立着,更在于能看到它眼中的傲气一点点的被你消耗殆尽。最后一颗向往自由的桀骜灵魂成功地被你收进手中,它便成为了一只不需用线扯的风筝。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不想杀掉这个藏剑了,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你们,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抬眼示意了一下,然后就退到一边,用着不知往哪儿掏出一块布,怡然自得地在一旁擦拭枪上的血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手下的人没敢动,心想这又是唱的哪出?哦,将军一定是要套出情报吧!
“要活的。他要是被弄死了,我找你们的人头算账。”
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什么?!――一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脸相觑。再看叶星辰,也是一脸的煞气。妈呀,真是倒了大半辈子的霉,谁敢动手啊。
“还不快点?”
……
“反正……反正横竖也是死,我们那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耗子吗?!”
“对啊!”
“上啊!!”
于是那行人便叫嚣着冲了上去,一场混战便在这看似寂静的道观展开了。冰屑飞扬,血液四溅,吼叫声、血肉撕裂声、兵器碰撞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叶星辰只知道对方好似杀之不尽,即使武艺再高超的人,也抵不住这样的攻势,更何况,体力还在一直消耗着。他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个风来吴山砸了多少个鹤归,天色渐暗,神智开始不怎么清醒了,思绪也开始游走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顺带着手脚也不灵活了。身上的创伤越来越多,血流出来又很快地被冻成了血痂。虽然凌寒说要活捉,但只要不弄死的话,砍几刀应该还是可以的。现在的叶星辰只有麻木地杀人,谁冲上来就轻剑重剑轮流着来砍。
凌寒就那样抱着双肩,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他的存在。
过了好久好久,只见到初升的太阳在山顶冒出一束曙光,然后照进了被血洗过了的道观里。屋檐上倒挂的冰锥末端开始融化,晶莹的水滴掉了下来,“啪嗒”地清脆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那本来金黄衣衫已然变成血衣的藏剑弟子再也握不住剑柄了,脚一软,便倒了下去,却是在接触到地面的上一刻,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
叶星辰已然昏迷。并没有听到对方满是愉悦地低声道。
“藏剑小少爷,捕获成功~”
而这之后的事情,叶星辰不想再记了。现在要搞清楚的,是自己到底身哪里。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被换上了一套白色的亵衣亵裤,身上的伤口也被涂上了药,虽然身子还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太多力气。他了好久时间,才勉强撑起自己坐起来,让后背靠在床板上。
这里真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他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自己到底在哪里。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听到“叮叮咚咚”的响声,原来是一只铜色小机甲人,一边走还一边掉零件。机甲人“吱――”了一声,然后径直就跳了上床,黑溜溜的眼珠子在打滚,直直地盯着自己,似乎是在研究什么新品种一样。那模样虽有些怪异,却是可爱得紧。
“阿呆,你又跑去房间干什么?”
一道懒懒的男声穿透进来,叶星辰抬起头,门后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双臂环抱胸前,半个身子倚在门框边。
背着长枪碎魂,身穿艳红衣衫,红色发带随意的扎了一条辫子,其余的发丝则任由它披散在肩上,带着几分不羁与惬意。
叶星辰脸色一变,瞳孔顿时放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
“凌……寒……!”
作者有话要说:*二少爷之后就没有多少甩重剑的地方了=L= 现在先磨一下*其是军爷穿的是烛天^q^

☆、章四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章搬到了围脖 大家要是看不到要告诉窝啊Σ(?д?lll)http://photoweibocom/262961723/wbphotos/large/photo_id/3533627821?refer=weibofeedv5
“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
顾墨然把好脉,叶星辰就迅速地把手抽走。顾墨然抬眼,看到他把脸给别到一边去,对着墙壁发呆。而凌寒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地喝茶。
“凌寒。”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玄色衣摆,从上至下睥睨道,“我也是很忙的,不像你,你别有事没事就找我行不。不是喊你去找铃儿吗?一直都是她照料的,她会懂的。”
“我这一时记不起而已嘛。”
“嘿嘿,还是谢谢你了啊,大忙人顾指挥。”
――顾指挥?
叶星辰蓦地转过头来,眼里闪烁着异样色彩。顾墨然,不正就是恶人谷的指挥吗?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有人说他为了爬上指挥这个位置,连教导自己的师傅也给杀了,也有人说他人和心灵都无比丑陋,万谷的人都不愿意承认他出身那儿。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传闻,不过都不是好东西就是了。
他耳闻过凌寒跟顾墨然关系是挺密切的,也有人说他们都喜好男色,其实是一对来着。这些八卦消息,他没兴趣管也管不着,但现在那传说中的恶狗指挥就站在自己跟前,而且这条性命似乎还被他给救了回来……不得不说,还真的是百感交集啊。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大概是他的作风。但现在他就于恶人谷之内,大伤仍未痊愈,武器也不知道丢落了在何方,冲动行事只会适得其反。既然上天让他留下这条命,那么他就该好好珍惜,不然谁为那因他而死的兄弟们报仇。他以前一直都怪萧潇太过软弱,停滞不前,殊不知现在的他才知晓对方的好。
他说,“星辰,你太年轻,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懦弱的体现,而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啊。”
现在想想,大抵是的。
“那,没有什么了吧。”
“……”
“我只想说,年轻人,有点节制比较好。”
叶星辰猛地眨了眨眼睛。他怎么忽然忘了自己被个色狼给捡走了呢?那自己现在的境,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很危险……
凌寒的目光落到对面的叶星辰上,他正在低头想着什么,双手死命绞着被子,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一副仇大恨的模样。
“他现在还虚弱得紧,你要是胡来把他给做晕了,我可不会再救。”
顾墨然知凌寒的恶劣本性,把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折腾来折腾去,每捅出篓子了又把他给搬出来。这还扛了个人回来,弄得半死不活的,还不是要来折腾他吗?再说了,他早已不修离经了,自从那以后握起针,手就止不住的颤抖。他自认没有那个人洒脱,也没有那个人狠心,他说放下,就放下了;他说忘记,便忘记了。
说罢就潇洒地挥了挥袖子,“药还是要上的。就这样。”
蹦Q的阿呆看到顾墨然要走,也跳下去跟着那身影而去了,门被关上,只剩下了凌寒和叶星辰二人。一时间室内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寂静,气氛也随之变得诡异起来。
叶星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掀了下被子,打算继续躺在床上挺尸。没想到对方就先开口了。
“喂……你……”
“要吃午饭么……”
昏迷的这几天,叶星辰没吃什么,只能把粥水灌进他嘴里,也不知道咽下了多少。虽然凌寒确实想狠狠欺负他的,但不知怎地,每看到叶星辰那消瘦的模样就狠不下心了。
“不需要。”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凌寒无所谓耸了耸肩膀,“那好。”然后便朝着门外喊:“阿呆,午饭呢!”
不一会儿就看到那阿呆端着个盘子,叮咚地奔了过来,上面放的都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准确来说,是一桶饭,和两道小菜。阿呆把爪子伸长,轻易地就把盘子给放到比它高的桌子上。
凌寒撩起衣袖,嘿嘿一笑,拿起盘子上的筷子便埋头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这饭菜太香了还是自己太饿了,叶星辰只觉得饭桌那边有着无尽的诱惑,眼神止不住地往那边飘。
白米饭,好想吃……
那边的凌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吃得可欢,嘘溜嘘溜的声音特别大,筷子碰撞在瓷碗上发生清脆悦耳的响声。
啧,没点教养。
叶星辰把被子一下子盖过自己的脑袋,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我听不到看不到这还不行了吗?叶星辰,出息!
可是真的好饿啊,好多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忽然好想念萧潇给自己做的米线,虽然真的不怎么好吃还悄悄地倒了……
“喂,你真的不吃吗?”
戏谑的声音似乎隐含着笑意。叶星辰知道那人又想取笑奚落他了,遂装作不知道,继续团子一般的缩在床上。
“叶星辰。”
那人又喊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房里寂静的似乎没有了人声,叶星辰正疑惑着,被子就忽然被人拉开了。一时被子没抓牢,他这丢人的虾米状就暴露了在日光之下。凌寒只看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应该说,好看的脸蛋都快要皱到一块儿去了。
“你干嘛!?”
他一个激灵,没憋住就吼了出来。
“喂你吃饭。”
“恶人谷的东西少爷我不稀罕!”
“谁让你稀罕了老子就是要你吃饭而已!”
说罢点了叶星辰的穴,一把就把他横抱了起来。叶星辰动也动不了,也没有力气,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给这样抱着,心里只是无比的羞耻,双颊也不禁泛红。
“娘的!放开小爷我!”
“凌寒你头天策狗是不是聋子?!”
“我说放开我!”
凌寒狠狠剜了他一眼,心想怎么没把他哑穴给点了或者直接割了他舌头。
“再说我就做了你,再把你从楼里摔下去,爷我从不缺人暖床。”
叶星辰咂舌,想要说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凌寒这人,还真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可不敢赌一把,他自知对方也就贪图新鲜才不杀自己的;只是刚才一时没忍住,脾气又炸了。这毛病,得改。
“这样才乖嘛。”
凌寒笑着看到叶星辰那变幻莫测的神情,想要发作又不敢发作,真是有趣得紧。
怎么办呢,他可是越来越喜欢这小玩意儿了。
把叶星辰抱在怀里,并坐到椅子上,凌寒对他说,“我现在解了你的穴,你可别乱动啊。”然后他戳了几个地方,便把那穴位给解了。叶星辰自然是不敢乱动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双放开大腿上的手。墨蝶似的长睫毛轻颤着,在阳光的照射下,便在光洁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因着病态的苍白,现在更是白得几近透明。鼻梁很高很好看,虽然现在嘴唇没有过多血色,但是……味道很好。他尝过,柔软得他心都要融化了。眼神瞄到他那性感的锁骨,因着亵衣有点宽松(那本来是他的),甚至能隐约看到胸上的红点。
凌寒舔了舔上嘴唇,只感到口舌一片干燥。这该死的,但是一想到顾墨然的话就萎了,墨然这人一向说到做到,说好不救的话,就真的是不管你死活的。
没有什么比看到碗里的却吃不上来得令人更痛心疾首了,凌寒在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并诅咒了一下顾墨然。
“怎样,你是要我喂呢,还是自己吃?”
他打趣地问叶星辰,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叶星辰。”
他稍微提高了音量。
“干嘛?”
眼睛抬也没抬,淡淡的算是做了个回答。
“……”
这家伙经常莫名其妙的走神,真是令人有点不爽啊。凌寒手上不禁加了几分力度,把叶星辰圈得更牢了。脑袋凑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那厚厚的耳垂,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叶星辰惊得快要整个人跳了起来,无奈凌寒套的很牢,身为病人的他现在是完全挣脱不能。
“凌凌凌凌……凌寒你住手……!”
绯红仿佛从耳根腾地燃烧到了脸颊,那种又软又酥的感觉就像电流淌过血管一般。可恨凌寒脸不红气不喘的,还在用灵活的舌头细细的舔舐着他的耳廓,源源不断地呼出的热气扫过耳朵,痒得他不行。
“别……别……”
“我……我怕痒……”
“哦呀,原来……这是你的敏感点啊……”
凌寒碾磨着他的耳垂,一边轻轻撕咬,一边笑意绵绵道。言语里满是无尽的情意,□一丝丝的染上心头。然而叶星辰想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谁他娘的要被男人抱着来亲啊!而且还是凌寒这个大魔头!下意识就挣扎了起来,想要摆脱这双修长的手臂的禁锢。这样一闹,凌寒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怀里那家伙在蹭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小腰还不断拧来拧去的动个不停,这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吗?
“小少爷,你别动行不。”
舌尖不舍地放开那糯软的耳垂,凌寒眯起狭长的双眼,只感气息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你再这样乱动,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星辰愣了一下,本来已经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时间就停了下来。眼前那人一脸的兴致盎然,嘴角挂着不分明的笑意――那分明就是狼看到猎物时的神情。
“我们……吃饭好吧……”
为了不把话题带到奇怪的方向里去,叶星辰决定主动发话。
“我……饿了……”
这是真的。饿得快要不行了。
然后整顿饭吃得无比安静。饭菜早就凉了,还很寒酸的只剩下了酸菜和几颗肉丸,叶星辰拒绝了凌寒说要喂他的想法,默默地扒着饭。虽然真的不太好吃,但是在饥饿面前,再怎么难吃也比没得吃要好。所以在凌寒眼里,叶星辰那简直就是一顿狼吞哭咽风卷残云连菜汁都不肯放过一滴。小家伙那么能吃是挺好的,但是……一想起那只剩半个月的粮饷,现在有一匹踏炎乌骓一个叶星辰要养,而且这俩还那么能吃那马草补贴是完全不够的……难道,难道真的要到苍山洱海去挖皇竹草吗?
前途一片灰暗。
心里继续诅咒顾墨然。
但是看到怀里的小家伙啪叽扒着饭的模样,顿时就觉得什么都值了。从心底里渗出的温柔鲜见地在凌寒眼底里流露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所以当后来一切幻化成空的时候,他才知道当初原来陷得那么,得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TBC

☆、章五

这里啥都没有啦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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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叶星辰自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凌寒除了上药的时候会逗弄一下他,倒也没逼他做什么事情。比较烦的时候就是他爱占自己便宜,晚上一定要抱着自己当抱枕,脚还大大咧咧的搭在他身上。不过叶星辰的睡相是出了名的不好,所以一般到了早上,凌寒就会发现自己被踹了下床,而叶星辰则整个人横着躺在了大床之上,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糕什么汤之类的,估计是好吃的。
然而不论叶星辰怎么打坐调息,他也没法使出一点功力。当时以为自己也许是缺些力气而已,但最近越来越发现,这身武艺就像被人废了一样,藏剑功夫那是一点都使不出来,包括轻功。
为了防止他逃跑而废了他那身武艺,凌寒的话,会做得出来吧……叶星辰闭眸,心中轻叹,那些看似温柔的宠溺行为也只不过是场镜水月罢了。
能走动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床,趁着凌寒不在的时候,就跟着阿呆在附近转悠。恶人谷的房屋都像吊脚楼一般建起来,主要上下通道就是那条木质螺旋形长坡,最高是个圆柱形的屋子,明显那就是顾墨然的居所。在那屋后是有一道通达地面的凌云梯,估计是只供他一人用的。凌寒的屋子在的地方不高――前提是能用轻功的话,如果不用轻功,估计是会摔个稀巴烂,而且下面隐约有些机关,黑乎乎的,叶星辰看不分明。
屋前是个大平台,依旧是木质,几乎是空荡荡的,一侧立着一排木桩,凌寒会在屋前练武。他不喜欢守卫们在自己门前来回的走,但到了旋梯部分,就会有比凌寒还高的魁梧守卫站在两边上。叶星辰身上没有恶人谷的腰牌,那些人也知道他不是恶人谷之人,跑出去也是会被人截下来的――除非他得到出行令牌,否则是哪里都去不了。
最近凌寒忙碌了起来,他什么都没跟自己说,但叶星辰也隐约嗅到了恶人浩气开战在即的气息,唯一可恨的是,这个时候的他不能跟萧潇还有别的兄弟们并肩作战,而是像个战俘一般被囚禁在这片满目苍凉、杂草不生的棕褐色土地里。萧潇可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就算知道他不死,那又如何?难不成闯进来救他?
这几年浩气恶人的小纷争是很多,但大攻防却是没能打得起来;前几辈的大攻防打得太多,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占什么便宜,倒是让一些人渔翁得利了去。如果不是踩到了对方的利益圈子里,谁也不想真的针锋相对的。
打了那么多年,纠缠了好几代人,大家都累了。以至于最后相争的原因是什么,已经变得不甚明了。
在这段日子里,叶星辰思考了很多类似这样的东西。如果凌寒没有废掉他的武功的话,那么如何夺回自己的武艺才是最关键的。因为凌寒不信任他,觉得他会跑,那么他要做的便是让他逐渐取信于自己。他不敢保证这能不能成功,毕竟他摸不清喜怒无常的凌寒想什么,但至少以现在他俩的关系来说,凌寒是必定不会放他走的。当然寻求解脱的方法也有别的,例如……他可以假装归顺到恶人谷,然后充当浩气盟的探子。不过叶星辰这人并不适合干这种事情,这他是清楚的,自己脾气太冲,按捺不住就会爆发,而且要打入恶人谷谈何容易,即使搞定了凌寒,还有一个顾墨然呢!那两个人都是人精,虽然他也是属于一点就通、天资聪敏的类型,但讲到江湖人心险恶、经验老到,他跟他们一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到时候栽了自己不说,搞不好还会连累到更多的弟兄。
“唉。”
揉了揉额头,叶星辰努力忆起以往自己是如何习武的,希望能拾回一点点底子。旁边的阿呆是他唯一的慰藉,他也闲着无聊,便逗一下这个小机甲人,随手把它抱在自己大腿上,阿呆便很欢乐的“吱――”了一声,小爪子夹住了他的衣袖。
听凌寒说,阿呆是顾墨然做出来的。顾墨然曾经的称号是“杏林”,是药圣孙思邈门下的弟子,习得一手离经好针法,但同时他又对天工之术有所涉猎,恶人谷里不少机甲人、机关、凌云梯等等,都是他一人主持修造的。阿呆坏过几,因此顾墨然便怒斥凌寒的粗暴行为,还威胁他说再拿来修理就要扣掉他的粮饷云云。这些东西都是凌寒告诉他的,因他几乎不愿开口,两人相对之时,凌寒闷得慌便对着他说了很多东西。起初叶星辰是极度不愿听的,但他承认凌寒讲故事是讲的很不错的,于是就不禁听了进去,本想着是无聊的消遣而已,没想到却是记得那么清楚。
关于这个人的其他东西,他可是一点都不想知道,更不想记得啊。
“吱!”
阿呆忽然叫了一声,随即从他大腿上蹦了下去,朝着门外迎去。视线顺着地面看过去,一对暗绣白色纹的玄色长靴便映入眼帘。那人外套一件黑中带紫的松身长袍,里面则穿了层层叠叠的三四层雪色锦衣,浅浅的银色丝线在每件衣裳边缘绣着流云纹络,及臀的三千乌丝依旧是没怎么梳理,只是在齐齐的发梢末端的上方几寸、以一镶着珍珠的精致发饰束起。
一派的书墨文人气息,腰间一支胜似白玉的雪凤冰王笛更添几分风雅,端的是连在西子湖边见惯美人的叶星辰都要忍不住赞叹的倾城容貌。在他见过的人里面,大概就只有邵华能跟顾墨然比得上,不过顾墨然那是风流潇洒之气,邵华的则是妩媚百态之姿。
“凌寒不在。”
天色已暗,叶星辰点起一支蜡烛,放在桌子中间便坐了下来,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年轻的脸庞,眼神清澈无邪。似曾相识的场景,顾墨然心里骤然想起一个人。
“我知道。”
顾墨然坐在他对面,伸手探了下茶壶的温度,然后又拿了起来,掀开盖子闻了一下,随即便皱了眉头。
“这茶都几天没换茶叶了?”
叶星辰耸了耸肩膀,表示他跟凌寒这等俗人只要能喝就够了。他自己虽从小穿锦衣享华食,不过加入浩气以后,吃不上喝不上的日子也不是没试过。再难吃也得吃,小少爷叶星辰自认自己还是挺好养活的。
顾墨然也猜到了个大概,便说,“阿呆,去烧点热水,泡壶好点的茶。”
“吱!”
阿呆接过茶壶,叮咚着的跑走了。
红色的蜡液沿着烛体滴落在载着它的小碟子上,宛若泪痕。
顾墨然遂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我是来找你的。”
“想要知道浩气盟的内部消息吗?”
“差不多。”
“准确来说,是关于萧潇的东西。”
他曲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木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
“呵呵,”叶星辰觉得顾墨然真是可笑得紧,整个人倚靠在椅背,微微仰脸,不屑地道,“当初你们把我押在牢里千方百计地折磨少爷我也是无果,你觉得我有可能会说吗?”
“我想你是误解了些东西。”
“关于你所认为的那些浩气盟内部消息,我自然有办法知道。我现在问你的,是萧潇;不是什么浩气盟指挥,而是关于萧潇的事情。”
纵使安插了不少暗线,能接近萧潇而又不被发现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他的线伸得再长,也不见得能放进正气厅。
“什么意思?”
“听说在浩气盟里,萧潇跟你关系几乎最好了,是吧。”
看似是疑问句,用的却是无比肯定的语气,顾墨然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虽然看似温和但跟谁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直觉告诉叶星辰,顾墨然和萧潇之间或许有些什么事情也不一定。
“是,”他饶有兴趣地侧了下脑袋,长长的黑马尾便像钟摆似的来回摆动。“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顾墨然淡淡地看着他,叶星辰忽然对他这副什么事情都似乎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嫌恶的很,明明有求于己的是他。
“那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藏剑武艺使不出来?”
叶星辰心中一跳,不自觉地流露了一丝惊讶之情,但很快又稳了下来,一直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正主竟然就自己寻了过来,遂沉下声线道:
“你废了我的武功?”
“哪有,”顾墨然人畜无害的笑了笑,“不过是点了几道穴位,把你的功夫给暂时封了而已。”
“这法子,世界上除了我就只有一个人能解。”
“不过另一个懂的人,是我师傅。”
顾墨然弑师一事的传闻他是有听过的,各说纷纭,但反正就是顾墨然的错。而在这事以后,他才入的恶人谷,最后一步步地爬到了指挥这个位置。
既然顾墨然把封了他武功一事拿出来讲,必然就是所谓的筹码了,叶星辰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只能回答我所知道的,但是作为交易,你也是要解开我的穴道吧。”
“自然。”
“但我只能恢复你的防身武艺。”
“……”
“大轻功。”
“不要就算。亏本交易我宁愿不做。”
“……”
好吧,比起什么都没有来说,有个蹑云逐月横扫千军之类的,也总比没有要好吧。心里腹诽了顾墨然数遍,果真是只铁公鸡。他双手一摊,道:“那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把我的穴道给解了。”
“说完再解。”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解呢?”
“你不说,我一辈子都不会解;你说了,我可能待会儿就解。――这可是天大的差别啊,叶少爷。”
“……”
“顾恶狗,你赢了。”
顾墨然淡淡的回了个笑容,颇有礼貌地道,“那是自然的。”
“切!有话就说。”
顾墨然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你和萧潇是一对吗?”
……
叶星辰一脸的惊讶,嘴巴微张,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敢情顾指挥他是来套萧潇的私人生活和八卦消息的?
“怎么可能……!”
下意识就立刻否认,“我跟萧潇可是好兄弟!”
“你是这样认为,不代表对方也这样认为。”
“……”
“萧潇他……他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哦,”顾墨然难得地抬了下眉毛,“那你知道是谁吗?”
“这些东西,他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啊= =?”
“小爷我又不是八卦的人,总不能追着来问吧。再说了,萧潇藏得可紧了,我们兄弟给他介绍姑娘,他都拒绝了,说什么一辈子都奉献给浩气盟了。”
“是么。”
垂下眼帘,顾墨然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转瞬又消失不见了,叶星辰也没有发现。
“不过……”叶星辰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说,“有他喝醉了好像在嚷嚷一个人的名字,啧……什么,子羽……的”
“吱!”
阿呆忽然推门而进,端着一壶茶,并乖乖地把它放到桌子上,想得到主人的赞许,顾墨然却是看都没看,起身便走到了叶星辰跟前。
“够了。”
“诶,就这样吗?”
“我帮你把那个穴道给解开,你别乱动。”
然后便用力扯开叶星辰的衣襟。
“喂你在干……”
“别动。别让我再说第三。”
言语里挟带着几分厚内力,一时间震得叶星辰不敢乱动,心脏扑通的乱跳,却不是因为情绪高涨,而是内力打乱了心脉血管的行走,导致它一时紊乱了。
顾墨然轻易地把他的衣服褪下几分,叶星辰雪白的肩膀便露了出来,而后顾墨然举起手掌,手心向着他的左肩,开始隔空施展内力。半晌,叶星辰只看到一根银针从自己的肩膀的血肉里冒了出来,然后像是有生命似的,自顾自地往顾墨然的手心方向移动,最后成功地被他的指缝夹住。而冒出银针的部位,只挤出了一小滴血,不痛不痒。要不是亲眼看着那根针从自己体内给隔空抽出来,叶星辰也不会相信那人竟然就把针给埋在了自己体内,而且几乎是一点痛感都没有。
“好了。”
顾墨然转瞬就把银针收入宽大的袖子之中。
叶星辰则是一脸半信半疑,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点离奇,他还没消化的过来。不过还没待他想过来,便听到了那把带着戏谑的熟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哎呦,夜色怡人,顾大指挥你和我家星辰在我房里,到底在做什么呢?”
TBC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肉但估计在JJ发不出来的了*设定 小星辰是16-17岁左右凌寒是23、的老男人(揍顾墨然大概就是25萧潇27邵华2*想了好久 觉得少爷还是传说中的脾气火爆外带有点傲娇的小少爷受会比较萌,有点爱哭有时有点冷艳高贵hhh 军爷痴汉温油(?)腹黑攻吧 *哥是笋无误。NH离经,破军OR325间,大笛子啥的就是拿来耍帅啦老王给他的(不

