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云by 水晴光
25-12-5 11:2:59

千凝云 by 水晴光

第一章
长安颜家――在长安,这四个字就是财势富贵的代表。
颜家本是个平常商贾之家,自从二十年前传到现任的家长颜仪手中,才如烈火烹油一样迅速地发达起来。颜仪凭着天生的商业才能和唯利是图绝不心慈手软的冷酷个性,十余年的时间让颜家的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成为一方豪富。

颜府坐落在长安城东,占地百余亩,气派极大。府邸之中雕廊画柱,描金饰彩,说不出的奢华绮靡。单是一进门的正厅,就宽敞得足可容纳百余人。此时,在颜府大门口,七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牵着马,正静静等候着。

正是严冬天气,虽是午后,但是却不见半点阳光,满天彤云密布,低垂得彷佛即将压到地面一般,给人沉重的压抑感觉。寒风中,少年们穿着一色的纯黑劲装和靴子,看上去健壮而剽悍。
他们都是颜家三公子颜展云的侍从。
这是颜仪的习惯,买些聪明健康的孩童回来,教习武功,分送给他的子女们充任随从侍卫以及平日里的玩伴。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少年从颜府大门里走了出来。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剑眉星眸,秀鼻薄唇,容貌俊美之极。他穿着一件水红色的箭袖,外罩着银缎滚边纯白色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束发嵌宝的金冠,在暗淡的天色中,依旧灿然生辉。少年在台阶上停下脚步,肩上大红的披风在寒风中飒飒飘扬着,让他看上去华贵而飘逸。
可是,在他那双原本应该纯净而清澈的眸子中,闪动的却是和年龄绝不相称的冷漠和诡谲。
「三爷。」见少年出来,七个少年同时跪下,齐唤了一声。

走出来的少年正是颜家三公子颜展云。
一拂披风,颜展云走到了自己的马前,踏在跪在马前的少年的肩头,翻身上马。他正要催马离开,却见大门里又走出了一个少年,少年和颜展云的容貌极为相似,不过比之颜展云的俊美飘逸,他的眉目要秀雅柔和一些。
「三哥要出去。」少年停下脚步,含笑叫道。
「嗯,这几天老是在家里,闷得很,我去城外溜达一下。听说城东那片屯子里最近来了不少野物,都是让大雪给逼下山找食的,我正好去练练弓箭,十一你去不去?」
颜展云扬扬马鞭,转头问颜家十一公子颜嘉月。
尽管排行相距甚远,但是因为并非一母所出,颜层云和颜嘉月相差不过四岁。虽然颜家兄弟情分素来淡漠,不过他和颜嘉月平日里还算比较投合。

颜嘉月摇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等办完了若还有空,我再去找你不迟。」

「那好,我先走了。」颜展云点点头,一提缰,双腿一夹,率众呼啸而去。
出城三十里,就是茫茫荒野,间或有几家茅屋村落,一眼望去,枯树寒鸦,衰草遍地。颜展云带人驰猎了半晌,却只射到三只野兔和一只老狐,心下极为不悦。
放缓了马,颜展云左右张望着,不知道去那里比较好。正在这时,迎面见一个樵夫背着一背干柴走了过来。他停下马,拦住那人问道:「哎,你们这哪里有大些的野物?」
樵夫一见颜展云的穿着打扮,知道身份不凡,不敢怠慢,赶紧回话道:「这位小爷,这里就是有些野兔狐鼹,大野物可真是没有。」

颜展云哼了一声,踢踢马腹要走,见颜展云要往前去,樵夫忽然想起什么,忙好心地叫道:「对了,小爷,左边山里头可千万不要去,听说那里最近来了狼,已经伤了不少人呢。」
一听说这里有狼,颜展云立刻跃跃欲试起来。老是射杀一些兔狐有什么趣味,猎狼才够刺激。一策马,他反倒掉头向左边的山林疾驰而去,他身后的随从不敢怠慢,立刻紧紧跟了过去。
到了山林前面,颜展云才发现这片林子当真不小,略一思索,他指点着随从的少年,吩咐道:「你,过去林子那边守着,不许出声,封住那条路,你在这里看住,狼若过来了,别让他跑掉,你们几个跟我这边来……」
吩咐完毕,他带着几个人冲进了林中。
在林中来回转悠了半日,别说狼,连只兔子山鸡都没有遇见,颜展云心头越发不快,看看天色将晚,他索性拨转马头,一扬手:「走,回府。」
他们刚一回到颜家,天上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颜展云回到自己的寝院换过衣服,又歇息了一阵,瞧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这才起来到了前面的饭厅等候开饭。他刚刚坐下,就见颜嘉月一身是雪的走了进来,显然刚刚回来,未及更衣就先过来了,
「三哥你可骗了我,城东那边什么都没有,我转悠了这么半日,只射杀了一只山鸡,真真无趣得紧,还赶上这么大的雪。」一面抱怨,颜嘉月一面脱下大氅,把大氅交给身边的下人,他顺势坐到了颜展云身边。
「我都回来好一阵子了,刚好避过雪。来,喝杯酒暖暖吧。」颜展云拿过面前温在开水里的酒壶,给颜嘉月倒了一杯酒。
颜嘉月接过温热的桂酿,喝了一口,忽然转头道:「对了,三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瞧见前几日里爹送给你的那个随从在林子里。我叫他跟我一起回来,他却说没有你的话不能离开……你若是早回来了,他怎么还在那里?」
颜展云听颜嘉月这么一说,才恍然想起,自己确实曾经命一个随从去林子的另一边守着,可是后来自己回来的时候,却把那个人给忘记了。
略想一想,颜展云根本想不起来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颜仪给他这个少年才不过半个月,他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过。「哦,是有这么回事,我忘记叫他回来了,不过他应该知道自己回来,管他呢。」/I*o

颜展云不在意地说道。
「三哥,你还是派人去叫一声吧。」一边,颜家九公子颜语冰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他容颜秀丽之极、比之颜嘉月还要秀丽几分,一双明丽的大眼睛恳求似地望着颜展云,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的柔弱。
「多管闲事,吃你的饭去。我的人我想怎么理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闭嘴!」冷冷叱责完颜语冰,颜层云转头和颜嘉月闲聊起来,不再理睬这个弟弟。

颜语冰受伤的地垂下眸子,也许因为他个性善良软弱的缘故吧,几乎所有的兄弟对他都是一般的冷淡。可是颜展云和其他人不同,他和他是同母的兄弟,颜语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至亲的哥哥对他比旁人更要刻薄冷淡。
吃罢饭,颜展云和颜嘉月下了半晌围棋,才回到自己的卧房。他正要休息,一个丫鬟却进来回道:「三爷,九爷来了。」

颜语冰一进门,急急地说道:「三哥,成少凌现在还没有回来,只怕还是在那里,
你去派人找他回来好不好?」
颜展云要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颜语冰说的是什么事情。他忍不住心头恼怒,这个弟弟就是不争气,不但个性软弱而且喜欢滥好心,结果只是让谁都能欺负他。他才没有那个闲暇和精神去保护他呢,又没有一点好,说不定还拖累了自己。
「那种白痴,死就死了,理他做什么?你少管我的事情,乖乖回去睡你的觉。」颜展云冷冷地回答,对他来说,一两个手下是死是活,才不会放在心上。

「三哥。」颜语冰还待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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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展云瞪他一眼,冷冷叱道:「滚出去,我要睡觉了。」
赶走了颜语冰,颜展云气闷地躺回床上,毕竟累了一天,他转眼间就把这件事完全忘到了脑后,沉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颜展云就起来了。更衣出门,大雪初晴后冰冷清爽的空气让他精神不由得一振。
吃过早饭,本该是去书斋读书的时候,书斋的师父却传话说病了,告假一天。颜展云左右无事,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回头问身边的人道:「昨天那个,成……成少凌一直都没有回来吗?」
「回二爷的话,是的。」随从恭敬地回答。
「备马,去看看。」颜展云突然起了兴趣,昨夜这么大的雪,就算不被狼吃掉也会
冻死吧。反正他没事,不如去瞧瞧,好歹是颜仪才刚给的人,万一问起来,也得有个交代不是。
雪地上,一个少年蜷缩在树下,满身是雪,面色青白,显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颜展云缓缓停下马,打量着这个已经冻得奄奄一息的少年。
「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去?」颜展云低头看着气息奄奄的少年,然问道。
「三爷命我在这里守着,我不能违反三爷的命令。」成少凌虽然已经气息奄奄,声音微弱,但是语气却甚是坚决。
颜展云目光闪动,突然一扬马鞭,吩咐道:「带他回去,立刻找大夫给他瞧瞧。
虽然冻了一夜,幸而成少凌身体强健,回去之后也不过高烧了几日,便渐渐恢复了过来。

离开躺了数日的床铺,成少凌活动着身体,定到了院子里。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地面被冻得硬邦邦的。成少凌站在院子里,吸了口气,然后试着打了一套拳。
虽然差不多好了,但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擦擦头上微微的汗水,成少凌一抬头,却见颜展云正站在不远,静静地瞧着他。

「三爷?三爷有什么事吗?」成少凌赶忙屈膝跪下。
「你进来。」颜展云摆摆手,一面说一面走进了成少凌的房间。
成少凌跟着颜展云进了房间,垂手恭立一旁,等着颜展云说话。
「那一天,我忘记叫你回来,可是后来嘉月他不是让你跟他一起回去吗?你为什么不回来?」颜展云坐下,淡淡问。
「我跟三爷之前发过誓,绝不违抗三爷的任何一句话。我的主子是三爷您,十一爷虽然也是主子,但是少凌只能听从三爷您一个人的命令。」既然发过誓,就必定要遵守。成少凌的认知简单而坚决。

没错,几乎每个随从在跟他们之前都要立下这种誓言的,可是他可没想过成少凌这么死心眼,半点圆通应变都不会。这么固执刚硬的人,颜展云倒是头一见到。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颜展云转头又看向成少凌,心念电转。
这种固执的人若是认定了一个人,一定会一辈子忠诚不二,他正好需要这样的手下。不过,现在成少凌只是因为自己的誓言而服从他,这可不够。自己要的,是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忠实和绝对无条件的顺从。
唇瓣轻轻勾起,俊美的少年露出一个近乎阴险而诡谲的笑容。
颜家的每一个孩子,从小就被教导如何控制别人还有如何抓住他人弱点予以攻击,

颜展云很聪明,学得也很好,所以他知道该如何掌握眼前这个少年。

成少凌的生命、身体、还有心,这辈子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高大少年,颜展云突然道:「从明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晚上叫丫鬟把你的东西搬到我卧房外间,你跟我一起习武上学。」
「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蒙颜展云如此厚待,但是成少凌立刻毫不犹豫地跪下接受命令。
「把你曾经发的誓再说一遍。」颜展云微笑着要求。

成少凌不解其意,却还是不假思索地开口:「我成少凌对天起誓,绝不违逆颜家三爷的任何命令,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死后身入轮回。永世不得为人。」
「不错,你要牢牢记得,我的话,每一句都是命令,不可违抗。」颜展云笑了,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明丽,让成少凌忍不住看得呆了。
「过来。」颜展云满意地笑了,招手让成少凌走到自己跟前。
「三爷,你,你做什么?」成少凌睁大了眼睛,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在颜展云的手下一一离开身体,却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乖乖听话。」看着被自己剥光的少年,颜展云用手指在那已经现出男性宽阔厚雏形的胸膛上轻轻爱抚起来。

感觉到手指下身体的颤抖和僵硬,颜展云邪恶地笑了,伸手把成少凌猛然推倒在床上,随之俯身压了上去。
抱住怀中轻微颤抖着的身体,颜展云得意地笑了,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个身体还是纯洁的青涩的,他要占有这个人,在他身上刻下自己的痕迹。成少凌给他的,不能只是对主子的忠诚,这种程度的忠诚还不能让他放心和满意。他要的,是成少凌全部的生命和一辈子的忠诚顺从。成少凌的世界中,只能有他一个人存在,再不能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在这种事情上,颜展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譬如爱情――为了预防万一,那么他干脆就连成少凌的爱情一并占据好了。他不会给他机会对旁人产生感情。

成少凌是他的,他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主子,他的爱情、友情、亲情的对象都只能是他一个人。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颜展云低低的呢喃着,粗暴的进入了成少凌的身体,在对方痛苦的颤抖中,他宣告着自己独占的资格。
第二章
秋的天气,才不过申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突然,急遽的车轮马蹄声骤然响起,随着蹄声,数十骑骏马簇拥着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自街西一路驰行了过来。

马车在颜府门前停了下来。一名剽悍的骑手腾身跃下马,恭敬地走到马车之前,伸手撩开了蓝色厚呢的帘子。帘启,颜展云探身出来,自马车中眺下地来。
十九岁的他甚是潇洒俊美,高挑秀颀的身材脱去了少年的青涩,愈发显出俊秀飘逸的气质。
「三爷。」看门的家丁赶紧跑了过来,恭敬的跪下请安。
颜展云也不理睬,迳自下了马车,走进家门。他刚一进门,迎面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秀丽冷傲的少年迎面走了过来。

少年的容貌清雅秀丽之极,再加上眉宇间冷漠高贵的气质,更令他显得出奇的明丽耀眼,交织成一种不可一世的傲然。比之颜展云,这个少年多了的不仅仅是霸气和傲气,更有一份冰雪般的冷冽气息,令人见了,忍不住心生寒意,不敢逼视。
「五弟。」颜展云一见来人,立刻含笑招呼着。

颜家五公子颜暮雪停下脚步,望了颜展云一眼,在他那双明丽的眸子里,冷冷的半点情绪也无,不似见到兄弟,倒像是陌路人萍水相逢一般。
颜展云被颜暮雪锐利冰冷的目光这么瞧着,笑容渐渐僵硬,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酸疼起来,又不敢离开,只能继续保持着这个越来越痛苦的表情。

「这几日三哥可真是忙,不知道和马老爷的生意谈得如何了?』颜暮雪终于冷冷地开口。

颜展云心头一凛,冷汗涔涔的从背上冒了出来。
颜家的子女众多,单儿子就有十五个。在颜仪心里,妻妾儿女不过是手中的棋子,有能耐的,当然是他最好的帮手,没有本事的,自然要为颜家的利益奉献自己一切。
这样的家庭教导出的孩子必然自私冷酷。颜家的孩子每个人都只爱自己,兄弟情分本就淡漠,再加上颜仪早就声明,将来颜家家主之位,不问嫡庶排行,选能者居之,结果更是造成颜家兄弟间的各自敌视和互相倾轧。
颜暮雪虽然年少,但是天性的冷酷手段和过人的聪明能力让他远远凌驾于一干兄长之上,极得颜仪的欢心,最近几年来,颜家差不多的事情,颜仪都交给颜暮雪决定。
颜展云眼看着这种情形,知道如此下去,颜家将来的主掌绝对就是颜暮雪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如这个弟弟聪慧能干,但是若教他真的就此臣服,却也颇为不甘。
这一和马家的生意利润极大,若能谈成,绝对能讨得颜仪的欢心。颜展云心动之下,才决定瞒着颜暮雪自己暗地与对方商谈。
颜展云自以为事情做的隐秘无比,知道的人除了他只有几个心腹,却没想到才刚有了眉目,就已经被颜暮雪知晓,当面揭穿。
脑中瞬间转了干百个应付的念头,颜展云面上却立刻绽出一个极为和悦的笑容,婉转地解释道:「五弟你可千万别多心,我知道这事原本该你做主才是。只不过五弟你最近忙着太原那边建茶庄的事情,我怕你太过劳累,才没有告诉你。再说了,马老爷那些人满身铜臭,嘴里都是下流粗俗的言谈,我知道五弟你一向不耐烦应付这种人的。我原本想着自己先把前头琐碎的事预备好,五弟你最后做决定就好了,没想到五弟倒是先知道了。」
颜暮雪唇角略勾,露出一个略带轻蔑嘲讽的笑容,淡淡道:「三哥何必如此不安,我又没有说三哥的不是。只不过生意上的事情,还是先告诉爹一声比较好,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说完,颜暮雪不待颜展云说话,迳自向门口走去。
颜展云脸上的笑容顿时全部消失,看着颜暮雪的背影,他的目光里满是阴冷怨恨。
天知道颜暮雪和颜仪说了些什么,他现在得赶紧去找颜仪解释才是。若让颜仪误会他有藏私自立之心,只怕立刻就会被踢出颜家,然后被逼到穷困潦倒,冻饿而死的地步。
颜展云咬紧嘴唇,勉强压制住心头的慌乱无措,转身匆匆向颜仪所住的正房走去。
一脚踹开自己的院门,颜展云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他空自害怕惶恐了半天,颜仪竟然根本不知道此事。若非他机灵善变,赶紧把话拧了回来,只说是专程来禀告此事的,怕不是自己去惹事上身。
颜暮雪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里过,也分明不屑与他争这个功劳,但是偏偏不肯让他有半分舒服得意。
颜展云脸色铁青地坐到椅子上,只觉得胸口气得发疼。他黑沉的脸色吓得前来伺候的丫鬟们一声都不敢吭,只是瑟缩地看着他,战战兢兢地生怕惹怒主子。
「三爷,怎么这回子才回来?」成少凌匆匆走到颜展云身边,关切地问他。
足足比颜展云高出半个头去的成少凌,一身黑色的劲装充分显示出他坚实宽阔的胸膛和匀称的身材。方正的脸上,浓眉大眼,轮廓刻,不算俊美的容貌却充满了男性的阳刚魅力。
成少凌担心地瞧着颜展云的背影,轻叹一声,转头对丫鬟道:「你们到厨房去要碗白粥,再配上几个清淡的小菜拿来就行了,其他都不用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颜展云蓦然喝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虽然骨子里是一般无情冷酷,但是颜展云却不似颜暮雪的冰冷高傲,平素总是温和有礼的他,在颜家一向颇得人缘。可是今日他气怒之下,早没了往日的温和面具。
丫鬟们吓得一溜烟全都跑了出去,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成少凌和颜展云两个人。

「你过来。」
颜展云冷冷地命令着,成少凌顺从地走了过去。颜展云伸手用力一拉,让成少凌扑倒在床褥之上。随即,只听得哧哧几声,成少凌的衣服已经被颜展云撕成了几片,扔在地上。
成少凌既不反抗也没有说话,任由颜展云把自己剥成近乎全裸。
「跪好,这样子让我怎么做?」颜展云不耐烦地命令道,自己站起来立在床边。
成少凌柔顺的曲起身体,跪伏在床上,摆出最为羞辱的姿势,把自己高翘的臀部暴露在颜展云的面前。
颜展云抓住成少凌结实的双臀,用力分开,臀瓣间,小小的蕾紧紧地闭合在一起,一点缝隙都不曾开启,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欺凌,蕾甚至在轻微的颤抖着。
颜展云不耐烦地用手指戳刺着蕾,想要进去。干涩的蕾却固执地抗拒着,拒绝着外来的侵犯。
「东西呢?」
颜展云急躁地问道。

成少凌沉默不语,伸手从枕下摸索出一个碧色的玉瓶,送到了颜展云手中。颜展云拔开塞子,直接把一瓶子的白色乳液都倾在成少凌的臀缝中。液体横溢,从成少凌的臀间流到大腿上,然后浸染了床褥。
颜展云吸了一口气,胯下的欲望倏然饱涨坚硬起来。借助乳液的润滑,这一他轻而易举地把手指伸进了对方紧窒的甬道之中。

颜展云来回活动着手指,粗暴的扩张着狭窄的甬道。成少凌忍不住低低闷哼了一声,最脆弱的地方被强行开拓的痛楚是如此怪异且难以忍受,而颜展云的粗暴戳弄令他柔嫩的内壁彷佛被钝刀切割一般。虽然从小习武的他对于疼痛的忍耐力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但是这种来自身体内部的痛苦却是如此难以承受。
不等那狭窄的甬道完全开启,颜展云已经性急地抽出手指,反手扯下自己的长裤,他握住自己已经坚硬无比的男性欲望,把它抵在那还没有闭合的蕾上。
紧紧抓住身下男子结实柔韧的臀瓣,颜展云腰部用力一压,坚挺的欲望转眼间没入了蕾,随即长驱直入,一冲到底。
柔软狭小的甬道突然被坚硬如石灼热如火的男性欲望如此毫不留情地强硬攻占,柔嫩的内壁被硬生生的挤压扩张,强迫容纳进本不属于自己承受能力的硕大。

「呜――」成少凌克制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一点迂回适应的时问都没有给他,颜展云的欲望就那么直直地狠狠地冲了进来,重重地撞击在他最软弱的地方,让成少凌几乎闭过气去。
不仅仅是疼痛,还有比疼痛更难以承受的一种沉重的压迫和苦闷。
进入的地方是如此紧窒火热又那么柔软滑嫩,摩擦带来的甜美快感从男性勃发的欲望闪电一样传遍了全身,又全部汇集冲回下体被缠绕着的坚挺中。
颜展云重重地喘息着,用力压制住比他高大强健的青年,丝毫不给身下人一点喘息的时候,大力地抽动起来。
身体被桎梏在床和颜展云的身体之间,没有丝毫退缩的余地,甬道被越来越大的男性凶器完全充满,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而羞耻的姿势不曾给身体留下一点可供自卫的能力,面对着无情的侵犯,只能无助地忍耐……
成少凌的牙齿地陷入唇中,极力抑制着不发出呻吟求饶的声音。而在颜展云近乎暴虐的抽插下,他可以感觉自己前端的男性竟然在渐渐地勃起,而后穴也在不停地摩擦冲刺中渐渐泛起甜美的快感。领略到快感的身体开始下意识地追求起更大的愉悦,成少凌下意识地摇晃着腰臀,迎合起身后的攻击。
在几乎是被强暴的状态下还能兴奋起来,他的身体原来已经如此淫荡。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颜展云,所以无论被怎么对待,他的身体都会因为他的拥抱侵犯而兴奋起来。这个自私的冷酷的少年,却也是他最爱着的人。

成少凌闭着眼睛,胸口闷闷地生疼,喉咙里彷佛有什么东西堵塞着,灼热的液体充
满了眼眶,他紧紧咬住嘴唇,强自抑制,不让眼泪流下。

重重地撞击了数下,颜展云喘息着,把自己的爱液尽数倾泻在成少凌体内。
颜展云长长舒了一口气,倦懒地翻身平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体味着男性最愉悦的快感,而从刚刚起一直淤积在胸口的郁闷、焦躁还有被颜暮雪羞辱之后的愤恨和激怒,彷佛随着刚刚的进射一并发泄了出去,让他的心情宁静了下来。

