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名:厚德路
作 者:罗川
绘 者:柳
出 版 社:个人志
出版日期:29/8
文案:
厚德路容载我们的欲望,提供人们短暂的休憩,隔绝了现实。
走出这一扇门之外,用欲望编织的爱情幻想是否还能在阳光下存在?
在这无一丝私人用品的地方,
我们保护着自己的真心,等待对方跨出第一步……
第一章
我的故乡在高雄市鼓山区,住的路名和我现在工作的职业别相同。
厚德路=HOTEL。
很澹
自从知道厚德路的别称后,求学时期我打死不说家住哪里,免得成为同学间的笑柄。但是人这辈子除非没朋友,朋友往来相找,还是免不了传出去。(瞪……)
当时朋友还笑说,毕业后要是真到饭店去工作,一定很妙。
我的成绩一般,考上的学校一般,不是有调查说,学生毕业后能学以致用的少之又少,我有自知之明,这一般的学历,要找上什么名称响亮的工作头衔是不可能的,先求有再求好。
当时首先录用我,薪水也是里面最高的,就是饭店柜台。
或许是因为厚德路三个字加持的缘故,主管当时在面试时一直保持可疑的微笑,很快就决定录用我了。
饭店柜台的工作是需要轮班的,不过因为现在治安败坏,身为男性的我就被固定排在大夜班,兼保镳(?)。
虽然公司扛棒外头写着XX商务会馆,不过从退伍后在这里工作至今,我知饭店的房间能提供的服务绝不只是住宿这么单纯。
晚上十一点多,自动门一滑开,我从大理石柜台后抬起头,露出我最专业的笑容,浅笑而不露齿,让眼睛盛满真挚的温暖,宛如寒冬里的一杯热咖啡。
主管说:对顾客笑时不要露出牙齿,太轻挑、太直白了。当时还是菜鸟的我还直呼太难了,怎么可能人笑的时候牙齿不会露出来,但工作三年后,我学会了。
经过三年,每个从事服务业的人都会珍惜地使用每条脸部肌肉的资源,来达到浅笑的最高境界。
「您好,欢迎光临XX商务会馆。」我从柜台内站起,起身迎接顾客。一口标准的台北腔,只要不讲台语,光从讲话没有人听得出我是南部人。
想想,北上大学四年,工作三年,台北也待了七年,占了我目前人生约四分之一。
眼前这位笔挺帅气的高大男子是饭店里的常客,一星期约光顾二,身边几乎都是不同的男对象,最久的一个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我在这里工作三年,一星期二,一个月八,一年十二个月九十六。同样身为男性,容我在心中向他致上敬意,这位钱先生实在精力过人。
「要休息还是住宿呢?」例行公事。是休息还是住宿他们都知道,钱先生从不过夜,不过身为服务人员无权替顾客置喙。
「休息。」钱先生一向都很配合这例行公事,为了性欲,即使一年中要站在饭店柜台前说上九十六的『休息』二字。
「不好意思,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休息了,要算住宿的费用,请问可以吗?」我继续例行公事地说出顾客须知,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纷争。
「好。」
「这样一共是三千三百五十元,麻烦您证件让我登记一下。」
大大的手将证件递在大理石的柜台上,我稍稍抬头,眼睛不落痕迹地将钱先生今晚的对象扫入眼里,身高不分高矮、体型壮瘦,钱先生始终能挑出里面长相最优的。
我只能说,钱先生胃口极佳。
今天钱先生身上飘出微微的酒味,许是喝了不少酒。我伸手接过证件,说了声稍等后,叫开计算机客户数据,输入钱先生的身分证号码。
「好的,找您六百五十元,这是早餐券,用餐时间从早上七点到十点,有任何问题请拨打房间的电话按九。」
钱先生不愧是钱先生,在这经济不景气的时代,收走一百五十元,阔手地留下一张五百元钞票在真皮结账盘上。
啥?你说在收帐盘上拿走铜板五十元很抠门,既然有钱,何不干脆一百五十元也留下?
这个答案容我在三十分钟后揭晓。
顾客给的小费不须投入小费箱,我上地道从皮夹抽出一百元给同是晚班轮值的孙女士,为维持职场间的和气,见者有份。
五百元才分五分之一,太小气?
这个答案也容我在三十分钟后告诉大家。
「钱先生体力真好。」四十五岁的孙女士放下手中偷空时看的言情小说,每看到钱先生光临,她都会发出如此感语。「结婚十几年,现在我家那死鬼只爱他那台主机。」
拿出皮包,孙女士将一百元收进,继续叨念丈夫不可爱之,和钱先生的外型比起来,其它男人的不及之太多了,一起相比,太不公平、太血淋淋了。
从丈夫的收入,结婚后日渐宽广的腰围,从头到尾数落一番,二十几分钟过去,我知道孙女士的最终结论即将出现。
「为什么好男人都是Gay?」孙女士一脸无法理解。「不过也好啦,总比被其它女人抢去,反正两个男人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一针见血。
约三十几分钟过去。
总机电话铃声响了。
「您好,这里是柜台,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麻烦帮我拿两个保险套上来。』
虽名为商务旅馆,我们公司还是有提供保险套的,需要顾客打电话向柜台索取,不过钱先生对这免费提供的保险套并不满意,指定了某品牌与尺寸,客气地表示希望服务人员以后能准备。
扣除给孙女士的一百,这四百元的小费,就是内含购买保险套的费用。
在这行里,顾客的要求千奇百怪,半夜头痛要求到药房买普拿疼的,闹着要服务人员帮忙叫小姐的,或外国人士指名要盐酥鸡和珍珠奶茶等台湾名产的,也有大小老婆陪老公一起开房间的。
但这些都比不上钱先生公然带着男伴开房间,还高调地要求服务人员帮他准备保险套,在台湾这等勇气,我只能用二字来形容,那就是――佩服。大小老婆陪老公三P,人们会说老公罩得住;相同于同志,此等行为只有变态可言,超过三人就变成轰趴,邻居可报警叫波丽士大人来抓人,维护社会善良风气。
我准备好钱先生所指示的物品放入口袋,起身离开柜台走向电梯,按下楼层号码键。
走到钱先生的房门前,我隐约听到房内钱先生与男伴说话的声音,我用手指轻轻叩门,暗示保险套已塞入门缝下。
这是主管教的,保险套这等私人物品,用手指叩门即可,按门铃太扫兴。
以客为尊,为服务业最高铁则。
当我回到柜台时,孙女士仍怨叹着。
我在心中悄声反驳:不用是好男人也可以是Gay的。
因为……我也是同志。
******
「请问有订位吗?」一名笑容甜美的女性带位员询问我,脸上化的妆恰到好,自然而不过分冶艳。
「有。」
「请问名字是?」
「许子丹先生。」
带位员低头查询订位名单,确定好后,带我走到二楼的位置,阿丹在靠墙的座位笑着向我挥手。
「说嘴馋,这餐厅也太高档了吧?」今天是我公休,昨天阿丹打电话来说想好吃的东西。
「还说?不想吃的话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阿丹吐我槽说。
阿丹选的是间意大利餐厅,在台北一直享有不错的口碑,也是杂志报导名人经常出没的地方。
窗户望去可见一楼的庭园,墙面柱子缀上金箔,垂吊的水晶珠帘在灯光的映射下透出七彩柔和的色泽,在桌面烛光摇曳的气氛下,我自然压低了声音,免得音量吵到邻桌的情侣。「等一下我要是付不起,你就完了。」
「少来,这里可以刷卡。我跟你一样,一个月领没多少薪水,穷人一只。」
「至少你有另一半可以分摊分租,省钱多了。」
「你也可以找个另一半租一间比较大的,共同分摊房租,挤在那间小房间多难受,还卫浴共享。」
我和阿丹边斗嘴边研究菜单,身为美食同志好友,我们错开点不同的菜,这样才能吃到更多种美味。
「那不叫小房间,叫雅房。」我人很实际的,相爱的时候,事事简单。分手的时候,麻烦。「万一分手了,房租付不起怎么办?」
一天二十四小时,扣除工作、睡眠的时间,剩下食欲、性欲、物欲做为调剂。第一项者,是我无法抗拒的诱惑。
「再找一个室友啊。」
「那多麻烦。」邻桌的食物飘来香气,我不自觉用力吸一口气。
食欲是直接的感动,那种味蕾的冲击可比拟高潮的幸福感。而性欲是被动式的满足,端看对手技巧,尚需爱情做佐料,可遇而不可求。物欲,看得上眼的都需上好几个月的薪水。
三者中,我选择了其中最实际的。
点好菜,我和阿丹天南地北的聊着,期待美食的到来。
第一道菜我是选择招牌海鲜色拉,柔软的熏鲑鱼和干贝送入口中,佐以爽脆的生菜,搭上义式油醋酱,在品尝这味蕾的盛宴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低头继续吃,眼角的余光已经从那移动的姿态认出是钱先生。
该死!
好死不死,带位员所领的位置居然就在我的斜对面,在饭店照面了三年,一年九十六,三年二八八,我认得钱先生,钱先生自也认得出我。
当钱先生落座时,我俩自然打了照面,我犹豫着是否该露出相识的表情,毕竟我和钱先生认识的地点太尴尬,没有顾客希望在饭店以外的地方被认得。
相对于我的犹豫,钱先生的态度倒是落落大方,颔首朝我点头。
归功于三年服务业的训练,我的脸部已经自动挂上营业用笑容,只要我在工作岗位的一天,公众场合我就代表xx商务会馆,不管今天是不是休假日。
我朝钱先生礼貌地点头响应。
「你们认识?」这笑法当然瞒不过阿丹的火眼金睛,他挑剔的舌头和他的眼睛一样厉害。
「是饭店的常客。」我拿起水杯掩饰口形,点出钱先生的身分,免得阿丹又要帮我找对象,在他的观念中,单身容易生病。
阿丹假意浏览店内的装潢,眼睛看到钱先生时露出惊艳的表情,「这货色也太强了?」
「是不错。」我附和,没说钱先生也是同志中人,否则阿丹更会拿来大做文章,直嚷不能错过。
金钱加上外型条件,简单利落的穿着更是衬托出钱先生内蕴的优越,熨得笔挺的布料无一丝皱折,让人感觉压迫,我自知不是钱先生的菜,要擦出火,早在三年前就发生了,哪有可能等到现在。
餐厅里的侍酒师正在为他们介绍餐前酒,而钱先生不愧是钱先生,一副天生就像要被人伺候一般,自在地点着菜。
今晚钱先生的对面坐了一位商界人物,偶尔我在柜台里闲暇之余,会顺手翻阅公司里订阅的商业杂志,那位商业人士我认得。
这时服务生撤下桌上的色拉,再上前菜,我选的是牛肚和餐厅自制的手工限量面包,阿丹选的是松露龙虾。
我将面包撕下一小块沾着浓浓的酱汁一起享用。
幸福……我闭上眼睛如是想,这几个月的工作辛劳就以这顿美食的飨宴来自我犒赏吧!
咀嚼完毕,我咽下口中的面包,再张开眼睛时,就对上了钱先生的目光,那笔直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我试着别在意,假装自然地移开视线。毕竟我没看他,怎么会知道他在看我,或许只是我太多心。
「林昀,你吃吃看这龙虾,真是好吃。」阿丹切了块龙虾肉过来,我也回以牛肚。
当田鸡奶酪浓汤上场,我和阿丹汤匙互舀,交换蔬菜蕃茄浓汤。
多层不同的滋味重重地刺激味蕾,将幸福的层提升,我心里开始想着:有信用卡真好,让罪恶得以缓刑一个月。
「可惜我们只能几个月来吃一。」我感叹地说,「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更好吃。」
「你没听人说,幸福藏在失血的荷包里?」阿丹笑说。
「知道这事实真让人难过。」我假装心痛,口里咽下的净是荷包失血后换来的美味,值得。
吃完前菜,服务人员再上主菜。
我食量不大,在排除面和炖饭两种易饱的主餐,我额外选了薄脆披萨,肉就吃阿丹点的香烤小羊排佐芥茉酱,幸福在失血的荷包延续中。
这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钱先生的目光真的定定地停在我脸上,当他发现我已察觉,在不引起他对面友人的注意下,他举杯巧妙地向我遥敬。
钱先生那目光……像新光三越里卖的Godiva纯度72%的黑巧克力,我在心中下评语:犯罪。这钱先生以为我是他经常带去饭店的男伴吗?
问题是,明知道那玩意儿昂贵,即使不买,口里还是汩汩淌出诚实的唾液,想要。
我犹豫。
披萨里浓浓的起司味仍在口里缠绵忘返时,侍者端上甜品了。
切丁的草莓浸泡在覆盆子汤中,汤匙舀起时,荔枝的果肉和香气使口感更丰富,酸酸甜甜的,心骚动着……
阿丹舀了一口我点的水果冷汤与他所点的橄榄油冰淇淋和着一起吃,「嗯,好吃,冰淇淋和草莓一起吃更好吃。」
又来了。
当钱先生的友人低头用餐时,钱先生再朝我举起杯中的酒,眼中有某种我无法解读的兴味,彷佛我是他第一看到般,在饭店柜台,明明就照过数百眼了。
想克制自己不要往那里回望,但很难,我就像上钩的鱼儿轻易地被钱先生钓住了。
在侍者收回用过的餐盘时,钱先生自然地拿高车子钥匙,状似换个位置摆放的同时,在空中稍微摇晃了下,问我说:来吗?
要去吗?
「是吗?我吃吃看。」绵密浓郁的冰淇淋入口,伴随果肉冰冰凉凉地滑入喉间,香甜得如钱先生诱惑的邀约。
美味的食物罪恶,性欲也罪恶,像瘾头一般。
这等极品,何时能再有?
Why not?
我举起水杯,以水代酒,接收了邀约。
第二章
Hotel。
「休息。」这句话轮到我讲的感觉真微妙……也很爽。
钱先生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后,一般饭店都已拒绝休息,所以我的同行跟我说:「不好意思,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休息了,要算住宿,请问可以吗?」
「可以。」回答的是钱先生。
可能由于我们两人看起来都一脸正色,柜台人员对于我们两个男人公然来饭店开房间也无表示出任何惊讶,是训练太好或者跟我一样,看多了?
「好的。那么一共是四千二百元,麻烦您证件让我登记一下。」
我在心中咋舌,虽然我们公司也没便宜到哪边去,但只为了三小时的休息,搞不好实际上根本不到三小时的时间,这样的价位让我好心痛。可是总不能在车上就讨价还价讨论哪间饭店比较便宜,这样太没情调了。
钱先生面不改色,从皮夹里掏出证件和大钞准备付账。
我从皮夹里也抽出二千一百元放在他大钞旁,表示平分。
这邀约建立在我的自主下,与其说钱先生发泄性欲,倒不如说是我决定享用钱先生的肉体,所以我不想感觉欠他什么。
二干一百元就能昂显自己的自尊,多便宜。
这个举动使得钱先生又多看了我一眼,他没有出口试图阻止或将柜台上的钱塞回我手中。
柜台人员将找的零钞和发票放置在找零盘上,将今晚欲望私密空间的钥匙搁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柜台上。
一七○二。
我探头看钱先生手上的钥匙号码,按下十七楼。
钱先生似乎也没想对等一下的性事做个暖身开场白,而我也不是多言的人,一对陌生人无语在电梯里,即将做最亲密的事。
经过九转回廊,终于看到擦得闪亮的铜牌上刻着一七○二,我低咳一声,拿过钱先生手中的钥匙,「等一下。」
我抬手屈指叩门。
「……抱歉,打扰了。」
说完这句后,我将钥匙插进锁孔,侧身将门打开,过了几秒,才推门进入。
「没办法,八字轻。」我简短地解释。
所以上饭店『休息』这档事我都忘了是何时的事了,除了经济考虑,一方面更是体质考虑。中邪是很难受的,有些事,科学无法解释,上医院也查下出病根,只能向庙里求助。
钱先生以看着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眼睛张大的模样,让他脸上的世故讥讽少了些,看起来有点稚气。
我觉得颇为有趣,向前凑身亲了他一口。
这轻轻的一吻,改善了我们之间不熟悉的僵硬气氛,钱先生两手环住我的腰,将我的身体贴近他,我举高手,将钱先生的唇调整成吻的适当高度,侧头变换角度,将唇压在那紧抿的薄唇上,免得鼻子的高度造成阻碍。
在我用舌尖感受唇的弧度时,钱先生温热的手掌顺着我的腰后缓缓抚摸,我张开口吮着那两片唇,钱先生也张开口,那瞬间,我们的舌尖共触。
到餐厅为了享受美食,到饭店当然不是为了吃饭。休息,有三小时的时间,我不疾不徐地用舌尖探索陌生领地,二千一百元的飨宴,我极为珍惜地感受钱先生的唇每一分滋味。
在我这么想的同时,钱先生也伸舌以对,不强势也下积极,似有所余裕地等待着,彷佛在评估使多少力般。
我故意稍稍用力吸吮那懒惰的舌头,对方一副大人有大量也用恰好的力度响应,接吻问,钱先生仍不忘挪出一只手将门的安全链扣上。
这男人……我在心中咒骂,混账!