☆、章七

这里啥都没有你懂的=。=
作者有话要说:http://photoweibocom/262961723/wbphotos/large/photo_id/353217586827322?refer=weibofeedv5你懂的= =

☆、章八

严冬的脚步缓缓靠近,恶人谷在那昆仑山附近,自然是寒冷得很。
自幼就怕冷的叶星辰窝在被窝里,整天都不愿意动一下,就像一只冬眠的小兽。衣衫单薄,那简陋的房屋四漏风,喝了药以后更是昏昏沉沉,这么一睡去,醒来便天色已暗。他寻不到其他事能干,只能干巴巴的把自己蜷缩起来,呵着气、搓着手想着一些不靠谱的事情。
例如邵华现在是不是又勾引了很多美人儿,萧潇是不是还是在正气厅不眠不休地劳作,爹娘哥哥姐姐他们在西湖那边过得怎样,会不会帮自己立了个衣冠冢呢?――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好笑,可是又有几分悲伤染上心头,萦绕着不能散去。
他很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皆因他不想让躺在旁边的那个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凌寒只感身边那个人每天夜里都翻来覆去,掀得那寒风都嗖嗖地钻了进来,只好一揽那人的腰身,把那人给兜在自己怀里。叶星辰明显一僵,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凌寒只是懒洋洋地说,“睡觉,乱动什么。”而后便不理会他了。他又着实是冷,便不自觉地往那热量靠去,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
梦里恍惚有人搓着自己那冰凉的双手,就像他小时候娘亲做的那般,叶星辰亲昵地喊了声,“娘。”那人立刻就停住了动作。他又往那人怀里钻,脸贴在胸那儿蹭来蹭去,奇怪,怎么好像少了两团肉呢?不过也罢,暖就好了,然后就安心睡了。那人缓缓抚着他的脊背,滑至臀部,动作轻柔宠溺得很,似乎还有那么的几分无奈。
然每天醒来,叶星辰都发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凌寒似乎忙活了起来,这可能是好事,但也未必。心里隐约觉得恶人与浩气之间,将会有场空前浩大的战役。
叶星辰披起那件用昆仑白狐毛皮制成的披风,嘴巴往合拢的手掌呼气,搓了搓那冻得通红的手。昔日那十根好看的手指现在都肿了起来,长满了冻疮,这个时候让他再握起重剑怕也是难为了。这个时候,凌寒竟罕见地早回来了,看到的就是叶星辰那茫然的眼睛,目光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就像窗外无边的雾气一般,魂魄都丢了几分。往下几分,瞄到他的手指红肿,难看得很。心里立下有几分痛,便把那人的手抓了过来,拢在了自己温暖的手心里。
叶星辰皱起眉头,对于凌寒各种吃豆腐的行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见挣不开,便也遂得他了。
“怎么冻成这样也不跟我说一声?”
叶星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听不到凌寒说的是什么。凌寒知道他一直恼自己,不声不响已经好些天了,又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怕这小少爷又发少爷脾气了,于是便继续道:“待会我去问铃儿取些药。”
想了想,又道,“你手脚整天那么冰冷,还是喊食堂多端几碗驱寒药汤好。”
叶星辰心里一直搞不懂凌寒,这人到底是想怎么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不杀自己,那图的又是什么?心中掠过千百种念头,一时走神,没听到凌寒在喊自己的名字。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便要拉起自己,叶星辰不想理会他,一把甩开凌寒的手,意思就是:谁要跟你走啊。
凌寒也不恼,知跟他说什么他也不会动得了,二话不说便点了叶星辰的穴,把人给横抱了起来。
叶星辰憋住气,可又不愿意开口,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凌寒那张脸,一副吃人的凶狠模样。
“小少爷,信爷吧,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好不容易爬上黑马背上,把叶星辰抱在怀里,凌寒整了整那披风的领口,把那人裹得更紧了。谷里地形崎岖,一到冬天风就大得很。他是习惯了这种天气的,但叶星辰可受不住。今年的冬天又特别的冷,小家伙一声都没吭过,一脸的倔强傲然。
驾着黑马,凌寒一直往北走,不多时,只见四周雾气飘渺,热气腾腾的蒸汽在水面上腾升,隐约还闻到股硫磺气味。叶星辰定睛一看,知道那便是温泉了,只是不清楚恶人谷内居然会有这东西。
凌寒把叶星辰抱了下来,走到了温泉旁边,然后便把他的穴道给解了开来。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
“……不怎么样。”
叶星辰低低地说了句。
凌寒似乎没听到,又露出了那色迷迷的神情,松松环抱着他的腰身,道:“要我帮你脱衣服吗,小少爷?”
叶星辰下意识攥紧了自己那大袍,摇了摇头。
凌寒倒也没逼他,只是“哦”了一句,说,“你自己先泡着,我去拿些东西来。”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小少爷,要是乱跑被十恶他们抓住了,我可保不了你。”
叶星辰别过眼去,叹了口气。
这里附近就有个疯婆子住着,他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现在还不是逃跑的好时间,只能静候机会了。有机会的话,若然真的有机会的话……
似乎很遥远呢。
把衣服脱了下来,挂在泉边的架子上,叶星辰试探了下水温,不是太烫,而后便慢慢地把身子给浸了下去。热量刹那间从那水蔓延到自己的血肉里,浑身上下都舒畅得很,眼前是茫茫一片,映得视线也并不分明。叶星辰见附近也没人,索性放松了起来,轻轻一解发带,那扎好的马尾辫便散成三千黑发,飘荡在水面上。背靠石壁,双肘随意地搭在岸边,滚烫的泉水浸泡着诱人的身躯,上面似乎还隐约有凌寒肆虐过的痕迹。
脚步声忽然缓缓靠近,叶星辰睁开眼睛,警惕地往外看,发现只是凌寒,手中还拿着两壶酒。
“看你的样子,舒服得很啊。”
叶星辰闭上眸子冷哼了一声,没理会他。凌寒遂放下两壶酒,之后OO@@的脱衣服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叶星辰忍不住睁眼,其实他一直没认真看过凌寒□裸站在他眼前的模样,尽管都有过那层不明不白的关系了。
凌寒身材高大魁梧,腰细臀窄,肌肉精壮结实,没有一丝赘肉,好看得就如天神浑然天成的杰作。虽然背部和胸前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却都不,在那小麦色的健康肤色上都几乎显不出来。眼光不自觉的瞄过凌寒的那修长的双腿,胯间悬着的那根粗壮的柱状物体让叶星辰脸上一热。不自觉想起那些浪荡的事,方才知道为何自己会觉得那么痛苦不堪,这还是他没硬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那泡在水中的□,叶星辰觉得自己那简直只能用“秀气”二字来形容,心里莫名又添了几分嫉妒和愤恨。
“埋在酒池峡那边的大树底下好久了,来尝一口。”
水略略漫了起来,眼前是凌寒递过来的酒壶,隐隐散发着醇香。出乎凌寒意料的是,叶星辰只是满带恨意地剜了他一眼,竟然就那样乖乖地接了过去,先是闻了一下,便扯开木塞,抿了口酒。
那酒确实是好酒,入口甘醇,就是性子有点烈,滑落喉中烫得起火,可又抵不住想喝第二啖。
凌寒心中满是欢喜,趁着叶星辰不注意,悄悄的靠了过去。
叶星辰被那酒迷了心神,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也没有发现凌寒就靠了过来。凌寒看那浮在水面的长发飘荡着,心中有些痒痒的,便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玩,漾起了细碎的水。
“嘶――痛!”
头发莫名被人扯得生痛,叶星辰不满地回头看着他,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烈酒还是温泉才这样。他皱着眉,嘟着嘴,凌寒从没看过他这般孩子气,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揉他的脸颊。
“喂喂……干嘛……干嘛揉本少爷的脸!”
叶星辰丢了酒壶,那壶便掉在水中,“咚”地漂流着。
“嗝――”
朝着凌寒喷出一口酒气,熏得他一阵反胃,只好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拍着他的脑袋道,“小少爷,你醉了吧。”
“才、才没有……嗝……”
“快给我喝……”
叶星辰挣扎着就要拿凌寒手中那壶酒,凌寒故意把酒移开,揽住了他,二人肌肤坦诚相对,体温传递给了对方,身体热量便骤然上升,他忽然又觉得口干舌燥了。
“你身子不好,别喝那么多。”
“你管得着少爷我吗?”
“行啊,除非你亲我。”
凌寒眉眼弯弯,看来这家伙是醉了不少。叶星辰嘟着嘴,黑亮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他,有些疑惑地道:“亲了就给我了吗?”
“我从不骗你。”
“那……那就一下哦。”
说罢,他就蜻蜓点水地在凌寒唇上亲了一下,那人软绵绵的嘴唇轻轻擦过自己的,凌寒忽然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心跳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都快要蹦出来了。抬眼望那人,完全是状况之外,正在大声嚷嚷,各种耍赖泼皮,水掀得到都是。
“说好的酒呢!”
“你骗人啊,你个混蛋!插旗啊!来战!”
“爷的重剑呢?他娘的把我的剑藏到哪儿去了啊……我的剑,我的剑……”
他说着就慌了,猛地站了起来,四吼叫着要找他的武器,溅起了无数水,滚烫的水珠从他身上滑落下来,蜿蜒成了美丽的痕迹。凌寒怕他受寒,只好抱住他,一边哄着他一边把他按回水里。
“我给你喝酒,你别闹。”
“谁要喝酒啊!我要我的重剑和轻剑……”
“它们,它们会哭的……我不能丢了它们。”
说着说着就那样“嘤嘤嘤”地啜泣了起来,却又不是真哭,眼泪一滴都没留下来。不知道是叶星辰多少岁时候玩的把戏。
凌寒觉得那人已经开始语无伦了,智商也有点倒退了。发酒疯的人会干什么,他拿捏不准,只好呼吸了一口气,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叶星辰,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星辰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他是谁,那一瞬间,凌寒竟然有种隐隐的心痛,有点担心他说不出答案来。
摸了摸脑袋,他指着他,说,“你……你不是凌寒吗?”
“是啊,”他呼出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起来。
“凌寒是恶狗!就是移动的战阶!是……人头!嗝――!”
“待小爷我收了你的人头,我……我就是万人斩了!哈哈哈哈哈!”
凌寒一下子的脸又黑了,心想你这小子要收我的人头还早得很呢。只是看到叶星辰那滑稽的模样,又不禁莞尔。这小少爷来了那么久,还是第一真正的放肆在他面前。会说会笑会哭会闹,而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会跟着他的情绪而跳动起来。
叶星辰笑,他开心;叶星辰哭,他心痛;叶星辰不哭也不笑,他便是纠结万分。
这个时候,他才弄懂了自己为什么会把叶星辰从牢里拖了回来,为什么见到他就止不住的想侵犯他,为什么叶星辰朝他发脾气他也舍不得责罚他……
原来,自己竟然陷得那么。
顾墨然说他这种人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喜欢上谁,不然被他爱上的都要倒霉。他当时还自信满满地说,爷不像某人,不是情圣也不是情痴,怎么会轻易爱上谁。
然而他确实是毫无理由地就爱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扎着一条高马尾,穿着一身明黄衣衫,跟他是对立阵营,有着跟名字一样明亮的双眸。简直就是灿若星辰。
他眉眼一弯,刹那芳华,便尽现眼底。
凌寒摇了摇头,万分无奈地笑了。
忍不住抬手摩挲着那人的脸颊,在他额上轻轻地落了个吻,叶星辰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清澈。凌寒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忽然脑里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想要告诉给那个人听。于是便鼓起勇气,道:
“叶星辰,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方才还在挣扎的人明显一僵,动作都滞缓了。叶星辰是有几分醉意,却又不至于什么都分不明了。但是当他听到那句话以后,就是那样低着头,不言又不语。
凌寒蒙了,搞不懂叶星辰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一时寂静。
时间似乎停滞了很久,久到凌寒都忍不住要开口来打破这番沉默了,然而此时,怀里那人竟像疯了一般,挣开了凌寒的手臂,抬起头 “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那刺耳的声音晃荡在白雾上空,传播甚远。
凌寒不解,复又抓住他的肩膀想确认他是不是喝多了,或是泡了太久,神志不清了。
叶星辰擦着眼泪,止不住地笑。
“凌寒你……哈哈哈,你果然是要看我上当吧然后好羞辱我吧?”
凌寒眸色一沉,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怒气。“以前的我也许会,但现在,我说的是真话。”
“我是真的喜欢你。”
“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他擦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一时间表情扭曲得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把你喜欢的人的弟兄全杀了,把你喜欢的人关进牢里虐待然后骑在他身上羞辱他,或者是废了他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武功让他像个废人一样蹲在敌对阵营的营地里……?”
“我真是……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我啊……呵呵。”
凌寒脸色都变了,眸底涌现着丝丝怒气,只是能看出他在强忍着,并没有发作。
“星辰,以前的事你要怪我,我无话可说。但……我能保证以后不会。”
“你就算要把我手脚都打断,各种折磨我,我也是反抗不得的。谈何保证?你真可笑。”
“……”
“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凌寒忽然抛出这么一句话,叶星辰脸色露出一丝不解,不懂对方又谋算着什么,遂挑眉道,“赌什么?你说便是。”
“数月后,浩气与恶人在南屏山将要打一场攻防,我答应了顾墨然出战。”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会带上你。若我在到达南屏之前,能让你改变主意,那么你就随我到恶人谷来;如果我还是不能让你改变主意,那么我便恢复你武功放你走。如何?”
“……”
“这打赌对你也不见得坏,你是应还是不应?”
“不接的话,那你就一辈子蹲在恶人谷好了。”
听到这句,叶星辰有点慌了。脑袋转了几回,只要能出这恶人谷,便有机会联系上浩气盟的暗线逃出生天了,遂抬头应道:
“大丈夫何以惧?!我答应与你赌一把便是了。”
“只是……我不希望有人到时耍赖不认输,不愿放我走。”
“叶星辰,你放心好了。”
他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瞳孔里只映得叶星辰的身影。
“我说过的,我不会骗你。”
――可为什么,你一直都不相信呢。