颜展云已经习惯了在每情绪恶劣的时候侵犯这个男人。很久之前,他就发现了成少凌的身体能有效抚慰他的情绪,不论他的心情有多么暴躁,只要拥抱这个身体,他的情绪就会奇异地安静下来。
成少凌勉强移动了一下身体,后庭传来针刺一样的酸痛麻痹,前方不曾得到纡解的欲望犹自挺立在小腹上,传达着欲望不曾发泄的焦灼和憋闷。
颜展云是不会理睬他的需要的,自己并非他的爱人,不过是用来发泄欲望的玩物罢了。而若让他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动手解决,却是他的自尊万万不许的羞辱。
成少凌忽略自己身体的渴望,咬着牙勉强下了床,随便抓过衣服披上,这才轻声询问道:「爷,要沐浴吗?」
「嗯。」懒洋洋地发出一声轻哼,颜展云半闭着眼睛,享受着情事过后的慵懒和松懈。

他一直都喜欢强壮高大的男性,喜欢看他们在他身下哭泣哀求的样子。成少凌非常符合他的喜好,只可惜在床上太过沉默被动,就算是在被挑逗的无法忍耐的时候,也只会发出短促的呻吟声,让他有些不满。
过不片刻,下人们就把热水毛巾等物送了进来,随即悄悄退下。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服侍颜展云的事情就变成成少凌一个人的事情了。
跨入温热的水中,颜展云舒服地伸开双腿坐下,让自己全身都浸泡在热水之中。成少凌沉默地跪在桶边,仔细地替他打散长发,温柔地搓洗着。
「你明天把知道我和马老板暗地谈生意这件事情的人给我悄悄清查一遍,凡是有一点嫌疑的,都给我置了。我手下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一面享受着成少凌的服侍,颜展云一面淡淡地吩咐道。

「可是这件事我也知道……」成少凌迟疑地说道。

颜展云不怀疑他吗?这件事知道最清楚的人,自然是从不离颜展云左右的他,若说清查,他理应是最应该被怀疑的那一个人不是吗?
「但是你一向稳重,断然不会说漏嘴。」
颜展云打断成少凌的话,他并没有明白成少凌话中的意思,不是因为迟钝,而是因为他压根就把成少凌排除在怀疑的对象之外。
信任成少凌,对颜展云来说,早已经成为最最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令颜展云信任,那么那个人不是他的父母兄弟,而是身边的这个男人――成少凌。他坚信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
他。他是属于他的,从身到心都是。
颜展云坚信这一点。
他信任这个人,有时候,甚于信任自己。

成少凌微微怔了怔,颜展云的话分明表示出他根本不曾想过他会刻意背叛,只是认为他不会无意间泄露出去。一直以来,尽管他是颜展云身边最为亲近的一个人,但是他
没想到,原来颜展云这么信任他。
用一种近乎痛楚的情凝视着眼前赤裸的少年,成少凌心头泛起一抹苦涩的甜蜜。
在颜展云心里,他还是比较不同的吧。

他完全信任他,即便这种信任,是建立在他无条件的忠诚和顺从的基础上,他也已经满足。他从不奢望颜展云会爱上他。颜家的子女是不会爱人的,他们的心如石如冰,根本不会付出爱给任何人。而他,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无心男子。

一开始,颜展云只是他的主子,是他发誓要服从追随的人,可是那一天,颜展云却以不容反抗的强硬占有了他的身体。不能算是强暴,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反抗过。
颜展云拥抱了他,那是成少凌的第一。而他的第一,就经受了那么禁忌狂野的情欲洗礼。在开始的疼痛和惊骇之后,是从不曾领略过的甜美而痛楚的快乐。
成少凌迷惑、震惊、不解且惶恐,不明白为什么颜展云会拥抱同为男性的自己,震惊于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身体的一部分近乎交融结合的狂乱和狎昵,惶恐于自己心中因此而起的各种让他害怕的情绪……

一直沉睡的情欲被强行唤醒,领略到的身体也突然开启了一直沉睡的感情,本来单纯对主子的服从开始变质。一的交合中,身体在情欲下沉迷,心也随之沉沦……空白了十八年的感情在情欲的诱导下自然地倾注在颜展云的身上。
颜展云不但蛮横地占据了他的身体,还连他的心灵一并掳掠。他不曾给他一丝退却抽身的机会,在还不明白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全盘尽覆,把所有的感情都奉献给了那个占有他的少年。

从那以后,颜展云不但是生命的主宰,也是他心的唯一主宰。只要他索取,他甘心无条件的全部付出,无论是身体还是感情,乃至他的生命。
爱上颜展云,是多么轻松简单的一件事情。可是,爱上之后的路,却是如此苦涩痛楚。在他已经完全把心交付出去之后,他才绝望的地发现,他爱上的少年,温柔笑容下的那颗心,是多么冷酷和坚硬。颜展云要他的身子,只是为了确保他的忠诚而已。拥抱他,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出于冷酷的算计和最大限度的利用。
知道一切的时候已然太迟,他已经不能回头,明明知道是绝路,却只能在感情的左右下一步步走下去。
成少凌垂下眼睑,掩去阵子中无望的痛楚和情,起身替颜展云取过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衣服。颜展云懒洋洋打量着背对自己的强壮身躯,眼里突然氤氲出浓浓的情欲。
修长的双腿间,沾染着的一片片白色痕迹是自己刚刚射入那个身体中的爱液,赤裸的背部呈现出诱人的蜜色,而腰肢柔韧的线条下是丰满坚实的双臀……
当成少凌弯腰去取衣服的时候,双臀微微分开,臀缝间显露出那刚刚被凌虐过的绯色瓣,而随着他的动作,瓣中央微微绽放,甚至还溢出了一些白色的浊液。如此淫靡的情景,让颜展云胯下刚刚发泄过的欲望再度挺立起来。颜展云吸一口气,从水中站了起来,跨出水桶,大步逼近还背对着他的男人。
在成少凌还没有觉察出背后的危险的时候,颜展云已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反拧到了背后。被攻击下的成少凌自然地弓起身体,弯腰翘臀的扑倒在椅子背上。

不等成少凌稳住身体,颜展云已经自身后一下子插入了他的后穴之中。借助刚才射入的体液,这一的进入是顺利的,刚刚被侵犯过的地方轻易的接纳了再一的占有。
成少凌用另一只手抓住面前的椅子,勉强稳住身体,承受着颜展云再一的交欢。
这一,是缓慢而甜蜜的折磨。

硕大的欲望缓慢地的抽出,然后再一点点的送入,进一步,退两下,左右摇动着,仔细又缓慢地探索着肉壁的每一分每一寸,彷佛要把每一的褶皱都研究清楚似的。

成少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比起刚才的狂暴,现在的折磨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摩擦带来的快感、前端焦灼的渴望、还有身体的空虚和饥渴,混合在一切,成为一种沉闷压抑的焦渴情绪,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内壁也忍不住收缩起来,渴望的地吸吮着那个还在缓慢折磨他的坚硬肉体。

「你的小洞洞在咬我……想要吗?那就求我,要不然……」邪恶的笑声在耳边低低响起,然后是无情的话语。
汗水浸湿了成少凌额前的发丝,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呻吟流出。
颜展云恶意的微笑着,突然退后,只把硕大的前端留在穴口,慢慢揉动。同时伸手握住成少凌灼热的欲望,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弄起来,肆意地戏弄着身下的肉体。

他可以命令成少凌呻吟哀求自己,但是奇怪的是他不喜欢这样,他喜欢看这个男人克制不住自己欲望主动求欢的样子。不过这种机会很少,因为他每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成少凌的忍耐力也实在不差。
欲望被恶意的重重揉了一下,几乎让成少凌呻吟出声。情欲的力量是如此强烈,让他几乎要崩溃在这种甜美的折磨之下。身体充满着苦闷和焦灼,可是比身体折磨更痛苦的却是感觉上的渴望。能平息自己身体火焰的男性欲望在自己的甬道外游移着,触手可及,却偏偏不肯进入。彷佛沙漠中数日不曾喝水的旅人看到的海市蜃楼,明明甘泉就在眼前,却始终不能得到。
身体颤抖着,欲望逼迫煎熬着他。成少凌忍不住挺腰向后迎去,想要吞没那一直折磨自己的坚硬火热的Rou棒。可是在他迎上的同时,那能给他快乐的坚硬却无情的退后,依旧只是在的蕾上揉弄,
「求你,进来。」从已经咬出血痕的唇中,终于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我不要听这个。」
无情的拒绝中,欲望再度被恶意的揉捏,而身后的欲望突然挺入,直顶到身体最。最为柔嫩敏感的地方被重重撞击,绝顶的快感彷佛巨浪一样冲击着全身,成少凌膝盖一软,要不是颜展云紧紧抓住他的腰,他险些跪趴在地上。
可是,进入并不代表折磨的停止,反而是另一种折磨的开始。快感之后的身体,焦渴的感觉越发强烈,可是那个火热的坚硬物体却紧紧地抵在最要命的地方,既不肯放松也不肯动上一动。

身体被压制着不能活动,成少凌只能本能的收缩着后穴的嫩肉,自发的蠕动着缠绕着插入自己身体的Rou棒,稍微减缓一点点的折磨。
「你的小嘴不停地咬我,前面还会吸我,都急成这个样子了……既然这么饥渴,那就求我啊,只要你求我,马上就可以让你舒服……」恶劣的声音说出甜美的诱惑,强硬的手腕却紧紧地控制着他,不容他移动身体。

成少凌用力咬住下唇,口中充满了鲜血咸味。他知道颜展云一直嫌他不肯呻吟不肯说那些淫亵的话语求他,所以才屡屡喜欢如此折磨他。可是颜展云有没有考虑过他的自尊?甘心像女人一样躺在他的身下任他侵犯,已经是他的极限,他竟然还要求自己抛弃所有的自尊求他淫辱自己。他不是男妓不是娈童,为什么颜展云不能稍微给他保留一点点的残缺的尊严?
成少凌不明白,如果颜展云喜欢听他呻吟哀求,完全可以命令他啊。在颜展云的命令下无论他怎么做,至少能让他自我欺骗,保留一点自尊,可是颜展云却偏偏不肯。
「三爷,求你……用力插我……里面好痒,啊……射进去,给我……」

终于还是屈服在欲望的折磨和身体的痛苦之下,成少凌闭上眼睛,混乱的恳求着,泪水也随之汹涌而下。

「这样才乖嘛。」
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无论任何事,他都会臣服于自己的要求。颜展云由衷的升起一种满足的感觉,满意的微笑着,他用力把自己送入那软滑的甬道,挺身大力抽动起来。

第三章

腊月初三,是颜层云的十九岁生日。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成少凌就起来了。简单的洗漱过后,他看看时辰,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间,预备叫颜展云起床。

内间暖香融融,雕的檀木床上,绛红色的缎幔严严实实地垂着。成少凌走到床前,撩开缎幔用床头的金钩挽住,露出里面月白色细纱的帐子。透过半透明的纱帐,隐约可见帐内的人还犹自甜睡未醒。
微微掠开纱帐,成少凌半蹲在床前,忍不住痴痴地看着眼前甜睡的少年。
一幅杏子红绫被中,颜展云正安稳睡着。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散落在枕畔之上。淡淡的晨光透过纱帐温柔地笼住他的面颊,在那细腻莹润的肌肤上映出浅浅的光晕。几缕细滑的发丝顺服地贴在秀丽的额头上,长而柔细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眼睑下温柔地划出一个朦胧的扇形。

成少凌无限眷恋地凝视着,颜展云承袭了颜家子女特有的秀丽容貌,而线条刻的轮廓让他比之其他兄弟的秀丽阴柔多了一些属于男性的俊美。此刻闭目沉睡着的他,没有了那始终流动在明丽眼眸中的谲诈和冷漠,呈现而出的竟然是一抹极之纯真无暇的气息,而那微微勾起的唇瓣,柔和的弧度透出的是一种近乎温柔的表情。

随着轻浅的呼吸,颜展云的睫毛间或会颤动一下,就像是蝴蝶振羽般轻微,却每一下都重重地扣拨着成少凌的心弦。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爱抚一下这张早已经刻心底的容颜,却停住了――不想惊醒他,他渴望着能多看一眼这个温柔纯真的颜层云,渴望着能多看一刻这份温柔的表情。
伸手小心地挽起那散落在枕上的黑发,轻轻亲吻起来,凝视着颜展云的眸子里是无限依依。柔滑的发丝有着淡淡的清幽气息,把发丝咬进唇里,用舌尖细细地爱抚着,只这么亲吻着,成少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火热了起来。
――爱上他,也许是因为前世早已经注定的情缘,他欠了他的情,今生还他,所以,他才会那么轻易那么轻松那么自然而然地把全部的感情奉上,犹如献祭一般心甘情愿。
他的生命,似乎就是为了爱他而来的。
良久之后,成少凌万般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发丝。

时辰不早了,今天是颜展云的生日,他有一堆事情要做,不能耽搁时间的――几不可闻地叹息着,他伸手轻轻推了推颜展云,低声唤道:「三爷,三爷,时候不早了,该起来了。」
颜展云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低低的咕哝了一声,随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吸了口气。不经意的,熟悉而清爽的气息扑入颜展云的鼻端,渐渐苏醒的身体瞬间把男性早晨正常的生理冲动传达给了大脑。
不假思索的,颜展云伸手一拉,把成少凌拉倒在自己身上。随即,他露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手掌已经熟稔的探向了成少凌的下身。

一碰之下,颜展云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于对方已经勃发的欲望。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咬着那薄而柔韧的耳垂,用力地揉搓着手中的坚硬,颜展云轻笑着低语。
成少凌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顺从地任颜展云揉搓着自己,口中却低低的提醒道:
「三爷,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起床去拜见老爷了。」

「什么时候了?」颜展云没有停下手中对成少凌男性欲望的亵玩,不经意地问道。

「嗯……已经,已经卯时一刻了。」一贯沉稳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怎么不早点叫我?知道没有时问还来挑逗我,找死啊。」颜展云发泄似地重重捏了一把手中饱涨的男性欲望,听到成少凌闷哼声之后,才解气似地推开他,起身下床。
成少凌赶紧翻身起来,服侍他更衣。
胯下的欲望还在隐隐作疼,他无力地苦笑。他爱的这个人,个性是如此恶劣,不管什么事情,都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喜欢迁怒于人。
可是,他没有办法。爱上他,是完全没有选择的事情。而且,即便有选择,他知道,自己也会无法抗拒的选择同一条路……颜展云是他命中的魔障,一旦遇上,就是一生的沉沦。
服侍着颜展云穿上大红的锦衣,又替他把长发梳理好,成少凌又小心地取过一旁嵌着明珠宝玉的金冠替颜展云戴上,这才退后几步,垂手等候吩咐。

年轻、俊美、潇洒而矜贵,颜展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忽然视线又转到站在他背后的人身上。
刚毅粗犷的轮廓,高大沉稳的身形,纯黑色的劲装――成少凌站在锦衣华服、秀丽华贵的他身边,非但不觉得黯然无光或者突兀刺眼,反倒显得那么自然及和谐。仿佛飞瀑之与高山一般的自然天成。
有些出神地看着镜中的影像,不知道为什么,颜展云的心情忽然飞扬起来,他忍不住勾起唇瓣,露出一个极为愉悦的笑容。而成少凌沉稳凝定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专注落在颜展云的身上,片刻不曾稍离。

到了正厅,颜展云拜见了父亲之后,颜仪对他笑道:「去年是你加冠的整生日,本当好生给你过过,可惜当时有事,就混过去了。可巧前几日昌平郡王来京,送了我一样好东西,我现在就送你当礼物,权当补偿吧。」
颜仪一面说一面起身走到了院子当中,颜展云等人纷纷跟了出去。

院子里,早有家丁牵了一匹骏马等在邹里。一见那匹马,颜展云忍不住低低惊叹起
那是一匹纯黑的骏马,从头到尾并无一丝杂色,黑色的鬃毛长长的飘拂着,在早晨的阳光下闪耀出金棕色的光芒。那匹马昂然站在那里,顾盼间那种威武高贵的神气,一看就知道出身非凡。
「这是大宛名马,听说乃是天马的后代,一年里也不过能得百余匹,极为名贵。展云,这一匹马就送给你当礼物好了。我还有事,一会早饭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说完,颜仪威严的扫视了儿子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见父亲离开,颜语冰立刻跑到了马跟前,他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马鬃。那马见人碰他,一甩头,朝天打了个响鼻,把颜语冰吓得倒退了几步。

「你喜欢?」一直冷然旁观的颜暮雪然问颜语冰道。
「是啊,它好漂亮。」颜语冰点头,艳慕的目光还在马身上逡巡。

「既然喜欢,那问三哥要来不就成了。」颜暮雪略一挑眉梢,淡然道。
颜语冰闻言一怔,有些疑惑的向颜暮雪望去,无法确定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迟疑片刻,他呐呐道:「这是爹给三哥的生日礼物,我怎么可以要呢?」
「你是他弟弟,怎么也比一匹马重要啊。你说是不是呢,三哥?」颜暮雪说着,一双秋水般明浮清冷的眸子直直地望定了颜展云,微笑着问他。
颜暮雪秀丽绝伦,平素里冷冰冰的他如今一笑起来,当真是绝艳惊人。可是看在颜展云的眼里,只觉得那笑容充满了讽刺和轻蔑。
颜暮雪话虽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颜展云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分明是逼自己把马送给颜语冰。颜展云倒不是舍不得一匹马,但是,若这么轻易的屈服:心头那股恶气教他如何咽得下去。可是若不答应,以颜暮雪的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性子,只怕他在颜家今后的日子会难过之极。
颜展云又是愤怒又是不甘,真想一口回绝了颜暮雪,心里才痛快。可是,思前想后,他自知自己没有能耐得罪颜暮雪,只得暗暗咬了咬牙,咬牙陪笑道:[那是自然,既然九弟喜欢,那就送给九弟好了。
不不不,三哥,我不要……]颜语冰慌忙拒绝,却见颜暮雪神色蓦然一冷,他顿时闭上了嘴,多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还没碰一碰就被硬抢了去,颜展云气怒交加,虽然表面上半点也没有形诸于色,还是挂着那一副温和的笑容,但是心头的那股邪火,已然熊熊烧了起来,再也按捺不下去。

好容易忍到吃完饭,颜展云带着成少凌走出正厅,才收起了那副笑容。
颜暮雪分明是故意和我过不去,他以为自己是谁?我好歹还是他哥哥呢,竟然这么对我,太过分了,他就别落在我手里,否则,哼,我绝对饶不了他。]铁青着脸,颜展云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三爷,你别气着自己,若喜欢那马,改日里教人专门去大宛再买一匹来就是了。
成少凌跟着颜展云,又是担忧又是心疼的劝着。
谁稀罕那嘛,我是气不过颜暮雪。]颜展云走的飞快,一面恨恨地说道。
成少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沈默地跟在颜展云的身后。他自然知道颜展云不是因为马生气,他气的是自己不得不向颜暮云低头的事情。颜展云一直想压过颜暮雪去,却偏偏怎么都斗不过对方,这一又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丢了脸,这口气教颜展云怎么吞的下去。
两个人走出前院,刚下了回廊,就见颜语冰急急地自另一赶了过来。一见颜展云,他忙叫了一声:[三哥。
颜展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颜语冰,一言不发。他一直讨厌这个与他血缘最为亲近的弟弟――讨厌他的软弱无能,更讨厌他单纯善良的个性。
颜展云知道,颜家的其他兄弟,不管对颜语冰多么冷淡,但是或多或少的却还是对这个兄弟存有一丝情分,即便是那个对任何人都无情冷酷的颜暮雪,也惟独对这个弟弟不同。
虽然颜暮雪表面对颜语冰好像很是冷淡苛刻,实际上他却是糊着他。颜暮雪的怜惜和关切尽管藏的极,却逃不出颜展云的眼睛。

为什么人人都待颜语冰不同?是因为他那种认为所有人都是好人的想法,还是他对兄弟情分的坚信?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白痴兄弟?潜意识里,颜展云隐约知道自己也许是有些嫉妒这个弟弟的,嫉妒他竟然能在颜家这个环境里还保持那种单纯良善。
此刻,正郁气难解的颜展云见到颜语冰,刚刚的怨尤愤怒顿时都尽数迁怒在他的头上,盯着颜语冰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而怨毒。
颜语冰被颜展云的阴郁的神色吓住,半天,才嗫嚅地说道:[三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说喜欢那匹马的。你别生气,我把马还给你好不好?]
颜语冰虽然不明白颜展云和颜暮雪之间的明争暗斗,但是至少朝展云的气恼他是明白的。他认定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心内极为歉疚,所以赶紧追着颜展云出来道歉。
你给我滚。]颜展云心里的怒火突然爆发,恶狠狠地喝斥着。
[三哥……]颜语冰惊恐的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嘴唇叫了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颜展云对其他人都是和颜悦色,惟独对他永远冷冰冰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哥哥,每想要亲近却总是被喝斥责骂。
看着颜语冰无辜的神情,不知道怎地,颜展云刚才一直隐忍的怨愆恼恨忽然全部爆发。想也不想的,他一掌就挥了过去。颜语冰没想到颜展云会突然动手,下意识地闪了一下,虽然避过了面颊,却还是被一掌打在肩上。颜展云下手极重,一掌之下,颜语冰被打得踉跄几步,随之重重摔在地上。
成少凌不及拦阻,赶紧冲了过去,伸手去扶颜语冰。他刚刚扶着颜语冰坐起来,就听见旁边响起了一个冰冷而凌厉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话音,颜暮雪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看见颜语冰痛楚的神情和手上擦破的血痕,他冰冷秀丽的面容上蓦然笼罩上了一层寒煞暴戾,令人忍不住心头战栗。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在颜暮雪阴冷暴戾的声音里,气氛有瞬间的凝固。
见颜暮雪,颜展云心头顿时大悔。自己真不该一时失控,对颜语冰动手,更糟糕的是还让颜暮雪当场撞见,这下可怎么是好?
他正自思忖如何应对,成少凌却已经转身跪下,对颜暮雪沈声道:[回五爷的话,是我不小心撞倒了九爷,让九爷受伤了。]

颜暮雪冷冷地打量着神色各异的三个人,心头雪亮:成少凌素性沈稳平和,万不会出现这种过失。分明是颜展云蓄意欺辱颜语冰,成少凌替他承担罪名罢了。
颜暮雪冷冷一笑,秀丽的脸上掠过一抹冷酷和肃杀。

颜展云真是不想活了,敢动他的人,他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挥挥手,颜暮雪淡淡开口:[这种胆敢对主子不敬的奴才,还要来做什么?颜家可不能开这种犯上的先例。来人,给我打他一百鞭以示效尤。]
颜暮雪的话一出口,颜语冰和颜展云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颜家用来惩罚的刑鞭本就是特制的,打到人身上鞭鞭伤筋动骨不说,行刑的人又个个都身负武功,都是一鞭子就可以打死人的腕力。只怕这一百鞭不等打完,成少凌的命就已经没了。
而这边颜暮雪的命令一下,已经上来四五个侍从,把成少凌绑在一旁的树上,随即有人取来长鞭,鞭笞起来。
长鞭刷刷的撕开空气,随即重重落在人的肉体上,发出让人震颤的裂肤声。转眼间,成少凌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撕碎,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和血痕。

颜展云低头不语,神情木然,但是握成拳头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起来,而手掌也因为太用力而变成煞白的颜色。
颜暮雪分明是打算要成少凌的命。颜家谁人不知成少凌不但是他最亲近的手下,也已经是他的人了。颜家的人,占有欲都极强,自己的所有物自己怎么欺负都行,可是却是万万不许别人碰上一碰的。
颜暮雪根本是明知道是他伤了颜语冰,所以才蓄意想要杀了成少凌报复自己。
怎么办?自己要不要低头向颜暮雪求情,求他放了成少凌?颜暮雪根本不介意要了成少凌的命。在颜暮雪心中,一条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要向颜暮雪低头,在颜展云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不甘心。
可是,难道就这么看着成少凌被打死吗?
颜展云紧握着拳头,胸口彷佛有一把火在烧灼着,脑子里两种念头此起彼伏,相持不下,却怎么也无法下个决定。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好和成少凌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疼痛火烧一样的席卷着全身,鞭子彷佛撕裂了自己全身的肌肤,成少凌紧紧咬住牙齿,强自忍耐着剧烈的痛楚,自始至终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自己很快就会被打死吧。今后,今后他再也不能见到他的三爷了。
成少凌模糊的想着,他不曾想过颜展云会替他求情。颜展云温和的外表下是绝对的冷酷和自私,他只爱自己,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人让自己有一点损伤。而从小就跟着颜展云长大的他,更是太清楚颜展云对颜暮雪的嫉妒和憎恨。这样的颜展云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向颜暮低头呢?

