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喜脂――――美景[下]
作者:自由版工 25/1/2 11:56 2371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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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校长,主校区打来的电话。”
按下通话键的吴子键有几分不情愿地拿起话筒。虽说自己所任职的分校区距离主校也并不是远到恐怖的距离

,可是既然是分立的学区,吴子键总还是希望自己这边也有点独当一面的气势。对于老校长那边发来的各种

指令、电话和视察,吴子键虽然一一遵从却并不心甘。就像放飞了的风筝开始极力挣脱引线的束缚一样,吴

子键一点也不想受到来自主校的行政干涉。
从五一过后转眼接近六月,各种考试检查忙的季节,这段时间从主校传来了电话、指令无数,吴子键则凭

借手中的权力能挡就挡了回去,不然就阳奉阴违地走形式。好在主校区的行政命令虽多但毕竟天高皇帝远,

吴子键真正有种大权在握的满足感。
“喂,你好,我是吴子键。”
例行公事的开头被电话那边热络的招呼打断了。
“子键,是我啊,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原来是二年级的老主任,吴子键听闻这个人最近就要办退休手续了,那么他现在来找自己是想做什么?虽然

马上换了一副热情的腔调,但心里却对这个不能截然分开上下级关系的老头不以为然地咋舌。
怪不得他干了一辈子结束时也只不过是个年级主任而已,或者说这就是聪明人和傻瓜之间的区别所在吧。
自己已经高升今非昔比,只有那些自以为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才会不识时务地倚老卖老吧,吴子键在心里对这

个老主任不分尊卑的热络称呼非常反感,但是表面上自己还是不会暴露出不满的情绪。

“是老主任吧,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呢?最近身体还不错吧,听说你就要办退休了对不对?趁有时间上这边

来看看我嘛。”
明明只是公式化的客气,对方却信以为真地连连称好,吴子键皱着眉毛听对方在话筒那端向自己大诉衷肠,

几恨不得把手里的电话摔在一旁,但碍于情面又不得不忍下去。
唠唠叨叨的话从竞选那段时间一直到细数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忠心耿耿,吴子键好歹终于从没有头绪的话题中

了解对方的核心目的,原来对方退休后准备与几个人合伙开一家私立中学,但是省教委的审核却迟迟没有通

过,有点着急的他只好求自己向上面通融。
这种事情当然只是父亲一句话的问题,但是吴子键对这个唠叨的老头已经产生了厌恶,于是故意装做为难的

口气说了许多推卸的话,直到对方的语气中带着绝望时自己才略略松了口风。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技巧,即使

非常轻易就能办的事情,也要装成非常为难的态度,这样对方的感谢才会诚心诚意。要不是反感老主任那丧

失人格的哀求语气,吴子键一定还会和他蘑菇下去,不过自己为了早点从那令人烦躁的谈话中解脱也顾不了

太多。
对方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刻舒了一口气,不知道吴子键心情的老主任开始放松地打着无用的客套。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外线电话打进来了,估计是省里来视察的人到了,改天有时间的话,我再和您好好叙

叙旧如何。”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岂知对方立刻在电话中兴高采烈地接下话头。
“对了子键,说起喝酒叙旧今晚你可一定要来,因为我马上要退休了,下届主任和同事都说一定要为我开个

送别会。以前组里分到别去的人都会回来参加,你也一定要赏光哦,自从你走马上任以来我们大伙还没见

过你的新风采呢。”

送别会吗?吴子键握着话筒开始思考,不用说老家伙一定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其他人炫耀一下和自己的亲密

吧。真是无聊透顶!想起自己上那场送别会,虽然喝了许多酒结果所见到的都是些谄媚的脸,吴子键一点

也不想见他们第二。
“实在是不凑巧,我今天晚上有个应酬安排在前了,不然以后我亲自请您吃饭算是为您送别好吗?”
“哎呀,什么应酬啊你就推掉不行嘛。”
这种不负责任又自大夸张的话让吴子键气得几乎摔掉话筒。对方以为自己年纪大、资格老、又是父亲的手下

就倚老卖老,缺根弦的脑袋实在让自己火大。吴子键真想大声责骂他,“老呆瓜,你以为你真的很有面子吗

?”
“大家都说想看看新上任的吴校长,子键你就过来吧,新主任也嘱咐我一定要把你请到哦。”
提到下届主任人选吴子键脑海里自动浮现青山那张猥亵的长脸,难道那个家伙突然转性了啊,他不是正应该

恨自己夺走校长之位,还是他决定向自己妥协呢?
吴子键的嘴角浮起微笑。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玩的游戏。现在的自己,身高位,正可以看看他怎样活动,要是可能的话好好

戏弄他一番不是也很好吗?
“青山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子键,我知道你过去和他有些矛盾,但是俗话说,大人要有大量嘛,况且你现在已经和他没什么利

益冲突了,他现在巴结你都来不及,向你示好我想也是一片诚心吧,怎么说也是多交善少交恶,所以我就替

你答应下来了。”
放屁!
吴子键强忍住要吐出口的脏话,他不知道老主任是不是临近退休脑筋也一并糊涂的缘故,竟然真的以为只要

宽容对方就会变好。奇怪,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把自己的位置也让给他啊。不过想归想、气归气,吴

子键转了个脑筋,自己也真的想看看青山这家伙还有什么样,顺便也想借机挖几个能干的人到自己目前人

手不足的分校区去。
这个机会对自己方面的发展说不定真有帮助。
怎么一想,吴子键就装出为难的语气。
“既然您都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我尽量早点结束应酬赶过来吧,不过早晚可是不能保证的事。”
“那没关系啊,只要你来就好,呵呵,时间从晚八点开始,就在时代广场附近的祥和酒店,我们一定等你,

不见不散哦,子键。”
心满意足的对方笑声直到挂了电话仿佛也能听到,吴子键也疲惫地扔下话筒靠在沙发上。不知怎么的,吴子

键对这类饭局式的应酬最近颇为头疼,大概是上任伊始就马上把日程安排得满满的缘故吧,各种大事小情自

己这个新官也想样样过问,一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忙。最近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结束了应酬回来,

尽管看到妻子为自己特地准备了消夜,但是已经被强迫灌下一肚子东西的胃看见类似的食物就会不由自主地

翻腾。搞不好自己恐怕也会慢慢患上胃病也说不定,虽然说是职业导致也没什么大碍,不过一想起秦雅泽犯

胃疼时又呕又吐的痛苦样子,心里也开始发憷。
或许真的应该节制一下自己了。不过,除了应酬推卸不了之外,妻子那和消夜一样难以下咽的冷脸也是自己

胃疼的原因之一。
仿佛好久都没有出去打“野食”了。这样细想的同时,吴子键赫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和秦雅泽断绝联系大

概已经接近三个星期了,这期间,不仅两个人从未见过面,就连电话也没打过一个。自己一开始是因为与妻

子小别胜新婚,最初那几天恩爱有加所以忘记出去找人,后来则是无限的忙碌和疲倦,回到家里倒头就睡的

自己连妻子的要求都是敷衍过去又怎么会想招惹那么粘人的家伙。当然,如果就此断掉也并不觉得可惜,事

实上自己也觉得和这个狡猾的男人纠缠在一起时间久了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半个多月没抚摸男人的事实

还是令自己吃惊,如果不是最近妻子又故态重萌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能够忘了这个男人。可是子一久,当

自己渐渐感到空虚无聊和烦躁的时候,本来已经淡漠的记忆就会重新浮现,就像吸食了毒品本以为已经戒掉

,但在寂寞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还回味那滋味时的心惊。这样一想之下,发现那记忆里面居然全都是

一个人的事实促使自己做出要彻底解决的决定。吴子键实在不想就在这种不明不白的状态下继续想着这个男

人,理智点说就算重新寻找快感自己也不想在别人的身上还发现秦雅泽的影子,或许一切都是理得太暧昧

造成的结果吧,如果快刀斩乱麻的话说不定可以彻底打消对方想继续纠缠的可能性。
要是这送别会二年级的老师都会参加的话,那么秦雅泽应该也会到场,既然都不是那种拘泥于一个固定对

象的人,到时找个机会偷偷和他说个明白就好了。吴子键这样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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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祥和酒店的门口,吴子键下了车。
之所以会迟到并不是因为真的有什么应酬,而是吴子键觉得如果像其他人一样来得很早,会不会贬低自己新

任校长的身份。事实上,为了在众人眼里显得更有光彩,吴子键还特地穿了新款的DEAN&DAN CARTEN浅色系西

装,扎了一条色彩鲜亮的领带。吴子键并不认为做了校长就一定要打扮得庄重沉稳,就算自己所见过的校长

都是清一色黑色西装条纹领带的老头子打扮,那么穿得帅气又大方的自己岂不是更显得与众不同。
刚走进包房门口的吴子键就被在门外翘首张望的老主任热情洋溢地扯进屋里。
“哎呀你可算过来了,把我们大家都等得急死了。”

吴子键皱皱眉头,没说什么地走进去,立刻被从里间出来迎接的人围了起来。
“吴校长,您来了啊,快请进。”
“现在您的公事一定很忙吧,真不好意思,百忙之中还要赶来。”
“最近校长身体怎么样,看起来真是好有精神呢。”
……
“子键,快,这边坐。”
一大群尊敬的称呼中,唯有老主任一声声直白的“子键”“子键”听起来显得刺耳。吴子键真是恨死他这种

自以为是的态度,于是装作没听见老主任的招呼,径直坐到一个和自己平时比较熟的女同事身边。心想,今

天可一定要和这只老呆瓜划清界限,不能让别人以为他和自己有什么过密的关系。
“吴校长,您近来可好啊,离开本部之后没把我们大家都忘了吧。”
有人这样戏噱地问,吴子键忙笑着回答“怎么敢呢。”他看见新就任的年级主任青山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位置

上,直直地盯着自己看,脸上是说不出来的复杂表情。吴子键只是转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果然那家伙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吴子键心里冷笑,心想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家伙在众人面前失态呢?
“吴校长,新校区那边现在应该事务比较忙吧,我听说那边所有的教学楼和学生、教师公寓都是新建的呢

。因为是位于高新开发区的缘故,许多有钱人会就近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分校区去就读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了。”
吴子键点头承认,自己目前所的地盘优势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一有机会吴子键就特特叮嘱员工,要为自己

的学校做广告,他自己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这个分校不光是学校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而且上面的领导也非常重视,拨了专款大力兴建教师和学生公寓

,因为那边是新发展的科技园和别墅区,所以前景很看好,所以以后还准备在那里建立高中部哦。”
“哇,好厉害!”
吴子键满意地看到许多人张大嘴巴,一副艳羡不已的神情,心里觉得好笑可是脸却板着。
“新校区一定会有大发展,这个我可以担保,而且资金投入也比较到位,因为路途离市区比较远的关系,每

位老师还会有额外的乘车补助和加班的课时费。”
“那岂不是说要比在老校区的教师收入高罗。”
听到有人嘴快的问,吴子键点点头。
“虽然是距离比较远,但是校址就在地铁附近,算算的话其实和平时上下班的时间差不多。而且,重要的是

,新校区这边老师的工资是单独计算的,合计在一起的话应该是本部收入的一点五倍左右。”
“哇――”
“现在我们分校区最棘手的问题是师资还不足,所以学校会考虑从目前的本部中抽出一部分人审查考核后迁

到新校那边,不过只是一段时间哦,以后学校还将钱去其他学校挖角,所以现在我们这边留给老校区员工

的名额大概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吴子键说完,偌大的包房里顿时七嘴八舌地响起议论的声音,大家的心思都被吴子键的话扯到如何进入新校

区上面,再也没人理会这送别会的主题是什么。
收到满意效果的吴子键斜靠在座位上微笑,他注意到对面的青山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这是意图明显的挖角,

大概会在二年组里造成不小的震动吧。身为二年级主任的他会不会嫉妒到心头发痒呢?吴子键冷静地用面巾

纸擦拭嘴角,一双眼睛带着胜者的微笑不怀好意地偷窥青山发青的面色。
“呃……还是让我们先请吴老师干一杯吧,吴老师迟到了,应该……罚一杯。”
窘迫地擦着汗的老主任,虽说他应该是今晚真正的主角,不过那副有点吃紧的样子却分外滑稽。
“嘿嘿,小丑又出现了。”
吴子键耳尖地听到身畔有人小声地讥笑,虽说有点不礼貌,不过这也正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果然那家伙的能

力已经到了尽头了。
老主任端着酒杯亲自走到自己面前。
“子键,这杯酒你无论如何都要喝。”
吴子键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不快,眼珠转了转,转而露出微笑的表情接过酒杯。
“我想今天我是该罚酒,这么热闹的送别酒会我居然迟到了,真是对不起大家。”

吴子键故意不去看老主任的表情,反而扭过头冲对面的青山大声说。
“不过我有个建议,既然今天是老主任的送别会,当然也是新主任就职的欢迎晚会了,不如我先敬青山主任

一杯,毕竟,我还没有对他的升迁表示祝贺,不如我们两个人喝一杯如何?”
青山大概是没有料到吴子键会点名提到他,霎时间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地呆住。
吴子键倒是故作热情地走近青山身边,不由分说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我……我不怎么会喝酒……”
企图挣扎的青山在自己的胳膊挟持下无谓地扭动,吴子键像掐住小鸡一样把他拖到桌边,硬是倒了满满一杯

举到他眼前。吴子键挑起眉毛直盯着青山的脸。
“怎么,青山学长,连这个面子也不肯给我吗?”
“不……不是这样说,我真的不会喝酒。”
“快点给我喝,少废话!”
吴子键露出蛮横的态度,青山张口结舌地呆望着自己那强势的态度,过了一会儿,眉毛耷拉下来。
“我喝就是了……”
没什么底气的话被座位上其他人的喧哗所盖过,在众人的鼓掌声中,青山不情不愿地喝下杯里的酒。吴子键

虽然心中充满了得意,但表面却笑盈盈地一口饮下自己酒杯中的残酒。
“呵呵,这下可好了,前嫌尽释罗。”
吴子键转过头去,趁众人不备,狠狠地怒瞪了一眼犹自傻笑的老主任。不要再给我像个傻瓜一样好不好!心

里这样怒骂着,扭过头的自己依然不动声色。有时候生活让人不得不容忍同傻瓜一起度过,吴子键虽然厌恶

但已经可以适应。
以送别为主题的宴会实际上进行的内容根本与主题无关,到场的人心怀鬼胎,除了发泄般的尽情放松自己之

外,趁机拉关系的也大有人在。自从吴子键提及新校区教员那令人艳羡的薪资,到目前为止,已经不下七八

个人向自己打听跳槽的事。就当作免费广告宣传一样,吴子键并不介意给这些眼红的家伙一点甜头尝尝,虽

然实际上名额真正少得可怜,不过看到别人一脸谄媚地对自己大加恭维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虽然自己

感觉已经习惯那种场合,习惯了被各式各样怀着不同心思、不同目的的人所包围,但吴子键却觉得始终有另

外一个自己存在,超脱于沉溺着酒精快感的肉身,独自伫立在闹哄哄的宴会半空冷眼俯视着下面芸芸众生的

自己。

酒过三巡之后整个宴会变成喧闹的酒场,平时那些文质彬彬为人师表的教员,也开始几个人围成一堆互相拼

酒。吴子键不愿意加入那无聊的游戏之中,自己拿了酒杯悄悄走到角落。
“啊,不行……你今天一定要陪我跳跳跳这支舞……”
酒会的中央响起乱哄哄的笑声和掌声,被众人灌到脚步也不稳的老主任正丑态毕露地扯着组里最漂亮年轻的

女教师的手不放。
四周的人只是围观着嬉笑或喝彩,没有人上前阻止这可笑的一幕。
谢绝了同组的女教员邀请跳舞的好意,吴子键不起劲地掏出香烟点燃,斜眼看着不远倚老卖老的老主任死

缠住女性不放的情景,自己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这个人算是彻底完了吧,在这个官场中,不,就算在这个封闭的学校的小社会中,没有人会继续尊重他,到

死后给别人留下的回忆也仅仅是一个可笑而又可悲的色老头而已。
自己绝不会这样,吴子键认为,与这种傻瓜相比,自己可谓是冷静甚至冷酷,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烟雾缭绕之中,恍然微笑的自己远远地突然发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凭感觉就知道那个人一定醉得不轻,走路的姿态几乎是扭着八字,还没从老主任现场的教训中摆脱出来的吴

子键皱了一下眉头,立刻站起来向旁边挪过去。自己可以肯定那是个醉鬼,如果被那样的家伙缠住岂不是要

和老主任一样贻笑大方?
虽然,因为始终低着头看不清那个醉鬼的面容,不过吴子键下意识地担心,那身材看起来好象秦雅泽。进入

会场之后吴子键刻意不去向普通教员所在的角落观望,但是不能保证对方喝多了之后会不会自己缠上来。自

己就算想和他谈个明白,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毫不在乎地磕药、酗酒、使坏的人,吴子键还是觉得走为上策。
即使要摊牌,自己也没必要和一个醉鬼在这里让别人看到丑态。
刚躲过到光线比较暗的地方,吴子键的肩膀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超乎意料的强力迫使自己回头,迎上来的是

青山那张醉醺醺的丑脸。
“吴老师,不……吴校长,我们来干一杯。”
大着舌头的他一边颤颤地举起酒杯,一边冲吴子键傻呵呵地笑,那小小的老鼠眼瞪得溜圆直盯着吴子键看。
“青山,你是不是喝醉了?”
不理会吴子键的询问,青山继续贴近自己的脸仔细瞧着,一张嘴,满口腥臭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想好好地看看你,仔细看清楚……你到底哪来那么大本事,吴老弟,你的确比我高明,你的靠山也

比我硬,手段也强过我……”
“你醉了,快走开!”
“谁……谁说的?我才没醉,我可是真心地羡慕你啊,有那么好的老子,头脑又聪明,什么都有……外表、

家世、背景、能力,我承认我比不了你好啦,你到底比我强,啊……讨厌……”
吴子键使劲推着青山靠过来的脑袋,对方拼命地抓住自己的衣领。
“可是……我……他妈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比我强?讨厌……为什么有人什么都比我强?我比你差在哪

里啊,你说……不行你不能走,你一定要喝了这杯酒,就算我还你的,至少我得让你也喝下这杯酒,吴老弟

,我们不是都前嫌尽释了嘛,哈哈……”
看到一身酒气的青山像自己扑过来,吴子键一个抄手就把对方抛到身边的沙发上,青山整个人重心不稳地从

沙发里滚下来,手里的酒泼了满脸,酒杯也骨碌碌地滚落到地毯上。吴子键毫不留情地从这个烂醉的酒鬼身

上迈过去。

一直快步走到洗手间,吴子键才从那另人作呕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一想到青山那张恶心的脸曾紧贴在自己耳

边说话,吴子键有种强烈的欲望要把脖子拼命洗个干净。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吴子键边站在洗手台前整理自

己的领带边咬牙切齿地想。难道他还以为自己在众人面前邀请他喝酒就是给他面子吗?可笑!也不看看自己

的斤两,就算用脚后跟想也明白自己那样做不过是为了做出亲密的假象来拉拢人心而已。只是这样就当真的

话也未免太可悲!
对青山的感觉,吴子键知道,就连基本的怜悯都谈不上,自己只会咧开嘴笑着看他跌倒然后再从后面狠狠地

踹上一脚。
摇着被水弄湿的前发,吴子键从面前的镜子中看到一个人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冲到自己隔壁的洗手台前,紧接

着就俯下身体,冲着台前的水槽中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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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那吐得半死的状态,就知道一定又是一个被灌成胃痉挛的家伙!刚才躲在角落的时候,吴子键亲眼目睹了

被后辈们惧称为“填鸭式”灌酒专家的几个家伙扭着一个老实的教员,硬是把对方灌到趴在地上。只要没有

引起急性酒精中毒,这群丧失了常识的家伙们就不会在乎趴下的人会不会就这样躺到天亮。虽然酒量也不小

,但总觉得心有戚戚的吴子键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视觉的“暴力”而溜了出来。
洗洗脸让头脑清醒一点之后就回去算了,这样站到烘干机前吹干双手后,吴子键冷眼旁观洗脸台前那个家伙

仍然不停地呕吐,几乎要把面孔完全扎进水槽里似的,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遮挡住脸庞。
或许是那种持续呕吐到几乎把胆汁也吐出来的程度叫自己也实在看不过眼吧,吴子键想了一想,转身走到外

面用纸杯接了温水,然后走到那人身后。

从后面看起来身材还不错,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匀称但又略显单薄的类型,吴子键向来对身体的挑剔更胜过

脸蛋,面前这个家伙虽然有点瘦,不过抱起来的话应该还是蛮舒服的。
一刹那,吴子键升起对男人的欲望。只同自己的老婆Zuo爱的兴奋已经迅速消退,现在剩下的只有对那一成不

变的方式的厌倦。可是如果是男人的话就不必顾忌那么多,对,还是男人身体精细的肌肉和线条更吸引自己

……
虽说可能都是学校的同事有点不太好,不过吴子键还是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男人钓上手。
“喝点水漱漱口,吐得这么辛苦一定很难受吧,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那人又咳嗽了几下,像没看见自己似的坦然自若地撩起自来水洗脸,然后才慢吞吞地接过自己递出的纸杯。

当他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喝下那满满一杯水时,吴子键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吴子键呆住了。
如同渴毙了一般狂饮下杯里的水之后,男人把纸杯放下,修长的手指撩了撩粘在前额的几绺头发,然后扭过

头对着自己。
秦雅泽憔悴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你不是一直都在躲着我吗,怎么,不怕我喝醉了之后会纠缠你啊。”
意外的遭遇和打击使吴子键顿时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自己觉得此时此地与秦雅泽相逢是出乎意料的事,而是自己居然就站在对方身边半天时间也没能认出

他的事实以及回想起冷眼看见很像他的人过来就躲避的窘迫,让自己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不过,更使自己吃惊的是,仅仅短短的半个月没有见面,对方的外型憔悴、消瘦得厉害,这变化如此之大使

自己始料不及。
“你怎么突然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看,我都不敢认了。”
吴子键的讪笑被秦雅泽毫不留情地打断。
“哦,是这样的啊,怪不得你会好心地递水给我,一定是把我当作不相干的人来搭讪对不对?”

被一语说中的吴子键只有掩饰性地苦笑。
“怎么会呢,我是关心你才这么做的。”
“哼,那多谢你的好心了,你也尽可以说见到我就像兔子一样逃窜的你,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吴子键无言以对,不对,早知道这个醉汉就是秦雅泽的话自己根本一开始就不会上前搭讪。还来不及仔细后

悔,秦雅泽皱着眉头推开吴子键,踉踉跄跄地走到烘干机前吹手。吹了一阵子,他又突然猛地用手捂住嘴巴

,几步跑回洗手台前大口吐起来。
就算被抢白又没面子,这种情形下吴子键也不好坐视不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和秦雅泽说说

清楚。
“我说你啊,既然肠胃不好又没那么大酒量就不要拼命喝了嘛。”
用手帮秦雅泽顺着背,吴子键才发现秦雅泽腋下的肋骨已经瘦出了棱角,手指压上去是一根根像鱼骨般硌人

的感觉,细伶伶又麻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究竟怎么过的,难道是偷吃蛔虫了吗,还是纵欲过度啊。”
秦雅泽用手挥开自己的好意。
“你少管。”
呕吐过后的秦雅泽双手撑着洗脸台的边缘,一头水淋淋头发贴在前额的他,看起来就像只落魄受伤的大型猫

科动物。轻轻摇摇头,发梢上的水珠噗噜噜地抖下来。
“与其在这里假慈悲不如省下力气去钓别的男人吧,你站在这里我烦得很。”
我想钓的就是你。吴子键心里说,与其现在和你不明不白地纠缠,不如找个地方一口气说明白,以后彼此永

远两不相干才好。
“你该不会是过度思念我才会变成这副德行的吧。”
“你是在说笑话吗?真无聊……”
完全不当真的语气,吴子键也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秦雅泽的身边最不能少的就是男人,这点他和

自己一模一样。要说他现在这副样子,多半是和哪个精壮的家伙连续大干几天造成的恶果,虽然说是一望便

知的答案,吴子键心里还是悄悄潜进了不满的小兽。
“喏,现在感觉到了吧,还是跟我一起更快活是不是,不但让你兴奋得不得了,还负责把你养得胖胖的。”
注意到四周无人,吴子键放心大胆地把手放到秦雅泽的腰际。
对方则面无表情地拨拉开自己的胳膊。
“滚开,没事的话闪一边去,别在这儿挡道!”
虽然他推开自己的姿势显得十分不耐烦,可是向前迈进的脚步却蹒跚欲倒,就像踩在冰面上打滑的人一样颤

颤地晃动着身体。一个转身就重心不稳地扑到门上,吴子键顺势从后面抱住他,左手则伸进对方敞开的领口

里去触摸前胸的锁骨。
肌肤赤裸着相接触后,吴子键立刻感受到来自对方肌肉的温度和轻颤。他反抗的力度疲惫无力,即使说着刺

耳和倔强的话,也掩盖不了实际上已经醉得不轻的事实。
有些人喝醉酒后就会意识不清,而有些人则不会,相反他们虽然意识很清楚但是控制运动的小脑却受酒精影

响造成运动不便。吴子键记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么一段。
“你喝醉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这样贴在他殷红的耳后诉说之后,立即遭到强烈的挣扎。
“胡说,放开我,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吴子键不顾秦雅泽张牙舞爪地反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鼓气把他扯出洗手间,拖到酒店的走廊上。正巧,迎

面走过来一个同组的年轻后辈,看见吴子键与秦雅泽拉拉扯扯地纠缠,还以为需要帮忙,立刻讨好地跑过来


“这家伙喝醉了,你帮我把他弄到车里。”
吴子键一声令下,年轻人立刻挽起袖子和自己七手八脚地把几乎站不起来的秦雅泽架到门口。吴子键假装没

听到秦雅泽嘴里对自己和年轻人的漫骂,把自己的车开过来,打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将秦雅泽一头推进去。
年轻后辈看见开出来的是吴子键自己的车,立刻殷勤地阻止。

“吴校长,不用麻烦您亲自把秦老师送回去了,这点事让我来做就可以。”
你来做吗?吴子键心里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你真的会把人送回家去?一定是往不知哪个计程车

里随便一塞,然后把车门一关拍拍屁股向我报告说对方坚持不用别人送,所以没办法就让他自己坐车回去了

之类的借口吧。
“算了,反正我胃也有点不舒服,送完他之后我顺路也回家了,麻烦你替我转告一下老主任和其他同事,真

是很抱歉。”
“校长,再多留一会儿吧。”
“没办法,明天还要迎接教育局来视察的工作人员,今天不能太晚回去。”
“哦,这样……”小伙子露出踌躇的神情,“那……好吧,吴校长您走好。”
“好,再见。”
吴子键关上车门正欲打开发动机,从车窗外伸进来年轻人的脑袋。吴子键放下钥匙瞪着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那个,……吴校长,我……我叫孟翰,孟姜女的孟,翰林的翰,跟您从前的工作一样,是刚转到二年组教

数学的,那个……如果新校区那边有,那个……”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
吴子键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
“那……真的谢谢您!”
吴子键冷冷地看着年轻后辈兴奋过度的脸,嘴里却说的言不由衷的鼓励的话。
“如果你有意向要过来,而且认真努力的话,我想机会还是蛮大的,明天你可以和我的秘书联系一下,把申

请材料发过来。”
是,是,没听出吴子键话语中流露出的嘲讽,还在如应声虫般点头哈腰的青年,想了一想,又犹犹豫豫地贴

近。贴着吴子键还没合上的挡风玻璃,压低声音指着闭目躺在汽车后座上沉睡的秦雅泽对自己说,
“那个,吴校长……小心这个人,他人品很不好,尤其是在喝酒之后……”
青年吞吐了一下舌头就把头缩回去了,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向门廊的楼梯方向走,吴子键坐在车里面细细回

味这句话时,不由得咬着烟头无声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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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开往久违的秦雅泽的公寓,在迎面而来的夜灯闪烁下惬意地享受着奔驰的快乐。为了驱除车内的酒气,

吴子键把车窗摇开,顿时,一股股清凉的夜风擦过腮边。
“冷死了,快把车窗关上。”
享受那清新的空气还不到一分钟,倒在车后座上的秦雅泽就把座位上的靠垫向自己砸来。知道秦雅泽在睡觉

的时候既怕冷又嫌吵,吴子键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地把车窗开得更大,而且又把车内的音响也拧开了。
“唉。”
秦雅泽终于叹了口气翻身从座位上坐起来。吴子键调整一下后视镜,以便可以好好观赏他那张睡眠不足的脸


看着秦雅泽挣扎般被强迫唤起的样子,吴子键咧开嘴笑了。
“你可要感激我啊。”
“为什么……”
秦雅泽斜着眼睛在后视镜里瞪自己。
“如果不是我的话,喝了这么多酒的你根本就回不了家。知道趴在酒店的地板上过一夜是什么滋味吗?如果

是你的话,也许半夜就被人扒光了,所以你要感谢我救了你才对。”
“是这样吗?”秦雅泽嘴里挤出冷笑。“别忘了,我这个人人品可不太好,尤其在喝醉的时候,你不怕我偷

袭你吗?”
吴子键大笑。
“原来你当时还清醒嘛,啧啧,被人家那么评价的你一定是有过前科了。”
“就算没有酒品我还是很挑食的,那种一说话就磕巴的可笑货色谁看得上啊。”
秦雅泽颤着肩膀低声轻笑,然后,揉着朦胧的睡眼,他开始四下里打量吴子键的新车。
“不是原来那辆车啊,你换车了?”
“是啊。”吴子键坦然回答。

“还记得原来那辆白色的雪弗莱吗,那旅行之后底盘磨损得太严重,就被我卖掉了。这辆车是前不久学校

给校长配送的,最新引擎的宝马,怎么样够帅吧。”
秦雅泽扭头看着四周没有回答,反而好奇地东摸摸西望望,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沉吟什么。过了一会儿,吴

子键在后视镜中看见他又侧身躺倒在后座宽大的座椅上,不仅如此,还趾高气扬地把穿鞋的脚也抬上座位。
吴子键可有点心疼了。
“喂,别把车座蹭脏了,把脚拿下来啦。”
“怎么,心疼了啊。”
秦雅泽对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咧嘴一笑,脚尖还不客气地晃了晃。
“放心吧,我的鞋可比那些曾经坐在这里的屁股干净多了,不要那么小气,校长大人。”
不知道又是哪根弦不对,触动他恶质的神经,吴子键没说话但是在心里暗骂,
妈的。
“还有哦,吴大校长,要是你再不关掉音响和车窗的话,我睡不好觉难保不会发酒疯吐在你的新车里哦,要

是你希望我这样做的话。”
吴子键气急败坏地关上车窗,闭掉音响,身后响起唏唏梭梭的声音,从后视镜望过去,秦雅泽正在后座的沙

发上肆无忌惮地翻身。
“宝马车就是不一样,真是什么人配什么车,睡起来也比一般的车舒服。”
吴子键忍耐着脾气把车在夜晚的公路上开得飞快。可能已经超速了吧,不过为了快点把这个捣蛋鬼弄下车也

只有这样。既然没有尾随警车自己就不想理会更多,十几分钟的工夫就开到秦雅泽原本半个小时才可能到达

的公寓楼下。吴子键停下车后立刻打开车门。
“快点滚出来,你到家了,难道想一辈子赖在别人的车里吗?”
吴子键冲后座大吼。
后车厢中一片静悄悄的,毫无声响。
吴子键把头探进车内,“快点给我――”
他看见秦雅泽团着身体睡在白色的真皮沙发座上,后背紧紧倚着靠垫,手指蜷曲着贴在脸颊边。穿一身淡兰

色风衣的他看起来好象浮在水面上的一片羽毛。
想到一路上自己赌气地狂奔,就连转弯时也没想到减速,吴子键脸上浮现出苦笑。
“就这样也能睡死吗,你。”
轻叹着,他还是尽量小心地把秦雅泽从车里抱出来。走上三楼的楼梯,那个家伙只是不舒服地动了动,吴子

键抱着他,觉得他全身仿佛只剩下几根骨头,瘦得没几两肉暂且不说,这样子应该算是蛮丑的吧,吴子键低

头借着月光看看怀里那张脸。
奇怪,还是那么完美、生动的面庞。
推开久违的房门,吴子键扭开灯,这才恍然惊悟到什么叫做放纵无度者的颓废生活。用鞋尖踢开挡在门口的

塑料食物包装、方便饭盒以及袜子内衣之类东西,吴子键抱着秦雅泽径直走向对面那张大床,虽然床上被褥

枕头毛巾也丢得乱七八糟,但好歹还能躺人。
这房间的气味实在不怎么样,不仅有腐烂食品的馊味,还有灰尘积压后那压抑的霉味,看着地面上到是乱

扔的垃圾,吴子键堵着鼻子走到窗边。自己亲自挂起来的绿色窗帘还在,不过吴子键现在讨厌这层把外界新

鲜的空气都隔绝开的障碍。一把拉开它,然后打开通气窗通风,不然鼻子比较敏感的自己真是一分钟也呆不

了。
要说三个月之前所看见的秦雅泽的公寓可以用寸草不生的荒野来形容的话,那么目前看到的景象就是刚刚在

这荒野上打了一场大仗,现在漫山遍野到横着尸体。
这个家伙难道在自己离开后就连照料自己都不会了吗?吴子键狐疑地耸着肩膀,走到床边贴着秦雅泽的身体

坐下来。
睡得昏昏沉沉的人现在正流着口水姿势不雅地躺在自己面前,一点防备也没有的睡相。一想到是和这样的男

人一起共渡了三个月之久,吴子键不禁有点怀疑自己的眼光,怎么看也不能想象外表光鲜的秦雅泽是这么邋

遢的人,虽然知道他有时没什么神经,但到了这种地步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要让自己说什么才好,呆在一起就讨厌,分开久了未免还有点怀念,而且放任他不管吧就把自己搞到人不像

人鬼不像鬼的地步。就连自己现在也开始怀疑,会不会是离开他带给他过大的打击了啊?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一定会先是一愣,然后捧着肚子笑到死掉。
事实上,吴子键知道秦雅泽的神经绝对不会脆弱到那种地步,那样一个铁石心肠、面冷心冷的人,就算对谁

有所留恋也不会采取这种糟蹋自己的方式,那个人只会对离弃自己的家伙展开报复,绝对理智与无情的报复


“眉毛长得非常漂亮,眼睛……这个形状也未免太轻浮了,有点像狐狸哦。”
吴子键伸出手指沿着秦雅泽的脸部轮廓抚摸下去。无聊,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想归想,不过自己目前的心情

好象小孩子捡到喜欢的玩具一样带着新奇。
“鼻梁很细呀,虽然唇型比较小不过形状倒还过得去,下巴怎么这么尖……喂,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天生

为了钓男人啊,真是服了你那张恶毒的嘴巴。”
没有人回答,只有吴子键在自言自语,睡梦中的秦雅泽偶尔发出不耐烦的哼声。吴子键想要叫醒而摇摇他的

肩膀,发现毫无反应后就改为拍他的脸颊,起先是轻轻拍一下,之后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个样子,你爹妈是不是不会教育小孩啊,还是你天生就是这副德行,可恶透顶……


作弄他之后也没什么反应,要是在平时早就会杀了自己的秦雅泽只是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仿佛在宣示对自

己的不满。吴子键扑哧笑出声,用拇指的指肚将那皱着的眉心抹平。
明知道对着醉鬼说了也是白说,不过吴子键还是有冲动现在就提出分手。
也许自己私心觉得这个时候最合适吧。