☆、章九

“凌寒,你不打算跟大部队走吗?”
顾墨然放下手中的密报,这几天他忙得焦头烂额,筹备各方面的准备,以防有什么差错。
“你们没那么早出发,我……有要事,先行过去了。”
“这离出战那日还差数月吧,何必急在一时。往日的事,没见过你那么上心的。”
凌寒脸上有几分不耐烦,甩手道,“总之那时候我会出现,跟你们集合的,安心好了。”
顾墨然叹了口气,把密报扔进脚边的火盆里,以烛火燃尽那油黄的纸条。“也罢,顺路的话,你去找翎羽一趟。这几年来,我觉得,他了解的并不比我少。”
“当是个可造之材。”
“我知道了,没什么紧要事的话,我先走了。”
“凌寒,那叶星辰咋办?”
“我自然会带上他的。”
“……”
顾墨然神色一动,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才问了句,“你这对他,可是认真的……?”
凌寒无所谓地笑了笑,并不作答。
“投入得越多的那个,最后可能受到的伤害就越多。”
“你脑子不太好使,我希望你不要做什么傻事。”
“我知道,不过我看你也没什么资格说我吧。”
顾墨然脸上淡淡地,可手却是分明地抖了一下,凌寒勾起嘴角,吹着口哨施施然地走了。顾墨然脑里又想起了一些往事,例如白色的袍子,高高的道冠,温暖的笑容,还有满地的鲜血。
――那是多少年的事情呢?三年,四年,亦或是五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们又快要见面了呢。
萧潇。
***
叶星辰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的衣服都是凌寒找给他的,而且都是恶人谷的衣服。他本来是不愿意穿的,但实在是没办法。随手把换洗的衣衫裹起来,便是包袱了。凌寒倒是拿了不少东西,夺过叶星辰的包袱背在身后,翻身上马。
冬日的阳光映射在那身银色的盔甲上,笑容灿烂得叶星辰瞬间失了神。他朝叶星辰伸出了手,“来,上马。”
叶星辰不情不愿地把手交给他,也一并爬上了马背。踏炎乌骓大概是很不满叶星辰的,哼唧哼唧地喘着粗气。
“为何我要坐在你前面?”
凌寒把缰绳交到叶星辰手中,帮他系好那狐皮大衣,然后双臂环住前面那人,笑着道,“这样我会安心点。”
叶星辰略有点不满,扭了几下腰身,无果,也只能由着凌寒了。
阿呆在门口“吱――吱――”地叫着,很是不舍。叶星辰回头看了它一眼,它还在追着他们跑,尽管它的腿很短,跑不快。
狠心把头转了过来,不再看那阿呆。即便舍不得它,他也不希望再回来这个地方了。
这里是他人生的一个噩梦,如果可能的话,他想亲手砍断梦魇的一切束缚。
***
出了恶人谷,那便是昆仑了。凌寒直接穿越那冰原大陆,懒得绕路。
一路上人影稀薄,寒风渗人。踏炎乌骓不愧是绝世好马,驮着两个人都跑得生快,铁蹄踏在冰原上,分明溅起了洁白的冰屑。
“我知道你冷,坚持一下,我们尽快赶到龙门。”
“要是不幸遇上暴风雪就走不动了。”
虽然天色现今是不错的,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即使莫名到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叶星辰又畏寒,这里可没有什么温泉,冻坏了就他就心疼死了。
风像利刀般刮在叶星辰脸上,刺痛异常,他也懒得答话,耳畔隐约感受到凌寒呼出的热气。
他迷茫地看着周围,几乎是一成不变的白色,看久了就有点分不清方向和区别了。凌寒特意选的这天好天气,阳光洒在雪上反射出奇异的光。叶星辰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难受。
“别看,”耳边响起那人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这么把悦耳嗓子的主人,偏生得是他最恨的人,“看久了,得了雪盲,会变瞎子的。”
叶星辰没有办法,只好把头拧了回来,双眸紧闭,心想凌寒也不至于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冰天雪地里的吧。
中途他们休息了几,水都几乎被冻成冰了,只好咽下了几块干粮。凌寒把斗篷从身上翻下来,系在了叶星辰身上,把他包得像个粽子。
叶星辰觉得自己被看小了,活像个大家闺秀,便不满道:“我不至于那么弱吧。”
凌寒笑了笑,把那斗篷的兜帽给他盖上,“还不是你这豆腐似的脸蛋被风刮得红通通的,爷心疼。”
“……”
“凌寒你一个大男人恶心不恶心……”
自从表白了以后,凌寒更加猖狂了,说着肉麻话脸不红气不喘。
“不恶心,星辰你要是喜欢我每个时辰都能给你念叨一下。”
“……”
叶星辰狠狠地咬了一口稻香饼,对付凌寒最有效的办法之一,就是保持沉默。或者是,转移话题――
“还有多久就到龙门?”
“快了,时间不早我们尽快走吧。”
叶星辰又爬上了马背,继续颠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还是禁不住寂寞,瞄了一眼四周。分明看到了一片被践踏过的营地,倒在地上的蓝色的旗帜,已然残缺,却还是能看到,上面描绘着一面鼎。
他心中先是一惊,只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余下的是淡淡的忧伤。
双手绞住缰绳的力度忍不住加重。
“别看。”
凌寒说,也不知道是说他那雪盲会加重,还是说不要看这场景。
他又缓缓放松那握得关节泛白的手指,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有几分艰难地道。
“浩气盟的营地,已经被你们……”
“嗯,无一生还。”
“……”
他不说话,早该料到的。其实他更应该跟他们一起死去,战死在这战场上,可是他不仅苟且活在世上,还跟一个不该纠缠的人纠缠上了。
“别想那么多了。”
凌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对立阵营的事实摆在那里,他说什么都只是火上加油,但一句话都不说,他又害怕叶星辰会乱想。
叶星辰无力地摇了摇头。
凌寒看到天色渐暗,这风又大得很,便提议道:
“龙门只有一家龙门客栈可以落脚,我们今晚还是在这南部找家民居先住下吧。”
叶星辰不吭声,凌寒自知问也是白问。于是便加快速度,御马到了龙门荒漠与昆仑的交界之,准备寻个落脚了。
昆仑的长乐坊还是有那么些居民的,他们见到凌寒一脸煞气的模样,便知道十有八九是恶人谷的人,便纷纷低下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避开了。然而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眼睛又偷瞄到那马上的另一人。远远看去,那人从马上翻身,兜帽一摘下,便露出了完美无瑕的侧脸,大抵是那将军带来的谁家小姐吧。
一个面容和蔼的老人家站在门前,许是眼力不好,也不避开他俩。凌寒上前打了声招呼,说他想要间房子借宿一宵,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老人家笑着说,“街坊都喊我猫婆婆,家里就我和我小孙女,还有一间房子是空的,借宿而已,自然是可以的。”
凌寒把黑马牵到一边,扔了些皇竹草给他,便拖着叶星辰进屋去了。踏炎乌骓不满意地哼哧了几下,自从那个人来了,他主人就不怎么理会他了,现在喂草都是如此的敷衍。然后踩了踩雪地以表示自己的愤恨,无奈他主人看都不看它一眼。
猫婆婆的孙女似乎有几分好奇,也跟着他们几个跑到了屋里。
“将军,你们要吃点什么吗?”
凌寒也觉得饿了,就说,“随意吧。”
“呵呵,那我去拿些酒和鹿肉来,之前街坊送过来的,我都吃不完。”
然后又拍了拍她的小孙女,说:“你别胡闹,客人呢。”
小女孩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说:“是啦是啦。”然后就蹭到了叶星辰旁边,乖乖地坐在了他旁边,盯着他一动不动。
猫婆婆走后,三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屋里安静得很,谁也不说话。
叶星辰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无奈地问,“丫头,看什么呢?”
“嘿嘿,我是在想这世界怎么有那么好看的人儿。”
“你这丫头眼光倒是不错。”
凌寒一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拿起尚有余温的茶壶,给叶星辰和自己倒了杯茶。
“那是的,”然后有自来熟的拉着叶星辰的手说,“大哥哥,我叫雪莉,你可要记住哦。”
叶星辰之前还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现在看到了这孩子,似乎就缓了下来。想着幸亏恶人谷的人没有祸害到这些无辜百姓,心情自然也好了那么些。
“嗯,雪莉是吧。”
“那大哥哥你呢?”
“叶星辰。”
“星辰哥哥!”
说着这小姑娘就蹭到了叶星辰的怀里,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可爱极了,叶星辰也不躲,只是摸摸她的脑袋。凌寒挑了挑眉,心想爷都没这待遇呢,叶星辰不给他脸色已经算不错了。不过算了,爷不跟这小姑娘计较,丢了身价,于是便抬手喝了口茶。
没想到下一句话就让他几乎一口水喷了出去。
“星辰哥哥,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啊?”
他抽了下嘴角,然后用袖子擦干净了差点喷出来的水。
“你长大了,我就变老了啊,到时你就嫌弃我了。”
“不会不会!我今年八岁了!婆婆说,我很快就能嫁人了。”
“……”
叶星辰忽然觉得有点头痛,看到雪莉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又不好拒绝,可是骗人呢,又是不对的。不自觉的就抬起头来,对面的凌寒正喝着茶,笑意盈盈,优哉游哉,似乎就是在说:“谁让你有那么一副好皮相,现在知道什么叫祸水了吧。”
叶星辰在心底里不满地“切”了一下,复又回过头来跟雪莉说,“我……”
“怎么,哥哥你不愿意吗?”
似乎有泪在大眼睛里打转儿,小嘴撅得高高的,叶星辰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外甥女,满月的时候还抱过呢,顿时就有几分不忍心了。
“不……只是……”
“只是我有婚约了。”
“哦……”雪莉松了一口气,说,“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哥哥那么好看,我当小妾也是不要紧的。”
“噗!”
凌寒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成功地换来了叶星辰的一眼剜刀。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缺心眼儿呢。
“可是……”
叶星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他是人家的媳妇啊。”
凌寒一把坐了过来,把叶星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一把擒住叶星辰的下巴,然后不顾雪莉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便重重地亲了下去,舌尖便在二人唇齿间交缠了起来。
“哎呀!你们两个!羞羞羞!!”
雪莉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捂住自己的眼睛,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叶星辰瞪大眼睛,只感浑身上下火辣辣的,脸就像被火烧了一样,红得不行。
“凌寒你个流氓!”
要是叶星辰有重剑的话,凌寒相信自己的脑袋已经开了。果然封了那穴道是正确的做法,嗯。
“娘子别恼。我这不帮你嘛?”
“当着小孩子的脸做这种事你还要脸不要脸!?”
“难道说不当着小孩子的脸做就是可以咯?”
“怎么可能?!”
叶星辰抬起长腿,凌厉翻身,一个横扫千军便往凌寒面上扫过去。凌寒眼露精光,往后弯腰,才堪堪躲过一劫。还没来得及细思叶星辰这武艺何时恢复的,他便抽出了随身的利剑。对,凌寒为了以防万一,给了一把轻剑叶星辰防身,也不知道是剑宗纯阳还是藏剑的,反正能用就好了。
这么想着,寒光一闪,那剑便飞似地戳了过来。凌寒是不会跟他打的,只能逃,这屋子空间太小,他一个蹑云逐月便冲到了门口。后来就是紧跟着的叶星辰,满脸通红,咬牙切齿,一边追还一边喊:
“凌寒你头狗敢不敢跟小爷打一场!!!!”
做饭回来的猫婆婆一回来,就见到了那么一鸡飞狗跳的局面。不过眼睛不太好使,便呵呵地笑道,“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打情骂俏。”
一边的雪莉“嘤嘤嘤”地道,“呜呜,婆婆我失恋了。”猫婆婆摸了摸她的头,说,“再找便是了。”
“做人,求不得时便放手好了。”
“呜呜……”
这时的雪莉不懂什么是爱,叶星辰更不懂凌寒的执着。
因为当你一旦爱上一个人,又怎么舍得说放就放呢。于是最后可能斗得两败俱伤,或是相见不相识。
你爱过一个人,爱得可以为他抛弃一切;可是你又恨过一个人,恨得可以害他遍体鳞伤。
求不得是苦。求得,有时却也是苦。
TBC
作者有话要说:第十章在围脖上:http://photoweibocom/262961723/wbphotos/large/photo_id/3516969533?refer=weibofeedv5

☆、章十

这里啥都没有=。=
你懂的wwww
作者有话要说:章十在围脖 http://photoweibocom【斜杠】262961723/wbphotos/large/photo_id/3516969533?refer=weibofeedv5

☆、章十一

龙门客栈是龙门荒漠最后的一个补给点,它不仅仅是个客栈,而且由于靠近边疆,有很多黑白之间的交易都可以随意进行,而又不会被人抓到。出关文书这类东西,在这里能搞到一点都不出奇。而来来往往的人,更是来自五湖四海。有时候会有高鼻子毛发卷鬃的异国人,有到此游历一番的吟游读书人,甚至,还会有逃难至此准备出关的通缉犯……总之这些人在这里聚集,或明或暗地进行着自己所要做的事。
至于叶星辰和凌寒,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多久,跟那老板娘要了一间房间,便喊店小二去烧桶水来,给叶星辰洗个澡。客栈外头有个清澈的月牙湾,是个淡水湖,生活饮用水都在这里取的,所以水在这里并不算是太过紧缺。
洗澡水准备好了后,叶星辰毫不犹豫地把凌寒赶到门外去,凌寒也没坚持着要留下来,估计也是有事做。毕竟这里是各种消息来往的好地方,想要什么,动动指头说明你出得起的价格,人家满意了就会卖给你。
叶星辰把自己□的液体弄了出去,又狠狠把身子擦了半天,幸亏那吻痕没有落在身子前面,不然那身破军衣裳必定是遮不住的,真不知是哪个没脑子的想出来的。
“咚――”
他没好气地把毛巾往浴桶的水里一扔,双手泼水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抹,而后才背倚着桶边,把手脚都伸展了开来。
一开始他搞不懂凌寒在想什么,此时他倒有点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不喜欢凌寒,但几下来,他觉得自己开始享受跟凌寒做那种事情的感觉了。所谓的欲望生物,往日的他必定万分嫌恶这样的自己,然而却又是无可奈何。他把身子往下一沉,鼻子刚好贴到那温热的水,喷出一小串泡泡,“哗啦啦”地作响。脑袋里满满是凌寒的眉眼身影,说过的话,他干脆把脑袋整个都埋到了水里,几乎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才猛地跃出。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
叶星辰,莫忘了你们之间的身份地位。同一阵营的都尚且能在背后捅一刀,对立阵营的,若是交出真心,都不知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更何况,他怎么可能忘记之前所受的疼痛与羞耻。
要杀凌寒的时候,他想,他还是能下得了手的。
他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捡起桶里的毛巾拧了拧,擦干净了自己的脸,水里依旧是那个傲气凛然的叶公子的倒影。
***
客栈楼下是一大块空地,一般人都在那儿吃饭,附近还有穿着单薄衣衫的波斯歌姬在跳舞,面纱半遮,只露出了一双蓝宝石般的眸子,引得那群亡命之徒心痒痒的,还有些干脆就毛手毛脚了。
若是以往,叶星辰估计会一抡重剑砸过去的,不过如今,他知自己势单力薄。凌寒也没在意,这些事是常有的了,直接就朝老板娘喊了几斤烤羊肉和汾酒。那老板娘金香玉虽已年过四十了,依旧风韵犹存,而且看起来还跟凌寒有几分熟络,热情招呼道,“凌将军怎么这么久才来?”
“最近忙啊。”
她媚眼一眨,试探地问:“莫非这趟……恶人浩气真的要打起来了?”
凌寒眯着眼,脸带笑意,却看得金香玉心里直发毛。
“不谈公事。”
“嗯……是的是的。”金香玉心知凌寒是不愿告诉她的了,连忙转移话题,“最近来了几个波斯舞娘,不知凌军爷……和这位公子有兴趣否?”光靠客栈收入是不行的,有美酒也得有美女,赚钱的路子谁也不嫌多,凌寒也就恰好是常客之一。
凌寒顿时有几分赧然,抬眼看对面的叶星辰,他正若无其事地啃着店小二放下的羊腿,“啪叽啪叽”地吃得欢。他轻咳了一声,“不需要了,以后都不要介绍些什么美娘子给爷了。”金香玉眸子一转,视线落在了相貌俊俏、一身贵气的叶星辰身上几分,似乎便有几分明了。
“是是……那我就先去忙吧,凌将军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唤我好了。”说罢又抛了个媚眼,扭着腰施施然地走了。
凌寒又把眸子转了回来,给自己斟了杯酒,下意识地又摸了摸鼻子。
“那个……我以前确实是……跟不少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我可没什么相好……”
叶星辰皱眉,一脸的事不关己,“这些事情,为什么要跟我说呢?”
“……”
凌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也是的,人家可没有说喜欢你,说不定还特讨厌你。
“没什么,也就说说而已。”
有些忿忿不平地一口喝了那酒,又觉得不太解气,干脆一壶往嘴里灌。
叶星辰自顾着吃自己的,虽然是吃,眼睛耳朵却没闲住,偷偷地观察四周,看有没有什么最新消息,或者是浩气盟的探子潜伏在这里。但很可惜,那些人打听的都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估计交战的消息还没有传播开来。
这时候,看到一个面容清秀的斯文公子手持长剑,满脸潮红地往客栈跑,他背后还跟着个略带痞气的青年男子,扎着高马尾,一边追还一边喊:“饮风!饮风!我……”
叫饮风的男子转身朝他举剑,声音不大,却刚好落在了叶星辰耳朵里。
“唐无寻你个无耻之徒!别跟上来,不然我不客气!”
说着便气急败坏地跑上楼去,那叫唐无寻的只得怏怏不乐地站在原地,垂头丧气。
叶星辰伸出舌头,吮了一下带着调味料的手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一幕倒是落在了凌寒眼里,巴不得抓过对方的手指来舔,他自然也是看到了方才那一幕的,不过他想到的,大概比叶星辰所想到的要多得多。
“这两人,估计是一对吧。”
凌寒忽然开口,吓得叶星辰直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看他们那衣裳,混着沙,而且还有几分乱,肯定就是在沙漠上干了什么喜闻乐见的事情。”
忽然想起自己也在沙漠干了那种事情的叶星辰脸上一热,“说不定他们是在打架呢?”
“听口音,那唐无寻估计是唐门弟子,你有见过打架的唐门弟子不戴面具不穿劲装的吗?那身衣服挂着刀刃浑身是刺的模样,不方便干那事。”
“……”
叶星辰一时无语,虽然他也隐约觉得二人关系不一般,但被凌寒这么一点破,心里也就更加笃定了。
“好好的放着姑娘不爱,纠缠别人干嘛?”
说着若有若无地往凌寒那儿瞄了一眼,分明说的就是他嘛。
“啧,”凌寒摇头笑了笑,“喜欢便是喜欢,哪有什么男女或是岁数身份之分?”
“可那毕竟不是正道,家里人也不会支持的,贪图一时之乐就罢了,沉溺其中,对谁也不是什么好事。”
凌寒放下空了的酒壶,壶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也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往日凌厉的双眸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又像一汪潭,水光潋滟,叶星辰竟忽地想起了山庄里的西子湖畔。他想凌寒他是有很多话要讲的,可是那人又讲不出来;他不敢说他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是他又隐约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于是他不想猜,更不敢去猜。
“我吃饱了。”他拍了拍手,想起身便走。
“叶星辰,”那人想了想,似乎有几分艰难地开了口,“如果……如果我二人必定有一战,你会……”
“……”
“我自然会杀了你。”
叶星辰回答得毫不犹豫,嘴角带着几分胜利的笑意,就像小孩子在口舌争吵上讨到了便宜一般。
“……好。”
他分明看到凌寒的眸子就那么一瞬间的黯然了,心竟然是略略一紧,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了。
“这才是你。”
――这才是那个会把我给杀了、而我却忍不住爱上了的你。
***
二人休息了一番,又买了些干粮马草,下一站便是长安了,也不需要再做太大的准备。从马厩拉出踏炎乌骓的时候,它甩了甩自己的那身亮泽毛发,高傲地抬头,似乎是给叶星辰脸色看。
要不是没有钱,我早就买一匹马了,谁要骑你,叶星辰心想。
一路无语,走走停停,中间在路上也住过一些村野小店。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有那么不长眼的家伙要打劫他们,叶星辰一个三柴剑法就把他们全部给放倒了。凌寒也自当那天没问过那问题,依旧是跟他有说有笑,尽管极大部分时间都是只有他一人说而已。就这样一路过来,便来到了长安。
毕竟长安是闻名的经济政治以及文化中心,那恢弘高耸的城墙,人来人往的集市,自然不是扬州洛阳城能比的。叶星辰也来过长安几,虽逗留时间不长,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即使有,他也会下意识地藏着掖着。
闹市中也不好策马奔腾,凌寒便直接翻身下马,让叶星辰一个人骑着,然后自己牵着马走。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也没有穿上那身盔甲,只着一身暗红色的劲装,勾勒出那优美的窄腰长腿,长发大半披在肩上,只在脑袋侧边松松挽了个长辫,虽不太端正,却也是随意潇洒得很。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身边的人走过都会自觉抬头看叶星辰,眼里有爱慕、嫉妒、惊艳……他总觉得自己就像被观赏的器物一样,只想快点到客栈便停下来。凌寒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遂回过头来,朝他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去见识下你没见过的东西。”
叶星辰面露疑色,不知不觉间,只感身的地方多了许多莺歌燕舞的貌美女子,或在两边的楼上摇着彩色纱巾,或在路边直接招手迎接。
这不就是所谓的……街柳巷么?
他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群女子真不是他能应付得来的,凌寒居然就带他来这个地方了。
“到了。”
叶星辰抬头一看,这楼起码有三层,占地比其他的都要大,大大的招牌写着几个字:群芳楼。
“这可是长安最大的青楼呢。”凌寒补充道。
叶星辰翻身下马,立刻门口就有姑娘向他们二人热情地涌了过来。凌寒立刻挡在叶星辰面前,她们才没那么放肆地往前靠,然而底下,他可是握紧了对方的手。
“我不去。”
那脂粉味其实难闻得很,叶星辰一时没注意自己的手被牵住了,只顾着趁机挡在凌寒背后。对于这帮女子,他又打不得,也只能躲了。
“乖,我就去说几句话而已。”
叶星辰蹙眉,凌寒觉得他这样子可比这整条街巷的女子要好看多了,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叶星辰所后怕的,便轻笑了一声。
“有我在,她们不敢对你怎样的。”
“而且你不进来,对面的隔壁的人可都对你虎视眈眈。”
叶星辰四张望一下,那些青楼女子一看就知道这公子非富则贵,模样又俊俏风流,自然是想把他兜揽进来的。
这都怪凌寒这混蛋,他恨恨剜了他一记眼刀,凌寒却很是受用,道:“你们不用招呼我身边这位叶公子,他金贵得很,你们碰不得。”
“凌将军你这什么话?奴家可是要周到招待的啊。”
得了,估计凌寒也是这里的常客了,叶星辰心里便有几分不舒爽。
虽说在这个时代里,上青楼不是一种奇怪的事情,反而还大受推崇,就如所谓的潮流一般。不过叶星辰家里所受的教育并不是那样的,习武之人就更不该被这些事情所牵绊,不然沉迷美色就难以获所成就,他爹经常拿第二代庄主叶英举例,说全副心思都放在领悟剑术之上,才好习得心剑。
“敢动他的话,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啊。”
他看似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还面带笑意,但大家都下意识地顿住了。
凌寒也不是少来的了,样子上佳,床上功夫也很好,只是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少。青楼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有时候在床上,反而才更容易套出真话,所以大家都懂的。
“呵呵,奴家晓得了。”
甫一进门,那老鸪便迎了上来,那脸蛋涂抹得白的,像屁股一样。她跟凌寒客套了几句,凌寒也耐着性子打交道。
“又是来找玉岭姑娘的吗?”
“自然。”说着把赏银放在了老鸪手上,老鸪顿时眉开眼笑,露出了浅浅的皱纹。
“玉岭姑娘在房里等着了,让杜鹃亲自带路吧。”
叶星辰一直默不出声地听着,玉岭……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凌寒的老相好一样呢,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在意。
在前面带路的杜鹃姿色尚好,身材娇小,性子却是直爽得很,话匣子一开了就合不上。
“凌将军,你对玉岭姐姐真好啊,她虽然是魁之一,不过对很多公子都爱理不理的,久了他们就腻了。”
“你不在的时候,玉岭姐姐都几乎不见什么客人,一个人就坐在房里发呆,好像在想人呢。”
“对了,”这么说着,他们就来到了二楼一间房前,“凌将军你什么时候把玉岭姐姐带走呢,我觉得呢,唉,这里不是她适合呆的地方啊……”
“她不肯走,谁也带不走她。”
凌寒笑了笑,然后给了些打赏,道,“带到这里便可以了,你回去吧。”
“是。”
杜鹃躬身便退下了。
叶星辰以为凌寒会解释些什么的,可是没有,他就那么随意一句话就打发了。
不知道为何,他只感有东西堵在自己心里,不太舒服。
“咿呀”一声,凌寒推开门,门后立着个画着翠竹的屏风,而屏风之后,隐约能看到一道窈窕的女子身影。
这个时候,凌寒忽然松开他的手,朝那倚在窗台的人走去。
叶星辰呼吸一滞。
他一觉得,明明近在咫尺,二人的距离却是那么的远。