这气定神闲的态度惹毛了我。到底谁才是经常带男伴来饭店开房间的人?都来这里了,不能专业一点吗?
我不客气地将钱先生往墙上一推,在人体和水泥壁发出碰撞声时,我低头啃吮住那骄纵的舌头,给它一点教训和甜头。
对我这举动,钱先生笑了。
「好悍。」
「是谁太敷衍?」我自认抗议有理。
「所以幸好你没让我失望,让我开始专心了。」放在我后腰的手钻入我的长裤内,将我里头的衬衫拉起,手指沿着我脊椎一节节滑动,挑逗地停在末节股沟上方抚摸着。
我颤了下。
钱先生紧密地封住我的唇,注入热力般,没有让我有喘息的机会,和刚刚的回应差之千里,很难想象,一个咀嚼的器官会有啥快感,可是加诸人类的发情想象力,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敏感带。
我张开口,将入侵的舌头全盘接纳,我俩的舌头在密合的唇腔中激烈地翻搅,除了中途换息,津液亲密地交和着,彼此吞下对方的体液。
四唇极尽地辗转,变换不同的角度,钱先生紧抱我的手变得用力,借着靠在墙上,他将一腿置入我双腿中强行地分开,大腿结实的肌肉摩娑着我的胯下,曲着暧昧地往上顶蹭。
我努力在吻中想汲取更多的氧气应战,在快感中我双膝微软,为了不让身体往下滑,我双手搂住钱先生的脖子,在这样的姿势下,我下身空悬,上身前倾,重量整个压在钱先生曲起的腿上,下体紧贴。
隔着布料,我俩的性征坚硬地相抵,显示我俩对这吻的感受影响度是相同的。
饭店内的空调很强,钱先生停留在我背上的手却是炽热的,我任欲望再放肆,如同我对美食的想望,我贪心地享用这个吻。
美食无法常常吃,会腻。但若不趁机会多吃点,或许下光临这问餐厅时,厨师已经换人了。即使我已气喘吁吁,但仍任唇腔内的舌缓慢交缠,享受那余韵,紧贴的胸腔,我可以感觉钱先生急促的心跳,反之我的亦然。
「你先洗?」
「都可以。」我说。
「那我看你洗。」钱先生回答。
狡猾!原来谁先洗这个问题,除了一起洗外,还有看你洗的答案,我学起来,记在脑子里。
「那一起脱?」
「都可以。」
「轮流脱。」好贼,钱先生把我说的三个字学去,一连吃了几个闷亏,我试图从败势中振作。
我真傻,对方都姓钱了,怎会轻易吃亏,我目测暗数钱先生的衣物,怎么算都是我吃亏,罢了。
走到衣橱前,就这样,我一件,钱先生一件。
我先脱掉上衣,钱先生脱下薄薄的西装外套,现在是九月中,我没有穿外套,里面……兼没有穿汗衫内衣,脱掉了蔽体物,我上身赤条条的,钱先生看起来仍旧端整,我叹气。
当灰色的衬衫从钱先生身上离去,我拉出腰问的皮带。
钱先生同样拉出腰间的皮带,我下面的长裤已经失守,光裸着两条腿,只剩一条内裤。
既然都这样了,我索性一口气脱光。
相对于我的干脆,钱先生随后跟上。
只是那一瞬间,忽然展现出的肉色躯体,还是让我视觉大受刺激。
试想,一个平日衣服穿得好好的人,你将他定位于公司顾客,脑中还来不及幻想到的地方,忽然这位顾客春色无边地赤裸脱光在你面前,视觉活生生的冲击绝非三言两语可以告尽。
虽说都来这里,早脱晚脱都是要脱,但衣服就如同人类的保护壳,卸下衣物,布料包裹下所有的私密都会暴露出。
只是钱先生一脸不咸不淡,我无从知道我的肉体对他是否有造成同样的感受。
钱先生那身材、那肤色……像上等蜜烤肋骨小羊排。
「我帮你洗。」钱先生这时候说。
啥,原来除了看你洗,还可以说我帮你洗,果然,经验值有差。
我在心中腹诽:不纯洁的钱先生。
******
我们跳过爱情的过程,直接用肉体相恋,有效期限三小时。
肥皂搓起白色的泡泡,钱先生站在我身后,我也不矫态,以我工作的立场,让顾客反过来为我服侍,感觉的确挺不赖的,莲蓬头哗啦啦地喷洒,水柱沿着我俩的身体往下流。
钱先生诚实的性征抵着我,同样身为男人,我就不去详述他的身体,总之该有的我们都有,除了颜色大小不尽相同。
我的分身在钱先生一上一下的捋动中,带起更多的泡泡和快感。
看钱先生似乎对手中那来回的频率上瘾了,我轻咳一声作提醒。
「钱先生,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出来了。」男人的子弹很珍贵的,若在洗澡中流失,也未免太寂寥了,明明脑袋想的是豪华大餐,嘴里啃的却是大白馒头,多虚?
「抱歉。」
希望不是我多心,钱先生的道歉好像带着笑,这人……短短接触问,我就见识了他几刁钻狡猾的地方,再来呢?
我拿起肥皂反攻。
同样在钱先生身上抹出一堆白色泡沫做反击,莫名地,我们两人都笑了,钱先生前额的头发湿淋淋的黏附在额上,充满欲望的双眼凝视着我。
钱先生手离开我的分身,顺着下方抚摸,滑入双腿的股沟时动作变缓,手指借着滑溜的泡沫顺畅地移动,撩拨更多感官的期待。我将手游行在钱先生的胸膛,很纯粹地享受他身体锻炼的雄性弧度。
我抬头吻住他。
钱先生的指腹抵住我穴口许久,我无从知道是泡沫的借力或是我自身放松呼吸,才将那指端吸入,唇腔内的舌头缠绕,堵住所有可能出口的话家常,话多了,知道得多,无端多上那一份心。
钻入的手指熟练地探索,快速准确地找到了我的前列腺,在手指的来回刺激下进发重重快感,我不禁仰首呻吟,无从再以吻封住钱先生的口。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钱先生一开口,竟会叫出我的名字。
「林昀。」
被钱先生这么一唤,我大大吓了一跳,手中的肥皂滑落。
我知道钱先生的名字是天经地义,饭店休息登记看证件时,钱先生住哪、户籍何、几年出生……但隔着一个柜台,钱先生居然注意得到我制服上的小小辨识牌。
「今晚餐厅和你在一起吃饭的那个人是你男友?」钱先生彷佛在闲聊般,手指仍不忘刺激我的体内。
「你不觉得在这时候说这句话会使男人软掉?」越线犯规,这时候问这问题未免也太扫兴,怪不得我白眼相对。
一夜情,虽然没有情感作基础,但至少假装一下,将话题围绕在一些激情助兴的话,像是热情的说:哥,你好劲!抱着你好舒服、你的身体好棒――等等这类的话来热热场。
「可是你没有软掉。」钱先生说出事实,在我体内再加入一根手指,不过泡沫的润滑程度有限,两根已经是极限了,我闷哼了声,手不由得攀住钱先生的肩膀做为平衡。
肠道内紧缩着,我努力想放松呼吸,钱先生不急躁地等候,贴心地伸手抚摸我的分身,让我得以减轻不适感。
「不是。」我只说不是,没说我现在没男友,没必要让钱先生了解我的私人空窗期。钱先生还真以为我这么好兴致,能前脚和男友在餐厅一起吃饭,后脚再到厚德路准备偷吃?我可没他平日这么好胃口。
回答完这句后,我闭紧嘴巴,眼睛明明白白告诉他:我不想聊天。我要的是快餐快餐,不是慢吞吞地一道一道菜上的法国料理。
「抱歉,我多嘴了。」钱先生也是聪明人。
钱先生大概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男伴嫌多话,我严重怀疑,钱先生之前和男伴用掉的三小时休息时间,实际上用到的体力可能很少,多半浪费在说话上了。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同志。」
我听到钱先生说:真好。
哪里好?我不去问,也没想问,除了在体内肆虐的手指,说完这句话后,钱先生精实地用身体展开全面会谈,低头吻住我。
饭店提供的那块小小的肥皂在我俩手中传递,在我们不断刺激探索彼此的身体中,钱先生手中仅存的那块肥皂早不知道滚到哪边去。
最陌生的人,将彼此最私密暴露给对方。
不废话、不多言。
第三章
床上的我们纠缠着。
男性平坦的上身构造,让我们毫无阻隔的贴合,下身短兵相接,我们利用性征的突起,做色情的磨蹭,将自身的体液沾染在对方身上。
钱先生的吻跟着他游走在我身体各的手移动,身体的感官在唇片的煽撩下颤栗,每一停伫的地方,钱先生巨细靡遗地吮。
「嗯……别……:」舒服的感觉让我半眯着眼睛,意识在快感中浮浮沉沉,明知道钱先生这样的力道会留下痕迹,口中却发不出具体阻止的话。
迷蒙的视线,在钱先生一路沿吮下,我依稀看到自己皮肤不断出现的暗红痕迹,但钱先生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手握住我的分身,口吮住我的乳头,这时我忽地忍不住逸出低喊。
乳头因为口腔的吸力连同带起旁边的肌肤,钱先生不断地吸着,直到那里坚硬地突起,倏地,我身体震了下,舌尖顶住我变硬的乳头来回拨弄,被吸住的乳尖传来又麻又痒的感觉。
「嗯……」难耐这样的快感,我头在柔软的枕头上左右辗转,想分散体内那无法纡解的苦闷,分身上钱先生的五指也不忘照顾到,我只能说他真的很用心,我满意地躺着继续享受。
由于太舒服了,分身上也泌出大量的透明欲液,钱先生另一只闲置的手更贴心了,手指沾着我的体液,极有耐心地扩撑我的后穴。
至此为止,我都相当满意。耐心、用心、贴心,无可挑剔。
身体的敏感以缓慢的速度同时被刺激,快感持续地在体内聚集,我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动,尤其当坚硬的乳头被灵活的舌尖绕转、拨弄,连另一边没被吸到的乳头也发硬了。
「……换另一边。」我哑声地要求。
钱先生没回答,也没换边。
我身体不自觉扭动地更厉害,另一边的乳头朝空硬挺着,刺痒得极为难受,相较另一边,期待使得敏感加倍。
不知过了多久,对这样长久且持续的爱抚下,我挑剔地抗议了,这前戏也未免太仔细、太久了。
「好了……」
钱先生不搭话我,彻底不多话。
这下我明白了。
这男人……(爆筋)
显然为了我刚刚在浴室嫌他饶舌。
「你――」我无言。
钱先生双眉拢得很无辜,眼睛宛如说:怎么了?有些眼神,比不说话还惹人厌。
在这些周全的前戏下,我的身体已经准备好,我翻过身体,将臀部朝后明示钱先生,敬请享用,把握黄金三小时。
不过我熊熊记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性爱小雨衣,我平常多放在钱包里有备无患,牌子也是钱先生喜爱的,因为钱是他出的。
我一腿跨在床下,打算下床去拿,钱先生拉住我。
「我去拿保险套。」我解释道,指着房间衣橱的方向,钱包放在长裤的口袋。
「没必要。」钱先生终于说话了。
说没必要我就会答应不戴吗?我才不会拿我的身体开玩笑,我执意去拿,谁知钱先生完全不尊重我的意愿,当我感觉腰被两只手固定住时,一热热的物体已经抵住我的穴
「喂――唔唔……!」我大喊,而后声音在性器挤迫肠道时变成闷声低吟。
我转头想狠狠地瞪他,感觉在体内的性器稍微退出时,我尝试想挣脱,下一秒钱先生藉退势再往前进,我两手抓紧床单。
几番稍退再进,那性器已执拗地直抵内部,悍然地在我体内强占一席之地停住不动,我感觉肚子里面像被塞了一根热热的棒子。
「你……太过分了――」我大骂。依钱先生过去都有使用保险套的习惯,我应该可以放心他没病吧,但戴套子这档事,不仅是为了防治性病,也为。号事后清理容易。
钱先生不理会我的抗议,开始动了,动的弧度不大,轻轻浅浅,我感到自身紧缩的径道在这样的律动下逐渐变得柔软,包裹着入侵的性器收缩着。
「喂!你……啊……有没有听到嗯……我说的!」我的抗议声中偶尔夹杂着思啊声,搞得我更火大。
「钱士琛!」我不客气地连名带姓叫,是谁先没礼貌的。
钱先生的动作在我唤出他的名字时,停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动,将动作加得更大,原本我还能在间隙中说上几句,现在只剩下呻吟声。
「啊啊……:唔:不……」而且随着钱先生的动作越剧烈,叫得声音越大。
我的身体在钱先生的掌控下,随之摇晃,床单被我的十指抓得皱成一团,在性器拉锯退而再进时,频频挤触内部的前列腺,将快感带至全身,脑中的思绪变得迷离,在意识还清晰之前,我依稀听到钱先生说――
「你不是嫌我多话?」
分身被钱先生的五指色情地抚摸着,从他的五指移动中,咕啾咕啾的声音钻入我的耳内,我才羞耻的发现,自己的前端竟分泌出这么多欢愉的液体。
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该思考的是钱先生刚刚说的话……我努力想将脱离的思考回路抓回,可是钱先生的五指恶意地干扰我脑部的运作。
对男人而言,释出的精液是终点,快感在中间扮演催化的过程,只要没有得到解脱,都成了折磨,如濒临爆裂的气球。
每当我感到体内因快感而痉挛时,钱先生就缓下冲刺的速度,余裕地滞留在我内部,利用五指滑动刺激我的分身,稍作歇息,再继续律动,不疾不缓。
几阵仗,思考回路重组,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钱先生在用身体逼我对话。
就为了刚刚我在浴室嫌他多话。
「你……小肚子小眼睛……啊……这样就记仇……」我伸手到自己分身上,打算自力救济,无奈分身上面已被小人的五指占领。
这样温吞的节奏,在分身几欲爆发下等同慢刀活宰,我下身不由自己地摇晃往后顶动,想增加摩擦的节奏,自求解脱。
这无法被满足的感觉,让我焦躁不已,混账……!