“喂,我们分手吧,好吗?”
平时即使说好话也会被嘲笑的嘴巴现在紧紧的闭着,仿佛对自己建议的默许。吴子键思考说些什么才可能被

接受。
“我们的脾气……不合。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迟早要带给我麻烦,你以为自己那糟糕的个性有几

个人能接受啊。在你的身上值得夸奖的地方也只有那张脸而已,知道吗?而且我也早就看腻了。总是你捅出

篓子让我来收拾,这样很烦哎,我现在是校长了,不是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小教员,不能有丑闻缠身,也不

能有这么嚣张的情人,要是为了你我的前途不保,你说值得吗?”
想说的话趁现在就说尽吧。要是在平时,吴子键绝对不会这么废话,分手也只是简单的结束而已,没必要把

自己的想法全盘端出来让对方知道。可是今天……
仅仅因为唯一的听众也熟睡不醒,所以自己才敢这么放肆吧。
“我和你不一样,像你那种随心所欲的人生,我是没有办法过的。人老了之后应该学习为自己打算。年老色

衰,这么美丽的脸也有凋谢的一天,你能忍受那种没人管没人理会的寂寞吗?或者你可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

就死掉了,这对你来说还真是唯一比较好的解决方法,可是我不同。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仔细计算过的,虽

然里面有我家老头子的意思,可是我也不反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想要一个完美的家庭,一到两个孩子

,受人尊重,老了之后还可以每天去参加高级高尔夫俱乐部,我死的时候会有人为我哭泣,墓地也很完美。


好象说的太多了啊,吴子键摸着脸颊偷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个听众不会对自己的“理想”发表任

何谬论,这就足够了。他俯下身,注视着秦雅泽优美的额头。
“你是很美,可是死了之后还有谁会记得你呢?老实说,要是你的那张脸更普通一点或许我还可以多容忍一

阵你的脾气,在你身边多留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我感觉没有那个必要,已经够了,强悍的你不值得我那么

做。”
说完了,吴子键觉得口干舌燥,又望了望秦雅泽熟睡的姿态,吴子键抖抖上衣站起身。
“反正说了这么多都只是白费口舌,醉成这个样子的你也不会听到,不过明天我会和你说清楚,我们纠缠的

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再伸出手在秦雅泽的脸蛋上恶作剧地捏了一把,然后吴子键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门口走。说起来要告别这间

自己也曾经居住过的房间虽然心里也有留恋,但感觉上却仿佛挣脱了束缚般的轻松。
就像刹那间被剪断了引线的风筝载着心情倏地飞上了天。

59
后来吴子键禁不住要抱怨自己为什么拖拖拉拉地讲了那么一大堆话,而且之后还多余地伸手捏了一下秦雅泽

的脸蛋,要不是那么一下他就不会醒,并且醒过来之后就对着已经走到走廊上的自己毫无风度地大喊,
“喂,你干什么去,不要走快点过来!”
“我该回家了。”
当对那坐在床上的人这么回答后,那人居然还不要脸地说,
“都这么晚了还回什么家啊,老婆一天不见又不会跑掉,还是你欲求不满啊?”
吴子键犹豫着,见状,那个家伙立刻出口讽刺,
“就凭你老婆一个女人能平息你这种马似的欲火吗?快点过来啊,我想Zuo爱,这就来点激烈的,一定可以

让你泄个精光。”
接下来的事就像对方所预言的。吴子键觉得奇怪,明明当时并没有那么饥渴,但自己的动作却如同饥不择食

的野兽。说野兽还是好听的话吧,一、两、并且还用上了绑住手脚的皮带。虽然看过那些Se情录影带中

真人的虐待游戏,不过吴子键并不认为自己也变态到需要那么做才能勃起的地步。可是当和秦雅泽那邪气的

眼神相对,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进去,就算做到大汗淋漓的地步,他却还像个妖精一样扭着腰大喊“不够,不

够。”
“吴子键你怎么这么软啊,到底是不是男人,还是和女人做太多了。怎么搞的啊,没等我勃起就泄在里面,

真是太差劲了。”
“你差劲透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被人这么指责,吴子键也不例外,每当被他用那快从眼眶中蹦出来的眼珠狠狠地盯住,

身体立刻不受控制起来。明明只是些粗言秽语,平时听到的话一定会立刻丧失“性趣”的自己,现在却犹如

受到魔咒刺激般狂暴起来。
疯狂的掠夺着不说,自己还动手打了对方几个耳光,看到那被殴击的脸就发泄般地感到畅快。双手被皮带绑

在一起的秦雅泽似乎比自己更兴奋、动得更凶,那快感一下子成倍地增加。
“抱我,快点……”
到最后,他总是要求自己的拥抱,吴子键就像把大鱼从海中打捞上来一般,一个的拥抱。
累毙了,全身也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不过好舒服,吴子键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激烈Xing爱。
蓄不起力气起身把身体清洗一下,吴子键激情过后继续抱着秦雅泽的身体不停地亲吻。嘴唇贴着对方的脖颈

、乳首和肚脐不断吸吮,吻着吻着就一头扎到全部都是黑暗的睡眠之中。
等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到头上痒痒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人的手指在揪弄自己的短发。吴子键厌

恶地摇了摇头,身子一斜从秦雅泽身上滚下来。
“呼……”
对方好象也才呼出一口气。
“压死我了。”
对方抱怨道。
吴子键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觉得身体异常沉重,他才用胳膊撑起上半身,向下一看,就“啊”地喊了

一声呆住了。
那并不是什么美妙的Xing爱,虽然当时的过程让自己几近疯狂,但实际上看清秦雅泽身上红肿、青紫交加的痕

迹时,自己所受的视觉冲击远远超过当时兴奋的程度。基本上来说自己没有洁癖,但吴子键对那沾有血污和

精斑的下体,感觉到恶心。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想再来一场?”
注意到自己的视线,秦雅泽立刻抛来白眼,他慢条斯理地活动着自己红肿的手腕。
“告诉你绝对不行,再做一我会死。”
“……你疯了。”
秦雅泽好象没听懂似的扭过头,而自己就这样呆呆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你?”
“你从哪里学会这一套的,和谁学的,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怎么啊,吓傻了吗?”
秦雅泽甜腻腻地缠上自己的胳膊。
“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做过这种的,我还以为你技术蛮高的呢。”
“你真是病得不轻!”
吴子键甩掉秦雅泽的手。“你看你这副样子,半死不活的,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注视着吴子键露出厌恶表情的脸,秦雅泽本来挂在脸上的微笑刷地拉下来。他表情无趣地哼了一声,然后一

使劲从床上坐起来。
“那又怎么样,反正也不会真的死人,这种程度的前几天我和别人也实验过了,觉得蛮爽的才叫上你。要是

不感兴趣或者嫌恶心你大可以走啊,直到爽够了,便宜也占尽才说这种话,狡猾透顶!”
他伸出瘦长白皙的胳膊去够书桌上的香烟,拿到手后就粗暴地用牙直接咬开烟盒,哗啦一声响,雪白的香烟

骨碌了满床。他随便夹起一支点着吸一口,然后佝偻着身子赤条条地向后倒在床上,向上默默吐出烟雾。
沉默地吸着香烟的秦雅泽根本不看自己而径直吞云吐雾,直到对方一根吸完按在桌面上又点起另一根,吴子

键也没想起该说什么好。无聊的自己也只有随手捡起一根床上的烟叼在嘴里。手伸向桌子去够打火机的时候

,却被另外一只手抢先,那只手一把抓起那闪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ZIPPO冰狼,啪地扔出去好远。
吴子键看着近在眼前的打火机被抛到远的墙角,这才气愤地回头迎上某人戏噱的目光。
“你干什么?把打火机拿回来。”
自己粗声粗气地命令。
“这里。”
对方指着自己嘴上叼的香烟微笑着说。
吴子键有些粗暴地搬过秦雅泽的腰,以间接接吻的方式吸取对方的火头,当自己这么做的时候,秦雅泽微微

眯着眼睛着迷般地注视自己的动作。
终于点着香烟,自己呼了一口气,揽住对方腰的手自然的放开了。
“你真的很讨厌这样Zuo爱吗?”
因为对方问得认真,吴子键点点头。
“老实说,做的时候感觉很疯狂,事后想想就太糟糕了。”
秦雅泽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香烟,仰起头思考着什么。
“本来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平时你不是蛮暴力的嘛,想说做了这么久都没什么样的话会不会腻啊,所以我

才找人先试了试,没想到你居然不领情,可惜,我的腰都快折断了。”
“所以说你就是傻瓜……”
“无所谓啦。”秦雅泽挠挠蓬乱的头发,把香烟扔到床头的桌子上也不去管它,然后用四肢爬行的方式向床

下挣扎。
“至少我觉得满刺激的,哎呦……”
下床时带动腰部,秦雅泽脸上顿时露出不自然的抽搐。看起来用手脚并用也不见得有什么用。注视他举步

维艰的动作吴子键叼着烟头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活该啊。”
秦雅泽横了自己一眼,没再说话,然后咬着牙,一步一蹭慢吞吞地挪进了浴室。

6
趁秦雅泽走进浴室的时间,吴子键翻身下床。刚经历过一番近似搏斗的性事再加上在晚宴中除了应酬性的喝

酒之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自己的肚子此刻不留情面地打起鼓来。
光着脚走进厨房的自己看见眼前意料之中的“荒芜”,顿时苦笑。看起来只要自己不在,秦雅泽就立刻恢复

从前那种三餐不继的外食生活。灶台上冷冷清清,从平底煎锅的表面结的灰尘厚度来判断,似乎主人根本就

没碰过它。吴子键叹了口气,不过随即想起冰箱里应该还有自己离开之前买的方便面条,既然主人已经懒散

到不动烟火的地步,想必那几包面条还应该安安稳稳地呆在那里。
果然,打开冰箱的门,就发现除了几筒罐装啤酒之外,喏大的冷藏柜里也就只有自己从前买的面条还孤零零

地摆在架子上。搞不好已经过期了。吴子键随即又想,算了,过期的面条自己也不是没有吃过,再说除此之

外自己也实在不能在这个家里搞到什么可以称做“食物”的东西。
吴子键洗好锅,烧开水后把面条丢下去,顺便看到冰箱的角落还有一只烂了一半的西红柿,把烂掉的那片切

除后,吴子键把西红柿切碎也扔进锅里。既没有象样的配菜,连颗鸡蛋也没有,就这样吴子键叼着香烟闷闷

地等这锅面条煮开。
厨房门被粗暴地推开,穿着浴袍的秦雅泽耸动着鼻子走进来,吴子键皱起眉头,他刚把火关掉。
“哎呀呀,怎么又是煮方便面啊,你还真是没创意。”
秦雅泽斜眼瞥了一下锅里,就撇着嘴嚷开了。吴子键狠狠白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哪个懒鬼,家里连起码的食材都不准备,能吃到面条已经不错了。”
“不过是清水面而已嘛,没必要这么拽吧。”
“有本事你可以不吃啊,我可没说是做给你的。”
秦雅泽对吴子键的话不以为然地轻笑着,眼睛却一直盯住锅里。其实吴子键早知道他洗完澡后一定会嚷嚷饿

,所以才连下了两包面。说归说,吴子键知道经过刚才激烈的Xing爱,如果再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的话,可能

两个人明天都会爬不起来。
“让开,别站在厨房中央挡道。”
吴子键端着两只海碗走进卧室,果然秦雅泽就像听话的小狗一样亦步亦趋地跟进来。
自己把一只碗放到床旁边的柜子上,又拉来一只板凳坐在一旁。秦雅泽撩撩头发坐在床边,用一种滑稽的姿

势拿起竹筷。
“看看你,居然连筷子都不会用,那不是‘翻船’的拿法吗?”
秦雅泽看看筷子,又看看自己。吴子键叹着气伸出手去纠正他的姿势。
“要用拇指和食指夹着这里,用中指在中间垫住,这样就起到一个杠杆的作用了。不要把大拇指一直向上翘

,也不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筷子,你这种拿法怪不得夹不住面条。”
秦雅泽别扭地照自己的方法夹了一根面条,丢在嘴里,然而下一刻他就又换成原来习惯的姿势。

“麻烦死了,还是老方法更容易搞定。”
知道这个在朝夕之间是改不掉的习惯,吴子键也只有放任他不管。一时间,寂静的卧室内只响起两个人狼吞

虎咽咀嚼面条的呼哧声。
吴子键平时吃饭速度就很快,饿了之后不到一刻钟自己的碗就已经见了底,虽然没怎么饱,不过看见秦雅泽

怕被抢似的紧紧护住自己的饭碗低头狂吃的样子,吴子键倒是真想抢过他的碗尝尝看是否有那么美味。
自己把空饭碗送回厨房的同时,顺手从冰箱中拿了一听罐装的冰啤酒来解渴。
就算没什么下酒菜,吃得热乎乎的胃里突然闯进清凉的啤酒,精神不免一振。望着吴子键美味地品着啤酒的

样子,秦雅泽把手中还没吃完的面条放下来,向自己伸出手。
“给我喝一口。”
“不行。”
“不行?那可是我买的啤酒啊,又不是全喝光,只是一口而已,干吗那么小气?”
看到秦雅泽认真的脸,吴子键故意笑眯眯地指着他的饭碗打趣说,
“想要喝吗。那也可以,用你的面条来换啊。”

“还要交换……你不是已经吃完了嘛。”
秦雅泽撅起嘴看看自己碗里还剩下将近一半的面条,又看看吴子键手里的啤酒,自己故意要逗他,还拿在眼

前晃了晃。
“忘了跟你说一声,这筒是冰箱里最后一罐了哦,如果再想喝的话就要自己下楼去买。”
秦雅泽皱着眉头仿佛很苦恼的样子,好象在权衡利弊,之后才满不情愿地把自己的碗慢慢向吴子键那边推过

来。
“无耻……”
他低着头诅咒。
吴子键心里一阵乐,好好笑。秦雅泽少见地露出“拿你没辙”的表情,居然只是为了半罐啤酒而已,而自己

也像来真的似的打起对方半碗面条的主意。从前自己根本不吃别人的剩饭,现在却觉得好象顺理成章,想想

看,这一切就像两个成年人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平时那么会勾心斗角的狡猾男人,现在也像模象样地演绎“

温情”。讽刺归讽刺,巨大的反差让吴子键有一种置身虚幻的感觉。
“算了,既然你那么想要……”
与说出来的话相反,吴子键仰起头,咕嘟嘟地快速把剩下的啤酒全灌进自己的肚子。
“你这算什么?卑鄙无耻……”
秦雅泽就像抢不到玩具的孩子那样眼红地瞪着自己,一双手还很气愤地咚咚捶了几下桌面。
“我说,你那个胃刚吃下热面条就喝冰啤酒,你不怕它向你抗议吗?我是照顾你有胃病才那么做的,懂了吗

?”
秦雅泽不屑地扭过头。
“才怪,谁要你管。”
“你现在这么说,以后出了事千万别让我来收尸。”
吴子键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进厨房,自己故意在厨房磨蹭了好一会儿后才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手放在背后走

进来。秦雅泽这时已经吃光了面条,脸伏在桌面上一副无聊状地注视自己。吴子键故意站在他面前等了好久

,然后才突然拿出冰凉的啤酒贴在他脸上。
“过一会儿再喝,除非你不想要自己的胃了。”
这样说完后,就听到秦雅泽脸贴在桌子上发出几声闷笑。
“呵,呵呵。”
“笑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对方笑得更加欢畅,吴子键眼睛紧紧跟随着那伴随胸膛起伏的锁骨,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妖精!”
被那纤细的美丽诱惑的自己再也按耐不住,扑上去将秦雅泽向后扳倒在身后的床上。吴子键的嘴唇向那

起伏不平的地方袭去。
在自己舌尖的舔舐下,秦雅泽的胸部如海浪般波动,吴子键只觉得自己粗粗的喘息也要被那浪峰吸引进去,

将脸颊贴在他瘦长的脖颈上,自己还忍不住呼吸。
“你告诉我,自己是妖精变的吧。”
秦雅泽对自己的荒谬问题笑而不答,吴子键额头上的浏海被他的手指撩拨得怪痒痒的。吴子键甩甩头,皱着

眉头用手去抚摸对方的锁骨形状。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吃点东西啊,还是没有我在你就不行了,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真奇怪!”
自己自言自语地说完后,秦雅泽就鄙夷地哼了一声。
“就只会做个面条的人没资格跟我说这些。”
“那你不是也吃得挺快活的吗?”
吴子键笑着反问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边抚摸着对方胸部边问,
“喂,你怎么不干脆找个女朋友?也该找一个了吧,至少可以让她伺候你吃饭,也就不用天天在外面打野食

了。”
“让我找女朋友,你是怎么想的?是想让我也像你一样被捉奸在床吗?”
把自己的关心无礼地抛到一边后,秦雅泽就生气地把脑袋背转过去。
“你那么聪明,总不至于沦落到我这么狼狈的地步。”

一声轻哼就算是如同鄙视着自己一般的回答。吴子键轻叹了一口气,慢慢伸出手去搂住那只要稍稍用力就可

以完全被自己肩膀包围的后背。
“我怀疑的是,你这副身体到底还能不能抱女人啊。”
“当然能。”
回答比自己想象中要快。而且秦雅泽还在自己怀里翻了个身,笑嘻嘻地注视着自己的脸。
“要不这样……我们,来玩交换妻子怎么样?那样的话,我就算讨个老婆也无所谓啊。”
“还真是输给你了。”吴子键不甘地低语。同时脑海里涌现出阵阵倦意。在把嘴唇贴到对方耳边低声说,“

什么时候你能改改那个毒舌的坏脾气呢?”时,自己已经混沌不清的大脑中隐约地觉得好象忘记讲什么重要

的话。那是什么呢?在耳畔传来秦雅泽的轻笑时,疲惫的自己就不愿意去想了。
直到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从秦雅泽那张大床上揉着肿起来的眼睛醒来时,吴子键才恍然记起。
本来想要在昨天说的“分手”的话,不知不觉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61
发烧了。
这可能是吴子键生平为数不多的几感冒,可是自己一开始却丝毫感觉也没有,也正因为这样症状突显的时

候也特别剧烈。直到秦雅泽手里拿着体温计冲自己坏笑着说,“生病时做起来也满带劲的”时,自己才发觉

原来身体居然软绵绵地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送别酒会之后,本想和秦雅泽分手的自己,却因为一时受到诱惑而失去了最佳的摊牌时机。在那之后,就更

没有什么好的借口让自己说出这句话。况且,吴子键也发现,与其和妻子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越来越冰冷和表

面化的关系相比,在秦雅泽的这个不拘小节又没节操的男人面前反而可以更放肆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即使公寓简陋又狭小,但是只要有这个令人烦恼的“妖精”在的话,不论肉体还是精神都得到极大的愉悦。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吴子键觉得房间里简单的布置也变得顺眼,与秦雅泽的Zuo爱似乎更加和谐了。除去要例

行公事地向妻子打电话时会有不自在之外,吴子键觉得自己大可以理解为什么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要在外面包

养情妇的心情。
更何况自己的这个情人除了性格比较强硬,其他什么事都比一般的情妇要来得“方便”。
所谓方便就是不需要自己照顾,也不用陪什么小心的那种放心大胆只要占够便宜就好的东西。
情人对自己来说就好象省事的器具,而妻子则只是用来布置房间的摆设而已,吴子键丝毫也没觉得自己的想

法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因为了解妻子就算明知道自己的事也不愿撕破脸皮同自己离婚,所以吴子键也只在每周回家一两去履行丈

夫的义务,其余时间,自己则呆在秦雅泽那里。这种两头忙的日子看似轻松但时间久了也让人有点吃不消。

单单是明知道丈夫有外遇的妻子在家里刻意较劲般地索求自己,再加上秦雅泽又喜欢不断变换样寻求刺激

,吴子键渐渐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有时候自己也觉得仿佛像一个陀螺一般,虽然一直在不停地旋转但是懒得

叫停所以就这样放纵地得过且过下去。
老实说,其实自己的妻子和情人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就这样每天周旋在两个人之间的自己,莫名其妙就发了烧。压力大可能仅仅是一个原因,更直接的原因是,

半夜里和秦雅泽的性事进行到一半的途中,妻子突然打来手机吵着说要回娘家,吴子键只好从进行到中途的

事情中勉强退出来,顾不得一身的汗赶回家里。结果妻子却又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在机场,吴子键边往机场赶

边和妻子解释,不过到最后也没能赶上载着自己老婆的班机径直而去。当看到妻子在手机中激动的留言后,

自己的头就开始阵阵发疼了。
骂过丈夫发泄后的妻子简简单单就离开了,可是吴子键却因为两个电话半夜从秦雅泽的公寓赶到家,又从家

里赶到机场,流着一身的大汗在拥挤的机场大厅寻找自己的老婆。气得把手机摔到地上的吴子键从机场回来

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因为心情无比郁闷干脆又开车到常去的酒吧喝了一阵闷酒。回来之后自己只觉得身体

轻飘飘地丧失反应,开始只是以为疲劳过度也没多想,但是第二天起床就发起烧。
“这也许就是老天对你心的报应哦。”
听着秦雅泽的讥讽,吴子键心理好不是滋味。自己的脑袋里本来还装着妻子这回娘家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的忧虑,被嘲笑后又变成对眼前人的不满。我这么折腾都是为了谁!这么想下去就会更加烦躁,于是自己干

脆用被蒙住头睡起大觉。
刚开始是因为昨夜没睡好的缘故,吴子键大概迷迷糊糊地神游了半个小时,可是那之后,清梦的美好就被秦

雅泽弄出的怪声音吵醒。之后再怎么想要继续入睡也睡不着,反而觉得那刺耳的声音越来越使人焦躁。吴子

键忍了一阵后终于怒气冲冲地掀开棉被,秦雅泽放下手里正嗡嗡作响的电风筒,用手整理了一下吹成蓬乱的

头发,转过身来冲自己弯弯地笑。
“怎么不睡了?继续睡觉啊,你昨晚不是一夜都在找自己的老婆吗?快躺下做梦吧,也许现在做梦的时候还

会梦见尊夫人呢。”
吴子键没心情也没精神与他斗嘴,只是伸出手指示警。
“给我把那玩意儿关上。”
“才不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吴子键干脆大吼,
“吵死人了,要吹就到外面吹自然风去!”
“要去也是你去,这里可是我自己的房子。”
“……你过来。”
气急败坏的吴子键从被窝中没精神地冲秦雅泽招招手,可是对方的反应就像被烫到尾巴的猫一样一跳而起。
“不要,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唉……”

叹着气的吴子键感觉到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哼声都带着钩子,扯得喉咙一个劲难受。耳朵里也像拉开了风箱,

呼哧呼哧的。凭经验自己知道这是伤风的症状。
“又不是要吃了你……过来,给我测测体温看是不是发烧了。”
“鬼才相信你,你这种类型的野兽也会发烧吗?”
说归说,秦雅泽还是半信半疑、犹犹豫豫地从对面走过来。一步一小心地挪到自己眼前,低头瞅了自己的脸

好半天才把手慢慢放到额头上。
“哦呀!”
秦雅泽露出吃惊的表情,后退了一步。
“想不到你也会发烧啊。”
“我说你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吃惊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表情,现在居然又变成阳光灿烂的笑脸。吴子键对那种不怀好意的神情抱了一丝警

惕。
“别趁我生病就搞样啊,否则对你不客气!”
恐吓对脸皮厚的家伙也无济于事,秦雅泽根本不甩自己那套地哼着歌径直走进厨房。吴子键盯着他白色浴巾

包裹的圆润腰胯,眼里几乎冒火。不能再发火了,反正也知道他就是那种人。吴子键握住拳头,喃喃对自己

说。
然而,过了一会儿,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秦雅泽手里却拿着亮晶晶的东西。
“用手测体温不可能准确吧,还是改用温度计比较专业,愿老天保佑你还没烧到要住院的地步。”
“少罗嗦,我怎么可能那么差劲呢。”
吴子键苦笑着接过对方随手扔过来的体温计,甩甩后放在舌下。
“你要出去吗?”
“没错,和李医生说好今天要去医院后面的酒吧里见面――喂,嘴里含着东西最好不要乱讲话。”
被制止住的吴子键索性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看秦雅泽究竟能把自己打扮到什么程度。对方一边哼着歌一边

对着镜子梳头穿衣,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虽然很想知道和那个庸医究竟有什么内容的约会,可是当事人不

说,自己才懒得去理。
呆望着秦雅泽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左顾右盼,又拿出男士古龙水来小心地涂在耳后,心理对他那副扭捏的样

子实在讨厌和鄙视,可是又说不出口,吴子键只能在鼻子里发出轻哼。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吴子键从舌下把体温计抽出。
“多少度?”正在穿外套的秦雅泽问。
温度计上的数字太小,要眯起眼睛看才能看清楚。
“38度……8。”
“不算高嘛。”
“不然你以为还能怎样。”
吴子键摇摇晃晃地下床,从床下抽出常用药箱。打开盖子,先把里面一堆秦雅泽的不知名的药罐推到一边后

,终于找到治感冒的退烧药。不会过期了吧,心里才这么一犹豫,秦雅泽马上猜中般笑了一声。
“放心吃吧,你这种怪物是毒不死的。”
吴子键默不作声地把药片服下,然后嘴里含着药片的他,晃晃悠悠地来到厨房喝水。可是揭开暖水瓶的盖子

摇了摇才发现,秦雅泽今天根本没有烧半滴开水,包裹住药片的糖衣渐渐化掉,辛辣的苦味一点点在嘴里弥

散开。没有办法,自己只能忍着阵阵作呕的感觉,把厨房的自来水龙头拧开,整个头伸到水管下喝了几口自

来水,才把那几乎凝固在喉咙里的黑色药片吞下肚。
慢慢挪回房间的时候看到秦雅泽正蹲在门口用力擦着皮鞋。那对待皮鞋用心用力一丝不苟的态度和自己生病

后连吃药的水也找不到的强烈反差,使吴子键几乎要将刚咽下的苦药全吐出来以表示不满。
虽说没这个必要,但是自己目前觉得几近崩溃的身体和心灵都强烈地想找个什么人、什么东西来抚慰。也许

是病中的人更容易寂寞吧,吴子键发觉自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秦雅泽的身体来来回回地转。
咬了一下嘴唇,吴子键终于迟疑地开口。
“你今天有什么一定要出去办的事情吗?”

“说了李医生约我见面的嘛,早就说好了的,下午两点准时要到,所以我不快可不行。”
“什么李医生,哼。”吴子键扯开嘴冷笑。“说穿了不过是你的一个姘头而已。难道不去会死啊,看你居然

兴奋成这个样子!”
秦雅泽放下手里的皮鞋,把鞋刷就那么扔到一边后,单只脚伸进去。看他不理睬自己反而专心穿鞋的拽相,

吴子键只觉得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更盛了。
“既然是去约会就不妨穿得再性感点,穿成这个样子,怎么出去钓男人啊,你还有没有常识?”
穿着略显朴素的浅灰色西装正在低头穿鞋的秦雅泽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把脚从皮鞋里拔出来,径直来到

吴子键躺着的床边。
“你说话不要带这么多刺好不好。”
“怎么,真话让你受不了了?”
吴子键扭过头去不看秦雅泽此刻的表情。
“是不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我有毛病吗,干吗做那么无聊的事。”
“既然想了就别否认嘛,你希望我下午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是不是?”
秦雅泽的语气忽然缓和下来,他少见地露出温柔的表情。不过吴子键还是强硬地辩驳,
“都说了那不可能,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站在这里挡住光线!”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嚷嚷,可能是心里还是比较烦闷吧。反正不过是感冒而已,有没有人陪在身边自己都会

好。但是不知为什么秦雅泽没有像从前一样刺耳地讽刺自己,那温柔凝视的目光好象缓缓地在空洞的心中打

开一扇小小的天窗。
伴随着时间的流转,那被称为一点点、一点点的小小希望与嘴硬的话背道而驰,慢慢从心里升腾起来。
秦雅泽没了动静,刚刚还在想是不是这家伙真的良心发现的吴子键,下一刻就被他脸上突然冒出来的幸灾乐

祸的笑容所击溃。
“那好,你就求我啊。”
……

“要是你不想我出去,想让我整个下午都陪在你身边伺候你,就好好地求我吧。要是你的表情够真诚,态度

够诚恳,我也许会考虑哦。毕竟同约会相比还是看你低三下四地恳求我的样子比较爽一点。”
“你现在就给我滚,马上!”
就像不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一样,吴子键脸色铁青地指着门口大吼。

62
从下午两点一直昏睡到傍晚,吴子键在记忆中不曾有过这么难受的经历,这么沉重的睡眠。大脑就像被一头

猛兽撕扯住,被拖进密林,在遍地枯叶和碎石的道路上踉跄前行。
想抱住欲裂的头大声喊叫,可是双手却好象被什么缠住,虽然尽了全力挣扎只是因为在梦中而不得其法。就

算在睡梦里也有清楚的意识,自己拼命地想打求救电话,几仿佛都把话筒从床头拖下来,可是打给谁自己

也不知道。吴子键看不清电话簿上密密麻麻的字体,也想不到任何一个号码。最后自己只是凭着直觉一个号

码一个号码地艰难按下去,号码怪怪的,看起来好象是某个人的生日号码,但心里却一直坚持那就是自己想

要找的人。想见的人。所以就算眼睛对不准焦点吴子键也不想放弃。除了在梦里,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拼命过

……刚想笑的时候,话筒里面就传来单调的长音。吴子键努力去辨别……那个是,那个是……好熟悉的感觉

,温软的触感,轻轻呼吸的声音,即使在自己怀里强忍住泪水也好可爱,听到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就会惊得发

抖,Zuo爱时拘谨的表情也分外迷人,当自己故意恶意地挑逗他的时候,那仿佛陡然冷淡下来却夹杂着颤音的

天籁之音说着,
“不要……”
咣啷一下,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俏无声息地伸过来,强制地压向通话键,这一刻,极度气愤且诧异的自己忍不

住怒吼,
“秦雅泽,你在做什么!”

吴子键就在自己愤怒的喊声中惊醒,张着嘴巴在捂成一团的棉被中焦急地喘息。被囚禁在被衾中的自己,身

体湿重不堪。变得如生铁般沉重的身躯想要动一动也那么费力,这大概就是生病的感觉吧。
一旦清醒之后,梦里的情景反而模糊,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的梦魇是什么也全部忘记掉,吴子键此刻惟有庆

幸还可以从那搞得自己疲惫不堪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转转身上唯一还比较灵活的脖子,吴子键扭头看窗外的天色,灰兰色的天景和室内的昏暗连成一体,严密的

落地窗把外面的空气隔开。虽然感觉上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可房间里那股被汗浸湿的溽湿之气却仿佛浓的

化不开。
仅凭着直觉的渴望,吴子键想走下床打开窗户,谁知道努力挺了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动也动不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感冒影响了身体的活动力,扭动着身体时才赫然感觉,支撑身体的力量来源,自己的双手手

腕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缠在铁制的床头。
该不会是自己病得昏了头吧。
刚才还想笑的吴子键,艰难地仰头望向那束缚住两只胳膊的东西时,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吴子键开始努力扭动身体挣扎,却因为体力在睡梦中消耗过多而屡失败。手腕内侧的细致肌肤在挣扎中被

勒得更紧,但是却没有被摩擦的感觉。体会出缠住手腕上那丝滑细腻的布料纹理时,吴子键努力偏着头在昏

暗中仔细辨认,发现牢牢捆绑着自己的竟然是平时最中意的两条领带。
一时间疑惑上升到最高点,不耐的怒气也随之升起。
“喂,有人吗?有人在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解释一下,喂――”
连连喊了十几声,空洞的房间内始终只是传来计时钟细致的滴答滴答走时声。
刚开始还以为被歹徒劫持的自己,待挣扎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将室内整洁的状况看了个清楚,不禁破口大骂


“他X的,秦雅泽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毫不怀疑是秦雅泽在背后搞鬼,不会有哪个破门而入的歹徒在将病床上昏睡的人捆绑后,

还特意将洗劫一空的室内恢复成原状吧。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后,唯一拥有和自己一样的钥匙,可以自由出入

房间,而且又善于搞恶作剧的当然只剩下一个人。
吴子键猜测秦雅泽此刻正躲在这房间的某个地方偷偷暗笑,没错一定是这样。他就是那种喜欢以别人的焦急

、失态而取乐的人。
虽说他这么做的理由自己一点也搞不清楚,不过那家伙做事向来都是想到就行动,几乎找不出什么像点样的

理由。
“王八蛋,混蛋,秦雅泽你给我出来!快点把绳子松开!”
“秦雅泽你究竟想搞什么,再不放开我以后我们就永远绝交,你就不怕我修理你吗?”
……
嚷嚷了数声之后,吴子键终于意识到秦雅泽可能并不在房间中。记得中午听他说起要去和姓李的医生约会,

难道说这个人就这么把睡着的自己绑在床上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他是不是在气自己骂他的事情,不过要

是这样的话,就算把自己的嘴缝起来自己也要骂个够!真是超级缺德和没有常识的人!
骂到最后的吴子键,明白自己的愤怒只是徒劳之后,疲倦地闭上嘴巴。
舔舔嘴唇,喉咙里因为嘶喊而变得干涩,胸腔的燥热仿佛从身体内部上升出来。好想喝口水。如果在平

时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够到的水杯如今变得遥不可及,虽说斜眼看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诱人的满满一杯透明液

体,但是看得见却够不着的焦急只会使干渴的身体更加难受。
“X的。”
吴子键低低骂了一声,咬着牙继续与手腕上的领带做搏斗。

63
听到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距离自己转醒已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早就完全黑暗下来的房间中突然窜进

一道光亮,紧接着那明亮的走廊灯光亦随着门缝的裂开而越来越多。蹑手蹑脚的脱下鞋子走进房间的声音,

光线转眼随着关门的声被隔绝在门外,耳边响起一阵蟋蟋梭梭的塑料袋被移动的响动。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吴子键听到走进厨房的人又从厨房里走出来,轻轻如猫儿般的脚步声,贴近自己所躺

的床边。带着微凉触感的手掌慢慢贴上自己的额头,同时头顶上方传出不同于室内憋闷空气的清新草香。
吴子键闭着眼睛等那手掌的温度变成与自己的体温接近时,才从鼻腔里低低地哼了一声。
“啊,你早就醒啦。”
被惊吓到发出轻呼的同时,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也飞快地缩了回去。
“你去哪了?”
黑暗中的室内,响起自己毫无生气的沙哑声音。
“叭”的一声,淡淡的乳黄色光晕扩散到整个房间。吴子键偏着头看秦雅泽扭亮了床边的台灯,接着就坐到

自己身边。他还穿着和白天出去时同样的浅色西装。
“你醒了,睡得还好吗,现在怎么样感觉好点没有?”
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照顾病人的家属一样问候自己,全然不顾吴子键几乎从眼眶里喷出来的怒火。
“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啊。”
还在装蒜,心里一阵怒气横过,不由得使劲晃动一下与领带连在一起的手腕。
“到这个时候你还装,这个,这个啊――”
这样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嗓子后,对方才像恍然大悟一样“哦”了一声。可是那声音中没有一点激情,就好象

已经不再打算隐瞒自己心思的贼看见失主的愤怒而无动于衷的承认。
“睡得舒服吗?”
“我不是问你这个,秦雅泽你干吗绑我,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你做噩梦了,一直不停地啊啊呀呀地叫,还扭来扭去掀开被子,怕你这样会再着凉所以我就把你双手绑上

了。”
“啊?”
秦雅泽的话让吴子键大吃一惊,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似地破口大骂,
“少和我来这套,我做噩梦你不会叫醒我啊,明明就是变态加三级,开这种低级玩笑的你是不是少根筋!”
面对吴子键涨红脸的怒态,秦雅泽只是冷淡地抚摸了一下发梢。
“我没骗你啊,谁叫你一直难受得睡不着觉的说,好不容易哄你睡了我才懒得再叫你呢。”
“这么说你反而是好心帮我喽。”
“那当然,为此你有必要向我说声谢谢吧。”
吴子键丝毫不想领这个情,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亏,他对着秦雅泽甩甩头。
“少来了,还不是你想约会就把病人扔在一边的借口,俗话说‘喜新厌旧’,这真是对你的生动写照。要是

那个医生那么重要的话,你干脆就搬到他那里住啊,反正我现在对这种半死不活的生活也同样厌倦了。”
最后一句话仿佛对秦雅泽有所触动,他收起笑容板着脸看着自己的脸,约有半分钟之久都没有说话,然后才

慢吞吞地问,
“晚饭你想吃什么?”
“什么?”