☆、章十二

叶星辰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坐在了这里,刚才的记忆似乎有了很大的一块缺失,他不吵不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的葱白柔荑在自己面前翻飞,捣弄着那一壶茶。淡青色的袖子滑落,露出一小截白璧无瑕,有几缕发丝垂落下来,她就那样随意一挽,自是万种风情。
接着她为自己和凌寒斟了杯茶,热气袅袅腾升,几瓣茶叶在杯中盘旋,尔后缓慢地在水面舒展开来。
面前那名叫玉岭的群芳楼魁,神情淡漠,眼神清冷,隐隐间散发着如翠竹般的傲气。一头青丝松松盘成发髻,白玉簪子愈显几分端庄秀丽。
她也许称不上有多美丽,然而那种宛如仙谪的高贵气质,却甚为惊艳,特别是在这种烟之地里,更有几分格格不入,却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叶星辰有点明白,玉岭为何能被称为魁了,也明白为何凌寒来了长安就立马要见她,估摸着这种性子,也就凌寒这种人会喜欢了,而且搞不好,自己不过也只是个替身罢而已。
他顿时心中嗤笑,庆幸自己没有被凌寒的言巧语给骗了去。
“她很好看吗?”
凌寒一手揽过叶星辰的腰,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问道。温热的气息顿时洒在耳边,叶星辰避之不及,脸就先红了几分。
“什么跟什么?”
他有些窘迫地抬眼偷看对面,发觉玉岭姑娘眼观鼻鼻观心,敢情从没正眼瞧过他。
“我说,你怎么就盯着人家看那么久呢,莫非是看上了她,嗯?”
凌寒略有些不满,自从坐下来了以后,叶星辰那滚溜溜的大眼睛就一直黏在玉岭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
叶星辰顿时来气,这人还吃醋呢!之前说喜欢他什么的都是假的,不就多看他老相好两眼而已,谁稀罕啊!
“你放心好了,我对烟女子,没兴趣。”
这话说得不太声,然而“烟女子”几个字,还是恰好入了玉岭的耳,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特别是你的老相好,小爷我以后也不看。”
老相好……?这说的是玉岭吗?
凌寒眨了眨眼睛,思前想后,莫非……小少爷是吃醋了?于是这话便立刻问了出来,“她不是我相好,只是……你难道是吃醋了?”
叶星辰嘴角一抽,脸上不禁红了几分,却仍瞪眼怒道:“谁要吃醋?”
“真的吗?”
凌寒的嘴就贴在叶星辰耳边,他就那样压低声线,带着魅惑的悦耳嗓喉直漾得叶星辰一阵失神。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就近在咫尺,凌寒甚至能看到那层细细的绒毛,难得对方不拒绝他,正想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却被无情打断了。
“咳咳。”
玉岭姑娘放下茶杯,不识时务(凌寒觉得)地轻咳了两声,下一秒叶星辰便连忙推开了凌寒,屁股挪到了另一边的凳子上。凌寒没好气地瞥了玉岭一眼,单手托腮,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凌寒,你别忘了正事。”
玉岭的声音跟她人一般,淡淡的,似乎不带一丝感情起伏。
“我知道,你说吧。”
玉岭抬眼,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叶星辰,尔后眸子转了回去,复又落到凌寒身上。
“我只跟你一人说。”
“……”
凌寒懂得玉岭的脾气,也不跟她争执过多,只好唤来老鸪,让她带叶星辰到另一间厢房,并吩咐道不准给他找什么姑娘小倌。
老鸪忙不迭地点头,叶星辰正嫌看得心烦,遂也爽快起身。
“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凌寒拉住他的手,语气有了几分抚慰的意思。叶星辰没说什么,甩开他的手便走。
“毫不领情呢。”
关了门,玉岭毫无表情地给出了一句评价。
“平时怎地不见你话那么多,玉岭姑娘?”
“不,该说是,唐翎羽。”
***
叶星辰有几分气愤,然而又不知为何生气,只好心里一边咒骂凌寒,一边给自己斟茶。既然凌寒吩咐下了,老鸪自然就不敢给他带什么姑娘,可就是有些人不那么识相的。
“别啊华芍……凌将军吩咐说不能进去的。”
门外传出了这么点声音,估计是老鸪在低声说话,她可不敢惊动凌寒。
“奴家就进去一会儿,云娘你行行好嘛。”
一把甜美动听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叶星辰听着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他记得,他认识的女子并不多啊。
“哎呀不行啊……怪罪下来怎么办啊。”
“奴家保证不说,这些,呐,给你的。”
“这……”
“不快点的话奴家就说你想放奴家进去挑逗那公子!”
叶星辰忽然有点想笑,这人也无赖了点儿了吧。
不过说起无赖,他倒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哎哟!我真是怕了你……快去快回!”
“晓得嘞。”
门被推开,又被轻轻关上,叶星辰只见一个穿着绯红衣裳的窈窕女子朝自己走来。雪白酥胸半露,蜂腰不堪一握,步子轻盈若舞。她的发髻插着粉色扇面,桃眼翩然翻飞,眉间一点朱砂更是艳似火,一颦一簇,端的无不是妩媚动人之姿。
只见那人迈步来到叶星辰面前,也不行礼,只是用手中罗扇轻轻挑起叶星辰的尖下巴,露出了他那优美的下颌线条,这场景,简直就像街上那些登徒子随意挑逗良家妇女一般。
叶星辰出奇地不怒发笑,眸子莹莹发亮,就如他的名字一般灼眼。
“来者何人?”
“奴家群芳楼魁,华芍是也。”
叶星辰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人轻轻抚着他的高马尾,脑袋靠在他肩膀,蹭着他的耳际,言语里分明有了几分哽咽,声音都似乎在颤抖。
“太好了,你没死……”
“嗯……死不了。”
叶星辰心里其实早已激动万分,虽然他没有华芍那样流露在外,不过水雾也忍不住漫上双眼,鼻子也红了一圈儿。
华芍抱了良久,呼吸了一下,叶星辰听到了他吸鼻子的声音,一边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一边轻笑着说,“这么难得看到邵华大美人落泪,还把妆都给弄了,回去说给浩气盟的人听才好。”
“你这小子,”华芍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下眼角,然后赏了叶星辰一个爆栗,“爷好歹还是个九州大侠,战阶等级可比你要高啊。”
“别用战阶压我,你大我那么多年也就混了个十三阶而已。”
“啧,不服来战,你的重剑呢?”
“……”
叶星辰眼神顿时一黯。邵华心中此时才回想起来,刚才在楼下他看到了一个很像叶星辰的人,躲在了恶人谷的凌寒身后,他跟凌寒虽没有交过手,但他知晓双方很多消息,又怎么会认不出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叶星辰居然被带到了另一间房里,这也省下了他亲自跟踪的力气。然而这些事情太过巧合了,他的疑问也有很多,而凌寒在这关节点时刻到这里找玉岭,似乎二人也不见得是太过简单的关系。
“星辰,你的武功到底怎么了?”
“……被封住了。”
邵华不禁蹙眉,眯起了那双漂亮的桃眼,似乎是在细细思索着。这封住武功的手法,天下间似乎已经失传很久了。
“凌寒做的?”
“准确来说,是顾墨然。”
这名字一抛出来,邵华就不禁大吃一惊了,怎么连恶人谷指挥也掺和进来了,他们图的到底是什么?
忽然想起那听到叶星辰带的人马全军覆灭以后,对方还一把火烧了现场,让他们连一具尸首都找不到,只好以为叶星辰已经遇害了。如今他不但没死,还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只是被封住了武功而已,这其中牵扯得太多,一时让邵华难以理清思绪。
正想着继续问,耳边便传来了脚步声,华芍双眸一亮,朝叶星辰打了个手势,随即便迅速地往窗外跃去。只见那道粉红色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叶星辰只感对方的武艺似乎又上升了不少。
然后听到老鸪有点心虚地喊,“哎呀凌军爷,怎么那么快呢?不坐坐吗?”
“玉岭等了您好久了,不多聊会儿吗?”
“话不用多,说到点上就行了。”
“呃,可是……可是来这里也不仅仅是说话吧……”
“话不能多,多了就成了废话,”凌寒心烦,居高临下瞥了她一样,“就像你这样。”
老鸪自讨没趣,一时只好沉默不语,心想华芍这会儿还不出来,真是害死她了,正盘算着找什么借口呢。
随后房门大敞,叶星辰正好好地在房里喝茶,看样子似乎是心情大好,凌寒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生气。
跟在他后面的老鸪惴惴不安地迈进房门,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华芍的影子,估计是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刚才真是吓得她冷汗直冒啊。
“走吧。”
凌寒打算牵起叶星辰的手,却被对方不露痕迹地躲开了,手忽地停在那儿,略有些尴尬。
“又去哪儿?”
“回家。”
什么家?回谁的家?一脸疑惑的叶星辰便这样被凌寒二话不说地拉走了。
***
长安不愧为都城,除了建筑楼群多而大以外,附近的道路都修得特别好。
沿着平坦笔直的道路一直走,两边是高耸入云的白桦林,因着季节寒冷,堪堪挂在树杈上的叶子都泛着枯黄,萧索地飘落下来。来到天都镇,凌寒领着他停在了一家院子前。
院落看起来是寻常百姓人家的住宅,那扇朱门已经稍稍褪色了,凌寒敲门,半晌,便有颗脑袋探了出来,原来是位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慈祥的大娘。
她一见凌寒,只稍上下打量了几眼,便兴奋地大开屋门,“少爷你回来了啊。”
“是啊,张大娘,都说了喊我名字就好,别喊什么少爷。”
“这……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少爷,不能改!”说着眼睛又瞄到了一旁的叶星辰,相貌堂堂,一看就知道他出身不凡,“少爷,请问这位是……?”
“在下叶星辰。”
“叶公子啊,请进请进!少爷的朋友就是我们家上客啊,你别介意我们屋子有点旧就好。”
“怎么会,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喊我就好。”
叶星辰的礼教还是有的,细想这妇人应该也是不知道凌寒在外到底做了什么事的。不过凌寒的这一“少爷”身份,倒是让他略略吃惊。
“叶公子真是客气,平时少爷好久都不回来一趟,他再不回来,这就要变成我和我孙子的屋子了。”
“唉,这屋子也不能算是我的,是我爹娘的,张大娘你喜欢就尽管住好了,免得这房子丢空,阴森森的。”
二人在正厅聊了一会儿,张大娘又问了凌寒的一些近况,凌寒都隐去了那些跟恶人谷有关的事情,想好了再答,然后又问到了他什么时候才成亲,被凌寒打着哈哈给搪塞了过去,张大娘无可奈何,说,“唉,我去做饭了,少爷您年纪不小了,省点心。”
“是的是的。”
凌寒点头答应,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半分。
叶星辰看着他,目光炯炯,凌寒觉得一对上叶星辰这眼神,不由自主地就会安下心来。
他缓缓地说着,似乎是在回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这里是我爹娘的屋子,我自小在这里长大。我娘是个大家闺秀,张大娘是她的陪嫁丫鬟。
而我爹,是朝廷的官员,他生性耿直,又不愿跟人同流合污,最后……”
他以为自己不会太痛,也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这件事,可是一旦回想起来,原来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的。
“如果当时我不是被送到了天策府学艺,估计我也活不下来了。之后我就拼了命的学艺,听说恶人谷是一入此谷永不受苦,以暴制暴,所以我就愣头青一般地往那边跑。之后,之后就是你所见的这样了。”
他也没打算细说,语调平静得如同诉说家常,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叶星辰没有体会过这种家不成家的日子,但是他却能想象到当年的那个少年必定是怎样的撕心力竭,无力回天,即便他现在看似很无所谓,叶星辰知道,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了种心痛的感觉,他把手覆到凌寒的手背上,叹了口气。
“都过去了。”
凌寒顿觉又惊又喜,叶星辰正垂着眸子,浓长的睫毛像两把交错的小扇子。他反手回握住对方的手,又紧紧地包裹住,不让他有机会逃离。叶星辰这才反应过来,本想着把手抽走,却又被死死握住,挣脱了半天无果,也只好随着他去了。
“你说的对,过去了。”
没什么好执着的。
因为过去的世界里没有你;而现在,或许以后的世界里,都能有你。
简直能跨越所有的悲和喜,生与死。