「林昀。」换钱先生叫我的名字。
我不理他。
「林昀。」
「林昀不在。」我气恼地说。
「没有人在还会有人回答?」钱先生语气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我怒,姓钱的,你自以为这样很可爱是吗?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体内的性器仍不愠不火地移动,我火得连脏话都想飘出来了,但是身体的欲望呼喊着想出来,我秸秸妥协了。
「叫我干嘛?」
「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做你会比较舒服?」钱先生五指抚着我的分身问。
我无言……房屋都火烧一半了,到达现场的消防人员还问火在哪里?不过现在我也不敢不回话了,有了浴室那遭,聪明人受一教训就理当学乖。
「这样做我已经很舒服了,赶快让我出来就好。」等该射的射完,我马上走人。
当1号了不起啊!?
「你等一下有事?」
「没。」
「那我们慢慢做,我喜欢慢一点。」
那干嘛还问我?不过钱先生话虽这样说,还是有用操作表现出诚意,从原本的一进一退,变成三进二退,箍住我分身的五指也跟着来回捋动,就这样,呻吟声中,我射出来了,射在钱先生的五指中。
心里很气,不过重要的是身体到达了满足的终点!射出。
我趴身喘气待心跳平缓,钱先生将沾满白色的精液的手伸到我面前,手指和拇指分开再阖起,精液的浓度牵起了一条稠丝,揭穿了我最近性生活的不频。
我再也受不了这姓钱的了,简直白目到一个极点。我要离开,我现在就要离开!
我撑膝欲起身,钱先生手扣住我的腰说:「等等。」
等什么等,我瞪着钱先生。
「我还没出来。」
对喔,我发现我们身体还连着,钱先生的性器也还硬着。
怎么办?
我后悔了,为今晚的冲动而后悔,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和顾客扯上关系。现在,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下管愿不愿意,人总要为自己错误的决定付出代价,我苦笑,决定舍命陪小人。
三小时,现在至少过了一半时间有吧?我推测,没关系,再忍忍,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这样告诉自己,认命地继续趴着。
我口里发出略带色气的呻吟,肠道内的性器忽然全部退开,我赶紧闭上口,眼睛看着钱先生。
「换个姿势。」钱先生的脸正面对着我,将我两腿压至胸前,这个姿势让我有一种暴露的莫名不悦感。
无论我要或不要,所有的私密部位都被揭穿,甚至在钱先生将性器抵住我穴口时,我亲眼可看见它一寸寸消失在我的体内,我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他也可以看到我的。
刚刚拔出的性器再进入,抽空再填满的感觉,让我自体内更感受到那存在,我两手抓着棉被,接受钱先生的撞击,好吧,我承认,因为我不想抱他。
钱先生撞击的频率加快,我无法解读他的神情,他看着我,可是我不想迎视他的眼神,我抬手,藉手遮住脸上的表情。
饭店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的呻吟,肉体的拍击声加大,在钱先生紧密的抽插下,前列腺摩擦的频率变得更快,除非我死了,属于男人的地方该硬的又再硬了,快感一波波地强烈直击脑部,疲软的分身再勃起……
说什么喜欢慢慢做,早不快晚不快,这时候才马力直催。
钱先生终于也到达高潮的终点――射出,可是现在问题回到了我身上。
「你想回去吗?」
这样的情况叫我怎么回去?我放下遮住脸的手,用眼睛瞪他。
现在换成硬的是我,已经射出来的是他。
「我们的费用付到天亮。」钱先生很好心地提醒我。
我一柱擎天地躺在床上,白眼看着天板。我能有什么选择?都来一夜情了,难不成还回去再继续自己打手枪?
我这么明显的性欲up指标,钱先生伸出手握住它,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弯身用口含住,一开始的吃惊过后,我继而躺着继续享受。
因为刚才已经射过,敏感度较为降低,也因此更持久,没有在钱先生的口技折磨下轻易吐沫投降,我留恋那口腔内极乐的温暖,迟迟不肯泄出。
没多久后,换我射出来,硬的又变成钱先生,恶性循环中。
有这么没默契的吗?Orz
我无奈地舍命再相陪,食用了这短暂的欢愉,像每个月信用卡的账单一样,还是要还的,我叹气。
一整晚,我的身体被凹凹曲曲成各种角度,连我都不知道人类可以有这么多体位,双脚一下子被撑开到极限,又被摆侧边闭合,一会儿又趴着,偶尔又客串火车便当,每个变换的姿势,都让我痛恨地感受到他在我体内的性征。
钱先生拥枪自重,挟持我的快感当为人质。
停停歇歇,我们俩换了姿势,做了一又一。
旁边的面纸盒里的面纸被我们抽光,中间休兵的时候,钱先生到浴室又拿了一卷圆筒卫生纸来。
******
好累……许久许久不曾这样纵欲了。
「休息一下?」钱先生说。
我模糊地嗯了声,放松沉重的眼皮,一晚之中,丰盛的美食、欲望的飨宴将我的身体和胃塞得饱饱的。
钱先生的手越过我,切掉床头灯的开关,房内变得漆暗,后方钱先生的身躯贴着我的背,这是单人床无法感受到的温暖,寐一会就好,等一下我就回家,我这样告诉自己。
半夜三点多,我摸黑到浴室清洗,趁着钱先生熟睡的时候偷偷溜走。
「麻烦帮我叫出租车。」
当回到家时,我发现一件事。
……我穿错内裤了。
第四章
「您好,欢迎光临XX商务会馆。」我从柜台内站起,起身迎接顾客,过了两天,后面的X洞都还有点异物感,钱先生的恶行可见一般。
「林昀,你怎么了?休个假回来像快死了一半。」
「差不多,有点感冒。」我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随便用感冒当借口搪塞。
帮顾客办完登记手续,我拿出钥匙给顾客,再小心翼翼地坐下。
为了这条内裤我伤透脑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选择不还事情就很简单,装死。
选择还的话,用怎样的方式还?
我破天荒第一洗他人的内裤,不管要不要还,都得先洗干净吧?好,洗干净了之后呢?
「孙姐,你有熨斗吗?」职业病使然,衣服一定烫熨笔挺,总不能拿一条皱巴巴的内裤还人吧?而送内裤到洗衣店熨洗,太隆重了。但若为一条内裤去买一个熨斗,也太小题大做。
「有啊,怎么?」
「借我烫件衣服。」
「好啊,我明天拿来借你。」夜晚上班无聊时,孙姐多会带着租来的爱情小说杀时间,她边嗑着零食边翻书。
同事到现在多年,孙姐这项嗜好始终不变,真佩服她。
孙姐对我明显的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她义正词严地还击,「外遇还要搞得夫离子散,租来的十元浪漫就可作一梦,安全不怕得病,你说值不值?」
值!
我完完全全地被说服了,这理由冠冕堂皇,堪称经典。不经一番现实破灭,何能领悟至此,我既同情又感伤,婚姻果然是爱情的坟墓。
爱情。年纪轻时,爱了才做。年纪增长时,每逢友人群聚会,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爱情?还有这东西吗?做了再爱。
「这本真好看。」孙姐将书阖上,犹自沉浸在荡气回肠的剧情中,脸上流露着少女般满足的微笑,租来的十元浪漫,威力强大不容小觑。
我侧眼看了下书名:『邪佞的X帝』。耳濡目染下,我也懂得一些专业术语,像是邪佞、茱萸、嫩蕊。
嗯……我在心中评价了下,钱先生的手指就是爱情小说里所说的邪佞吧?
邪恶又刁钻……邪佞(?)
隔天我拿到了熨斗,下班后,我将那条麻烦的棉质内裤熨平,拿小纸袋装着,为了能早日物归原主,我每天带着它上班。(默)
我等待钱先生再度光临,或者说,还会来吗?
半个月过去,钱先生大驾终于光临,对能不用像痴汉般,每天带着他人的内裤上班,我松了一口气。
钱先生这只有一个人来。
大概也是来归还内裤的,这时我脑袋很不纯洁地想,那天钱先生是否也穿着我的内裤离开饭店?
「您好,欢迎光临XX商务会馆。」我端出诚挚的职业笑容向钱先生如是说。
「要休息还是住宿呢?」
「休息。」
「不好意思,这个时间已经没有休息了,要算住宿的费用,请问可以吗?」我继续例行公事。
「好。」
「这样一共是三干三百五十元,麻烦您证件让我登记一下。」
钱先生将证件递在大理石的柜台上,我假意巡视证件,例行公事。
「好的,找您六百五十元,这是早餐券,用餐时间从早上七点到十点,有任何问题请拨打房间的电话按九。」
钱先生依旧收走一百五十元,留下一张五百元在真皮找零盘上,我不免坏心地想,那件内裤有等值五百元吗?
约三十几分钟过去。
总机电话铃声响了。
「您好,这里是柜台,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麻烦帮我拿两个保险套上来。』
暗号来了。
在孙姐不注意中,我早已将那小纸袋放进西装口袋里,今天她带了另一本小说,我偷觑了下,是上集而已。孙姐将一百元小费放入皮包后,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没有质疑钱先生为何没有带男伴还需要拿保险套上去。
我再感激那十元租来的浪漫。
我站在钱先生的房门外,想也知道,纸袋无法从门缝塞进,钱先生打开门,每个走廊都有监视器,我侧身背对避开监视器,想速战速决将纸袋递给钱先生。
钱先生伸出手,不过不是接过纸袋,而是将我整个人拉进房里去,门被关上。
「你疯了,我在上班……唔!」我说完这句,嘴巴就被堵起来,现在我只能庆幸孙姐没有看到。
钱先生那和手指一样堪称邪佞的舌头伸入我的口中,翻搅着我一池春水,我手举在空中,犹豫了三秒,三秒而已,最终还是没有理智地去推开,反而劣根性地按住了钱先生的后脑杓,加了这个恼人的吻,纵情这偷来的欢愉。
唉唉,难怪古人说偷来的感觉最棒,我在心中叹气。
心脏如跑百米般地剧烈跳动,清楚每一刻的急迫性,我迎上钱先生不负责任的舌尖,交缠住、彼此绕转、挑刺,直取每个能极入探索的部位,不甘被钱先生这样玩弄于掌心,我恶劣地将他的头发抓乱,趁机变换角度,享受更多的吻。
上下两片唇被钱先生轮流毫不留情地啃咬吸吮,我知道等一下嘴唇一定免不了肿起来,这人……太可恶了,我同样回击,用力吮咬他的下唇,蓄意让他只肿着下唇。
至少我两片一起肿,看起来比较平均。
彼此的呼吸急促交错着,双唇传来阵阵地疼痛,我歇战,用舌尖舔着他的唇。
钱先生将我的手拉进他的裤子里。
希望不会真如我所想的,我手指移动确认,摸索内裤的形状,这人……居然将我的内裤穿在身上。
「想要回去就帮我脱掉。」不负责任的钱先生说。
「那天我穿错了。」
「我还以为你用内裤故意留下讯息,要我来找你,原来真的是场误会?」钱先生摆明了不相信穿错这个说法。
去死啦……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容许我一个饭店柜台职员离开岗位这么久,我那件内裤可没价值五百元,送你一打都行。
「我还在上班。」我迂回地说。
「那下班就可以?」钱先生用言语探测我的底限,双手搂着我的腰,不让我离去,他拿出我送还的纸袋。「帮我换上。」
开啥玩笑,帮他换上他的内裤,我不就要拿回我自己刚被别人穿过的温温内裤带回家?
我白眼以对。
「那找地方帮我换回来?」钱先生又自认大方地提供另一个可能性。
不玩了,我推开他,打算走人。
钱先生将那纸袋塞回我的口袋里,「礼尚往来,既然你也送了我你的内裤。」
「我就说是不小心穿错的……」我俩都知道,这见鬼的内裤只是托辞,是不是穿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该再见面吗?我犹豫着。
钱先生这时向我说:「来,啊。」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张口发出啊的音,他将名片放在我的唇上,用手指按住我的唇。
「含好。」
我没好气地拿下嘴上的名片。
「你想找我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钱先生狡猾地将球推回我身上。
「好,等我下需要清枪管时,我会考虑。」我逞口舌之利,恶意地将他贬为泄欲劳工。
「别等太久,太稠容易卡弹。」钱先生明显笑话我贫瘠的性生活,说完,帮我拉开门,表示谈话结束。
真诈。
无端乱我心者是你,递名片这招却搞得下我若主动打电话给他,就是变得我在意他比较多。
我回到柜台内,做贼心虚地稍微抿紧下唇,希望不会被发现怠工偷情的痕迹,孙姐埋头仍看着她的爱情小说。
两小时后,钱先生办理退房。
******
若说这样的一个撩拨,我就会将钱先生故意扔的石子搁在心上,那我的生活也太容易难过了,随着下唇的红肿消退,我刻意淡化他的存在,但没有很成功,因为我没能彻底地将那纸袋丢弃。
不可讳言,帮钱先生换上内裤的念头挺吸引我的。
「林昀,你到了没?」阿丹打电话夺命催,想也知道他结束我单身的意图有多强烈。
「到了,在你家楼下了,帮我开门吧。」
我不喜欢去吵杂的pub,也懒得上网,今晚阿丹的男友举办了个十几人的联谊活动,这种小圈圈式聚会的好就是参加的人已经由主人那方过滤,不用担心会遇上奇怪的无聊份子;坏是,一旦看上眼交往或分手,也会闹得这个圈子人皆尽知。
「林昀,优惠券呢?」一名眉目野荡的男子走向我,盘膝跟着我背对沙发席地而坐。我好笑地看着他,这样的家庭式小聚会,大湿的存在就好像将大野狼放进养鸡场。
我将一本优惠券拿给大湿,我们公司每隔一段期间都会提供员工住宿优惠,住宿只要六折价,以政策上来说是福利也是变向促销,毕竟现在经济不景气,上饭店消费的人也少了。
「才一本?」大湿睨着我。
「聊胜于无,省着用一点,男人的身体是有额度的,你没听过男人终生的精液量就三个宝特瓶?」我取笑他。
「可是鲜榨期只在四十岁之前,四十岁后,或许我连脱衣服的兴致都没了,不趁现在多做一点,老了搞不好我连胃口都没了。」大湿意兴阑珊地看着这十来个对象,显然里面没有他中意的菜。
「你?别人我不知道,你可能很难。」这样家庭式的聚会,哪能找到几只上等佳兽,供他猎食。
「那今晚我们两个来试试看好了?」大湿开玩笑地搂着我。
「两个零号,有啥搞头,别想浪费我三个宝特瓶的额度。」我斜他一眼,没好气地推开他,但大湿懒懒地的身体又倚回来。「离我远一点,要不然人家会认为我死会了。」
「最好你还有想搞,趁四十岁前,多多体验人生,免得剩下一张嘴。」大湿没劲地说。
我们用嘴炮来打发这个夜晚,想办法撑着别早退,好歹都要给主人一点面子,有了大湿在旁边,别人就会以为我身边已有了伴,就不会上前打扰,所以我大方地将身体出借给大湿当垫子靠,制造亲密的假像。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其它三三两两的对话,像是我对他这么好,为何他如何如何……或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之后有人说:「先认真的就输了。」
对这结论我不予置评。
「这不一定。」大湿说。
「怎么说?」我随口问问,反正现在除了闲聊也没其它事做,就等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好向主人告辞。
「因为……被认真的搞不好输得更惨。追人的要是太有体力,哪一天被追的人跑不动了,只能束手就擒,连翻身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大湿今晚似是有感而发。
「我很难想象你放弃挣扎的一天。」
「别说你,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大湿起身再去拿了瓶啤酒给我。
我伸手接过,远阿丹向我比着今晚OK?的手势,我也回以OK的手势,指指大湿,毫不愧疚地拿大湿当挡箭牌。
「喂喂,你这样做对吗?被你这么一指,我晚上就死会了。」大湿抗议。
「啥?」我装傻。「反正你也没看对眼的,有差吗?」
「搞不好多看几眼就会有顺眼的了。」大湿口中虽这么说,但勾魂眼全场一绕,又没劲地收回。
「顺眼前,也必须先能人眼吧,你有必要这么委曲求全?」以大湿的条件倒稀奇,我干物男性格友人皆知,对性欲有如荒漠中的骆驼,久久汲水一,就能横渡无数沙丘,直至找到绿洲。
「这太奥了。」装傻打马虎眼的人换成是大湿了。
「看来你似乎有了被追的烦恼。」我取笑他。
「别笑我,早晚有一天轮到你。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我感受到你给我的希望了,下见面我就带新欢来见你。」我铁齿。
「下到彩虹pub来,我帮你物色几个,一定比阿丹这里来劲。」
「我没兴趣,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太吵的地方。」我看着壁上的时钟,「十一点了,走不走?」
「好啊。」大湿说。我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上,准备起身,谁知这头色鬼就趁这时候吻住了我。
最近是怎样?接二连三被吻。
看得出大湿恶作剧的成分居多,我也豁出去舍命陪君子,算是酬谢主人今晚的招待,尽责提供来宾茶余饭后的话题。
旁边口啃声不断,大湿连那不安分的舌头都想伸进来,我闭紧嘴,不让他得逞,意图被挡,他吸住我的下唇,这动作让我想起了钱先生,这下嘴唇回去一定又要肿了。
「两个零号虽然没搞头,但是接吻还是很有看头的。」大湿调皮地吐吐舌头,低声在我耳边说:「挡箭牌的代价。」
我在他腰侧偷捏一把,要他别太过分,熟知,嘴亲不到,大湿索性在我脖子留下记号,我不甘示弱,低头也在大湿脖子狠狠地吸了一下,看谁狠。
现在的我可是单身,若大湿真有了男友,留下这记号回去倒霉的是他。
临走告别时,阿丹还一再表示意外,原来我喜欢的是大湿这型,难怪介绍了这么多朋友,我都没有兴趣。
我任凭阿丹抱着这可爱的误会,没有解释。
第五章
隔天去上班,我听孙姐说,钱先生昨天大驾光临,不过只有独自一个人,旁边没有带男伴,也没有打电话要求总机服务送保险套上去。
约莫停留一个多小时就办理退房了。
孙姐扼腕不已,本以为我休假那五百元的小费就是她的囊中物了,没想到居然落空了,我摊手表示遗憾,接着投入工作中。
之前和钱先生的交手已经让我耗尽了半年的性欲额度,现在的我如老僧入定,不想去揣测钱先生只身一人来的动机。
生活不必太精彩,适度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忙的时候还好,最怕的是闲下来,要想办法不让自己打嗑睡,同时表现出精神奕奕的专业模样,才是难度。孙姐还能藉由看爱情小说打发时间,我呢?