吴子键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出对方提问的内容。在自己和他同居的这段不短的日子里,秦

雅泽亲自下厨施展手艺的几率可谓少之又少,不过同自己那只会上顿面条下顿面条的手艺相比,偶尔兴致来

了就亲掌大勺的秦雅泽至少还有几个菜能拿得出手。
不过这种机会几乎是零,要是自己平时煮面,对方就自动凑上来,如果懒得动手,要么是两个人一起饿到头

昏眼后跑到饭店里,要么打电话叫外卖的东西来吃。秦雅泽那比一般人还要懒散、邋遢的性格自己算是领

教尽了。
常常是宁愿饿到躺在床上呻吟也不愿意起来烧菜的对方今天居然专程问自己想吃什么,是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你在我睡着的时候不是出去约会了嘛,哪还有时间出去买菜。”
“什么约会,我出去是和医生有正经事要谈,很早就结束了。谈完了就去了超市,今天有新鲜的鲈鱼哦,你

是想清蒸还是红烧?”
虽说被自己狗血喷头地骂了一阵,可是秦雅泽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恼怒,吴子键心里想了一圈,可

能是这个家伙在胡作非为之后也有了愧疚的感觉吧,刚刚听到塑料袋的哗啦声,去超市买鱼的话也许是真的

。吴子键心里的气开始渐渐平息下去。
“随你便好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秦雅泽从床头起身,脱下身上的西装上衣,然后从柜子里找出许久都没用过的围裙穿上。或许是自己那不起

劲的回答让他也觉得无趣吧,吴子键总觉得今天的秦雅泽看起来仿佛精神总少了那么一点。自己的视线跟随

他的背影闪进厨房后就恹恹地收回来。其实有那么一瞬,有一点点想把他叫回来温存一番的说,只是今天自

己的身体实在力不从心,而且手被绑在床上也根本没办法动――
想到这里才记起来,自己的手还一直这样被绑在床头呢!
奇怪,明明自己都已经醒了,那还捆着有什么意义?刚才秦雅泽回来的时候,自己光顾着发火而忘了让他把

自己松下来,可是始为罪魁的对方不会也忘记了吧?
刚想张开嘴叫他,他就像明了自己心意一样从厨房走出来。秦雅泽慢慢走到自己身边,坐到床边的时候吴子

键有默契地将身体向外侧让了让,好方便他去松开自己手腕的束缚。
“真是的,你再不过来我也要叫你了,这样绑着真不舒服,怎么看怎么像要强Jian似的,下再这么做就对你

不客气。”
自己开玩笑般的话结束后,那本来应该灵活地替自己解开领带的手却意外地动也不动。相反,一阵沉默过后

,变成对方把手指慢慢放在自己脸上来回抚摸。
“快点。”
吴子键用眼神示意秦雅泽识时务就动作麻利点。
“从刚才我就一直在想……”
秦雅泽垂下眼皮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自己脸上不住逡巡,那发痒的触感使吴子键浑身不舒服,努力扭动一下

之后却被一把拧住下巴。秦雅泽露出看好戏般的表情,他唇角微微抬起冲自己笑了一下。
“我想,这种机会可真是难得,不是吗……几乎像是上天赐予的。过了这之后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机

会了,可能永远都没下了吧。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硬来,不过照你的脾气,和平地达到目的恐怕是不可能

的。”
“你说什么?”一阵恶寒席卷吴子键的全身,他从秦雅泽那闪烁不定的目光中隐隐读出危险的信号。
“你头脑发昏了吧,想什么呢。快把我放开,我可是饿了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饿呢,怎么办?做饭的人可是我,你就忍忍吧,刚才冲我大吼大叫时,你不是还挺

有精神嘛。”
明知道越是这样胶着下去危险就离自己近几分,可吴子键觉得气势上不可以输。
“你想怎么样?”
自己摆出平常冷峻的目光盯住那个人,可其实心里却在打鼓。
“跟你想到的一样,你现在想到了什么呢?”
被反问了一下,吴子键几乎毫不迟疑就吼了回去。
“我不管你是怎样想的,老实说我也不在乎,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要是你胆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哎呦,别说的那么危言耸听嘛。”
与自己那狰狞的表情相反,秦雅泽反倒轻松地笑起来。精心挑染过的咖啡色半长发松软地垂在耳边,随着笑

声有节奏地抖动,往日这看起来颇诱惑的一幕现在只令人觉得厌恶而已。

“你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走到尽头吗?”
“是又怎么样?其实你早有这个想法了吧,现在由我来为它画上休止符,总比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就被你叫停

的好。”
秦雅泽挑着眉毛反问,被他这么一说吴子键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反正就算分手我也不在乎。老实说一开始我并没有这个打算,可谁叫你讲了那么多我讨厌听的话,不小小

地惩罚一下怎么行呢。呵呵,你其实也不赔啊,我都免费让你上了那么多了,这回换你让我玩一下也不稀

奇的说。”

6
什么叫“你让我玩一也不稀奇”啊,从前的Zuo爱方式不是你也同意的嘛,又没人强迫,到现在才想起来翻

帐,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吴子键对那种无赖般的借口头痛到要死。可是还没来得及反驳,自己的嘴唇已经被

温柔地吻住了,带着清新绿茶味道的舌尖探入自己的口腔,马上就化解掉整个下午口焦舌燥的感觉。
我是不是欲求不满啊。这样想着,睡衣的扣子就被解开了,秦雅泽纤细的手指摸索着伸进来,在抚摸着平坦

的胸部突然碰到突起时,就用指肚在上面打着旋转。
吴子键半闭着眼睛,老实说这种滋味蛮怪的,虽说从前自己做的时候步骤也差不多,但是不知为什么换了秦

雅泽上来就有种倒错的快感。
知道逃不掉索性不逃了,与其徒劳挣扎只会丢脸而已,可是吴子键在言语上还不想就这么服输。
“你想硬上没有感觉的肉体吗?”
刚才还俯首专注地吸吮自己乳头的男人果然抬起头,秦雅泽一边不停探索着自己,一边贴在自己耳边亲昵地

说,
“我不会让你没感觉的,上一具尸体那多没趣啊。”
听到那近在耳畔的轻笑,吴子键直觉意识到自己包裹在内裤中的东西已经抬头。老实讲,就这样被一个什么

方面也不如自己的男人压在下面,心里真不是滋味,虽说感官上还挺刺激的。
“你想清楚,这之后我们之间就毫不相欠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任何联系,我们就算完了。要是你现在后悔

还来得及。”
“要是我说不,难道你就不会甩我吗?”
秦雅泽眼神寂寞地诉说,不用问吴子键当然不会同意这个说法,得到否定答案的他转而扑哧一声笑出来。
“已经来不及了吧,凭你的性格,松开之后绝对会对我动手的,况且我根本就不想停。有什么好后悔的,我

们彼此都享受到了对不对?再继续下去迟早也是互相厌恶而已,不如就这样干脆地分手算了。”
“你的如意算盘倒很会打。”
嘴上这么说,但吴子键知道秦雅泽说得完全正确。这三个月下来,自己和他之间的牵绊已经太多,多到有时

会无意中卷入不必要的感情。聪明如秦雅泽和自己当然知道要及早收手,没必要为偶尔偷情的对象付出什么

代价吧。
虽然这种结局让自己有小小的不满,不过老实说这也不斥为快速抽身的理由。
碰到秦雅泽这种男人可说是自己的命定,也算自己倒霉,注定了会有所丧失,吴子键在慢慢享受到快感的同

时,心里的阴影却越扩越大。
就算从前都一直是做1号而从来没有被别人压倒的经验,吴子键也不会迂腐到认为做号是十分屈辱的事,事

实上只要能得到不同的快感不管是什么体位自己都有兴趣一试。但是被突如其来地压在身下,又像被摆了一

道似地说出做过之后即刻分手的话,让心底开始变得不是滋味。
一旦开始的愤怒淡化之后,胸口中却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阵阵遗憾,这种从未有过的心情使自己不快。
不想去想清楚那感觉究竟是什么,吴子键转而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怎么这么磨蹭,你到底有多少经验啊。”
“住口,你太罗嗦了。”
低声喝止自己后,秦雅泽的唇又覆上自己,反复变换角度吸吮,直到口腔内的液体开始不平衡而倒灌。就算

自己有异议也没办法,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自己就像在刀俎上的鱼肉般乖乖接受摆弄。秦雅泽的爱抚慢

得出奇,那几乎是和自己的节奏截然相反的速度,仿佛前戏永远也做不完,下体和胸口的两点都被反复吮弄

得高高翘起了,他还像没玩够一样细细玩味。
这种节奏带给自己不同的体会,从前吴子键占据主导时,就算再充分的前戏也没兴趣一一过问对方全身的敏

感点。或许这就是对方的习惯,但吴子键却觉得这习惯有点……难以忍受。没办法抓紧身下的床单,手指只

能徒劳地反握住那捆绑住自己的绳结,手腕被领带磨得生疼,不过吴子键无意再张嘴指责,那并不是因为自

己已经默认了这种行为,而是经验告诉自己,现在张开嘴巴发出的声音绝对是自己不想听到的。
由于感冒发烧而依旧微热的肉体,却因为这反复的爱抚而感到一丝快慰。明明这种时候应该没什么“性趣”

的说。
对秦雅泽讨厌归讨厌,可是就连吴子键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这方面的技术的确高竿。
喘着粗气,呻吟着在对方嘴里爆发只是一瞬间的事,大概是因为做了太多前戏的缘故吧,吴子键觉得自己这

爆发得格外有力,秦雅泽什么也没说地把那一看起来有点多的分量全吞下肚子,然后才将舌尖慢慢转移

到后方的重点位置。
多做攻的经验使吴子键知道发泄过一之后,对方的身体会因为快感而自觉地放松,这个时候应该是进攻

的最佳时机。看到秦雅泽对着自己下身伸出舌头他就明白了步骤,但天性里那有点不甘于屈居人下的心情还

是驱使自己开口。
“把我的手解开,我也要摸你。”
直白的表示多少有点压迫感,秦雅泽从自己屈起的双腿间抬起头,唇边残留的白色液体使那张脸充满了说不

出的艳情。
“不要太投入了哦。”
他冲自己笑笑,然后前倾身体把吴子键右手的领带解开。
一旦获得了自由的手指,立刻不耐寂寞地攀上对方的腰线,秦雅泽的身体在自己的反复摩挲下颤动。
“快,快点把我另外一只手也解开……”
快感突然冲击着身体,吴子键几乎不敢相信那被欲火煎熬得沙哑粗糙的嗓音会从自己的喉咙中发出。
“先让我进去就给你松绑。”
秦雅泽冲这样的自己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低头努力专攻自己身后的那一点。吴子键发觉此刻全身仿佛沸腾

起来一般难以言喻。虽然有痛楚,但那快感却何止强烈千百倍。渐渐的自己也忘记了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

返攻”的事实,陶醉在极度兴奋之中的躯体只能本能地攀住对方的肩膀求欢。
“我要进去罗。”
这样轻声在耳边诉说之后,秦雅泽屈起自己的双膝。这种面对面的姿势令自己看起来委实有点难看,不过对

方却好象情趣大增似的,不仅眼神意外地认真,就连支撑起上半身的双臂也微微颤抖。
“喂,你可千万别搞痛我啊。”
自己在这当口反而有几分紧张,虽说刚才在激情时也握住对方棒棒感受了那分量,但实践到头上却未免打怵

。吴子键发现暴露在对方视线中的自己的股间开始不自然地收缩,用力呼吸也没有好转。这时一只手从

后面伸过来,缓慢而有节奏地松弛起自己的后门,抬眼一看,就被微笑的秦雅泽俯身吻住了,那是异常轻柔

的举动,一种从未见过的亲密而信任的感觉忽然袭上吴子键的胸口。

65
秦雅泽的确是Zuo爱的老手。
在被抚摸得晕晕忽忽之时,吴子键模糊地思考,如果不是说好了要分手,这种新奇的滋味自己或许会上瘾也

说不定吧。就像被有经验的护士推进注射器一样,适当放松的身体在感觉到进入时并没有多强烈的排斥反应

,反而如同吸食麻药般迫切心痒地想打开,再打开……
秦雅泽的动作异常缓慢。对方如此善解人意当然不错,感到对方的性器就像希望让自己熟悉般反复在洞口外

寸寸挤入又退出。不过很快吴子键开始不满足于这种感觉,就算是对待生手,这种速度也慢得可以,况且自

己并不是易碎的瓶。自己稍稍抬高臀部示意对方可以进入,但是背后的动作却总是在门外徘徊。自己趴在

床上看不到他的脸。
我想要更快一点的……
就在自己忍耐不住伸出松开的右手去拉扯身后的胳膊时,接触到的却是突然一片冰冷湿滑的感觉,吓得手指

飞快收缩回去。吴子键突然发觉不对劲。
自己努力扭转头,对方持续着面无表情的徒劳努力,但是眼尖的自己已经发现他支撑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正剧

烈地打战。他不回答自己的询问,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同刚才温柔的表情相比好象换了另外一个人。
“喂,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
对方勉力挤出微笑阻止自己,从低沉的嗓音中自己听出对方好象说“没什么……”,不过吴子键不相信对方

真的“没什么。”
好象要安慰自己的脾气一样,秦雅泽又抬起手轻抚与自己的结合,不过性器一从结合的部位脱落终于

让吴子键不耐。
这种时候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不可能继续下去,与其让对方徒劳地消耗时间,倒不如放弃。秦雅泽不是不明白

这些道理的人,不过吴子键猜他不肯停的原因是面子问题。可是,难道因为对方性器官出了问题自己就必须

这样忍受吗?
自己反应迅速地将腿合上。用力推开秦雅泽,一感觉到对方的性器离开自己的身体就快速地转身,果然看到

他的那玩意儿瞬间萎靡下去。
“这种情况下你还想搞什么?看看你那个玩意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进去?你是不是疯了?”
面对自己怒不可遏的指责,秦雅泽抬起头冲自己微笑。――吴子键瞪大眼睛,这个人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

的现在却一副气虚衰弱的样子!发丝凌乱的前额,眼尖的自己能看出豆大的汗珠沿着眉稍缓缓淌下来。
刚想好意去扶他起来,对方却露出惋惜的目光盯住自己的“那里”。
“我只想进去,哪怕一也好……”
听不清楚秦雅泽蠕动的嘴唇在细诉着什么,吴子键只觉得对方好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突然就一头扑向自己

,把措不及防的自己推翻在床上,他湿冷的身体紧紧压在吴子键的身上,手指玩命似地企图硬性撬开自己的

后门。
“啊,混蛋!”
感觉到秦雅泽歇斯底里般强硬的手段时,吴子键气急败坏地使劲用松开的右手去解左手的死结。但是领带系

得牢固到越是慌乱就越打不开,冷不防身子一下就被狂乱地抱住了,在自己胸前喘着粗气的秦雅泽突然狠狠

地咬了自己一口。痛的叫了一声的自己扭头就看到肩膀上红肿的牙印。有一滴、两滴、三滴汗水滴落在那上

面,抬头看对方,他身上的冷汗就像连成片似的滚落到自己身上。
“让我……进去!”
“不行!”
一阵撕扯过后,秦雅泽散乱的头发粘住了眼睛,他紧咬着下唇,狠狠瞪自己。
“不是答应过我吗,现在反悔你还是不是人!”
“要是你可以勃起的话就请进啊。”
“你乖乖的别动我自然可以让你爽到……”
“胡说,难道你现在的样子像爽翻了吗,要是不行就还让我来!”
“不行,这说什么我也要上你……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那是什么意思?吴子键奇怪的想法一瞬间就晃过去了,现在已经无暇细想这些,面对就快变成强Jian犯的秦雅

泽,自己没能发泄出来的欲望全变成了一腔怒气。想上就上,你当我是什么?而且你不是明明已经‘不行’

了吗。这么想之后就越发觉得秦雅泽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秦雅泽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一头骡子让你想上就上,别欺人太甚了!”
这样说了之后,吴子键不留情地开始认真反抗,就算是单手,自己也不见得输给看起来“突发急症”的秦雅

泽。虽然不知道那是怎么导致的,但是对方现在仿佛失去了理智的行为让自己气愤,因此也就顾不了那许多

,只想快点摆脱这一切。
两个人都一言不发,咬着牙在床上手脚并用地扭打,床单和枕头早就不知道被推搡到哪里去了,就连被子也

变成暴力下的牺牲品,被秦雅泽的指甲撕开口露出里面的棉。对方少见地异常执著和难缠的怪力让吴子键

越来越头痛。
“你也闹够了吧!”
在角斗中途自己冷不防大吼一声,趁对方分神的时候用右手手肘猛击向秦雅泽的左肋。这种有点缺德的打法

自己平常不会用,不过此刻情急之下使出来居然也奏效。被撞个正着的秦雅泽吃疼地闷哼了一声向一边倒去

,自己趁机用脚把他掀到一边,然后借用单臂的力量撑起上半身。
摆脱掉那可恶的纠缠后,自己第一件要做的就是为自己松绑。被结实捆扎的手腕在许久的挣扎和撕打下磨破

了最表面的嫩皮,现在正火辣辣地发烧般疼痛。看到淡淡的血迹沾染到自己最心爱的领带上,吴子键低声咒

骂了一句,用右手和牙齿一起用力解绳结。
良久,伏在床脚的秦雅泽肩膀耸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幸好吴子键这时及时解开了绳子,松开束缚、

活动着手腕的自己,几步走到对方面前,弯腰抓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一个反摔将秦雅泽从床上翻到地板上

用拖着尸体的方式,吴子键把沉重的对方身体拎起来,摇了几下之后,用力掼向角落。砰的一声,是对方的

腿撞到桌角,他看见秦雅泽痛得瞬间蜷缩起身子,吴子键心里不但没有任何怜悯的感情,反而对对方疼到冷

汗直流的可怜相更加愤怒。
早知道你在这个时候就会装可怜来欺瞒我的眼睛!
“不要以为装可怜就能让我原谅你,正像你自己说的,我们之间彻底完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欠我一。”
边威胁边走近而已,对方却像反射一样蜷在地上护住头部。吴子键嘴里发出啧啧的冷笑逼近,一只手扯住他

的头发,把秦雅泽的脸从鸵鸟的自我保护中拽出来。
我绝对不是施虐的爱好者,也不是对虐待游戏有什么兴趣,这并不是性虐待,只是气愤的自己进行的报复而

已。自己只是教训了一个“人渣”而已。……心里这样提醒自己的吴子键,在将手指沿着秦雅泽紧张抽搐的

嘴角慢慢逡巡之后,突然猛的一巴掌擂向对方的面颊。
在自己毫不留情的左右开弓下,秦雅泽的头发像刷子般忽左忽右地摆动,凌乱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表情。吴子

键在心里默默数到十后,把仿佛已经完全脱力的他半抱半拖地翻过身俯爬在地板上。秦雅泽一动不动地任凭

自己折腾,也许对方现在已经没有还手的力气了,吴子键承认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暴怒的一。自己粗暴

地褪下秦雅泽的长裤和内裤,将他紧紧抓着地毯的手指一根一根掰起来与自己五指相扣,然后伏在对方背后

慢慢刺入。
吴子键紧紧压着他的颤抖的身体,犹如撕裂般直接挺进内道。在自己完全进入的瞬间,伴随着仿佛苏醒的一

声低吟,秦雅泽好象要呕吐般剧烈晃动起来,抓在自己掌心的手指狠狠抠得几乎掐进皮肉,紧接着,一股咸

腥的红色液体突然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吴子键一下子呆掉了。

66
直到秦雅泽在自己面前昏倒的那一刻,吴子键也未搞明白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前一秒自己甚至还喃喃自语“未免装得太像了点吧”,后一秒钟就因为嗅到空气中刺鼻的咸腥味道而惊讶得

瞪圆双眼。手脚瞬间变得和地板的木板一样冰冷。
好歹自己还曾经学过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慌乱的为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秦雅泽披上睡衣后,吴子键不敢再

去动那趴在地板上仿佛死了一般的男人,自己在秦雅泽的衣兜里搜索,终于找到对方的手机,用颤抖着的手

指拨下急救的号码。
等医院的急救车赶到不过是几分钟的事,但是吴子键却觉得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难熬。这期间,秦雅泽趴在

地上一动也不动,自己好几试探着去感觉他的呼吸,都是似有若无的微弱。救护车终于赶到之前,吴子键

把房间里能整理的地方大概都整理了一下,光是衣衫不整地和一个吐血的家伙共一室已经够奇怪,如果还

被发现现场有打斗过的痕迹,会不会被认为是自己“行凶”的结果呢。
坐到医院长长的白色走廊中等待的时刻好象被慢火细炖的鱼,清醒地等待最终的宿命。吴子键百无聊赖地望

着观察室紧闭的白色房门,秦雅泽自从被送进去后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还没有出来,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这样

等下去。
他是不是病得很重?自己对这点已经开始怀疑,但是平时这个人一向恶毒得使人忘记他可能生病的事实。看

着白色的房门,有种错觉是他会轻笑着走出来,然后捏捏自己的鼻子,说‘抱歉,一切都是开玩笑的,我只

是想看到你慌乱的糗相而已。’不过现实中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已经病到吐血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只是

自己一相情愿的猜测而已。吴子键不能理解,血液不是鲜红的颜色吗,可是从秦雅泽嘴里吐出来的却好象暗

红的砖色一样的粘稠液体怎么也是血的一种类型。一点也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些煽情的镜头,吐血时的情景也

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除了震惊和恶心,没有别的想法。
还有另外一个让自己担心的地方,那就是“秦雅泽是不是被自己的暴力搞成这样的?”一有这个念头,吴子

键就立刻在心里用强制的声音打压下去。不可能的……他一定是自己搞糟了身体,与我有什么干系?其实自

己才是最无辜的人,差点被上不说,还受到惊吓,然后干巴巴地坐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里等待。
看看手表的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从走廊自己坐的地方望到窗户外面,天空是暗蓝色的,没有看到星星

,夜晚有点凉,风带着重重的湿气吹进走廊,真是不好的感受。看来今晚自己恐怕不能回家了,为什么没有

人来通知一下“你可以走了,”偌大的走廊内只有自己无所事事地坐在长椅上,像个傻瓜一样。
值班的护士正在打扫楼梯,原本就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好象更浓了,不适应这种味道的自己,习惯性地从上衣

口袋里掏出香烟。
“医院里有规定不允许吸烟,难道你连正对面的提示牌都看不到吗?”
刚刚点着火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本来以为已经死绝了的值班护士冷丁就冒出来。
或许是自己一身胡乱套上的衣服使人看了就生厌吧,护士小姐不仅毫不留情地把还叼在嘴上的香烟一把夺走

,又对吴子键进行了一番“吸烟有害健康”的教育,好象自己还是个不到吸烟年龄没有常识的小孩。
被剥夺了吸烟的自由,手头上就更无事可做的吴子键心里闷到发慌。就算探病也有一定的时间,现在自己守

在这里算什么?还没吃晚饭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吴子键想了下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外卖。结果还没等拨

号码同样的护士又突然出现,以影响诊疗器械的名义强迫自己把手机关掉。
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吴子键气得使劲用眼睛吞噬般瞪着明显并不害怕的对方。今天的一切都非常糟糕,糟糕

的医院,糟糕的护士,糟糕的秦雅泽,糟糕的自己。吴子键想不下去,猛地站起来,仿佛等待着自己这一刻

,值班的护士转过身,姿态袅袅地走进对面的观察室。她的这个举动像提醒自己似的,吴子键只能又坐下了


等到观察室的门再打开,穿一身白衣的护士小姐推着器械车走出来后,等得不耐烦的吴子键立刻从候诊室

的凳子上站起身。
“喂,里面怎么样了,我到底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既然已经被剥夺了假面具,索性不表演了。在这个冷面冷心的护士面前与其耍没用的伎俩不如速战速决。吴

子键的口气马上变得不客气。被自己喊成“喂”的护士停下来面无表情地打量自己。
“你们做什么研究要搞这么久,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如果你不懂,请不要乱讲话。等多久不是你可以决定的,里面的人刚下完消化道内视镜,结果出来还早呢

。”
这种口气怎么这么象秦雅泽啊。吴子键皱皱眉头,
“那我可以进去吗?”
“等医生通知吧。”
“什么?我可要闯进去啦――”
吴子键眼巴巴地看着冷淡的护士推着器械车睬也不睬自己地走远。
“吵什么!”
观察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从里面探出带白色医用卫生帽的医师的头,那是一颗比一般人要大上一号的“大头

医生”。他冲吴子键努努嘴。
“你是不是病人家属?”
“我是……他的好朋友。”吴子键迟疑了一下。
“好朋友?”
大头医生显然对自己这个好朋友的概念很是怀疑,他挑着稀疏的眉毛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眼神满是狐疑。吴

子键怀疑今天是不是自己命运犯冲,怎么这么多人瞧自己不顺眼啊!
“你去通知病人家属来一趟。”

“他家在外地,也没什么人了,而且……他家里人托我照顾他,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谎话信口就编出,吴子键从来也没见过秦雅泽的家属,更别提什么托付了,自己只不过是不想这么晚还要跑

到学校去一页一页查秦雅泽的裆案。
大头医师向上推了一下金丝边的眼镜。
“好朋友吗……那你进来吧。”
不甘不愿的口吻,让吴子键忍住一拳砸上墙壁的脾气。搞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啊。吴子键用手捏

住鼻子,慢吞吞地跟在医生身后走进诊疗室。
充满了消毒水臭味的地方!这是自己的第一印象,吴子键就算把两只鼻孔都堵严了也阻挡不了消毒水刺鼻味

道的入侵。不大的墙上贴着各种胃部CT照片,看着那阴森森的透视照,吴子键心理一阵发寒。正当自己寻找

着秦雅泽的踪迹时,大头医生像看出自己心思似的,走到X光照片下面对自己说,
“你的朋友在里间睡着了,虽然做了及时的理他目前的问题不大,不过好象体力不太好,做完内视镜之后

我让他在里间休息一下。”
自己坐在这里苦等可是等待的对象却在睡觉,吴子键想抱怨又不敢当医生的面说出来。
“他究竟怎么了?”
自己单刀直入地问。
带眼睛的医生盯着自己仿佛审视囚犯一样思考着,转而轻轻说出一个自己不太懂的医学名词。什么叫“胃部

炎症并发溃疡引起出血”?吴子键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说完之后大头医生就牢牢地盯着自己的反应


“对不起,不过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专业人士,干吗那么看我?
“他的情况比较麻烦……”
“麻烦?你指的是胃溃疡?还是胃穿孔?我听说胃穿孔就会吐血,不过这样的话不是要马上动手术吗?”
医生摇了摇头,他摘下眼镜,用手擦了擦。
“简单来说,这是胃部肿瘤引起的病变,不向胃穿孔那么急性的爆发,而是由于肿瘤表面形成的溃疡边缘发

生了肠上皮化生与恶变,目前还不能肯定是什么类型,需要进一步做CT和磁共振的检查……”
“我不是来听专业讲座的。”吴子键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像背书般的理论,老实说,自己还什么都没吃呢,

听他说什么溃疡恶变什么的都快恶心死了。
“你能不能用通俗点的话告诉我,秦雅泽究竟得了什么病?”
“是胃癌。”

医生这飞快地回答自己的提问。说完了之后就探究地打量吴子键的反应,当他发现自己的表情并没有明显

的变化之后,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对这个没什么反应吗?”
不是吴子键对癌症麻木到了没反应的地步,而是当医生一说完后,自己下意识地就探头向里间的门缝去看秦

雅泽。躺在里间床上的他睡得和平常一样,就像一个玩得疲倦了的小孩一样毫无防备的睡相。
要说没反应的话,自己难道会比那个已经得了病的人更加没反应吗?吴子键突然有种冲动想走进去摇醒睡得

正香的秦雅泽,自己的神游被对面医生的问题打断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病人最近是否经常出现气虚乏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贫血和变得消瘦的症状?”
吴子键极力回想了一下。的确,从一开始自己认识秦雅泽时就怀疑他那一贯苍白的脸色不太正常,但那时自

己以为不过是普通的贫血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要说恶心呕吐的话……五一假期时他倒是经常说胃不舒服

,而且最后在路上还吐得挺惨,可是他说是因为食物不习惯的关系自己也没太注意。现在想想,医生说的这

些症状好象都经常发生,而且半个月不见,自己就发现秦雅泽突然消瘦得厉害……
注意到吴子键脸色的医生又叹息了一声。
“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两三个月左右吧……不对,在那之前我……”
吴子键突然记起自己与秦雅泽初Zuo爱距离现在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在那之前的自己可以说对他除了

那张脸之外就一无所知,可是这个不太方便对外人讲吧……想解释一下的自己被大头医生的挥手打断了。
“他在这段时期有没有持续性疼痛的反应?”
“……可能,他有服用兴奋剂。”
“经常?”
“是的……”
吴子键想起那些白色的药片和杜冷丁的针头。从前一直以为秦雅泽是在磕药的自己现在对这个既定的结论产

生了怀疑。如果不是为了玩乐,也许那些药真的是为了镇痛用的?不过依秦雅泽的性格,他也很可能是借着

止痛的目的来趁机享受的说。
然而,服用一般人不会用的那么强力的兴奋剂,这么说……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病情喽?
“吐血的话,是不是代表已经到了晚期?”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一跳的医生,从白大褂里掏出手帕来擦汗。或许真是职业养成的习惯,长得五大

三粗的男医师,却像模象样地用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质手帕擦汗。大头医生一边擦汗一边皱眉思考。
“这个问题可不好说……看情况好象是到了三期左右,不过没经过进一步检查也不能做出定论。当然,也不

排除上消化道出血的可能性……”
又要开始讲解术语了。吴子键心想老实说我对这个可没什么兴趣,我只想知道秦雅泽还能活多久而已。发现

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脑型长得好象砝码一样的医生不满地冲自己咳了一声。
“不过,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住院治疗。这种严重的疾病越拖延的话危险就越大。要是肿瘤就必须趁病

人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动手术切除,服用药物只能减轻症状的程度,起不到什么根本的效果,我看你这个‘

朋友’在这种时候应该起点作用了……”

吴子键在房间里搜索秦雅泽可能放病历的地方时,脑海中不自觉一遍又一遍浮现医生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不

是滋味。
自己仅仅是随便提了几个问题就被嘲笑了。“你是病人家属吗?拜托你把他的家属找来,否则和你讲再多不

也是废话”。头大的医生不知为什么和护士一样跟自己面相不合,吴子键后来终于找到答案,可是那答案使

自己窘迫到无地自容。那淤青和扯裂是怎么回事?在谈话的最后自己被迫面对这个问题。只是开玩笑而已,

这样的借口逃不过对方审视的眼睛。“真的只是玩笑吗?”“你们的关系自己理,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刺

激病人,你也不想看到病人发生什么意外吧。”秦雅泽又不是不能碰的瓷器……不过,可能现在已经是了。

吴子键不知道那医生了解多少情况,但是仿佛不是对同志毫无了解的人。“我没权利反对你们之间相的方

式,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下再这么做的话,很可能你的面前就是一具尸体。”说出了这么严厉的话,紧接

着对方却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让自己把秦雅泽以前所有有关的病历、检查报告、化验单、X光片送过来。一

向只把秦雅泽的家当作Zuo爱旅馆的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想说,我不清楚他放哪里了,一抬头就看见

医生满脸的叹息。“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该多关心关心对方啊。”诸如此类隐含暗示的话,使诊疗室的

面谈在后面的过程中变成了吴子键接受道德教育的课堂。
同志之间单纯的性关系有什么希奇了,谁能保证你自己的老婆没在外面养小白脸,别把我看得像怪物一样!