☆、章十三

凌寒的宅子虽然有点旧,却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厅后方是个小小的院落,种着一些不太珍贵的草,其余三面均是住房。凌寒说,“有一间是我爹娘的房间,还有一间是张大娘现在住的,剩下的就是书房。”
说完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也只能和我睡了。
“我睡书房。”
“书房没有床。”
“睡地上好了。”
这些日子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暖和,地面冰冷得很,凌寒想了想,说:“算了,我的床给你睡。”
“那你呢?”
“像你说的,睡地上总行了吧?”
凌寒没有厚着脸皮说要爬上来睡,倒是有几分出乎叶星辰意料。房子挺舒适的,午后的阳光从窗边渗透进来,细细碎碎地溢出了一地。叶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腰部,忽然脸色大变。
“怎么了?”
凌寒正在整理那包袱里的衣服。
“我的伯氏埙不见了。”
凌寒回忆了一下,好像那玩意儿一直挂在叶星辰腰上,当时抓了叶星辰,觉得好玩就从他身上取了下来,没想到后来又被叶星辰要了回去。
“那玩意儿那么重要吗?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叶星辰有点着急,“那可是藏剑弟子入门不久便有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然后他别过头,轻咳了一声,“爹爹说,那只能送给自己的妻子……”
“掉在哪儿了?!”
凌寒猛地一跳,心里突然后悔当时就不该把埙还给他。
“估计是群芳楼。”叶星辰补充了句,“再不拿可能就被丢了,但是我可不想去那儿……”
“你等着,我现在立马回去。”
凌寒说着便迈出房门,叶星辰亲眼看着他跑到后院取马,骑着走了,方才折回房子。
再回去时,已经多了一人。
“呼,终于走了。”
邵华依旧是那副装扮,只是披了件黑色披风,这样子在人群里走也没那么显眼。
叶星辰也不吃惊,眉眼间尽是一贯的淡漠,邵华总说他少年老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和凌寒……”
邵华想不明白凌寒为什么不杀了叶星辰,但当他看到凌寒和叶星辰那么亲密的时候,便开始明白了。凌寒落在叶星辰身上的眼神是温柔而又带着宠溺的,但叶星辰大概不知道凌寒是真的喜欢他的。
――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邵华也是这么看他的。
于是他百感交集,羡慕、妒忌、恨意都在心中如杂草般丛生,当看到叶星辰似乎在安慰凌寒的时候,他真是按捺了自己很久,才止住了那股当场杀死凌寒的冲动。凌寒没有了战马,他在暗,倒不是没有战胜的机会,只是他要是一死,那么叶星辰的武功就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了。叶星辰一直乖乖跟在他身边,估摸着也和这个有关。
他要趁叶星辰还没彻底萌生出对凌寒的爱意之际,便彻底将这苗头连根除去才可。
“星辰,长话短说,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吧。”
于是叶星辰便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打赌也是说了的,只是凌寒对他所做的部分事情,他做了隐瞒。
邵华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老实说,以他对凌寒的了解,他不信凌寒没有对叶星辰做他所担心的事。
“你坦白跟我说,你跟他究竟……”
叶星辰估摸到他想说的了,便止住了他,“别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姑娘,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果然……邵华握紧了那藏在袖子里的手,骨节泛白,指甲嵌进肉里直刮出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那本来是他的叶星辰。
小时候他偷偷跑出七秀坊,坐船到藏剑山庄,只为了看他一眼。长大了点儿,叶星辰说要入浩气盟为民除害,他二话不说便放弃了代理掌门这一位置。之后传来了叶星辰的噩耗,他发誓必定要踏平恶人谷为他报仇。
叶星辰有喝醉了酒,朝他调笑说,从小到大,你都对我这般好,我该如何报答?
邵华说,唯有以身相许了。
于是叶星辰笑了,说我要是找不到媳妇,你就嫁入我叶家好了,反正说你是女子也有人相信的。
那一瞬间,邵华真是笑到几乎流出了眼泪。
他看着他从一个拿不起重剑的小团子,逐渐变为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然后他把对他的一切思念与爱慕都放在了自己的心底里,暗想着默默守护、同生共死终究能换回少年的一颗真心的。
然而事实证明,他真是太天真了。
十载春秋,忽然一夜风来吴山倒。
这个时刻他已经挽救不了发生了的事情,只要叶星辰还好好地活着,那便是最好的。只是以后的事情,他想他是必定要狠下心来改变的。
“星辰,这是我到蜀中得到的一份毒药,叫“百日散”。服用了以后,短期内不会有任何症状,也诊治不出来。但逐渐的,它会剥夺掉人的五感,当然,那个时候就算诊断出来也是没用的了。如果不及时服下解药的话,不出三个月,必亡。”
叶星辰心中猛地一紧,想了一下,“你是想让我给凌寒下毒?”
“星辰,凌寒这人你不了解,他最擅长迷惑人心,他与你打赌,你又怎么知道日后他会不会反悔?”
“可是这方法会不会……”
“兵不厌诈,你如果太容易心慈手软的话,终究是做不了大事的。”
叶星辰咬了咬下唇,似乎有点矛盾,如果可以,他是有点想相信凌寒的,可现在邵华这么一说,难免就有了几分动摇,毕竟他跟凌寒相识时间不长,以往对他的认识也不多。
“回答我,你相信我吗?”
他捧起叶星辰的脸,目光灼灼,眼神坚定而又邃。
“信。”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推心置腹的青梅竹马,邵华不是没试过为他而屡犯险,不论情感,光凭事实也不由得他怀疑。
“那么你恨凌寒吗?”
“……”
“他对你,还有浩气兄弟所做过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怎么会忘得了?!”
“那便是了。”
“而且凌寒不死,他必定会率兵来南屏山与我们一战,你不知道,浩气最近式微,若真的要打起来,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还是说,你想看着我们的弟兄的尸体铺满浩气盟的长梯,甚至盟主被杀吗?”
邵华不禁加重了语气,这话虽说得有几分重,但也不无道理,浩气盟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不然恶人也不会欺身前来南屏山。
只要控制了南屏山,浩气的主力部队便几乎被击溃,而扼住了南屏山至浩气盟的入口,想要获得补给与支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敌人取的,不仅仅是南屏,而是之后的浩气大盟啊。
说完邵华把药放到他手里,“现在能接近凌寒的,只有你了,虽然他对你戒心不大,但还是要小心。”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有机会的话,我再过来看你。”
邵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翻身跃出窗外,他心知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便留下叶星辰一人在屋里静坐。
叶星辰脑里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抵不过那句萦绕脑海的“浩气长存”。
如若浩气盟真的抵挡不了恶人谷的来袭,那么后果是他无法想象的,虽说给敌方大将下毒这种事情,是他颇为不齿的,也觉得这种事情不该是浩气之人该做的。然而邵华说得对,兵不厌诈,不论方法,但求结果。
他想着便攒紧了手中的白色药包,这时,只听得门外一声呼喊:“找到了!”他便立马把药藏进宽大的袖子里。
凌寒推门而入,脸上还冒着汗,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一样。
叶星辰扯了个笑容,“找到了啊。”
“看。”
他把那伯氏埙交还给叶星辰,目光依旧有几分依依不舍,黏着那埙移不开。叶星辰细细抚摸那埙的光滑表面,底下还刻着“叶星辰”几个字,端端正正,大方隽秀。
“没有摔坏吧?”
叶星辰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谢谢。”
“咳。”凌寒忽然有几分不好意思,却是兴奋得很,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对了,你会吹吗?”
叶星辰复又摇头,一脸认真道:“爹爹说我五音不全,我就没练了。”
“……”
一想到叶星辰把这个埙乱吹一通的神情,凌寒不禁笑了出来。
“那你所说的,要送给妻子当定情信物,这也是真的吗?”
“我娘就有一个,大嫂也有。”
“你那么冒失,说不定下又丢了,还不如给我保管吧?”
“不必了,”叶星辰毫不犹豫的拒绝,顿了顿,“难道你要嫁入叶家,当我媳妇吗?”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
“凌寒,你说的是真的吗?”
强势如他这样的男人,真的愿意“嫁”给他吗?这话说不来也不怕别人笑话吗?
“我说过我绝不骗你的。”
叶星辰一时懵了,但凌寒的神情却认真得很,双眸黝黑,也看不出是不是在说谎。
“值得吗?”
――我可是想要杀你的人。
凌寒坦然一笑,“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喜欢便做了,哪有那么多的思前想后。”
叶星辰有几分急了,“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我杀了你吗?!”
“如果有那样的一天,我就认了呗。”
“只不过,”他一手握上叶星辰的手,另一手则从他那儿夺过了那伯氏埙,低头亲了一下,就如同亲吻神圣的神一般,“我会尽量让你不舍得杀了我的。”
凌寒是个很疯狂的人,他会作很疯狂的打算,有时候,他的想法连顾墨然都不敢苟同。
现在他则打算用自己的一条命,去下一个最大的赌注。
赢则美人归,输则葬此生。
不论成败,无怨无悔。

☆、章十四

“叶公子,是菜不好吃吗?”
张大娘惴惴不安地看着叶星辰,他半天都没动自己的碗筷,害她有几分担心。
“啊,不是……”
叶星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凌寒往他碗里夹了个鸡腿,道,“吃饭的时候别想东想西的。”
“嗯。”
他拿起筷子埋头便吃。
“多吃点,待会要出去呢。”
“又去哪儿?”
“放心,不会是上那种地方。”
吃完早饭,叶星辰便被凌寒拉了出去,长安的大街宽阔而又热闹,两边都有不少商贩在卖东西,看到摆放着的小泥人、风车、灯一类的东西,心里盘算着日子,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快要过年了?
凌寒带着他到布店买了几匹上佳布匹,说是让张大娘置几件新衣,让叶星辰帮忙看一下。叶星辰自小穿锦衣用华食,家里又有女眷,自然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于是便挑了几匹好布。然后二人又四溜达,买米买酒什么的,到了黄昏回去之时,双手都拎得满满的。
张大娘一见他俩回来,便眉开眼笑地把东西给接了过去,然后就跑房去做晚饭了。
凌寒甫一回到正厅,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一边喊累一边喊渴,叶星辰倒还好,因为他拿的东西并不多。
“唉,没有水了啊。”
他说着便想起身泡茶去,叶星辰心中一动,说,“让我来吧。”
“嗯?那好。”
凌寒把茶壶递给他,朝他咧嘴笑了笑,那样子有几分孩子气,叶星辰不敢看他的眼神,连忙走了出去。
张大娘刚好在门外杀鱼,给他指了指烧好的那壶开水,便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叶星辰冲了半壶茶,看着那漂浮的茶叶,一时间竟觉得呼吸有几分困难。
真的要动手吗?
他掏出藏在袖子里的药包,反复地在心中问自己。
就那么一小包的东西,便能置人于死地,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而现在,他掌握着一人的生和死。
他叹了一口气,摊开了纸包,门外凌寒已经在大喊了,“怎么还没好啊?要我来吗?”
“不用,我好了。”
他狠心把药粉倾泻进开水里,不多时,那粉末便彻底溶进水里,不见踪影。
“来了。”
他把茶壶放到桌子上,大气不敢呼出一口,眼睛也不敢抬起来,只顾着看自己的脚尖。
“怎么了,坐啊。”凌寒话里带着笑意,然后他听到了哗啦啦的斟水的声音,“怎么像个小媳妇一样?”
叶星辰坐了下来,略有些心不在焉,“我不是什么媳妇儿。”
“喝茶吧,你不渴吗?”凌寒笑着便把杯子递到了唇边,叶星辰口比脑子动得还快,忍不住制止道,“那个……慢着。”
“怎么了?”
“呃,”叶星辰微微张嘴,“……茶水烫!”
“我去倒另一壶。”
“不用那么麻烦,再拿不也一样是烫的吗?”凌寒略有些不解,瞄了眼茶水,下一秒他脑袋一仰,便喝了下去,被子里一滴不剩。
“我觉得还好啊。”
叶星辰顿时觉得心凉了一截,酸溜溜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事情这样发展应该是对的,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
叶星辰不太记得自己是怎样吃完晚饭的了,不过他至少记得把那带着毒的茶连壶摔烂了,装作是错手那般,凌寒也没怎么在意,只喊他小心点,别弄伤了自己。
那天以后他心中便有一根刺,看到凌寒都会下意识地走开。偶尔邵华也会来跟他说几句话,总算让他没那么难受。毕竟二人立场摆在那里,下毒了再去可怜别人,这也未免太矫情了。即使法子不太入他眼,但为了浩气盟,还是值得的。
平平淡淡地过了大年三十与大年初一,这当然是相对于叶星辰来说的,以往他家上下几百口人,过年的时候都热闹得很。不过凌寒和张大娘倒是很高兴的,说很久都没试过一起过新年了。
“留到上元节我们再走,怎样?”
“嗯。”
叶星辰不咸不淡地应道,心里想的却是凌寒什么时候才会有发病的症状。
“你最近不太高兴的样子。”
凌寒靠了过来,一手拂过叶星辰的刘海,温热的掌心便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叶星辰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凌寒的手顿时便有几分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没什么。”
凌寒苦涩地笑了一下。以往的叶星辰即使是冷,也不是现在这模样的,那个时候的他偶尔还会给自己甩几个白眼,甚至是顶嘴,如今却是一脸的心事重重。他想,难道是因为他不懂现在的少年的想法了吗?
“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你就尽管说吧。”
叶星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便迈步而去。
***
上元节相当的热闹,而这种热闹比起扬州尤甚。看着摩肩接踵的人们都挂着笑意的脸,叶星辰只觉得连日来的阴郁都快要被一扫而空了。每当上元佳节,整个长安城张灯结彩,火树银,禁制也随之而被打开,真正成为一个“不夜城”。
人群四周都是流光溢彩的各色灯。有些挂在两边的摊位里等着人们去猜灯谜,有些悬在树上宛若银,还有些则被挽在了眉目传情的公子小姐们的手里。路上更是有不少艺人在表演,舞龙舞狮之类的应有尽有。
凌寒把他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说怕他走丢,二人的袖子都相当大,如果不是认真细看的话,其实根本不能发现二人十指相连。
“要糖葫芦吗?”
凌寒指了指那十来串红得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就似一颗颗红水晶般。没记错的话,叶星辰口味是挺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的。
“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叶星辰咽了一下口水。
“老板来两串。”
凌寒把糖葫芦递到叶星辰面前,他再咕哝一下地吞口水。
“不吃吗?”
叶星辰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我扔了……”
“诶别……”
他从凌寒手里夺过那串糖葫芦,一本正经道:“浪费粮食可耻。本少爷……这就勉为其难一下啊。”
凌寒眉眼弯弯,两只眼睛此时比那灯还要亮上几分。
他们二人就那样静静地在街上乱晃,叶星辰小老鼠一样地“啪叽”吃着糖葫芦,吃完以后,发现凌寒手中的另一根只吃了一颗,便又要了过来。凌寒是不怎么喜欢吃这种东西的,小时候还好,现在年纪大了,就觉得有点腻。
他一边替那贪吃的少年擦了擦嘴角,一边道,“护城河那边好像有灯放,过去看看吧。”
“嗤,附庸风雅。”
凌寒不管,直拉着他便往那边走,在桥边遇上了小贩,便买了两个莲形的灯。那护城河两边早已站满了放灯的人,河面漂浮着点漆星光,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二位在这纸上写了心愿,然后粘到这灯上,放到河里便会实现哦!”
凌寒似乎很有兴趣,问道,“笔墨在哪儿?”
“就在那边的桌子上,尽管去取便好了。”
说罢小贩指了指不远的一张长方形的木桌。
“来,你也写。”
他把一个灯递给了叶星辰,然后拿起笔颇有兴致地写了起来,叶星辰皱了皱眉头,略有几分不解。
“凌寒,我怎么没看出你会信这种东西。”
“嘿嘿,但试无妨嘛。”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一定会不屑去做这种事情的,然而跟叶星辰在一起,那自然便是不同的。
“可以的话,不同的事情我都想跟你都做一遍。”
叶星辰握着笔的手忽然一颤,顿时便在纸上留下了一大道的墨点,瞬间就化开了。
“我写好了,你呢?”
叶星辰放下笔,胡乱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什么都没写,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心中念想太多,不写也罢。
他们躲过人太多的地方,径直走到河边的一个空。然后凌寒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粘了纸条的灯放在水里,目光随着灯的飘离而越走越远。站在他旁边的叶星辰双手捧着灯,问,“你许了什么心愿?”
“秘密。”他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补充道:“听说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叶星辰不屑地瞥了下嘴,心想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看吗?
所幸护城河水并不湍急,在两旁树上灯的照耀下,以叶星辰的上好视力来说,要看清楚还不是太难的。
只见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因着河水而又几分模糊,但字形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他在心中默念。
“愿……叶星辰……”
“一生平安。”
心猛然一紧,他手抖了抖,那灯就忽然从手上摔落,自行翻滚了几下,最后落到了河中。
凌寒抬起头来,看到叶星辰的双眸似乎漫上了一层水雾,但又望不真切,不太能确定。
“怎么了?”
叶星辰一手抚上自己的脸蛋,顿时便遮住了他那大半张脸。明明指缝间漏出的唇角勾起了几分弧度,那压低的嗓音里却夹杂着几分哽咽,似乎是在掩饰些什么。
“没有……小爷我……我真没见过字比你写得还要丑的了。”
耳边传来虚无飘渺的歌声,远歌女在隐约唱,“念往昔,泪满衣衫,湿满襟。”
作者有话要说:十五章在http://photoweibocom/262961723/wbphotos/large/photo_id/35278639566865?refer=weibofeedv5

☆、章十五

这里啥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http://photoweibocom【斜杠】262961723/wbphotos/large/photo_id/35278639566865?refer=weibofeedv5

☆、章十六

匆匆洗了个热水澡,叶星辰在床上睡了好久,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还真能睡啊,他暗想。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肌肉酸痛得很。凌寒似乎还没有回来,不然的话,桌子上早就摆满了吃的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他只好跑到厨房里去动手。庆幸这屋子不仅收拾得挺干净,而且各样工具一应俱全,有炉灶有柴火还有锅具。之前凌寒喊何四带来的菜米油盐起了极大的作用,叶星辰虽说厨艺不佳,但至少还是会做一点点的。于是他淘了些米,放锅里煮了,然后给自己炒了碟菜,将就将就着也就罢了。
吃完饭以后没事干,就拉了张躺椅到门前的大树下睡觉,却是怎样也睡不着。
叶星辰心知自己那天没有喝醉,所以说,从头到尾,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有时候,情动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你不知道它在何时何方出现,但你就偏偏能体会出那滋味儿。
有人说他不知道怎样才叫□上一个人,那是只是因为他没真正爱上过谁。
喜欢也好,爱也好,很多时候都根本不能以言语去作个解释甚至规限,人的情感太过复杂,一字一句,说不清楚。
既然已经栽在了凌寒手里,那么他也就只好认了。
那确实与二人立场无关。
他喜欢上凌寒是事实,但他是一个浩气盟的人,也是事实。
他不想他死,可他也不会投奔恶人谷。这些事情多而杂,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以往他只有一个人,但现在……他忽然勾唇一笑,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叶星辰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对他使坏,他会恨你;你对他好,他却会以你对他的好的十倍去报答你。而对于凌寒这种让他又爱又恨的人,他想,他应该先学会怎么爱他,再慢慢地去欺负他。
反正,来日方长。
他从衣服的内侧拿出那小小的药包,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了自己所能解决的难题,幸亏凌寒的病症还没有显现出来,现在补救还是来得及的。
***
“你回来了?”
叶星辰在房里撑着下巴,等了一天,凌寒才终于回来,神色略有几分严肃。
见凌寒只有一个人,他便又问,“顾墨然呢?”
“他先去大部队那边了。”
“哦……”叶星辰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你渴吗?要不要喝杯茶。”
说着便提起早已掺了茶水往茶杯里倒,直接递给了凌寒。
凌寒静静地看着那杯茶,叶星辰举得手都快要僵了,他才慢慢地接了过去。于是叶星辰心中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叶星辰,”他莫名朝他苦涩一笑,满布红丝的眼球里浸染忧伤,“我中毒了。”
“……”
凌寒看到叶星辰的肩膀抖了一下。
“向我下毒的人,是你吧?”
“……”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叶星辰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想到的便是:难道凌寒已经出现了症状?又或者被顾墨然看破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叶星辰,凌寒心里百味陈杂,他不想去怀疑他,但偏偏这人,最值得他怀疑。
“我问你呢,你告诉我,是不是?”
叶星辰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我……”
“如果你说不是,那么我会相信你。”
哪怕你说的是谎言。
“我只要你一个答复。”
“……”
他看着凌寒黑亮的眼睛,忽然答不出一句“不是”。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忍心再欺骗他。
“我……凌寒,对不起……”
他垂下眼,静静地看着桌子。
“乒――”
陶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叶星辰猛地抬眼,怒不可遏的凌寒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然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连人带衣就被凌寒狠狠地拽了起来。凌寒力气很大,撞得那木桌一阵晃动,叶星辰只看到放在桌边的茶壶颤了两下,然而“别”字还没出口,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如般绽出无数的碎片。
叶星辰呆呆地看着一地的水滩和凌乱的碎片,一时之间竟失去了任何反应。
“我凌寒不求你给我什么回报,只是……只是这一切,原来都是有阴谋的……”
他想起了他的笑,他的泪,一举一动,都那样地刻在自己的心头上;然而如今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他接近你是别有用意,他甚至乎,无时无刻都没有放弃过想杀了你的念头。心底一阵寒意和厌恶顿生。
这不是他的叶星辰,但或许,这才是叶星辰。
他败给了自己的美好遐想。
叶星辰自知说什么都是无用功,只道那唯一的解药也没有了,脸色顿时一片苍白,眼神空洞。
看到叶星辰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凌寒更是来气,“你下一步是不是假意答应我入恶人谷,然后好让我帮你恢复你的武功,嗯?”
所以那场在桃树下的交颈缠绵只是梦一场?不,正确来说,是计划里的一部分。
叶星辰彻底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你说话,哑巴了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叶星辰忽然倔了起来。
“就算我解释了,你会信吗?”
“呵……”凌寒冷笑一声,“你就爱嘴硬,感谢你让我上了那么生动的一课。”
他那双凌狠厉的双眸蓦然闪现杀意,往日的春风快意、温情宠溺早已不复存在。这才是他本来该有的模样,恶人谷的极道魔尊,万人斩凌寒。
“既然你那么想要你的那身功夫,那么我便……”
“亲手废了好了。”
一道与他武学相冲的剑气透过凌寒的掌心猛然涌入他的心脉,叶星辰瞪大双眼,似乎还带着几分的不可置信,叶寒打心底里只感到无比的痛快,所有欺他负他的人,只要他想,他就不会让他们好过。
“凌……寒……!”
叶星辰喷出一口鲜血,尽数溅在了凌寒的脸上和衣服上,但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反而还舔了舔嘴角,品尝了一下那滋味儿。凌寒把掌心移开,叶星辰瞬间就疲软了下去,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半撑着想要站起来,可体内两股气劲冲撞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炸裂了一般,抬头仰视高大的凌寒,眼中透露着无限的敌意与恨意。
凌寒忽然想起了当时把叶星辰□在牢里的时候,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他的。也就是这种不愿屈服的高傲眼神,才使得他对叶星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喜欢你这眼神。”
他勾唇一笑,温热的鲜血染在脸上,就似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但是我更喜欢被狠狠糟蹋后的你。”
说罢他一把抱起叶星辰,毫不留情地把他摔在床上,因着气血冲撞,叶星辰两眼发黑,四肢乏力,他只隐约听到有人撕烂衣服的刺耳声响,然后双腿被抬起,还是红肿的后身被人粗暴而又无情地不断进入着。
很痛。
就像被绑在恶人谷底下的牢狱里,然后被凌寒虐待的日子一样。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睛流出,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肉体上的痛,亦或是心中的痛所致。
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帮他拭干淌出的泪水了。
他当时就发誓说要杀了凌寒,其实一开始的决定真是正确无比的,只不过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走了错路而已。
几多爱慕几多缠绵都如一场春秋大梦。
然后梦醒了。
所有事情,随即回到了原点。
***
凌寒知道,叶星辰已经对他恨彻心扉了,他本应该觉得高兴的,可是对上叶星辰那灰暗双目,他的心就莫名地紧缩。
顾墨然那天拉着他要诊脉,竟然就被查出了,他中了一种毒,名字叫“百日散”,意思是活不过一百天,也就是三个月左右。本来这种药实在不易被诊断出的,但顾墨然在还没当上指挥的时候,就到游历,每到新地方都会研究当地的药物毒物,在苗疆蜀中也呆过不长不久的一段时间。虽然他那时已经不习离经心法了,可习惯使然,总会下意识地去探究一下。对于“百日散”,他也仅仅是有所涉猎,毕竟那儿的毒药那么多,他也不可能全部了解的,不过询问一下唐翎羽或许会有结果。
本来他来巴陵就是为了亲自逮这个大将回去南屏山的,恶人谷的部队已经陆续到达南屏山的恶人营地了,主将领迟迟不出现真是说不过去;也因着这毒,他便催促着他尽快前往下一站。
而对于下药之人,毫无疑问的,叶星辰嫌疑最大,虽然凌寒不知道叶星辰何时跟他人取得联系的,然,能轻易接近他并让他毫无戒心的人,除了叶星辰以外,再也数不出第二个。
顾墨然跟他交代了事务以后便走了,作为万人大军的指挥,也不好呆在别太久,末了也不忘叮嘱他,速战速决,不论是队伍还是他的毒,都是拖不起的。
凌寒随口应是,匆匆赶回去了住,去寻他所想要的答案了。
然后他找到了,二人均是伤痕累累,痛苦不堪。
不能改变的还是不能改变,顾墨然说的确实没错,一开始他就是在犯贱。
如果能回到当初的话,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
这时,那阵眩晕感又蓦地腾起,凌寒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缓解一下那股不适,然而眩晕不但没有减轻,反倒是加重了。
凌寒想,他这,会不会真的要死了……?
***
当叶星辰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凌寒抱着头坐在桌子旁边,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强撑着周身的疼痛,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床边刚好立着一把扫帚。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凌寒,你来我往。
我欠你的,就以我的一身武艺还给你。从此之后,我们无拖无欠。
所以,从此刻开始,我不会留情。
他赤着脚,拖着沉重的步伐,颤巍巍地走到了凌寒的身后,凌寒正痛得生不如死,完全没有发现叶星辰正站在自己身后。叶星辰高举那木棍,眼神狠绝,毫不犹豫地重重砸了下去。
“咚――”
凌寒顿时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叶星辰双手松开,扫帚“啪嗒”一声地掉在了地上,然后他相当冷静地扯下他腰间的钱袋,套上衣衫靴子,迅速拎起自己的包袱佩剑便夺门而去。
踏过门槛,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那个伏在桌子上的男人,是他曾经爱过的人。
但是他已经很累了,累得再也无法再爱上另一个人了。
在他关上那扇木门的时候,他想,再见了,凌寒。
如果有机会的话,下见面,我会如我当初所说的一样,杀了你。
你是你恶人谷的极道魔尊,我是我浩气盟的辅道天丞。
――唯有这点,从没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最后一个部分了=v= 然后会金手指会大开了【够被提示说福利部分要被河蟹Σ(?д?lll)??怎么那么厉害了啊喂