「要看吗?」孙姐看我闲得慌,主动递了一本给我。「我一口气租了十几本,可以看一个礼拜以上,看不完可以借你回家慢慢看。」
我思地看着书名:『XX的总裁』,封面人物上的女主角皮肤粉嫩嫩地,看起来唯美可口,不过搂着女主角的男主角才是吸引我目光的焦点。
不错,男主角画得很帅。
基于对封面男主角的赏识,我决定来看看这位总裁的爱情故事。
一小时过去,经济不景气,公司出差和住宿的人也少,中间帮客人理住宿手续事宜完后,我又埋头继续看,书翻了三分之一,我逐渐对总裁……过人的体力有了基本的概念。
果然,不管男人女人,塑造出的浪漫对象都是勇猛持久,有如海鲜一哥!生蚝一般,我边看边玩味两性问在床上想法的差异与趣味。
「林昀。」孙姐忽然从书中抬起头来,叫我的名字。
那看我的眼光怪怪的,不过她没说,我也不主动露馅,搞不好只是自己多心。我用眼睛询问:怎么了吗?
但我心中还是不免忐忑,难不成那天我被钱先生拉进房间被孙姐看到了?
孙姐指指我的脖子,我还是不懂。孙姐拿出一面镜子来,要我自己照。这也是我佩服女生的一点,她们总是能随时变出一面镜子来端整仪容。
我将那小镜子朝向孙姐说的位置,该死――是吻痕,昨天大湿的杰作。
「你女朋友真有心机。」孙姐笑着说。
我心虚地拉高衬衫领子,不过没用,那位置约接近耳下,孙姐递了块OK绷想让我遮盖痕迹。但那OK绷的图案让我犹豫,贴上去的话,只要不撕下来,怎么样都能硬拗成是蚊子咬的;不贴的话,明眼人看了就知道这是什么痕迹。
「我儿子最喜欢看海绵宝宝了。」孙姐解释道。
我苦笑,只能将那片黄色海绵有着两颗蓝眼睛的长条状胶布贴上。
「你们交往多久了?」孙姐闲聊般地问。
开始了。被抓到了柄,起了头,事情哪会这么容易结束,由此我可以断定,那天我被钱先生抓进房的那一幕没有被发现,否则以孙姐的个性应该就会问了。
「不久。」我简短的回答。
「难怪女生那方这么没安全感,要在你身上留下记号,你没给人家承诺吧?」孙姐在脑中自动演绎成另一元的答案。
少说少错,我留下想象空间的无奈微笑,不回答。
接近晚上十二点多,我小说正看到总裁将女主角推倒在奔驰车里,钱先生大驾居然光临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昨天和今天一连两天都来,我该如何解读这样的情况?
我心中默祷,这里的工作环境我很满意,薪水虽然差强人意,现在若万一失业很难找工作的。
「您好,欢迎光临XX商务会馆。」我从柜台内起身,笑容无可挑剔,钱先生的态度更是无懈可击,一如往常配合办理住宿手续,同样留下五百元的小费。
但无论表现再怎么正常,一个人到饭店,叫柜台人员送保险套就是最大的破绽,又没带伴,要保险套做什么?
半小时后,柜台电话响了,是钱先生的房号,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这样一连串的动作,太明显了。
我放下手中的小说,硬着头皮按下电梯,看来今天非要将话说清楚不可了。我终于明白,为何许多过来人会警告说别对公司的同事或顾客出手。
自作孽不可活。
我抬手扣指轻敲,钱先生开门了。
我们两人相对望,钱先生打量着我,就在我思忖着该如何委婉措辞来拒绝钱先生的美意,好杜绝之后可能产生的麻烦时,忽然钱先生举起手,我的脖子传来微微刺痛。
黄色海绵宝宝的OK绷捏在钱先生的两指中。
沉默蔓延中,我知道在钱先生眼中看到了什么――昨天大湿留下的吻痕。
我没开口解释,钱先生闭紧唇。
也好,这样也好。
我将全部的保险套放在他的手中,转身离去。
没有所谓的开始,何来难过?
钱先生将门关上,我按电梯下楼继续工作,一小时后,钱先生退房了。而我,等着心中扬起的尘埃慢慢落定。经过大大小小的恋爱,心起起落落过,现在我已没有心去经营感情的互动。
我手拿着小说,但上面的字已经映不入我的眼里,我的心空荡荡的。
「林昀,你也觉得这本书里面的男主角很可恶?明明就爱女主角,还那样欺负她。」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已经将书抓出痕迹,我缓缓松开手,「这是小说,不这样写就不精彩了。」
「也是。」孙姐赞同我的说法,同时又塞了好几本小说给我,「带回家看吧,反正可以租十天,看在你平常都会将小费分给我的份上。」
我苦笑,在盛情难却下将那几本有着美少女封面的小说收下。
过几天,我回以孙姐一大串香蕉,原因是我老家寄了两大箱香蕉上来。我舅舅是旗山的蕉农,这东西我们可说是从小吃到大。
我常常任老妈寄东寄西来,我知道光让她能为孩子张罗一些事情,她就会很开心,所以我也从来没开口叫她别寄了。
箱子里还剩好几串,我打电话给阿丹,解决了一串,我看着电话簿,算了,勉强送大湿那家伙好了,算他前世积德有口福。
「喂?大湿?你现在在公司吗?」现在是下午四点。通常我早上七点下班,多睡到下午三点起来,大湿在杂志社上班,时间颇弹性。
『我现在人在外面,怎么?』
「没,我老家寄香蕉来,收不收?」
『收。我家现在有厨工。』
「那要约在哪?」
『很大串吗?』
「半圆的满满一串,有两大串。」
『那我叫他去搬好了。』
「你也太折腾人了,把人当厨工和搬运工。」我替那位未曾见过面的人抱不平,从话中听来,大湿现在是和人同居状态。
『最好他受不了,就会离开。』大湿可恶地如是说。
「既然这样,就有劳你直接带人到我家搬了。」我为那不幸的仁兄叹气。
我租的地方是雅房,卫浴三间房共享。电梯?当然没这玩意儿,在台北租有电梯的大厦套房,对一个出外人来说太不划算了,白天出外工作,回来有一干净的地方可以歇息就好了。
晚上八点多,我从三楼提着香蕉走下去,大湿后头跟着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孩,个子很高,但很瘦。我不层地斜睨着大湿,连这种民族幼苗都忍心残害?男孩给人的感觉很沉稳,那眼神看得出他对大湿的迷恋与包容,果然涉世未。
「哈~」大湿走向前欲以亲吻向我打招呼。
「还玩?」我没好气地将两串香蕉强递给大湿,顺势阻止他往前想亲吻打招呼的念头。
男孩向我微笑打招呼,伸出手帮大湿接过那两串重死人的香蕉,就后退留下让我和大湿谈话的空间,这贴心的举动,让我内心的正义感更加泛滥。
我对那裹着人皮的畜牲低声说:「你要玩也不是这样玩,这种一看就知道是死心眼的,万一惹出麻烦来,你就吃不完兜着走。」
「所以我才想让他知难而退,跟我做场戏,算是帮我?」大湿将身体贴得离我更近。
「……不了,你找别人。」瞧那男孩专注望着大湿的眼神,谁能忍心?不过我也是第一看大湿这般困扰的模样,也显示了受者非福啊。
「真不行?」大湿还是不放弃,我看他的样子只差没跪在地上求我了。
「个人造业个人担。」我朝那男孩挥手说再见。
大湿留在我身上的吻痕帮我无言地击退了钱先生,而同样的,我留在大湿身上的吻痕,这个男孩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大湿身边,既是如此,我何必再当这个坏人?
******
下班闲来无事,我倒真的很认真地在家里把孙姐借我的那几本小说给看完了。
感想是还不赖。
里面虽然有添加不少情色成分,但在爱情中那种患得患失不论性别心情都是相同的,不过可能是以给女性读者阅读为族群,内容用词上也浪漫唯美许多。
像是――五百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等等的,光看就充满了瓣飘落的抒情感。
在我送出香蕉的三天后,起了因,就结成果。
大湿打电话来,要我去彩虹pub,接收他那小男友亲自做的香蕉磅蛋糕。
「我晚上要上班。」
『你十一点才上班不是吗?现在才九点半,你先过来拿,等一下直接去上班不就好了?』大湿说。
香蕉磅蛋糕这种甜点现在并不常见,多是一般家庭手制,坊间面包店我多遍寻不着,我心动了,禁不住嘴馋,越觉得大湿这个提议简直好极。
我套上西装制服,提着纸袋,里面装着今天上班要还给孙姐的小说,一路搭捷运。下站后绕过几条小巷,就看到了六色彩虹的招牌,走进地下室,里面的摆设和我记忆中大致相同,这里在刚开幕时我来过一两。
晚上十点多,舞台里已经挤得像沙丁鱼,强烈的鼓声震耳欲聋,我轻易地就在舞池围成圆形的中心点看到了大湿,他笑着朝我挥手,指指吧台,要我在那边等他。
我朝吧台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大湿的小男友,大件POLO杉和青少年现在常穿的垮裤,朴实的模样和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为什么说大件?同志既到pub这种场合,就算是穿POLO杉,也会穿小个一两号,让衣服紧贴曲线毕露,展示雄性本钱。
他腼腆地向我微笑,随即将纵溺的目光转回大湿身上,乖乖地等着大湿甩掉那群追求者从舞池下来,我看了不禁叹气。
「怎么不下去跳?」
「我喜欢看人跳。」男孩摇摇头。
是只喜欢看大湿跳舞吧?我在心中批注。
「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林昀。」我先自我介绍,「我和大湿只是『普通』朋友,那吻痕是朋友聚会大家闹着玩的,绝对没怎样。」我加强普通二字。
男孩笑了,「我也是单名。我叫王伟,伟是伟人的伟。林大哥叫我伟伟就好了。」说完他将一纸袋递给我。
「全是你亲手做的?」我伸手接过,一股浓浓的香蕉味从袋子里传出。
他点头。
「你真厉害。」我赞美他。
「做法很简单,林大哥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将食谱写给你。」男孩说。
「不了,我住的是雅房,地方很小,没厨房――」这时pub里面忽然变暗,我暗咒了一声,该死,是慢舞的时间到了,这下至少会拖上十几分钟以上,我上班会迟到。
来不及跟大湿打声招呼再离开了,我跟伟伟道再见,要他帮我向大湿说一声,墙壁虽然有EXIT的逃生灯作指引,但在眼睛还未习惯黑暗前,这点光线还是不够,我拿出手机当手电筒摸黑照路。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桌椅,沿着舞池下的小灯定,忽然一只手将我拉进舞池,我在两手下便的情况下,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就被人拦腰搂住。
「喂,我要赶着上班――」我低声喝斥,以为遇上醉汉或是那种没礼貌拉人就想去跳舞的,可是都不是。
我听到了一个不可能在此地听到的声音。
「林昀。」是钱先生。
若说凡事皆有因有果,前世我和钱先生须造了多少孽,才得这样的缘分?我一手提着纸袋,一手拿着手机,钱先生双手放在我的腰上,我整个人被圈在他的怀里,成了无形的禁锢。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对已形成的态势,我无奈,但接受。
我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手上的提袋怎么说万万都要提着,否则扣了全勤奖连蛋糕都没吃到,亏太大了。
情的音乐放送着,我跟着钱先生的脚步和节奏移动身躯,一边小心手上的纸袋下要被挤压到,身体在乐声中微妙碰触,黑暗中大伙儿紧偎厮磨。
「在你脖子上留下吻痕的是大湿?」钱先生说话了。
连这话都听见了,可见钱先生刚才离我多近,而我居然没发现。「刚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一走下来我就看到你了,穿着西装制服出现在这里很显眼。」
我喔了声,没再往下说,如往常般没去刻意解释,反正迟到已成既定的事实,耳边传来钱先生似叹气般的声音,「……如果你不喜欢,就推开。」
我朝空翻了个白眼,又将问题球扔给我了。
事情又绕回原地,到底要我做出多少抉择,对钱先生这样的外在条件,要一再说出拒绝的话,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呀。他在我心中始终占着一个位置,从我无法将那装着他内裤的小纸袋和名片丢掉可想而知。
我无法否认,他那因为事业有成而堆砌出的自信与优越,就像蛋糕散发出的香气引入垂涎,但同时也让人知道过食的后果。对他这样的个性,几交手,光预想往后互动可能吃上的苦头,我望之却步。
可是事情有时不是说YES或NO,抑或是以上两种选项都不选就可以解决的。
钱先生见我都不回话,直接从我的口袋拿出手机,输入他自己的手机号码,按下拨出键,不用开口问,不用冒着被我拒绝的风险,不费吹灰之力拿到我的手机号码。
高手!