吴子键强忍住暴力犯罪的冲动,极力不动声色地保持镇静。
结果,就是现在这种翻遍了整个房间也一无所获的状况和满肚子发泄不出去的闷气在煎熬着自己。越找越烦

的心情使吴子键放弃所有的动作,自己干脆坐在凌乱的地板上,背后靠着床头,对着眼前如空袭过后的伦敦

一样的房间无奈地瞪大着眼睛。

到现在自己也说不清那莫名郁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从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吴子键迄今仍有那种“

开玩笑”的幻觉。没有什么真实感是自己唯一可以确定的心绪。什么关于“胃癌”的诊断,什么连夜不睡觉

的寻找病历、公费医疗卡,什么整理住院所需的一切用品……等等这些,或许第二天当阳光照射进房间的时

候才发现不过是一场午夜的噩梦而已。
但是理智告诉自己,现在没有什么人来和自己搞恶作剧,喜欢这么做的唯一的人选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

自己,是目前打听不出他有什么可以照顾他的家属时唯一必须付出辛苦的人。
吴子键也觉得好奇怪,自己在乍听到秦雅泽得了“癌症”时,反应并不是震惊,当然也不是那种难以置信到

了极点的感觉。也许这才显得奇怪,因为那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与自己无关一样,当医生说出秦雅泽的

名字时,自己就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难怪大头的医生要对自己报有研究珍稀动物的眼光了,吴子键也怀

疑自己是否“冷血”,要是换了一个普通同事得了这种病,至少那作为行政领导的假面也能使自己掉几滴同

情泪吧。可是这是秦雅泽,面对这个人,吴子键就连虚伪的惊讶和叹息也装不出来,没有震惊没有叹息没有

悲伤,这其中的缘故无从知晓。实际上,吴子键现在只知道一点,那就是

感觉像交了狗屎运一样糟糕。

67
救赎
第二天上午,顶着两只黑眼圈的吴子键抱着为秦雅泽准备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赶到昨天急救的医院。
一整夜都被折腾得没怎么休息的自己,头痛到几乎炸裂,一路上摇摇晃晃,光是坐在出租车里就呵欠连天。

只是迷糊的神经在踏进医院后院的肿瘤区住院时,被突然迎面撞见的几个“骨架人”吓了一跳之后,就立

刻清醒了。穿在身上的没什么质感的白色病号服,头发枯黄面容憔悴的面孔上,只有陷的眼眶中镶嵌的黑

色眼珠显得分外巨大。除了走廊里偶尔传出器械推车在地面上刺耳的摩擦音,与充斥着喧嚣和吵闹声音的外

科病房不同,这里显得一片死寂。从这一刻起,吴子键的心理才忽然产生了一丝对“死亡”的真实恐惧感。
如果可以,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这种地方。

抱着好不容易才从衣橱的底层角落翻到的厚厚一摞病历和保险卡的吴子键,在查找住院患者名单时却意外没

有发现秦雅泽的名字,惟恐自己眼的他又细看了一遍那登记的日期,结果还是没有。
突然的一股热烈的喜悦冲进自己内心,果然,这一切只不过是谁的恶作剧而已,什么癌症,还有吐血,难道

自己真的被开了玩笑?
持续的兴奋坚持了还不到一分钟,在问过护士长之后才知道,秦雅泽只不过是一大早就被转到了对肿瘤治疗

比较专门,又曾经看诊过的中心医院而已。了解到事实的吴子键心中失落达到了目前的最高峰值。
而且更为倒霉的则是,自己询问的护士长居然就是昨天那个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女护士。吴子键发现是对方的

时候想躲开为时已晚,她好象认出了自己,而且还对自己那一头蓬乱的头发和歪斜的领带报有明显鄙视的态

度。告诉完自己地址后对方又多嘴地“敬告”,
“如果可能请你也注意一点仪表整洁,这里是肿瘤患者住院,患了疾病本来就已经很难受了,再看到衣衫

不整、精神委靡的探访者会令病人产生悲观厌世的情绪。而且……拜托你以后也请体谅一下病人的身体负担

,就算从前不清楚对方的病情,但是肛茭的时候起码也要适当的润滑和用保险套吧,没常识的男人果然是最

差劲的。”
吴子键发了一会儿呆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慌忙环顾四周后发现幸好周围既没有病人也没有其他护士,不过

就算这样自己的脸也立刻变得火辣辣的。自己和秦雅泽的关系对医生说了只是好朋友,虽然凭着外科的经验

对方可能已经全部了解,但是说到这种直白的地步也未免太不给人面子了吧。吴子键终于清楚昨天她为什么

会那么刁难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没办法回嘴的吴子键慌张地从住院部逃出来。
转院虽然让自己扑了个空,不过现在想想,这点麻烦总比要一直待在那个恶毒的医生和对自己一脸鄙夷的护

士身边好得太多。

从距离不算近的急救医院转到规模相对比较大的中心医院,吴子键光在路上就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然考虑到自己昨天到现在的状态,于安全的角度着想,吴子键没有开自己引以为豪的白色宝马。坐在出

租车的后座勉强打了个盹之后,吴子键又开始在肿瘤区与住院之间打听,等到好不容易找到秦雅泽所在的

病房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确认着门牌上的确有秦雅泽这三个字后,吴子键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听声音里面好象还满热闹的样子!
这么诧异着踏进房间,吴子键就发现围坐在靠窗的病床前的三个人仿佛一下子被自己打断了似的,齐刷刷地

扭头望向自己。
正午的阳光从对面的窗口打进来,吴子键揉揉眼睛。
“在这里。”
待眼睛习惯了强烈的光线后,吴子键看清楚声源。秦雅泽端端正正地坐在窗下的病床上,白色的病号服穿在

他身上好象柔软的睡衣一样休闲。比较年轻留着寸头的男人站在窗下的位置,在与自己一个方向上,坐着一

个瘦瘦的男子,两个人都穿着印有中心医院字样的医生白大褂。吴子键歪头想了一下,记起了那个消瘦男子

的面容。
“你不过来,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幸好目前所在的病房里虽然是两人病房,但是另外一张床上没有病人住进来,否则秦雅泽那嗲声嗲气的声音

一定会使自己受不了逃走。但是使吴子键更吃惊的是,眼前的秦雅泽看起来竟然精神抖擞,要不是穿着标准

的病号服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吴子键说什么也不会相信那个正和别人闲话家常的男人昨天吐血晕倒在自己怀

里。
吴子键走上前去把给秦雅泽带的换洗衣服放在床头柜子上,然后冲其余两人点头示意。自己虽然对这两个男

人与秦雅泽之间的关系感到鄙夷,但没什么必要在对方面前露骨地表现出来。
“你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四个人所在的房间气氛有几分微妙,好象吴子键的闯入正好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场小小辩论。在这种冷场的

情况下,想不出该说什么的自己只能用最普通的问候敷衍过去。
秦雅泽抬头冲自己眨眼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的他看起来心情也不坏,吴子键发觉对方好象已经忘了昨天的事

。反倒是窗台边站着的高个年轻男人盯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表情轻佻不屑,过了一会儿,他抚着下巴怪模

怪样地冲秦雅泽笑道,
“小雅,这个是你的新相好吧,怎么看起来怪面熟的?”
吴子键的面部肌肉几乎抽搐了。被一个见过一面的男人大咧咧地当成秦雅泽捕获的新猎物实在是够叫人沮

丧,不过更使自己火大的是,在自己还记得对方的时候,对方居然对自己这张富有男性魅力的脸一点也没印

象了!吴子键不禁怀疑,究竟是自己记忆力太好还是对方记性太差?
要是平时吴子键一定二话不说就用拳头直接招呼,不过现在既然是在病房中,对方又是这里的医生,吴子键

只能强忍住满脸的黑线。

“我可不认识你。”
就算拳头可以忍住不动,自己的嘴可是一点也不饶人的。吴子键冷下脸来抛出一句。
“我没那份荣幸。”
吴子键极力冷淡地瞪着男人,于是那个高个子便慢慢咧嘴露出微笑。
“好恐怖的表情……平时你也用这副德行勾引男人吗?”
“勾引谈不上,不过我一般是用拳头对付令人厌恶的家伙。”
两个人仿佛忘记了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
“你以为什么事都能靠武力解决吗,真是傻瓜一样的想法。”
“拳头或许解决不了什么,但却是让讨厌的人乖乖闭嘴的最快方法。”
“哦?”男人对自己的威胁丝毫不以为然。
“这么说你天生有暴力倾向喽,怪不得会一拳把小雅打到吐血。”
胡扯,秦雅泽吐血不吐血关我什么事!吴子键还想抢上前争辩,冷不防坐在秦雅泽床边的男子低低说了一句


“宋言庆,你给我闭嘴。别人之间的事论不到你多嘴,先把自己管好再说。”
“我怎么没管好我自己啦,你倒是说说看!现在还不是一切都听你的……”
叫宋言庆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了两声,不过在看到男人那张异常严肃的面孔后,张牙舞爪的表情立刻如朵

般枯萎下去。他低下头,虽然表情还是忿忿的,但宽大的肩膀却不自觉地缩了缩。
吴子键冷眼旁观坐在秦雅泽身边的男子,觉得很不可思议。那张脸看起来一点魅力也没有,再加上旁边是那

个一般艳丽的秦雅泽对比,对方更是普通到转眼就可能被忽略。再加上声音也平淡无奇,可是为什么那个

姓宋的高个男人好象怕到仿佛老鼠见到猫呢?或许其中情况复杂,但吴子键没心情细思量下去,他一看见这

个曾经在医院后院地下酒吧公然售卖违禁药品的人,心中不知不觉就会产生一股恶感。
想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的吴子键,没等开口,却见那个消瘦的男人先自己一步站起来。
“我们也正在当班,就不留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就让护士找我们,小雅你好好休息一下。关于我们所说的

……希望你认真考虑,虽然我并不可以代替你本人的意愿,不过我至少是作为一个医生这样建议你的。无论

如何,身体总是自己的事情。”
吴子键疑惑地听着男子对秦雅泽的话,可是没搞懂意思。不过看秦雅泽一脸轻松的表情,也许不是什么重要

的事情吧。他对男人报以微微一笑,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谢谢你李医生。”
言外之意就是外人不要插嘴吧,虽然刻薄点,但就吴子键所知这已经是秦雅泽最大的善意表示。姓李的男人

闻言眉心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扭头冲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便伸手招呼站在窗台边的

男人。
“我们走吧。”
一直垂头站在一旁的男人抬头,但表情似乎有几分犹豫。他望了望秦雅泽又看看姓李的男人,似乎在问,“

这样好吗?”
“小雅,你再多考虑一下下……”
“言庆!”
吴子键的肩膀突然因这意外的低呼而抖动了一下。那个医生就站在自己身后,自己也未见过他的嘴唇怎么翕

动,忽然带着强硬又仿佛宠溺般的低音钻进自己的耳朵。吴子键大吃一惊,他想象不出这么富有蛊惑力和暗

示的声音会是从身边这个一点也不起眼的男人嘴里发出的。
李医生喝止住高个年轻男人后,两个人便仿佛给自己暗示一样静静走出去。房间里陡然少了两个人,突然变

得异常安静。发觉吴子键在看着自己,秦雅泽沉默地扭过脸转向窗口。
原来刚刚对自己笑还有亲切的招呼都不见了,原来那些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而已,吴子键明白了,他果然

还在生气。那天晚上的事,对方一点也没有忘记,但是碍于别人在场所以才装得若无其事。心理虽然有点鄙

视秦雅泽这种自命清高和虚伪的模样,不过,就是这么个连生气也要装模做样的男人,却叫自己一直不能狠

下心割断与他的关系。

68
要是能趁他住院动手术的时机和他冷却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分手的好办法。
吴子键突然若有所悟,于是不顾气氛的尴尬而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刚被人坐过的椅子表面还带着温热,可是

对面的人却已经变得冷冰冰的。吴子键在心里思考怎么才能说出既不会刺激对方而且又可以使自己全身而退

的话。
“你现在感觉还好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套公式性的问候。秦雅泽头歪倚在床头,眼睛看着窗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虽然有点委屈,不过回想一下昨晚毕竟自己更理亏一些,吴子键于是讨好般地接着问,
“胃……有没有不舒服,身体,那个伤……”
“已经不疼了。”
冷淡到极点的回答,让吴子键不自觉联想到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在犯贱。要低声下气地探问一个企图强暴自己

的人吗,有这个必要吗?这样想了之后,自己也开始不平,癌症就很了不起吗!又不是我害你得上的,不要

一副欠你八百吊的样子!
“我把你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都带来了,还有你的保险卡也在这里,你看一下是不是这个?”
吴子键从衣兜里掏出保险卡放在桌子上,向秦雅泽的方向推过去,对方连头也没转一下,眼睛只是一直看着

窗外。
“你不要这样子啊……”自己还以为对方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所以精神不好,好在客套话谁都会说。“你的病

情我已经听医生说了,虽然是那个……不过只要及时治疗的话应该没什么的……”
吴子键觉得自己今天一定犯了什么邪。平时去医院探望不知多少领导和同僚,那些客套话在脑海里几乎想也

不用想就能蹦出来,现在在秦雅泽面前讲起来却觉得词不达意漏洞百出。尤其听的人还是那么一副待搭不理

的态度。
“要是需要动用医保的话,我会替你向学校提出申请,在钱的问题上你不用担心。另外如果手术后需要长期

疗养,我也可以帮你转到比较轻松的部门工作,今天上午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就放心……”
“多此一举,我有要你做什么了吗?”
秦雅泽突兀的反问堵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眼神好象放温柔了点。
“我说,你带什么东西过来?”
“呃?”
想了半天吴子键才发现秦雅泽正不快地瞪自己。
“我问你今天带了什么来!”
能有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你入院的手续和病历以及换洗衣服之类啊。吴子键心里不以为然。秦雅泽依旧靠在

床上懒洋洋的样子,但是他的放在被单上的手指却反复互相摩挲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情,吴子键知

道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不太好看。
“就是你需要的东西啊,比如换洗衣服,洗漱用具,保险卡是用来办医疗保险的,现金也带来一些……哦,

对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病历的说……”
“就这些?”
“……对啊?还是,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
吴子键终于不解地反问。这下秦雅泽反而不回答了,他垂下眼皮盯着被角,过了良久,忽然开口,
“没什么,你从现在开始可以走了。”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虽然熬了一整夜自己也困到眼皮睁不开,能够回家去睡觉当然是好。况且病人本人又这

么说。不过吴子键知道这个家伙的脾气,他的话里透着反常,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而冒出什么傻

念头?现在开始……那么以后都不要看到自己喽。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愉快的表情,搞不好真的有什么轻

生的想法也说不定!

要是自己现在顺水推舟地走出医院,而后被自己探望的病人就自杀的话,那自己少不得染上干系,搞不好秘

密的关系也会暴光,吴子键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你怎么了,现在还生我的气?”
故意装出笑容,一边说着吴子键靠向床头,伸出手去想抚摸对方的腮边。
对方一扭脸,自己的手就扑了个空。
吴子键讪讪地把手收回去。
“我承认昨天对你动手是我不对,不过也怪你太突然啊,说什么想要上我,而后居然用强的……什么人都会

被吓到吧。而且你又没把病情透露给我,要是早点告诉我的话――”
“早点告诉你,是不是你就会考虑动手时轻一点?”
秦雅泽突然直视着自己,那锐利的眼神刺透自己暗藏的阴暗角落,吴子键一下子变得无言以对。
“你敢说自己不会这么想吗?……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担心什么,我既不会哭着缠住你也绝对不会用伤害自己

来增添你的麻烦,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生命的重视要比你对我的‘重视’多得多。”
露骨的讽刺钻进自己心里,叫吴子键彻底尝到什么叫恐怖。秦雅泽一副‘看穿你’的表情,神情倨傲地轻哼

了一声。
“我知道你从来没那么好心,之所以带着我的东西过来的全部原因就是为了趁机彻底甩掉大麻烦吧。如果是

那样,其实你本来不用费心,我并没有指望要利用这个机会做出什么让你良心不安的事情。”
“你何必想的这么刻毒,我可是好心……”
“好心?你来探望我却连起码的营养品都没带,这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想过要照顾我吧。”
吴子键满腔的话一下子就被哽回去了。其实,自己一开始过来的时候的确想到随便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点

东西带过来。可是昏头涨脑的忙着忙着就忘记了这件事,不过就算真的买了礼物也会被他嘲笑成“根本没有

诚心”吧。吴子键心底也只能如此承认,自己真的从未动过要认真照顾一个病人的念头。
关于胃癌的患者要注意吃些什么东西,做哪些保健,从来也没跃入过自己的脑海,反复思索的事情只有一个

,那就是如何摆脱掉麻烦。
秦雅泽带着预期中的表情对自己冷笑,和之前所看到的阳光灿烂的形象相比,仿佛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

吴子键心有所忌地不自觉向后稍微退了一下。放在被单上的手刚想离开,谁知却被对方紧紧地按住了。
“你就是这么冷血的人啊。”
手被死死地抓牢,想挣脱也挣脱不开,秦雅泽一副要吃掉自己的刻骨神情,看得吴子键心中的不安加剧。
“老实说,如果之前遇到你这种人我一定会让他吃足苦头,不过你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差劲的家伙更差劲十倍

。喜欢暴力,蛮不讲理不说,看起来仿佛很洒脱其实内心胆小无比,而且也恶俗到了不能再恶心的地步……


嘴里一边说着如此不堪的话,手却紧紧地攥住不放开。
“我真希望自己从来没得这种倒霉的病,不然的话就算有十个吴子键我也可以作弄到让他希望自己从没出生

――”
“喂,你也够了吧,还有完没完啊!”
吴子键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火大地把手猛甩到床栏上。剧疼的同时对方的手也被甩掉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一开始明明是你诱惑我的不是吗?因为得了这种危险的病所以想最后疯一把的人

,隐瞒了病情而突然和我相好的家伙,不是你吗?”
自己本来不想说,这种话,也许对生病的人而言过分了些,但是秦雅泽那狠毒的话逼迫着自己,仿佛不说出

来心里就不好过似的。昨天晚上在翻看秦雅泽的病历时,看到最初的诊断日期,那恰恰是他刚刚拒绝了自己

并且又被那个“基督男”捅了一刀住院的时间。
“你的病历上写着三个月之前就有癌症的诊断,那个时候正好是我们刚刚开始吧,之前你不是一直对我搞仙

人跳吗,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突然愿意做个零号?难不成是因为生病了之后想破罐破摔,所以才找我的不是吗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啊!”

紧紧盯着秦雅泽不抬头的脸,吴子键进一步追问。
“你倒是回答啊,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猜的一点也没错,就是因为知道得了那种病,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想要捕获自己最想要捕获的猎物。

你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最令人恶心、最自私、最虚伪的人,不拿你好好玩上一把,我死也不会甘心的。”
“喂,我说……”
秦雅泽抬起头,用懒散的手势打断自己,他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副“你怎么这么后知后觉”的神情。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你想想看,追我的人可是排成队的,候选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要挑你这棵葱呢?你

又不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之所以和你做是因为我最看不惯你这种人啊。拜这三个月所赐,你的嘴脸也让

我看得差不多了,自大也好,傲慢也好,粗暴也好,在人前那么完美的躯壳下面却躲藏着胆小自私的心。我

喜欢看你被我捉弄得一副难受的样子,也不介意做零号,因为这么做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吧,就好像你的

竞选和老婆的事都那么不顺利,你说那都是偶然吗?”
“你别在那胡说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自己气势上再强硬也吓不倒对方,秦雅泽缓慢地用手指梳理着前发,边微微地笑了。
“那你说又会是怎么样呢?”
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吴子键直觉上被秦雅泽打倒了,虽然有点怀疑对方在刻意气自己,不过更多的是对那

么多揭露的事实的介意。对方笑得那么开心,使自己真的思考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究竟是Zuo爱的伴侣还是一

个拿来取乐的对象?或者两者都是……秦雅泽那美丽的面孔对自己来说,就像毒药一样可怕。
“你真可怕……”
不知不觉就这样说出了口。对方听到一脸好奇的表情,仿佛在说“是在说我吗?”可是看起来又有点骄傲的

感觉。吴子键立刻生起自己的气来,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点更刺激的话来的吗?只有这样才算得上反击吧,

而且面对秦雅泽那么恶毒又气焰嚣张的人,不说点什么反击好象太委屈了。

“算了吧,你还以为自己的境有多好哪,别以为你比我好多少,单凭那张恶毒的嘴巴,就算勾引再多男人

,人家最终也会讨厌的。况且你这副样子,又再能勾引几个男人上钩呢?”
这换成对方脸色阴沉下来,秦雅泽一言不发地瞪着自己,咬着嘴唇。吴子键心里小声地吹了一声口哨,自

己知道对秦雅泽这种人来说,什么是最能打击他的话。
“想甩掉你又能怎么样?我承认了,你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麻烦,而是一个大麻烦。你以为我真的愿意理你

听你在这里说教,况且是对着一个想硬上我的人,老实说我觉得你这种不肯吃亏的想法真是恶心,就是因为

你考虑不让人占便宜所以根本没有人愿意管你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是你亲手毁掉我们的关系的,

埋怨不了别人,别忘了那天你自己也说了,以后我们两个谁也不相欠,所以我现在就准备走了。”
自己说着就要站起来,声音从背后阴冷地传来。
“好啊……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你不也是一样。”
秦雅泽对这样痛快回答的自己盯了一会儿,眼珠转了转,突然歪头笑起来。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这个人很糟糕?”
“是啊,那又怎么样。”
“那我要告诉你,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糟糕的一面。”
直觉上有不好的预感,但是目前还猜不出他这么说的用意。吴子键狐疑地望着对方。

69
还以为会等到什么狠话呢,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一声叹息。“看起来我们走到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吴子

键点头,这是不争的事实,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不过用不着这么长吁短叹就是了。
话锋一转。
“不过我自人和你这种人不同,我虽然心眼不好,但至少还不虚伪。”
“我怎么样轮到你来教训了么?”
“教训谈不上,不过给你点忠告。”

秦雅泽开始玩弄自己的手指,边玩边吃吃地笑。自己因为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所以就算心里着

急也只能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秦雅泽把胳膊垫在脑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然后冲自己意图暧昧地笑笑。
“你是了解我这种人的,就是你嘴里所谓的‘小人’吧。小人的缺点是极其记仇和自私,虽然这也是你这样

的‘大人物’常犯的毛病。通常你们都很讨厌小人是不是?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是有无数个像我一样

不入你们法眼的家伙存在着呢?”
少来了,这个家伙在胡搅些什么。吴子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要是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就打算头也不回地离

开了。至于别人存在的价值不价值什么的,那和自己有什么相关?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理由……”
这个时候自己真像在听长篇报告一样大咧咧地打了个呵欠,不过吴子键的打到一半的呵欠却因为下面的话而

折断了。
“我终于想清楚,原来像我这样的人,就是为了揭穿你这种所谓‘大人物’的虚伪而存在的。原来这就是我

在这里的意义,呵呵,多有意思。因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所以我的优势就在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任何

嘲笑和流言蜚语,不过你可不一样,你是讨厌我这种自私的人的,大概除了权力之外唯一能使你折服的就是

流言了吧。漫山遍野的流言蜚语,无穷无尽的揭发,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行,因为不仅仅是口头的传闻,还有

一些书面的证据哦,就算撒再大的网,一旦流言传开,也没办法控制。如果我是你,哪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一定会逃跑,跑到无人岛上隐居,从此过着痛恨自己前半生的日子,不过……你比我更爱慕虚荣,也许会

自杀也说不定哦――”
“我要宰了你。”

吴子键知道自己此刻说出口的话不仅仅是威胁。
“呵,你在威胁我。”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个只当作威胁。”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说出这种话的你会明白的……我一定会让你明白你说了多么不可饶恕的话。”
这么说的自己,脑袋里却分出另外一个在紧急的盘恒着究竟有多少把柄可能落入秦雅泽的手中。事实上,计

算后的结果是使自己汗颜,无论什么都可能成为把柄,对方的可趁之机太多了,自己的忘形就是对这个后果

最好的佐证。
现在面对的绝对不是像老婆那样面恶心软的人,秦雅泽如果能够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对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

握足够搞垮自己。对方审视着自己冒汗的脸开始阴险地微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个人现在已经疯狂到破

罐破摔的地步了。
秦雅泽好象并不清楚自己笑得多么古怪。
“我想你还不了解自己的立场……老实说吧,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威胁我,要是你以为可以像我老

婆一样随便弄几张照片就胁持我的话,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呵呵,怎么你害怕了?”
他一眼就看穿自己,吴子键的心为对方眼底的不怀好意而颤抖。自己脸上惶恐的表情,瞬间就被看穿了,

即使对一般人都奏效的方法在这个人面前也行不通。巨大的恐怖包围住全身。不可以!自己最不能忍受的就

是被别人这样要挟,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嘲笑自己。这是破坏游戏规则的行为,绝

对不能容忍!
还没想出原因,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大步走到秦雅泽床前,当手指碰触到对方脖子的时候,躺在床上

的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眼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的动作。

这家伙就等着自己这么做!
一旦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现出这个念头,吴子键的动作立刻停下了。
秦雅泽仰望自己的表情好象在鼓励“继续”。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掐死你?”
“当然信。”
秦雅泽的身体在自己的挟控之下显得那么娇小,可是他的脸却露出无论什么也不能震撼的无动于衷的冷酷,

他把手搭在自己伸出的手腕上。
“可是那样一来,你也完了,所以我赌你不敢这么做。”
他说自己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明显的鄙视的语气几乎让吴子键再不听大脑的控制做出傻事。对方

像是看出这一点似的,拍着胸口哈哈大笑起来。
“和一个患了癌症的人谈怕不怕死,吴子键你太可笑了。你尽可以对我动手啊,反正我这种身体再挨几下拳

头的话一定会当场报销掉,那样就如你的愿了不是吗?到时人人都会说,附中的吴子键吴大校长,在医院里

气急败坏地杀死了他的同性性伴侣。”
骨骼好象都石化了一般,吴子键觉得要不是因为怕弄脏了身上昂贵的西装,也许会动手把秦雅泽的那张嘴从

两边撕开。
“你真卑鄙……”
“多谢夸奖了。”
对方微笑的时候,吴子键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沉住气,不停对自己说,沉住气,对方现在这样仿佛什么也

不顾了似的样子,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完成。只要达成对方的心愿就好了不是吗?说到底,就算

临死的人也一定有需要借助别人才能达成的愿望。地位、金钱、或者新的性伴……不管什么都好,快点让自

己把这个恶心的人摆脱掉吧……
“你在考虑什么?”

“我在想你可能提出的条件。”
吴子键猜测对方的心意所以直率地回答。然而,对方却仿佛突然吓了一跳。秦雅泽紧蹙了眉心,地审视

自己,过了一会儿,表情释然的他长长地叹了一声。
“还真是你才会有的想法……不过算了,我也真的有需要你才能完成的事情呢。”
“那还罗嗦什么,快说出来啊。”
他用手慢慢抚摸自己的脖子,歪着头迟缓地笑了。
“你急什么……我还没有考虑好呢。”
“那就他妈的认真一点快考虑!”
看着忍不住吼出粗话的自己,秦雅泽嘴角满足地弯了起来。忽然,他拍了拍手。
“唔,我想到了,你给我下跪道歉吧。”
“什么?”
吴子键心里千回百转也料不到对方居然提出这种,这种……难以称之为条件的要求。
他一定是玩疯了才会这么说。
自己心里一点也不把这当真,怎么说呢,就算是个临死的人在耍自己,可是这种耍法也未免太无趣了。还不

如在众人面前提出这个要求更具威吓力一点呢,两个人面对着面,居然要其中一个向另一个人下跪!这种不

能得到一点点实际好的做法,在自己的字典里简直就像痴人说梦一样。
“别开玩笑了……”
自己自然而然地就这样说,不过……
“什么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动作快一点,不然我就把你的老底揭个精光!”
自己反应不过来。这算什么?是单纯的泄愤吗?所以才叫自己做出难堪的事,不过就这样泄愤也未免太简单

,凭他的性格以后难免不会有更多过分的要求提出来。还有,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这样一个人的话,难道他说

下跪自己就一定要这么做吗?
不对,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结束的话,秦雅泽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玩弄自己的机会。
一时间吴子键的头脑中充斥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或者自己的表情也随着这些念头变来变去吧,秦雅泽斜靠在

床上,对着这样的自己扑哧笑了出来。
“别一脸古怪好不好,我可是认真的。想来想去,什么过分的事也抵不过你低三下四地在我面前承认错误更

让我开心,更别说还要下跪了。你不会是不相信吧,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是不是?不然我给你写个书面保证

如何?”
秦雅泽一副真的要动笔的样子,吴子键对着忙着找笔的他撇撇嘴,心中未置可否。谁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别

的目的啊,这个人的性格是出奇的怪异,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预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要按牌理出牌吧


不过,事实上,自己的心理的确感觉有一点点动摇。

说不定一句小小的对不起真的可以从此甩掉这个大麻烦。
秦雅泽所乐于看到的无非是自己谦卑地满足他的虚荣心而已,得了绝症的人能有什么凌云壮志呢?如果耍更

大的样他也会掂量自己的反应,不可能达到的要求,这个人绝对有自知之明不会提出来。不过,还是觉得

好奇怪。
太怪异的感觉。
“为什么我要道歉,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昧着良心说的话也说不出口。”
自己嘴硬地说,秦雅泽不以为然。
“因为我高兴啊,我说值得就值得,其他的你不用管。”
他就是这种恶劣的男人,即使对自己毫无用的恶言也照说不误,但凡能让自己快活这个人都会毫无顾忌地

去做,老实说吴子键有渐渐掉入陷阱中的感觉。
“凭什么我要相信你?”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不过我劝你还是相信为好。”
心就像越来越谦卑了似的,口气也松动了,吴子键不知道自己已经跨越了该不该下跪的实质问题而进入之后

的程序。就算这样,秦雅泽也不肯退让一点,他不顾自己已然全面变青的脸,神情悠闲地凝望窗外。
“白上了我那么多,而且动手打我不知多少回,怎么,一个小小的歉意也不肯表示吗?还是非要让我计算

出代价才肯面对现实?你不是那样迂腐的人吧,不然的话……让我反攻一也可以抵消。”
吴子键说不出话来,秦雅泽的表情十分奇怪,明明是在笑,眉眼间却流露出伤感。摇摇头,吴子键打消掉可

怜对方的想法,讨厌!善于表演也是这个家伙可恶的地方之一。
“说不定我不会活过这个夏天呦,这样的我没什么必要骗你吧。”
乍然被提及“死亡”的话题,听起来就像空穴来风一样不真实。自己反射一般脱口而出“怎么可能”,然而

,说出后立刻后悔,其实现在的自己不是应该在心理期望对方早点死掉比较好吗?
表情突然变得满足的秦雅泽,冲自己招招手,像往常一样甜美地笑,嘴里却说,
“快说啊,我都要等不及了,一想到这是从来不肯认错的你生平对人第一认真跪下认错,心里就扑腾扑腾

直跳呢。”
对方说得那么轻巧,好象“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种谚语从来不曾出现过。然而,身临其境的自己却做不到轻

松,事实上,自己根本就是难堪加紧张,糗透了。吴子键双手握成拳头,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却讲不出一个

字。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三个字,而且利弊关系也算的清清楚楚的自己,事到临头才发现理性的想法全然不管

用。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对方直逼的目光赤裸裸地烤得人生疼。
“对……不起……”
好歹挤出这几个字,但是对方却一副不满意的样子。秦雅泽用手拄着下巴,歪头认真地瞧自己。
“还有呢,快点跪下啊,说这种话不跪一下会显得很不真诚的。”
吴子键恨死了那张可以随便损人的嘴巴,可是既然已经说出了丢脸的话,逞强的姿态就再也拿不出来。
膝盖不能弯曲,完全不能动……自己试了一下,是不是西装裤裁剪得过于合体了?不,不行……感觉上自己

好象要越过一道危险的边缘,但是奇怪的情感却拼命对自己说着:不!

秦雅泽的表情渐渐不耐,丧失耐性的他用手指神经地敲击着桌面。
“快点,你怎么这么笨,难道下跪很费劲吗?还是你的膝盖出问题不能动了?老实说,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先杀了我,要么你就当面跪给我看,二选一,我给你倒记时喽。”
说着这个家伙居然真的开始倒数记时。
“五、四、三、二……”
“不!”
喊停的瞬间,吴子键完全忘记了理性。
“他妈的,秦雅泽你这个混蛋,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立刻收回你的无理要求,要么你就揭穿我之后等

着我们两个同归于尽,老子不陪你玩了,随便你怎么选!”
昂着头喊完之后,好兴奋,吴子键全然忘了自己在多不利的地位。这是少有的自己会忘记理性作出不可收

拾的事,明知道惹恼了对方会是什么结果,但是没办法控制,这理由大半来源于秦雅泽条件之外过分的态度


他如果表现得不那么嚣张的话,或许自己真的会下跪求和也说不定。
对方盯着自己脸看的表情真像女王鉴别奴隶一样,从头到脚,一丝也不放过。讨厌,真的讨厌到了极点,吴

子键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拷问般的眼神,能一直穿透内心,把内心那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自己硬生生的拖

出来。
自己一直厌恶这个人,一开始是没有意识地躲避,后来虽然痴迷于肉体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协调。为什么已

经Zuo爱的对方还是如此让自己别扭呢?原因就在这里,我讨厌他,讨厌他把那个对谁也不愿表露的“我”硬

拽出来见人。不仅如此,他还对那个“自己”不加一丝怜悯,毫不留情地撕扯、作弄……自己真的很恨这个

人,为什么这样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他为什么不从这个世界消失?对了,他从世界上永远消失掉就好

了……
自己错乱的想法被一阵暴笑声打断的时候,吴子键无法解释自己心中的气愤、耻辱和悲哀……一切都被那个

男人料到了,他料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也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从他不再继续要求而放肆的笑颜暴露在面

前开始,自己才明白,被这个男人再一耍弄了。
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能做,吴子键只是带着刻骨的怨恨,一直凝视眼前的人。

7
整整三天,自己都未能从那噩梦般的情境中恢复过来。每一想起当时的情形,羞惭到想死的念头无法抑制

。不能想象当时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自己会怎样,幸好只有自己和那个人,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绝

对绝对不会让同一句话从嘴里冒出来,不过曾经发生的却永远也改变不了。难堪的印记是秦雅泽对自己一辈

子的报复。
这三天的每个漫长的夜里,吴子键独自躺在家中的大床上,咀嚼悔恨的果实。
第四天,自己想起还有一些东西放在秦雅泽那里没有取回。想到要踏入那种人的家一种难以控制的厌恶感居

然升起,这是以前从来也没有过的体会,仿佛所有的屈辱一股脑都重来了,吴子键无法把自己带离病房中的

那一刻。
真是后悔到几乎撞墙的地步,这绝对不是自己平时的事方式,也许当时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吧。
当连续第四个夜晚不能入眠,在床上辗转反侧之时,吴子键下定决心收拾心情,斩断与秦雅泽之间所有的联

系。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不愿意返回秦雅泽呆过的地方,就算知道他现在不住在家里也是如此。要不是平时放在那

里的东西中有一些不得不取回以免后患的物品,真想就这么让它和那个人一起烂掉好了。想归想,吴子键还

是掏出备用钥匙。
别的不说,单是上衣兜里的信用卡和图书馆的书卡,如果置之不理的话,说不定就是以后麻烦的根源。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毕竟只是一瞬间的事,为了长远考虑,要做到今后一丁点瓜葛也没有的地步,现在就

必须及早准备。带走自己的东西也就意味着要把那一段令人不快的记忆也从生命中抹去。
吴子键知道秦雅泽此刻应该在住院治疗中,自己算准了他家里不会有人才悄悄地来。谁知钥匙在锁孔中转动

几下后,意外地感到阻力,吴子键立刻意识到有人在里面将房门反锁了。
门被打开的速度快得出乎自己的预料,来不及转身下楼的自己就这样迎上秦雅泽邃的目光。
乱蓬蓬的头发,皱皱巴巴的T恤和短裤随便套在身上,还有泛白的嘴唇,说明此刻面前的这个人状态十分不好


不过吴子键的疑惑大于一切,他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接受治疗吗?为什么却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自

己面前。
直觉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又被欺骗了,这家伙根本什么事也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就算秦雅泽本身不能相信,

但至少病历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内容绝对不会错。或许他回来也只是为了拿必要的东西吧,虽然看起来完全不

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谁管他!
“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招呼,看得出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适,不过吴子键在乎的不是这个。自己对那些装作视而不见

。现在要做的仅仅是搬走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如果可能就一把事情都解决掉,然后走得远远的多一分钟

也不会留下来。
发觉吴子键犹豫地站在门口,已经向屋里自顾自走回去的秦雅泽回头奇怪地招呼自己,
“快点把门关上,我冷得很。”
真可笑,外面明明是将近六月艳阳高照的天气,这个人却还抱怨着寒冷,一听就知道是随便扯的瞎话。就算

装出正经的样子也不用这么做吧,吴子键心有不甘地走进去。
“我是来取自己东西的。”
简单地解释之后,吴子键不理睬对方可能有的反应,自顾自打开行李箱。秦雅泽站在一旁,既不帮忙也不反

对,本来应该在床上躺着的他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动作。就算脸上露出明显不高兴的表情也照样打扰不

了他的注视。
幸好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在秦雅泽默不作声的“守护”下,吴子键虽然浑身不舒服但是动作可没有停下

。除了带过来的衣服之外,就连一直放在这的剃须刀也不想留下,把一切整理好之后,想要走的吴子键才想

起还有升任校长之前在学校图书馆借的几本教参,扫过几眼之后就随便地扔在这里,之后因为不再继续教学

的缘故再也没有碰过。
应该还在这个屋子里吧,虽然已经差不多快忘光了,不过那是学校的藏书,就算不值几个钱的话,上面还有

自己借书的印章,留在那个人手上不是什么好事。
借了很久都没还的书,自己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书柜里没有,仿佛扔在床头柜里,不过翻了翻

还是没发现。也许被用来垫饭桌的一角了?自己越找越糊涂,几番徘徊之后,眼角的余光扫到秦雅泽向这边

走过来。
“在找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
被自己一口拒绝的秦雅泽表情无聊地耸耸肩膀,退到一旁。
奇怪,明明不可能拿出这个房间的,其他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找到,惟独盖了自己名号的教科书却一点踪迹也