身体的疼痛仿佛麻木了,也许再挨上片刻自己就要死掉了。成少凌唇边带出一个无比苦涩痛楚的笑容,抬起眼睛望向颜展云。就让他最后再瞧颜展云一眼吧,就当是今生爱他的结束。
爱上他,他不后悔,但是下一生,他真的不想再爱上这个人了。这份无望的爱情太过痛苦,今生他无法选择逃离,来世他不愿意再来一。
和成少凌的目光对视在一起,颜展云刹那间怔住了。
成少凌爱他,他知道。这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是他一手制造的。可是,他从不在意也从不在乎这份感情,那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
而成少凌,隐忍内敛的性格让他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他唯一的表现,是沈默和无条件的顺从。
这是第一,颜展云这么清晰明确地看到成少凌的感情――那么缠绵而情的目光,那么绝望而无悔的眼神。他爱他,甚至在他不肯为救他的命而开口说一句话的时候,依旧爱他,不曾怨他恨他……
心脏彷佛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一下,颜展云竟然有种害怕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慌乱闪避开成少凌的目光,一垂眸,却看到那个曾经被自己无数拥抱过的身体如今已经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一瞬间,颜展云的心彷徘被绳索抽紧,蓦然疼痛了起来。一咬牙,他转头望向颜暮雪,就要开口求情。可是未及说话,颜展云就看到颜暮雪那冰冷而轻蔑的眼神。

心底压抑许久的怨愆和妒恨突然爆发,颜展云恨念如炽,顿时为自己想要低头恳求颜暮雪手下留情的想法而愤怒起来。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成少凌这么为难自己?就算成少凌忠诚顺从,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死便死了,他颜展云怎么可能为了其他人委屈自己作践自己?更不要说向这个自己一向痛恨嫉妒的颜暮雪低头屈服了。
狠狠地抿着唇,颜展云故意别过头,不去瞧正在受刑的成少凌。可是,心头的那股烦躁乃至焦灼的情绪却不是他能够控制的。郁闷的感觉越来越鲜明的纠结起来,郁积成一种说不出来的闷痛,彷佛一块大石头一样,死死的堵在他的胸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五哥,是我自己没留神,不关成少凌的事,五哥,你饶了他吧……]颜语冰此刻已经缓过神,哭泣着恳求颜暮雪。
这一会工夫,成少凌已经又挨了数鞭,鲜血随着长鞭不住飞溅而出。成少凌牙关紧咬,始终不曾发出一声呻吟。

这个成少凌的性子倒真是倔强,只可惜跟了颜展云。
颜暮雪微微挑眉,又看了看颜语冰满面泪痕的样子,不知怎地,心下忽地一软,一挥手,他淡淡道:[行了,这就饶了他。]瞥了似乎松了口气的颜展云一眼,颜暮雪目光闪了闪,犹豫了一下,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拉着颜语冰转身离开。
见颜暮雪带人走远,颜展云急急冲到成少凌身边查看起来。一看之下,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触目所及,全是一道道的鞭伤,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颜展云的心紧缩着,忍不住咬着牙恨恨道:[该死的颜暮雪,真是够狠的,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说着话,颜展云伸手去解绳子。他的手刚一碰到绳结,成少凌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额头上顿时见了冷汗。颜展云不敢再动,想了一想,他伸手从怀中抽出匕首,小心地切断绳素,动作极其轻柔,尽量不触动成少凌。
绳索一断开,成少凌立刻摇晃着就摔了下去。颜展云急急伸手,把他抱住,随即展开轻功向自己的寝院掠去。一进自己的房间,颜展云立刻吩咐丫鬟送热水和干净的手巾,然后小心地把成少凌放在自己的床上。
[三爷,我会弄脏你的床……]
成少凌挣扎的想要阻止颜展云。

[闭嘴。]颜展云不耐烦地喝斥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
替成少凌洗干净伤口,又吩咐丫鬟换了干净的床单被褥,颜展云这才自床头取出了一只精巧的绿玉盒。]

[三爷,这个你还是留着自己使吧,别浪费了。]一见颜展云拿出这个绿玉盒子,成少凌慌忙阻止着他。
这是三年前颜仪自苗疆购得的外伤药,据说里面有千年灵芝、人参、茯苓等珍贵罕兄的药物,治外伤的效果奇佳不说,且伤口愈合后不留伤痕。颜仪重金求购,买到了十盒,颜展云也只分得这一盒罢了。
[浪费什么?]颜展云皱皱眉头,发觉自己很不喜欢听到这句话。他瞪了成少凌一眼,伸手挖了药膏,细心涂在成少凌全身。、
成少凌默默望着专心替他上药的颜展云,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酸楚中带着甜蜜,疼痛里有着欢喜。
他从不奢望自己能得到颜展云的爱情,颜展云怎么会爱别人呢?他了解这个少年,知道在那张看上去温和的面具下的是一颗何等自私和冷酷的心。可是对他,颜展云却总是会在不经意中流露出些许的温柔和关切。这一点点的关切虽然是那么微薄,却足以让成少凌满足。
给成少凌上完药,颜展云正在洗手,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三爷,九爷来了。
皱皱眉,颜展云擦干了手,转身走了出去。
[我来看看成少凌,他怎么样了?]颜语冰见颜展云出来,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死不了,你少假惺惺,还不是你害的?扫帚星一个。]颜展云冷冷道,嫌恶地看着他。
[对不起,三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个是五哥送给我的外伤药,我拿过来给他的,嗯,我走了。]说话间,颜语冰的声音已经略带了哽咽。
成少凌虽然躺在内间,但是外面的话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待颜展云进来,他忍不住开口:[三爷,你别对九爷那么凶,今天的事情不怪他。]
[你的意思是怪我?]颜展云有些恼怒。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九爷他真的是好心……]成少凌吓了一跳,赶紧急急地分辩起来。
[你怎么这么关心老九,是不是瞧上他了?]颜展云冷冷说道,心里头窜出一股子邪火。他极不喜欢成少凌对颜语冰维护的态度。成少凌是他的人,为什么老是替颜语冰说话?不是劝他不要对颜语冰太凶,就是替颜语冰辩解。
[三爷。]
成少凌忍不住怨恨地叫了一声。颜展云明明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对颜语冰关切一些,一方面是因为对这个柔弱善良的少年的同情和怜惜,另一方面,他觉得颜语冰毕竟是颜展云的亲弟弟,爱屋及乌,他总是希望颜展云能对这个弟弟好一些。
冷哼了一声,颜展云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自己有点蓄意找碴,可是他就是不许成少凌心里头为别人担心。

走到了床边,颜展云顺手脱去外衣,成少凌见此情景,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做什么?]颜展云一把按住他,不悦地问道。

[爷不是要歇息了吗?我到外面的床上去。]
[你就睡这里吧,别移来动去的,好容易才给你包扎好,一动只怕又出血了。]颜展云皱皱眉头,说道。
[可是这是三爷的床……]成少凌有些迟疑。
[你又不是没上过。]
冷冷地白了因为羞窘而满脸通红的男人一眼,颜展云也不理睬他,叫了丫鬟服侍自已更衣之后,才小心躺在成少凌身边。过不多时,他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成少凌微微转过头,痴痴地凝视身边的少年:心头蓦然升起的,是一种近乎疼痛的爱恋。这是他第一和颜展云同眠,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有过无数的欢爱,但是那只是满足颜展云的欲望,他并无资格和他共寝。

结发枕席,一生携手。
成少凌没有读过太多的书,偶然听过的这句话却一直印心底。
身边这个人,是他生命的意义,更是最甜蜜的痛楚。从第一被他占有,他的身体和心就一并沉浸陷落,永无可能从这份感情中自拔。不是没有挣扎过,却终于沉溺。
他迷恋这个人偶然的温柔,贪恋他偶尔的垂顾,他的身体只为他一个人开放,心也是同样。明明知道这个人拥抱自己的举动并非源自于爱,可是心却依然会无法克制地因为他不经意的温柔而激荡,汹涌――他是飞蛾执意扑向火焰,明知道最后必焚身成灰,却不可回头。

第四章
为比武专门搭建的高台之上,颜暮雪卓然而立,白衣如雪,清华高贵。绝丽的容颜依旧冷若冰霜,而锐利凌厉的目光,则透出让人心寒的冷傲和霸气。
颜语冰慢慢走了过去,一步一顿上了台子。
颜展云悠闲的远远站在一旁,看似毫不在意,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亢奋而热切的。此刻一见颜语冰上场,颜展云眼睛微眯,眸子中光芒大盛,目光顿时凝注在高台之上。
[三爷,你一会要小心些才是。]成少凌忍不住嘱咐颜展云,颜语冰下面就该颜展云上场了。虽然说颜展云武功是颜家唯一能和颜暮雪较量的,但是成少凌知道,颜展云比之颜暮雪,还是差了一点。
颜展云收回视线,转头看了成少凌一眼,随即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你放心,今天根本用不着我上场,今个这出戏的主角不是我,是他。]说着,他指了指已经走到台上的颜语冰。
成少凌一愕,迷惑地看着颜展云,完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今天的比武原是为了决定颜云裳的亲事而起的。颜云裳是颜家四小姐,容貌娟丽。户部知事张和为人好色如命,虽然年将六十了,可是家里头还养着几十个小妾。前他来颜家,就看上了颜云裳的美貌,有意要娶回去续弦。张和派人把这个意思透露给了颜暮雪之后,颜暮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颜云裳虽然不愿,但是却无法违抗。

X本来此事已成定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二公子颜致远和四公子颜沧风却一起到颜仪面前为颜云裳求情,最后颜仪采纳了他们的意见,论定以比武为约,胜者有权决定颜云裳的婚事。

虽然颜家唯一在武功上能和颜暮雪抗衡的人只有颜展云,但是成少凌并不认为颜展云会为颜云裳的幸福出头。要知道,帮了颜云裳,也就是得罪了颜暮雪,颜展云是那种绝对不会为任何人作出可能损害自己的事情的人。
颜展云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向是事不关己、绝不理会的。对此事也一直冷眼旁观,绝无任何干涉的想法,为什么现在会如此关注在意?
[这一的事情你是知道的,颜致远和颜沧风借云裳的婚事起事,说这件事既然云裳不愿意,也不能就让老五一个人决定,所以求爹答应我们兄弟比武分胜负,胜者就有权决定。]
看着成少凌迷惑不解的表情,颜展云一挑眉,得意地笑了,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明白。我告诉你,你真以为老二和老四是为了云裳?颜家没有这么好心的人。他们根本是要借此机会逼走老五罢了。他们瞒得过老九那个笨蛋,却骗不过我去。]
[九爷?这和九爷有什么关系?]
成少凌心头一凛,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颜展云。私心里,成少凌极为不愿意看到那个善良的九少爷颜语冰受到利用和伤害。
[要逼走老五,不仅仅是要老五输掉今天的比武,更是要他让输在自己绝对不能输的人手里。
颜展云阴冷地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而这个人选,颜家只有一个――颜语冰。]
[可是九爷他根本不是五爷的对手,而且,九爷绝对不敢向五爷出手的。]成少凌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太了解颜语冰,他眼中的情痴情是令他心痛的熟悉。对颜暮雪,颜语冰全身心地爱着恋着,他决计不敢不会不能反抗颜暮雪的任何决定,遑论是和他动手。
[对,你说的没有错。可是,颜语冰那个白痴太善良太轻信,如果云裳出面求他帮助,再加上颜致远巧言游说,他一定会答应的。我敢保证,他肯定已经答应了,所以颜致远才敢冒险。]
[至于武功,决定胜负的不仅仅是功夫的高低。正是因为谁都知道颜语冰不敢反抗老五,连老五自己都想不到,所以一旦颜语冰全力动手,颜暮雪措手不及,一定会输。颜致远的法子其实是冒险,但是因为棋走险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再加上颜语冰那个白痴的配合,成功的把握至少在七成之上。]

[今天,就是颜暮雪阴沟里翻船的时候。哼哼,这一他栽得这么窝囊,我瞧他还有什么脸留下来。]
颜展云笑的欢畅无比。
[那,那九爷他,他怎么办?]成少凌担忧地问道。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痴爱着颜暮雪的少年怎么办,他那么无辜的被利用,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他情何以堪,今后又如何自?

[他活该。]自颜展云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来。
[谁叫他那么轻信?傻傻的念着什么兄弟情分,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偏偏要在狼群里当羊,他不死让谁死?]颜展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台上已经见了胜负――颜语冰果然赢了。
看着颜暮雪含怒而去的冷肃背影,再看看被颜仪强留下的颜语冰惶恐焦急的神情,成少凌心头沈重。不用多想,他就可以明白颜语冰此刻心中的痛苦和煎熬,但是,他没有办法帮他。

[这场戏已经完了,走吧。]颜展云轻轻合上手中的扇子,幸灾乐祸似地笑道。
[三爷,九爷他……]成少凌迟疑着。
[不千我们的事,少管闲事。]颜展云微一蹙眉,冷冷地截断成少凌的话。成少凌对颜语冰的关心让他极为不悦,原本因为颜暮雪被算计而极其愉快的心情顿时被冲掉了大半。

成少凌无言地垂下目光,默默地跟着颜展云离开。

[今后,颜家就再没有颜暮雪这一号人了。]
一进自己的房间,颜展云就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
[为什么?]成少凌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颜暮雪是什么人?他从小心高气傲,谁也不放在眼里,自尊心又超强,今个这么当众败给了颜语冰,又亲口说出不要这个家主之位。依他的傲气,那里还在颜家待的下去?我告诉你,若我想的没错,今晚就是他在颜家的最后一晚上了。]

颜展云话刚说完,就见一名随从急急地走了进来,回禀道:[回三爷,九爷从老爷的房里一出来,就去了五爷那里。]
听了这话,颜展云用手指轻敲着桌子,沈吟了片刻,突然,他站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颜展云一动,成少凌也赶忙跟了上去。可走了几步,颜展云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成少凌道:[你留着,不用跟我去了。]
[哦,是。]成少凌停下脚步,答应了一声。

看着颜展云急急离开的身影,成少凌眉头紧锁,心内极为狐疑。一般的事情,颜展云从来不会避开他,这却刻意的不让他去,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是不是趁机去刻薄伤害颜语冰?

虽然知道这些事不是自己能管的,成少凌却还是忍不住会关切那个善良温情的少年。他想了半天,担心是越来越重,走了几圈,终于一握拳,急匆匆地走出去。
成少凌走不多远,忽然看到颜展云半拥着颜语冰自后院走了过来。他赶紧隐在暗,心头疑惑之极。因为颜暮雪的关系,颜展云对这个弟弟,一直都有一种迁怒和憎恨。所以他相信颜展云绝对不会突然间想起什么兄弟手足的感情,而特意跑去安慰颜语冰的。
一路尾随着颜展云到了颜语冰的寝室,见两人进去,成少凌悄悄绕到了后面,窥视起来。
一望之下,他心里一凛。果然不出所料,颜展云根本是乘机欺凌颜语冰。这片刻的工夫,颜语冰已经被颜展云压在床上,肆意轻薄起来。

w颜展云为什么这样做,成少凌太清楚不过了。无法赢过颜暮雪的他,根本是迁怒颜语冰,借着羞辱欺侮颜语冰来发泄心头对颜暮雪的嫉恨罢了。
没有嫉妒,只是对颜语冰切的同情和怜惜。
也许是因为同样的感情,爱着同样冷酷的人,同样无望的感情,同样的挣扎,同样彻底的付出却得不到回应……也许是善良单纯的他在这个家里显得那么柔弱无助,成少凌对颜语冰,始终有着特别的关切。
颜语冰是那么柔弱,又是那么爱着颜暮雪。今天,他不但被别人利用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还被颜暮雪赶了出来。如果现在再遭到颜展云的强暴,他不知道那个少年能不能活下去。
成少凌心里焦急万分,他想要救颜语冰,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就算冲进去也没有用的,他无法反抗颜展云,也救不了颜语冰。以前,都是颜暮雪护着,颜语冰才没有被其他兄弟欺负,可是如今,颜暮雪恨极了颜语冰,绝对不会再管他,这个家里,还有谁愿意救这个善良的九爷呢?
成少凌茫然无措的来回打转,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管了,就算不行,他也总要试试去劝阻一下才行。这么想着,成少凌正要转身进去,一瞥眼间突然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自院外走过。

[大少爷。]彷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成少凌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拦在颜竺涵的面前。
[你是谁?]颜竺涵并没有被突然冒出来的成少凌吓到,停下脚步,他静静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成少凌,平静地开口。
颜竺涵是颜家长子,但是他早在十年前进了安平郡王府给安平郡王的世子当伴读后,就绝少回家。颜家稍微迟点出生的孩子几乎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大哥。

[我是三爷的侍卫成少凌。]
[有什么事吗?]

颜竺涵冷淡地打量了一下成少凌,淡然问。
[求您救救九爷,三爷他,他……]
成少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今天的事情我全知道,老三的性子我也很明白。]颜竺涵仰起头望着天上清冷的月色,说不出是讥诮还是嘲讽地笑了。
他明白的真相远比其他人更多,因为他比其他人更了解他的父亲。
一切都在颜仪的掌握和操纵下,一切的事情都是颜仪默许下才能发生的。颜暮雪的败,颜语冰的伤乃至颜展云此刻的报复行为。
收回视线,颜竺涵静静地看着成少凌。他却要他救颜语冰,为什么?他知道成少凌和颜展云的关系,那在颜家不是秘密。所以,他更奇怪成少凌此刻的行为。7T

[为什么你求我救颜语冰呢?你并不是老九的手下。]
[九爷他……他那么善良,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对待,而且,他那么柔弱,我怕……]

成少凌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艰涩。
[可是,你这么做却忤逆了老三的意思。如果让颜展云知道是你坏了他的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颜竺涵沈静地打量着成少凌,冷静的话语直直刺进成少凌的心里。
[我知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成少凌低声应道。

[可是你还是要我救老九?]颜竺涵目光一闪,确定似地问道。
[是。]成少凌的声音虽然低,却半点犹豫都没有。
颜竺涵清冷的目光突然闪过一抹温暖。自私无情的颜展云的身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完全和他不一样的手下呢?
自从十年前颜仪为了巴结安平郡王,不顾颜竺涵母亲重病在身毫不犹豫把他送给人家当奴才后,颜竺涵就发誓,再也不管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他讨厌这个地方,讨厌这里冰冷的气息。十年来,除了每年母亲的忌日之外,他从不曾在别的日子回过颜家。
颜竺涵早就决定不管颜家的任何事情的。可是,今夜,他愿意破例一。为了成少凌,也为了颜语冰。

[好,我去救他。]地看了成少凌一眼,颜竺涵点点头,转身大步走进了颜语冰的寝院之中。
颜展云怒气冲冲地走出颜语冰的寝院,脸色难看之极,一切本来都如他所愿,可是,偏偏最后关头竟然突然冒出来一个颜竺涵,生生破坏了一切。其实他对颜语冰的身体没什么太大欲望,更多的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只要一想到被自己欺辱凌虐的这个身体是颜暮雪所独占的,颜展云的心理上就会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和快感。他渴望蹂躏这个身体,好把这些年来一直隐忍的恨意和恶意全部都发泄出来。

可是如今被突然出现的颜竺涵制止,颜展云心里头的那股邪火非但没有发泄出去,反倒因为被突然遏止而更加的汹涌泛滥起来,再和被强自压制下去的欲火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情绪已经郁闷暴躁到了极点。
[三爷,你还好吧?]成少凌自黑暗中走出,小心地观察着颜展云的脸色。
[你怎么在这里?]颜展云口气恶劣的质问道。
[我不放心三爷,所以过来看看。]犹豫了一下,被颜展云太过凌厉阴沉的神色吓住,成少凌还是选择了隐瞒。
颜展云没有再追问下去,却猛然伸手抓住成少凌的胳膊,把他推靠在一旁的树上,随之开始粗暴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三爷,别,别在这里……]
[明白颜展云想做什么的成少凌惶急地挣扎起来,虽然已经习惯被颜展云拥抱,可是在这种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即便是晚上,他也实在无法克制内心的羞辱感觉。
[闭嘴,给我转过身去,快点,我没工夫等你。]颜展云根本不理会成少凌的挣扎,用力压住成少凌的手臂,不耐烦地低吼起来。

他要占有他,他迫切的需要这个男人的身体来安抚自己暴躁的情绪。成少凌是水,可以熄灭他心中烧灼着自己的火焰。他渴望着进入这个温暖的身体中,渴望再度感觉到那种能令自己无比欢愉的柔软和湿润。

成少凌被迫转过了身扶树弯下了腰,同时屈辱的闭上眼睛,任由颜展云撕去他的衣服。一种尖锐的痛楚缓缓的自心底划过,彷佛针一样剌在他的心口,心上剌痛的感觉是如此鲜明而尖锐,并没有因为屡屡受伤而变得麻木。

夜寒如水,赤裸在空气里的肌肤立刻泛起一阵阵的寒意,成少凌打了一个寒战,随即,一个带着熟悉热度的硬物重重地抵在他双臀间的秘。
没有任何的前戏和爱抚,颜展云几乎暴虐的进了成少凌的身体之中。没有润滑扩张的秘穴紧紧地箍住他的坚硬,带来一种紧窒的疼痛,可是这种疼痛却产生出一种焦虑的快感。柔嫩火热的内壁那么紧地包容着他,缠绕着他,两个人身体的某一部分密切的结合着,一点空隙都没有。
颜展云满足吐出一口气,手腕用力地抱紧成少凌的腰身,把自己的欲望更地送进了成少凌的身体之中。拥抱这个男人,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欢愉,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满足和安适。
最脆弱的地方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成少凌忍不住吐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随即他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把余下的痛楚全部吞了下去。
颜展云已经激烈地抽动起来,他用尽全力地冲撞着,驰骋着,抽插着,动作野蛮而粗暴,似乎想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挤压进这个身体里去,又似乎想要贯穿这个身体,最彻底最完整的占有他的一切。