我再叹,连三叹。
到最后,个性强势的主导一切。
所谓强势的人,就是知道『随时可以再过分一点』。
「等一下请假?」
我感觉钱先生将放在我腰上的手下移,那请假的涵义不问可知,舞池里的人对对相拥,我心想这见鬼的暗舞怎么这么久,连曲子的副歌部分都全部放到完。
新的旋律又再响起,我仰首无力地望着黑压压的天板,一首完整的曲子约四、五分钟,既然天意难违,那我就不客气来享受一下额外的福利吧。
我单手拉下钱先生的头,吻住他。
当舌尖两相触抵时,钱先生将我紧抱着贴往他的身体,两舌在湿热的窄小口腔内游绕,滑绕……转圈……偶尔相触……再闪离,谁也不让对方紧吮住,似捉迷藏般,一如我们现在。
钱先生挪出手固定住我的后脑勺,加这个吻,任津液亲密地和染,我们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双方均专注地投入这个游戏,享受追逐的乐趣。
当某人得寸进尺地将手钻入我的西装外套内,想往下伸时,天意再度降临,灯亮了。
「再联络。」请假?门都没有。我留下三个字,即使唇上仍留着余温。
我匆匆忙地赶到公司上班打卡,迟到七分钟。
「真难得,你也会迟到?」孙姐一脸意外。
「我去朋友那拿东西,中途耽搁了,他用我家寄上来的香蕉做成蛋糕,要不要带一点回去?不过我不知道好不好吃。」我提高手上的纸袋,不忘敦亲睦邻,顺便还她借给我的小说。
无法骗自己,当手机号码被获悉的刹那,心里开始有了不当的期盼。
第六章
二天后,钱先生终于打电话来了。
时间拿捏得刚刚好,不示低价,不J不迎。
在情场游戏滚过几圈的自己,也知道这道理,太急着打电话,会让对方翘高尾巴,但拖太久才打电话,又会使人降低了冲动。
两天四十八小时,恰恰好。
「休息吗?」饭店柜台职员问。
那一晚持续地改变我们的平衡。
钱先生不再是饭店里的顾客,我和他成了另一间厚德路的常客。
「一起洗?」进入房门内,钱先生问。
「我出门前洗好了。」我斜觑他一眼,还来这招?我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拉上,隔绝外头射入的光线。现在是下午五点,没办法,谁叫我是夜班,早上七点才下班,待回到家补眠睡觉,作息自然日夜颠倒。
「真可惜,这里有按摩浴缸和三温暖,等一下我们还是可以一起洗。」
「听起来很好。」我坐在床上,开玩笑地朝钱先生勾勾手指头。
基于使用者付费,这三温暖当然要给它用,狠狠的用。也幸好白天休息所赀的费用两人平均分摊下来只需一千多,即可享用钱先生的肉体,可说经济又实惠,跳楼大甩卖也不过如此。
「既然你洗好了,那帮我洗。」钱先生也配合至极,随着我手指头一动,人就来到我身前。
……这人,连调情都要站上高点,丝毫不退让。
「帮我脱。」
「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你已经用掉两个愿望。」解扣子?太简单了。虽然是调情打趣的话,但我倒很认真地将钱先生的扣子解下,从裤沿拉出他的衬衫,露出他整片胸膛。
钱先生脸埋在我的颈旁,肩膀一颤一颤地。
「你的笑点太低了,你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我转移其它阵地,一瞬间将钱先生脱得光溜溜,『帮忙脱』、『帮忙洗』然后――?
钱先生拥着我,待笑的颤抖停止,他诙谐地说:「神灯大人,我可以保留第三个愿望吗?」
看来钱先生也是有幽默感的,不错,加一分。
我俩越靠越近,这剩下的愿望被忽视,我在浴室里用双手搓满白色泡泡实现钱先生的愿望,在这同时,钱先生也帮我洗,应该……说是骚扰?不过这一切在厚德路都成了理所当然。
小小块的肥皂在几失败的传递,频频掉在地上,我真的怀疑钱先生居心不良。
「有这么没默契的吗?」我抱怨……之前在床上也是。我射了,他正硬,我又硬了,他已经射了。
「因为我喜欢看你弯腰的样子。」某现行犯丝毫无反省之意。
色鬼。我白眼将肥皂丢向他,不过钱先生没弯腰下捡,没打算一饱我的眼福,为了自身的安全,我还是认命乖乖弯腰下去捡,免得制造浴室意外,害人害己。
磁砖地板湿湿滑滑的,我捡起那块命运乖舛的苦命肥皂,正欲挺腰站直时,一根热热的柱体在我股沟一来一回地上下滑动,柱体上龟头弧度和贲起的青筋,在滑溜的泡沫助力下刺激着肉蕾。
欲望在这煽情的动作下点燃,我扶住墙壁的瓷砖欲稳住身体,不过浴室的水蒸气使得墙面变得湿滑,钱先生双手伸到我胸前滑动,下身持续着这个动作,这下钱先生的前胸贴我的后背,全身上下只有一层泡沫阻隔在我们之间。
「你服务太周到了,还用身体帮我洗背。」我取笑他。说话时,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泡沫被收缩的肉穴吸入体内里……
「这样可以抵消刚刚的一个愿望吗?」
「我考虑看看。」
钱先生用手指捏住我胸膛两边的乳头,色情地捻揉……所有的血液汇流在我下身的柱体上,察觉身体似有往下滑的危险趋势,我连忙再挪手撑稳。
柱体持续地在我股沟上挑逗地移动,有好几擦过穴口,差点就插入……我呻吟出声,对这样的调情呻吟表达认同。
「唔啊啊……」
忽然我感到股沟的硬物压力消失,钱先生的肉柱不小心滑下我的双腿间,我往下低头就看见一截充血的柱体突出在我的双腿间,也将泡沫带往下方,我伸手握住它。
我的耳旁感觉到钱先生浓重的呼息,我坏心地利用泡沫的滑力搓着那柱体,用拇指的指腹揉着龟头的小孔。不过钱先生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他将水龙头的开关转为莲蓬喷洒的方式,瞬间水哗啦啦当头淋下。
我甩甩头,将额前的头发甩开,正想睨眼表达抗议时,钱先生的柱体又回到了我的股沟上来回地移动,在水的喷洒下,身体的泡沫一扫而尽,少了泡沫的滑力,肉蕾的皱褶更加感受到柱体上的弧度……
滑动中,柱体涩涩地混着水擦过皱褶,将些许水带进体内,在体内肠道的剧烈收缩下,又将水吐出。
「到床上吧……」我终于开口投降。
******
我们采取正面的姿势结合。
我的双腿被分开压至胸前,在这样的姿势下,我得以看见钱先生享有余裕的表情,进出问,他的视线牢牢跟着我,看得我心里老大不舒服,每当无法抑制的呻吟溢到喉咙,又不得不停住。
但体内的快感在强行压抑下,更加肆虐,钱先生掌控着节奏,缓慢但精准,每一下均掠过前列腺。
每掠过一,快感就被激发,在下一的触抵时,将所有的快感再聚集,动作持续着,扰得我内部难受至极,那股骚痒般的甜蜜感逐渐泛开,感觉越来越强烈。
钱先生的视线紧瞅着我的脸部,我终于受不了了。
「啊啊啊……」身体积聚的大量快感在一开口即化为呻吟。
「呻吟,气息吐出,肠道变得更加柔软,下一刻在钱先生将肉柱挺进,擦过前列腺进发快感的刹那,再紧紧缠绕住入侵的柱体,希望能延迟那份充实感,不让它离开。
「你……都喜欢这样慢慢做?」
「有时候。」这是钱先生给我的回答。
「快一点――啊啊唔唔……」我没问他的『有时候』到底是怎样定义的。
「等一下。」
「快、快点……」到底要等多久?口中的呻吟越来越难止住,在快感一波波的袭击中,我感到腰已不由自主配合着钱先生的节奏挺动起来。
「再等等。」
再等下去,上的历史一定重演。我没忘记上的情况,晚上还要上班,再来搞个『你射我出,我出你射』的把戏,我一定向钱先生说:谢谢再联络。
「一起出来,就可以抵消刚刚许的一个愿望。」我想出折衷的方案。
「好主意。」显然钱先生也很认同。
内部的冲刺节奏加快,我闭上眼睛,阻挡钱先生的视线,不想他看见我沉迷于性中的表情,整个房间只听到我们喘息和呻吟的声音……
我仰躺在床上,禁不起钱先生冲刺一再向前顶,我双手攀住他的双肩,当体内和腹部感到那阵湿濡的温暖,我才意识到快感已到达终点。
钱先生趴在我身上,汗湿的身体黏在我身上,我推推他,意思要他起来,随手拿起搁在床头旁的表一看,快七点了。
「快点起来,我八点要上班。」平常上班时间是十一点,今天公司要开会。
钱先生这才从我的身上退出来,里头射出的精液一并带出,对此我表示不满,等一下清理又要耗时间,「最好你没病。」
「万一怎么了,我会负责。」
「讲风凉话。」
「我一向都有戴套子的。」
「那要是我有病怎么办?」在饭店送套子上去的是我,这我当然知道,我故意吓钱先生,我的私生活如节欲的骆驼,只有在偶尔经过绿洲的时候才喝水止渴,若真中奖了,凶手不问可知,就是眼前这个人。
「那你就对我负责。」
「我说真的,下要是不戴就再见。」我瞪了钱先生一眼,还说俏皮话?这一点也不好笑。
晚上去上班,我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公司为因应这波不景气的寒冬,决定调整企业体质减少支出,也就是――裁员。
没有任何的预留缓冲,今晚的柜台我一人留守,那位将租来的十元浪漫分享予我的长者不会再来上班了。
但我也因此调薪三千元,从此工作时间从八小时延长至十二个小时。
那天见面后,整整钱先生半个月都没有再打电话来。
但之后也曾一个礼拜打三电话来,也就是说――我们一个礼拜做了三,性欲的满足和我失血的荷包成正比。
我们偶尔也会玩些小把戏,总之一切的一切,除了肉体对话没有其它。
但我从不曾主动打电话给他。
在这『炮友已达,恋人未满』的互动中,我们形成了暧昧的拉锯战,有时我们会闲聊一些天南地北,言不及义的真心话。
「今天不行。」
『为什么?』
「有点事要办。」事实上是为荷包止血,总不能让加薪的三千元耗在这色一字上头,谁叫我打肿脸充胖子,就让有钱的人付就好了,逞强啥。
减少了互动,压低那一时的悸动,静待过冲动期,那仿似恋爱的温度就会降温,性的满足就难以转化成恋爱的错觉。
我不想将这『经常的性』误认是『恋爱』。
『那明天?』
我看了腕表上的日期,才二十一日,离下个月五日领薪将近有半个月的时间。
「下个月吧。」
钱先生在手机那头沉默,对这所谓需要办上半个月的『有点事』不予置评。
沉默依旧继续,我没有作多余的解释,钱先生也没有越过炮友这条界线,去质问为什么?
『再联络。』
「嗯。」我当然将这三个字当作客套话。
在长达十二小时的工作时间,中间闲暇时,我翻着最新一期的《美食志》,寻找下一摊美食的慰藉,同时也考虑转行卖盐酥鸡或鸡排的可能性。
唉唉唉,苦命约员工。
第七章
约经过半个月有余,钱先生打电话来了。
我们以手机相约,饭店都是钱先生挑选,以他对台北厚德路的了解若谦逊说是第二,我相信没有人敢居第一。为了性屡到厚德路开房间,昂贵是昂贵,但对于钱先生能将性与个人居住空间完全隔开,保有隐私的作法,我抱以赞许。
所以每多是他先抵达饭店,再传简讯告诉我房间的号码,房间休息的费用,在我们做完离开饭店前,我大约估一个数字拿给他,从饭店装潢和地点,行情价多少我大约心里也有个准。
对于这钱,他没跟我推辞过,也因此让我很放心于这样清楚的关系。
脱下全身的衣物,陌生又依恋的体温回到身上,钱先生的手在我身上游刈牛将掌心的温度传达在我的肌肤上,也带动了快感。
我的手沿着钱先生身体的弧度游走,在每一喜欢的低洼逗留,再用唇舌吸吮,钱先生喉结剧烈地上下移动,闭目一脸享受的表情,经过多的互动,我们在性方面也多了契合度,扣除钱先生的主动后,我逐渐有余裕掌控他的欲望。
例如现在,我的舌头绕着他龟头前端打转,偶尔挑拨地用舌尖钻舐那汩着欲液的小缝,再往下用颊肉拢紧吸吮,含住那勃起的柱体,只见钱先生腹部的肌肉因为快感的来袭纠结着。
「唔……」
那腹部的肌肉一块块颤动着,上面沁着薄汗,我用舌尖蓄意划过他的腹侧,见那小小的颤栗从皮肤上竖起,我隐声偷笑。
「林昀……」
「干嘛?」我故意回他。
床上呻吟时叫名字,等同一种语助词,和『啊啊……』的意思没两样,我还问『干嘛』实在多余。
「你学坏了。」钱先生一点也看下出反对的样子。
我没回他,因为我正忙着招惹肌肤那片颤栗,使它竖起又平缓,钱先生腹部的纠结起伏得更大,看着他闷声呻吟,又强忍不外放的声音,我继续坏心地逗弄他。
忽然,钱先生揪住我的头发,阻止我的动作,我抬眼问他:做啥?
报应来了,刚刚才玩火一下,现在马上被火自焚。
相同的招数,钱先生用在我身上,问题是……我很怕痒啊!所以当钱先生的舌尖两画过我的腰侧,我身体蜷成一团,抱着腰抖笑不已。
「别――哈哈哈……我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识时务地求饶。
「这么怕痒刚刚还闹我?」好心不是钱先生的强项,他用舌尖在我腰侧往返地画过,我手遮了一边挡不住另一边,盖住上面,防不了下面。
湿滑的舌尖沿着我胸侧至腰侧边缘来回舔舐,皮肤的疙瘩重重竖起,我不禁咯咯地直笑,全身频频扭抖不已。
「哈哈啊……不、不公平……我刚没有舔那么久……哈哈……」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想推开钱先生也没办法,到最后张着口倒在床上喘息不已,像搁浅的鱼般。
这时钱先生含住了我的乳尖,将它往上吸起,在我全身笑到瘫软、毫无反击之力时,这一瞬间袭击而来的感受更加强烈,呻吟声从我口中逸出,我无力地任钱先生宰割我的快感。
被吸硬的乳尖上带着唾液,在冷气的空调中更是高高耸起,甚至硬到发疼,吸完了这边,换至另外一边,被弃置一旁的乳尖,被冷气的空调拂干,饥渴地等待,等待口腔的温暖将它包覆……
刚刚因为笑得太厉害而软下的分身再度扬起,钱先生五指握住它,经过半个多月,分身再感受到被手指箍紧的温度。
我喘息着,不自觉地用手掌摩娑着钱先生因欲望而高热的肌肤,想藉此舒缓、同时也是传达被激越的快感,抚至胸口时,我的手停着贴住不动,钱先生急促的心跳敲击着我的掌心……怦咚、怦咚……
钱先生从我胸前抬起头来,扬眉露出疑问的眼神。
「数你的心跳。」我不吝为他解惑。
「结论?」
「不够快。」
「你觉得应该多快?」钱先生放弃我胸前的乳首,埋头一路往下寻找新点,我的掌心失去了那跳动。
「等我数到的时候就告诉你。」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喜欢了背后式。
「从背后?」
我自鼻腔哼了声作回答,实在是我不喜欢他在做爱中直盯着我的表情,而这个体位,我的手就永远测量不到他的心跳数字。
――那是恋爱的数字密码。
我趴伏在枕头上,视线的前方只有床头,钱先生将润滑液涂在我的后方,过一会,热烫的肉柱一寸寸抵进,打开欲望的通道。
「……好紧。」我可以听到钱先生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他慢慢地推动,稍退再进,我承受着未可知的节奏,在臀部感受到与钱先生下身紧贴时,肉柱已然全部没入,我嘶声低吟,手指紧抓住柔软的枕头。
我还来不及缓下那道冲击,钱先生双手扣在我的腰间,将我往他的方向拉去,他同时将自己向前送,瞬间,甬道的润滑液在肉体接连的拍击下,发生淫秽的咕啾声。
模模糊糊中,我似听到钱先生要我再放松一点。
但……我做不到!