没有。吴子键在不大的书架上从头到尾又扫视了一遍,确信没有遗漏任何角落,可是目标一点也没有痕迹。
这下子不开口也不行了。心理这么想着,自己疑惑地回头看看身后抱着双肩的人,对方接触自己目光后仿佛

无所谓一般扭过头的动作却更加重了自己的怀疑。
“喂,你把我的书藏到什么地方了?”
“什么书啊,我不知道。”
对方故作天真地这样反问,吴子键冷笑两声。
“别装了,就是我三月份从图书馆借的教学参考书啊,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了,不过上面有我的印鉴,你是

不是想留下做个纪念?不过不好意思,我没那个打算,快点交出来吧。”
秦雅泽歪着头想了想。
“根本没见过,我干吗要藏你的书?”
“原因你自己清楚,除了你谁还能做出这种无聊事!”
自己那鄙夷的神情让秦雅泽的眼睛瞪起来,他忿忿不平地注视自己,吴子键故作不见,继续在书架上搜寻。
找了许久之后依然一无所获,不过心理很清楚,被那个家伙故意藏起来的东西,找是找不到的。
身后传来极度冷淡的声音。
“就算你找到天黑也没用,老实说,那几本烂书我看了就碍眼,早就扔掉了。”
吴子键闻言从蹲着的姿势一下子站起来。
“你说什么?”
“你聋吗?书早被我扔了,反正我们都已经撇清,我扔没用的书你管得着吗?”
就算不在乎书的事情,毫不在乎的语气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那是我的书,你有什么权利随便扔掉!”
“你又不早说,谁知道那么无聊的书会是你的。”
精装的元照大英汉词典会是“无聊”的书?更何况扉页上还有自己的印鉴,虽然谈不上爱书如命,但那是从

学校借来的东西万一真的丢了的话,补偿起来也很麻烦。不过,吴子键此刻心理最气的是秦雅泽的态度,那

个人仿佛就是为了故意激怒自己似的,尽说些让人控制不了脾气的话。
不过,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的话,自己一定不要让他得逞。
转了念头,吴子键淡漠了语气。
“既然你说那是无聊的书,就随便你好了,反正再买也很方便,要是能就这么轻易甩掉你连同你的诅咒的话

,就算损失几本书也是值得的。”

不怀好意地回敬后,吴子键重新蹲下把行李箱的盖子合上。这是很简单的行李,只要把皮箱的链子扣合即可

,在自己这样做的时候,背后传来匆促的脚步声。拖着拖鞋的声音从卧室奔到厨房,然后又回来。哗啦一声

响,吴子键的旅行箱盖子上冷丁砸下来几本砖头似厚重的大书。黑色的皮质封皮上面印着金色油亮的字体,

正是自己找了好久的“目标”。
注视着失而复得的东西发了好久呆的吴子键回过头,秦雅泽直直地站在自己身后。
“你的书,拿上它们滚吧。”

71
吴子键眼看着对方抛出赌气似的话之后,就背对着自己一下子钻进凌乱的被窝。
明明看到他脸上的冰霜已经快覆盖住整个房间,吴子键的脸上却开始浮现笑容。原来觉得激气的并不只是自

己一个人,这样一想,心理就像得到了补偿一样漂浮起来。收拾好行李之后的吴子键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床

前,不大的双人床上,衬衫、睡衣、内裤和袜子把大半的面积都占据了,东西扔得到都是,与以往空荡到

一无所有的情况大相径庭。或许是生病后没有精力去整理吧,吴子键因为也发现秦雅泽同样有乱掉步骤的时

刻而沾沾自喜。本来已经打算走的念头一瞬间就改变了。
“你怎么了,是在生气吗?难道这样的你也会生气?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根神经呢。”
大咧咧地讲完后,因为没听到反驳的声音,吴子键顺势用手去揭被单的一角,但揭到一半就被死死拽住了。
“明明藏了我的书却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等别人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后却又像小孩子一样激气,你说这算

什么?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不是说彻底分清了吗,干吗又做这种藕断丝连的事,难不成你对我还没有死

心?”
吴子键一旦心理占据上风,那优越的派头便止不住,更何况对方只是如缩头乌龟般躲在被子里并不还击,便

好象退缩了似的,这么一来就更助长了自己凌虐的乐趣。
“呀,没准你还真报着这种想法呢,那样的话,岂不是……太惨了。得了癌症没人甩你不说,还要靠这种方

法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秦雅泽你的生活中真的没有其他乐趣了吗……”
因为是让自己无限讨厌的家伙,所以吴子键也不顾忌被单里的人越来越大的反应而得意洋洋地自说自话。忽

然发觉被单下的身体抖得特别厉害时,已经是十分钟以后,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吴子键迟疑

地停住口,看着那床单下的身体仿佛波浪般涌动。
自己等到过了几分钟之后,颤抖渐渐缓和的时候,才敢伸出手去掀开被单。蜷曲着俯趴在床上的人,后背的

衬衫都湿透了。
“你干吗要自讨苦吃?”
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立场的吴子键,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未免过分温柔,不过秦雅泽即使对这样温和

的口吻仍然没有反应一样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不免更增加了几分担心。
他就是这样固执的人,心里也明白,但是想到的却偏偏是,这么逞强真是毫无道理和意义。
“实在撑不下去就去医院开刀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胃癌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绝症。大不了割掉半个胃

罢了,就像割掉盲肠一样,什么也不影响嘛。”
对方没什么表情,不过却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吴子键摸到对方的手指,湿漉漉的,捡在手掌里没什么

力气。
“你听到我说的没有?……是不是有点害怕?你这么说我可不信哦,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会有害怕的东

西?”
这么刺激一下,对方果然不服软地从嘴里挤出一句。
“我没什么好怕的。”
“那就是了,既然这样我帮你联系医院,准备手术好不好?”
“少来,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呆了一下,吴子键迅速从床上站起身。顺水人情自己不知道做过多少,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情况却是第一

碰到。看来自己是白白浪费了感情,说的也是,那么多同情心送给哪个下属不好,偏偏要送给这个不知道感

恩的男人。被愚弄般的不快堵在心里,既然这样,就留他在这里不理不睬好了。
“喂。”
从背后传来低呼。
吴子键把行李箱拎起来。
“还记得我说过要让你身败名裂的事吗?”
无法让人置之不理的话,吴子键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表情回过头的。
秦雅泽说着已经从床上勉力撑起上半身。他嘴角的笑意把不快的记忆又勾起来……那种耻辱,难道还没有结

束?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自己冷冰冰地这么说,就看到对方陡然瞪大眼睛,仿佛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捂住嘴。
“怎么会那么简单啊,一个小小的道歉而已,我凭什么要当真?更何况你也没有真正做到吧,还说出这么天

真的话,真不像你一贯的感觉。”
的确不像平时的自己,因为此刻已经自己已经出离愤怒了。这就是刚刚那个疼的发抖的人?就算是神仙也不

可能把此刻的脸和刚才的脸对上号,换来换去的面具,自己真想把它砸个稀巴烂。
不过理智告诉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冲动。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不妨直说吧。”
“我要你陪着我。”
“陪你?”
吴子键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啊,要陪着我,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多也不少,直到我病好或者死掉为止。”
看着对方冷静的表情却说出这种“阿莎力”的话,吴子键张大嘴巴呆掉了。
好象解释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要求。
“我最近食欲不好,也懒得动,你也不用做什么别的,每天就烧烧饭,买点生活必需品就好,有时间我也可

以和你调调情或者Zuo爱,等我想要你离开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哦。”
这个人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奴隶一样的条件却说得分外轻松。
“另外,我要是出去的话――”
“等等,我没有说要答应你这些条件。”
自己打断他的话。
“你想找个免费看护吗?”
“怎么,不可以吗?”
那语气优雅的反问不知怎地听起来就那么刺耳。秦雅泽轻轻冲自己摇摇手指,仿佛在嘲笑自己。
“想找免费看护就去勾引别的男人啊,你凭什么缠住我?告诉你,别以为别人真的就怕了你!”
对方对自己的怒吼不以为然地吃吃笑着,
“我知道你不怕我啊,不过要说‘一点’都不怕就难说了。况且我只是叫你伺候我一下下,又不是要你命的

事,看你平时身体这么健康,时间和精力都多得没发泄,偶尔做做好人好事也累不死啊。……凭什么只有

你这种人才能快活?我只不过是生病了而已就难受得要命,可是看着你这么悠哉地在眼前晃心里真是不爽。


“那是你自己的事,根本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但是我就是不高兴看到你那么自在。”
说白了就是嫉妒自己的好运气和好身体,吴子键明白那无所谓的眼神中其实掩饰着的嫉恨。因为对方一

贯不表露自己的心思,自己还以为他已经认命了。
“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
“别说的那样绝对吧,之前我们不是做得很好?而且这样一直到最后,你都可以监视我不出卖你的情报对不

对?反正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就会自动撇清。”
秦雅泽讲得十分认真的样子,是谁让他这么没神经的?吴子键怒极反笑。
“你说的的确不错,不过漏了一点,如果单是Zuo爱的对象倒没问题,可是照顾可怜的家伙我可没有兴趣。”
“你说可怜……”

“不是吗?我是说你可怜。要知道我担心你告发我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付出太大就没必要听从你的安排,除

了听你的话之外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与我相比,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吧,时日无多的人反而提出过分

的要求,要我去伺候你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其实你已经没人可以依靠了吧,除了我以外。

如此孤独的你只有用这个方法来缠住对你已经厌倦的男人,不是可怜还能是什么呢?”
自己说完后,便毫不示弱地与秦雅泽对视。两个人默默注视彼此,一个站在地上,一个靠在床上,彼此想找

出对方一瞬间疏忽的弱点。
真像面对狼的进攻一样,一点也不能马虎!可是,我才不会让步,吴子键提醒自己,要是再被秦雅泽牵着鼻

子走的话,自己真要去撞墙了。
尽管这种无声的进攻不如自己平时的习惯来得自在,但是除此之外,倔强的成分也在里面。孩子似的斗气,

好久都不曾体会过了。
先缓和下来的是秦雅泽,看着对方慢慢垂下了眼梢,吴子键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对方的声音里有灰心的味道。
“算了,这么和你消耗下去有什么意思?好象小孩一样,永远都没结果地争斗。就算你一相情愿地认为我要

抓住你不放也随你吧,反正我现在对你什么兴趣也没有了。”
“你别再找借口了。”
不理睬自己的进攻,秦雅泽抬起胳膊指指门口。
“麻烦你从外面把门带上,我要好好睡上一觉了,和你这种人讲话还真伤神经。”
“伤神经的应该是我吧。”
“随便你怎么说。”
看得出他满脸真实的倦态,吴子键点点头后拉起旅行箱往门口走,不过总觉得心犹有不甘,仿佛小孩子打闹

过后必定要分出个输赢胜负一样的心态,不稍微欺负一下就不能平衡的感觉。吴子键又回头冲秦雅泽一笑。
“你这是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

“你这么说是不是要我收回之前的话?”
这回答让吴子键的心突地紧张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再转身。要是被对方看到自己害怕的表情说不定会被奚落

嘲笑。才刚这样想完,身后立刻回应般传来肆无顾忌的笑声。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那么害怕啊,居然连头都不敢回……放心啦,说有什么证据之类不过是骗你而已

,一个像你那样自私、虚伪又怕事的男人会有什么把柄能落在别人手里呢?哈哈哈,你还真是好骗……”
气得双肩乱颤,吴子键回过头,看到的就是秦雅泽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如果光凭愤怒就可以杀死人

的话,眼前这个男人早就被自己杀死上百了。很想烂揍他一顿,发泄心中的怨气,吴子键把拳头攥得卡卡

作响。
“你这种人,最适合的死法就是烂死在这张床上!”
这是迄今为止自己说过的最激烈的话,吴子键扭曲着面容,咬牙切齿地对床上笑个不停的人诅咒着,随后大

步走出房间,让房门在自己背后砸出一声巨响。

72
半夜里,空房子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把吴子键从梦中吵醒。
刚刚做了压抑的梦,那股反应还没有过去,双手叠放在胸口,陡然被惊醒时浑身沾满汗水。最近几天一直做

着十分辛苦的梦,然而梦醒后却说不清留下什么记忆,惟一保留的是那种不快的感觉。
电铃像固执哭泣的小孩,不间断地回响在房间里。
吴子键伸出手去够话筒,就算拜它所赐从那郁闷的梦中解脱,但是心情却没有一点好转。
“喂喂。”
自己不在乎地大嚷。
出乎意料的,话筒里传来的声响不像是人发出的,而是琐碎的杂音。
“喂,我是吴子键啊,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因为一直能听到对方在话筒那边的喘息,却又一言不发这般怪异,吴子键觉得有点烦躁。
“你是谁啊,是老爸吗?还是洁宜?”

把能想出的亲戚名字报了个遍,结果对方还是保持着缄默,只听见听筒中对方那颇为沉重的呼吸,如梦魔般

在耳边徘徊。
是不是谁家不懂事的孩子在搞恶作剧?吴子键好半天醒悟过来,半带着气愤半是厌恶地砸下听筒。
太讨厌了。简直就像毛虫在后背爬过的感觉。可是因为电话机没有显示出对方的号码,所以自己只能闷在鼓

里生气。
不过要是仔细推敲,能够对自己开出这种玩笑的人,无论是亲戚中还是同事中,归根结底也只有一个人敢于

这么做。
隔天的半夜,就像约好了似的,刺耳的铃声再把自己从梦境中扯出来,这并没有做那种不快的梦,所以

睁开眼睛的吴子键脾气也上升到最高点。
这自己不忘记看电话上显示的号码,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时,吴子键抓起话筒就是一阵怒骂。
“你是不是有病!更半夜的搞什么鬼,秦雅泽你不要和我玩这套无聊的把戏,我们早就撇清了,再骚扰我

小心对你不客气!”
没有回答,听筒中充满了和上一模一样的令人压抑的呼吸声。
吴子键又胡乱骂了几句之后,不解气地将话筒摔在地上。
虽然没有听到对方讲话,不过从电话机显示的号码来看很清楚恶作剧的对象是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搞这种无聊到极点的把戏呢?就算生病也不能成为这么做的借口吧,估计还是心有不甘的报复。吴子

键看了看刚刚被自己生气踢下床的被子,床单还是温热的,可是睡觉的欲望已经荡然无存。
光着身子下了床的吴子键从地上抓起电话,想了一会儿后他开始拨自己熟悉的号码。
单调的长音响了几声之后就接通了,对方接了电话后照旧沉默,忍耐不住的吴子键单刀直入地逼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猜测对方的回应,撒娇或者刻薄,但是话筒对面一片寂静。忍不住又想对这样装闷骚的他发脾气,但紧接

着又极力忍下。手握着话筒的自己几乎可以想象出话筒对面那边的秦雅泽孤单地坐在漆黑的室内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叫我过去陪你?”
对于无言的表达自己一点也不理解,吴子键再问一遍。
“要是想我就直说呀,干吗搞得这么别扭?”
刚这么说完,电话立刻被挂断了,并且无论自己再怎么反复地按重拨键,听筒那边始终传来短促的占线声。

曾经想过要不要过去看看对方是否出了什么事,不过这种想法仆一探头就被自己压制住,恶狠狠地想对那样

一个人这么好究竟值不值得时,吴子键马上作出了否定的回答。
反正这样之后扰人的电话就再也不会打过来了吧,抱着这种想法而安下心的吴子键立刻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睡觉归睡觉,第二天早晨上班后的自己,却始终盯着桌面上的电话瞧个不停。虽说那个家伙既讨厌又绝情,

而且自己已经明确同他切断一切关系了,但不知为何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总有点不自在。
想说那借口就是上级对下属的慰问吧,吴子键指示秘书往主校区打电话询问秦雅泽是否办理了公费医疗手续

,当听到否定的回答后,一天的好心情刹那黯然失色。
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吴子键嘴里一边骂着“混蛋”一边通知秘书小姐把下午安排会见外校考察团的时间改

到日。
一边站起来一边不断提醒着自己,只要理完秦雅泽住院的事宜就好,自己只要看看他还没有死就算尽到了

义务和责任。
因为上怒气冲冲地离开的时候忘记了把备用钥匙还回去,所以吴子键没有敲门而直接打开门走进去。步如

室内仿佛来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同明媚的室外阳光相比,房间里光线幽暗的景象伴随着过期食物的异味向

自己袭来。
藏身在一团凌乱的棉被里,面对着喧哗的电视屏幕的秦雅泽明明听到自己走进来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看,他

的注意力好象完全被电视中无聊的肥皂剧情吸引住了。

73
吴子键走到床边,看着电视中放的正是自己最讨厌的没完没了的长片室内剧,剧中人物冗长乏味的对话令自

己反胃。还没等自己开始皱眉,啪的一声,屏幕闪了一下后变成一片黑暗。
自己诧异地回过头,迎上秦雅泽带着恹恹表情的脸,他用比平时弱了一些的声音平淡地问,
“你怎么又来了。”
我为什么会来?这个问题要问你才知道啊。吴子键什么也不想回答,但是不想说并不代表自己就没有什么可

说的。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吴子键从公事包里掏出上午办好的文件递给秦雅泽。
“这个是你的公费医疗手续,我已经帮你办好了,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学校方面提,我们会尽量

满足。”
那言外之意是不是有点官僚作风?反正秦雅泽听完后微抬头地看了自己一眼。接过档案带的对方,随便

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然后就像扔垃圾一样丢到一边。
“你怎么这个态度?”
有点发怒的自己,虽然明知道对方十有八九不会领情,但是也未免表现得太露骨了点。
“怎么,难道连内容都不看看吗?”
“没兴趣,对我来说没这个必要。”
“什么叫做没这个必要?”
面对吴子键生气的指责,秦雅泽抬头笑了一下。
“没必要就是指我既不会动手术,也不会你弄来的一分钱,因为我对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意根本不想领情

。”

空气是已经凝固住了,吴子键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的一点同情心被人狠狠地撕下来。一种赤裸裸暴露在

外的感觉。秦雅泽带着傲然表情的微笑,像印刷在钢板上的铅字,整整齐齐地钉在自己身上。

身体里的骨骼咯咯响起来,都是因为那个人说了讨厌的话。
“你别以为我是好意。”
自己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报复,大脑里面一片黑暗。
“老实说我可没那么好心,只不过是学校正常的事务而已。不过,如果连我都不管你的话你该怎么办?你从

前那些一呼百应的情人都在哪里呀?要不是你人缘太臭估计也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吧,再说就连我也不愿

意趟你这滩浑水。”
其实秦雅泽的人缘没有糟糕到自己说的那种程度,不过当所有人得知他患了胃癌的消息后,虽然很八卦地打

听但一旦涉及到陪护和捐款之类的实质性事务都各个避之惟恐不及。当然正常来说病人的家属应该亲自到学

校张罗这些事,可是问题的实质就是根本没有什么亲属,或许是本人不愿意说而隐瞒起来了,不过个人履历

表上家属栏也是空白的。学校人事审核人事档案时基本上从不认真核对这些情况,也或许秦雅泽就是通过

关系进入这个学校的,现在孑然一身的他理所当然地被所有人忽视。
“你还有完没完了?”
对方一脸厌恶地缓慢抬头,秦雅泽瞪着自己的眼睛中明显地写着,“你管不着”。
“我猜想你现在一定已经没有人可以依赖了。”
“讨厌死了!”
说话声被对方的大喝打断。秦雅泽摇摇晃晃地从脏兮兮的被单中站起来。吴子键这才看到对方身上仅仅穿了

一件皱巴巴的睡衣,下半身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自己面前。他像喝醉酒的人一样口齿不清地笑起来。
“在别人倒霉的时候讲最恶劣的话,果然就是你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话不知道应该出自谁的口里才对,吴子键皱起眉毛刚想反驳,对方已经胡乱挥舞着手臂打断自己。
“我早说过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吧,你还整天跑来这里做什么?校长大人难道很清闲吗。你外面还有好

多情人排对等着约会不是?快滚吧,快点!”
吴子键制止住那向自己挥过来的拳头。这个人明显已经疯了,有理也说不清楚。况且自己也不想和他说理,

要是还有呆在这里的必要的话那是因为心中还有疑问。
“我说完一句话就走,之后你想留我也留不住,我只问你,既然那么讨厌我的话,为什么半夜要往我家打电

话?”
对方一下就沉默了。好象思维断了线,他咬着手指迷惑着。
“说原因啊,不见得是还惦记着我吧,在把我搞得那么狼狈之后――”
“不知道,这么做有点好玩……”
把自己弄得整夜都睡不着的原因居然只是“好玩”而已。吴子键被那荒唐的解释搞到快抓狂了,偏偏对方的

表情还那么认真。
“你在说什么啊,一般人会因为觉得好玩就把别人半夜吵醒吗?况且我们已经彻底分手了不是吗?你还有没

有常识,实在想找个人陪就直接求我啊,你求我说不定我还会考虑一下……”
“呵呵。”
对方晃着肩膀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
他不回答,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因为好奇而不自觉回望的吴子键,几乎被对方幽的瞳孔吸引进去。
“你真的被我搞得很头疼吗?”
“老实说头疼死了。”
难得的真心话,是因为沮丧而不想继续装下去,没办法才说出来的,可是这样对方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扩大了

。先是抱着肩膀微笑,接下来就用柔软的双唇去触碰吴子键的嘴唇。
一开始也许是秦雅泽主动引诱,不过接吻到最后却说不清楚究竟谁占据着主动而难以控制。
自己和对方都在热烈地需索着彼此,当吴子键揽住对方的细腰,半抱半拖地将他压倒在床上时,心里隐隐约

约地想到或许这才是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因为积了很久没有发泄,所以Zuo爱时全身都禁不住发热,对方也迫不及待地没几下就射出来,那浓厚白浊的

体液有着强烈的味道,让吴子键爱不释手。

终于进入对方体内,感觉上还是那么好,秦雅泽难耐地在自己怀里扭动身体,吴子键狠命爱抚。好象许久都

没做过的样子,每一进入都感觉到紧致和强力的收缩,吴子键把秦雅泽死死抓着床单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然后将它们扣在自己脖子上。
“真是淫荡的家伙……居然连内裤也不穿,就这么在男人面前袒露性器吗?告诉我,你是不是常常一边想着

我一边自蔚?”
自己附在他耳边低语,秦雅泽不回答,闭上眼睛的他全身都颤抖着,渐渐地,眼角渗出眼泪。吴子键伸出舌

尖舔去那咸咸的液体。
渐渐敞开的密所,不断喷涌出的性欲,这种强烈的快感自己应该没少体验过吧,可是还是仿佛眩晕般无法自

拔。
看对方的表情仿佛比自己更加投入。
“喂……叫一声来听听……”
“什……什么……”
“说我爱你,快说啊。”
低蹙着眉头,对方渐渐困难地睁开眼睛。
“凭什……么?”
“不凭什么,因为我想听,快叫!”
“不……”
“快点,快点。”
伴随着催促,那动作也加大了力度,对方在自己的摇摆下轻轻哼了出来。
“讨……讨厌,讨厌死了……”
与言语相反的却是,秦雅泽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像抱住救生圈一样紧紧不放,十根手指仿佛都抓进吴子

键的肉里。

7

在黑暗中摸索的手没有在熟悉的位置够到台灯,心里还模模糊糊地惊讶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许久,适应了光线的眼睛把自己带回现实,残存的快感也慢慢复苏过来。有什么充满肉感的东西紧挨在自己

的腿间,恢复知觉的身体渐渐温热起来,秦雅泽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产生沉重的酸麻感,可是看着对方毫无

知觉的睡态,并不想把他推开。
搂着如同睡熟的大猫般感觉的对方,看着他凌乱的长发,微蜷的躯体,比平时还要消瘦的尖下巴,白色狐狸

一样细长的眼睛,亲了一下,然后又放开。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矛盾的滋味,这明明就是被自己无限厌恶的

,可是就是忍不住爱上那肉体。接吻也好,Zuo爱也好,一旦身体接触后就不会再想要其他什么。要是这双眼

睛不会睁开有多好,要是这个嘴巴不会讲话该有多好,我一定会长长久久地爱抚他,就像对待珍宝一样。
不知不觉,当吴子键发觉时,自己的手指已经掐在对方的脖子上。
只要稍稍用力,把喉结掐住,用不了短短五分钟,这个家伙就不会再说一句讨厌的话了。
反正他也得了绝症,又不去治疗,这已经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了。对一个死人做点过分的事不算什么吧。
如着了魔一般,吴子键缓缓收拢五指,秦雅泽白皙的脖颈在自己掌下轻颤抖。吴子键一边慢慢施力,一边轻

轻吻上那细长的眼梢。
身下看似熟睡的人突然不安地转头,同时咳嗽了几声,就是这几声让自己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想要杀死我吗?”
吴子键放开手,自己注意到秦雅泽脖子上留下了很清晰的指印。
他睁开眼睛地注视自己,然后用手抚摸脖子。
“你应该再用力一点。”
他在对自己笑,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似的。吴子键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紧接着自己的头被他勾过来吻,令

人窒息的接吻方式制止了过多的思考。
他的下体又有反应了。吴子键在接吻中不禁暗笑,真是不折不扣的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过既然对方也勃

起了,这么说陷入着迷的不只自己一个罗。

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声的吴子键,没有注意秦雅泽盯着自己诧异的目光。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真的?我不信。”
自从生病之后,脾气变得比从前更坏,猜疑心也更重的对方,吴子键因为发现了这个事实而惊讶。明明同样

讨厌着自己的作风,却依旧放弃羞耻地纠缠,这都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搞不好是和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
“我说……你应该很迷恋我的身体吧。”
吴子键不是用猜测的口吻,而是用了肯定的语气。头略微低下,吮了一口对方的乳首,马上就引起大幅的反

应,吴子键对这意料之中的事微笑了。
“要不是互相吸引,就没有理由再这样消耗下去了。老实说我对你身体的兴趣实在很大,或许这么说会很奇

怪,但是具体的理由我至今也想不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你这种人吸引,会巴巴地跑来跟你Zuo爱,不过

理由是要的是不是?关键是这种享受实在不错,有没有兴趣继续下去呢?”
自己主动的提议迎接到的是开心的微笑。秦雅泽轻扳住自己的头,在耳边低声说,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嘛,现在不是很好?”
那能不能算好自己无法确定,不过某种程度上算是再达成了协议。但是这吴子键开始学乖了,没有傻到

继续整天泡在秦雅泽家里等着让人抓住把柄。真正的好象性伴一样“单纯”的生活。对于秦雅泽的事,自己

亦不再多管,反正一个问题是明白的,那就是,不管对方的脾气变得多么坏,性格有多么恶劣,只要自己喜

欢他的身体,这些事情就都可以忽略。相反,每的目的也变得简单,就是Zuo爱而已,享受过后便毫不犹豫

地离开,这种生活反而更适合目前的状况吧。
如果说对方不愿意接受手术而希望继续这样放纵下去,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心理已经觉得尽了力的吴子键

,抓紧一切机会及时行乐。
这么一来性生活就变得比平时更加丰富多彩,两个人有一段时间还找来专门店里的人玩了几3P,那种乱交

的感觉更让人觉得即使放弃生命也无所谓。不过在随后的一“三人行”中秦雅泽突然发了一病,之后这

种令人销魂的行为才不得不结束。
在Zuo爱的途中,吴子键渐渐发现,对方对Xing爱的要求好象越来越强烈,他好象认为沉浸于那种刺激之中就能

够忘记一切,那种疯狂的劲头使自己也心生恐怖。
“喂,都什么时候了,该让我走了吧,别再缠着我了。”
被一再需索当然感觉不错,但一天能做几下来?最终不免归于乏味,身体也难以吃消。吴子键从凌乱的被

衾中用脚趾勾起短裤,光着身子坐起来。
“怎么,连澡也不洗就去见女人吗?这样带着一身气味回去一定会被发觉的。”
吴子键对那建议抱着苦笑。妻子自从上回娘家之后就好象觉悟了似的再也没有扰攘过自己,岳父母亦没有

例行的电话打过来,这样反而令人倍感怪异,仿佛要发生什么事的预感……
没准真的要准备离婚喽。
不过自己并不在乎,老婆也好,家庭也好,父亲也好,工作也好,在自己真正的世界里,这些都不算重要。
想到这里,已经穿好衬衫的吴子键轻笑了一下。
“想不想一起去洗个澡?”
再被诱惑之后,自己回过头看着床上的人,他的表情暴露出真正的倦态和虚弱,看上去和一个放纵颓废的

吸毒者相差无几,可是眼睛里却闪着与身体大不相同的光芒。
即使是这样,这个男人还是充满媚惑力。也许他没有仔细照过镜子,不清楚自己目前这副鬼也似的样子早就

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充其量也只能吸引自己这种被鬼迷住了心窍的傻瓜。
真是奇怪的事,上床的时候从来不曾发觉秦雅泽的脸已经开始虚肿,他已经开始因为疾病而变丑,这个事实

自己以前却从来没有发觉过。
“不用了,我有点急事。”
“有人在等你?”
本来打算走向床边向那个人讨要一个吻再走的吴子键,听了这句话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想了一想,还是转过

身穿上西装上衣。
“这跟你没关系。”
即使背对着男人也可以感受到那苛责的目光,一想到男人在因为吃醋而生气心里一阵莫名地高兴。吴子键潇

洒地系好领带,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我明天会过来。”
“随便,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就算咬牙切齿地诅咒,第二天自己来的时候却更加热烈地需索,在床上毫无顾忌地向自己敞开双腿的秦雅泽

宛如荡妇一般,让吴子键既喜欢又害怕。
“再来一,快点……”
吴子键一点都不能理解这样的秦雅泽的想法。
他的睡眠不好,尤其是最近,半夜里偶尔会因为突然的胃痛而醒过来。吴子键见识过一那种惊吓之后就不

想再见识第二。晚上不留宿已经成了两个人默认的游戏规则,秦雅泽亦不主动要求自己留下来陪他,不过

自己一般都会等到他睡着之后再离开,就算是滥用同情也好,这么做至少可以使自己觉得没有什么愧疚。
不过,最近新结识的大学生让自己有点在意这小小的不便。那也是因为之前秦雅泽说想玩3P而认识的家伙,

学生就是专门店里的MB,人长得并不漂亮但贵在年轻耐久力比较强,而且性格上也嗲得跟秦雅泽有一比,属

于吴子键中意的那种会利用自己优势的男人。
自己略用手段勾引几之后,大学生就顺利地成为自己新的性伴,因为那之前3P游戏中曾经配合过,身体的

敏感度也让自己相当满意,所以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契合得果然更出色。

有了新欢之后,吴子键不知不觉就减少了去秦雅泽那里的数,并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对那个人完全丧失了胃

口,只是同熟悉的肉体相比,新鲜的滋味更能挑起自己的欲望。
况且新性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态度,比起那个动辄发脾气、使坏而且口不择言的家伙要乖巧不止一倍。
就算这样,自己也没有完全戒掉那个人,忘不了那肉体带给自己的感觉,只要隔上一段时间不品尝,身体里

的某个部件就会像麻药中毒一样饥渴。
“你最近都做得比较匆促耶。”
赶场般地做完爱后的自己被秦雅泽抱怨。
“有吗?我不觉得啊。”
“那是你自己感觉变迟钝了而已。”
一被这样恶行恶状地指责心情立刻不爽,也想逃走,刚好就在这时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之后原来是新

的情人打给自己。
“子键,你现在在哪儿啊,我好想你哦。”
年轻的情人很会撒娇,一有时间就会利用Zuo爱的机会向自己讨要价值不菲的礼物。这样并不令人讨厌,相反

,吴子键却因着这种定位而心安理得,同某人的毒舌相比,这种的几乎算不上什么缺点。虽然有点累了,但

是却不想让这么年轻的情人自己出去打野食,吴子键思考了一下便说,
“那你在光复路的法国餐厅等我好了。”
于是翻身下床。要是平时自己起码也会陪着秦雅泽直到他入睡后才离开,但刚才才被咒骂“迟钝”的气闷还

淤积在心头,吴子键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穿衣。
“你好忙啊,好象赶场一样,约会一个接着一个呦。要干的事情还真不少,是不是?”
一旁坐着旁观的秦雅泽嘴里发出冷哼。
吴子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对啊,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没义务在这里陪你。”
因为生气而忘记了用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已经不止一。虽然直接说出口的话事后会后悔,不过同样也会

被遗忘。半个小时之后,吴子键衣着光鲜地出现在法国餐厅门口。

75
站在铺着宝石蓝地毯的法国餐厅门口向里面望了一下,吴子键并没有发现年轻情人俏丽又高挑的身影,不过

也可能是餐厅空间太大,自己没有看仔细而已。对于去这种高档地方的约会,情人应该没理由会失约。
领班向自己走过来,吴子键马上询问是否有自己的预约,说起情人的名字后,餐厅领班露出“无印象”的表

情。
可能是情人因为什么事而暂时耽搁了,吴子键丝毫不怀疑情人会错失来这种地方的良机,于是随便找了个靠

窗的位置坐下。
虽说从秦雅泽家里出来时自己还没有吃饭,但是等待的人还没到自己就先吃起来未免显得太随便。边喝着咖

啡边观赏窗外街景的自己心想,等一会儿那个娇纵的情人赶过来后,一定要在他身上好好补偿一下。
奇怪的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情人却始终没有露面,这在平常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因为之前也带他来过

这里一,仅仅是普通家庭出身、还在上大学的他就露出一脸艳羡的表情,按说也不可能迷路。如果不是还

不太好意思的话,情人一定会天天腻着自己要求,这么投其所好的事情居然会爽约?会不会是故意放鸽子的

?老实说情人另结新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会!吴子键仔细考虑,还是不能得出这个答案。自己无论从哪方面想都不可能让上大学的情人做出像秦雅

泽那样毫无道理的选择。自己对于这种男人来说,应该是无可挑剔的最佳性伴,况且单凭情人那点姿色,要

勾引一个比自己更帅更多金的男人应该不是容易的事吧。不过,情人那水性扬又爱慕虚荣的个性,自己却

了解得一清二楚,况且也还在专门的店里接客,虽然应自己的要求和补偿后他答应不再去做,但事实上能否

办到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么一想之下立刻觉得那高级餐厅的咖啡味道分外难喝。
终于等到不耐烦的吴子键掏出手机,找到情人的电话号码,本想打个电话过去好好质问一下,临了却改变主

意。如果就这样气吼吼地打电话回去说不定会更助长那个人的娇纵气焰呢,吴子键不想让一个对自己毫无价

值的临时性伴牵着鼻子走。
那天下午吴子键一个人在法国餐厅吃了顿没什么情调的午餐,之后又一个人无聊地回家。坐在沙发上翻看报

纸时,自己的手机响了,顺便扫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按下通话键后,吴子键听到年轻情人带着撒

娇语气的道歉。
“对不起呀,因为学校里有门必修课临时改到今天下午,手机又没电了,所以让你白白等我了,实在不好意

思,子键,你生我气了吗?”
吴子键听着话筒对面情人矫情的借口,不由得面露微笑。
“没有,我没有生气。”
“真的啊,这样就太好了。”
情人还没神经地在话筒那头欢呼。
“都是我不好,因为人家最近正在补学分呢,老实说要是再逃课的话这个学期肯定会当掉啦,所以……子键

,我现在可以过去你那里吗?”
“不行。”
“怎么?你还是生我的气?我已经说对不起啦,人家……”
吴子键打断眼看就要发嗲的情人的话,
“我现在不在家里,还记得中午对你提起的法国餐厅吗?你去那边门口等我,一口气连上了一下午课的你也

饿坏了吧,我请你吃晚饭怎么样?”
嘴里笑着说话的吴子键脸上可一点表情都没有,电话那头不知就里的情人却欢呼起来。
“万岁,子键,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好爱你……”

嘴里说什么爱呀爱的,做的却是丝毫不觉得羞耻的事情。吴子键想起下午自己用别人的名义去查专门店里的

接待记录,结果却是情人正在接客中。自己不由得咬牙切齿地笑起来,要是哪个红牌这样放自己的鸽子也许

就算了,不过利用这种伎俩的情人却是个姿色平平的男人。被这种人自作聪明地欺骗绝对是伤害自尊心的一

件事。
挂掉情人电话后,吴子键迅速站起身穿好上衣,将门反锁,然后下楼找到最近的公用电话亭。
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是因为这样自己可以避免嫌疑,很快,吴子键找到几个熟悉的道上兄弟,交待几句后就

立刻开车直奔秦雅泽的公寓方向。
在秦雅泽家里过夜的自己,第二天上班果然没有收到年轻情人的电话,如此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后,吴子键在

街上偶尔看见一个仿佛情人的背影,叫了一声之后那背影慌张地回过头,果然是情人的脸。不过情人在看见

自己时却突然后退了几步,并且表情异常惶恐。
情人虽然拼命逃跑但是终于跑不过曾经在学校田径赛上破过短跑记录的自己,吴子键一手抓到年轻情人的后

襟就用过肩摔把情人翻了过去。
在僻静的小巷子口被自己摔在地上的情人,身体像筛子一样瑟瑟抖个不停。
“对不起,我下再也不敢了,请饶了我吧!”
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情人吓得毫无原则地大叫,仔细一看,情人光鲜的衣衫下面,几天前被“修理”过的痕

迹依然清晰。
吴子键凝视着这样狼狈不堪的情人,然后蹲下身去,单手抬起他的下巴。
“你为什么要骗我?”
自己明明是和颜悦色地询问,然而情人的面容却突然扭曲起来。
“没……没有啊……”
“少撒谎!”
吴子键厉声喝止他,情人吓得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眼睛。吴子键强硬地扭过他的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年实习,根本没什么学分要补不是吗?你的底细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不要以为别

人都是傻瓜只有你一个人聪明而任意耍弄,你这样放我鸽子也不是一两了吧,说说看 ,究竟去哪里鬼混

了?”
“子键……我没……”
“告诉你,我可是很讨厌撒谎的人哦。”
当吴子键抚着下巴眯起眼睛笑的同时,情人的脸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哆嗦着,战战兢兢地开口。
“我,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而且,那之后又有客人愿意出很高的价钱,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背着我,去打野食了对不对?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同时持续多角关系的事吗?况且我

也不想与那么肮脏的身体打交道,这些我不是早就明白地对你说了吗?”
吴子键一边若无其事地诉说,一边缓缓从吓得抖个不停的情人手指上退下自己送他的宝石戒指,接着又摘下

他手腕上的金表。
“本来,今天应该在这里把你扒个精光的,因为你现在身上的一切东西其实都是我出的钱,不过继续看着你

这副德行真叫人倒胃口,这些东西……”吴子键晃晃手里的金表和戒指,“就当作是对我的补偿好了。”
自己一脸鄙夷地从垂头哭泣的年轻情人身前站起。
“你好自为之,不要去做傻事哦。”
这么说着刚抬起腿要走,大腿转而突然被情人抱住,吴子键低下头,情人泪流满面地望着自己。
“子键,求求你别走,别抛弃我……”
吴子键皱起了眉头。
“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要知道,我对你做的可并不过分哦。”
“我知道,我知道……”
年轻的情人慌张地点头。
“那样就好,以后我们就两讫了,我绝对不会再干涉你做什么,愿意去卖也好,愿意继续骗人也随你,都与

我无关,你快让开!”
“可是我爱你啊!”