高潮来的迅速而猛烈,颜展云喘息着,把灼热的体液进射进成少凌身体的最。宣泄之后的他无力地把头埋在成少凌的肩膀上,半天才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成少凌扶靠在树上,还是一动不动。自他双腿间缓缓流下的白色液体中,夹杂着鲜红的颜色,在清冷的月华下,显得分外的糜乱和淫魅。

看到这一幕,颜展云心头忽然掠过一抹淡淡的歉疚,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粗暴。彷佛为了弥补似的,他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袍,轻柔地披在成少凌近乎全裸的身体上。
伸手拉住衣服,成少凌垂眸转过了身。淡淡的月光下,他的面色一片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而下唇那的齿痕中,正一丝一丝的沁出鲜血。
那丝丝的鲜血让颜展云心脏不由得微微一紧,说不出什么原因,他直觉地讨厌起那些血痕来,随即不假思索的低下头,就吻上了成少凌的唇瓣。
那么刚轫坚实的身体,唇却是如此柔软,略有些冰冷和咸腥的气息,却意外的让他觉得舒服甜美。着迷于那种奇异的满足和甜美,颜展云忍不住伸出舌尖,轻柔地舔弄着那丰厚的唇瓣,随即又探入齿间,细细地舔吮起来。
成少凌震惊地强大了眼睛,无措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秀丽面容。

这是颜展云第一吻他的唇,多少身体狂热的交合过,颜展云曾经多少在他身上留下噬咬的痕跻,可是,他却从不曾亲吻过他的唇。
他曾经多么渴望能够亲吻这个人,不是为了发泄欲望的交合,只是一个真心的亲吻。这个愿望藏心间许久,可是却不曾希望过变成现实,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无这个资格,他既不是颜展云的爱人,也不是他情人。
顾不上自己半裸的淫秽姿势,成少凌伸手反抱住颜展云的肩膀,渴切的反吻着他。这个亲吻是如此甜蜜,被伤害的心此刻被这个充满了温柔和甜美地亲吻抚慰着,刚刚的痛苦已经消失,成少凌几乎忘记了一切的痛苦和挣扎,全心地沉浸在这一刻的喜悦和甜蜜之中。
两个人的唇舌交缠着,身体密合着,甚至,连他们的气息也纠缠在一起,混合着清凉的夜风,交融成一种温柔暧昧的气流,若有若无的在他们的四周萦绕、迥旋……

第五章

这是一间极其精致奢华的房间,器具华美,珠玉纷陈,宽大的床上,悬挂着徘红的沙帐,长长的流苏垂落在帐外,不时因为床上人的翻动,而轻轻地摇晃起来。
纱帐之中,静卧着正在午睡的颜展云。已经二十七的他俊美依旧,完美的轮廓彻底脱去了少年的青涩,完全呈现出男性的俊逸线条。

动了动身子,颜展云慢慢地睁开眼睛,刚刚睡醒的他眼睛里带着一种迷茫的慵懒,让他显出一抹略带迷糊的可爱神气。颜展云并没有马上坐起来,而是换了个姿势,舒服地躺在枕头上,若有所思地望着床顶发呆。

转眼间,已经是八年过去了。八年前,颜暮雪一怒而去,再无消息。颜仪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选中了颜语冰做继承人,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而更让人惊愕的事实是:颜语冰完全变了,当年那个温柔善良懦弱的少年在颜暮雪走后突然彻底的转了性子,活脱脱便是第二个颜暮雪,却比颜暮雪更冷更绝更厉害。
颜暮雪的高傲至少还算是弱点,颜语冰却用温和的笑脸掩去了一切心情,完全让人找不到攻击的地方。
一看这情形,颜致远颜沧风两个人立刻躲的不见人影。颜展云后悔不迭,他从小就懂得如何保全自己,所以当年无论心里怎么憋气都不会公然得罪颜暮雪。可是老天捉弄他,他万万没有想到,颜语冰会变得这么彻底这么厉害。
本来他也打算一见情形不对就立刻逃走,但是,不知道是顾念兄弟情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颜语冰虽然对他不理不睬,但是始终不曾为了当年的事情找他的麻烦。
这些年冷眼看着颜语冰纵横捭阖,名震一方,颜展云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但一直比不上颜暮雪,也是确实的不如这个弟弟颜语冰。
事实摆在那里,颜展云争强好胜的那份心随着时间的过去,渐渐地也淡了下去,反正颜家有权有势有钱,他自己名下的产业也极多,他只要愿意,大可以过他的舒服逍遥日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颜展云坐起了身子,撩开纱帐下了床。听见响动,一个清秀的丫鬟赶紧走了进来,拿过一旁的外衣服侍颜展云穿上。

[成少凌呢?]

颜展云一面让丫鬟服侍自己更衣,一面随口问了一句。
[刚刚还见他来着,好像去后院了。]
丫鬟不确定地回答,走到一旁绞出手巾递给颜展云。

[嗯。]
点点头,颜展云接过手巾来擦了擦脸,扔给丫鬟后就走了出去。
后园不大,但是建造的很是精巧,碎石小路曲折萦回,木葱茏,在一个精致的八角凉亭外还修了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清水粼粼,数茎荷亭亭的立在水面上,说不出的婀娜。
成少凌坐在荷池边的石头上,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绣着鸳鸯戏水的精致绣囊,忍不住苦笑起来。

刚才趁着颜展云午睡,他去颜家的绣庄替颜展云取衣服。取好衣服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红着脸把一个手绢包塞给他就跑了。等成少凌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女孩子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他打开一看,手绢里包着的是一个极为精致的绣囊,翠绿的缎子上,绣着的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一个女孩子送一个男子这种东西,成少凌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成少凌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只记得见过她几面,好像是绣庄里的一个绣女吧。他全部的心思都落在颜展云的身上,并无多余的心思来留心这些,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喜欢自己。

绣囊非常精致,看的出绣的人非常用心。成少凌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很感激那女子的这份心意,但是,这份情意他注定辜负。想来那女子虽然是颜家绣庄的人,却并不知道他和颜展云的关系,只当他是颜展云的贴身侍卫罢了,所以才会这么做吧。
颜展云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成少凌正对着绣囊发呆。一眼瞥过去,颜展云立刻就瞧出了成少凌手中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他见多了,只是万没想到竟然会在成少凌手中看到。

那绣囊做得精巧玲珑,可是看在颜展云眼中,只觉得不但刺眼,而且讨厌。他想也不想地走到成少凌身边,劈手一把绣囊夺了过来。
[三爷,你起来了。]成少凌站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脸色黑沈的颜展云,不太明白颜展云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颜展云一扬手中的绣囊,冷冷地追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生气。

这东西分明是女孩子送的,成少凌性格沈默安静,绝少离开他单独行动,理应不是外面惹下的事情,八成是府里那个丫头看上了他,痴心妄想罢了。哼,成少凌是他的人,这府里头谁不知道?他倒要看看是那个丫头这么大胆?

还有成少凌,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接受别个女子送给他的绣囊,他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都是属于自己的,或者,他这么做代表他也对那个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女子动了心思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颜展云的神色顿时阴沈了下来。

成少凌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绝对不许这个事实有任何改变。竟然有人胆敢觊觎他的所有物,真是不想活了。
颜展云越想越是气恼。就好像以前自己喜欢的东西却被别人觊觎,想要抢走一样的愤怒,可是却又和那种愤怒不完全一样。有一些不一样的陌生的东西夹杂在其中,他却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是绣庄的一个女孩子,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成少凌坦白地回答。

[胡说,你不认识她,人家就能送你这个?还有你,你不但收了下来,还翻来覆去看个没完,要不是我看见,我瞧你真是半阵子也舍不得丢开手,怎么,动了心了?]颜展云口气中的怒意分明,还有一种隐约的酸味。
说着话,愤愤的一扬手,颜展云把绣囊远远的抛进了旁边的池塘之中,看着那绣囊在水中逐渐下沉,他的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她硬塞给我的,我不知道是这个东西……我没打算要,刚才就是再想着怎么还给她才好。]成少凌分辩着,心却因为颜展云的口气中那些微的酸意而小小的雀跃了起来。
颜展云的不高兴是出自嫉妒的原因吗?不管这一丝嫉妒是出自于他霸道的独占欲望还是习惯的自私心理,这个事实都让成少凌忍不住欢喜。
[你当时就应该扔回给她,有什么可想的。]颜展云厉声喝道。
「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那样做也太过分了吧,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明个我叫人查出来把她给我赶走,看今后谁还敢心怀不轨。」颜展云冷哼一声,目光闪过一抹狠意。
「三爷,别这样,人家一个女孩子出来做活,家里一定很辛苦,你赶走她她可怎么向家里交代?何况,她又不知道我……」成少凌顿了顿,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你胆子真是不小,竟然还敢替她求情。怎么,看我要赶她走,心疼了?」颜展云横了成少凌一眼,怒道。他还没有和他算帐呢,成少凌还敢替人说情。颜展云无从解释漾满自己胸口的东西是什么,反正令他极为不舒服就是了。
「爷,你这又何必呢?我确实不认识她……反正东西也扔了,我今后再不见她也就是了,何必非要赶走她呢?」成少凌叹了口气,无奈的分辩,心下很是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告诉颜展云那个女孩子是那里的。

「那你干嘛替她求情?」颜展云冷哼一声,逼问道。
「她喜欢我又没有错,如果因为这个被赶走,我会觉得对不起她的。」
听着成少凌低声下气的解释,颜展云哼了一声,面色稍霁了一些。说实话,颜展云都不太清楚自己刚才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他其实绝对相信成少凌不会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有意,可是看到他手里拿着绣囊,再听他为那个送东西的女孩子分辨求情,却还是忍不住的生起气来。
冷冷瞪了成少凌一眼,颜展云正要警告他几句就罢了,可是这么定神一看之下,他却突然意外的发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如此英俊挺拔,形容出众。
高大强健的身材,刚毅的面容,刻的轮廓,还有那棱角分明的唇,浓黑有力的眉毛,沉默稳重的气质,无一不张扬出男性的阳刚气概和沉稳气度。
也许是太过亲近的缘故,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原本那个过于内敛朴拙的成少凌已经在时间的琢磨下拥有如此出众的风采,比起他的秀丽潇洒不逞多让,难怪会有女孩子喜欢他,还送绣囊给他。

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的盯着成少凌,颜展云的神情变换不定,显得很是诡异。成少凌被他看的有些不安,心里头甚是纳闷,不知道今天颜展云到底是怎么了,一会是莫名其妙的生气,一会又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成少凌正想着,突然被颜展云狠狠亲过来的唇吓了一跳。自然地抱住颜展云,他习惯性地张开唇,承受着施加在自己唇上那个有些粗暴的亲吻。

颜展云恶狠狠地亲吻着成少凌,雪白坚硬的牙齿克制不住的噬咬着那丰润的唇瓣,心中涌动的竟然是一种想要把这个人吞噬下去的冲动。
好疼。嘴里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嘴唇一定已经被咬伤了。成少凌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颜展云那里是在亲他,分明是在咬他嘛。
同样感觉到咸腥的鲜血味道,颜展云恶狠狠地又重重咬了一口,这才不甘心地抬起头,悻悻地开口:「罢了,这我就饶了她。不过,你今后不许给我再惹这种是非,也不许和任何女人说话,听到没有?」
「知道了。」成少凌赶紧点头答应,免得颜展云一时不高兴又变卦。

「三哥,我在前头等你半天不见你出来,原来在这里绊住了。」略带戏谑的声音悠然响起,颜展云转头一看,不远,颜嘉月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和成少凌,看样子已经站了有好半天了。

「十一爷。」
一想到颜嘉月把刚才的亲热都看在眼里,成少凌的脸登时有些羞赧起来,他尴尬的站了起来,向颜嘉月一拱手,打了个招呼。
「嘉月,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去换件衣服就走,你等我一下。」颜展云说完,又转头对成少凌道:「我有事和嘉月去万春阁,晚上不一定回来,你就不用跟着了。」
「是。」成少凌答应了一声,压抑住声音里的苦涩。

万春阁是出名的青楼,颜展云去那里做什么,不言自明。不过,不知道算不算体贴,颜展云每去这些地方,倒是从来不会让他跟着。
其实这些年来,颜展云对他已经非常不同,他应该知足了。只是人都是贪心的,拥有一点就会渴望更多。原本,他总以为能够得到颜展云偶然的温柔关注就已经满足,可是现在,却忍不住渴望能得到他的一点感情,能够在他的心里拥有一点地位。

「哎,成少凌,你有没有发觉一件事情?」颜嘉月若有所嗯地看着颜展云离开的背影,突然笑吟吟的对成少凌说道。

「什么?」成少凌正在想心嗯,被颜嘉月这么突然一问,有些愕然。
「这些年来,我发现三哥他可是越来越听你的话了。」
「嗯?这怎么可能?」成少凌直觉地摇头。
颜家子弟的个性一向强横,颜展云也不例外,他也就是面上看着不若其他人那么冷那么拒人千里之外,骨子里却是一般的强硬霸道。听别人的话,这句话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用来形容颜展云的。
颜嘉月淡淡地笑了,目光有种洞悉一切的慧黠。
「就像刚才那种事,别看他气恼成那样,可是你劝他求他,他最后还不是依了你?也许你们自己不觉得,我在旁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颜展云绝对不是什么温柔平和的人,若无厉害关系,或者没什么好,、我自问都没办法更改颜展云的决定,可是你的话,他就肯听。」
真的吗?
成少凌楞楞的想着,思绪犹如乱麻一般,理不出半分头绪,半晌,他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怎么会呢?颜嘉月一定是想错了,也许颜展云只是懒得计较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他怎么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呢?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颜嘉月漫不经心地伸手抚了抚旁边一株藤萝的叶子,拨捻道。
「十一爷?」
成少凌心里乱乱的,想要再问清楚颜嘉月的意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颜嘉月却似乎已经消失了说话的兴趣,懒洋洋地一摆手,道:「算了,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也懒得管,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吧。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悠然一笑,转身离开。
信步走在碎石小路间,看似潇洒悠闲的颜嘉月步履渐渐慢了下来,在微垂的睫毛下,原本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是一片惘然和恍惚。

也许自己困惑太久,也许闷得太久,所以才会在突然之间冲动起来,多嘴的和成少凌说了那些个话。成少凌也许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肯相信罢了。

其实,何止他不信,不信的人多了。

颜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教导着要算计一切,权衡一切,为了自己的利益,别人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从小就学习着倾轧利用,勾心斗角。手足之情,朋友之义,在颜家是不存在的东西。
对他们来说,那些所谓的友情、爱情、亲情,都是全然不可相信的,那些感情只会让他们变得软弱,成为他们的弱点。他们都奉行这些准则,而唯一那个不肯改变的颜语冰,到了最后,还不是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简单。

颜嘉月叹息了一声,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

不管他们怎么告诉自己,这个准则并没有错误,他们的行为也没有错误,不管他们怎么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忠诚,痴情,善良这些东西都是不可信的,是虚伪的,却完全没有用――他们无法欺骗自己心底的渴望。
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被那些饱含着温情的、曾经被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所地吸引,还是会忍不住渴望一份不夹杂任何利益、算计和欺骗的感情,渴望一份忠诚的、情的、可以让他们安心的温柔的爱。

也许他们尚且不自觉自己渴切的需要,可是他们的心却比谁都明白想要的是什么――完全可以信赖的感情,可以不需怀疑的真情,对于他们这种人,这种安心的温暖是多么巨大的吸引和诱惑。
所以,不管是冷情冷心的颜暮雪,还是自私冷血的颜展云,还有他――都是一样无法克制地被具有这些特质的人吸引,不自觉地抓紧对方,不许他们离开。
可是,真正被束缚的,谁又知道究竟是那一方呢?
这究竟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或是一个讽刺的玩笑?

颜嘉月目光中盈满了迷茫,轻轻摇头,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第六章
万春阁的小桃红色艺双绝,又善解人意,婉转温存,一宿之金极为不菲。颜展云自不在乎钱财,不过小桃红的绝色也从不曾让他留恋过一时片刻。对于他来说,这也不过是偶然换换口味的新鲜感罢了。
天刚蒙蒙亮,万春阁最好的房间里,颜展云拥着小桃红还犹自沉睡着,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雕木门被人一脚踹开。颜展云猛然睁开眼睛,他也算应变迅速,身子一挺,就要从床上跃起。可是,毕竟是从梦中惊醒,反应迟了那么片刻,他刚刚一动,四把寒森森的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让颜展云顿时僵在床上。
随后,一个男子缓缓地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颜展云。颜展云心头一凛,他自然认识这个人――秦少擎,颜语冰的得力手下。
小桃红此刻也醒了,一见四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架在颜展云的脖子上,顿时吓的尖叫起来。

「闭嘴,这里没你什么事,给我赶紧出去。」秦少擎冷冷地开口。
小桃红听话之极,赶紧抓起被单裹住自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秦少擎,你这是什么意思?」颜展云吸了口气,问道。
「三爷,九爷有事相寻,特命我来请您过去。」秦少擎面无表情地回答。
被四把剑架在脖子上,天底下有这种请法吗?
颜展云怒从心头起,要待发火,可是四把利刀就搁在他的要害,情势逼人,他那里有发火的余地?而且,如今颜语冰大权在握,平素里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可是手腕之厉害,没有几个人不害怕的。

现在这个颜语冰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人,理智告诫着颜展云。
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数年来一直尽量避免和颜语冰碰面,也极力不和颜家牵扯上关系,基本上已经三五年没有见过颜语冰了。今个颜语冰却突然派人这么兴师动众的找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颜展云心头惊疑不定,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道九弟有什么事情找我?」
「九爷的事情,为人下属的怎么知道,我只是奉命来请三爷。至于什么事情,三爷见了九爷自然就知道了。想必三爷不会让我为难吧。」
感觉着脖子上的森森寒意,颜展云忍不住苦笑,这种请法,他能说个不字吗
一听说颜展云被秦少擎带人抓走,成少凌片刻也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颜府。一到颜府的大门口,成少凌就被守卫拦住了。
「我要进去,让开。」成少凌勉强压制着焦虑的心情,开口说道。
「没有九爷的话,谁也不许进去。」

守卫断然拒绝。
「给我让开,否则我就闯进去。」成少凌担心颜展云会有什么不测,急怒之下,一向平和的他早就失却了所有的理智和耐心。
「你疯了,这里是你能擅闯的地方吗?」守卫也恼了,大声叱道。
再也控制不住焦急担心,成少凌二话不说,作势就要动手硬闯。就在这时,秦少擎已经接到通知,从里面匆匆赶了出来,一见双方要动手,立刻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秦少擎,你把三爷怎么了?」成少凌冲到秦少擎面前,怒喝道。
「他没事,我只是奉九爷之命请他过来,九爷有些事情想问问他罢了,问完了你的三爷自然就会出来。」秦少擎淡淡地回答,对成少凌的冲动丝毫不以为然。
「有你这么请人的吗?动刀动剑的,这是请人还是抓人?还有,九爷到底要问什么?我不管他们商谈什么,我先得见到三爷再说。」成少凌怒喝道,一把推开秦少擎就要闯进去。
秦少擎横身拦住,断然道:「成少凌,你理智一点,你如果硬来,只会害了颜展云。」
秦少擎的话,有效地阻止了成少凌的动作。成少凌心急如焚,紧握的双拳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煞白。但是他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秦少擎说的没错,颜展云现在在对方手里,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轻举妄动,何况,秦少擎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
「到底是什么事情?」强自压制住心头的担忧慌乱,成少凌勉强镇静心神,问道。
颜展云现在对颜家的事早已经不闻不问,颜语冰还能有什么事情找他?

「是旧事。」秦少擎淡淡答道。
旧事?这两个字彷佛两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成少凌胸口,让他的心突地一沉。会是什么旧事,难道颜语冰过了这么些年之后,突然想起来要报复不成?
「旧事?什么旧事?」成少凌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当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少擎冷冷道,声音里带出了浓浓的恨意。
「当年的事情毕竟不是三爷主使,他只是一时糊涂。何况,他也没有真正伤到九爷……再说了,三爷好歹是九爷的亲哥哥啊。」成少凌急切地分辩。

「亲哥哥,当年他是怎么对待九爷的,那时候,他可曾有半点想过九爷是他的亲弟弟来着?」秦少擎目光一寒,厉声截断了成少凌的话。
「……」成少凌一窒,一时间无言以对。当初颜展云对颜语冰的态度,大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无从辩解。

见成少凌虽然默然不语,但是神色间的越发急切担忧的样子,秦少擎忍不住轻轻一叹,满腔的怒意顿时消失了不少,摇摇头,他有些勉强地开口道:「你放心,九爷没想要为当初的事情和颜展云算帐,若是想报复,也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了。」
「多谢。」
听了秦少擎的话,成少凌总算稍微放下一点担心。秦少擎并无理由骗他,颜展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对秦少擎感激地笑了笑,成少凌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关切担心,焦虑的目光越过秦少擎,一直向大门里张望着。
「不用谢我,反倒是我,一直欠你一声谢字。」秦少擎望定成少凌,沉声道:「当年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份情。」
「嗯?」成少凌一楞,茫然地望着秦少擎,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是你救了九爷,这份情九爷记得,我也记得。成少凌,你不要以为这些年九爷不动颜展云是为了什么该死的兄弟情分。这些年来,若非为了你,九爷怎会忍下那口气,绝口不提当年之事,任由颜展云逍遥自在。」
「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成少凌愕然。

这事他从不曾对人说过,而自那之后,颜竺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颜语冰又怎么会知道?
「老爷死的时候,大少爷派人送了封信过来,告诉了九爷当时的事情。大少爷知道,伤了颜展云,只怕最痛的人是你,所以他让九爷看在你的分上,放过颜展云。若不是大少爷这封信,颜展云早就死了八百了。」秦少擎恨恨道。
「那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成少凌心头百般滋味,他原以为颜语冰不碰颜展云是念及兄弟情分,却从不知道,原是为了他,颜展云才得以保全。
「这一,是为了要找出五爷的下落。」吸了口气,敛去怒气,秦少擎解释道。
「这么些年来,九爷一直在找五爷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后来我想,当年五爷断然离开,九爷他虽然没有能力追踪,但是颜致远和颜展云不会不防备万一的,他们都应该知道五爷的下落才是。可是,颜致远早就不知所踪,所以只能找颜展云问了。」
成少凌呆住了。颜语冰这些年,竟然一直没有忘记过那个舍了他断然离开的颜暮雪,他一直寻他觅他,辗转追寻。八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可是却不曾减退半点颜语冰对颜暮雪的痴情爱恋。
他们求的,都是一份近乎无望的感情。成少凌的心口泛起浓浓的苦涩。
秦少擎无奈且怨恨地长叹了一声,喃喃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九爷要爱上无情无心的五爷,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爱那个自私冷漠的颜展云。」
成少凌苦笑。别说秦少擎不明白,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苦苦的痴恋着颜展云――感情真是最固执最奇异的东西,纵使那个人有千般不好,万种不是,偏偏他一心里就只恋着他一个,痛也罢,伤也罢,终是不悔。
「成少凌,当年你救了九爷,我一直欠你一份情。」说着,秦少擎突然一屈膝,对着成少凌就跪了下去。
「别这样,你快起来。」成少凌吓了一跳,赶紧扶住秦少擎,急急道。

「你不明白。」秦少擎站了起来,决然道:「我是五爷送给九爷的,为了保护九爷的安全。可是,身为侍卫的我,当年却不能救他,若不是你,九爷他……九爷若有什么意外,我只有自尽以谢罪一条路可走。你救的,不仅仅是九爷,还有我。」
秦少擎正要再说,却突然见颜展云已经匆匆走了出来,他立刻收住话,冷了脸色,转身就走,竟是和颜展云连照面都不想打的意思。
「三爷,你没事吧?」成少凌一见颜展云出来,立刻忘了其他的事情,急切的迎了上去,询问道。
颜展云铁青着脸摇了摇头,急匆匆的脚步片刻都没停下来。
这些年了,颜语冰竟然还是对那个颜暮雪念念不忘,竟然用剑架着他追逼下落。幸亏当初他确实派人追踪颜暮雪的下落,虽然后来没有一直跟踪下去,但是好歹也知道通过谁能找到颜暮雪,否则,今天他说不定就死在他这个同胞弟弟的手上了。
只是,逃过今天,后面的麻烦事情还多着呢。颜展云恨恨地咬牙。
知道颜暮雪下落的,只有颜家十二子颜昊日。可是,颜昊日绝对不会轻易说出颜暮雪的下落,这些年来,颜暮雪明知道颜语冰掌权颜家,却一点音信不传,分明是不想见颜语冰。颜昊日又不笨。怎么会轻易地说出颜暮雪的下落,得罪颜暮雪呢?