☆、章十七

当叶星辰睁开眼,对入眼帘的是一位温文尔雅、面容清秀的男子,黑发被一丝不苟地盘成发髻,并束以墨色道冠,嘴角还噙着柔和的笑。
“萧……潇……?”
“还好,脑袋没坏,还记得我是谁。”
叶星辰瞬间有了种想哭的冲动。
那天他跑出门以后,想法设法地在码头租了个小舟,一路上既担心凌寒的追捕,也担心被恶人谷的人发现,心惊胆跳地回到了南屏山,没命地狂奔着,最后到达了浩气盟入口被拦截了下来,因为他身上没有令牌,又穿着恶人谷的衣服,差点就被自己人给解决掉了。幸亏萧潇当时就在路口,不然他真是要冤枉惨死了。
“萧潇,我……”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邵华早就写了信回来,你的阿爹也要过来了。”
叶星辰愣了一下,“阿爹也要来?”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死无全尸了,现在你平安无事,我自然是要通知你家人的。”
萧潇做事从来都很妥当。
他这人温润如水,谦虚文雅,有情有义,也从不端架子。他并不是靠多少功勋或手段才走到指挥这一步的,其实他本人对指挥根本是没有多少兴趣,但因着他性子脾气都很好,大家都是打心底里的敬佩和欣赏他。也正是因为这样,萧潇便赢得了一大帮人的支持,最后才逐渐成为了浩气盟的指挥。
叶星辰虽然也很喜欢萧潇,但没出事之前,他是觉得萧潇个性太软弱了,就像沙包一样活受气;特别是浩气盟内战的时候,真是折磨得他很惨。但他又不想得罪两边的人,只好苦苦支撑着场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恶人们才得以乘虚而入,直奔南屏山而来。恶人一来,那帮人又吵了起来,互相指责对方,说对方勾结敌人云云,萧潇用了很大气力才平息了争端,不过平静底下,多少波涛暗涌,那是瞎子都看得出的事。
叶星辰无意给他带来更多烦恼,有什么事情都收在心里不愿说。
“星辰,你的那身武艺……”
“……嗯,被废了。”
叶星辰惨淡一笑。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别这样说,”萧潇摇头,“你的经脉运行现在已经无大碍了,废了你武功的人还不算是下了狠手,你底子本身就很好,要重新拾起来还是可以的。”
“哪有这么容易,而且和恶人谷开战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估计是四月左右……”萧潇叹了口气,想了想,“我记得你们藏剑山庄曾经出过一代名家,叫叶炜的,当初不也是被剑气所伤才放弃了无双剑,转而修习寂剑的吗?我想,你可以找些端倪。”
叶星辰顿时双眼一亮,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要被一个其他门派的人提醒呢?他的父亲叶明当年便是拜在叶家叶三少门下的弟子,门派称号便为无双,只是他又有几分迟疑,“但是当年叶三少也是用了好几年才习得这寂剑,我想入手,怕也赶不及了。”
“不然,领悟心法当然是比习得技艺要难得多了,而且万事开头难,如果有根可循的话,照瓢画葫芦也不是太难的。”
“或许吧。”
之后叶星辰与萧潇又聊了几句,为了不妨碍叶星辰的休息,萧潇便起身辞退了。
叶星辰跟凌寒的事,他不太清楚,邵华也不愿提起,不过他却约莫猜到七八分。看到叶星辰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明知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可为何人都爱抱有希望?
罢了罢了,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至少叶星辰有邵华,有他,而凌寒,也有顾墨然。
但当年的萧潇,只有顾墨然。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于是最后也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兵。
***
浩气盟,正气厅。
“恶人大部队都在长江岸的另一边,江岸停泊的船只看起来数目不少,但实则有多少,却是……”
萧潇指着摊在黄梨木长桌上的地图,正打算说下去的时候,抬头恰好看到叶星辰披着外套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虽然病态犹在,但脸色至少没前几天那样苍白了。
于是他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说下去:“却是有好几十艘,而且都是大型的军舰。具体情况,还是有待暗卫下一步的报告。”
他甫一说完,大家都露出了相当困扰的神情,前段时间的内战被萧潇压制了下来,如今恶人的兵和船只就停在了自家门前,他们也只得暂时放下个人内部恩怨,先解决好当下的难题再说。
有些人看到了叶星辰,友好地朝他招招手,“星辰,你最近好点儿了吗?”
叶星辰淡淡一笑,“多谢大家关心,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你回来了,我们都很需要你呢。”
“暂时来说,我也不能做什么,退到后勤好了。”
叶星辰眼神黯了几分,大家都知道他被废了武功这一事,顿时便知趣地闭口不提了。叶星辰在浩气盟里的人缘还算不错,多做事少说话,也很讲义气,就是有时性子有点冲,不够冷静。不过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他已经算是做得不错的了,所以大家也不敢小看他。
“而人马方面,就算算上邵华从黑龙带回来的浩气部队,也不过五万到六万左右,而恶人谷方面,起码有接近十万人。”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问一下,对于策略一方面,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围着在桌边的众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交头接耳,面露难色。
“虽然目前看起来,我们于下风,但以本人只见,我看未必尽是如此。”
说话的人抚了抚那色泽光亮的长须,目光炯炯有神――正是浩气盟的德高望重的郑军师,于是大家便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数字,事实上现在恶人谷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而且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尽管他们看起来是很团结,但实则上,都是在偷偷地算计着对方,各自为营,个中形成的小团体不计其数。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爆发极大的内战,那是因为有凌寒和顾墨然在压着。”
“换句话说,”他环顾四周,加重了几分语气,“只要他们俩之间,存在什么隔阂,或者其中之一被击破,那么我们手上便多些胜算。”
“可是……他们一直合作得那么好,要发生冲突谈何容易啊……?”
“要击败他们二人也不容易啊,他们也一定会考虑到这点的……”
“对啊我觉得……”
“大家……”萧潇连忙开口止住了他们的讨论,“郑军师不过是提出他的初步看法而已,具体如何实现,还是要进一步谈的,一时之间也是急不来的。”
这时,一旁静听的叶星辰忽然开口了,“我觉得……恶人那边应该等不来了,他们极有可能会提前发起进攻。”
“此话何解?”郑军师不解地问。
“凌寒中了我下的一种毒,名字叫‘百日散’,邵华说那种毒一旦病发,那么便会让人在三个月内逐渐失去五感而亡。除非用特别配制的解药,不然都很难治好。下毒的时候大概是正月,距离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两个月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就立马喧闹了起来,脸上都带着几分喜悦,虽然也有人泼冷水,说顾墨然曾经是离经弟子,在短期内配出解药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始终算是个好消息。
“若然凌寒一死,那么恶人谷便再无第二名大将可用,底下的人都不会服从新上任的将领。当时为了肃清叛乱分子,凌寒随便找了个借口、在黑龙沼把很大部分的恶人谷弟子给杀了一事,已经惹来了很多人的不满。”萧潇顺势分析道。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顾墨然不会亲自上前线呢?”
萧潇想了想,随即道:“首先为了制衡底下的人以免架空谷主的权力,指挥与大将的职责最好是分清楚会比较好的,手上握着重兵,大家都会认为你是想功高盖主。当然,如果有谷主或者是盟主特派手谕的话,那是可以调兵遣将的。但顾墨然这人,城府太,恶人谷的李谷主与他不和一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光凭恶人谷和黑龙沼还聚集着五万人马,便得知李谷主对顾墨然是有所忌惮的。”叶星辰补充道。自他清醒以后的这几天里,虽还带着病,可他还是坚持把最近几个月的各方面的情报都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做出了相应的分析。
萧潇和郑军师立刻朝他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叶星辰面色如常,不骄不躁。
“可是,如果顾墨然真的想……取代谷主呢?”
“不,他不会。”萧潇缓缓把视线落在问这个问题的人身上,那张温和的脸蛋竟蓦地让那人打心底感到发毛。
“你就那么笃定?”
萧潇嘴角勾起优雅的弧度,“因为顾墨然虽然工于心计,能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也能凭着一把利嘴在各种人群里周旋,但他有个最大而鲜为人知的弱点,那便是――”
“大名鼎鼎的恶人谷顾大指挥,并不会打仗。”
***
顾墨然看着躺在床上犹如一坨烂泥的凌寒,眉头就不禁蹙了起来。
他知道他醒了,但是就是不愿意爬起来,谷中的人都怀疑凌寒是不是临阵退缩了。
“凌寒。”
他喊了他一声,没有反应。
“凌寒!”
他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威严。
“听不清……”
凌寒把头转过来,眼睛周围是一大圈淡淡的青黑色,脸颊似乎也陷了下去。
顾墨然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凌寒。在他眼里,凌寒永远是斗志昂扬,潇洒自在的,没有什么能绑得住他,也没有什么是他特别在意的。但这种人,一旦想要追求某种事物却得不到的话,往往很容易崩溃。因为除了那个追求以外,他们心中已无其他挂念。到了生无可恋之际,干脆放任自己,一了百了。
顾墨然如今颇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叶星辰,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凌寒的判断出了错误。因为他没有想到,凌寒居然陷得那么。
“我最近……感觉听力越来越弱了,吃东西就算加了一大把一大把的盐巴,都是食之无味。”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一般。
顾墨然轻叹,蹲下来在他耳边道:“凌寒,坚持一下就好了,我已经和唐翎羽谈过,虽然他也不是太清楚要怎么解这个毒,不过暂时拖延一下还是可以的。”
凌寒眼珠动了动,勉强地笑了笑,“顾大指挥居然为了鄙人捡起了离经心法,鄙人真是感荣幸啊。”
“在公在私,我都不能让你死那么早,你知道的。”
凌寒不说话,默默地阖上眼睑。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向外大肆宣扬你已经治愈的消息,同时尽快发起进攻。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些人手,没有我的批准你哪儿都不能去。我希望你听我一,南屏战事我们速战速决,之后我们就能和翎羽回蜀中找解药。”
“你的药,能撑多久……”
“一个月应该可以……只是,视觉听觉的消退是不能避免的,最多就是延缓罢了。”
“就算我不死,五感能取回来吗……?”
“……”
“一定能的。”
顾墨然并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他真的不知道。
――虽然他觉得很难,但他只能这么回答。
“呵……”
凌寒的睫毛动了动,顾墨然似乎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晶莹的液体,然而再细细地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真是一段孽缘。
顾墨然关上房门,抬头遥望那轮高悬的明月。
下这种毒的人到底有多狠心。
死亡有时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你分明感受到它的到来,却又无能为力。你知道你的世界逐渐一片寂静,你的眼前逐渐一片黑暗,然后,你就在无声无色之中慢慢地枯萎。从身体到精神上的绝望,整个人都被摧毁得彻头彻尾。
萧潇,你会不会也这样对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之后就要给二少爷和浩气盟大开金手指了……绝无个人阵营偏见=皿= 只是剧情需要而已 我很喜欢老王的虽然我是……浩气……*这文里的设定是略架空 老王和老谢那个时候已经作古了 所以谷主盟主不是他们俩了 安史之乱就忽略吧……GWW说TC只灭一半的(。

☆、【乱入】新春福利

因为春节的原因乱入一个番外
所谓福利你懂的(辏
其实全文里面私最喜欢的是哥老顾
腹黑哥X软咩的番外纯欺负萧指挥的故事XDDD
感谢各位的点击评论和收藏
当然了你们要是多点给我打分我会更高兴的因为要是没人看
我就没有动力番外写别的肉了r(snt)q【喂
最后祝福大家新春快乐!!!
这一章是番外暂时不算在本章内的嗯(⊙_⊙)
作者有话要说:http:// photoweibocom / 262961723 / wbphotos /large/photo_id/3536559938?refer=weibofeedv5