这半个多月没见,欲火的热度超乎我的想象,身体似着火了般,只要那肉柱挺进,甬道就迫不及待地吸紧,想要……想要更多!
钱先生冲刺的力道也比以往更猛,穴内被撑满、略为退出,快速的节奏顶得我整个人头几乎撞到床头,「别……我的头快撞到床板了――啊啊啊啊……」这个人根本没在听。
我死命地抱着枕头,藉以缓下冲击,也保护头部以免撞到床板,后面的冲力倏地停住,钱先生的肉柱在我体内颤动着,我知道那是即将射出的前兆,但那阵热潮并没有来临,钱先生居然忍住了。
过了一会,他再猛力地向前顶。
「啊啊啊啊――唔唔……!」快感如火蔓延,只要擦过前列腺,我的腰就忍不住一跳。
「林昀……你的腰摇得好厉害,爽吧?」钱先生喘息着说,我可以感觉他的汗滴在我的背上。
「还说……什么你喜欢……啊啊……慢慢做……屁……啦啊啊!」因为后面强烈的猛顶,搞得我一句话被断成好几句,无法连贯。
「我说的是……有时候,又没个准。」在这样运腰冲刺,钱先生也没好过到哪里去,他也很喘。
那可怜的枕头,被我捏得不成人形,枕头布套皱成一团,而这时候,钱先生居然又使出阴爪功,扣住我的分身,用他冲刺的快速节奏同时套弄我的分身。
这下我连不满的抗议都说不出来了,我查觉背后式极大的缺点,就是难防小人的阴爪功。前后方被这样夹击,下半身整个像燃烧了般,一波接一波的绝顶快感袭来,浓稠的精液进射而出,在我大叫的同时,钱先生瞬间退出我的体内。
「啊啊啊啊――!」
而我的分身仍在钱先生的五指内继续颤射,满满的精液溢出他的指缝,而刚刚后面还被贯满的肠穴却空虚地吸入空气……
我尚没有缓过气来,坚硬的肉柱再度进入,将里头塞得满满的,这强烈的落差全然让人措手不及,我仰头高喊,同时也明白了钱先生方才退出的举动。
在高潮射出的时候,肠道内会剧烈收缩,退出是为了延长勃起的时间,免得被收缩夹射而出。
「你――!」我扭头想揭穿钱先生的意图,却看到他将沾满精液的五指伸至我面前,如同我们第一时,将手指和拇指分开再阖起,精液的浓度牵起了一条稠丝,揭穿了我最近性生活的不频。
我恼怒不已。
「钱士琛!」我连名带姓不客气地叫,不过没用,钱先生这个性的养成非一朝一夕,恶劣其来已久。
「钱士琛不在。」钱先生说话时动作稍稍停顿,等说完又开始冲刺。
……居然将我说过的话牢记得十分十,用来堵我。
「没……有人在还会有人回答?」我火了。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半个多月没跟别人做,是因为我懒,不是因为你,少往脸上贴金!
钱先生一不做二不休,五爪扣住我的分身,刚射出的分身还很敏感,这样同时激烈的套弄,我除了呻吟和求饶,什么办法也没。
而每在我刻意绞紧后穴,某人就识破我的计谋,抽身后退,用老天爷赐予的长短不一的五指,爱抚着我的分身,沿往而下的囊袋也无一错过,我被逼得挑战射精的数。
咕啾咕啾的淫秽声音从钱先生的五指内传出,湿滑顺畅地在我分身上游移,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精液。
「你出来……」
「我是在外面呀。」
「我是说……啊啊……你快射出来……」是谁作弊地在关键最后时刻一再退出的?我出言抗议,突然发现背后式真的很不好,连骂人都还得辛苦地扭头往后望,无法看清楚后方人的全貌。
「不要。」钱先生这口吻就像赖床的小孩,惹得我几乎想笑,不过现在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真的不行了。」
「行不行要试过才知道。」坚硬的肉柱再度对准我的穴口,直挺挺地插入,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被这样折腾着,全身都瘫软如泥,插入、填满、抽插,腹内被刺入的热热肉柱侵略翻搅,胀、热、痒、快感百多感受交杂,明明分身已经都射不出什么东西了,可是感觉却如此强烈……
血肉被填入的炽热肉柱逐渐改造,腹腔被挤压,那热度在抽插中越来越高,流窜至全身,肉体覆着的皮肤在欲望下泛红、布满汗水。
就在这时,钱先生又抽身退出。
我挫折地几乎想用手捶枕头,不知道是要他停或是继续比较好。
「不……不要停……」终于我在两者间做出决定。
「刚刚不是要我出来?」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嘲笑我的机会。
这时有硬物抵入,但……我辨识出是手指,我失望地低喊,想表达欲望受挫的不满。
剧烈张阖的穴口不断吸进冷空气,分身敏感到几乎都会发痛疼的程度,当手指退出,贲张的肉柱再度填入空虚的体内,我忘情地嘶喊,理智被击碎成一片片,血肉全化为欲望,一心一意只想到达钱先生想给予我的解脱终点。
「啊啊啊――」
******
我趴在床的另一侧,如果可以不要上班,我愿意在这睡上一天。
「最近工作比较忙?」
「有点。现在公司变两班制。」三班制上班八小时,两班制上班十二小时,向钱先生解释经济不景气或哭诉小平民老百姓的折腰求全之道实是太多余,我将工作的变动简单的化为一句。
我俩不冷不热地闲搭,我拿起搁置在床头旁的腕表,休息的三小时差不多要到了,我从床上爬起来。
即使两脚虚软,我还是极力佯装很正常的样子,不想让某人自尊太膨胀,不过显然失败了,后头传来嗤笑声。
我将枕头往犯人身上扔去。
「我先去洗。」
「一起洗好了。」
……为什么这洗的问题始终找不到共识?(默)
「再联络。」离开厚德路前,钱先生说。
第八章
再联络。
成了我们每离开厚德路时经常说的话。
其实什么时候再联络,都没个准,甚至钱先生曾经消失了一个多月,等我们再见面时,他送我一个小礼物,我才知道他原来出国去了。
当一晚上七点多出门时,夜晚的冷风袭来,我才发现我和钱先生这样的关系竟也维持了五个多月。
从夏天到冬天,若说这中间有什么改变,大概就是性发泄完后两人没有马上各自离开。钱先生会拿着手写笔在PDA上点着,安排行事历,而我躺在床上拿着遥控器看电视盖棉被吹冷气,直到休息时间到才离开。
再联络。
生活一样在小风小浪中度过,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占去十二小时,加上通勤时间,扣除睡眠,一个月几和钱先生交欢,每个月的薪水可以证明这些日子没有虚度。
不过,眼圈却加重了,和朋友见面聚餐的机会也相对减少。
「不是我在说,你都没睡觉吗?」阿丹说。
「没办法,小员工的心酸。」我无奈地摊手。「我不是说过,另一个同事被资遣了。」
上阿丹选了西式餐厅,这我挑中式的,来个中西轮替,我在网络寻寻觅觅,综合各路人马食后感言,终于决定这问正宗北方面食馆,里头的烙饼和烤鸭,据说是祖传三代秘方,面馆主厨的祖父留给子孙地道思乡口味。
「这刀削炒面真好吃。」
「等一下带一些烙饼回去给你老公当宵夜。」
「还是换个工作?」阿丹提出建议。
「目前没这么想,还没到忍耐不下去的地步,先存点钱,再做打算。」
「也是。」
我俩埋头吃东西,吃饭边配话,关心对方近况。
因为我没上pub的习惯,所以消息来源有限,从阿丹透露的八卦,我才知道原来大湿和那位大学生男友是双方家长都同意的关系,算明媒正娶?
「大湿那家伙真好福气。」一想到那香蕉磅蛋糕,我马上肯定了大湿未来的幸福。
「哼,你当初还好意思和大湿一起骗我。」阿丹翻旧帐。
「哎呀,那是一时兴起胡闹着好玩的。」
「我可是认真要帮你找伴的,我怕你除了工作外,宅在家久了不好,有个伴在台北也不会无聊。」
「阿丹,你摸我的手。」我牵过阿丹的手,「你看上面的茧厚不厚?」
五秒后,阿丹会意过来了。
「你少不正经。」阿丹笑骂道,作势挥拳要揍我。
「不是不要,只是就有点累,连吻青蛙的力气都懒了。」以前交往的对象,甩人和被甩都有过,但两样都不好受。阿丹也见过我几任男友,每到最后,他总会安慰我说,再多吻几只青蛙,别放弃。
得不到,要不起,怕失去。
不想得到确定的答案,去知道YES或NO的结果,中间这悬崖般的晃荡,增加了见面的乐趣和期待。
年轻时的恋爱冲动明确,一就是一,没有折扣,只有爱和不爱。到现在这年纪,反倒不想知道答案了,一切模模糊糊、暧暧昧昧,如雾里看,不戳破,就能保有那份美丽。
我知道阿丹是真的担心我,不过我还是没有打算和阿丹提起钱先生的存在。
还会再联络吗?
今天去超商买饭团,无意中得到钱先生的讯息。
既然我都抱着迟早不往来的心态,我自不会因工作便利之故去查钱先生的祖宗八代,而是结账时,某数字周刊就放置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
上面斗大的荧光色标题:某知名女星搭上名符其实的饭票小开!
在一起五个多月的枕边人,我身上没有一地方钱先生没摸过的,反之亦然,所以虽然照片很暗,钱先生也戴着墨镜,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让我最意外的是,绯闻传出的对象竟然是女性。
看了杂志内文,我才知道原来我和阿丹去吃的那间意大利餐厅是钱先生开的。现在的报导内容虽不可信,但是挖掘家世背景,对狗仔来说轻而易举。
从钱先生祖父那一代的经商背景,跨行所从事的生意,兄长设立的公司,亲戚是哪个议员……等等,旁边再贴女星过往的清凉比基尼写真照。
「林昀?」
我恍神了好一会,才知道阿丹正在叫我,而我们现在正在餐馆用餐。
「你没事吧?从刚刚看你一直在发呆。」
「大概是加班太累了,等一下回去我会好好补眠。」我笑说。
「也好,电影下再看。要不这样好了,等片子出来,大家相约到我家来看,若我没记错的话,爱德华有投影机,到时叫他搬来借我们,投射在墙面上,一样有看电影的感觉。」阿丹又找了个办聚的理由。
「好啊,等片子出来再一起看。」我随口允诺,新片等到出DVD都几个月后的事了。
等回到家时,我才发现我没带手机出门。
您有两通未接来电。
钱先生最大限度就是打两,手机拨打两无人接听,他就不会再打。
我看着那屏幕小框一会儿,又将手机放回去。
还是一样,没有答案。
在混沌暧昧中,什么答案也没有。
******
钱先生的来电沉寂了半个多月,终于又再响起。
和我一样,我不曾向钱先生谈论或解释我的生活,钱先生也一样,他不会向我交代行踪,见面也不会质问为什么上打电话我都没接。
一旦解释,炮友与恋人的界线立下分明。
我不知道数字周刊的报导对他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既然他有余裕打电话和我相约在厚德路,可见事情应该也告了个段落。
该不该答应?
说我谨慎也好,说我怕死也好,和数宇周刊扯上关系,真能半个月就了事?我可不想接下来封面头条变成我和钱先生密会的情景。
事情闹开,我连想还乡回南部种香蕉都没办法。
「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办法,过阵子。」我很含蓄地表达。
『……林昀。』钱先生唤了我的名字。
「嗯?」我很自然地思了一声,代表响应。
『林昀。』
「别又来了。」我阻止他这无聊的游戏,还玩不腻呀。
手机那端我听到钱先生的沉默,或像是叹气般的呼息?
『我的内裤你还留着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顿了下,要说还留着吗?就在我犹豫时,钱先生低低笑着。
……我忍下辩解的冲动,以免越描越黑,搞得好像我真的很在意,我甚至暗暗赌气发誓,回家一定马上把那小纸袋丢掉。
之后,这通电话结束后,钱先生宛如从人间蒸发。
当一个半月再过去,我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钱先生没有再打电话给我。
我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对这最终来到的局面心情有点苦闷,是否在同一个绿洲停留太久了的后果?
傍晚,我和大湿相约在咖啡店见面。
这摊是我请客,感谢大湿帮我解决公司发给员工的优惠券,否则下一个被公司资遣的员工可能就是我了。
「改天我带伟伟去你们饭店见识见识,洗洗三温暖。」
「我们公司是商务饭店,不是爱情宾馆,没有色情的圆床和天板的镜子。」我纠正他脑中黄色的景象。
这时咖啡店走进来个金发外国男子,大湿的电眼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结婚并不影响我的审美观,我的心和身是忠诚的。」
我作势拿起手机,假装要告状。
不过大湿老神在在,啥咪拢不惊的样子,让人直想打爆他的头。
那副在上方游刀有余的优越模样,让我联想起了某人。
「咳……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有个疑惑……」我清了清嗓子,以『我朋友』做为开场白。
「喔。」大湿拿着咖啡杯做伪饰,眼睛聚焦还在四十五度外。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听,既然说了,就一鼓作气往下说了,反正一切都推给『我朋友』。
「那『你朋友』现在想法是?」大湿的摆明了他根本不信『我朋友』这套,但他没有拆穿。
「我想……我朋友应该只是想知道他的近况。」
「那发简讯?」
对这建议我第一时间在心里马上摇头拒绝。「我朋友怕他隔了这么久忽然这样做会太突兀。」
「你朋友怎么又要面子又要里子的,哪有人这么难搞?他不是都给了你朋友名片,就是希望你朋友能打电话给他,捎个讯扭扭捏捏的,你要不要问你朋友卵蛋是不是少一颗?」借着既然是『我朋友』的名义,大湿这家伙毫不客气地拐着弯骂我。
「总之不一样。」因为若主动打了电话,就好像变成我对钱先生有意。
「哪里不一样?主动打电话的人脸皮就比较厚,心脏比别人强?」
……的确,每交手我屡战屡败,连洗澡谁先洗都搞不定,我的确这么认为,感觉钱先生在情场上行有余力,万夫莫敌。
「既然会在乎对方的想法,或许你朋友该想想,他们之间,并不只是单纯的炮友关系吧?搞不好对方也在试探你朋友的态度。何况,打了电话,随便闲聊几句,对方态度有意无意,也可见端倪。」
若钱先生从此没有再打电话跟我联络,是否我们真的会这样就到此结束?答案:是的。
我停话不说,大湿继续用他的眼睛外遇,咖啡见底了,桌子上的蛋糕也嗑光了,而我还是想不出该怎么做。
明明发简讯是很容易的事,但偏偏……我起身拿起账单,准备结账。
走出店门外,大湿指着另一头方向,「我往那边走。」
我正要跟他说掰掰时,他拍了拍我的肩。
「没有伸出手,什么都没有。」
路人来来往往,我站在街上。
厚德路容载我们的欲望,提供人们短暂的休憩,隔绝了现实。
走出这一扇门之外,用欲望编织的爱情幻想是否还能在阳光下存在?