今天他被逼把颜昊日交代了出来,颜语冰一旦找上颜昊日的麻烦,颜昊日定然知道是自己卖了他――这个十二弟可不是好惹的,虽然年轻轻,但是心计颇,又睚皆必报,岂有不回头找他算帐的道理。
颜家最难惹的几个人,如今算是都被自己得罪了。
颜展云咬了咬牙,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楣。
「你去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和我离开这里。」一回到家里,颜展云立刻吩咐道。
「走?去那里?」成少凌一楞,问道。
「随便那里,游山玩水也好,逃难躲灾也行,反正我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颜昊日找上门吧。」颜展云悻悻地道,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尽。
「好,我这就去准备。」成少凌答应着出去了。

颜展云躺在床上,正要休息一下,却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刚刚走出大门前,他远远的彷佛看到成少凌正扶着秦少擎从地上站起来,当时他心情恶劣,也没顾上细想。此刻回想那情形,秦少擎前一刻分明是跪在地上的样子。
秦少擎为什么会向成少凌下跪?两人几乎从无往来不说,秦少擎又是除了颜语冰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绝对没有半分道理对成少凌下跪的。
颜展云心头疑云大起,霍然挺身坐了起来。

在成少凌和秦少擎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吗?
「来人,叫成少凌过来。」
颜展云凝眉沉思半晌,蓦然扬声唤道。外面立时有人答应一声,随即是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过不片刻,成少凌撩帘进来,问道:「三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有话问你。」
颜展云端然坐在椅子上,目光炯然地凝定在成少凌身上。
「刚才在我出来之前,你和秦少擎在说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成少凌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敷衍道。

「没说什么,那他为什么跪你?」颜展云逼视眼前的男人,冷冷道。
成少凌垂下眼睑,僵硬的站在颜展云的面前,一言不发。

「说,我要听实话。」颜展云目光凌厉,口气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焰。
这件事瞒了八年,终于还是瞒不住的。
成少凌沉默良久,终于静静地回答:「他谢我当年求大爷自你手下救了九爷。」
颜展云脸色渐渐变了,俊美的面容因为极度愤怒而变成一种让人心寒的扭曲表情。突然,他站起来跨到成少凌面前,扬手就是一连十几个耳光打在成少凌的脸上。
「我一直就纳闷,他怎么来的那么是时候,怎么会突然有心情管颜语冰的闲事……原来是你……竟然是你……」颜展云气怒交加,一时间竟然话都说不下去。
面颊上仿佛火烧一样的疼痛迅速蔓延开去,口腔中也充满了咸涩的味道。成少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默然地承受着颜展云的愤怒。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心疼老九,当初你就一直说他的好话,没想到竟然还敢为了他背叛我……」颜展云伸手紧紧地钳住成少凌的下巴,怒火狂炽。
成少凌竟然敢为了颜语冰背叛他,还把这件事瞒了他八年。这个事实让颜展云几乎失去全部的理智。他如此相信成少凌,却不知道他一直都在欺骗他。
「好好好,你骗我骗得真好……难怪他一直对我这么宽容有加,看起来我是沾了你的光了……说,当年你是不是就勾搭上他了,难怪你一直都替他说话……」恶狠狠地收紧手指,看着成少凌痛楚忍耐的表情,激荡在颜展云全身上下的怒气却更加汹涌。
颜展云阴郁激愤的目光充满了风暴前的压抑和愤恨,心头那股无法抒解的怒火在身体里激荡回旋,又好像变成了一把把刀刺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痛彻心肺。
无法抑制的愤恨和狂怒席卷着颜展云一切的理智和情绪,但这份激狂的愤怒却不是为了当年的事情――这么些年了,当初的少年意气和嫉妒迁怒早就淡至无痕,颜竺菡也罢,颜语冰也罢,即便是曾经令他切嫉妒和痛恨着的颜暮雪,颜展云也已经不再是那么耿耿于怀了。
当年阻挠他的人是谁都不重要,颜展云根本不会在乎――但是,却万万不能是成少凌――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对他不起,但是,成少凌却绝对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
颜展云的心脏痉挛着,尖锐的疼痛一波一波震荡着,好像永不会停止。「吃里爬外的东西,这些年,你背着我和他上了多少?怎么,他比我能让你舒服,能满足你淫荡的身体是不是?」颜展云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压抑的刻毒。
「我没有……」苍白痛楚的分辨声被颜展云重重挥出的一拳切断,随即,成少凌高大的身体先是沉重地撞在桌子上,然后翻倒在地上。
全身上下都在火辣辣地疼着,可是,身体上的疼痛根本远远比不上心上的伤痛。成少凌眨了眨眼睛,努力逼下那酸涩的液体。颜展云不会不知道他对他的忠诚和感情,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体他的心灵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为什么如此疑他如此辱他?
当年,他只是不忍心颜语冰无辜被伤,才断然为他求救。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不应该只承受伤害。这些年,成少凌始终不曾后悔当初的选择。
爱颜展云,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害别人。如果再来一,他还是会选择去救那个哀哀无助的少年,绝无一分犹疑。
有些事情,无关任何利害权衡,而是出自人性本身的一种良知和善意。即使这么做的结果,是自身承受痛苦,付出代价,成少凌也绝不后悔。
颜展云的理智早已经被激荡在他身体里的愤怒和痛苦淹没了,他要发泄要破坏,要伤害眼前这个男人,让他陪他一起疼痛一起受伤――因为成少凌先伤了他,他那么信任这个人,可是他却一刀刺进了自己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地方。他要撕裂他,吞噬他,蹂躏他,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要让他比他更疼更痛……
颜展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狂暴的撕扯去成少凌身上的衣物,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对方的身体,随之,则是粗暴的冲撞和攻击,没有丝毫的怜惜和温柔,有的,只是狂野而暴戾的侵犯。
从不曾经历过的疼痛袭击着成少凌,他的身体被压迫成蜷曲的形状,双腿大张着弯在胸前,而臀间最为脆弱的地方则被坚硬的欲望贯穿着,蹂躏着。

成少凌紧紧闭着眼睛,牙齿地陷进下唇中,依旧不能完全忍耐住痛楚的呻吟。贯穿自己的仿佛不是人类身体的一部分,而是烧红的铁棒,敏感的内壁一波一波的传达着剧烈的灼痛感,不住的痉挛着,却只能无助地承受,无力逃避。
许久之后,颜展云才从成少凌身上离开。成少凌依旧蜷曲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了过去。在他的大腿上,到是殷红的鲜血和白浊的液体,身上也布满了淤青和伤痕。
颜展云冷冷地看着自己暴怒的后果,心里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发泄的快感。他的胸口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连心都不知道去了那里,可是又彷佛塞满了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
颜展云冷冷地走了出去,冰冷的脸上始终没有丝毫表情。
一口酒灌下去,辛辣的液体刺激着喉舌,颜展云狠狠地吞下去,让火辣辣的液体一直冲进胃部。然而,酒液的刺激无法掩盖心的痛楚,心口持续的疼痛是那么鲜明,鲜明到让他根本无法忽略。
成少凌,他恨不能杀了他。颜展云用力收紧手,酒杯发出轻微的喀拉声,彷佛随时都会碎裂。
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空荡荡的好生难受,心也一样空落落的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那是一种强烈到令人恐惧空虚和孤独的感觉,彷佛失却了一切可以依持的东西,随时都会掉入渊之中。
直到此刻,颜展云才知道成少凌的忠诚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颜展云从来没有害怕过,没有朋友没有兄弟没有一切都不害怕,因为他坚信,这个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背弃他,成少凌也不会,他会一直陪着他守着他。坚信这一点的他,从不害怕任何人的背叛,也不害怕背叛任何人。因为有成少凌在,所以这些年来,他可以始终冷眼旁观,潇洒无情。
成少凌是他的凭仗他的依托,却在瞬息之间,全然崩溃。

「三哥,自斟自饮,你的日子过的真是好生惬意啊。」随着说话声,一个年轻俊美的青年悠然走了进来,笑吟吟地坐在颜展云的对面。
是颜昊日。
颜展云冷冷抬眼望了一眼,他早就忘记了要躲开颜吴日的事情。
「三哥不想念我吗?」颜昊日微微一笑,敲了敲桌子,心里却有些奇怪颜展云的木然。

「有什么事情吗?」颜展云冷冷开口。原本一直担心的事情,此刻却突然觉得一点都不严重。反正事情他已经做了,颜昊日想干什么就随便他了。
「三哥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

颜展云一言不发,好像没有听见颜昊日的话,自顾自的喝酒。
颜昊日微微一楞,心下闪过一丝疑惑。颜展云有点不对劲,以颜展云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做任何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的,也绝对不会故意得罪任何一个比他厉害的人――所以,此刻颜展云应该对他低声下气才对,万不会如此冷淡生硬。
不过,颜昊日懒得思索颜展云这是怎么了,他急着去找颜暮雪,那有时间和颜展云耗着。

「三哥为了自己安生,那么烫手的事情就直接扔到了我的头上,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得去找五哥负荆请罪去?三哥当初敢做,现在自然应该敢当吧!」
该死的颜展云,竟然把他卖给了颜语冰。他被逼无奈交代出了颜暮雪的下落,现在他头疼死了。颜暮雪可以八年不理睬颜语冰,天知道心里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可半点也摸不透那个冷情冷心的五哥在想什么,万一这惹恼了他,只怕自己今后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你打算怎么办?」颜展云不耐烦地开口,他现在没有心情应付颜昊日,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颜昊日一皱眉,原本不大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颜展云这么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吃定他不敢怎么地是不是
冷冷一笑,颜昊日悠然道:「那好,既然三哥这么痛快,我也就不为难三哥了。最近我身边刚好少人服侍,你把成少凌赔给我好了。」
早就听说了这个侍卫对颜展云很是重要,不但是贴身侍卫,也是情人,平日里是形影不离的。颜展云这些年身边除了他,连一个姬妾都没有过,可见对成少凌颇为重视。
本来颜昊日倒没有想要成少凌,他身边服侍的人只有多的没有缺的,可是看颜展云这副样子,生气之下,就想刁难他一下,看看颜展云为难的样子。
「你既然喜欢,就给你好了。」
出乎颜昊日意料之外的,颜展云竟然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他本就不想再见到那个人,颜昊日要,正好一举两得。冷冷地转头,颜展云吩咐一旁的下人:「叫成少凌来,告诉他,从今儿起,他是十二爷的人了。」

颜昊日倒是被搞得有些愕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颜展云会这么干脆,心下有些懊恼,但是话已经出口,却也是无可奈何。
颜展云说完话,也不搭理颜昊日,站起来就走了出去,把颜昊日一个人撂在房里。
颜昊日还从未受过如此冷遇,要待发作,但是颜展云人已经走了,他发火也找不到对象。正自郁闷,却见同样神情木然的成少凌走了进来。颜吴日一肚子的闷气顿时都发到了他的身上,恶狠狠地说道:「哎,你家三爷把你送给我了,今后你给我乖乖的听话,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成少凌默然无语,从听到这个命令开始,他的心就一寸寸的冷了下去,而现在,已经结成了冰,完全没有了任何感觉。
原来,不管对他怎么样特别,在颜展云心里,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一如他豢养的鸟雀玩物,喜欢了就留在身边疼爱亵玩,一旦惹他不高兴了,立刻可以毫不惋惜的丢弃掉。
看着成少凌那副麻木冷漠的神情,颜昊日原本就不悦的心情越发郁躁了起来。
决定把他送人的是颜展云,又不是他威逼硬抢,成少凌凭什么摆脸色给他看?再说了,他颜昊日那点不如颜展云,犯得着这么不甘心不情愿嘛。
「怪不得颜展云不要你,就看你这张死人脸,就让人心里不痛快。要是我,早把你送人了,还等现在。还等什么,赶紧跟我走人。」颜昊日刻薄的数落完,拂袖而起,大步走了出去。
成少陵默默地转身,跟着颜昊日走了出去,脸上始终一片漠然,仿佛,什么事情都已经和他无关。

第七章
颜展云一挥手,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胸口那股郁闷却丝毫未消,反倒更加郁塞起来。

一个多月了,他始终在一种极其焦虑烦躁的情绪中。浑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觉得不对劲,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出缘故。也请大夫看过,结论却是身体健康,完全没有生病。可是,那种让他难受的东西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让他吃不下睡不着,情绪暴躁,心情恶劣。
颜展云明确的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却无法知道问题出在那里。而这种情况则让他更加的烦躁不安。

「三爷,十一爷来了。」
一个丫鬟小心地走进来,门都不敢进,就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开口。

颜展云最近脾气暴躁的厉害,下人们可是动辄得咎,吓的所有的人一到颜展云附近,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无辜受难。

「说我不在。」
颜展云怒喝一声,丫鬟被吓的倒退几步,险些摔倒,却被已经闯进来的颜嘉月伸手扶住。
示意丫鬟离开,颜嘉月笑道:「三哥,谁惹你了,连我都不见?」
说着话,他已经走进了房间,和颜展云打了个照面。
一见颜展云,颜嘉月不禁微微一楞。面前的人脸色苍白容颜憔悴,神色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狂躁和抑郁的神气,好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样,桀惊而危险。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优雅潇洒的翩翩公子颜展云。
「三哥,我不过几日不在,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你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颜嘉月叹息着坐下,柔声问。
「哪有什么事情?」颜展云烦躁的挥挥手,并无兴趣和颜嘉月说话。

「还不多?颜语冰找上你和颜昊日逼出了颜暮雪的下落,现在他在金陵,闹的是天翻地覆。你又把成少凌送给了颜昊日……为什么?我问的是成少凌的事情?」颜嘉月敛了笑容,正色问道。
「他竟然背叛我。」颜展云说得是咬牙切齿。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是每一想起,依旧是无比的痛楚。
「那不过是小事,为什么你反应这么强烈?」颜嘉月看着掩饰不住激愤的颜展云,静静地问道。

「小事?怎么是小事?他背叛了我……」颜展云忍不住低吼起来,下意识紧握成拳的双手流露出他无法自抑的愤怒。
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完全失态的三哥,颜嘉月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目光中隐约掠过一抹怜惜。
伸手拍了拍颜展云的肩膀,颜嘉月柔声道:「三哥,你太激动了。你明明知道不是你说的这样。充其量,成少凌他不过是阻碍了你一无聊的报复行为罢了。再说,其实他这么做反倒帮了你不是吗?若当年你真的欺辱了老九,现在你可能早就死在他手土上了。」
「我不管,就算因为当年之事,现在我被颜语冰追杀都无所谓,但是他绝对不能对我不起。」颜展云一脸恨意,断然说道。
「为什么他不能?三哥,为什么你宁可选择可能一生的逃亡,却不愿意接受他这么一不算什么的拂逆?」颜嘉月静静凝视颜展云,锲而不舍的追问。

「他是我的奴才,自然要忠实于我,敢吃里爬外,就该死。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罗嗦?」颜展云愤恨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当初的痛楚再度翻涌,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倒更加鲜明更加尖锐,让他无法忍受的疼着痛着,也让他的怒火翻腾难息。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闲事?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一辈子后悔而已。」颜嘉月也恼了,大声吼了起来。
他本不想理睬颜展云的事情的,他是颜家的孩子,冷漠在他身上,早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从小就潜移默化的懂得,只要事不关己,别人是死是活和他全无关系。尽管他有十四个兄弟,可是在他看来,他们和陌路人并无不同。

但是,每看到其他人彼此之间兄弟情、朋友情重的时候,颜嘉月却总是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升起一种渴望和嫉妒。那种温暖厚,相互扶持的感情诱惑着他,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多么孤独寂寞,也让他忍不住渴望能有一天,也能拥有一份真正的手足感情。

今天,看着颜展云,他突然冲动的想试一,试试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冷漠,试着去改变自己,放弃漠不关心的态度,试着关心对方,帮助对方,好弥补以前的种种冷漠和伤害。
颜展云被颜嘉月少有的冲动吓了一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愤怒,只顾惊愕地瞪着着颜嘉月。
颜嘉月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颜展云。「颜展云,我和你是兄弟,说白了,我们之间无论是彼此背弃还是彼此伤害,谁都不会吃惊,更不会为此痛苦――因为你不在乎我,因为我伤不了你。」
颜嘉月静静地看着颜展云,淡淡总结道:「我们颜家的人,生命力强悍的很,不会轻易被任何人任何事伤害。能伤害到我们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们爱着的人。」
平平淡淡的语气听在颜展云耳中却是石破天惊。
「爱的人?你的意思是说,我爱他,我爱成少凌?」颜展云反问了一句,忍不住大笑起来。「我怎么会爱他?他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既然不过是个奴才,为什么你会因为他的一点过失如此生气愤怒,如此痛苦绝望?颜展云,你自己照镜子去看看,你的憔悴你的愤怒,还有你眼睛里的痛苦绝望……那都是为了什么?」
「颜展云,你可以骗自己,但是,你摸摸你的心,老老实实地问问自己,成少凌在你心里,真的只是一个奴才这么简单吗?」
颜嘉月一连串的质问仿佛狂风暴雨一样迎头砸下,强硬的逼迫着一些原本隐藏在心底的东西暴露出来。颜展云迷惘而震惊的听着,心思却渐渐清明。
是,颜嘉月说的没有错。在他心里,成少凌是不一样的,和所有其他的人都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背叛他谁都可以对不起他,甚至,连他自己都可以出错,可以伤害自己,可是成少凌绝对不行,他不能有一丝差错。
因为他是他最后的底线,这道底线不可以有任何意外――就像是心底的最后一条防线,一旦失去,他自己就再也无法控制生命的崩溃和坠落。
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别人砍他一刀,都不会比这个人的一冷落更严重。而成少凌,就是他生命中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有那么激狂那么暴怒的反应,才会感觉被那样地伤害……
颜展云也突然明白了,自那日之后,一直让他身心焦灼不安的感觉是什么――那是一种让人惊恐的虚无和绝望,因为从来不曾感受过,所以他没有明白。
成少凌是他最后的凭仗,他给他全部的安全感和依托。因为一直拥有,所以他从不知道珍惜。也从不知道一旦失去,自己就会随之全然崩溃。
这就是爱吗?他爱着这个人,爱到不能容忍他一点点的背弃,爱到他离开后自己就无从正常的生活下去……
「我怎么会爱人呢?」颜展云喃喃的自问。
「这又什么稀奇,你是人,爱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颜嘉月幽然叹息:「我们都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那种人,他们拥有的那些,是我们不能信的东西,可是,生活在冰冷猜忌中太久的我们,本能的会向往温暖和阳光,你爱他,因为他能给你你需要的一切。他一直爱你,你也一直理所应当的享受他的感情,却忘记了付出自己的心和感情……其实,这本也不能怪你,我们都不会也不习惯付出,我们从小学的,只有索取,这些年,其实你伤他很。」
「三哥,你是爱他的,爱的比你自己想像的要得多。去找他回来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你现在去补救你的爱情还为时末晚,若等他真的死了心,伤了情,那时候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言尽于此,至于听与不听,全在你了。」
颜嘉月走了,可是他的话却带给颜展云极度的迷惑。
爱是什么?他对成少凌的感觉就是爱情吗?
颜展云迷惘的想着,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也不懂得什么是爱,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这个男人。在长久的时间之后,成少凌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他身心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一旦失去,就彷佛切离血肉一样的痛不可言。他可以失去一切,却不能没有成少凌。

起初的占有,也许只是一种想要束缚这个人的手段。用感情绑住他,绳子的一端握在自己手中。他得意于自己的手腕,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更地束缚住的那个人,早已经变成了他,他是如此彻底的依赖和持仗着那个人,不可或离。
他绝不能失去他。
颜展云猛的跳了起来,目光闪出狂热的炽念。
原是自己一时冲动,才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现在他既然明白自己不能没有成少凌,那么他就要重新得回他。成少凌是他的,这个事实绝不容改变。
召集齐自己的全部手下之后,颜展云迅速地发出命令:「你们分头行动,记住,我要知道颜昊日的下落,还有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都不能疏忽。」
从颜昊日手中要回成少凌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颜昊日肯定会趁机刁难。可是,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成少凌夺回来才成。

这一之后,他绝不会再让这个人从自己身边离开。
颜展云抿着唇,目光中有着罕见的坚持。
他并没有考虑成少凌的想法,颜展云早就习惯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无条件的服从,成少凌一直那么爱着他,容忍着他的一切任性,所以,他这也一定会再度回到自己身边的……颜展云坚信着。
「回三爷,颜昊日上月去了金陵,但是待了不到半月就突然消失,现在不知去向。」
「颜语冰和颜暮雪前日已回来了,他们还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名叫齐落枫,据说是颜昊日的情人,颜暮雪抓他回来是为了迫使颜昊日自动露面,现在齐落枫被下了毒,关在地牢里。」
「还有,今天一早,颜昊日也已经到了长安……」
「成少凌呢?」