☆、章十八

“老夫说不让就不让,你快给我滚回藏剑山庄!”
“爹,恕儿不孝,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不走我难道就不能把你打晕了绑回去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听到叶星辰的房间里一阵吵杂,萧潇连忙快步走了进去。只见叶星辰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上座正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衣衫的中年男子,蓄着长髯,雍容华贵,面容与叶星辰有几分相似。
萧潇立刻便意识到,那是叶星辰的父亲叶明,于是拱手作揖道,“晚辈萧潇拜见叶前辈。”
叶明的脸色这才有几分缓和,甩了甩袖子,道,“萧潇你来得正好,来帮老夫劝劝犬儿,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现在武功被废了,还要留在浩气盟这个是非之地,恶人谷的人都打到门口来了!”
叶明说话毫不留情,萧潇一时也觉得有几分尴尬,跪在一边的叶星辰依然是不屈不挠。
“爹,就算你硬是要把我带走,我也会想办法逃跑的。你困不住我。”
“你……!”
叶明第一被叶星辰如此顶撞,以往这孩子都温顺得很,一时气得气血不顺,目瞪如铜铃。
“你真是……老夫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爹,你告诉我说好男儿定当保家卫国,牺牲自我也在所不惜,你还告诉我说邪不能胜正,浩气长存,我才入的浩气盟。如今浩气有难,我的兄弟有难,我怎么可以走?”
叶明朝跪着的叶星辰怒目而视,浑身因生气而颤抖不已,萧潇知再这样闹下去,对大家也没什么好,于是便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叶明拉走。走出门口时,叶明还怒道,“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么你就继续跪着好了!”
叶星辰没有说什么,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病才刚好不久,单薄的背影让人看了都有几分于心不忍。
萧潇叹了口气,带着叶明走到了会客偏厅。然后唤人取了些酒菜,说要为他洗尘。
“唉,老夫才刚来,这孩子就闹这么一出,真是……”
经过萧潇的一番好话,叶明这才稍稍消了气,之后就对着萧潇絮絮叨叨地抱怨。
“叶前辈这是为了星辰好,我相信他也是知道的。”
“都说了别喊前辈,喊伯父就好了,何必这么见外呢?我们两家也有那么点关系啊,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萧潇温和一笑,“是的,叶伯父。”
“唉,没想到眨眼间你们都这么大了……老夫想着有你在,锻炼一下星辰也是件好事,没想到他就那么令人不省心。”
“叶伯父,不是晚辈说,星辰这孩子性子是怎样的,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吗?”萧潇说着为叶明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叶明静静地看着那酒杯,半晌,目光又落在了萧潇身上。
“看你的意思,似乎也是想来指责老夫的不对?”
“萧潇不敢,只是以事论事而已,我相信伯父你也不是什么不开明之人。”
叶明轻哼了一声,“那么说的话,你也赞成星辰去送死……?”
“当然不是,不论有没有亲戚关系,浩气弟兄谁有事我也不会高兴的。只是……以我对星辰的了解,如果不能让他留下来的话,老实说,很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会恨伯父你的。”
“晚辈也只是不想你们父子二人关系闹得太僵罢了。”
萧潇这话说得颇为妥当,言辞委婉而又不失为现实,叶明虽心中恼火,但也不得不承认,萧潇这话说得挺对,自己儿子的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认定了的事,就倔强得要一股劲儿地走到底,任谁都拉不回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自己的儿子这辈子都觉得憋屈。他也不是什么自私小气之人,当初叶星辰的死讯传来,他表现得是十分淡定的。既然他的儿子选择了战场而非叶家,那么性命一事,根本轮不到叶星辰自己来讲。然而,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过珍贵,也才使得他不想再失去一,所以他想以一己之力去尽力阻止。
“说是这么说,但是星辰如今一身功夫尽失,留在这儿不只是白白送死吗?”
萧潇想了一想,认真地对上叶明双目,叶明竟忽地感到几分心虚。
“晚辈敢问伯父,真的是无计可施吗?”
“……”
“老夫觉得还是不太可能的……”
“听说叶伯父你是叶家三少叶炜门下,而根据记载,叶三少曾经被剑气所创而习得寂剑……”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萧潇轻笑,“只是想问问,星辰现在与叶三少当年的种情况,是否也有相似之?”
叶明不出声,默默地把酒灌入口中,一滴不漏。
于是萧潇便发动下一步的攻势,“叶伯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知被废了武功是何等大的耻辱和委屈,我觉得星辰没有自暴自弃,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可他之所以能坚持下去,是因为他感受到浩气需要他,我们大家也需要他。”
“而且他那么积极,还有一个原因――恶人谷的领队将领便是废了他武功的人,如果有机会能手刃仇人的话,你会放过这机会吗?”
叶明愣了一愣,心想萧潇这小子的口才这几年真是好了不少,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去推却。
“叶伯父,晚辈想说的就是这么多,如果能帮到星辰的话,我愿意无所保留地去帮助他。我也知道再一让他陷危险,作为爹娘的,一定很不乐意。只是你们的好意,他能不能接受呢?”
“或者说,你们觉得好的,就真的是好了吗?”
说罢,萧潇继续为叶明斟满酒,往他的碗里夹了些菜,叶明没有动,似乎在想什么。萧潇也不好动手,也不敢再讲太多大道理,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才听得叶明轻叹了一声,萧潇心中暗笑,因为他知道他的一番话已经起了作用了。
“我叶明不止叶星辰一个儿子,老实说,在那么多儿子里面,他不是最能干的,但我一直很宠他,因为……我觉得他像以往的我。”
――那样的意气风发,赤子忠诚,一往无前。如果能选择的话,叶星辰很可能会选择当一名天策府将士,而非藏剑山庄的富家弟子。
“唉……所以我才知道,很难困住他。”
“但是,但是要我再一把他送入危险之中,真的很难做到啊。”
叶明扶着额,眉心紧锁,他用的是“我”,而不是“老夫”。这个时候的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而已。萧潇心中也不好受,他的父母早死,叶明对他关照有加,而他也把叶星辰当成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叶伯父……”
“所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嗯,晚辈一定尽我所能。”
“替我照顾好星辰,如果可以的话,让他活着回来。”
叶明这话存着私心,他知道以叶星辰的为人,一定不甘于躲在营地后方,但他希望萧潇在调派人手方面,能尽可能的安排好,反正以萧潇的口舌,叶星辰也只会被他说服的。
“明白,就算豁出了晚辈这条命,也会保住他。”
叶明听到这话后,便展眉一笑。二人也没心情吃饭了,急匆匆地往叶星辰房间赶。
“叶伯父,晚辈有一事不明。”
“你是说关于星辰的武功一事吧?”
“嗯,伯父果然知我心。”
“呵呵,说不上。星辰的这种情况确实跟师傅的情况有几分相似,不过既然离浩气恶人开战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要速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有一个武功厚的人来给他传功,传功之人会失去部分功力,过渡到星辰身上,到时只要他根据我留下的秘籍修习一下,很快就能把个中秘诀给捡起来的,只是他能做到怎样,学得如何,我还是不敢保证的。”
“伯父,那我也能为星辰传功吗?这也算是我能帮到的事了。”
“不然,你学的是纯阳气宗派,即是内功,而我们藏剑是外功门派,胡乱传功可不成。”
“难道说伯父打算……”
叶明摆了摆手,慈祥一笑,“这也是我这个当爹的能做到的事情了,你可别多嘴。”
这么说着便来到了叶星辰的房间,发现他依旧像个木雕一般跪在那儿,二人都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叶明一撩下摆,坐在上座,叶星辰知道他们俩回来了,只是低低地喊了声,“爹。”
叶明暗哼了一声,“你还记得老夫是你爹吗?刚才是谁出言顶撞我的?”
“孩儿……不孝。”
叶明不置可否,萧潇心中偷笑,心想这叶明叶星辰两父子都是典型的口不对心的类型。
“老夫问你,可有视死如归的觉悟?”
“孩儿一入浩气盟,便作好了这般打算,手刃仇人,绝不手软。”
“好,记住你的这番话。”
叶星辰连忙把头抬了起来,瘦削的脸上写满惊讶与疑惑的神情,他嚅嘴问道,“爹,你难道是允许孩儿我留在这里了吗?”
“哼,当然不止如此,老夫给你留下了些秘籍,时间就那么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孩儿万分感谢……”
“别跪了,快起来。”
叶星辰于是便半撑着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跪太久了,血液流通不畅,一时之间也站不起来,萧潇连忙伸出手把他给扶起来。
“把他带到那边的床上去吧,好让老夫给他传功。”
“爹,这是要做什么呢?”
“你武功尽废,现在没点底子可不行,老夫给你传点功力。”
叶星辰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这样子,爹你不会有事吗?”
“老夫能有什么事?萧潇你说是吧。”
萧潇愣了一下,也只好点了点头,叶星辰也没有怀疑太多,便乖乖地爬上了床,打坐调息。
“叶伯父,辛苦你了,还有什么我是能帮上忙的吗?”
“不要让人打扰别是了。”
叶明叹气,看着那个静坐着的单薄少年,心想,自己前辈子一定欠下了这儿子不少啊。
***
传功一事相当顺利,本来藏剑内部的各家武学就比较相似,叶星辰只觉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又急匆匆地跑去木桩练习技能。
至于他爹,叶星辰只看到叶明当时脸色不太好,只当是一时气血不顺而已,又因为想着习武一事,也没太在意。但是萧潇发现了,自那一天以后,叶明就似老了十年,原先乌黑的头发已经泛白,追问之下,才知道他是把自己几十年的功力都传给了叶星辰,如今的他,再也握不起剑,就如同一介武夫。
萧潇想起了自己之前所说的,习武之人,一旦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功夫,那么他们只剩什么呢?
叶明笑了笑,安慰他道,他早就有经商的意思了,偌大的藏剑山庄,总有人要打理事务,就像当年的叶晖,没什么好惋惜的。
如此豁达,萧潇看他的眼神便不用自主地多了几分敬佩。
“我书一封信,快马加急送回去山庄,让那儿的人带一把极佳兵器过来,过两天老夫也要赶回去了。至于星辰这小子,就拜托你了。”
“叶伯父,请你放心。萧潇在此发誓,无论如何,一定会把叶星辰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叶三少用的到底是轻剑还是重剑呢……虽然在WLG里(貌似)是重剑 但在CJ里背着的是轻剑……另外在MJ跟柳五爷打起来的时候也好像没用重剑的……所以设定为轻剑流=L= A了不太记得了咳咳

☆、章十九

“星辰,你不休息一下吗?”
刚回来不久的邵华坐在一边,不满地问。
这时的他已经回复了本来的打扮,长发高高束起,发饰缀着小巧的扇面,衣着薄如蝉翼的浅蓝色衣裳,背后的锋利双剑泛着幽暗的光。双眸却依旧是桃朵朵,水波潋滟,眉心朱砂仍然殷红,只是现在的他没有用缩骨功,骨架大了,肩膀宽了,身形也更为修长了些。
“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可你都练了一整天了。”
叶星辰似乎无视了他的话,挥着他爹留给他的御风无情地对着木桩一顿猛砍。邵华“啧”了一声,起身抬手抽出双剑,手腕灵巧地扭动,挽了个剑便直往叶星辰那儿打去。只闻“哐”的一声,名剑御风掉落地面,叶星辰一手抚着手腕,边在心中暗暗吃痛。邵华真是毫不留情,剑气逼人,叶星辰幽怨地看了邵华一眼,自知跟他争论什么也是没用的,只好乖乖地捡起剑,走到阶梯坐了下来。
邵华这时神色有才几分缓和,遂收了双兵,寻了个位置和叶星辰并列坐着。
叶星辰掏出一块干净的布轻轻擦拭着手中剑,鲜红的剑身映着嗜血的光芒,剑柄上的那颗六芒星闪耀着妖惑的色彩,整把剑被一股看不分明的雾体包裹着,熠熠生辉。都说上好兵器是有灵魂的,甚至能附在宿主身上,如今被叶星辰拿着,却是透着妖气,邵华心下不免有几分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似乎是无稽之谈,他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爹爹回去了吗?”
“嗯,我看着他走的。”
“那便好。”
“星辰,我知道你想复仇,不过如果现在不注意点,到时鹿死谁手也不得而知。”
“……嗯。”
邵华眼中闪过几分黯然,自他回来以后,便发觉自己和叶星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几分隔阂。难道是因为凌寒吗?不过不要紧,他知道凌寒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而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留在叶星辰身边。想到这里,他不禁扬起了嘴角。
“星辰,”他看着他,目光灼热,“虽然现在说这种话不太合适,只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都留在你身边。”
他朝叶星辰凑近了几分,浓长的黑睫毛上下翻飞,“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叶星辰顿时便愣住了,动了动嘴唇,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晚里的浩气盟特别寂静,静得只能听到二人的心跳声,一个沉稳一个激烈。
邵华不死心,又靠得更近了,叶星辰只知道二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那薄而有光泽的嘴唇也快要接触上来。忽然从心中涌起一股不适甚至是恶心的感觉,他想也没想,就把邵华一下子地往后推开了。
他呆呆地看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邵华也是一愣,那眸子乌黑如水,里面浓浓的墨怎么化也化不开。然后他看到他垂下眼帘,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说,“不要紧,我能等。”
叶星辰摇了摇头,“别这样,你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弟。”
“我不想当你的好兄弟!”邵华忽然冷冷地说。
“可是我一直都……只当你是我的哥哥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哥哥。”
“一点也不。”
叶星辰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有什么好的,不值得你们喜欢。”
你是这样,凌寒也是这样,到底为什么呢?而且喜欢自己的,都不见得有好下场。
“说得还真对了,你这人确实没什么好的。”邵华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笑了出来,二人气氛顿时缓和了几分。可这就让叶星辰搞不懂了,那小脸上呆瓜似的眼神,让邵华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脸蛋。
“你这人,性子冷淡,争强好胜,认定了的事情又倔强得很,时不时还发大少爷脾气,挑吃拣穿,起床气大,睡姿不好,只会钱从不会赚钱,生气了就拉长脸等着人家去哄,不哄了就闹别扭做小动作……总之,除了脸蛋以外几乎就没什么优点了。”
“我有那么差吗……”叶星辰顿时觉得有几分受伤,不由自主地朝邵华露出那种可怜小动物般的眼神。邵华最看不得他这神情,脸上一热,遂别过眼去。
“何止,你简直就糟糕透了。”
“……”
“可是喜欢上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我没办法跟你做什么兄弟。”
“就让我等你吧,也当是有个念想。”
等你真的忘记凌寒,忘记一切不好的回忆。然后你就会发现,我永远站在原地等着你。
叶星辰彻底无言,也知是无法阻止对方的了。邵华这人看似阴柔,实则强势得很,每年被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所欺骗了的人不在话下。可恨这人还时男时女,在一群公子小姐之中更是周游得如鱼得水,毫无破绽。
闹了这么一出,也没心情练下去了,于是他便提起剑,慢慢踱步回自己的住。邵华一直跟在他身边,安安静静。
“对了,恶人谷那边近况如何?”叶星辰忽然问。
“顾墨然放出消息,说凌寒已经治好了,也有人报告说,看到他经常巡视。”
“你觉得呢?”叶星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邵华,月光下的背影被拉得长长的。
“应该只是暂时拖延病情而已,不见得能根治。”
“现在要杀凌寒岂不是很难?顾墨然一定知道我们的想法的。”
“他确实加派了不少人手在凌寒身边,都是亲信。总之这事儿,萧潇和我,还有军师和浩气七星众人明日会继续谈。”
“那好,明日再见。”
邵华静静地点了点头,亲眼把叶星辰送到了住,然后站在门外几尺一动不动。直至看着那烛火灭了以后,确定叶星辰应该已经睡下了,他才拖着步子缓缓往回走。
叶星辰轻轻戳破窗户的油纸,看到那携着双兵的修长身影已经悄然而去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说了不值得你们爱我,因为我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
“人马差距之大,我觉得我们可以采取一下偷袭的方法,特别是他们的战船。”
“要混进去谈何容易,而且顾墨然一定有所警觉的。”
萧潇摊开一份图纸,里面是南屏山一带的地理俯视图,而恶人谷那边,有着密密麻麻的点和各种笔记。
“这是好不容易才盗回来的恶人谷的兵力分布图,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主力大都在这里,渡河滩的前面,如果一发动进攻,我们的望北村怕是难保下来。”
“慢着,你拿的这份东西,估计是大将才会有的,你就不怕顾墨然会发现……?”
“你忘了我们七星里的有一人是唐门暗卫出身的吗?这自然是第二份。”
“哦……”底下的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目光。说起这一代七星中的暗卫,他们可是从来没见过,只知道那人会提供很多有利情报,说不定,那人就潜伏在自己身边。
“所以,趁着恶人尚未发动攻势之时,我们就要临时构建一个突击小组去进行偷袭。人不能多,只求尽量毁了这几艘主力战舰。”
“这么庞大的船,怎么可能毁了?”
“谁说的?完全有可能!!”一把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说话的人蓬头垢脸,头发不知道多年没洗,衣着也破破烂烂的,正是丐帮的胡疯子。胡疯子没有名字,来历也不明,但一心喜欢钻研些古灵精怪的东西。这人性子乖张,谁的话也不听,但却和萧潇惺惺相惜,萧潇也随得他在浩气盟的百草药庐那儿捣鼓自己的东西。
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马,却是来往不多,都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于是也不怕露出嫌弃神色,纷纷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胡疯子全然当看不到,“只要有这个东西,管它是什么大船,都能搞定!”说着朝众人丢出一个东西,几根柱状物体被捆在了一起,末端还有相应的引子。
“胡疯子你别信口开河啊,你做的东西,能信得过吗?”
“嗤,”胡疯子朝那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我说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这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呢。”
“你!胡疯子你是找死吗?”
“诶别……大家先别激动。这事是这样的,我之前就亲自去问胡前辈寻些法子,他就告诉我说,火药是有可能的毁了那些大船的,但是当时他还没做出成品,而且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反复做了不少实验,现在终于成功了。”
“唉,还是小潇的话中听,你们这群都不老不死的了,怎么脑子还不如一个小娃子呢?!”
这话一出,众人就更不满了,纷纷举起武器来要和他一战高下,胡疯子倒也不怕,一个个地狠瞪回去。看到一群所谓的正人君子现在就像菜市场的贩子一样叫喊,叶星辰便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却不巧地被耳聪目明的胡疯子给发现了。
“喂,你这小子,笑什么呢?”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又随之落在了他身上,看得叶星辰浑身不自在。
“没……晚辈只是觉得……”
“既然大家意见众多,胡老前辈又觉得自己有理,不如就试验一下好了。”
“切,他那种东西,谁要信啊……”
顿时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晚辈觉得,不过是一看而已,也没什么损失,与其在这里讨论半天没结果,还不如尝试一下新事物?”
“萧潇你看呢?”他说着抬头看了一下对面的萧潇,以求取得赞同。萧潇自然也点头应道,“我也觉得,我们不能放过一丝有可能的机会。”
既然指挥也这么说了,大家一时之间也有些六神无主,想法也有些转变。
胡疯子不屑地挑眉,“你们不信是你们的事,反正打到门前了我大不了就跑,我再去找懂得欣赏的人!”
“胡老前辈别恼,我们这不就去看看,你的作品到底做得如何?”
叶星辰的态度恭恭敬敬,胡疯子这才没那么生气。
“大家都没异议是吧?”萧潇环视四周,郑军师和盟主也对他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就去一趟后山,且看看胡前辈的作品好了。”
既然军师盟主也没意见,他们这些人也只好认了,心中不满也暂时压了下来,反正待会说不定还有挤兑胡疯子的时候呢。
――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当长长的引火索点着了以后,听见到“轰”的一声巨响,那玩意儿附着的百年大树顿时被震断了,周围黄沙四起,烟雾腾腾,沙石飞溅。站得老远的那群人也感到大地似乎也在撼动,顿时吓得手脚都抖了起来。
胡疯子得意洋洋地回过头来,藐视着那群看不起他的人,“看到了吧,这就是我这几年呕心沥血的杰作――威震炮!”
众人默默地看着他,全场寂静,无人敢言。萧潇看着那远腾升起的黑雾,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
――那是浩气盟当今的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火药在唐代就有了 这个文时代设定有点架空 大概设定在唐末宋初 虽说炸药不是那个时代出现的 不过架空嘛=L= 别太认真 不架空的话安史之乱都灭了天策府了……