第九章
在我和大湿见面之后,又过了两个礼拜。
六十天整。
整整六十天,钱先生没有丝毫讯息,除了当兵的时候,我不曾这么认真数日子。
好几我拿着手机,要按下那十个号码,在最后一个号码时,又放弃。
经过百般挣扎,我按下通话键,但我低估了自己的胆怯,在手机接通的刹那,我心脏几乎都快停止了。
「喂?」我说。基本上打电话说了喂后,对方从声音辨识就会知道是谁,可是钱先生没有接话,我感觉脸皮都快要烧起来了,但现在又不能挂断,我只好接着往下说:「是找,休均。」
钱先生喔了一声,彷佛终于想起有这个人,我好想将电话挂掉……
『最近好吗?』钱先生的声音很平淡,没有问候我好久不见,我猜不出他的情绪。
「还过得去。」如若一般寒暄,这时就会说:我很好,你呢?我设想过或许他会感到意外,问我为什么会忽然想打电话给他,或取笑我,天下红雨了,但都没有。
我心萌生退意,是太晚了?或者是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我沉默,钱先生也没说话,空气的张力在呼吸中拉紧,刹那间,我有一股想切断通话的冲动,但又不愿这小小的勇气消失,不想先挂断,我就这样拿着手机,等着钱先生将电话挂断。
可是钱先生没切掉通讯。
「……你再不说话,我会以为我打的是只有呼吸声的痴汉电话。」我是真的这么认为。
钱先生嗤地笑出声,这是我第一听他笑得这么不设防,以往他笑都是浅笑、皮笑肉不笑、把人当笨蛋的笑、嘲笑、冷笑,看来我记忆片段中储藏的钱先生各式各样的笑还真不少。
要一一忘记,可能需点时间。
「那……就这样,掰。」我语气不由得带着迟疑,但还是说出了掰。
明明我说了掰,照道理说,钱先生应该挂电话了,可是还是没有!
「……你为什么不挂电话?」我说。
「你可以先挂啊。」
「我没有这个习惯。」我唬烂的。
「我向来习惯人家电话先挂我才挂。」
我喔了一声,表示明白,但是……钱先生还是没挂断电话。
这状况,让我想起我和钱先生第一在饭店房间争论谁先洗澡的情景。当时气他手段油滑,现今看来反倒觉得可爱了。
真糟糕。
「那我数到三,一起挂?」
钱先生会挂吗?
「一……二……三……」我数完了。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个加起来快七十岁的人,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蠢事?
钱先生还是没挂掉电话,我内心的喜悦不当地冉冉升起,从一开始交手到现在,这人始终占尽上风,不甘心,不甘心。
「你怎么不挂?」
「因为我跟你一样,都不想挂。」钱先生语气带着笑意,其实他早就识破我打这通电话的用意吧?
「你这样我会乱想的。」逞口舌之利,我怎赢得过这人,败给他了。
「你不乱想的话,难过的就是我了。等一下见?」
「好。」这时我哪还敢说:我最近比较忙、公司要加班,万般不甘愿,我还是答应了。
「一……二……三!」相约好地点,我倒数,双方同时挂上电话。
我心脏不争气地开始期盼地跳动了起来,许久不曾为这样的心情患得患失,捞出外出鞋套上。
我匆匆忙地快步去搭捷运,经过玻璃橱窗,偷偷觑了下窗中的映射,还好,一切OK,两个月的思念没有显在脸上。到了车站,要刷卡时,我才发现我忘了带悠游卡。
拿出钱包,里面都大钞,我只好先换钞再去购票。
还没见到面就这么狼狈,以后,我定被这人吃得死死的,我该后悔在两个月后先打了这通电话吗?
若我真的一直没打电话,钱先生就真的不会再打电话给我了吗?
这问题,等会见面再问他吧。
上车厢后,钱先生发来简讯:我到了。房号是二四○七,等一下你直接上来就好。
脑中默念着这四个数字,二十分钟后,我抵达饭店,走到柜台前,「你好,我要找二四○七的钱士琛先生。」
「好的,钱先生有交代您直接上去即可。」柜台小姐唇弯至亲切的弧度,同样笑不露齿。
我朝同行的柜台人员颔首微笑,感谢她的传达。立场互换,钱先生站在柜台前,是怎样看我的?
一直以来的印象,钱先生嘴角总是欠扁地要笑不笑的,隐然的优越感,对话有如打在棉絮,软软地让我无力可施,可恼可恨至极。
我举手叩门。
钱先生打开门,那样子还是没变,话说回来,我怎么认为他能改变?
钱先生朝我伸出手,我向前走到他的怀里,他两手一圈形成一个桎梏的牢龙,将我陷住。
我将掌心贴着钱先生的胸膛上,测试那心跳密码,一路上直奔而来,现在我心脏仍咚咚地急速跳动,我知道,这是我的心跳密码。而钱先生呢?我默数着。
咚、咚、咚咚、咚。
「怎么了?」钱先生问。
看着钱先生一脸镇静的表情,这人……太会假了,明明心跳得这摩厉害,还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心跳好快。」
「真的?」
「真的。」钱先生心跳又突然变快,我语气确定。
「被你发现了。」
我无言,我会发现才有鬼,钱先生,你就不能把话讲明白吗?但别说他,我自己也一样。
两个月积压的许多情绪,三百两语无法说清楚,我们都不是那种说我爱你、我也爱你的年纪了,言语在经过岁月的打磨后,已经失去了意义。
心+口=言。社会经历洗练了性格,口上的心,唯有时间能证明,钱先生低头吻住我,我回吻这始终暧昧的男人,即使到这时刻,还是吊着我的心。
唇舌交递的温度抚平六十天的忐忑,还是放不下呀,我用力搂住钱先生,对自己全然败在钱先生阴谋算计下,满不甘心。
「小力点。」钱先生笑,笑容很得意。
亲吻中,我汲取着他的气味,钱先生的手也没闲下,我享受着他掌心游走摩娑的温度,感觉自己身体被探索的宠爱,我们默契地往饭店的床方向亲吻移动。
中途,钱先生拥着我吮吻我的脖子,位置约莫是大湿之前留下吻痕的地方,那力道,我知道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人实在太小肚子小眼睛了,我不留情地朝他脖子回咬,看来是真的会痛,钱先生哀叫了一声,抱着我往床倒去。
「有吸血鬼!」
床吸收了我们跌下去的力道,发出砰一声,我身下有人垫和床垫,不用担心受伤,不过钱先生的样子就狼狈多了,伟岸的胸膛从身上穿的饭店浴袍敞开,惹我用双手猥亵。
钱先生极其享受锻炼的成果被膜拜,任我双手游走,我在他上方撑起双肘,凝望着他,我用唇舔舐他被我咬得瘀青的齿痕,钱先生身上散发出肥皂的香味,我的吻再往下检查确认。
……连内裤都脱光了,到底这男人在我来之前用多快的速度先抵达饭店Checkin、洗澡,还伪成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好《一厶啊这人……)
「这怎么没等我一起洗?」我故意逗钱先生。
钱先生这下总算回答不出话了,换他瞪我一眼,这样的他真的好可爱啊……
白色的及膝浴袍下分开,钱先生动情的赤色性器勃发朝指天板,我用口含住他,在吸吮的空档挪空问他。
「那要是我没打电话给你呢?」
「那我就放弃。」对被这打断的节奏,钱先生挺腰将性器抵往我的唇表示不满。
虽然钱先生回答的很不加思索,不过我相信他能说到做到,这让我更不服气。
「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自信?」惹人厌极了。
「你说呢?」这位高人将疑问句再丢回我身上,用疑问掩饰回答。
好吧,既然大哥这么嘴硬,我只好弃他小弟于不顾,变相惩罚他。我用手玩弄他的器官,就是不动口。
「那么,林昀你喜欢我吗?」
「跟你一样。」我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才怪,他自己凭什么不先说?
「神灯先生,你还欠我两个愿望。」钱先生小人地提醒我。
我这没回答神灯大人不在。
「神灯大人,你愿意告诉我林昀先生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想的跟你一样。」我有回答等于没有回答,让我先打电话已经是我的极限,我说不出什么四个字、三个字的箴言。『我喜欢你』、『我爱你』啦,男人只乐意听这些肉麻话,不喜欢说。
「你好狡猾。」
临时被扣下这个帽子,我大大不平衡,谁才狡猾?居然恶人先告状。
「唔……」我使出必杀技,马上让钱先生住口。
大哥既然不听话,我只好继续教训小弟,恋爱是长期抗战的,啥?我刚刚说了什么?恋爱?别问我,我一概不承认。
我们像所有的武林高手一样,踩步绕圆等待对方出招,敌不动,吾亦不动。
每受伤一,再下一的恋爱就更刻,屡的失败教训,只提高了心中的筑防,期许更好的恋情。
每一恋爱失败,从情人的抱怨中抓住症结,修正自己,一,慢慢地从棱角分明至圆滑,就是为了不伤害自己,也减少伤害别人。
这样的爱还是爱,只是修正过后的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接纳对方。
这狡猾的男人迂回地逼我表态,我也同样地巧妙试探对方的底线,在这无我们一丝私人用品的地方,我们保护自己的真心,都在等对方跨出第一步。
离开Hotel才是真正的开始。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两具男体无力地躺在床上。
「明天我休假,你想看什么片?」我人人大量善心出击。这看片只是借口,目的是邀请钱先生到我家作客,暗示关系往前一步迈进。
钱先生向来从容的外表瓦解了下,脸上表露出惊喜,彷佛不敢置信,但随即又矜持地武装起,装作没事的样子。
……败给他了。
「先说,我不喜欢吃爆米,也不喝汽水。」我的意思是叫钱先生千万别带那种东西来。
钱先生点了下头,拿起PDA看行事历。
「我晚上七点过去。」
五分钟后,钱先生说话了。
「我要看战争片。」钱先生讲了一部片名。
我沉默,没有发表我对这类片的感想。我耳中响起了机关枪哒哒哒的声音,还有呼喊弟兄们前进不要放弃的主观认知。
「你不喜欢?」
「还好。」我的脸想也知道看起来不会很喜欢。
「那好,就看这部片。」这坏心的恶鬼作出结论。「然后换你挑一片你喜欢的,我们一起吃晚餐,我叫餐厅的厨师帮我们准备。」
最后一句得我心。
连这样小小的坏我都觉得是一种可爱的时候,怎能不是恋爱?
……既是这样,就随缘吧。
之后……
今天休假,钱先生来到我家作客。我从外头买了黑樱桃酒酿起司,自制了饮料,招待这位贵客。
钱先生吃了一口,脸露出惊讶之色,「好吃。哪里买的?」
我说了一问面包坊的名字。
「那间店我也光顾过,不过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此一绝。」钱先生饮憾不已,似被夺此美味头筹大表不甘,吃了几口后,他作补述。「那间店的卷心蛋糕也很好吃。」
我笑,为这补述得来的美味讯息感到欣喜。「好,我下买来试看看。」
经历过几番爱情,我越来越相信随缘,年轻时的冲动,现在看来只觉好笑。
电视不也经常说随缘吗?
爱情的证明来自于考验,没有第三者,没有婚姻的迫切感,没有生子的需求,爱情小说里女主角珠胎暗结、婆媳大斗法种种情节都不会在我们身上发生,我们无法制造出任何惊滔骇浪来见证我们的爱。
身为同性,我们的立足点皆相同,唯一能让我们在一起的,仅来自于――『心』
若无心,自无情。
那早晚缘尽。
我们在现实的生活互动,珍惜那份青涩的感觉,即使很想一下子了解对方的喜好、价值观等事物,可是我们极力压下那冲动,让时间来制造那份了解的惊喜。一方面害怕过于躁进会失去对方,但同时也珍惜那份小心翼翼的感觉。
有时在生活中,知道对方原来也喜欢这样的事物,或对事情有相同的看法,我们彼此会心一笑,感受那份惊喜。
小小地累积着感动的隽永,让我们走得更远、更久。
一小块、一小块的互动碎片,逐渐拼凑成爱情的模样,没有惊滔骇浪,有的只有静流的水泉。
「张口。」钱先生做出『啊』的口形。
「谢谢,不过我已经有你的名片了。」我调侃他之前所做的举动,话还没说完,又子上的点心强行封住我的口。
我享受着酒酿黑樱桃的汁液在浓郁的起司中爆开的感觉,同时,钱先生的脸越来越近……
在唇即将触及的瞬间,我的手机响了。
『是林先生吗?这里是宅配,有您的一件包裹,需要您签收。』
「等一下,我马上下去。」我套上外出鞋,请钱先生先自便。
过一会,我吃力地搬着箱子上楼。
「帮我开一下门。」我在门外喊着。
钱先生上前来开门,我侧身进门,将老家寄来大箱子放在地上,我打开箱子,香蕉这东西台湾一整年到头都看得到,这连蕃茄、橘子都寄来了。
「我舅舅家务农,我妈妈她三下五时就会寄一些水果上来。」我解释道,「晚一点你要定时拿一些带回去。」这是我第一向钱先生提及家里的事。
说完,我立即起身去找购物袋,强迫见者有份,这一大堆水果若不送出去,很快会坏掉。
我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了一只象样点的购物袋,总不能让钱先生提着路边摊用的红白塑料袋走在路边,以他的龟毛品味,一定打死不从。
「找到了,用这个装――」啊啊啊……我在心中惨叫,钱先生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箱子上的贴单。
厚德路……Hotel。
钱先生的肩膀背着我可疑地颤动许久。
……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正文完――
特典:钱先生的Free Talk
自从和林昀进一步发生关系后,钱先生觉得他都走到哪,都可以看到林昀。
例如:自家餐厅的服务人员,星X克的店员,甚至眼前pub的酒保。
这些联想不是无的放矢,而是这些人的职业都是服务业,他们有着服务业万年不变的共同笑容。
只是……林昀的笑容感觉更温暖,黑润的眼瞳像是诉尽千言万语,无言地传达着服务包君满意的信任感,一下小心就容易使人掉入陷阱,也之所以因为这样,那间商务饭店成了他经常光顾的选择。
而他万万意想不到是,林昀居然也是个同志。
他还记得那天在餐厅林昀用餐时满足的神情,每上一道菜时,林昀专注地品尝美食,闭目咀嚼,伸舌将唇边的食物汁液舐净……再再让他产生不应有的性幻想。
当时的他还警告自己,不可对圈外人下手,只是他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往林昀身上飘去。
或许林昀也在看他吧?几对视,他终于决定大胆一试,行搭讪之实,举杯佯装礼貌性地遥敬林昀,测试他的反应。
尝试一两,林昀的双眼不再闪躲,回应了他的注视。
他的性向,林昀再清楚不过,他的性生活数,林昀因工作之故登记得更是明白,他拿起车子的钥匙在空中晃几下测试林昀,表示:跟我走。
有可能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林昀用小汤匙舀起冰淇淋送入口中的神情,他希望自己是林昀口中的冰淇淋,让他含入嘴里。
是他钓林昀,还是林昀钓他?似乎等了有一辈子之久,他的心悬在半空中,当服务生收走用完的餐盘,林昀拿起餐巾擦拭嘴角,而后拿起水杯送入口中时,眼睛往他的方向一转,唇点在透明玻璃的杯沿朝他示意,空浮的心落定,期待地快速跳动,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原始征服的性欲。
到了饭店,工作职责外的林昀每一个动作、说话都让他觉得新鲜,看了三年的面孔,乍似熟悉,实则陌生,当肉体赤裸裸的碰触时,欲望的冲动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进浴室前,林昀每脱下一件衣物,就让他热血沸腾一分。激情过后,灰姑娘留给他的是一条内裤,不是一只鞋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林昀是恶作剧,将他的内裤藏起来,好吧,他甚至怀疑这是林昀要的手段,要他再去找他。
「一起跳舞?」
说话的是一位阳光健朗的男子,外型不错,可是……现在的他没那个心情,来pub里的人多半是抱着找个伴或寻求艳遇的心情,今晚他不知道婉拒第几个人的邀请,为了林昀,他连和他人做爱的兴致都大幅减少。
工作忙碌之余,闲暇时他总想着林昀是否会打电话给他,可是并没有。
想起林昀平日外表恭敬有礼的模样,淫靡地吸着他的舌头,因为快感呻吟,修长的裸体在被单翻动,他就觉得全身似要着火了般。
但是这样的林昀,并不是专属他的。
如同他以往有着灿烂的性生活,林昀身上也有着别人留下的记号!吻痕。
「最近怎么都没看你找伴出去?」这反常连他旁边的友人都发现了。
「我觉得我遇到高手了。」他如此认为。
「少来,你又不是刚出社会的雏儿,论高来高去,你还会输入?」他的友人大钟一点也不相信。
「是真的,别怀疑。一山还有一山高。」钱先生无奈地摊手。「向来只有我打电话给他,从来不曾主动打电话给我。而就算每邀约,他也不见得都会答应出来见面,有时会说他很忙。」忙到身上有了吻痕,可恶。
虽然之后知道那是恶作剧下的痕迹,可是他更在意的是,林昀为什么不解释?