吴子键不由得要低头好好看看这个突然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无节操的情人了。一刹那自己只觉得这是天底

下最最好笑的事。
“你该不是脑筋坏掉了吧,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一边放我鸽子向别的男人卖身,一边还拼命说我爱你,

喂,你到底有没有病?不是以为所有男人都会傻到被你的可怜相感动吧,恩?”
“我……我是真的爱你才会这样啊。”
诉说出委屈般,情人认真地摇着头,涕泪交加的脸上还有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使情人平时明艳的脸现在看

来倒有几分滑稽。

“因为你都不在乎我,平时只会在想Zuo爱的时候才找我,请我吃饭,给我买东西,可是从来都没有认真对我

说过话。你究竟有什么烦恼也从来不让我知道,我以为你不在乎我,所以有客人来电话时我想……或许你会

有反应。”
吴子键怪异地耸起眉毛,情人见状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自己怀里。
“对不起,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求求你认真的爱我一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才会想要以后再也不

和别人做,求你就再相信我一嘛。”
情人的眼睛惊惶地在自己脸上寻找着确认,吴子键缓缓眯起眼睛,对视后他毫不犹豫地把情人从自己身上推

开。
情人惊慌地扯住自己的手被吴子键打掉。
“对不起,我对你这种卖身又乱交的人可没有什么兴趣。”
一刹那,情人就像被打哑了一般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你活该,事实如此。
吴子键再推开情人准备走开。
“可是你不也一样!”

被抛弃到身后的情人突然哭着喊出来,
“说什么讨厌脚踩两条船的人,可是你在和我做的时候身边不也一样有别的男人?你嘴里说喜欢我可实际上

还不是毫无节操,你都可以这样还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吴子键回头冷眼看着情人。
“谁对你这么说的?”
“就是上一起做了3P的那个人啊。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有好几我爽约就是因为他打电话指明

叫我服务。他还跟我讲你是个无情无义,既冷血又残酷的人。之前我还不愿相信,不过现在我看清了,你的

的确确就是那种低级的混蛋!”
情人发着抖,越骂声音越大,仿佛破罐破摔一样什么污言秽语都冒出口。那种一点顾忌都没有仿佛泼妇般骂

街的姿态让吴子键难以忍受。本来已经走到巷口的自己,又大步返回对着这样骂个不休的情人使劲踹了一脚


“你给我住嘴,要是不想再被修理一顿的话就乖乖滚蛋!”
“不要,我好爱你,不要。”
谁知一回来就被情人缠上的吴子键压抑不住厌恶的情绪,恶狠狠地对情人说,
“你别再纠缠喽,再这样下去也没用,我根本不喜欢你。”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只想呆在你身边,即使像你的那个情人一样也没所谓,他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为你做

到啊。”
不提起秦雅泽还罢,一提起这个人吴子键立刻火冒三丈,说到底的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家伙!要不是他几蓄

意破坏,说不定自己也不会和年轻的情人用这么恶劣的方式决裂。可以说就是因为他在背后搅和,自己不但

被放鸽子还惹了一身麻烦。
“懒得跟你再纠缠。”
动用武力将歇斯底里的情人抛开后,吴子键毫不犹豫地大步流星离开情人犹自不停哭泣的巷口。

76
铁灰色的公寓门前,吴子键因为正在气头上而不愿意用钥匙开门,干脆直接用踹的。砰砰两声巨响。就算睡

得再熟,只要自己的钥匙在锁眼中转动,秦雅泽也会从床上爬起来迎接自己。那与冷淡的语气不相吻合的迅

速动作,今天并没有上演。
吴子键又踹了两脚,比平时激烈的响动吵到隔壁的邻居,左边的铁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喂,吵什么吵?”
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男人从门里探出头来不耐烦地大喊,吴子键没有回答,目光严厉地扭头迎视。
“无……聊……”
在自己凶狠目光的威逼下,邋遢的男人率先胆怯地缩回头,吴子键等到那大门关上,不解气地又踹上几脚。
到最后还是用钥匙开门进去,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静悄悄的,几个不大的隔间被吴子键翻了个遍,也没看到

秦雅泽的影子。
一个病得要死的人还到乱跑!吴子键不觉纳闷,一瞬间“找男人”这个不好的念头涌上脑海,自己坐在屋

中央的大床上,焦躁地点燃香烟。
等了好久,大概总有两个钟头吧,窗外的天色已经墨也似的一团黑,打开窗户可以感受到一丝丝微凉的雨落

在鼻梁上。吴子键听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大门缓缓开启,然而还没等门外的人完全走进来,自己已

经一把扯住对方伸进门里的胳膊将来人拉进门里。
背对自己正想关门的秦雅泽冷不防栽在自己怀里,被夜雨微微打湿的头发碰到自己的脸颊。他露出吃了一惊

的神情,手一松,手里提的塑料袋掉到地面上。
“你干什么?”
吴子键不理会那生气的怪叫而直接把人往床上拖。
将秦雅泽按倒在双人床的中央,吴子键毫不犹豫地伸手去解对方的西装裤,然而立刻遭到强烈的反抗。
正在解开裤带的手被另外两只手死死按住,这样一来自己的疑心反而更大,吴子键用力将它们扒开,但是松

开手的结果是它们立刻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护住重要部位,在身下的身体也激烈地挣扎个不停。吴子键真的火

了,单手硬是紧紧夹住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压在上方,空出来的右手粗暴地扯开对方的裤扣,一场小

型的拉锯战在自己的手指接触到对方的性器那一霎骤然停止。
秦雅泽的喘息声在自己开始拨弄他的性器时突然沉重起来,好象引诱般的叹息,吴子键将他双手松开后也没

有反抗,反而低着头一声不响地看者自己机械性抚摸着密那仿佛检查般的举动。
将对方的下体仔细检查连密也不放过,退下包皮后那软软的东西开始挑逗性地抬头,可是吴子键丝毫不理

会被自己弄到高昂起来的东西,检查过后马上站起身走到厨房去洗手。
洗手回来的自己,发现秦雅泽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觉得那呼吸和姿势都有点异样而探过头去看时,发现对

方紧闭双目,一脸陶醉的样子,右手在自己裸露的性器上缓缓上下套弄。
吴子键见状有点坏心地挨过去,突然将手覆盖在对方正上下抽动的右手上面,用力制止住他的动作。
“你什么时候欲求不满到这种地步了?要靠自蔚来发泄呀。”
明明是自己行为的结果,却偏要坏心地这么问,就是想看到对方过激的反应并以此为乐。可是出乎自己的预

料,对方不但不回答自己,反而将头也扭过去,发觉自己的右手怎么也挣脱不开吴子键的“魔掌”后,就放

弃了似的仅仅在床上长长地喘息。
对这种反应感觉索然无味的吴子键松开手。
“你下午去哪里了?”
转了个话题仍然是自己放心不下的事。
“去找男人了吧,对吗?”
当自己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俯下身带着示警般的眼神质问时,秦雅泽撇撇嘴,露出苦笑的表情。
“你不是都检查过了。”
密没有被用过并不代表没有享受到,更何况速战速决的话,几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那个部位合拢。吴子键

冷笑一声,返身走向掉到地上的塑料袋,用脚尖踢开后发现从里面闪露出来的是贴着各式英文标签的大小药

瓶。
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一些。
“你去医院做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
自己回过头这么问时,秦雅泽毫不理会而翻过身去,当注意到他居然在继续刚才的自蔚动作而不理睬自己时

,不禁有点火大。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粗神经。
这么想着,吴子键走过去重新按住他的手。
“这种事情等会再做也不迟吧,我还有话要问你。”
被自己强制性制止住自蔚的秦雅泽,身体抖了抖,仿佛沉醉在梦幻中的表情瞬间变得灰暗。一张愤恨的脸扭

过来无言地瞪着自己。
收到预料中效果的自己,这才满意地微笑。
“上趁我不在的时候打电话给我的情人,指使他放我鸽子的人,应该是你吧。你好象很喜欢勾引别人的男

人哦,这么做很爽吗?”
吴子键控制住秦雅泽不断乱扭的下身,用膝盖压住对方的双腿,秦雅泽瞪着自己的眼睛红得仿佛就要喷火。
“我什么都不知道……快,放开我!”
“别这么冷淡呀,我只是问问而已,不用这么使劲瞪我吧。你和那男的做得好吗?他还不知道你患癌症的事

吧,如果知道的话,估计早就吓跑喽。”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怎么能说不关我的事呢?你可是撬了我的人啊,敢于这么做的人至今还只有你一个。其实那个男的本身也

没什么好对不对?不过因为我跟他做而把你甩在一边,所以一定要破坏一下,这么说没错吧。还是我太了解

你了,为了惹别人发脾气什么下九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不是太下贱了吗?”
秦雅泽的脸被自己气得通红,他不断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妩媚的唇色和愤怒的眼神,让吴子键心头一荡。自

己一边强制地按住秦雅泽不停挣扎的双手,一边用伸出右手去揉捏对方暴露出来的阴囊,没几下秦雅泽的身

体就像蹦到岸上的鱼一样弹跳个不停。
“浑蛋,放开我!”
他用嘶哑、压抑的嗓音咬牙切齿地咒骂。
“你在嫉妒,不是吗?”
“我要杀了你……”
自己一面刺激着对方,一面用力压制住他She精的通道。双重难熬的刺激下,秦雅泽的眼眶中渐渐泛起波光,

可是对方咬牙忍耐的样子却比流泪更吸引人。
这样的他分外动人,使自己几乎把持不住,吴子键感到下体突然涨痛。
意识恍惚的刹那被秦雅泽突然的大喊打断了。
“对!我就是这么干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吴子键奇异地歪着嘴,自己心里对这个男人无限的郁闷。
“你这想法不是很……奇怪吗?我到底得罪你什么地方了呢,从一开始就对我百般引诱,老实说,你是真的

爱上我了吧。”
低下头去问的自己被对方啪地扇了一个耳光。秦雅泽眼睛里散发奇怪的愠色,那样子,虽然非常生气但却又

仿佛要哭的感觉。
“什么爱不爱的,老子做事全凭高兴……”
“是嘛,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感觉?”
不光是被扇了耳光让自己觉得羞耻,被人否定的气愤也在作怪,吴子键明知道自己这么做只是在泄愤,但是

却控制不了行为。秦雅泽的下体在自己手中被反复揉搓,昂扬的地方就像女人流出的眼泪一样渐渐湿润了。
秦雅泽开始尖叫,身体从床上弹起来又随即摔落,他不去抓自己的肩膀,两只手固执地揪住皱成一团的床单


亲吻他耳际的自己听到那细细的哽咽声。
“杀死我,为什么你不杀死我,讨厌的人,混蛋……”

接着他就哭了起来。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也不是断续的抽泣,仿佛是带着怨怒的哭泣,被抓住肩膀的吴子键

觉得对方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钳进自己的肉里。狂热随着刺痛而消失。
自己松开折磨的双手,去擦拭他的眼泪,刚碰触到就被一巴掌挥掉了。讨厌被自己碰触的秦雅泽却在自己面

前肆无忌惮地流着眼泪。
“我真是不明白你耶,真的不明白……”
感叹着的吴子键真是怎么也想不通。这是那个从来不露软、不服输的秦雅泽吗?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的生气和

眼泪。按说被耍了的人应该是自己,因生气而发脾气的人也应该是自己,不是吗?
“把你的脏手拿开!”
对方发话了,吴子键苦笑着移开双手。
“把你弄哭了我要说对不起,不过,你为什么要哭呢?觉得委屈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秦雅泽板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混蛋!”
“我承认……”
不得不苦笑,从自己开始对性感兴趣开始,就对这样会撒娇的人没有办法。即使是哭得一塌糊涂,那张脸仍

然叫自己忍不住被诱惑。遇到这个男人可谓是命中注定的克星,吴子键觉得全身似乎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缠

住,无法挣扎只能发出叹息。
“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哭吗?这感觉不像你呀。”
“那什么时候比较像……快从我身上起来,累死了……”
仿佛又恢复了知觉的生气的脸,吴子键无奈只能翻过身侧躺在秦雅泽身边。
“你喜欢我吗?”
明知道说这种话只有讨那个人骂,可是还是忍不住问。
“你喜欢我吗。”
果然对方邪邪的开始反问。吴子键挠了挠头。
“喜欢吧,我想。”
“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你。”

被对方说不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或许还不能清楚自己所谓的“喜欢”究竟是不是和对方的意义相同

。心想自己可能就是这个德行,就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自己都无法当真。
“我想你和我说的喜欢并不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吧。”
秦雅泽是唯一能看破自己心思的人,但是看破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的心意不会因为别的东西而改变,只能

说,幸好他并不执著于此。
“我说,消极疗法管用吗?”
看到脚底下一塑料袋的药瓶,忍不住就这么问。
对方露出对这个漠不关心的表情。
“不清楚,不至于更坏但是也没变好。”
“真的不去开刀?”
“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真的,就算治好了胃病也没有任何改变,自己的生活,秦雅泽的生活,没人能够改变已经习惯了的轨迹,就

算自己也不行。这么说来或许自己有生病的那天,可能也不会做任何治疗吧。
淡淡的躺在床上像恋人和朋友一样闲聊固然很好,可是谁也不知道能够持续这样多久。几个月之后彼此的心

意会不会改变,无法保证,但那却是必然的结果。只有在肉体上能够感觉对方,能够彼此需要呼应的时候,

心真的被充满了,没有一点空余。
转过头来的自己挑起对方一绺头发,淡茶色的发丝,柔软像一片羽毛。
“你很漂亮,真的漂亮,即使哭的时候也非常动人。”
“别说肉麻的话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哭的,可能是吃过药之后身体不太受控制吧,不过你不要把这个当作

笑话随便……”
秦雅泽后面的话消失在自己的吻中。吴子键想象不出自己这么做的意义,猜不透的心,不仅仅是对方,还有

自己。或许足够厌恶这个人的一切,但在厌恶之下却又隐藏着什么,想要拥抱的冲动每到这个时刻总是胜过

一切,在混乱的意识中突显出来。
算了,没什么好追究的吴子键在秦雅泽的胳膊勾住自己脖子时仿佛豁然顿悟,什么原因也没有,或许那个男

人只是同自己一样的任性而已。

睡得正熟的自己被人扯着肩膀拼命摇晃,一刹那以为又做噩梦,醒了之后才发现不是。是那个下午因为自蔚

被打断而委屈得大哭的男人,浑身是汗地在自己怀里发抖。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自己的第一反应是男人又突然发病,想要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奔电话机的自己,反过来被对方扯住手脚。
“我做了噩梦……”
吴子键舒了一口气,紧张的面部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
噩梦自己最近也没少做,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比胃疼还难受……”对方这么说自己可不太赞同。于是问梦到了什么。
“全忘光了。”
男人摇摇头。
“但是突然浑身发冷,不愉快到了极点,心里从没有过那么可怕的感觉。奇怪得很,醒了之后却一点不记得

了。我想叫你,但是讲不出话来。”
就算自己也不记得做过的噩梦内容,但是听这么一说,感觉居然分外相似。
“哭出来就好了。”
自己这么说完,对方一脸诧异地张大嘴巴。
“啊?”
“我说你可以试试哭啊,或者大喊几声,不然心里总像被乱七八糟地缠绕住似的很难过吧,发泄一下就好了

。”
“神经病!”
即使在黑暗里吴子键也能感觉到对方不屑的眼神。
自己突然想笑,接着就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男人的表情一定非常可爱,因为兴奋而哭泣,因为发泄而哭泣

……想象中的情景似乎更增添他的妩媚。自己不顾男人的反对把手环在他的腰上。
“我说,你偶尔也像下午那样哭几吧,我喜欢看你坦率地哭出声的样子。”
男人肩膀抖动着,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暗地里发笑。
“我敢担保你不会看到第二了。”
不管是哭泣的他,使坏的他,还是像这样倔强而别扭的他,都让自己产生奇怪的兴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不觉中竟然对这种人产生兴趣?翻过身的吴子键突然笑不出来。不,自己不相信那是什么特殊的感情,

就算是特殊的趣味吧,这种自尊心超过一切的男人有什么好的。想否定的心理超过了一切,但就算再讨厌他

,始终也有那么一点在意在里面,就是这点与对待其他人的不同之,让自己再也无法入睡。
掀开被单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头沉思的吴子键看到身边的男人怪异地瞅了自己一眼。
虽然对方没说什么但是自己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这不象平时的自己,连对方都感到了奇怪。其实怀疑

对方也会有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可恨的是一也没暴露在自己面前。
看到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装睡的样子,气就不打一来。索性也把让自己头疼的家伙叫起来谈个明白吧


“喂,别睡了。”
被自己推了推的身体,懒懒地扭动一下。闭着眼睛的秦雅泽突然使劲踢了自己一脚,翻过身去将被单蒙在头

上。
那是比自己还要冷酷无情的存在。吴子键突然明白,不回应自己并不是代表对方真的困到睁不开眼睛,而仅

仅是厌烦和冷淡而已。不知道怎么的,在明了之后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那个男的,就算遇到他真正喜欢的人,恐怕也会如此恶意吧。
论及残酷,自己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绝对不是。
一种刺入骨髓的凉意开始从心底升起,不仅仅是寒冷,还有奇怪的痛楚,越来越难受,几乎快让自己受不了

。吴子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极力想睡着,可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耳朵里听到身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就像提

醒自己的可笑一样,越发的睡意全消。睁大眼睛,苦苦对着天板研究的自己,最后终于从床上跳起来。
一心想要快点离开那讨厌感觉的自己,几下就穿好了衣服,出门之前总算想起来对那个在床上假睡的家伙叮

嘱一句。
“我想起洁宜说今晚要给我打电话,回家看看。”
直到走出公寓的大门,吴子键才发觉,这真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理由。

77
我所爱的人
进入六月,正午的阳光开始变得毒辣。吴子键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汗流浃背地走在人流之中。
又一争执,仅仅是因为想回家换一身夏装这么简单的事。上个礼拜和上上个礼拜都是在对方家度过,随身

可换的衬衫也只有来来去去那几套而已。气温骤然升高,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铁灰色的春季西装像

乌龟的外壳一样厚重。实在不想这样下去,说“我回家看看。”就被甩了白眼。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这样生气地质问后,秦雅泽冷笑着将自己推到门外。
“那就去找有资格管你的人好了。”
大门无情地关上,吴子键呆了半晌,才发觉自己被关在门外的事实。气得他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发出哐啷一

声巨响。
就这样憋着一肚子气走出公寓,气到连出租车也忘了叫,这么挥汗如雨地走在日头底下,几分钟之后,后背

的衬衫就湿透了。
不远传来吵闹声,几个好事的路人闻声从自己身旁跑过去看热闹。本来没有那个心情,但正巧是顺路,吴

子键走到近前才发现站在路中央吵架的是一对年轻夫妇。
就是因为埋怨婆婆给小姑买了首饰却背着自己,妻子把一腔不满全部发泄到丈夫身上,穿着时髦的女人,却

公然在大街上口吐污秽的字眼,丈夫有些尴尬但又没用地垂着头忍受。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无聊的戏码,吴子键没兴趣看这种悍妻懦夫的场面,这种镜头大街上随手便可抓一把。天气又闷热,自己的

西装衬衫就像浸泡在水里,推开挡住路的人向前走时,出了小小的意外。本以为已经懦弱到家的丈夫,居然

鼓足勇气扇了女人一个耳光,人群还是骚动,于是就这样扭打起来。吴子键逃离不成,反而被个好事的家伙

绊了脚,身子向旁边栽过去的同时也听到右肋下的衣料撕裂的响声。当自己抬头四寻找着肇事人时,闯了

祸的家伙早已不知钻到什么地方了。
被关在门外的气愤,撕破上衣的可悲,就好象祸不单行一样,吴子键这下子想要不回家也不行。
走到路口,检查了衣服才发现,从后襟一直被扯开到肋骨的部位,锯齿型的豁口好象是被尖锐的钥匙扣之类

勾住的结果。就算是已经过季的春装,但那是上一季自己最喜欢的款式,吴子键压抑住心中想打人的冲动,

伸手拦住一辆计程车。
坐在后座说出方位之后,吴子键立刻脱下已经不能再穿的上衣。从后视镜里就看到司机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的动作,满身臭汗,衣服又被扯破,这种形象搞不好已经别看成被女人欺负女人的懦弱男人也说不定。
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上的手机适时地响起,吴子键直觉地反应出电话的来源,有种冲动想立刻关机,但想一想

之后还是接通电话。
“你还找我有什么事?”
故意用冷淡的语气说话,心理却因为对方还巴巴的打电话追过来而有点高兴。
“你到家了吗?”
对方反问的语气令自己不满。罗嗦,想道歉的话就爽快一点,我等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胡扯的。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随便呀,反正到时候进不去家门,你还是要再给我打电话的。”
什么意思?过了片刻,自己蓦地反应过来,摸身后的裤袋,果然一直挂在那里的钥匙不见了。

想骂却又怕被耳尖的司机听到,吴子键只有压低声音,不甘地质问,
“又跟我搞这套把戏,你也太没品了吧!”
话筒那边传来轻松的笑声。
“别自做多情了,谁有那个闲心理你的事,我是好心提醒你一下,免得你跑冤枉路呀。不然,你大可以直接

打电话给你老婆,向她要家里的钥匙哦,哈哈。”
“你也够了吧。”
吴子键快要爆发了。
“明知道我忘带钥匙为什么不早提醒我?等了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要伺候你?”
电话讲到这里就被对方呛地挂断了,吴子键双手攥紧拳头好半天不知道讲什么才好。抬起头才发现,计程车

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显然刚才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漏下。
就算这样对方并不能了解事实的真相吧,因为他正对着自己露出职业性的习惯微笑,用调侃的腔调问道,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调头了?”

一走进门秦雅泽就盯着自己手里的破烂西装看,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看起来你今天艳福不浅那。”
根本不想和他解释的吴子键,一把从秦雅泽手里抢回衣服,怒气冲冲地走到厨房把它塞进垃圾桶。
“钥匙呢?”
回头来自己冷着脸面对秦雅泽。
“被我扔掉了。”
“够了,快点还给我,我还要用它开办公室的文件柜呢。”

“真的被我扔掉了,洗衣服的时候扔到水槽里,结果顺着下水道滑了进去,你不信吗?不信你可以搜我,在

这个房子里随便你找好了,反正也总是白费力气而已。”
他双手抱怀,认真地看着自己,那样子不像在说谎。
吴子键做了个呼吸努力平静心情。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为什么,好玩而已。”
“有没有搞错,你怎么这么无聊啊!”
终于忍不住于是开骂,与此同时心里明白,每天几乎都要上演的戏码又要开始了。
“反正我就是这种人啦,这种话现在才说是不是太晚了。”
周而复始,不断上演着连街头夫妻吵架都不如的闹剧。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这么讨厌这所压抑的房子,讨厌眼

前这个人的缘故。
毫无原因的,最近一两周秦雅泽反复重复这种场面,激怒自己――争吵――Zuo爱,这就是全部过程。犹如爱

上演戏的小孩子,哪怕身边所有的人都对此头疼到极点,他也要强迫别人参与。
是不是非要让自己出丑、生气,他心理就会好过一点?
一开始还有心情讲理,到最后只是演变成无谓的发泄愤怒,话讲到这份田地越来越刻薄,一旦开始就无法停

止,那是一种仿佛从悬崖上垂直坠落的感觉。
注意到吴子键渐渐铁青的脸,仿佛早有预感似的,秦雅泽歪着头,恶意地笑了一下。
“又想动武吗?你还真是个暴力男啊,我看你也只有拳头比别人管用一点罢了。”
吴子键不回答他的话,走上前一把扯过他的手腕,秦雅泽的脸上瞬间露出吃痛的表情,可是他依旧毫无惧色

地挑着眉毛笑着。
“看起来除了动粗你还真是一无是了,不过你要小心一点,千万别把我打死,否则为了一个快死的人陪上

一条人命就太不值得了。”
自己不等他说完,一只手便捂住他的嘴巴,同时从后面拦腰把他抱起,大步向床边走去。
被自己一下抛到床上的秦雅泽刚要坐起就被压住身体,随即,吴子键用绝对粗鲁的动作几下扯开他的衣服。
秦雅泽眼睛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你怎么――”
没说完的话消失在吴子键的嘴唇中,顿时,从秦雅泽口里冒出不成声调的喘息。吴子键狠狠在他口腔中索求


并不甜美的吻,犹如两只困兽在互相啃咬中寻找着出路。

当气喘吁吁的吴子键从秦雅泽颈下抬起头,发现那双懔厉的丹凤眼使劲地瞪着自己。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严厉的质问被自己突然袭上下身的手的动作打断,吴子键把那团东西搞到昂扬起来,才慢慢腾出左手撩起对

方的前发,并且开口。
“反正你要的就是这个吧,那么又何必非要逼我对你使用暴力呢?只要做到这一步之后你就满足了对不对?


“什么意思?”
他歪着头,吴子键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反正我会满足你,那之后就乖乖把东西还给我。”
“谁这么讲过――”
秦雅泽的声音突然从中间被截断是因为下体被吴子键猛地贯穿,一瞬间他的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吴子

键冷眼观察他十指紧揪住床单不放,一寸一寸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插入。
“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就算没有爱抚也一样可以吧,反正你的身体已经这么淫荡,就算揍过你之后不是也

会向我敞开双腿吗?”
秦雅泽就像没听见自己的冷嘲热讽似的,紧闭着双眼,咬紧下唇默不作声地承受自己。
吴子键边进行抽插边抚摸对方倔强上扬的唇角。
一之后还是觉得不过瘾的自己,抬高他的左腿又从侧位进入,一开始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宣泄的愤怒,到最

后却变成沉溺于此的欲望。
无论之前进行过多么粗暴的行为,但只要在做的同时,秦雅泽就绝对不会反抗。
“你真是淫乱的家伙。”
She精之后的自己,轻轻贴在他汗湿的鼻梁低语,就像回应一般,秦雅泽的眉尖抽动几下。自己的脸贴在距

离他的睫毛极近的位置,看着他缓缓张开眼睛。

78

迟缓得仿佛呆滞住的目光,黯淡无神,为了让他清醒点,自己捏住他的乳头。
只是抖动了一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反应的男人回过神来,用恍如隔世般的神情望着自己。
“你是受虐狂吗?”
“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受别人这样对待啊。”
吴子键这么问,男人开始露出不解的表情,之后,便渐渐气愤地吊起眼梢。
“我实在是弄不懂你,最近为什么左一右一地跟我上演相同的戏码啊?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还是有什

么想要表达的事情?如果和我说明白就决不会为难你。”
秦雅泽因为自己用力捏了一下胸部而皱起眉头。
“你白痴吧,这种事需要什么理由。”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连问问都不行?”
“老实说就是想搞得你难受而已。”
高傲的男人,吴子键觉得好笑之余也有几分心疼。
“谁会不好受?你别自作聪明。”
“心里好不好受你自己最明白了。”
“我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啊,为什么你一定会以为我心理难受呢?你很奇怪耶。”
吴子键的身体被用力推到一边,从男人僵直的后背来看,对方好象生气了,可是吴子键搞不清楚那原因。
“你这个样子很象女人,知道吗?只有向我撒娇的女人才会几三番搞这种样,可惜你就算再表演也只不

过是个没神经的男人而已,难道你希望我能象对女人那样对你吗?平常的你不是这样的,无论做人也罢Zuo爱

也罢,我们都是轻轻松松干干脆脆不是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较容易让我误会……”
对方好象厌倦了自己的罗嗦,那积压在心底好不容易说出口的疑问刚冒出头来就被打断了。秦雅泽翻身从床

上坐起,面无表情的他抓起桌上的香烟叼在嘴里。
“你就别无聊了,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
吴子键对这答案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躺在床上仰望着秦雅泽寂寥地吐着烟圈的表情时,心底隐隐有一种

说不出的感觉。

那之后,秦雅泽果然不再干涉自己的行动自由。来去变的无比方便,即使一个星期不见面,再去找他也看不

到什么不满的表示。
之前那么多激烈的争吵,现在在他的神情中却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他平静

的面容让自己反而不安。之前难道都是装出来的?或者是生病后服用抑制性药物带来的反常吧,自己没有别

的解释方法。
只是Zuo爱而已,这样约定的两个人见面就真的只剩下Zuo爱。
只不过使吴子键感觉异常的是,秦雅泽在不再激怒自己的情况下,却渐渐变得沉默。除了上床之外其余的话

题越来越少。能互不干涉当然最好,可是总是沉默地来,沉默地Zuo爱之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未免索然无味


回想五月时,两个人还曾经有说有笑地一起出游,现在看来就仿佛永远不曾发生过的梦境一样。
既然发觉无趣吴子键就渐渐减少到秦雅泽家里的数,对方对自己亦不挽留,或者他也正在逐渐对自己失去

兴趣吧,有了这种想法,吴子键不自觉萌生小小的不甘。
就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指间流失,但毫无头绪的自己既不知是否要去挽留也不知到底该留住些什么。
这种潜藏的不安使自己即使在与年轻的性伴Zuo爱时偶尔也会失神,以至于被对方抱怨不专心。
换了几个性伴之后终于无聊的吴子键又只能光顾秦雅泽的住所,已经请了病休在家的他在同自己做时根本不

象个病人,虽然那密切配合自己的肢体使吴子键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但房事后对方越来越冷淡的表情还是

使人灰心。
一的灰心和不满,但仍克制不住地一去,难道只是为了Zuo爱吗?好象不是,但两个人之间除了Zuo爱

之外真的再找不到一点联系。自己的心开始产生混乱,结局仿佛可以一眼就看穿,不过那无法阻止自己的行

为。
或许只是Zuo爱反而更好,要是那扇紧闭的大门后真的存在些什么,毫无疑问,自己是在涉足雷区。最好是应

该及时收手,很显然这个理由无法说服自己,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隐藏在更更的地方。
比平时更加沉迷的复杂肢体行为,床第间秦雅泽总是能轻易点燃自己的欲望,让人忘我投入,但是一旦结束

却又比任何人都更快地从热情中冷却。
插入的中途响起手机的铃声。
这个时候……吴子键想谁会不识相地在晚上十点打电话呢?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但……或许是很重要的事

情,不过进行了一半就似乎太不礼貌了吧。正在犹豫间。
“你不接接看吗?也许是很重要的通知呢。”
听着那毫不在乎的话,吴子键索性从那肉体上直接拔出来。你越是这么说就偏要接……搞不懂自己是不是在

赌气,手指已经按下那通话键。
“喂,你好……”
“我是洁宜,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讲,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也不管你正在做什么,总之你马上过来

家里。”
极度冷淡又不容人考虑的命令,吴子键对着话筒“喂喂”了两声,可惜对方已经挂掉。
那毕竟是自己的太太,要是换了别人或许早就暴跳了,尽管不情愿,但妻子的事情永远要排在第一位。吴子

键回头看看身边那冷眼观赏的一位,从床上爬起来。
“我有点急事,先回去了。”
这样说完之后,既没听到想象中的恶言恶语,也不见挽留,对方只是保持着那被插入的姿势大张着双腿面无

表情地躺在那里。吴子键的心倏地软下来,他俯下身,在那额头上匆匆亲吻了一下。
“突然就这么走开真对不起,不过我真的有急事要理,乖乖等我回来之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明知道这种骗人的假话对方不会相信,但还是要说,或许已经成了习惯。
开着车奔驰在夜色浓重的公路上时,早先好象被遗忘到脑后的事就这么又被扯出来。我怎么会从情人家里接