☆、章二十

胡疯子研制出来的威震炮无疑是浩气盟最大的希望,尽管它的危险性很大,但大家的神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的事情,萧潇抽派了五十精卫,然后每天训练手臂投掷力量,以及远程近身等搏斗之技。大家都知道,一旦担起了偷袭这一任务,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所以这帮人,绝对要勇猛威武,视死如归。至于领队人物,他们还在商讨之中。一般这种任务的领队头脑都要相当灵活,要随着事态进展而作出应对才可,另外他要在浩气盟内拥有极高的声望,这样不论底下部队,亦或是盟中内部,才能放心得下。
有人向萧潇推荐邵华,在各方面来说,邵华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更愿意让对方带领主力部队,而不是执行这种偷袭任务,正在烦恼之际,叶星辰毫不犹豫地向众人毛遂自荐。
这自然是遭到了萧潇和邵华的反对,然而郑军师和盟主等人倒是觉得叶星辰相当合适。叶星辰是个天生的习武奇才,那把御风被他舞得剑气凌厉,杀招狠绝,几乎看不出他的功夫就在不久前被人废了。当然,他们也不知道叶星辰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钻研武学。
邵华萧潇的拒绝毫无疑问是存了私心,只是他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去反驳,叶星辰确实是个极佳的选择。
“萧指挥,请你给我这个机会,星辰定当竭尽所能,手刃恶人!”
萧潇蹙眉,对上大家那副“非叶星辰莫属”的眼神,更是感到进退维艰。一边是自己的承诺,一边是浩气盟的需要,无论舍弃哪方,都是他的错。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让叶明直接带走叶星辰。
“这样吧,我们到时派出部队在江岸这边接应他们,毕竟会有恶人追上来的,到时我们直接把他们杀个措手不及好了。”邵华看出了萧潇的难为,遂松了口。萧潇看着他是一脸的疑惑,似乎不解邵华为什么会忽然改变心意。
邵华回了个意味长的眼神,大概是说,你觉得我们俩能劝得了他吗?
萧潇心中顿悟,便道,“嗯,如今这个时候我们要尽量保全每一个浩气弟子,大家可有异议?”
众人随即点了点头。
“那好,叶星辰,如今我萧潇作为浩气盟主指挥,命你带领五十人小队前往恶人谷营地进行偷袭,希望你能不负众望,将其主力大力削弱!”
“浩气盟辅道天丞――叶星辰听命,定当以死相拼,誓保我方浩然之气,天地长存!”
“浩气长存!”
其他人也似乎被叶星辰的气概所刺激到了,竟也异口同声地喊起了口号。
萧潇默默垂眼,果真是好一个,“浩气长存”。
***
是夜四更。望北村。一片乌灯黑火,寂静无声。
河的对岸却是亮着火光,那是恶人们的巡视队伍,但是四更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叶星辰身穿黑色劲装,马尾高高束起,一身干脆利落。
“最后问一,石燧、威震炮、兵器甚至暗器可都准备好了?身上铜盒可都能防水?”
众人低头检查了一遍,低声回答,“队长,准备好了!”
叶星辰点了点头,“待会万分注意,胡前辈发明的这铜盒虽稳妥,但也不能太过闲散安逸。现在分成五个小分队,每队十人指派一个小队长,按之前说好的批路线出击,到之前说好的地点集合。知道了吗?”
“是!”
“这一趟去,我们不一定能回来,但是萧指挥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是!”
“那么,出发!”
那夜的月色尚佳,虽然有时有乌云,但总体来说,为叶星辰一行人提供了极佳的光亮。不多时,分散的部队们已经聚集在了约好的地点,取出准备好的恶人谷衣服,套在了身上。他们除了叶星辰以外,都是体型健硕的类型,看起来有几分煞有其事。叶星辰之前在凌寒手中见过恶人谷腰牌,于是也让人漏夜打造了一批以混肴视线。
他们一行人这样子直接过去肯定是不行的,只得分批沿着河岸渐渐地靠近那几艘主舰,时不时有恶人谷的人在巡逻,能避开的点他们都尽量避开,实在避不开,就当做熟络地打声招呼,塞点银子就搪塞过去了。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恶人谷也一贯奉行自由自在、无所不惧的信条,当然就没有什么军命如山、不能受贿的概念。
这么一来,还算是有惊无险。部队最后绕过那群恶人,集合在江中的一小块岛上,距离岸边虽有些距离,但也更接近几艘大船;又因为月光被乌云给遮住了,他们大部分人都潜伏在水里,只有叶星辰伏在了上面跟几个小队长发号施令,所以岸上和船上的人应该看不到他们。
“一至三小队随我到船附近安置好弹药,至于其余小队的,由李副队长带队,想办法获得恶人的小船只,到时在远投掷并随时准备好接应我们!”
“是!”
叶星辰遂脱下伪装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肌肉,颈间挂着一个号角,腰间系着一个铜盒,里面放的正是威震炮,而且经过改良,其威力更大了,也更能防水。
几个小队长带着自己的部下潜游到了那几艘大船附近,然后高举铜盒取出威震炮,那炮底下附着一种特殊的树脂,从大陆最南端的一个岛上运来的,能让它们暂时粘附在船上。他们选中了三艘大船,每两艘间隔着几艘船,为的就是指望那炮火能把中间的船只也给一并烧了。
叶星辰把炮弹稳稳地黏在上面,并取出石燧,而他身边的另一人则撕开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型火把,举到他面前。他朝那人低声道,“准备好了没?”那人坚定地点了点头。
手指打击石燧,溅出的火星随之点燃了小火把,叶星辰掏出挂在胸前的口角,尖锐而又嘹亮地吹醒了一夜长梦。恶人谷的人立马清醒了几分,匆匆忙忙地站起来,想要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听到号角后的众人立马点燃了点燃了引线,然后毫不犹豫地潜入水中,拼尽一生最大的力气,绷紧肌肉,没命地往对岸游去。
“轰隆――”一声,震得叶星辰耳边嗡嗡作响,立刻就被冲力给震出了好些距离,背上火辣辣的痛,估计是焦了。而刚才的弟兄四散周围,也不知道存活下了多少个。顿时河岸四面号角声起,人声鼎沸,叫骂不断,水中浑浊不清,热气融融,无数死鱼死虾的尸体在身边漂浮。叶星辰猛地钻出水面换气,发现那几艘大船已经燃起了巨大的火光,然后又听得余下的几艘船中也绽起火,他分明看到不远,是几艘小型战舰,里面的人正挥舞着手臂把炸药包往那儿扔。
他顾不得身上的伤,急匆匆地往那几艘小船那儿游去,背后是醒觉了的敌人,他们随之跳上自己的小船,往叶星辰这边而来。
“快,走!我们已经成为目标了。”
因着训练有素,没有死的弟兄已经聚集到了小船附近,叶星辰没有爬上船,因为听不清自己说什么,只得大声吼道,“现在!我需要一些弟兄当靶子!家里没有其他壮年兄弟的,或者身上带伤的,都不要跟过来!而且不怕死的,有吗?!”
“有!”
他的身边都有很多人举手应答,身上都挂了彩,但目光仍然坚定无畏,他环顾四周,忽然笑了,有这一帮弟兄,他死而无憾。他随便挑了十几人,便打算游走,船上的副队长朝他喊:“叶队长你不能这样就去了!属下奉指挥之命,一定要照顾好你的生命安全!”
叶星辰头也不回地道,“如果我死了,告诉他,这是叶星辰的责任!因为他一旦倔起来了谁也挡不住他!”
副队长无力地颓坐在船上,恶人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当务之急,他也不能不顾船上的人不管,只好咬着牙道,“迅速回去!让萧指挥来支援!”
***
凌寒没有睡着,应该说,他一直都睡不好,然后正在辗转反侧之际,忽然有人大力敲门,说,“不好了!凌将军!浩气盟派人来偷袭了!现在一片混乱你快去看看吧。”
他的听力虽然弱了,但也不至于完全丧失,于是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套上盔甲提起长枪,便匆忙往外跑。
那儿的人已经忙成了一团糟,顾墨然衣衫不整地跑了过来,完全丢了平时那副玉树临风的潇洒气度,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了,忙着指挥着众人,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翎羽呢?!”
身边一道暗红色的影子蓦然出现,那扎着高马尾的男子戴着半边面具,眼神清冷,脸部线条刚毅。
“对不起,顾指挥,我得到消息太晚了,不知道原来浩气盟已经准备好了一种叫‘威震炮’的武器,进行偷袭!“
凌寒转念一想,这种行动的头领一般都很重要的,必须逮住,而且他们需要弄清楚什么叫“威震弹”,遂追问道:“这任务是谁带头的?”
唐翎羽低头道,“是藏剑山庄的叶星辰。”
凌寒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明明亲自废了他的武功,为什么他还会做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不及多想,他转身便走。
“凌寒!”
顾墨然喊住了他,“不需要你做这种事,你给我回来!”
“哼!”凌寒转头抬起下巴,傲然一笑,头上的红色雉翎随之甩了个优美的弧度。“墨然,老子会亲手把他给抓回来的。”
“你知道你现在对于我恶人谷来说,有多重要吗?”
“我有分寸的了,相信我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口。
顾墨然静静地看着凌寒的背影,不言不语。
“顾指挥,真的让他走吗?”一旁的唐翎羽忍不住开了声。
“我又不是他的爹娘,操不起这份心。现在四乱得很,那边也只能交给他了。”
“走吧,翎羽。”
有些时候,成败并不由人。
尽人事,听天命,生死自有天注定。
***
“凌将军,你看那船上下来了几个人!”
船上有人往那边指,他胡乱地答应着,其实看得不太分明。
“那是要干什么呢?混淆视线?”
凌寒思索了几分,如果他是叶星辰的话,那么……他毫不犹豫的会选择这条路,以自己为筹码去换更多浩气盟兄弟的性命。
顾不得细想,他便下令道,“附近这几条船跟我一起活捉那水里的人!其余人去追赶那几条船!”
“记住,要活的!”
叶星辰知恶人谷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他们这行人已经有所准备了,如果不幸被抓住,便立刻咬毒而死。他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其他人了,只能没命地往下划动,四肢都快要麻木了。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减少,但自己也自身难保,于是他并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身后的船只一直都追不上自己,直到他四肢乏力地爬上了岸,呼哧喘着气的时候,他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于是他听到有人用轻功上岸,然后立在自己的不远,那嗓子依旧那样的欠扁。
“真巧,又见面了呢,叶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给主角开了金手指大家别介意 人家是小少爷痴汉中心(。*作者这章真是写得很痛苦难免有bug……第一写这种类型的心有余力而不足啊

☆、章二十一

叶星辰抽出背后的御风,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月色昏暗,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知道那身银色盔甲和长枪依旧是那么的杀气腾腾。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他就见过这样的凌寒,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是他的辅道天丞,凌寒是凌寒的极道魔尊。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冷笑了一声,“呵,真是冤家路窄。”
“看样子,你的武功恢复了?”
“你说呢?凌将军。”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为了杀了你,什么都值得。”
凌寒苦涩一笑,手腕一翻枪柄,“那么便来试试好了,你不是很想杀我的吗?”
叶星辰身边顿时剑气渐现,手中那把御风肆意叫嚣着,他的眼中闪耀着妖异的色彩,凌寒虽然看不清楚,却知此时的叶星辰,并不是他熟悉的叶星辰。然而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还没来得及细思,那剑尖便箭似的直冲脸面而来,凌寒下意识地举起长枪抵在前面,扛下了这一击。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凌寒分明看到叶星辰的眸色从黑变为暗红,就跟那剑上的色彩几乎一模一样。他心中一惊,奋力一挥长枪,力气之大,竟把叶星辰给弹了出去。叶星辰随之在空中翻了跟斗,手持御风,双脚稳稳着地,长马尾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未干的水滴淌在精壮结实的肌肉上,蜿蜒出美好的痕迹。
只是凌寒看不到了,他只觉得眼前昏黑愈重――该死的,难道这真的要瞎了。
对面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异变的叶星辰,也许他这真的要死了,心头便不禁染上几分悲凉。
可悲伤的不是死亡,而是……他也许要被自己最爱的人给亲手杀了。
脑海浮现出许多破裂的画面。他想起了叶星辰那朝气蓬勃的脸蛋,受伤小兽一样的眼神,高高扬起的马尾,口水流了一枕头的睡颜……然而无论怎么把回忆怎么拼凑起来,都分明是同一个人。
对面的叶星辰已经发起第二的进攻,眼神不好的凌寒只是堪堪躲过,利剑擦破手臂,鲜血流动,但叶星辰却似乎更为激动,剑也使得更快更凌乱,凌寒身上的伤口渐渐越来越多,可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在苦苦应战。兵器相交发出刺耳而又冰冷的响声,伴随着衣衫盔甲割裂的声音。之前载着凌寒的船只此时才赶了过来,他们大多人水性都不好,怎么也拦不住轻功越过对岸的凌寒。
“快!凌将军好像受伤了!”
浮动在月亮前的乌云渐渐散去,柔和的银光倾泻在大地上,一切都被看得清楚。船上的那帮人顿时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看到,那个高马尾的年轻男子把手中利剑插入凌寒的心腔之中,而伤口正汩汩流着血。
名剑御风,那是何等锋利,击碎盔甲,刺入前胸,叶星辰听到骨肉撕裂的O@声响,然后,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他的脸上。
御风剑柄上的红光似乎暗淡了下来,一切就像慢动作的电影播放,叶星辰一点一点地挪动脖颈,已然清明的双眸抬起,对上了凌寒的眼睛。
――曾经乌眸里的凌厉暴戾,柔情似水,一概消失,只剩下无尽的灰暗和溃散。
他知道,凌寒已经看不到东西了。
他知道,他亲手把剑捅在了对方的心窝上。
他知道,他把对方对他的爱意完完整整地碾碎掉了。
他的复仇,成功了。
凌寒向他走近些许,剑身又没入了几分,叶星辰呆呆地看着他,浑身颤抖不已,快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了。然后他看到凌寒丢了爱枪,伸出双臂,在空中摸索了几下,才找到了自己的脸。
带着薄茧手掌覆在叶星辰脸上,轻轻地摸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巴和下巴,最后大拇指按在他的薄唇上来回摩挲,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
半晌,他扯出个惨淡无比的笑容,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血液便从嘴角流了出来。
“我……赌输了。”
彻底输了。
叶星辰瞬间脑内一片空白,止不住的泪水从空洞的眼里“唰”地流了下来,打湿了凌寒的手。
“别……哭。”
他艰难地说,然后想像往常一样,抬手给他擦眼泪,只是他好累,好没用,竟然这样子都抬不起来。
对不起,他多么想跟他说一声。
对不起,我一开始就不该逼你。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一又一。
对不起……
凌寒你个笨蛋……!
叶星辰心中有千句万句话想说,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远赶到的恶人从船下跳了下来,直奔他而去,他看到了,只是已经无力反击了。
大刀朝自己挥下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忽然耳闻一把利剑从天而降,稳稳插在自己的身边,旋而自己四尺范围内腾升起了一道气场,狠狠地把那个恶人给震了出去。他睁开眼转头去看,发现萧潇一手负剑,急匆匆地朝他赶赴而来,宽大无比的袖子就如鸟翼一般,而握着双剑的邵华正跟在其后。
……是镇山河吗?
“是耗子啊!大家快上!”
“报仇啊!!!”
“杀啊!!!”
各种喊骂声顿时交织在一起,两队人马不由分说地扭打起来。萧潇一声令下:“邵华,立刻带走星辰!”
“我知道!”
邵华手持双剑挡下一个恶人的攻击,然后手腕一翻,把剑刺入他的心腔,毫不留情。
“星辰,我们走!”
他扛起叶星辰,叶星辰呆滞地摇了摇头,满脸尽是泪痕,“不,我不走!”
然而眼前忽然一片黑暗,之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邵华直接抬手就打昏了他,并扛起他使着轻功匆匆往营地逃去。
那以后成了叶星辰一生里最大的遗憾,因为直到那一刻,他也没有接住凌寒倒下的身体。
他愿为他放下了自己的长枪,他却没有为他而抛弃手中的剑。
你真是糟糕透了,叶星辰这么对自己说。
***
凌寒死后,恶人谷中果然大乱,各种派别的人冒了出来要当将领,谁也不服谁。浩气盟的这偷袭,让对方损失了不少大型船只,这消息传到了恶人谷大营,让留守那儿的恶人谷谷主相当心痛。
顾墨然拼死压下了各种意见,最后选出了个声望尚可的大将,名叫李远,虽然李远不是什么机智之人,但胜在够听话。
不日,恶人谷对浩气盟发起了正式的反攻,之前浩气盟的人受到了极大鼓舞,都奋勇拼搏。之前说了,恶人谷本身的组织是相对松散的,所以大难当前,一看势头不对,便各自打自己的小主意,逃跑的有,装死的有,投降的也有。总之恶人谷损兵折将,倒是得不到什么好,江对岸一直久攻不下。粮食都被耗得差不多了,补充不足,于是便商量着退兵。
就如一场闹剧般,恶人谷的人最后只得悻悻而去,退回昆仑,这场攻防,他们在其中根本捞不到什么东西,反而还赔上了战船和兵力。所以他们暂时来说,不会对浩气盟发动第二的进攻,而这对浩气而言,倒还算是个好消息。
虽然这场战役真称不上什么长胜,毕竟人家都打到自己家门口了,充其量也叫守住了罢了,而浩气盟以后要走的路,还是很长很长的。
不过最后浩气盟的人还是举行了庆祝会,其中的萧潇、胡疯子、邵华等人都有了相应的奖赏,而那偷袭部队剩下的人,都相应给了威望,并提高了他们的战阶。萧潇被围在众人中心祝酒,脸色泛红,俨然几分微醉。
“萧指挥真是英勇无比啊。”
“这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大家都有份的。”
“你真是谦虚,比那恶人谷的顾墨然真是好多了,难怪不少恶人们都愿意投奔我们。”
“顾墨然……怎么了?”
“听说他递了辞呈,辞去了指挥一职,然后游历江湖去了。”
萧潇神色顿时有了几分黯然。
“怎么了,萧指挥?”
“没,只是觉得少了那么个对手,有点可惜而已……”
“萧潇!”邵华忽然挤过人群,大声喊道,也不在乎什么礼节,反正现在的他跟萧潇战阶相当,不分高下。“你有看过星辰吗?”
“没有,他难道不在房间休养吗?”
“没有,连他最喜欢的兰亭书院也找不到他!哪里都没有……!”
“你先别急,他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事的。你先带点人手去南屏山找他吧,我这边……暂时走不开。”
“好的,那我先去安排人手了。”
***
烟雨蒙蒙,润物无声。
而邵华在南屏山的时候只见到了那么一副场景。
叶星辰默默地在发臭的腐烂尸体堆里行走着,时不时弯下腰去翻一翻。他也不打伞,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凌乱发丝,明黄衣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他颤颤巍巍地走着,然后脚下一滑,绊倒了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邵华看不过眼,开了蝶弄足飞快地跑到他身边,把那人扶了起来。
“谢谢,”叶星辰轻轻推开了他,“不过别抱我,我很脏。”
“呵呵,”邵华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自己很脏?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快跟我回去,惹上病就不好了!”
“我不要,你先回去吧。”
他拍开邵华的手,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我必须要找到他。”
“叶星辰,你找也没用!”
邵华怒气冲冲,在他后面大声喊道,叶星辰遂停住了脚步。
“就算你要找也不过是他的尸体!中了百日散又没服解药,就算你不刺他一刀他都得死!”
邵华说话从来毫不留情,叶星辰的肩膀在雨中抖了一下,于是他缓缓回过头来,怔怔看着那撑着伞的美丽男子。
“好……如果他死了的话,那么他的尸体呢……?”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就如同泪水,顺着眼角,一直滑落到了下巴。邵华其实不知道叶星辰是否在流泪,因为连叶星辰自己也搞不懂了。
“或许,被恶人谷的人带走了。”
“邵华,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不想见到我了呢?”
“所以我才找不到他了。”
邵华愣了一愣,叶星辰这时竟“咚”一声地跪了下来,眼中空洞落寞得什么也没有。
“他一定恨透我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他了。”
说罢他双手抚脸,弯下腰,缓缓地倒在地上,嘴里仍然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凌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对不起你的人是我。
明明从头到尾混蛋的人也是我。
我知道你可能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
但是,但是我还是很想看到你啊!
你要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只是……别不理我啊……
叶星辰情绪顿时失控,忍不住抱头大哭了起来,哭得嘶声力竭,痛彻心扉。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摔烂了的镜子,爱过了的人,失去了的感情,全部全部,都哭不回来了啊。
……
最后在南屏山,到底发生了什么,邵华已经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他这辈子都没可能会被叶星辰爱上的了。
叶星辰对凌寒有多少恨,便能有多少爱。
可是这个道理,他知道得太晚了。

☆、尾声

叶星辰果断选择离开了浩气盟,一个人到游历。他说他见识得太少了,想经历多点儿东西,邵华和萧潇没有强留下他,几个人偶尔会通一下信。虽然往往拿到信的时候,他说他在白龙口,而事实上已经跑到了黑龙沼。
转眼间,五年过去。当年那个略显稚气的少年现在已经成了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衣着明黄衣衫,束着高马尾,背着一柄有点破旧的利剑,正是当年在恶人谷里带出来的那把。
他走过了很多地方。
例如在纯阳宫的论剑台上看着闲云野鹤,静静喝酒。在万谷的海里坐着发呆,却没有邂逅到那个所谓的师兄。在天策府的大草原里享受日升日落,想着当年凌寒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然后也去了一趟巴蜀之地,见识了唐家堡的奥机关,到苗寨的时候还差点被当地的姑娘逼婚了。
当时他摆了摆手,直接了当地拒绝了那姑娘。那姑娘问为什么要拒绝她,他说,很简单,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她便说,当你的心上人一定很幸福。
他但笑不语。
这几年他一直在找关于凌寒的消息,但是都是没有什么线索,顾墨然也是毫无踪影。但他一直没放弃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闹个明白才安心。只是一年又一年地等下来,一开始的希望逐渐地变为失望,最后还可能会趋于麻木。
时间,永远是最能考验人心的玩意儿。
他真怕有一天他等不来了。
每到一,他便会到揭下当地的通缉单,去捉捕那些所谓的汪洋大盗,换取赏金,一路上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最近他在长安揭的一张单子,说里面那个肥头大耳的盗宝贼已经跑到了龙门,于是只好追着去,去到了龙门才发现,又让他跑了,这去了明教。
叶星辰没去过明教,也许是因为凌寒,也许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不想来明教。可是一旦到了,又忍不住四逛了起来。
他租了一匹慢吞吞的骆驼,驼铃绑在它的脖子上,“叮铃铃”清脆作响。
乱逛了一通,蓦然发现眼前有块石碑,写着“三生树”,脑海有什么回忆闪过,他记得有个人跟他提过这棵树。于是他下了骆驼,并随意把它绑在一边的树上。
靴子踩在沙上陷下了一个个的脚印,因着走得有点出力,他走不快。
不远是那棵树的巨大枝干,盘虬着有如巨龙,树冠巨大,或粉或紫的瓣随风飘落,宛若梦境一般。
走近了才发现,那树干上被人们刻满了无数名字。例如什么铁山一生推、裴洛生一堆之类的,他笑了笑,心想这些人真是不道德,然后慢慢拂过那些有些年代的刻印,心想他要不要也无耻一遍,偷偷刻上一个呢?
修长的手指忽然停下,他摸着上面那歪歪扭扭的字眼儿,只感到指尖也炽热了起来。
“惟愿叶星辰……”
“一生平安。”
有什么从模糊的记忆泥沼中挣扎而出,叶星辰分明感受到有人在身后出现,地上的沙子沙沙作响,于是便猛地回过头去。
那是一名身材颀长的青年男子,背负长枪,双眸紧闭,面容俊朗,一身红衫和这黄沙有几分格格不入。
叶星辰只是一愣,随即露出了这辈子里,笑得最开怀的一个笑容。
“……我想告诉将军一件事情。”
他呼吸,尽量控制住激动得发抖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那人走去,然后在他面前停住了。
“当年那个打赌,赢的人,是你……凌寒。”
说着他踮起脚,在凌寒嘴唇上轻轻一点,那真是久违而又熟悉的触觉。凌寒随之箍住了他的腰,力气之大,害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听到对方沉重而又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不禁害怕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那是自然的。”
半晌,凌寒刮了一下叶星辰的鼻子,朝他桀骜一笑。
“本将军从来不做没有胜算的打赌。”
一树倾下。
世界似乎只剩下了热烈缠绵的二人。
危楼百尺,高不胜寒,但求一摘星辰而已。
END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以后补 很多东西没讲……但是太累了OJZ 羊还没写呢!大概有三个番外嗯!=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