颜展云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事情,忍不住打断手下的报告,急切追问道。
「他……」报告的人迟疑了一下,不敢说出来。
「快说,少给我吞吞吐吐的。」颜展云一拍桌子,怒道。
那人心惊胆战的瞄了一眼颜展云,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小心地开口:「在颜昊日离开金陵之前,把成少凌送到了何季白那里。」
不等听完,颜展云已经跳了起来,俊美面容上陡然显出一抹煞气,目光中喷出熊熊的怒火。

颜昊日太过分了。就算当初他一时失去理智,把成少凌送了他,他也不能这般欺侮成少凌。何季白的桃若居是什么地方他知道的可是清清楚楚,那是专供有龙阳之好的人冶游的男色艳所。颜昊日把成少凌送到那里去,分明是故意羞辱他。而在愤怒之外,颜展雪更多的是心疼和惊慌,还有近乎恐惧的担心。

成少凌虽然沉默坚忍,可是性子却极为刚硬,若非因为对自己一往情,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对他为所欲为。如果他因为无法反抗而为人强暴,只怕会不惜以死相抗。
颜昊日竟然敢这么对待成少凌,他绝对不会饶过他,一定要让颜昊日也尝尝这种滋味。

颜展云露出一抹萧杀而冰冷地笑容,无法形容的狂怒已经烧去了他所有的理智,此刻的他,只想着要报复颜昊日――不挥手段。

地牢的门口,八名守卫拦在颜展云面前,为首一人断然道:「三爷,没有五爷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
颜展云微微眯起眼睛,眉宇间涌起一抹寒煞,冷冷一笑,他淡淡开口:「那你们就试试看能不能挡住我的路。」

说完,扬手一掌就劈在说话人的脖子上,颜展云的动作快如闪电,那人哼了也没哼一声,就瘫倒在地。其他七人惊呼着纷纷抽出兵刃,团团围住了颜展云。但是他们本就不是颜展云的对手,何况颜展云此刻怒火如炽,下手更快更狠。转眼间,八个守卫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颜展云带走了齐落枫。

颜展云带着齐落枫回了醉红轩。恶狠狠地把齐落枫扔在床上,颜展云伸手刷刷几下,就把齐落枫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齐落枫突然被颜展云闯进来带离地牢,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一直强忍着不肯开口。反正他被颜暮雪下了药,手足无力,根本无法挣扎反抗,只能听天由命。可是此刻被颜展云剥光衣服,再看看颜展云阴森的目光,齐落枫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惊恐,叫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颜展云冰冷地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然后伸手捏开齐落枫的嘴巴,把一瓶的药丸都倒进了他的嘴巴里。
药丸入口即化,流进了齐落枫的喉咙中。一瞬间,清凉的液体变成了火焰,自他的丹田中烧了起来。齐落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无数火焰烧灼着,神智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情不自禁的,他自喉间发出甜腻的呻吟,身子也难耐的扭动起来。
颜展云又取出一只盒子,自己伸手用湿布掩住口鼻,然后才把其中绯红色的粉末喷洒在齐落枫身上,粉末发出奇异的香气,齐落枫一间到这股香味,呻吟声更加甜媚起来。
「三爷,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办了,九爷马上就到。」有人急促的在门外低声说道。
颜展云点点头,已经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闪电般的抄起齐落枫的身体,待门一开,把齐落枫推了过去,自己闪在门后。
落枫毒发,颜语冰立刻赶了过来。虽然他奇怪齐落枫为什么会出现在颜展云的住,但是急着救人,也来不及多加考虑。
刚一推同门,颜语冰迎面就见齐落枫赤裸着身体扑了过来。
「你怎么了?」颜语冰踉跄了一下,抱住光裸的齐落枫,急急地问道。一面问,他一面扶着齐落枫来到了床前,想先找个东西裹住他再说。
「你身上,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颜语冰刚刚伸手拉住帐子,突然脑子一阵昏眩,身体也产生了奇异的感觉。他喃喃问着,神智却在下一刻失去了清明,抱着齐落枫倒在床榻上,任由齐落枫扯落他的衣服,和他纠缠在一起。
「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看着床上两条赤裸的身影,颜展云阴狠地笑了。
颜昊日和颜暮雪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一幕的,不知进他们会有什么反应,真是值得让人期待。他是斗不过他们,可是惹急了他,他也会狠狠地咬他们一口,让他们同样愤怒疼痛。

第七章

桃若居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一楼一厅、,布置的靡丽华美。后院则是左右两出,各有三进十二同房子的套房。在后院朝南的一间房间里,成少凌正默默坐在窗前,一手托着下巴,不言不动地望着窗外的一株梧桐树发呆。
这个房间很是轩敞,家具陈设简单而清爽,看起来舒服之极,全然不似前厅的华富丽。阳光自窗子里照进来,让房间显得明朗而干净。
在成少凌身后的一张竹榻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捧着一个水晶玛璃的盘子吃樱桃。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俊俏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有点漫不经心的笑容,他一面吃,一条高高翘在空中的腿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看起来甚是悠闲惬意。

「嗯,少凌,这个樱桃很甜,你要不要尝尝?」

何季白含住一粒嫣红的果实,然后得意的眯起眼睛,享受着舌尖的甜香,含含糊糊的开口。
「哎,我说少凌,你老是坐在房里,不说话也不出门,不闷啊?」
「你真不懂得享受人生,人生苦短,自当及时行乐才对,干嘛为别人让自己痛苦呢?那是何等不智之事,你何不学学我,春有百秋有实,夏能享凉风可以拥被高卧,这才是人生乐事。」

何季白在一旁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成少凌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样,不答腔不说话,连发呆的姿势都没有换过一个。

「成少凌,你好过分,我好歹说了这么多话,你不要把我当成空气好不好?半个月来,那株梧桐被你天天看,时时看,刻刻看,只怕树上有几片叶子你都知道了,我这么一个俊俏潇洒的美人坐在你旁边,温柔地和你说话……成少凌,好歹你看我一眼成不成?」何季白恨恨扔掉盘子,愤愤抱怨起来。
成少凌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依旧一言不发。
「你终于肯看我了。」何季白感动之极,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睛立刻调出无限情致,含情脉脉地凝视住成少凌。
他何季白生的英俊潇洒,是方圆百里内出名的美男子,多少女孩子被他看上一眼就脸红心跳的,可是成少凌到这里半个月来,他每天想方设法和他聊天说话,成少凌别说和他说话了,竟然正眼都没有瞧过他,让他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成少凌终于开口。
半个月前,颜昊日下药制了他的武功,然后把他扔在这里。颜昊日的用意自然是为了和颜展云过不去,他不过是用来让颜展云难堪的工具罢了。一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成少凌就下了决定,一旦难避受辱,立刻自断经脉而死。
可是,奇怪的是何季白非但没有逼他做任何事情,反倒对他百般照顾,专门辟出后院的房间给他住不说,还派了两个聪慧灵巧的丫鬟服侍他。
何季白抚着唇,眨眨眼睛,笑了:「自然是因为我爱上你了,所以才这么讨好你啊。」说着话,他微微侧头,眼波柔柔地飘了过去。自己这种眼神最能迷昏人了,基本上,被自己这么看过的人,没有不迷上他的。
成少凌静静地瞧着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别说被迷晕,根本好像看的就是一棵大白菜。
何季白白费了半天力气,一点用都没有,他泄气地翻了个白眼,耸耸肩膀,道:「好了好了,我招供,颜昊日说要把你送给我的时候,我就知进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谁不知道你是颜展云的人,他分明是故意给颜展云难看――我原本不想接进个烫手的山芋,我干嘛没事掺和他们的事情啊,到时候只有倒楣的没有沾光的。」
「可是颜语冰偷偷跑来找我,交代我把你留下来,还要我好好照顾你。他说你在我这里比在颜昊日手上他放心。颜家老九的拜托我怎么敢不尽心尽力啊……你瞧瞧,你住的地方,可是桃若居最好的房间。还有桃儿杏儿两个,原本可都是服侍我的,现在可都给了你。」
「虽然是颜语冰的嘱托,但是我对你真的很好是不是?我还没有对人这么好过呢,你有没有非常感动?」坐起来,何季白笑吟吟地望着成少凌,希冀地问道。
成少凌微微一震,已经麻木的心脏传过一抹温柔的颤动。
原来颜语冰一直关心着他,虽然颜家九爷表面上厉害精明,似乎冷酷无情,但是在心里,他始终还是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少年。他当年救的,其实是颜语冰埋藏在心里的善良和温情,如今,颜语冰回报他的,是同样绝望中的援手,他帮他找了一个可以休息喘息的地方,让他可以躲起来养伤。
「多谢。」沉默半晌,成少凌低声道谢。

「罢了罢了,总之一句话,你爱在这里住多久都行,只是求您老人家不要老是冷着一张脸对我就行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打击我啊?」等了半天,只等到两个字的何季白扑通一声的躺了回去,悻悻地说道。
「哎,你和颜展云到底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何季白立刻忘记了刚才的郁闷,好奇地打听起来。
成少凌目光一黯,熟悉的疼痛和苦涩从心底涌出,心脏掠过一阵痛楚的痉挛。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苦闷突然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而眼前这个男人那种对什么都笑不在意的潇洒,以及纯粹旁观的态度让他的开口也变得轻易了很多。
「我是他的侍卫,他,他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强占了我……我知道他并不爱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我还是爱上了他……」
随着断断续续的述说,久违的仿佛已经忘记的伤痛也随之一点点的流出。原来,所有的一切他都从来不曾忘记过,不管是伤还是痛,不管是微薄的幸福还是恒久的失望。
他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样甘心情愿啊,他一直渴望着颜展云的爱情,一直希冀着能得到他的温柔。只是太多的失望和伤害让他的心害怕疼痛,所以干脆欺骗自己甘心于不求回报的感情。
「你真傻,干嘛对他这么好?这种混蛋,就该踢到河里去喂鱼才对。」何季白愤愤不平地叫了起来。
「而且你也太痴情太刻薄自己了吧?我若是喜欢一个人,才不管他是谁,软磨硬泡也好,威逼利诱也成,反正他就得一样爱上我才成。而且,若他敢对我不好,哼哼,我有的是手段有的办法治他,有他后悔求饶的时候。」何季白转而训起成少凌来,口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郁闷。

成少凌沉默不语。他做不到,不仅仅是个性的原因,还有和颜展云自小的纠缠地位都决定了他只能静默地守候等待,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一切,但是,显然颜展云并不领情,并不珍惜。
「哎,不是我说,那种欠揍的混帐,你还恋着他做什么?要是我,直接就给他一刀,哼哼。对了,少凌,说童话,我真的很喜欢你哦,你不如考虑考虑我如何?我这么英俊潇洒,温柔多情,你真的不动心?」

纵然心头依旧伤痛,成少凌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知道何季白是为了他好,想办法耍宝的逗他开心。
何季白说的,他何尝没有想过呢?可是,他是个死心眼的人,爱上一个人,就是一生的事啊。

「你笑的一点也不可爱,分明对我不屑。哼,将来你一定后悔错过我这么好的男人啊,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没的打击我。来来来,吃饭去,今天可有鲈鱼。」撇撇嘴,何季白放弃继续说服成少凌的工作,站起来,一把拉起成少凌就走,根本不容他拒绝。
饭菜味道确实鲜美,成少凌心不在焉的吃着。刚吃了几口,就听见前厅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何季白放下筷子,正要问出什么事情了,就见一人已经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爷,有个人砸了咱们的场子。」
何季白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江湖上谁不知道桃若居是他的地盘,有谁这么大胆敢来砸他的场子。何季白一面急急往外走,脑子里一面飞快地思索着,搜索着可能来找碴的人选。

他还没出房门,就听见远远的传来叱喝声:「成少凌呢,把他交出来,要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是颜展云。他来做什么?他不是已经不要他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成少凌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胸口忽地涌上一股热潮,转而突然又变成冰水,忽冷忽热间,千般滋味交织在一起,成少凌一时间竟然呆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马上就要闯进来的男人。
一见成少凌的神色,聪明如何季白,立刻反应出了来人是谁。

眉尖一剔,何季白断然道:「少凌,你先躲一下,我来会会他,顺便替你教训教训这个混帐家伙。」说着话,他不由分说地把成少凌推到门后,随即跨出门外,刚好截住了闯进来的颜展云。
「我就说,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砸我的地方,原来是颜家三爷,难怪啊难怪……」何季白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和颜展云打招呼。
「何季白,把成少凌给我交出来,我和你没事。」颜展云根本不理他这套,口气又冷又冲。虽然他面上毫无表情,可是紧握的拳头充分显示出了颜展云内心的愤怒。
「凭什么啊?他现在可不是你的人,你已经把他送给颜昊日了,而颜昊日又把他给我了,所以,成少凌现在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他,你也没权力要我交给你。」
何季白瞟了一眼颜展云,不咸不淡地开口,分明没把颜展云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成少凌显然说错了一件事,颜展云并非对他无情,颜展云对他不但有心,而且只怕这心还重得很。只要看看颜展云现在的样子,真是知道什么叫做急怒攻心了。
「何季白,你乖乖交人,我不和你计较,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颜展云,别以为我怕你,要动手,尽管来,要成少凌,哼,休想。」
何季白也恼了,他碍着谁了?好心收留照顾成少凌,反倒落了不是,颜展云竟然敢砸他的桃若居,摆明了故意欺负他来了。向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的,可没有人威胁他的。颜展云当他是谁啊?砸了他的地方还要他赔笑脸?他还一肚子都是火呢。
「你到底交不交人?」颜展云一字一顿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何季白挑眉笑了,看来颜展云已经忍耐到极点了,如果他再刺激他一下,火上再浇点油,不知道颜展云会是什么样子,他很有兴趣研究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不交,他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我喜欢他的紧……」
何季白一语未竟,颜展云面目狰狞,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出去。何季白也不是省油的灯,矮身闪过颜展云的攻击,拳头也向颜展云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两个人一开打,旁边的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只急得吵嚷不已,一时间原本清清净净的院子顿时乱腾腾闹做一团。
惊呼声中,成少凌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横在两个人中间。何季白和颜展云一见是成少凌,立刻硬生生双双收手,各自退开,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少凌,你出来做什么?」
「少凌,、没伤到你吧?」

两个人都抢着说话,成少凌僵硬的站在那里,不言不动。
「和我走。」颜展云抓住成少凌的手,不由分说地命令道。
「别理他,少凌,这种只知道伤害你的混帐趁早踢开算了。」何季白也急急开口,生怕成少凌会一时心软一时糊途。
成少凌沉默地看着脚下的泥土,半天,他轻轻挣脱了颜展云的手,淡淡道:「我想留在这里。」
「你要留在这里?你疯了,难道你真喜欢上何季白了?」成少凌从来不曾违抗过他的任何命令,怎么才离开他不过一个月,就学会反抗了?颜展云气急败坏之下,被拒绝的惊愕变成了愤怒,让他不假思索地怒吼起来。
他怎么会爱上别人,他的心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毫无保留的全给了颜展云,再也收不回来了。他却不肯相信,还一的误解和伤害他……
被伤的数太多,伤痕累累的他已经筋疲力尽。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无限的忍耐下去,却发现不行。他毕竟是普通人,一的伤痛,让他本能的抗拒起来,终于在这一之后,决定放手。
默默地望了一眼颜展云,恋眷、情、还有切切的哀伤和绝望自目光中一一闪过,然后,他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转身默默地离开。
颜展云愣住了,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成少凌会用这样一种目光看他,会用这样一种拒绝的姿态对待他……而成少凌看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让他害怕而痛楚的东西存在着,而他的心,仿佛感应到了对方心中的痛,也忍不住随之抽痛紧缩起来。
愣愣地看着成少凌的背影即将要消失在自己视线里,颜展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惊慌和恐惧。一直惊定不疑的事宜突然改变,那个从不曾连抗过他的人不再愿意受他的控制――难道,难道他真的已经失去了他?

「成少凌,道一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一时冲动,今后我保证不会这么做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切的惊恐吓住了颜展云,他忍不住急切慌张地喊了出来。
颜展云的话传入成少凌的耳中,成少凌脚步踉跄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从不认错的颜展云竟然开口向自己道歉,成少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颜展云有多么刚愎骄傲,他比谁都清楚,可是现在,他为了让自己答应回去,竟然向自己低头认了错。
为什么颜展云总是在重重地伤害他之后,再施舍给他一点微薄的希望,让自己以为在他的心目中还有一些位置?

「何必呢?」哀伤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话音虽然低沉,但是因为满院皆静,所以颜展云听的非常清楚,而自成少凌口中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三爷,何必这么委屈自己。我知道,你只不过是不能容忍我的反抗和拒绝罢了。你想再要一个忠诚顺从的手下并不难,算我求你,放了我吧。」平静地甚至是平淡地说完这些话,始终没有回头的成少凌大步离开,留下一片寂静。
颜展云惊愕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第一,成少凌拒绝了他,而且,如此决绝。在他已经醒悟自己爱他,明白自己不能没有他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对他死心绝望,不肯再回头。

第八章

「昨日里多有得罪,还望季白兄你莫要见怪才是。」微笑着把厚厚一叠银票放在何季白面前的桌子上,颜展云才优雅在何季白对面坐下。
何季白一愣,拿起银票看了看,忍不住挑起了眉梢――十万两银子,颜展云出手真是大方。

「突然给我这么多银子,三少这是何意啊?」顺手把银票搁在桌子上,何季白含笑问道。

「昨天展云一时冲动,损坏了这里一些器具,道些银两不知道够不够赔偿损失?若是不够,季白兄说一句,我立刻奉上。」颜展云笑容越发和气,语气谦谦有礼。

昨天才杀气腾腾过来砸场子的人今天突然态度转了掉转一百八十度,甘辞厚币的赔钱赔礼,这个人还是奸诈阴险的颜展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何季白心下思忖,口中却笑道:「何止何止,十万两银子足够再盖两个桃若居了,三少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季白兄不必客气,只管收下就是,再说了,少凌在这里蒙你多加照顾,我还没有替他向季白兄道谢呢。」颜展云说着,对何季白一拱手。

「照顾少凌是我的责任啊,他现在可是我的人,没理由劳动三爷操心的。」

何季白微笑,翘起二郎腿,笑吟吟地看着颜展云。
颜展云脸色一僵,放在膝盖的手握成了拳头,真想狠狠地砸在面前过张讨厌的脸上。不行,不能和何季白反目,他和成少凌之间的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解决,只怕他真的无可挽回,不能再人为的制造障碍。
为了成少凌,他忍。

吸了一口气,颜展云努力把脸色放的柔和起来,温言开口:「那是那是,不过,若季白兄不介意,我想要回成少凌,要什么条件,季白兄尽管开口。」
「为什么?你不是很干脆的把他送人了吗?三少要个手下奴才,有什么难的,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甘词厚币的求我?」何季白语气轻佻,一双眼睛却无比锐利的盯着颜展云看。
为了成少凌,颜展云竟然肯委曲自己向他低头,倒真的让何季白小小的吃了一惊。不过,显然颜展云还没有认识到自己认知上存在的严重错误,这样专制张横的感情,即便颜展云对成少凌是真心真意,也始终会造成伤害。
「这是我的事情,总之我现在想要他,你开出条件好了,只要我能做到,绝对没有问题。」颜展云烦躁的挥挥手,下意识地逃避着何季白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听到任何人说成少凌是他的奴才这句话就觉得剌耳。
「那是自然,颜家财大势大,可是,我目前觉得不错,不想把他给你。」何季白听着颜展云这种完全把成少凌当成东西一样的口气就忍不住心头火起,他冷冷一笑,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答。

「何季白,别太过分,惹急了我对你没什么好。」颜展云双眉一挑,目光中煞气顿现。
「呵,求我就是这种态度吗?」何季白轻撇了撇唇,轻诮的斜睨着颜展云,全没把颜展云的威胁放在眼里。
颜展云气得脸色发青,恶狠狠地瞪了何季白半晌,邵还是硬生生忍下了那一口恶气。
罢了,为了成少凌,他忍还不行嘛。「何季白,你痛快给我句话,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
「我要知道原因,我听了之后若是觉得有道理,说不定会考虑考虑的。」何季白悠然地眯起眼睛,笑吟吟地望着颜展云。
「因为我爱他成不成?」郁怒之下,颜展云不加考虑地大吼出声。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先自震的呆了呆,仿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颜展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说出爱这个字,可是震惊之后,在他心中慢慢浮起的,竟是一极说不出的轻松,就好像长久以来一直埋在心中的秘密终于被揭露之后那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

颜嘉月说他爱着成少凌,他虽然不曾反驳,却始路心存犹疑。可是,这一刻,当他自己亲口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再无半点怀疑。
事实是如此清楚,颜嘉月是对的,他是真的爱着成少凌。在不知不觉之间,他早就已经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交付给了这个人,丝毫没有保留。
不相信不承认不代表爱不存在。在感情一步步的紧迫之下,他终于被逼出自己真心真情。
「你爱他?」何季白一挑眉,重复了一遍,仿佛有些惊讶。

「不错,我爱他。」闭了闭眼睛,颜展云轻轻地笑了,这一,他说的无比确定,毫不犹疑。
「你竟然说你爱他?」何季白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一双闪着怒火的眸子紧紧地逼视着颜展云,冷冷道:「你爱他,你好意思说出这句话来。如果你爱他?为什么你会把他当成东西一样顺手就送给颜昊日?如果你爱他,为什么你会屡屡的伤害他?」

「颜展云,你以为爱是什么?别说爱他,你甚至不懂得尊重他。成少凌他是个人,不是东西,怎么能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举以予人――颜展云,我告诉你,我不刁难你。但是,在这里,成少凌是完全自由的,一切都由他自己决定。若他愿意和你走,我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是若他不肯走,我也绝对不许任何人强行带走他。」
「颜展云,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可是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爱不是掠夺不是强迫,你问问自己,你对他有过半点尊重爱护没有?当你把他送给颜昊日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当你为了一点小事强暴羞辱他的时候,你想没有想过对他的伤害?他对你的感情,甚至都不是自发的,那是你强逼的,颜展云,他现在决定放弃你,我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随之,何季白站了起来,他整整衣服,对颜展云冷然道:「三公子请便、我还有事,少陪了。」说完,再不理睬颜展云,转身离开。
何季白的话如同晴空一个霹雳一样打在他的头上,震的一向聪明伶俐千机百变的颜展云一时间呆若木鸡,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全然怔在那里。
待何季白的身影消失许久之后,颜展云突然腿一软,颓然地跌坐进了椅子之中。他缓缓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茫然地瞪着地面,脑海中不停回响着刚刚何季白的话语。
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话,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才是爱。他不会爱人,只懂得爱自己。就算自己爱上了成少凌之后,他也只是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该把成少凌随便送给颜昊日罢了,但是也没觉得自己以前有什么不对之。

可是,从昨天到今天,先是成少凌的断然拒艳,然后是何季白的斥责,让颜展云震惊且迷惘起来。
难道说,一直以来,他真的是做错了吗?