「若即若离,这么高招?」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要手段或是吊我胃口,但是我更担心他连手段都懒得要。」连施招都懒,那代表他的存在对林昀来说根本可有可无。
「你陷得还真。」大钟一点也不同情,善泳者多溺于水,不是不报,是时间未到。
「是啊,我也觉得很意外。」钱先生朝酒保招手,又点了杯酒。
他以为动心、动情这玩意,已经离他很远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林昀,活生生是他的克星,三十七岁的他,被一个二十七岁的人要得团团转。
人难约。
话难聊。
做完走人。
有没有这么难把的?
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林昀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我曾经忍着一个半月都没和他联络,而他竟然也狠心的连通简讯都没。」钱先生觉得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既然这么在意他,就先表白啊,都情场老手了,又不是小菜鸟,送个东西,约他吃饭,邀他看电影,说点肉麻话,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不就得了?」
钱先生看着大钟,像在看外星人一样。
「干嘛这样看我,我说的哪点错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单纯。」
被这么轻视,大钟不服气极了。「要不然?不说出口,对方怎么知道你喜欢他,难不成他有读心术?」
「有这么简单?你以为你说我喜欢你,对方也会回你说我也喜欢你,就是确定在一起了?」现在连国中生都不这么玩了,他国二的侄子都会买保险套了。
年纪增长,才知道恋爱越不简单,到现在,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但话说回来,真的是恋爱吗?他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征服欲在作祟,得不到的最好,但是他只能说,林昀的每一,他都顺眼。
「我完了。」
事业做得大有什么用?遇到爱情每个都是小鬼。
大钟决定不理他,径自和隔壁的男孩搭讪,看这位年轻的男孩会不会喜欢年纪大一点的黑熊外型叔叔。
三分钟后,他第九被打枪,隔壁的钱姓老友依旧在唉声叹气。
「哼,就算他把你当炮友又怎样?好歹有人陪你练枪。」这烦恼也太幸福了。
「现在问题是,我想当的不只是炮友。」不过更一步的,现阶段的他又不想承担。
感情是别人家的事,做朋友的最多只能出几个不负责任的建议,除了祝福,啥也帮不上忙,很巧的,DJ放起了《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有没有这么刚好的?钱先生苦笑,大种曝笑出声。
你从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一点点温柔的娇纵
你从不知道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还想有那么一点点自私的占有
作词:王中言/作曲:伍思凯/编曲:孙建平
「你们认识多久了?」
「超过半年。」
「这么久?」大钟一脸惊讶。「记得你以前最长的纪录也不超过两个月。」
「以前是直接见这山玩那水,现在我怀疑,我压根没恋爱过。」如今才会被林昀这般玩弄于掌心。
「是啊,但是身体该玩的地方你全玩过了。」大钟酸酸地说,也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怎么?嫉妒我?」钱先生欠扁地说,这副德性也只有大钟这种认识他十来年的老朋友才看得到。
出社会久了,在外也习惯罩上一层保护膜,钱先生表现于外的是潜在的优越、应酬式笑容、穿着昂贵化,无往不利的情场经验,更让他掌控对话间透着过度的余裕,少了青涩的真诚,只是他本人不自觉。
「你到底喜欢那位好先生(Mr Right)哪一点?」大钟不解。
吧台内的酒保修长的十指握住调酒器上下摇晃,冰块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大钟接过调好的酒,「台湾的酒保都像你这么好看吗?」
「那可不一定。」酒保向他露出服务性质百分百的假性笑容。「先生,你的酒来了。」
那笑容模式,又让钱先生今晚不知第N想起林昀。
「你真风趣。今晚几点下班?」大钟不放弃继续追问。
酒保低头假装整理吧台,一个字儿都不用说,就甩掉这位搭讪客,钱先生真不知该大笑还是同情老友才好。
不用三分钟,大钟今晚第十被打枪。
「与其说喜欢,倒不如说他每一个地方我都不讨厌。」
「你完了。」
「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同时再向酒保招手,要了两杯调酒。
「那你们现在分了?」听老友这么说,应是凶多吉少。
「你诅咒我?我们现在好得不得了。」钱先生连三呸,看来酒精逐渐发挥效用了。「他前阵子终于主动打电话给我了,那天我去他家他还送了两串香蕉给我。」
两串香蕉……有没有搞错!?
「恭喜。」大钟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不是啥纪念价值的定情物,只是两串香蕉老友也爽成那副模样,看来是真的没救了,原以为老友是情路不顺找他出来诉苦,结果是恩爱得紧。《爆筋》
钱先生嘴里幸福地碎念抱怨,忽然,他的手机响了,只见他接起后露出喜色,大钟这个友人就完全被遗忘了。
大钟也不浪费时间,转头不放弃地再向酒保发动攻势。
「你真的不考虑吗?我很不错的,体力佳配合度好,为人幽默,是不可多得的好选择。」大钟摸摸自己的下巴,还是要把这胡子剃干净?自从留了这胡子后,桃就离他远去。
酒保低头继续工作,装作没听到。
大钟没趣地喝着闷酒,那遗忘他许久的老友终于切断通话,记起他的存在。
即使在林昀主动打了电话,两人求得了初步的共识,但这感情仍在雾里看,迷蒙蒙的,钱先生自认为他表现得很清楚,看在林昀眼中却很模糊,反之亦然。
钱先生心中的这些烦恼,荣登无影终结者的林昀完全不知道。
「我叫林昀来找我。」
「喔。」大钟连说话都懒得说话了。
半小时后林昀抵达pub,钱先生已稍有醉意,大钟也终于看到让老友这把年纪还栽筋斗的元凶面目。
「林昀,这是我朋友大钟。」钱先生帮两人介绍。
「你好,我叫林昀。」林昀将服务业多年的招牌微笑挂在脸上,态度不卑不亢。
下了班,他下身是穿牛仔裤,外面套上简单剪裁保暖的长外套,有时老家的父母北上来看他,看着这长外套总叨念一番,叫他回温暖的高雄,别住这冷飕飕的盆地。
大钟仔细打量这位久仰的神人,外表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原以为可能是长相俊美、善于计算、手腕一流的厉害狐狸精,结果并不是。
这是林昀第一在外面场合接触钱先生的友人生活圈,刚刚他在电话中还犹豫是否要见钱先生的朋友。
这样的话,对外,他就被正名为钱先生新的另一半了。
交往到现在,他都还没在友人圈外面放话,他目前已经『暂时』结束单身的身分。为什么要强调这个暂时,因为对于这位钱先生他丝毫把握也没。
总任他予取予求。像刚刚,他明明说在pub外面等就好,这位强势的钱先生就坚持要他到pub里面来接他,想也知道,一定有什么古怪。
唉唉……他还没那个心理准备啊。毕竟这个人的辉煌纪录,当初由他亲手Checkin过三年。
他多希望能保持现在的互动,但他也知道,这是妄想。两个人认识越久,交友圈就会彼此交又认识,避也避不了。
他继续保持职业用微笑来应万变,眼前这位胡子仁兄!大钟先生脸上写满了两个字:好奇。
「你在哪里高就?」大钟已经忍不住想要解开心中的疑问。
来了。这个千古不变的问句终于要面对,林昀暗暗叹气,甚至已想好了大钟下一个会问的问题: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在饭店柜台工作。」
「你和士琛是怎么认识的?」果然。
「我们是在工作场合认识的。」林昀回答得太过简短,满足不了大钟的好奇心。大钟想再追问,忽地四周灯光暗了下来,是慢舞的时刻。
「我们去跳舞。」不容分说,钱先生兴致高昂地拉着林昀下舞池,留下大钟老友一人独守吧台。
四周黑漆漆,想觅伴下去跳舞也没办法,大钟再度向酒保先生发动攻势。
「你是不是不喜欢留胡子的男人?没关系,我可以剃掉,今晚找个地方,我剃掉胡子给你看。」
吧台内一片漆黑的沉默。
……大钟第十一被打枪。
更悲惨的是,等这捞什子的暗舞结束许久许久,他终于明白,人面兽身的钱姓老友将他弃置在这里了。
「您今晚消费的金额一共是八千七百元。」
大钟低咒了一句四声单音,做为今晚的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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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藉慢舞之名,行吃豆腐之实,热恋中人相拥舞动,肢体在节奏中碰触,擦出欲望的火。
「你今晚喝很多?」
「一点点。」即使林昀话中并无任何责备之意,钱先生还是执意想在情人眼中塑造良好的形象。
「这样不好吧?钟先生还在pub……至少打个招呼再离开。」慢舞灯还没亮,林昀就被钱先生强势拉离了pub,等不及前往厚德路,车子提供了隐蔽的空间。
「没关系,大钟没看到我就会先回家了,搞不好他晚一点也有余兴节目。」钱先生一点也不内疚,吻不容分说地封住林昀可能的抗议。
林昀见识到了钱先生扣分的一面,见色忘友。
吻一点点地将津液和染,吸吮着彼此的体液,舌尖传递着炽热的欲念互相纠缠,车内狭窄的空间,两个大男人身躯上下交迭,更增添了亲密感。
两唇相接,林昀马上知道了钱先生、『一点点』的标准,他白眼赏向某人,明明就喝了不少。
「你的手好冰――」林昀身体一缩,钱先生的手钻入他的衣内,冰冷的五指一触碰,乳头立即畏寒地竖立,坚硬地挺起。
林昀左躲右闪,蓦地他低叫出声,两边乳首被冰冷的指尖紧捏住,闪躲的动作使得乳头被扯得高高地,连带旁边的肌肤都带起,他发觉挣扎下去,看似自己用钱先生的手指变相地自慰。
「怎么不动了?」钱先生低声问,声音带着笑意。
林昀又气又恼,瞪着这不怀好心眼的恶人,再扣分。
指尖捻揉着那间硬的突起,冰冷的手掌熨贴着林昀胸前温热的肌肤,那暖意缓缓渗进,驱散寒意。
当林昀的呻吟声逐渐拉高,钱先生的手已然变得暖和……
乳尖硬得发痛,光是被指腹摩擦,就觉得刺痒难受,林昀的气息紊乱,掩藏不住蠢动的欲望。
将两手顺着林昀的腰线来到腹侧,林昀震了一下,想假装若无其事,但频频颤抖的身体己露馅。
「听说怕痒的人疼老婆?」
钱先生解下林昀牛仔裤上的钮扣前,先用舌头舔抚那片平坦的腹肌,再用舌尖探测肚脐的凹j。
「改天我就当工号就好好疼你。」林昀不想投降,腹部的肌肉忍得紧紧绷起。
内裤连同牛仔裤被卸下至大腿,钱先生将手挪到林昀臀后,将手指暗示性地抵住穴口,「你舍得?」
指腹诲淫地揉动那紧皱的穴褶,直至穴芯变得柔软动情地开展,吮住指尖。
……果真是邪佞的手指,林昀做下批注。对这人,他早不抱任何纯洁的希望。
钱先生低头再度吻林昀,酒精味飘散在密闭的车内,林昀对喝酒没什么兴致,他想的是安全问题。
「下喝少点,酒后别开车,幸好你有叫我过来接你。」
钱先生爱抚的手停止,内心有满满的感动,若今天林昀责骂他或是摆出不悦的表情,他的个性铁定会强烈反弹,从小生长在优渥环境里,家族长辈对他百般疼爱,也养成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偏偏林昀话说得婉转,顾全他的面子里子,关心溢于言表,叫他连想不高兴都没办去。
「……我忽然觉得好可怕。」
「可怕什么?」林昀不解。
「你每都吃定我。」钱先生为自己可能『惧内』的未来感到担忧。
怎么可能?连在饭店谁先洗澡的序都争不赢的他,还能吃定钱先生?
平白无故被扣上这个罪名,林昀意外地张大眼睛,钱先生往下说:「你总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将我摆平。」
林昀啼笑皆非,他有说什么话吗?老是轻易被摆平的是他好不好,他现在还被钱先生的身体压在车子前座的椅垫下,是谁吃定谁?
「让我每连想吵架都吵不起来,只能乖乖听你的话。」钱先生继续控诉。
「你很想吵架?」怎么会有人想找人吵架,吃饱撑着?钱先生今晚果然喝太多了,人说酒后吐真言,但这个真心话未免太离谱了,林昀只能判断酒精对钱先生的影响比他本人预想的还要大。
他对吵架的兴趣向来不大,不过试试看也无妨。
「我觉得你才狡猾。」
「我?」被指说狡猾的人一脸不敢置信。
「老是一脸莫测高的样子,彷佛你什么都知道。」
「我的脸本来就这样。」这个钱先生坚决不认罪。「还有,那叫胸有成竹。」
「你就是过度自信到令人讨厌,总摆出高人一等的态度。」把人当笨蛋。后面那句林昀聪明的没说,若真说了就真的把自己当笨蛋了。
无论是打电话给钱先生,到pub里面接他,钱先生就像猎人般,让他圈子怎么兜,还是自投罗网,先表态的人也是他。
「我每不想做的事情,你总能改变我的意志,让我求你。」
他改变林昀的意志,让他求他?这是什么外星话?钱先生张目结舌,人生第一感到哑口无言,他唯一能让林昀求他的也只有在床上,这算改变他的意志吗?
「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他什么时候变这么神?钱先生十分怀疑,今晚喝醉的人到底是谁?
――天大的冤枉,不说话就能吃定他的是谁?
林昀,你才是真的个中高手呀!
――全书完――
后记
厚德路?
Hotel?(念日文音更像)
二月场后,我至少写了三本书的前两章。
扛瓦斯君与大明星→难产。
大湿和他的小男友→又难产。
父子的→也难产。
加起来几乎有六章,我默了。(澹
之后《厚德路》莫名从脑中跳出,真是亲切又可爱的路名呀,充满敦厚与恶趣味。(虽然住在那里的人一定不这么认为……)
书一开始进展,我开始假想主角人物的性格,林昀从事服务业,察言观色乃基本要件,个性上不会像阿务这么呆,遇上已在社会打滚多年的钱先生,两人会是怎样的相?
累积越多年的社会资历,恋爱前期,猜心的昧阶段越长,彼此在意的二人,都想着若这样做了、或这样说了,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对方会怎么想?
这篇文写很久……这种僵滞的关系,一直想着该制造出怎样的点来突破那个出口。
那天和朋友聊到拼图,因为在网上看到了某物,觉得非常新奇。
朋友说,他不喜欢拼图,因为拼图衔接的部份会影响图的完整度。
一幅拼图需仰赖许久的耐性拼凑而成,细心发掘每一小片吝啬的线索,等候一片片衔接的惊喜,而即使拼成全幅,这份美丽也需保持在适当的距离下观赏。
爱情何尝不如此?太近了,看到的全是缺点。
仅在厚德路相接的两人,须历经多少时间,找到多少线索,最终跨出步伐,两人才能拼成一幅图画?
由于这本书是第一人称,所以故事是以林昀的观点在看。
在『之后……』那一段书原本应该是要结束了,可是我想补一下在这段互动中,以钱先生看到的观点。
在林昀保护自己或是看似无心的动作,在一个出社会已久的老鸟眼中,是怎样的想法?相对的,钱先生自认诚心的互动,看在林昀眼中又是如何呢?
最后,也希望大家会喜欢这本书。
小川和家中众猫(不想再数猫口……汗)上
二○○九年七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