老婆的手机,而且就这样跑出来了?真觉得不可思议外加莫名其妙,不知道洁宜找到自己之后又会闹成什么

样子,要是老调重提也就罢了,只是对方严重的语气仿佛是什么自己无法想象的新样。
胡思乱想之间,车已经开到自家公寓的楼下,熄灭了车灯的吴子键发现,妻子已经等在门廊前,穿着一身白

色套装的她身形显得十分单薄,昏暗的路灯只照出摇晃的影子。
居然连家也不进就这样等在外面,说不定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吴子键心里升起不安的预感。
面对从车上走下来的自己,妻子用审视犯人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然后她笔直地冲自己走过来。
“夜里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屋等我?”
对自己的关心她也仅仅抱以淡漠的笑。
“只有一个人的家里太冷了,我们到外面谈吧。”
不容发问的口气,吴子键不自觉地就打开车门,直到坐在温暖的车内,那见面时异常冷淡的气氛仍然没有消

失。吴子键猜测说的或许会是很隐私的问题,于是把车子开到自己去过的一很冷僻的2小时PUB里。妻子对

自己的安排并没有开口反对,但她笔直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且自从上车后就一眼也没有望向过自己。
“你这件衣服是新买的吗?款式很漂亮。”
想不出什么话来缓解气氛,吴着键硬着头皮去夸奖那一身看在自己眼里仿佛“幽灵”般的衣服。
“恩?”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
恍然间自己发觉到,普通夫妻间那种亲密而不拘礼节的对话,可能再也无法在自己与妻子之间进行了。
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洁宜一副凛然不可欺的表情,一点也不象面对着自己的丈夫。吴子键边开车心里

边隐隐觉得不舒服。
就算再怎么争吵毕竟也是共度了5年的夫妻,怎么一瞬间竟然会变得比普通朋友还陌生,难道说该不会是……
外遇的想法霎时涌上脑海,一旦这么想下去,思绪就象开闸的潮水一样怎么也收不住。
就坐在咖啡厅的角落后,吴子键借着壁上微弱的灯光打量妻子的脸。的确,同一个月前相比,对方的表情神

态都有了变化,脸庞的轮廓同之前相比稍微圆润了些,不过那身过分素淡的打扮却不太象逢春的女人……怎

么回事?难道女人在结交了新的男人之后都不会考虑修饰一下吗?还是她新认识的男人根本是一个没有品位

的家伙啊。
想到这些吴子键暗自好笑,倒不是想象出妻子现任情人的粗俗相貌,而是笑那个明知妻子越轨也不在乎的自

己。
“今天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我反复考虑了很久,本来暂时不打算让你知道,不过实在还是忍

不住……”
妻子那无所谓的语气让吴子键有点激气,什么啊,哪有有了情人还要通知自己老公的,就算是再不在乎也有

点限度好不好,难道说是要给我下马威看?于是冷笑着,吴子键呷了一口咖啡。
“那种事不说也无所谓。”
“你说什么?”
这反倒换成妻子瞪圆眼睛。我有说错什么吗?吴子键觉得妻子从微弱光线中刺过来的目光分外令人畏惧。

我只是对你的情人是谁不感兴趣而已啊,这有什么错?
“难道你连自己孩子的情况也不想知道?”
“孩子?”
好象有哪里搞错了,不是新的情人吗?
“怎么,你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等等,洁宜你说的孩子,可是我的?”
一瞬间,妻子的面孔上罩上万年冰霜。
“你什么意思!”
她突然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并且毫不犹豫地伸手抓起桌上的柠檬水浇向自己,吴子键还在发愣的时候,已

经感觉到发梢上有冰凉的液体滴滴哒哒地留下来。
“泼你一脸水其实算是便宜了你,我本来想用热咖啡狠狠灌到你头上,吴子键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自己做出丢脸的事不算还污蔑别人,我真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一开始就把孩子打掉,你这种人不配做孩子

的爸爸!”
“洁宜,你要去哪?”
“我去找医生,现在打胎还来得及!”
吴子键此刻再也顾不得旁边的招待向这边投来的异样目光,几步追上妻子,把她抱在怀里。有些事情自己还

搞不清楚,但是不可能就这样放任妻子做出傻事。
“你放开我,让我走!”
“对不起……”
在习惯性地讲出抱歉时,吴子键又一感觉到和妻子之间遥远的距离,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抱歉,因为我是真的不明白,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洁宜你知道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只是我

们同房不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吗?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不对我说呢?”
妻子在自己面前低下头,咬着嘴唇的她,静默地站着。
“我一开始并不想要它,即使……现在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因为你一定不会在乎……”
自己的头脑现在还是非常混乱。
“我记得已经做了防护措施了啊……”
即使站在昏暗的灯光底下,吴子键也发觉妻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一下一下咬着自己的手指,
“我怎么会知道,套子……是带在你身上……”
“可是平时好象都不会出问题。”
“讨厌!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算了,这么盘问我究竟算什么?我立刻去打掉它好了!”
想要再仔细询问一下当时的细节却被厉声厉色地打断了。妻子仿佛急于摆脱自己一般摔掉自己的手,气急败

坏地向门口跑去。
怎么会这样?原来并不是有了情人,而是怀了自己的小孩。妻子一开始摆出那种严重的姿态大概是因为害怕

自己拒绝吧,所以说,没有哪个妻子会在有了情人之后还想生下老公的孩子,不过就算这样突然在自己三十

过半的生活中多出一个东西会不会很麻烦?
来不及多想,因为妻子已经到了门口。
算了,虽然小孩子比较烦人,但总要有一两个才象样,不然以后传出去说不定会让别人以为自己有什么难以

启齿的病也不一定。况且这不就是自己所选择的家庭模式吗?就当作天上掉下的馅饼而心安理得的接受也没

什么不好……
想到这吴子键追过去,把已经走出门口但在走廊被什么绊倒的妻子拦住。
“你不要再来烦我!”
一开始伸手去扶还被她带着哭腔痛斥,但自己只说了一句“我想要这个孩子,因为它是我们的小孩”之后,

妻子整个人就象弹簧突然崩断了般倒在自己怀里痛哭起来。
吴子键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之后,扶着妻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但是胸前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大片,黏糊糊地粘

在身上,吴子键忍住那份不自在。
“你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吗?”
坐在座位上的妻子还犹自不停地问。
“当然啦,因为它是我们的骨肉嘛。”
吴子键不动声色地应对,并且故意在“我们”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那你以后就要全部都听我的哦,不然我可没有信心把孩子生下来。”
怎么都好,女人真是麻烦。
“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和孩子的,放心吧。”
“真的?”
“真的。”
“可是你以前有那么多情人,如果我肚子变得越来越大,又胖又难看,你就又会丢下我去找别人……”
吴子键望着妻子那张欲泣的脸,心想这话大可不必说了吧,就算没有怀孕身材苗条自己也不见得对她有兴趣

。不过想归想,这种话可不能说出口,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一生气就容易歇斯底里大发作的类型。
我居然就要做父亲了。突然想到这一点,身体里产生出一种奇妙的平衡感使自己不由自主就回答,
“我不会再理睬他们,只会全心全意地对你,我保证。”

大概将近八个月的禁欲期吧,这对自己来说应该是蛮大的考验,吴子键搂着妻子,脑海里却一个一个地回味

自己曾经抱过的那些年轻的身体。

79
妻子突然挣脱开自己坐直。
这样的姿势就意味着一定有很迫切的要求要向自己提出,吴子键也赶紧坐正。
果然,从她先把表情弄得悲戚起来就知道不答应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希望你能永远离开那个秦雅泽,能做得到吗?”
事件没有猜错,但是对象使自己吃惊。
“秦雅泽?为什么是他?”
要说更让自己念念不忘的情人,秦雅泽绝对排不上号,可是吴子键转念一想,在妻子的直觉中,唯一让她耿

耿于怀的恐怕也只有这个男人。
“我只问你一句,行还是不行?”
“当然没问题啊。”
吴子键对女人的记仇心理简直无法理喻。秦雅泽有什么不同吗?不就是因为他曾经羞辱过妻子而已。不过他

也仅仅是自己众多情人中的一个,既不单纯也不专一。除掉他的坏脾气,象那样的男人到都是,就算妻子

现在不说也能知道自己和他准长不了吧。
“你是认真的?”
“当然罗,等他住院后我就马上和他断绝关系――”
妻子不待自己把话说完就站起来。
“还是骗我!”
“洁宜……”
“我知道你喜欢他对不对?不要用这些言巧语来哄骗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要是这样我们就离婚然

后你和他过日子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听你狡辩!”
“谁说我喜欢他啊!”

自己也有点气愤。喜欢上男人不是什么难以承认的事,但是问题是自己明明不爱秦雅泽却偏偏背上这个黑锅

。吴子键有种感觉,仿佛在妻子眼里,只要喜欢的对方不是秦雅泽,自己就立刻可以获得原谅似的。
“还说不是他,那种长相像狐狸似的男人,天生就是勾人的祸害!”
秦雅泽好象狐狸精?这个比喻仔细想象还真的很贴切。吴子键想象着秦雅泽细长上挑的眼角微微笑着,他发

现妻子正紧张地搓弄衣服的一角,那根本提不起自己胃口的白色套装,袖口已经被揉的褶褶巴巴的。
“我跟你讲实话好了,其实那个人……”自己在思考着用词,不过最后决定在妻子面前还是用讽刺的语气比

较好。“那个人跟我一点感情也没有,根本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只不过是肉体上的来往。”
自己没有忽略过妻子脸上一瞬间闪过的鄙视。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就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吗?不论

喜欢上谁也好,告诉她这些事,只会让她更加瞧不起我而已。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总和他搞在一起,他算个什么东西,能让你这样神魂颠倒?”
“其实他已经得了癌症,根本没有几天活头,老实说如果不做手术的话能不能挺过这个冬天都成问题。除了

我以外,可以说他目前没有任何朋友,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能扔下他不管吗?何况我现在还是学校的领导,要

是他真的破罐破摔地闹下去,后果根本没法收拾。虽然帮他没什么价值,但是我还不想被一个快死的人诅咒

。”
妻子瞪着自己的眼神显得半信半疑。
“你这算是怜悯吗?这种话能从你的嘴里吐出来真叫人不敢相信。”
“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拿他的病历给你看,不过你这样固执地跟一个病人较劲没有好,他已经什么也不在乎

了,可是我却还需要你,和孩子。”
妻子听了自己这番“道理”后无言地低下头,仿佛在思索,但吴子键知道自己已经成功。
过了半晌,她猛然抬起头,
“我只相信这一,最后一,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像从前那样黏在他家里,除了公事之外不可以和他经

常见面,一周里至少有四天时间你要陪着我。”
“好吧,我答应。”
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头,虽然说得这么严厉,吴子键清楚已经怀孕的妻子不可能有多大的精力来看着自

己,实际上趁工作的间歇出去打野食的机会多得是。哪里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禁欲呢,况且这个女人从骨子

里瞧不起自己。
吴子键突然想要笑出声,可能是自己唇边已有的笑意让妻子觉得不安吧,她困惑地注视自己想要说什么可是

又马上忍住。对面的女人身材还是那么苗条,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三个月之后肚子就会越变越大,里

面孕育着的另外一个自己就要成为真正的生命了。奇怪,想到这个心理突然涌出说不出的兴奋。
“那个,秦雅泽……他大概还能活多久……”
“好端端的干吗总提他?”
对洁宜突然的提问虽然感到惊讶,自己还是想也没想便说,“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吧,如果他肯老老实实做

手术的话,也许机会更大些。”
“像那种人,为什么不马上死掉?”
“……”
“他为什么不去自杀,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是一个快死的人了吗,我真恨不得他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

失,这种烂人,活着根本没有价值!”
吴子键无法动弹,绝对不是因为羞耻,而是某些不能控制的寒冷罩住了自己。听到这些话的自己甚至不敢抬

眼看向对方,因为即使不抬起眼睛,也能够感觉到那冷冷的不带感情的光线。四周好象瞬间被诅咒的感情包

围了,周身麻木,毫无感觉。她说的仅仅是一个连自己也看不上的男人而已。她说的不是自己。自己对妻子

来说尽管心但还是重要的……可是为什么却有被恶毒的言语刺伤的灼痛?吴子键不能去猜想那答案。

仿佛发泄了怨恨之后的快意,妻子迅速地从座位上站起,拎起黑色的皮包,轻巧地走出去。本来应该紧跟上

的吴子键想要动却突然发现膝盖变得分外僵硬。
就像哪根重要的弹簧绷断了。虽然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十分在意的孩子,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难道

就真的要由说出这种恶毒言语的女人来抚养长大吗?不愿再想的吴子键紧紧抱住双肩。

8
隔天上午就请假陪妻子去医院做了检查,果然是有了小孩,算算日期应该是发生在与妻子同房的那个礼拜的

事。虽说对那时的安全措施究竟是怎样出纰漏的一直存在疑问,不过吴子键现在却觉得无关紧要了。
唯一重要的是现在自己已经有了可以继承姓氏的小孩,那么算起来自己欠父亲的东西也已经补偿了吧。像其

他所有即将为人父的男人一样,自己小心地服侍妻子,整个星期都陪在她身边。
周一一早娘家那边的人就来电话要妻子回家,想必是岳父母急于知道妻子和自己谈判的‘成果’吧,这个时

候吴子键的新鲜感也正好到了尽头。开车送妻子回娘家之后因为下午还有工作,自己独自转回学校。本来还

抱有“女人真是麻烦”的想法而闷闷不乐,在路过距离秦雅泽家不远的社区时突然心情开始变好。下午的会

议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与其去和一群刻板的老头讨论后勤问题,还不如让陪在妻子身边连续紧绷了

一周的神经放松一下。
这样想着就高兴地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下,几天以来一直不错的情绪促使自己嘴里哼着歌就跑进电梯。
门铃按过之后,没打理过头发的乱蓬蓬的脑袋探出来,发现是自己后,那个人露出无趣的表情。
“还以为你死了。”
抱怨的话消失在吴子键热情的索吻之下,比往常更兴奋的自己,一下子打横将秦雅泽抱起。
“喂喂,别这么猴急啊。”
无奈的苦笑之后他依然乖乖配合,就算是自己单方面热情也罢,吴子键觉得今天心情好Xing爱也进行得分外顺

利。
急促的喘息后两个人渐渐恢复平静,就这样保持着身体交叠在一起的状况,吴子键把头挨在对方的颈窝,舒

心地笑起来。
“看样子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吴子键本来不想回答,可是在这种时刻,除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之外,没有一个人来分享自己的心情,实在压

抑不住便把经过都倒出来。
“我就要做父亲了。”
“是嘛。”
意外的是,对方好象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认真似的。他吊起眼梢,嘴角斜了斜。
“真的假的啊,该不会是哪个女人跟你借了精子吧,还是你把Jing液捐献给哪里的研究机构了?”
“别乱说,给我生小孩的女人当然是我老婆。大概一个月之前就怀上了,但因为对我有点犹豫所以没有跟我

说起而已。”
“不会是别人的吧,哈哈。”
“那绝对不可能!”
吴子键隐瞒住自己想要做亲子鉴定的心思,装出蛮横的样子威胁。
“你再胡乱猜测小心我揍你,洁宜可不是像你这种乱来的人。”
秦雅泽点头微微一笑。
“干嘛那么紧张。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一个像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平时和女人Zuo爱都不做安全措施吗?


“可能是因为套子破了吧,总之,我不许你怀疑我妻子的人品!”
“哼,我不是怀疑她的人品,而只是好笑于她的动机。”
这个男人脑筋是怎么了?人家老婆怀孕本来是非常好的事情,不祝福也就罢了还要乱说一气,怎么想怎么使

人火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这样笑着说的秦雅泽推开自己,抬起腰去够扔在床头的香烟。叼在嘴里后一边有意地

凝视自己一边打着火。
“我说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奇怪?平时的你不是还蛮机灵的嘛。像一个怨妇一样的女人,长期得不到丈夫的疼

爱,有一天突然跑回家嚷嚷自己怀孕了。这事你不觉得蹊跷吗?就算孩子是你自己的吧,可是以前都会没事

,为什么偶尔一就中奖?该不会是她故意吸引你上钩吧,呵呵,要是我也一定会去做这种事的,就算用锥

子在保险套上弄个大窟窿也在所不惜,对女人来说,用生孩子为代价去套牢一个男人不是太平常了吗?”
吴子键讲不出除了“混蛋”之外其他的话,说不出的是其实自己一直也在疑惑着同一个问题,只是就这么直

白地被人揭开难免不是滋味。真想找到能痛斥对方的任何理由,但事实上自己连一丁点这方面的证据都没有

。只有难堪的心情是真切存在的,而且回想到自己仅仅因为一时冲昏了头脑就答应妻子一大堆无聊的条件,

总有种被人耍弄在掌心的感觉。
不愉快,再加上羞耻,使吴子键的脸色刷地沉了下来,秦雅泽就像研究一台好戏一样玩味地观赏着自己。
“或许她没有这么自私也不一定哦,可能人家是真的一心一意地想为你抚养一个孩子呢,你也别把别人都想

成那么坏啦。”
真像一个耳光准确地抽在脸上,被这样讽刺之后,吴子键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这个人,果然是最最讨厌的

,为什么他总能让自己产生挫败感呢?为什么只有他能洞悉自己一切掩饰得很好的情绪呢?想到这里,自己

不禁恶毒地说,
“就算是故意要的又怎么样?至少那是我的孩子,不管怎么说也是我的亲骨肉,将来会继承我的姓氏。不像

某个人,死后就只会变成一堆难看的烂肉而已。”
有点过分的话,秦雅泽听后明显地被激怒了。

“哼,这样得来的孩子还不如去收养一个,我随便去找个女人也一样会有小孩,而且以后也不必告诉我的儿

子,你是从保险套的破洞里漏出来的玩意儿!”
之后,他赌气地把刚抽了几口的香烟狠狠按灭在床栏上,翻身背对自己躺下,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不搭理人

的姿态。
谁稀罕理你!吴子键对着这样的秦雅泽根本不想讲话,自己走到厨房气的一圈一圈踱步。但是不论什么发生

也好,自己却并不想离开这个房子。有些事情还很混乱,这是前所未有的烦恼。一会儿在想,妻子算什么,

孩子又算什么?其实有没有小孩我还是这样一个人,想要就让她生下来好了,就算打掉也随她,总之跟自己

没什么相干。一会儿却又恨起秦雅泽,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搬弄是非,大概自己也不会想这么多,想这些有什

么好,反正一切已经既成事实……
紊乱的情绪持续到晚上,直到过了睡觉的时间,吴子键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却比平时还要大。已经过了半夜

,睡意却一点也没有,心里反复盘衡的都是妻子对自己提出要求时那张理直气壮的脸,越想越可恨!或许自

己的人生已经落入这个女人手中了,进而又想到秦雅泽,他还要这样让人头疼多久?应该尽快和他断掉关系

才对,只是这样会不会又中了妻子的下怀?不过,跟秦雅泽分手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妻子,这样越谈越僵

的两个人也必将黯然收场……
身边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止住了。
吴子键感觉到不对,迟疑地看了看躺在床的另一边的那个男人的后背。窗外青白的月光照到男人裸露出来的

肩膀上,淡淡的仿佛一层绒毛笼罩在上面。忽然,男人细瘦的肩头耸动了几下,接着他慢慢把被子推到一边

,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直起身来。

吴子键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看到男人转过来的动作时就慌忙闭上眼睛装睡。然而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偷

窥。
比一般人更消瘦的背脊正面对着自己的视线,秦雅泽散乱的头发胡乱搭在肩膀上,他也不去管。他侧过身,

表情有点散漫,又带些忧郁,接着,他慢慢伸手向桌子上的烟盒够去。在月光下,委实是漂亮颀长的手指,

匀称而白净,哧地一声,打着了火,吴子键几乎要看呆了。
就那样干坐着吸了一会儿烟,秦雅泽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不知过了多久,看他扔掉的烟蒂也总有七八根了

,他的手指突然向自己伸过来。吴子键吓得慌乱地闭眼,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也不得而知。
五根微凉的手指轻轻在自己脸颊上逡巡,从额角到眼窝,再到鼻翼、嘴唇,都不放过地仔细摸索。然后手指

落在自己的颈边,向下滑到胸膛上,那种丝丝凉凉的触感,让人觉得一切都像在做梦似的。
害怕再被摸下去就会露陷的吴子键,只能装成不舒服的样子轻哼了一下,接着又翻了个身。身上的手指于是

吓得倏地溜走了,不过这样的自己,也就无法再偷窥到秦雅泽此刻的表情。
黑暗中仿佛有人叹了口气,秦雅泽俯下身,贴着自己的耳背,嘴里还带着刚吸完的蓝薄荷香烟的味道。
“我明天要去住院了。”

81
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吴子键再也装不下去,闭着的眼睛啪地睁开了。
对方好象瞥到自己在装睡,于是伸出手来抚摩自己的头发。他还是贴在自己身后,用额头顶着自己的后颈。
“你在想什么?吴子键,听到我说去住院的消息你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为我高兴呢?”
吴子键答不出一个字。本来,秦雅泽能够去住院自己就相当于自动挣脱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应该是高兴还来

不及吧,可是,这种情绪在这个夜里就是涌现不出。
“我想通了,与其晚受苦不如及早动手,反正早晚我也逃不掉这一刀。早点可能还有一丝希望,你说是不是

?”

吴子键松动嗓子,觉得发声异常困难。好半天自己才能说出一句话。
“……你不要太悲观。”
“不是我悲观,而是这样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应该……可以治好……”
自己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秦雅泽仿佛厌倦了这种无谓的安慰,在自己背后轻声笑起来。
“这种话大可不必说了,其实我并不关心生或死的问题。”
那你关心的又是什么呢?我不明白,也不了解,对于你,我不知道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喜欢,还是讨厌

?痛惜,还是鄙视?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分清。然而这些话吴子键并不想讲出口。
“你并不了解我,你实在是不够了解我,吴子键。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不理解我的行为,就好象我不能

理解你一样。可是有时候我却觉得只有你还能够懂我一点点……”
想要翻身的吴子键被秦雅泽按住了。
“我希望自己能够速死,就像风中的蜡烛,即使熄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不过在那之前,我更想要做个真实

的自己,要过我自己的人生,无论是被别人嘲笑堕落也罢,被人痛恨狠毒也罢,我要认真地看着自己所做的

一切,然后把这一切都牢牢地记住。快乐的事,伤心的事,无论是什么样的经历,都是我认真过活的结果,

都是绝对不会后悔做的事情。”
“所以我要去住院治疗了,因为我不想像现在这样像个废人一样的生活,Zuo爱也好,快乐也好,都要靠你的

给予。无法按照我自己的意思享受人生就相当于没有活过,所以我不要再这样了。你说得对,我们始终是不

同的个体,无法融合最后必然各走各自的路,我想要摆脱你了……”
这种话说出口之后,吴子键即使被按在床上也要强制地回头。他会是什么表情?落寞还是微笑?不,虽然害

怕看到真相可是自己仍然无法克制这种冲动。
“秦雅泽――”
回过头的自己呆住了。不过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预想中的情景,而是……

对方双手紧紧捂住脸,身体抖个不停的动作真的把自己唬住了。
呆了一下后,吴子键的第一反应是对方突然发病。
“秦雅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劲?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
忽然,吴子键不能动了。被自己的硬扒开的双手下面是对方大敞的笑容。那邪邪上扬的嘴角伴着自己焦急的

表情而越咧越大,到最后索性拍着手开怀大笑起来。
“哎呀吴子键,我说你不了解我,看来你真的还不了解我啊……”
秦雅泽笑得眼泪也流出来了,他在自己难以置信的死死注视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你相信了吗?你真的相信了吗?哈哈,真不敢想象你这样的人也有动感情的一天,是铁汉柔情吧,唔,哈

哈哈……”
什么也说不出的自己,表情在对方眼里一定很丑恶吧。吴子键突然抬起手愤怒地砸了一下床板。
他一下就停止笑容,表情变的认真。
“不过,告诉你,我要住院的决定可是认真的,明天就搬家,这里大概不会回来住了。所以你可以尽情使用

。和那些小白脸男人,不必有什么顾忌啊,反正等我回来后,可以用健康的身体和好多人尽情的Zuo爱,总比

现在看着你眼馋强啊。”
说到后来他又开始笑起来。原来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弱智一样,谁会相信你啊!吴子键

恨恨地呸了一口。
“随你的便好了,我是不会回来这里的。”
“是吗?那样也好,不过钥匙还是给你留着,以供你应急时使用,和我不要客气啊。”
男人那随便和调侃的语气,怎么也无法使人把这和刚才那个仿佛掏心瓦肺般的他联系起来。吴子键再陷于

迷惘,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或者两个他说的都是谎话。
只有一句话秦雅泽说对了,自己真的不了解他,完全不了解。
“我说你要住院的话,我可送不了你,明天我有重要会议。要是你提前几天说可能还有时间……”
“不用劳您的大架,这点小事乐意帮忙的朋友还是有的。”
看起来对方并不在乎自己的存在与否,这么想心里立刻酸得可以。

“那我就祝你手术顺利喽。”
“我该相信你吗?哼,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还是乐不得甩掉一个大包袱?”
对方用轻蔑的目光扫视自己。吴子键这下明白了,不光是自己不理解秦雅泽,就连对方,也并不真正理解自

己。
算了,人生都是如此,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又有几个人会心思去刻意理解呢?无所谓,秦雅泽这种人

不是哪里都有吗?
想是这么想,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奇怪的芥蒂,不甘心,就这么让这个人离开自己实在不甘心。可是为什么不

甘心,仔细思量却发觉那并不是喜欢或留恋。
“喂,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别的男人?告诉你,虽然我住院了,但是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始终都还是‘

我的’。”
这么说虽然霸道,但感觉似乎也好。这样一来自己和对方就有了割舍不清的关系了吧,就像做了某种约定一

样,不见不散,仿佛是一种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的最后的羁绊。吴子键心中的大石突然就落了底。
“告诉你,我做了手术出院后,如果看到你在这个房子里,就会强上你哦,到时候千万别哭。”
自己放松心情后也开始调侃,立刻不示弱地反驳回去。
“该哭的是你吧,少了一半胃的家伙,你有本事赢了我就让你上啊。”
自己开玩笑地说,对方却认真地笑着说,约定了哦。
即使用他严重的病情取乐,他好象也真的不介意,这个只要心情舒畅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家伙,是真的任何忌

讳也没有。
“该说的都说完了,啊,心里真是轻松不少。”
也不知为什么他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此刻的他,放松了似的喘了口气,伸展开四肢,用可爱的表情看着自

己,看起来异常温柔,这是从前无法想象的感觉。吴子键稍微试探着,
“先别说轻松了吧,现在就让你忙起来。”
“OK啦,反正我也想量量你后面的尺寸到底有多大。”

“别说了,现在先让我量量你的吧,不然住进医院就玩不到了……”
……
这样低级地谈笑着,讲着好久也不曾有过的轻松话题。好象忘记了白天两个人还在恶语相向,秦雅泽的心情

也好久没有这么开朗。既然他不去想,吴子键也不愿主动回忆起不愉快的事。得过且过尽情享受快乐,正是

自己目前的心态。但是在心底,却总觉得隐隐不妥。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无法再拾起。那笑容

背后为什么让自己觉得还有隐衷呢?是什么使自己的嘴角咧开得越来越吃力呢?有种言语无法回避的悲哀

埋在心中不知名的角落,那是即使全力伸开手臂也无法捕捉到的无名的寂寞。

82
第二天妻子就从娘家赶回来了,吴子键没料到这个女人真这么急切地回家监督自己。本来打算开完会之后就

顺便去医院看看秦雅泽住院情况,不得以之下只能先陪嚷嚷着不舒服的妻子到妇产医院做检查。
目前从医院的机器中还辨认不出孩子的形状,吴子键本来以为怀孕一个月至少可以看到雏形了吧,却被告之

,至少要三个月以后小孩子才能基本显形,现在不过是个象茄子一样大小的肉瘤而已。吴子键听了这解释未

免作呕。
没什么做父亲的真实感的自己,在等待妻子检查结果时就开始心不在焉,发觉这一点的妻子忽然开始发脾气

。大概是因为怀孕初期妊娠反应比较大,妻子的脾气最近暴躁得吓人。就在医院里被妻子呼来喝去让吴子键

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刚辩白了几句之后却又被妻子的主治医师训斥,
“作为男人这个时候应该有点担待。又要妻子生小孩又嫌闹心,男人怎么这么自私!”
平白无辜被两个女人责骂,吴子键也只有忍下,只是心里烦躁到了极点。消毒水味道浓重,满墙都是大头娃

娃照片的妇产科诊疗室,就像堵住自己呼吸的牢笼,自己只求尽快离开。好不容易挨到了检查结束,接妻子

回家的路上自己用平时开车的速度却险些被妻子的尖叫吓得闯了红灯,去普通的中餐馆吃饭嫌过于油腻,去

西餐厅又讨厌牛排太生,回家自己尽所能做了面条却说没有可口的配菜会导致孩子营养不良。
无休止的抱怨,无休止的歇斯底里让吴子键在那个家里几乎坐立难安,心中的那根弦也几近崩溃,老实说自

己没料到养一个孩子居然要变成侍侯一个大孩子的结果,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打掉的好。
心里想着气话嘴上却依旧甜言蜜语,只是到了下午就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实在忍

不住吴子键就私自往岳父母家打了电话。虽然知道这么做太自私,可吴子键却觉得如果不这么做先崩溃的恐

怕是自己。岳母听说妻子脾气变得古怪后倒显得很通情达理,说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不然先接回娘家住几

天。虽然对方话里多少有抱怨自己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一心想甩掉包袱也管不了那么多,放下电话后,吴

子键就开始欣喜地替妻子收拾行李。
从岳父母家出来,天色已接近黄昏。步行街对面的茶楼不知什么时候把白天的招牌收进屋里,换出来的是挂

着耀眼彩灯的PUB字样的黄色灯箱。半晚了,路过的夜市反而开始热闹,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走来

走去。
站在远冷眼看着这副情景的吴子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去,走进那群不名来历的男女之中。自己冷静

地看着,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过去,虽然那是非常自然、容易的事。想起了今天也应该住进医院的秦雅泽,

虽然这个时候才去探望病人有点晚了,不过在送走妻子后那种无聊的空虚中,突然想看看那个人的脸。
就这么折回到医院,路虽然不远,还是让自己犹豫了一会儿。在问过值班护士后,吴子键一个人踏上肿瘤住

院区那三层的独立小楼。白色的墙壁和寂静的走廊,缺少其他病区的喧闹,虽然只是三层楼梯,吴子键却觉

得走了十年这么漫长。
转过前面的楼梯口就到了,忽然从身边静悄悄地走过白色的身影,吴子键下意识地感觉到那是一个病人。实

在太安静了,静得走在被黄昏的夕照映成橙色的走廊上,就会产生无尽延伸的感觉。一阵风从敞开的窗口风

进来,吴子键将手挡在脸上隔住那凉意。

走到距离预想中的病房还有十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吴子键远远地看到了敞开的房门,那是走廊最里间的病房

。放缓了脚步走过去的吴子键从开着的门口看到里面,不大的房间里四个角都摆着床,不过只有三个病人,

都安静地躺在那里。从外边看并不给人以异样的感觉,吴子键原来担心会看到秃头或者瘦得象排骨那样的家

伙的不安,减少了一半。站在门边就看到靠窗位置的床上躺着的男人,他好象正在睡觉,橙黄色的夕阳残照

静静地铺洒在他床头的一角。
秦雅泽好象睡得很熟,就连自己走到他的床边也没有睁眼。嘴里发出均匀呼吸,被单整整齐齐地盖在胸口的

他,气色看起来比平时在公寓里强了很多,脸庞微微泛红,看起来住得相当舒服的感觉。吴子键觉得这个安

静而整洁的秦雅泽,比起从前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忽然门外走廊上响起推车刺耳的哗啦声,接着各个病房的铃声奏响,原来是到了吃饭的时间。秦雅泽被这突

然的响动惊醒了,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睛,似懂非懂的表情望着自己。
“你来拉。”
观察了好久他才和自己打招呼,虽然神色一点也不惊讶,但是吴子键就是知道对方心里一定很吃惊。
秦雅泽有点吃力地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还是躺下比较好吧。”
自己这样慌乱地阻止他,就看到他吃吃地笑起来。
“我还没到要你扶才能起来的地步呢,再说,也要吃饭了呀。”

对方似乎很高兴,他相当轻松地冲自己摆摆手。
“还以为你一定不会来这里,下午不是有个重要会议吗?”
自己不能说出口是陪妻子检查身体而不能来的事,只好扯谎说一整天都有会议要开,吴子键这时只有勉力笑

笑。
“会议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
他微笑着说完之后就无言地凝望窗外,吴子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我可是会议刚结束就跑过来看你

的,也未免太假了吧。况且说是看望病人,可自己别说水果,就连也没买一束,现在这样子傻坐在床边真

有点难以启齿的难堪。想不出什么可说的,心想就这样道别算了的吴子键,看见秦雅泽忽然回过头来,眼睛

一眨不眨地仿佛直盯到自己心里去,不禁有点慌,于是赶紧装出去倒水的样子。
“你刚睡醒一定口渴吧。”
拿起桌上的水杯一看,里面是空的,于是又拎起床头的暖瓶,摇了摇,里面发出少得可怜的水底声。吴子键

这才注意到不象其他病人摆得琳琅满目的床头柜,秦雅泽桌边的柜子上空空荡荡的,除了一个茶杯之外什么

都没有。
“我去提点水来。”
虽说自己不能陪他住院的确是因为有事缠身,可不知怎么的就不好意思起来,吴子键为了掩饰心虚而向外疾

走。
“不用麻烦,我一点也不……”
声音消失在身后,吴子键逃也似的来到走廊上。摆在走廊餐车上的一份份医院标准餐码得很整齐,但是清一

色白的塑料快餐盒却让人很难产生食欲。吴子键没心情去看护士分发晚餐的情景,问了开水房的位置后就匆

匆离开。

之后等自己打来开水回到病房的时候,坐在床上的秦雅泽已经和其他病人一样捧着人手一份的标准餐,看他

悠闲喝粥的表情,似乎单调的饭盒里菜色还不错。
倒了水后吴子键坐到床边,环顾四周。
“你今天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这是自己在打水的时候临时想出来的问候语。
“唔,还好啦。”
秦雅泽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擦擦嘴。
“你看我这个床位置很好,靠着窗户,没事就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哦。”
他越是这么说吴子键心里越是难表的滋味。一时也没什么话好讲,吴子键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对方极具食欲的

吃相。明明看着别的病人都是一脸食不下咽的表情,秦雅泽那香甜的吃法好象突然格格不入似的怪异。
“……你好好养病吧,一定会好的!”
秦雅泽从吃着正香的餐盒前抬起眼睛,手里还握着汤匙的他扑哧一声笑了。
“我说你呀,不必这么紧张吧。”
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笑着说,
“是不是这里的气氛让你觉得难受呢,我记得你一进医院就头疼的。其实我在这里过的蛮好的啊,你不必委

屈自己来看我。”
“我可没这么说。”
声音有点大了,吴子键看了一圈四周,没人理睬自己。
“我说……如果你觉得这里很吵的话,我可以向医院申请把你换到单人病房里,费用的问题你不必考虑,这

点权力我还可以办到。你说怎么样?”
想来想去,总算觉得自己想出了一点建设性意见,吴子键献宝似的捧出来。
“算了,我觉得四个人的房间已经够好,而且人多一点也不会觉得寂寞。”
丝毫也不感兴趣的回答让吴子键略略灰心,然而,秦雅泽吃着吃着,忽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冲自己坏笑

起来。
“不过……要是你肯多来几和我Zuo爱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那样换到单人房间会更方便吧。”

这个不知道忌惮的家伙!吴子键大惊失色地环顾四周,秦雅泽捧着饭盒咯咯地笑个不停。
“跟你开玩笑的,就算你想我也没有那个精力了。不过,如果真的能换到单人间我也乐意啊,听说里面条件

不错,连影碟机都有,而且在这里经常能看到人被抬进抬出的,不习惯时觉得好别扭。”
轻轻的话提醒起吴子键这里是肿瘤病区的事实。可是,在医院里居然也被作弄,自己实在无法爱上眼前的人

。自己故意板起脸扭头看向窗外,夕照已经十分稀薄的傍晚,灰色的天景一直延伸到呈U字型的立交桥上,远

的街灯亮了一片,但不知为什么颜色却像生锈一样黯淡。川流不息般向市区二环的方向急驰过的车辆使自

己想起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可是,今天的自己无论去哪里都没有喷香可口的饭菜等着自己。
有点饿了。
一想之下才发觉自己有多么饥饿的吴子键,想起身离开却又有点舍不得,不为别的,单单只想到自己一个人

孤单地在街上觅食的情景就打消了食欲。
秦雅泽像洞悉了一切似的适时地捧起饭盒。
“要不要一起吃点?分量太大我一个人吃不完了。”
“我还不饿。”
“别装了,你的肚子一直在叫。”
掩饰不下去了。要是平时吴子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过饭碗吃起来,毕竟两个人一起吃面条的数也记不起

有多少了,不过这却有点……
“看起来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说是这么说,其实自己对吃医院的标准餐感觉还是有点不好的忌讳。
“不会啊,我觉得满好吃的,至少比你做的面条强。”
秦雅泽露出毫无心机的笑脸,“不信你先尝尝。”
迟疑地接过筷子,吴子键在决定要不要吃时还犹豫了再三,但是一旦开始和秦雅泽相对而坐嘴却停不下来了

。其实是淡而无味的饭菜,自己鼓动着腮帮咀嚼尽管烂熟却一点也称不上“好吃”的标准餐。是什么使自己

连这种东西也能吃下去的?而且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感觉。吴子键知道自己就算饿得受不了,胃袋还是一样的

挑剔,唯一的答案就是眼前的人。吴子键不想再想下去,只要此时此地的自己觉得好就足够了,与坐在空无

一人的饭店餐桌前相比,吴子键突然发现自己对医院产生了一丝好感。

83
“下来的时候记得带点美男杂志过来啊,总是空着手来见我,不觉得不好意思吗?另外如果可以,也请尽

情地把漂亮的男护士和医生勾引到这里来,现在真是好无聊哦。”
已经被转到单人病房的秦雅泽冲自己不满地抱怨。坐在单人病床上望着窗外的他,侧脸看起来比刚入院时生

动了许多。
吴子键没有说什么,但是却不一为然地看着房间里的摆设。不仅有小型的彩色电视机,甚至连影碟机也齐备

的高档病房哪里看起来寒酸了?你以为你是谁?就凭每个月仅仅5块钱的公保,能享受到这个地步,一般人

不是都会感激涕零吗?
“话说回来,医院里面饭菜实在是恶心到了极点,连可以选择的菜色也没有,而且电视也没装上有线,翻来

覆去只有这几个频道而已,真叫人倒尽胃口。”
不是之前还有人香喷喷地吃着标准餐的吗?
对方说着话就从床上下来,吴子键来不及阻止,秦雅泽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因为虚弱而微微摇晃的身体也挡

不住那人的媚态。自己的下巴被抬起来,耳边是诱惑的低语。
“如果可以,能够做一也不错啊。”
吴子键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在向自己撒娇。因为距离上他撒娇的时间已经太久,自己一时竟然没有反应

过来。看来对方真的非常、非常的寂寞了。
“那,想不想来一?”