夜人静,一钩新月寂寞的挂在蓝的天空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带出一抹迷离的气氛。颜展云躺在屋脊上,呆呆地望着寥岑的天空,夜风轻柔地拂起他的发丝,在他颊边轻轻飘动。
颜展云在想,从很久以前的事情一直想到现在,然后再一点点的想回去,第一,他开始自我审视和反省。许久之后,颜展云蓦然转身坐起来,地把头埋道了手臂之中,他发出一声近乎呻吟的叹息。
原来,他一直那么样刻的伤害着他所爱着的人。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把成少凌当成过独立的人,从不曾给过他平等的地位。从一开始,就是他决定一切,成少凌服从一切。连成少凌对他的感情,都是他用手段强迫而来的。
当成少凌能够自主选择的时候,他终于选择离开他。而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却是如此无能为力。对方的痛苦和绝望是自己一手造成,而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痛楚消失。
这个认知让颜展云心脏一阵阵的紧缩,针刺般的疼痛起来。
原来,上天一直眷顾他,如他所顾的让成少凌爱上他,对他痴心无悔,为他付出全部的感情,可是他却不知道珍惜保重,一直在肆意地践踏挥霍着这份感情。
是他的自私、乖执和冷酷一手造成了今天难以挽回的局面,他怪不得别人。如今,他犯下的错误终于变成一只利箭,反过来射入了他自己的心口,让他痛彻心肺,无闪避。
他何止是爱成少凌,这个男认根本已经成为他的一切。而如今,他却因为自己的自私失去了这个人。
内心的惶恐超过了一切,颜展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轻微颤抖。他不能没有成少凌,一直以来,他凭仗依托的就是这个人的爱情,失去了他的爱,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一无所有。

这个世间这么大,有这么多的人,可是他真正拥有的,却只是这一个人。因为一直有他,所以自己才从不曾感觉到寒冷和孤寂。可是现在,那个给他安全保障的人却决定放开手离他而去。
想到今后他的身边不再有那个高大的身躯,回顾的时候,也不会再看到他情的目光,颜展云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自心底沁出。
五月的夜晚是那么温柔甜美,甚至连夜风都是温暖的,可是,颜展云却只感到满身满心的寒冷。那是自心底散发而出的孤独寂寞所带来的寒冷,自从成少凌离他而去的那一天起,这份寒冷就一直萦绕他身边,日渐森寒。没有了成少凌的温暖,他原来是如此孤独寂寞的一个人。
不,他不会放手。
颜展云跳了起来,紧抿着的双唇和握紧的双拳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坚决。

他不会放弃成少凌,他爱这个男人,他一定要重新得到他的心。颜家的子弟从不懂得放弃这两个字,颜语冰可以上天入地找颜暮雪八年,他也可以为了赢回成少凌的心付出同样甚至更多的时间。
「让我见他。」

颜展云第一不是为了自己对人低声下气,但是奇怪的,这一,他没有觉得自己有半分委屈。
「显然少凌他并不想见你。」
何季白的话让颜展云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他默然地垂下目光,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露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容。
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暴怒回应,何季白忍不住惊诧的抬眼望了过去,却微微吃了一惊。
眼前的颜展云,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潇洒狡黠,此刻,他就仿佛一个害怕失去一切的孩子般的失措和惊慌。他的惶然是那么明显,明显的让何季白都忍不住对他产生了一丝隐隐的同情之意。
成少凌对颜展云的重要性,只怕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估计和判断。

「你何必这么固执,弄得大家都痛苦,不如就听了少凌的话,放手吧。」何季白忍不住劝说着他。
「不,你不明白,我爱他……我真的是爱他的。」颜展云喃喃的低语。
「可是你这种爱,我想谁也不想要也不敢要。」

何季白毫不留情的话刺痛了颜展云。他苦笑了一下,努力咽下喉间的苦涩,这才抬眸迎向何季白的审视的目光,坦然地开口:「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从前的一切我无法挽回,但是我可以用今后来弥补。」

「何季白,我真的爱他,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爱他,一直不知道他对我是多么重要,直到我失去他……我想要弥补曾经对他的伤害,我不想失去他,我不能失去他。」
他愿意低头,愿意认输,只要能无平成少凌心中的伤痕,他甘心付出一切代价,他愿意为他开始学习如何去爱,如何去妥协忍让,还有忠诚。

何季白轻轻抚唇,沉思地看着颜展云。
他相信颜展云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情流露……颜家的人,骨子里个个傲慢倨傲,不是轻易肯低头的人,若非动了真心,颜展云不会向他低头,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更不会如此伤痛慌乱……他们的生命力强悍,想要伤害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不管这个男人多么恶劣,成少凌还是爱他。

无奈的长叹一声,何季白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沉默平实的成少凌,看上去虽然好像很坚强,但是实际上他的心却是柔软而易伤的,再加上成少凌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实在忍不住教人替他担心。说实话,把他交给颜展云自己真是一万个的不放心,只可惜他偏偏就是死心眼的认定了这个恶劣的男人。
「我可以让你见他,但是怎么让他相信你的话,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我警告你,你若再伤他,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何季白考虑的半天,终于勉强点头答应了。
「多谢。」话音未落,颜展云已经风一样卷了出去。
「哎,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到底是错还是对,颜语冰啊颜语冰,你真是给我找了一个麻烦。」何季白摇摇头,忍不住喃喃念叨起来。

急急地走这后院,颜展云蓦然收住了脚步。
成少凌就站在院中的一丛杜鹃前,似乎正在沉思。杜鹃开的很艳,轻红粉白,枝茂,而站在这一大丛华热闹的杜鹃旁边的成少凌,却流露出一抹说不出落寞孤寂的感觉。
颜展云怔怔地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仿佛突然感觉到了那个人蕴藏在心里的哀伤、寂寞和痛苦,他的心蓦然间不可抑止的抽痛起来。
原来,看着另一个人伤心,自己的心竟然也会痛。

轻压在胸口上,颜展云体会着那种丝丝缕缕的疼,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新鲜、陌生而奇异――不舍得他伤心,不舍得他难过,只要能抚平这个人的伤痛,能抹去他眼底的悲伤,能让他快乐开心,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是这么的心疼他――颜展云轻轻叹息。
成少凌让他所有的感情都活了过来,让他一点点的明白了很多他也许从不曾领略到的东西。也许他永远不会是一个好情人,但是他愿意为了他去学习,努力改变自己的自私冷酷,努力付出爱付出心。
「少凌。」
轻悄地走到那个背影身后,颜展云低低唤了一声。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成少凌身体一震,脊背顿时僵硬起来。
「少凌,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和我走的,我来,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颜展云有些困难地开口,当真正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一向自信的甚至有些自恋的他却是如此近情情怯。
成少凌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显示出他的紧张和震动。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那就是:我爱你。」
成少凌仿佛被雷击中,身体僵硬,一时间竟然完全不能动弹。

他一定听错了,颜展云竟然说他爱他……这三个字,他等了仿佛已经有千百年之久了,等得都早已经不再奢望,等得早已经筋疲力尽、心灰意冷……他早已经绝望了,他却突然开口表白。
不,颜展云一定是在欺骗他,感情一向是他用来束缚自己的手段罢了。颜展云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他跟了他十二年,也爱这个人十二年,如果爱他,不会等到这一刻。
成少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是背后颜展云的声音继续温柔地响起。
「以前是我不对,你的爱让我可以潇洒我的无情,却不知道,一旦失去你,我就是一无所有。我说爱你,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一直也不信,即便在你被我送给颜昊日之后,即便我因为你的离开寝食难安,心烦意乱的时候,我一直都不知道那是因为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的缘故。」
「那一日,嘉月告诉我:我其实是爱你的。坦白说,我当时的震惊,比你更甚。」
「可是嘉月没有说错,我的确爱你。或者说,那不仅仅是爱,还有眷恋、信任和完全的依赖。所以,我才会在知道那件事情后那么愤怒,因为我在害怕。」颜展云苦笑起来,伸手揉了揉眉心。

「也许你不信,但是我真的害怕,怕你的离弃怕你的背弃。少凌,我们之间,我对你的依赖早已经远远超过你对我的,束缚你的感情,早已经更更紧地束缚住了我。」

「少凌,我爱你。不用你现在相信我的表白,以前,是你付出一切来爱我,今后,让我来还你的情,偿你的爱……只是,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不,这不是颜展云,这只是她的声音,不会是他,颜展云不会说这些话,永远不会的。

成少凌猛然转过头,却措不及防地望进了那双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眸中。颜展云的目光中,没有了一贯淡漠的伪饰,盈满其间的,是从不曾出现过的诚挚、期盼、还有浓浓的爱恋和情……
他说的是真的吗?颜展云是真的爱他?他有没有勇气去相信他?
成少凌心思千回百转,纠缠如麻,许久之后,却还是垂下了眼睑,避开了颜展云充满期待和渴望的目光。

叹息了一声,颜展云勉强笑了笑,柔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是我以前不好,伤你太。不过,我不会放弃的,少凌,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瞧你。」

说完,颜展云抬抬手,似乎想碰碰成少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苦涩的一笑,转身慢慢地走了。
成少凌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欲语还休,最后,他还是默默地看着颜展云离开,始终一言未发。

长久的失望和被伤害的痛楚让他无法轻易的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幸福。一旦相信颜展云爱他,若突然发现那不过是虚假的幸福,他怕自己会崩溃。始终不曾得到过,习惯了失望的他也许还能平静地生活下去,但是,一旦得到之后再度失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

第九章

「少凌,这是我让人从金陵的藕芳斋专门买回来的糕点,听说那里的糕点最是有名,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吃?你瞧,这是酥雪粉片,这个是千层糕、这个是金丝卷……」颜展云把一个巨大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一面打开,一面笑盈盈地开口。
成少凌看着盒子里各式各样的点心,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颜展云准时一大早就来桃若居报道,晚上掌灯才离开,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态度温柔体贴,想尽办法讨他欢心。
可是成少凌却宁可颜展云还是以前那样霸道任性还好些,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困扰。如今这个殷勤温柔小心体贴的颜展云,实在是陌生又诡异,让成少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不过,这几日颜展云虽然天天没话找话的和他聊天,却再没有提起过涉及到他们之间感情的话题,这让他一直紧绷的情绪缓解了许多。可是松了一口气之余,在成少凌心底,却情不自禁的生出一抹隐隐的失望之意。
「你快尝尝啊,这个是甜的,这个是咸的……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各样都拿了些来。」颜展云催促着,干脆取了一块雪白的水晶饼送了过去。
成少凌被动的接过水晶饼放进嘴里,小小的糕饼做的极为精致,且入口即化,味道甜而不腻,口感细柔酥软,碓实相当的美味,可是心事重重的他却是食不知味。
「好吃吗?」颜展云殷殷地看着成少凌,问道。
虽然并不爱吃甜食,但是看着颜展云期待的目光,成少凌还是点了点头。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我叫人再去给你买好了。来,喝口水再吃,小心噎着。」见成少凌点头,颜展云高兴之极,索性把整篮子的水晶饼都堆到了成少凌面前,又殷勤的倒了杯茶递给他。
成少凌垂下目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拿起一块糕饼吃起来。他的嘴巴机械的咀嚼着,脑子里却乱如抽丝。
这些天,他一直能不去想就不去想颜展云说过的话和他的心思。虽然知道始终要面对,但是,无法言表的混乱和惊慌让他下意识地逃避着去思考和分析自己的感情和心思。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挣扎中困扰着,他却分辨不清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真正的心意。
说实话,颜展云的表白对成少凌来说,是一种极为沉重的压力,尽管理智让他抗拒相信颜展云的表白,但是内心,他却比谁都明白自己的抗拒有多么虚弱无力。
这么些年来,成少凌是那么渴望着这个人能够响应自己的感情,他甘心情愿的为他付出一切,只求他能有一刻的爱恋凝眸。
爱到无怨尤,他是无怨这份情,无悔自己的付出,却无法让自己不去期盼渴望颜展云的爱情。但是,一的失望,一的伤害,让他的心终于冷了灰了。而颜展云最后毫不留情地舍弃,更让他的心冻成了冰。

可是,突然之间,在他已经绝望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他渴盼的感情却从天而降,展现在他的面前,唾手可得。颜展云突如其来的表白,彷佛晴空霹雳打在他的头上,让他震惊而困惑,心乱如麻,无所适从。这份意外的感情,带给他的,更多的是恐惧和惊隍,而不是欢喜。

颜展云说爱他,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对这份感情,是相信还是不信?
因为曾经尝到过绝望的黑暗和痛苦,因为知道自己的心太太重,所以他害怕再一的被伤,害怕再一绝望,怕到宁愿放弃宁愿逃避。
可是,他能逃避多久?能抗拒多久?
他爱这个男人,爱到无法回头不能自拔。颜展云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他生命的主宰。自始至终,他都无法抗拒他的要求,他的抗拒不过是无用的挣扎,根本不堪一击,迟早会崩溃在这个男人面前。
「少凌,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你总是闷在屋子里,」颜展云走到成少凌身边,俯下身子,微笑着征求他的意见。

听着颜展云温柔的话语,看着他温柔的笑颜,还有他眼中的柔情,成少凌挣扎着想让自己拒绝,可是这份挣扎在颜展云的笑容下显得得那么不堪一击。
在颜展云再一的询问之后,成少凌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刚一点头,成少凌就忍不住懊恼起来,可是,在看到颜展云毫不掩饰的喜悦笑容之后,那一份懊恼竟然如雪遇春阳一样融化在那个笑容之下。
也许,自己的坚持实际上是被想要多享受一刻颜展云温柔的渴望支撑着,否则,他早已屈服在他的温柔攻势之下。成少凌迷惑的想着,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正值初夏时分,天色清碧,云柔风轻,颜展云和成少凌两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已走出城外数里。
成少凌到这里虽然已经有一月有余,但是他囹圄于情,所以一直蛰居在桃若居内,连大门都没有出过一步。今天出来,一眼望去,近是青翠的草木麦地,郁郁葱葱,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麦子和青草的清香味道,说不出的好闻。远则是起伏的山峦,映衬着碧空白云,辽远开阔,让人自然而然地胸间一畅,烦闷全消。
眼前空阔的景色,让成少凌暂时忘记了烦扰的心事,神色间不由得开朗了很多。
「江南的景色和北方果然不同,听说再往南去,风景更是绝佳。对了,少凌,我们一直住在长安,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今后我们干脆到走走,若觉得好了,干脆就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的,你觉得这个主意可好不好呢?」颜展云笑盈盈地开口,一脸期盼的侧头望着成少凌。
好不好?怎么会不好,只要能和颜展云在一起,就算是身荒漠,他也会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可是,他真的可以相信这份太过美好的承诺、真的可以得到这种幸福吗?
混乱的思绪犹如潮水一样翻滚不止,最终,成少凌垂下目光,逃开了颜展云希冀的视线,还是选择了沉默不应。
颜展云按压不住心头的挫败和沮丧感,地叹了口气,秀眉一剔,原本还算欢喜的笑容也变得满是苦恼和无奈。

他努力地想让成少凌感觉到自己的真心,可是这几天来自己的举动却丝毫成果都没有。成少凌虽然没有躲开他,可是始终沉默的反应却更让颜展云觉得沮丧。更气人的是,白痴都能看出来成少凌明明依旧对自己情一片,可是偏偏就是死活不肯相信他的心意,真是让颜展云想不郁闷都不行。
总不能老这么僵持下去吧,既然说的不管用,那就试试看肢体的接触能不能起点作用。这么想着,颜展云突然伸手握住了成少凌的手掌。
成少凌蓦然一惊,脚步顿时变得凌乱起来。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交握的感觉是那么美好,掌心和掌心密贴在一起,感知着彼此的温度,让成少凌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彼此的心和心也紧贴在一起一样。这一份氤氲着甜蜜的温柔触感是如此诱惑着成少凌,让他无法自制地眷恋不舍。迟疑着,他终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颜展云紧紧地握住自己。

颜展云的心顿时雀跃起来,刚刚的郁闷情绪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成少凌的举动表明他已经开始动摇了,自己的努力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看来自己只要再主动一些,应该很快就能成功了。
颜展云只顾想着如何继续攻克成少凌的心防,不留神一脚踏在路边的一片湿滑的青苔上面,足底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成少凌和他携手而行,被颜展云这么一扯,他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本来以颜展云和成少凌的功夫,要站稳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偏偏此刻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是一般的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结果仓促之下,成少凌被颜展云一同扯倒不说,他整个人也重重地压在颜展云的身上。
成少凌惊呼了一声,生怕自己压伤了颜展云,急急一撑地面,就要站起来。
怀中的身体温暖而熟悉,而拥抱着这个身体的感觉竟然是如此甜美,甜美得让颜展云的心脏都开始疼痛起来。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渴望着对方。
想也不想的,颜展云用力一拉,让成少凌再度扑倒在自己怀中,随即一个翻身,把对方牢牢的压在自己的身下。收紧手臂,颜展云紧紧地把成少凌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他抱的那么紧那么重,仿佛想要把成少凌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这样,他就永远不用担心会失去他,不用害怕他会离开。

熟稔而暧昧的姿势让成少凌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而紧紧贴合的身体让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颜展云勃发的欲望。
「少凌,少凌……」颜展云低低的声音里充满了缠绵和渴念,他略略抬起身子,探手,急切按在对方最为敏感的部位上。
「别,别这样……」成少凌下意识地低喃着,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颜展云的动作,自己的男性几乎是瞬间就随之勃发坚硬起来。闭上眼睛,成少凌自心底涌出一抹悲哀。他的身体早已经被颜展云驯服,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爱欲狂潮中,成少凌微弱的声音钻进了颜展云的耳朵内。仿佛冰入沸水,颜展云全身一震,陡然问停了下了。此刻,他情热如炽,欲念如火,再加上长久郁积起来的思念和渴望,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混合成火一样的欲望,潮水一样在他身体中冲击汹涌着,折磨着他,让他难受万分。他需要抚慰需要倾泻,他也知道,而唯一能安抚他的痛苦的人,就是这个被自己拥在怀中的男人。
可是不行,他不能再重蹈覆辙,他不能再伤害他。颜展云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突然跳了起来,硬生生的退开了几步。
身上突然消失的重量和热度,让成少凌迷茫的睁开了眼睛。他困惑地看着颜展云,颜展云脸色酡红,目光中还残留着情欲的火焰,此刻,他正大口的吸着气,显然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冲动。
颜展云竟然真的停了手,成少凌一时间诧异万分,他茫然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颜展云。这原本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颜展云不是为了体贴别人的心意而愿意压抑自己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抱歉,我刚刚一时冲动,我不是有意的。」颜展云皱着眉头,一面努力平息自己的欲望,一面勉强笑道。
「三爷……」成少凌低低地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说过,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我说过我会学着爱你,我一定能做到,绝不食言。」颜展云认真地看着他,目光中柔情款款。
「三爷……」成少凌喃喃的又叫了一声,喉咙升起一个热热的硬块,让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随之酸涩起来。
罢了罢了,颜展云真爱他也罢,假爱他也罢,只为他能为自己用这么一心,就算为这个人再伤一心,他也是甘心情愿。

「三爷,如果你想我和你回去,我答应你就是,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也不用勉强说爱我的话,我会一直跟着你的,除非你不要我。若是将来有一天,你烦了厌丫腻了,只要说一声,我立刻就走,绝对不用你烦心……」

「停停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本来一听到成少凌答应和他走,颜展云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结果成少凌的下半句话就好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浇了下来,把他所有的高兴劲都浇没了。
「成少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想过?」颜展云气嚎坏地吼了起来。
刚吼出一句来,他立刻又停住了。地吸口气,强自压住了满心的急切和焦躁,颜展云刻意的放柔了声音,才道:「少凌,我这么做不是仅仅为了让你和我走。我是真的爱你,不想再伤害你。我没有委屈自己,要说委屈,原是我一直委屈了你。」
「我是想让你和我走,但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要你这样和我离开。我要你是在相信我的爱、接受我的感情之后,甘心情愿和我在一起,而不是现在为了顺从我的意思而委屈你自己。」
「你已经委屈了你自己很久,以前是自私蒙蔽了我的眼睛,让我心安理得的享受你付出的感情。可是今后,我不想你为了我继续委屈你自己。看你委屈自己,看你伤心,我会心疼,很心疼。」

「少凌,我不知道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我也不懂如何去爱你才是对的,我只能努力地学习。我拜托你,能不能相信我一,就一好不好?」挫败地说完,停了停,颜展云又闷声道:「抱歉,我先走了。我害怕一会会控制不住自己,我实在很想要你。」
怔怔地看着颜展云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种陌生的甜蜜和喜悦一点点的从成少凌心底漫出,渐渐地充盈了他的全身。
何季白走进成少凌的屋子的时候,忍不住大大的皱起了眉头。原本简洁清雅的房间此刻堆满了颜展云送来的各种东西,好像一个杂货铺一样。
「颜展云有毛病啊?这些个东西搁没地方搁放没地方放的,我这里又不是垃圾堆,他讨好你也不能什么都往这里送吧?少凌,你好歹告诉那个白痴一声,要送东西也送点体积小值钱的,比如珠宝首饰之类的,要卖钱也容易一点。」

「再说了,颜展云的品味怎么这么差劲。不是我说,你瞧瞧这帐子,颜色搭配的多怪异,真真要多俗气有多俗气。」浏览着各种五八门的东西,何季白嘴巴里不停吐出刻薄的评论,把颜展云贬了个一无是。
数落完了颜展云,何季白晃悠到成少凌面前,趴在桌子上打量他。

「有什么事吗?」成少凌被他看得毛毛的,忍不住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打听一下,关于颜展云的表白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何季白笑吟吟地坐到桌子上,用扇子敲着桌子问道。

「我不知道。」成少凌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
「你不知道?那你倒是信不信他的话呢?」何季白挑挑眉毛,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意。
「我想要相信他,可是……」想要相信,却又害怕着再一的伤害,想要放手,却无法抗拒那个人的温柔体贴。颜展云的温柔是这么的甜蜜,柔软而熨贴着他的心,让他想要不顾一切的随他而去。可是,曾经的伤害依旧是无法消除的阴影,让他情不自禁的退缩。

成少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何季白蹙眉沉思,成少凌支撑不了多久,虽然他相信这一颜展云的真心,但是想到以前他的种种行为,他的气就不打一来,要是这么就便宜了颜展云,自己一定会很郁闷的。再说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态复萌啊,一就让他吃亏到底,也算是种警告。三来嘛,就是他实在很想看到颜展云被恶整的样子。
何季白喝着茶,阴险地笑了。

他终于理解了颜展云当日甘冒莫大的风险也想算计颜暮雪的心情了,没办法,现在,他单是想象那种情景就已经觉得非常愉快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每天日子这么平淡,不找点乐趣多么无聊,更何况颜展云,也应该娱乐他一下,就当是给他的补偿。
「思,少凌啊,你要是实在决定不了,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帮你试探出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真心的。」何季白微微起眼睛,笑容甜美无比。
「什么办法?」成少凌急切地问道,他实在太需要有人能帮他决断了。「我先问你,以前你们上床,是不是都是你被做啊?」何季白笑吟吟地问。成少凌的脸顿时刷成赤色,连耳朵都烧的通红。
「快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出主意。」何季白却不肯放过他,不停地催促着。
成少凌被逼不过,终于万分难堪的点了点头。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何季白眨了眨漂亮的睫毛,笑嘻嘻的凑近成少凌,悄声道:「这就好办了,嗯,你去和颜展云说,要他让你做一。他若是真的爱你,自然应允。若他不肯答应,那就是假的。」
成少凌楞了,这个想法他从未有过。相逢时他们的身份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关系,颜展云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能做的,只是完全的顺从。延伸到床笫之间,他同样是承受的一方,习惯早已变成定势,成少凌从未想过改变。

「他绝对不会答应的。」成少凌连连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颜展云怎么可能答应让他拥抱,自私骄傲的他,是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被一个一直任他亵玩的人反过来侵犯的。
「所以才能试出来他是不是真的爱你啊,否则,轻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试出他的心意?而且,你不想抱他吗?想想看,他上过的人可多了去了,你难道不嫉妒?可是你要是抱了他,我敢保证你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别看你们都是男人,可是抱别人和被人做,感觉绝对不同。少凌,你真的不想吗?为什么不试试看?」看着满脸犹疑的成少凌,何季白用扇子遮在唇上,掩去唇边压抑不住的邪恶笑容。
他敢保证,成少凌已经动心了。只要是男人,都有攻击性和占有性,尤其是对自己所爱的人,成少凌不是没有,只是不曾去想罢了。现在,他已经挑起了他心中埋的渴念,接下来,就是他看好戏的时候了。哎,他真是很想看看颜展云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哦。
何季白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悠悠然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进门,他意外的发现颜展云正坐在他的房子里发呆。
「哎哟,稀客啊,三少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不会是走错门了吧?」何季白坐到颜展云对面,故意睁大眼睛,嘲讽地问道。
这几天,颜展云在桃若居进进出出,对他这个主人却是理也不理,今天怎么突然跑了过来。颜展云可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能出现在他的房里,绝对不会是礼节性拜访。

「你说为什么他死都不肯信我是真的爱他呢?」颜展云恨恨地抱怨,他简直恨不得找什么东西砸到成少凌的脑袋上,把那个死不开窍的脑袋砸醒才好。他实在是郁闷得不行了,虽然知道从何季白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但是好歹能让他抱怨几句也算发泄一点极度沮丧的情绪。

「这个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何季白闲闲地抓起一把瓜子,一面嗑一面奚落着在成少凌面前撞的灰头土脸的某人。
「我现在心情很恶劣,警告你不要惹我,否则后果自负。」颜展云恶狠狠地瞪着何季白,冷冷地威胁着,心里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找何季白诉苦的举动是不是自找苦吃,这个人分明就是以打击他为乐趣的。
「谁怕谁啊,你自己踢到铁板,拿我出气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成少凌信你啊。」何季白乐不可支地笑倒在椅子上。这可不能怪他,谁叫颜展云得罪了他,他现在聿灾乐祸也是正常的。再说了,能够欣赏到原本气焰嚣张的颜展云如今的这副沮丧模样,实在是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不过呢,看着他围着成少凌低声下气赔尽小心,怎么都没办法让成少凌相信的郁闷样子,何季白忍不住对颜展云产生了一点点的同情,成少凌这种认死理的性子,有时候确实容易让人疯掉。颜展云虽然性格恶劣,自私冷酷,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颜家出来的人,那个不是这种模样?颜昊日颜暮雪无不如此,只不过颜展云相比较来说更过分一些罢了。
「现在发愁,你早干什么去了?」何季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挖苦的语气。

「我要是能未卜先知,还用你在这里说风凉话。」颜展云泄气得趴在桌子上生闷气,懒得再和何季白斗嘴。
何季白瞟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颜展云,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刚才他在那边已经点了火,现在颜展云送上门来,他就好心地再稍微加点油吧。
盘算已定,何季白闲闲地开了口:「三少啊,其实我觉得呢,你们的问题出在成少凌的心理上。以前你老是欺负他,不在乎他,现在突然说爱他,换了谁都会怀疑的,是不是?何况你一直都是他的主子,什么都是你命令他,要突然变成情人,转换也要一个过程不是。」
「可是我现在一直都没有勉强过他啊。」颜展云郁闷之极。

「要不然,你亲自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了。」何季白伸了个懒腰,彷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不经意似地又说道:「对了,我昨儿得了信说,颜五公子和颜九公子要过这里来,已经出发了。嗯,我算算路程,他们可能再有五六天功夫就到了,三少,到时候我们可一定要一起好好喝上几杯才是。」
虽然好像是随口说着闲话,但是说话的时候,何季白的一双眼睛却是片刻不离的紧盯着颜展云的脸。
颜展云一听此言,脸色倏然就是一变,尽管转眼间他就恢复了镇静,但是何季白的目光是何等锐利,自然把颜展云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微微起眼睛,何季白满意地笑了。他果然猜得没错,颜展云绝对和颜暮雪此行的目的脱不了关系,只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结了什么仇。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说的这个消息对颜展云的刺激只怕不小。现在他不但给火上浇了点油,而且还扇了损风,哎,他对成少凌真是太好了,好得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感动起来了。
何季白伸手轻揉着自己的下巴,长长的睫毛下,他漂亮的大眼睛里笑意流转,笑容说不出的甜美纯真。

第十章

「少凌,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给我一个明白的回答好不好?」在成少凌的房间了转了十几圈之后,颜展云实在没办法了,只得一脸苦闷地询问成少凌。
一听得颜暮雪和颜语冰要来,他顿时急得犹如热锅上蚂蚁一般。那两个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颜语冰还好说,颜暮雪那时什么性子,岂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他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但是目前他和成少凌之间的问题依旧在胶着状态,无法解决。他不愿勉强成少凌和他走,但是若让他放弃成少凌自己逃走,更是万万不能的事情。
「嗯?」成少凌心不在焉的思了一声,一看见颜展云,何季白的话就开始在他脑子里盘旋。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个荒谬的想法,但是却根本无法做到。占有自己爱的人――这个愿望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比强烈的诱惑。「你说啊,只要你提出来,我什么都答应你。」颜展云催促道。
「你让我抱,我就信你。」成少凌被催的急了,一咬牙,终于说出了一直在嘴边盘旋的话。
颜展云呆住了,他万没想到成少凌会提出这个要求。

颜展云秀丽的眉毛蓦然一挑,道:「成少凌,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相信我对你是真心?」不待成少凌回答,紧接着他断然道:「好,我答应你。」
他一定是听错了,颜展云怎么会真的答应下来。成少凌蓦然睁大了眼睛,呆滞地看着眼前一脸坚决的颜展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他提出了要求,但是却根本没有想过颜展云会答应下来。说出这个要求,成少凌其实足有一种不管不顾、自我放弃般的赌气――赌上自己的感情,也赌上颜展云的感情。现在,颜展云这么断然应了下来,被吓了一跳的反倒是他自己。
不知道是担心成少凌后悔还是怕自己反悔,颜展云利落地关上房门,然后三下两下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就躺到了床上。成少凌被颜展云太过干脆的行动搞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关门、脱衣、上床,全然反应不过来。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要做就快点过来。」颜展云等了半天,成少凌竟然一动不动看着他发呆,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大喝了一声。
成少凌如梦初醒,却压抑不住心头慢慢升起的狂喜和甜蜜。
颜展云是真的爱他,他有,却愿意为了他的信任。这一刻,对颜展云的感情,成少凌终于确信不疑。那一种幸福和欢喜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成少凌温柔而急切的拥抱住颜展云赤裸的身体,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环入自己怀中才好。

颜展云闭着眼睛,有些僵硬的,欢爱中角色的转换让他颇感不适应;成少凌笨拙地爱抚着颜展云,亲吻着对方,吻遍对方的每一寸肌肤。
颜展云努力让自己放松身体,感觉着属于另一个人身体的一部分逐渐进入自己体内的过程。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疼痛倒在其,更为陌生的却是那种解除了一切自我保护,把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任他侵犯和攻占。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全无防备,若他要伤害自己,必无能力反抗。

可是,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且让他紧张,但是同时却又那么让他期待,把自己交付给对方,承受对方,把自己交付出去原来也是一种幸福,他喜欢这种被成少凌拥抱在怀种,彷佛无限珍惜的感觉。

原来,成为被怜惜的,并不是那么不好,颜展云迷蒙地想着,身体渐渐火热起来。
突然,颜展云感觉到一个火热坚硬的物体紧紧抵在自己的隐秘,试图进入。奇异的感觉让颜展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未及反应,那个物体已经冲破了入口的阻碍,硬生生挤了进去。
脆弱紧窒的甬道被强行撑开的疼痛,让颜展云的身体情不自禁的紧绷起来。

「别。别夹这么紧……让我进去好不好?」成少凌发出一声压抑着的呻吟,额头冒出了冷汗。坚硬雄壮的欲望被对方狭小的部位紧紧包住,柔嫩的内壁在挤压的同时又地缠绕住他的欲望,带给他近乎疯狂的快感。
「嗯,不过你慢点……」颜展云咬着牙,勉强放松着身体。成少凌一感觉压力梢减,本能立刻使得他趁机长驱直入,坚挺的欲望顿时直没入颜展云身体的最。
「混蛋,让你慢点你没听见是不是?」又是疼痛又是憋涨的难忍滋味让颜展云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句。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成少凌额头冒着汗,强自忍耐着想要驰骋冲刺的狂野欲望,弓身想要抽出自己的欲望。可是他刚刚一动,一股无比欢畅甜美的快感立刻自摩擦的部位涌出,直冲上脑。令人眩晕的快感是如此甘美舒适,成少凌无法抗拒情欲的力量,弓起的腰身忍不住又是一沉,再度撞进了最的柔软上。
这么一抽一动,无巧不巧刚好蹭到颜展云最为敏感的那一,他身体重重地震了一下,同时唇间忍不住泻出一声无比娇甜淫腻的呻吟。

颜展云充满媚惑的呻吟让成少凌知道自己撞对了地方,他精神一振,立刻大肆抽动起来。因为欢爱中初占据主动地位,成少凌根本不懂得节奏和技巧,只知道一味的撞击摩擦着颜展云最敏感的那一。颜展云那里受得了如此揉搓,带着酸麻疼痛的快感一波比一波强烈地冲击着他,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成少凌,你给我停,停下来……」颜展云喘息着,从挣扎着吐出几个字,他觉得自己就要被狂潮淹没,几乎无法呼吸。在自己后穴内的硕大是那么坚硬有那么狂野,他几乎有种自己要被刺穿的错觉。
可是,这个时候成少凌哪里听得见任何的声音,他驰骋着,纵狂着,拼尽全力地把自己的炽热坚硬送入那最柔软甜蜜的地方,去追逐那最沉的激情、欢愉和绝顶的快感。

他多爱这个人啊,爱到想要揉碎他,吞噬他,好让这个让自己爱到绝望的人永远不离开自己,永远属于自己。
巨浪掀舞,最高顶峰就在眼前,成少凌全力地奔赴着,追逐着。突然,堤坝崩塌了,滔天的潮水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喷薄而出。痉挛着,成少凌进发着自己全部的力量,把灼滚的热情全部倾注入颜展云的身体当中。
成少凌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撑起身体,看向颜展云。
颜展云脸色酡红,目光迷离,无力地瘫软在他的身下,看上去仿佛昏过去一般。
「三爷,三爷,你,你没事吧?」成少凌担心地轻摇着颜展云的肩膀,焦急地问道。
「没事。」颜展云闷闷地开口,心里很是郁卒。他实在是太丢脸了,竟然差点昏过去。
「成少凌,你现在相信了吧?」郁闷之余,颜展云突然想起最要紧的事情,立刻抓过成少凌的肩膀,追问起来。
成少凌静静看着颜展云,突然伸臂紧紧地抱住他,把头埋在颜展云的肩上。急着等待答案的颜展云伸手正要推开成少凌,却突然停住了,肩膀上火热的湿意烫伤了他,一直烫痛了他的心。
这么长的时间,成少凌在他面前,从来不曾哭泣过,即便是自己失去理智的欺凌和伤害他的时候,他也从不曾让眼泪流下。可是现在,他却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颜展云伸手紧紧地回抱住身边的男人,一迭声说着。「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伤你很很。少凌,那时候,我不是故意要舍弃你,我只是太害怕,害怕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别人怎么背叛我利用我对付我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不行,你一点点的忽略和背弃都会让我害怕恐惧。那一刻,我好像突然从人悬崖上推了下去,那种恐惧让我疯狂,我只能用伤害你来保护自己。」
「原谅我,好不好?我发誓,如果今后我再对你不起,就让我……」
「三爷,不要。」伸手掩住了颜展云的嘴巴,成少凌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誓言,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涩音。
「别叫我三爷,叫我名字好不好?今后,我只想听你叫我的名字。」颜展云轻拥着,目光中是殷殷柔情。

「展,层云。」成少凌不习惯地张了张嘴,半天,才生涩地叫了一声。
「你,你疼不疼。」缠绵了片刻,成少凌突然想起刚才欢爱时自己的失控,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疼死了,可是抓住机会报复了是不是?使那么大劲。」颜展云瞪了成少凌一眼,悻悻地道。
「我不是有意的,刚才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我帮你瞧瞧。」说着话,成少凌心急地拉开颜展云虚软的双腿,凑近去看双臀问的秘穴。颜展云没来得及阻挡,已经被摆成了一个丢脸的姿势,他恼羞成怒,顺手就给了成少凌一巴掌。偏偏此刻他又是全身酸软,半点力气也无,结果这一巴掌不像是打人,倒像是爱抚一样。
「幸好没伤着,就是有点红肿。」成少凌见颜展云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就不能轻一点?」颜展云恨恨道。
他好痛,真是的,早知道这么痛,他就不答应这个烂主意了。
「对不起,我,我真是笨,都把你弄疼了。你要是真的很疼,干脆打我两下吧。」成少凌又是心疼又是歉疚,拉过颜展云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
「嗯,其实,也不是不舒服。」颜展云压住成少凌的手,罕见地红了脸。
「真的,那就好。」成少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回味起刚刚激纵甜美得无法形容的快戚,他忍不住又喃喃道:「真想再做一。」

「休想。」颜展云不假思索地吼了一声。一他都快被折腾死了,要是再做一,他非在床上躺三五天不可。听着颜展云气急败坏地大叫,成少凌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闷闷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是他爱的男人,他们彼此不再有身份之分,不再有心结困扰。这样一份全新的体验是如此幸福甜蜜,让他忍不住想要流泪。

「哎,你怎么了?」颜展云看着埋在自己肩膀上不说话的人,有些担心起来,以为自己的拒绝又伤到了成少凌。
「你别乱想,我不是不让你做,只是……你实在想要的话,过两天再让你做好了,反正今天绝对不行。」
成少凌闷笑着抬起头,他满脸的笑意顿时让颜展云郁闷不已。见鬼,成少凌原来竟然是在偷笑,却害他说出这么丢脸的话来,真是太过分了。
「你还敢笑。」颜展云气恼不过,伸手捏住成少凌的面颊,用力一扭,恨恨说道。
「我不管,你答应的,可不许赖,」成少凌眨眨眼睛,笑盈盈地说,说着话,忍不住就亲了下去。

「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没算数过。」颜展云含含糊糊的抱怨着,听着成少凌那种带着一半撒娇一般撤赖的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喜悦和满足。
成少凌笑而不答,自顾自的在颜展云脖子上、胸膛上一下一下地亲着吻着,双手同时不知足的在他身上来回爱抚着。

「对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颜展云突然想起要紧的事情,猛地坐了起来。可是下身传来的酸痛让他哎哟叫了一声之后,随之又倒回了床上。
「为什么这么着急?」成少凌赶紧接住颜展云,一面体贴地给他按摩着酸痛的地方。一面纳闷地问。

「我把老五、老九和十一都得罪了,他们这几天就到,再不走,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颜展云舒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趴在床上,示意成少凌继续给他揉捏腰部。
「你做什么了?」成少凌很是好奇,忍不住打听着。

「我做的事情大了……谁叫十一把你送到这里来?」颜展云一面享受着成少凌的服侍,一面把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虽然不赞成他的做法,但是知道颜展云是为了他才如此不管不顾,心狠手辣,成少凌心底忍不住泛起甜蜜的涟漪。
「可是你的身子不要紧吗?要不你休息一天,我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行吧?」一来有些担心颜展云的身体,二来也极为贪恋这种相依相偎的温馨甜蜜,成少凌有些犹豫起来。

「不行,现在就走,走得越早就越安全。」颜展云摇头拒绝了成少凌的提议,他可不想半点都不想冒险。
「那好吧。」穿好衣服,略加收拾之后,颜展云与成少凌两人急急地跨出了房门。刚一走出卧房的门,颜展云顿时僵住了脚步。客厅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三个人。何季白和白衣如雪的颜暮雪正对面而坐,在颜暮雪背后,则是同样一身白衣的颜语冰。
见颜展云出来。颜暮雪抬起头,冷冷的目光锁在颜展云身上,淡淡道:「三哥好啊,不知道三哥这么急是要去那里?莫不是要避开我吧?若是如此,可就是三哥你的不是了,既然有胆子送给我那么大一份礼,也应该有胆子接我的回礼才是。」

颜暮雪的声音柔和清朗,带一点碎玉一样的清脆,极为好听,但是听在颜展云耳朵里,可只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见此情景,成少凌抢前一步,保护一般的挡在颜展云的身前,急切地对颜暮雪说道:「五爷,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层云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为我才一时失去理智……有什么事情,您尽管罚我好了。」

「你不怪他那么对你吗?」颜暮雪看了成少凌一眼,淡淡问他。
成少凌轻轻摇头,简单地说道:「我爱他。」
颜暮雪听了这简单而充满坚定的三个字,微微一怔之后,忍不住回头望去。在他背后,颜语冰正温柔地凝视着他,目光中是满满的情和眷恋。
一瞬间,颜暮雪的心底突然盈起一抹温柔的感动。不管自己曾经多么冷酷的伤害过这个人,他却一直坚持爱着自己,不疑不悔。成少凌对颜展云的感情,也是一般如此吧。
再度望向成少凌的时候,颜暮雪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暖意,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当初你救了语冰,他欠你一份情。好,看在你的面子上,颜展云我可以饶过他,不过呢……」沉吟着,颜暮雪转头上下打量起颜展云来。
颜展云被看的心头发毛,琢磨不透颜暮雪到底想怎么样,心里又是狐疑又是不安。可是此刻情势逼人,真真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除了乖乖等着,还真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颜暮雪打量了片刻,略一挑眉,忽然道:「颜展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你说什么?让我嫁给成少凌,还要大吹大打,正式拜堂成亲?」听完颜暮雪的要求,颜展云面色青黑,紧握在一起的拳头有种想要掐在颜暮雪脖子上的冲动。
他堂堂颜家三少,颜暮雪竟然要他穿上凤冠霞披、坐着轿嫁人?这摆明是故意戏弄他,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要是做了,今后哪里还有脸见人?

「颜暮雪,你杀了我算了。」
「随便你,你若不答应,成少凌我这就带走,而且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了。三哥,你明白我的性子,自然知道我说得出做的到。」颜暮雪微笑,一脸愿者上钩的笃定表情。
颜展云气得头顶冒火,颜暮雪那副看好戏的表情根本就是吃定他离不得成少凌,偏偏他实情就是如此,他除了认命,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好,颜暮雪,算你狠。」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颜展云都是从牙齿缝里吐出来的,真真切切是咬牙切齿啊。

「我嫁。」

尾声
大红的新房中,颜展云凤冠霞披地坐在绣着鸳鸯戏水图样的锦被上。此刻,他不但面色铁青,俊美的面容还有些扭曲,配着身上华美艳丽的新娘喜服,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层云,你穿这个真是漂亮。」走进房间的成少凌一看到颜展云的装束,立刻露出惊艳的目光,赞叹道。
「你是在安慰我遗是在呕我?」颜展云一把拽下凤冠扔到地上,冷冷问到成少凌的脸上。
「我是在夸奖你啊。」成少凌一脸的无辜。
颜展云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径自从被褥下来翻出两套衣服来。他顺手扔给成少凌一套,自己则拿着另一套开始换掉身上的喜服,一面换,一面催促着:「快点换上,我们这就离开。」

「为什么?」成少凌一面听话地开始换衣服,一面好奇地询问。
「反正我嫁也嫁了,他们戏也看完了,不走还等什么?我多一天都不想看到颜暮雪。」颜展云悻悻地道。
「哦,好的,不过,那我们把交杯酒⑼暝僮吆貌缓?」
说着话,成少凌拿起桌子上已经倒好的酒杯,递给颜展云。颜展云皱着眉头看着那杯酒,虽然他实在觉得这种举动很白痴,但是看着成少凌期盼的眼神,终于还是接过了酒杯。

「我敢保证颜展云现在已经带着成少凌跑了。」厅中,何季白一面和颜暮雪下棋,一面肯定说道。
「要不要打赌?明天你一定还可以见到颜展云。」颜暮雪闲闲笑了,敲着手中的棋子。
「真的?没道理颜展云还会留下来啊?」何季白有些不解。
听了这话,颜暮雪抿唇一笑,慢慢地把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之后,才悠然道:「我让语冰在聊天的时候告诉成少凌,成亲的时候若是交杯酒不,夫妻就不能白头到老,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呢,颜展云就算要走,成少凌一定会让他喝完这杯交杯酒之后再走。」
「酒里有什么?你下药了?不对,颜展云那么奸诈,定然会想到这个,不会不提防的。」何季白想了想,摇头道。
「酒里什么也没有。」颜暮雪眨着秀丽的睫毛微笑起来。
「那酒是金陵酿酒世家项家的独门秘方,醇香无比。喝下去之后,不管你酒量多大,只要一杯,就会让人有如同喝醉一般,全身酥软。不过,酒力只会持续盏茶功夫就会消失,绝不伤人,所以此酒在金陵极为有名。」
「那有什么用?」何季白很是诧异。

「哦,这个酒的用在于,我在婚礼前给成少凌吃了点很好玩的药。」颜暮雪笑得很是开心,让他一贯显得过分清冷的秀颜现出一份极为明艳的神韵。
「吃了那种药之后,若是再喝下这酒下去,那个药就会变成一种非常非常有效力的春药,而且,除了与人交合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消除药力。」
「颜展云今天晚上,一定会过得非常愉快的,你说是不是呢?」颜暮雪侧头望着何季白,微笑着问他。
颜暮雪容貌秀丽绝伦,这么一笑之下,当真是如日丽中天,可是何季白看着他明艳不可逼视的笑容,背上却只觉得寒浸浸的。在极度同情颜展云之余,他同时非常明白的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辈子,他绝对绝对不要得罪颜暮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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