秦雅泽贴近自己的身体继续诱惑着。
看对方这么努力色诱觉得很可爱。也不是不可以,自从妻子从娘家回来之后大概总也有两个星期没有碰过男

人了吧。欲求不满的时候也只能偷偷到浴室去解决,这个时候有人主动邀请吴子键当然不想抗拒。于是一双

手开始伸到背后沿着窄窄的线条一路摸索下去,同时湿润的带着轻微药味的唇瓣也被自己含进嘴里。
刚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房门突然被打开,吴子键几乎以跳跃的姿态立刻与秦雅泽的身体分开。这才想起,这

里根本就是护士和医生随时都可以进来看诊的病房,一头冷汗顿时涔涔地流下来。
不知道进来的“白大褂”看没看清自己刚才的动作,不过吴子键打定主意死不承认,就算对方要坚持也要抵

死狡辩,反正进来的只有一个人而已。正在这样想着,忽然之间,后背被人紧紧地抱住了,一阵电流般酥麻

的感觉传遍全身。吴子键大惊失色。
“你疯了!”
边这样说边用力去推开恶意地笑个不停的秦雅泽的身体。
“喂喂,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未免也太不分场合了,我好歹也是个医生啊。”
跟又气又急的自己不同,看到“热闹”的男人反而气定神闲地调侃起来。吴子键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对

方,看到一张有几分面熟的脸孔和秦雅泽一起戏噱地望着这边。过了几分钟后,自己的头脑中反应出对方的

信息,一旦想起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对方见过面,吴子键就开始露出厌恶的神情。
男人大方地向自己走近了一步,歪着头毫无顾忌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一番,然后,流里流气地开口。
“哎呀,怎么还是你啊,我以为小雅在这么长时间里至少也换了七八个人呢。总是看到同一张讨厌的脸未免

让人觉得无趣。”
对着自己说话的他反而冲秦雅泽表情夸张地笑。

“看不出你的品位越来越差了。”
最后那句简直就是当自己不存在。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遇到了又甩不掉嘛。”
听着这两个表面上轻描淡写实际却暗露讽刺的对话,让吴子键心里不是滋味。那个流氓医生也就算了,可是

就连秦雅泽也把自己说成好象大街上一捞一大把的货色未免心里不平衡。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同时与病人和医

生吵架会不会太没有教养?所以只好隐忍不发。
接下来两个人就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吴子键不想听可是又找不到理由离开,看

着男人和秦雅泽打得火热心情不禁发酸。
就这样跑了会神,结果再回味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两人之间争论着什么“手术、人品”一类的问题。年轻的男

医生脸色开始变差,神情也显得浮躁起来。几竟然用力地拍了下桌子。吴子键有点好奇对方在争论着什么

,但是开始没有听明白后面也听得越来越糊涂,而且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来问。
但是被男人这么追问的秦雅泽却一副若无其事、云淡风清的神情。
“喂,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选择更有医德一点的人为你动手术不是很好吗?就算真的很有难度但是也不

可能难到除了他家伙之外别人都做不了的地步啊。那种既粗暴又不负责任的人有什么好的,据说他的手法相

当粗野。”
好象是在为了选择负责开刀的医生而吵架啊,吴子键想,不知道秦雅泽选了个什么样的货色为自己动手术。
“手法粗暴并不代表技术不好,人家技术很高竿啊,这种程度的手术据说也做过好几了。”
“这样是没错,不过那家伙不是每状态都好啊。万一……”
“哎呀无所谓啦,反正这种身体就算被几个人上还是兴奋,挨上一刀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你那是什么意思,这么自信,难不成你连那家伙也搞上了……”
男人回头望了望自己,犹豫了一下。接着又说,
“虽然技术的确是这里数一数二的说,不过人品却叫人不敢恭维,再加上那个心的东西正在闹着离婚,只

要回过一家,同组的护士都不敢和他讲话。动起手来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没关系,论人品的话我还能挑剔别人吗?”

秦雅泽的目光飘过男人的头顶落到自己头上,他远远看着自己,嘴里却说,
“好坏也是这一个罢了。再说李医生不是也没反对嘛。”
一提起那个名字,年轻男人的脸立刻涨红了,随即又暴跳起青筋,一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他那种人才不可靠呢!除了卖违禁药品之外什么本事也没有,他可是比任何人都冷血,根本不管别人的死

活。就是他没反对你才要当心――”
男人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他扭过头,冷眼看着正穿上外套准备离开的自己。
“喂,我说你也该劝劝他吧。”
吴子键没理男人刺过来的目光,继续不为所动的穿衣。
“我说你这个情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么冷淡!”
“我管不了他的事。”
被人故意忽视又被像狗一样吆喝指使真是让人气愤不过,吴子键故意不去搭理男人。果然,对方听了这话之

后就扬着拳头要冲过来。
“你这个超级大混蛋――”
“算了。”
男人被秦雅泽拽住。
“他就算说什么也没用,你知道我的主意一旦打定任何人也改变不了,更何况他呢。”
一刹那,吴子键脸上的颜色沉到不能再沉。直觉地感受到被秦雅泽轻视的滋味,这并不是第一,早在和他

交往之前就已经见识过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么冷酷的言辞却依然受刺激。吴子键几乎连外套的

纽扣都没扣完就走出病房,然后将房门在自己身后重重地关上。
不管他,那个人怎么样也好,反正都不干自己的事。
大步走出医院的自己,刚一站到外面的门廊上就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盛夏了吗?在

秦雅泽的房间里让自己忘记了季节和时间,突然的走出来,热浪使自己无所遁形,无法逃避。吴子键感到头

隐隐作痛,眼睛也被阳光晃得几乎眩晕,在高温的煎熬下,心里的不快渐渐形成一股巨大暗流,在身体中缓

慢涌动,使自己无所适从。

8
之后依然是正常的上班、开会、侍侯脾气古怪的老婆,疲乏之余偶尔会出门打野食。就像退化般滞留的生活

,时间的流逝和自己无干。
一天下午吴子键偶尔心血来潮地翻弄记事本,结果居然看到第二天的日期上莫名地被打了红叉。又不是有什

么重要的事,找来秘书询问也不得要领,好象一个小孩子恶作剧般显眼的粗线,应该不是秘书的风格。
明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可能是妻子为了提醒自己要带她出去逛街而做的暗示,但是吴子键受了迷惑似

的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情。喝着味道浓重的黑咖啡的自己望着窗外,远被高楼遮住隐隐显现的山脉仿佛让

自己想起了什么。良久,自己终于想起那个本来已经忘怀的事实,明天是秦雅泽动手术的日子。
就这么想起这个人让自己心情不好。自从上赌气地离开医院之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和自己联系过,而自己

也借着一股闷气对自己说,“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但现在看事实仿佛不是这样。就算明天之后自己和他

一切的帐都会了结,但是明天之前的今天,无法逃避。就算不需要任何人好意或恶意的提醒,看起来早就麻

痹的神经也会自然地告诉自己那个人的所有事情。不明的感情就像隐藏在角落里的垃圾一样,始终无法倾倒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吴子键对着记事本苦笑,不多不少正好是前一天,如果这种麻烦事被自己忽略过了该

有多好,但事实上自己心里明知那已经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觉,自己身体中的某一部分已经被镌刻上男人的名字,不管是多么不情愿也罢,如同呼吸般挤进自己

生活的事实无法改变,恍然省悟后,吴子键惟有叹息。
或许谈爱为时尚早,但吴子键知道自己面临的也许是比爱更糟的事实。相对与可能得到的东西,反而失去会

令自己更在意,还不如不去想、不看破的好。对于那个神圣的字眼,吴子键怀有的不是一般人的仰慕而更多

的是恐惧。
自己仿佛是被坐在被人推向悬崖的汽车,尽管可以不用直接面对死亡那么恐怖,但是结果还是一样。这就是

为什么对自己来说,爱往往还没有开始,就早已结束了。
想了过多也是无用,才只发了一会儿呆,办公桌上的电话已经轮番上阵地响了无数遍。苦笑着放下一切心思

只能专注在公事上的吴子键,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好了,不管怎样时间还得继续前行。

这天下班后吴子键就没有浪费时间去平时常泡的酒吧里闲逛,对于猎取新鲜猎物这样平时总是乐此不疲的事

,今天没有一点心情去做。一个人跑到廉价的旅店租了个房间想好好休息一下,对着肮脏的墙壁喝了一会小

酒,接着又打开电视,从里面一下涌出的欢歌笑语又让自己自觉无聊透顶。关闭了电视机后吴子键像白天一

样呆立在窗前看着远的天边,夕阳渐渐隐藏到浓重的云层后面,楼下的路灯提早亮起来,但是视线依旧恍

惚不清。
停止了将近一个钟头的痴想后,吴子键将租来的房间退掉了。
走在平时经常散步的街道上时已经感到要变天了,虽然是夏季,但是寒流也来得使人措手不及。先是夹杂着

雨丝的北风乱刮了一气,接着丝丝沥沥的雨织开始变的密集。街道上的行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像自己这样只

穿了一件衬衫、冷得发抖还在路上慢步的人,根本一个也看不到。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吴子键加快脚步,

向着那个基本上还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走过去。
转过隔街的巷口,在半敞的玻璃门边摇曳的色彩突然将自己的视线吸引过去。即将打佯的店门口摆放着一

盆盆还来不及收拾进去的鲜。那柔弱得好象勿忘我般淡淡的粉色打动了自己的心,吴子键转身走回去。
那根本就是老家的山沟里长出来的喜脂,明明一眼就能够辨别出来,但没经验的店家却偏偏不识货地叫它

做勿忘我,也许是想借相似的名多卖几个钱吧,但是显然店家的算盘打错了。在知道吴子键想买的时候,

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价格上还赠送了包扎的彩色礼带。就算作为买主被这么优惠,吴子键却一点也高兴不起

来。
走出店门口自己才开始发愁。抱着这么一大捧娇艳的束要送给谁呢?本来是头脑一热就全买下来,但是现

在想想好象认识的女性除了妻子之外,一个也不在身边。从来也不带礼物回家的自己,突然带着在女性眼里

象征“爱情”的束回来,恐怕本来就多疑的对方更会闹个歇斯底里吧。店里的男孩恐怕也不会珍惜自己送

的不值钱的东西,想来想去,吴子键最后还是决定把送给最适合它的人。
就算是手术前一天的慰问和打气,恐怕对方不会再像平时那样高傲了吧。再说他也总抱怨自己来探访的时候

什么东西都不带,没有一点诚意。今天吴子键就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因为是第二天就要动手术的病人,所以医院有规定之前的一天不能探访。但吴子键因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

这些的缘故,拼命对那值班的年轻护士小姐大献殷勤,终于被网开了一面。
刚刚小憩初醒的秦雅泽对自己的到来并没表示出兴奋,相反他却一眼就猜出自己带来的的名字。
“这就是你说的喜脂吗?果然,一副单薄的可怜相。”
这样毫无情趣地说着,他却又饶有兴致地用喝剩下来的果汁瓶将吴子键带来的束小心地插好。
“你说没见过,所以特地找来让你见识一下。”
吴子键扯了个谎。
“其实和我想象中的也差不太多,甚至瓣的颜色比之前想到的还要差劲。喂,你说颜色那么淡的东西,捣

烂了再配上适当的配料真的会变成血一样红吗?”
“当然,你想象不到吧。”

“那又有什么希奇。”
虽然不以为然地耸着肩,但从他那神态来看,兴趣仿佛不小。
“或许我以后可以用它做个彩妆来吓人吧。”
“真有够无聊的。”
随便聊了一会儿后,吴子键便拿起秦雅泽散放在床头的杂志翻看。不出意料,随随便便地打开一本,里面的

内容都是相当夸张的半裸男子摆出各种姿势的图片,甚至还有全裸的侧面和背面照。不过幸好还不是他一贯

看的那些限制级的杂志。吴子键吐了一口气,把书轻轻地又扔回到床上。
“你也该注意一些吧,这种东西稍微放得隐秘点不行吗,要是被看诊的医生和护士看到的话,丢脸的岂不是

把你弄到高档病房的我?”
秦雅泽走过来看了看杂志的封面,随即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我懒得收拾啊,反正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等我动完了手术再一起整理也来得及。”
谁知道到那个时候你还能不能动?刚想这样反驳的吴子键,随即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在这个时候太晦气了。于

是换了一种方式。
“听说你明天选了个差劲的医生为你主刀,我说这样真的可以吗?”
“啊?那种事居然连你也知道了。”
上的争论就算没参与自己也有份在听,可是对方一副忘在脑后的茫然。吴子键不禁在心底恨了一下。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满?”
秦雅泽用手拢了一把头发,他那不算浓密的半长发接连几个月没修剪已经搭到肩膀上。从背影看上去,脊背

瘦成了一条,冷眼一瞧会被认成干柴身板的女人也说不定。
“你现在的表情真阴险。”
他笑着一边独自享用着自己打来的开水一边讽刺自己。
“这么说是真的了。老实说,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欠考虑。”
虽然那天自己没有参与秦雅泽和男人之间的争执,但并不代表自己就不放在心上。担心是有的,还不止一点

点。但是那时正在气头上,恐怕就算突然地震也不会去救那个把自己瞧得一钱不值的家伙。

不过现在说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果然,秦雅泽摆摆手。
“其实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差啊。”
“不是说他手法很粗野吗?而且还是个脾气不怎么样的家伙。”
“话是如此,但是人家毕竟也专门研究我这种病的医生,而且技术也是顶呱呱,只不过有人觉得他的性格比

较难搞些罢了。而且如果他能认真起来的话,手术的时间会比其他医生短许多,这样我不是会少受些罪吗?


“可是万一……”
“什么可是可是的,都已经定下来的事,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做这种手术就跟一场赌博没什么两样,都说

了是赌博,当然赌注要大点才行。”
对方等不及自己说话,脸就拉下来了。
虽然有点下不来台,但是秦雅泽的话还算有几分道理。换成是别人也同样会有其他的顾虑。吴子键不好跟即

将动大手术的人争吵,回答什么也怕刺激到他。其实自己很想说的是,当初本来就是对方瞧不起自己在先,

那么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义务替他考虑。心里的那点疑虑被“既然本人都不在乎,别人烦恼也是多余”的想法

战胜后,吴子键的表情也就轻松了。
“对了……你太太最近怎么样了?”
好象刻意转换话题似的。正诧异于他何至于如此,对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你别多心哦,我是担心你嘛,听说最近的怀孕妇女会因为压力过大而无端攻击自己的丈夫,你的那个还好

吧。”
老实说虽然还不到攻击的程度,不过实际情况也比那好不到哪儿。一提起这方面就觉得眼前一阵黑暗的吴子

键露出尴尬的苦笑。秦雅泽仿佛洞悉了一切似的,凑上前来亲切地问了句,
“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吴子键还不想把自己的老底全部向对方抖落出来,故意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还好吧。”
“可是现在的你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
“哦,这样啊。”
他不再追问了。不过那淡泊的表情却让自己突然有了冲动想要倾诉一切。自己抓住秦雅泽的胳膊不让他从身

边溜走,把他扯到怀里坐下。
脸紧紧贴着对方细致的发丝,吴子键低声说,
“我很想你。”
这不是谎言。虽然平时的自己不会刻意去想某个人,但特定时候却还是会心有所触。而最近一段时间这种有

所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方笑着问“真的假的啊,你好肉麻”,然而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任凭自己抚摸着头

发。那如同抚摸着内心某个渴望接近的角落一样舒服、恬静的感觉,出奇的温暖而使人心安。吴子键贪恋着

那种滋味。
“要是你变成女人就好了。”
如果是女人的话,就可以替自己生下小孩,也不必害怕会被父亲强制分开。与其是个恶劣的男人不如变成一

个同样恶劣的女人更好吧。虽然不一定能持久,但吴子键此时此刻却强烈地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或许他变

成一个没有力量、时刻要依赖自己的女人的话,自己就会爱上他也说不定。那些任性、嘴毒的毛病仿佛也可

以忍受了。
然而,这种的也只是可笑的空想而已。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啊。”
就像没听到对方的牢骚,自己感慨般地又加上一句。
“如果你变成女人的话,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宠爱你,容忍你的一切缺点,会照顾你,让你快活地过一辈子。

曾经非常想要认真对某个人说的话,照顾一辈子这样的承诺也已经准备好,但是却被无情地拒绝了。说是无

所谓,但那伤害过后的痕迹却始终不能抹掉。总是在无意中就会碰到,再受伤。男人都是粗鲁的动物吧,

即使是表面温柔的男人也是如此,那个是那样,这个也是那样,自己在内心中渴望宠爱的是女性般温柔的性

格,但是现实中恐怕只能说说而已。
“你在开玩笑吧,这样逗我很有意思吗?”
“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吴子键把秦雅泽的肩膀扳过来让他注视自己的眼睛,对方好奇地打量了一会,表情看起来比平时的散漫正经

了一点。过了一会,却又仿佛无趣的低下头,像猫一样蜷起身体窝在自己胸前。
“要是我告诉你你会同样笑话我吗?……其实,我很喜欢你。”
吴子键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直。
“我体会到,对你的感觉好象和别人不一样,或许是真动了感情吧。很好笑是不是?像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男

人有一天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喜欢的又是你这个类型的……如果不是明天要动手术的话,有些话我一辈子

也不会说,可是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是不是?告诉我,你相信吗?说说你会怎样的讨厌我呢?”
等等,不会吧。
吴子键有生以来第一露出害怕的表情。他没想到秦雅泽居然会说出这么震撼的话,刚才一瞬间的真情流露

就像不堪打击的流星一样刹那陨灭了。秦雅泽辨认着自己的表情,露出受伤的神态,他慢慢从自己的膝盖上

挪开,走到一边的床角坐下去。冲自己悲哀地笑了笑。
“怎么样,你会嘲笑我吧……”
吴子键讲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口唇都变得异常干燥。这是手术的前一天,眼前的男人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才

这么说的,而且这种告白让自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自己只打算看看他,例行说些安慰的话之后就打道回

府。可是却万万没有料到会被在这种时候告白。不过就场合来看,在动大手术之前表达自己心意的人大有人

在,应该是人之常情吧,可是自己平时用来应付情人的不负责任的话在这个时候却一句也讲不出来。
“这个……”
“我是不是很傻?”
“……”
“你一定会拒绝我吧。”
吴子键动动嘴型,他看见秦雅泽一脸热切地注视自己,几番挣扎,还是发不出成句的声音。
“这个……让我考虑一下……”
那之后自己完全不能往下说,无论说什么仿佛都不能说出口。拒绝也罢,接受也罢,仿佛都不是自己这一瞬

间的真实心情。面对这样的自己,秦雅泽突然从床上站起来,他的表情如同昙凋谢般迅速枯萎下去,露出

恹恹的神情。
“算了,真无聊,还以为你会说出有点创新的东西呢。”
他把眼前好象碍到自己脚的垃圾筒踢开,从对面沙发的椅垫下粗野地掏出烟盒。
“你还真是个胆小鬼,试探一下就吓成这个样子。”
他不屑对冲自己吐了口烟圈。
“你别欺人太甚了!”
自己咬牙切齿的怒吼在对方看来一点也不起作用,他依旧悠闲地吸着在病房内被禁止的香烟。
“总是这么作弄你也太乏味了,下换个什么样呢?”
好象没有看到自己脸上的青筋,他在不大的房间里饶有兴致地踱步。
“对了,你还没把我的事讲给你父亲听吧,有时间我会替你转达一下的。”
“你够了没有?”
秦雅泽的衣领被自己一把拽住,嘴里的香烟也被拔掉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总想着作弄我,很有意思吗?明天就要动手术了,这难道会令你心情变好?你为什么不

能安静地让我喜欢你一会儿。”
“心情变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

“是啊,这么做的确是让我的心情不错,而且每当我心情很糟糕的时候,这么做总有一种满足感。吴子键,

我对戏弄你比戏弄任何其他人都开心,也许这就是我的理由吧。”
仅仅因为这么做能够使自己开心,就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任意地践踏别人的自尊。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借

口!突然间,吴子键心里充满了灰色黯淡的阴影。这样能够维持多久?好象小孩游戏一样任性的恋情,一天

?还是半年?一年?被他这样消遣,本来已经成了习惯,但是今天却无端地感到厌倦。想要放开,这种感情

太累了,自己无法消受。
或许对方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但是和自己一样无法为任何人改变的个性,就是让生活越来越堕落下去,

无力自拔。
“算了,怎么都随便你吧。”
“要走了吗?”
他看见自己拿出外套穿上,好象有点意外。
“是啊,看得出你现在的精神蛮好的,应付明天的手术应该不成问题吧,既然这样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就不打扰你了。”
“哼哼,你还真是薄情啊。”
被这样讽刺之后,吴子键再也忍不住了。
“你说谁薄情?是我还是你?明明就是一副耍人开心的肚肠,还偏偏在手术前一天说出那种话来,任谁也会

生气吧。”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真没想到……”
“无所谓,反正只要你心理舒畅就好,别人都做跳梁小丑也无所谓。”
“别这样闹别扭啦。”
自己不理他,反而被他挽留。吴子键转身想走,胳膊却被对方扯住。回头一看,秦雅泽微笑地冲自己歪着头

,表情纯真得仿佛刚才什么恶作剧也没有发生过。

“你也知道我明天要动手术,今天就不要和我赌气啦?”
他那种挽留的低姿态真让人无法理解。惹我生气的人现在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吴子键板着脸不说话,不过脚步也没再挪动。
“别生气了,算我求你啦,对了,我向你赔不是好不好?”
接着他居然真的低头道歉,这种举动吴子键还是第一看到,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任谁被软言细语也无法再发火,更何况对方是那个从来不肯向人低头的秦雅泽,柔媚的攻势让吴子键无法抗

拒,就这样从门口又被拉了回来。
被按坐在床沿上的自己一开始还不解,直到秦雅泽在自己面前跪下来,裤链也被他慢慢拉开,吴子键才慌张

地阻止。
“现在做这个不太好吧,你明天不是要动手术吗?”
“反正也不做到最后,……好久都没做了,难道你都不会想我吗?”
秦雅泽那抬眼一笑的妩媚使吴子键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接着自己便沉浸在许久也不曾有过的至高快感之中

85
结束后借着余韵的轻松,吴子键挤在秦雅泽的单人病床上,手指所触及的肌肤,光泽又富有弹性,一点也看

不出是被病魔缠身的躯体。就这样心动地抚摸着,看似睡熟的人却突然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从那嘴里发出好象自言自语般的轻叹。
自己与各种各样的性伴做过也不下百了,却惟有这个人如此评价自己,虽然感觉很怪异,却比那些评价自

己性技巧高竿,荫茎粗大的恭维话更使人舒服。吴子键不知不觉笑了。
“等你出院之后我会对你更温柔的。”
对方也笑了。伸出手摸摸吴子键的眼皮,好象抚摸着易坏的瓷器。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特别兴奋哦。”
“那么什么能让你兴奋呢?”

“更兴奋的事……”
对方用手指按住下唇稍微想了想,接着毫不犹豫地说,
“我想上你,如果你答应等我出院之后就让我做一的话,我想我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为什么?你没上过别人吗?那种滋味没享受过?”
对自己的疑问,对方撇着嘴回答,
“就是想尝尝你经历过的感觉而已啊。”
不会吧。吴子键在心里咋了一下舌,不过表面上还是不已为然。
“那好啊,做一也无妨,再说我本来就欠你一嘛。”
“说定了啊。”
望着秦雅泽那张兴奋得绯红起来的脸,吴子键想那种事真的值得那么高兴吗?再说这种要求还是等到你从手

术台上爬下来再说吧。不过那时的自己说不定就会有别的想法,没准会找到更好的代替品。
这样想想,自己干吗还要一脸无趣地呆在这里和一个病人定什么契约,做完爱后的吴子键开始觉得不耐,抬

头看看天色,已经暗到不能再暗的天空,雨好象还是下个不停。
自己的感情也和这盛夏的天气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定是这样的。事实上,自己呆在这房间里越久就越

会产生一种无从排遣的寂寞,这寂寞啃噬着自己的心。吴子键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折磨人的感受,无论是在疯

狂的Zuo爱之中,还是紧紧拥抱着身体贴在一起,离得越近却越仿佛无法结合,成为一体。这种感觉让自己害

怕。
望望身边的秦雅泽,他和自己一样的沉默,对方在想什么?自己的心情他可能体会得到吗?不敢问也不敢说


“明天做完手术后,你过来看看我吧。”
吴子键不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过来一没什么妨碍吧。”
“看你什么?刚动完手术一定难看死了。”
自己想打趣,这么说完之后对方也笑了。

“那就当是我自己想要看看你好了,你过来嘛,我想麻药过后醒来时,看到一个比刀口疼痛更讨厌的人的脸

。”
不行了。这个男人就算在开玩笑时还是会伤到自己。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个男人身边,走得远远的

。是不是那种传闻?在手术之前一定不要去探访病人,不然对方手术之前的那种焦虑和悲伤一定会传染给自

己。明明就不关自己的事,一切都是这个男人自作自受,可是为什么这些悲哀的感情要让自己承担。
说来说去,只要把它想成特定的气氛不就好了,就像看一场滥情的电影,感情太投入,结束后茫茫然只换来

一场空而已啊。
吴子键一面在心里说服自己,一面匆匆地穿上外衣。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自己讲不出别的话就这样没什么情调地逃出病房。那个男人没有挽留,仿佛有自知之明般默默注视自己离开

。可是,即使这样也还是不行,吴子键就算跑到外面裸露的天空下也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又闷又紧

。那个男人最后对自己说了声“谢谢”,可即使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也让自己觉得沉重到无法消受。
“我一定是疯了吧。”
就这样站在灰色的冷雨中喃喃自语的吴子键,明明反复说服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释怀。

86

第二天上午的工作会议开得异常沉闷又冗长,下属几个部门的报告无聊到几乎使人不忍去听的地步,其间吴

子键无数地看表。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要去确认时间,尽管那显得有够无聊,然而自己却连惯常的一个

呵欠也打不出来。或许自己真的打了呵欠的话那些家伙就会注意一点时间了吧,想到这里的吴子键故意张张

嘴巴做出一个厌倦的表示,果然,读报告的人脸色明显黑了下去,低头几乎不敢看自己似的用比平时更磕巴

的语速重复着无聊的数字。
真是一群讨厌的东西!
不停地看手表,吴子键自己也说不出为了什么,却一再重复这个动作,别说是时针了,就连分针今天也挪动

得特别慢,好象故意跟自己为难似的以龟速爬着格子。
“呃……以上数据是……本学期后勤组呃……准备上报的收支总结……”
总算又结束了一个慢得像乌龟的家伙,吴子键不耐烦地摆摆手,制止了后勤科长傻瓜般的干笑。
“还有谁没讲,抓紧时间,别磨蹭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过了几分钟,身旁的女秘书战战兢兢地说话。
“这,这是最后一个……”
“够了,散会!”
吴子键马上站起身来,扔下会议室里一屋子面如土色的科长、主任,大踏步走进电梯。虽说自己也说不出这

么急噪的原因,不过在按电梯层数时,自己却想也不想就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直到坐进自己的车里,一路冲着中心医院的方向狂奔,吴子键才醒悟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意义。

安静的医院肿瘤区走廊被男人巨大的脚步声所惊动。路上遇到了塞车,结果等不及疏通的自己就这样置自己

的爱车于不顾,一路跑着到了医院,然而手术预定的时间还是早就过了。
那是开始就预料到的,在昨天自己也明明白白对他讲不会按时赶来,今天又有一个不能躲开的年度会议。可

是无论如何,吴子键就是不能用这些理由说服自己。
来到秦雅泽病房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自己总算是遵守了一半的承诺赶过来看他,可是对方人呢?就这样

跑来跑去地在手术室与住院之间乱闯,护士小姐也被自己的脸色吓到,还没等自己去逮就偷偷摸摸躲起来


往医生值班室飞奔过去的自己,在走廊上和穿白大褂的人猛地撞到一起。
吴子键连平时用来保持风度的道歉都不想说,推开那个人刚想跑时,胳膊被一把扯住了。

“你怎么才来?手术都结束两个钟头了你知道吗?真不晓得你是怎么搞的,差劲!”
严厉而苛刻的语气,吴子键与年轻男人的目光倏地对上了。
“少废话,快带我去见他。”
“你还是这么讨厌,不过现在说这种话已经太晚了。”
“什么意思?”
“太晚了,不明白吗?”
年轻男人不带任何表情地直视着吴子键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仿佛从那瞳孔中有什么可以渗透进去的东西。
“在加护病房,跟我来吧。”
忽然男人低语。并且不再理会吴子键的表情,一个人径直往前走。
在迷宫般的医院里在转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吴子键的理智渐渐回归到身体时,隔着加护病

房的透明玻璃墙,自己看到身体插满了管子的秦雅泽,仿佛熟睡了般静静地躺在对面的床上。
这就是人手术后的样子吗?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这么安静?从外表看去秦雅泽的脸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会不会是因为失血的缘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吴子键总觉得那个仿佛安然熟睡的男

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过来。
喂,我来看你了。吴子键轻扣了一下玻璃,就遭到身边男人的白眼。
“敲了也没用,他不会醒的。”
“为什么,是麻醉药效力还没过吗?”
“你在说什么外行的话,居然在这个时候显得这么天真,真是好笑。”
男人不屑地瞅了自己一眼,带着对自己恶痛绝的表情,牢牢地闭紧嘴巴。
这真是太不寻常了,为什么麻药效力已经过了他还不睁开眼睛?不是说好了要第一眼看到自己这张比疼痛的

刀口更讨厌的脸吗?难道说这又是一撒谎?吴子键将脸贴上玻璃窗,尽力向里张望。房中秦雅泽紧紧闭合

的眼皮,黑黑的睫毛覆盖着的丹凤眼,仿佛轻轻吹上一口气就能眨动似的,不过他就是不愿意睁开看看自己

。对方的身体,裹在白白的床单下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就是一动不动,明明一阵风吹过来就仿佛要飞

起来般没有重量的感觉啊。吴子键的眼睛看酸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总是那么不真实,这是在演戏吗?不行

,自己还要更仔细地看看他。
虽然床是白色的,床单也同样是白色的,加护室里一切都显得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染似的。不过与那白色

相对比,是横七竖八伸到被单下的身体中,另一头被各种闪着光的仪器所连接的细长管道,所有的一切都叫

人看了不舒服。就像感受到莫名的暗示一样,吴子键觉得胃开始隐隐抽搐。
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对面,神经恍惚地游荡了许久,失重的感觉直到胃部的疼痛开始剧烈时才骤然消失。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自己恢复了理智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向身边的男人。对方就像早就在等着这一刻,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好!谁叫你来得这么晚!”
就算早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吧!吴子键明明很委屈,但是却不想向男人反问。胃疼的越来越厉害,自己悄悄

曲起膝盖。
“请问他自从手术结束就一直这样持续昏迷吗?”
“差不多吧……”
男人叹息了一下,皱着眉头又想了一想。
“对了……只有半个小时之前不知为什么突然睁开一眼睛,不过什么也没说,好象都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当时只有我和护士在场……那之后一直就这副德行。”
“……不过你也别太介意了,我猜就算你即使赶到,他恐怕也认不出你来了。癌细胞压迫视觉神经,恐怕那

个时候已经失明了吧。”
“怎么会这样……”
他冷眼看了一眼冷汗直流的自己,撇着嘴笑笑。
“那家伙自作自受啊,谁让他不早下决心到医院开刀呢?不然也许还能再挺一段时间吧。而且之前说是做消

极治疗,谁知道身体怎么搞得比原来还不好。你和他同居那么久,难道你就一点没看出来?”
不是自己没有看出来,而是从来没有把对方的事放在心上。即使是现在,自己心里也一直不断地喊着冷静。

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保持克制吗?亏你还是个当领导的……
“算了,反正早就结束了……”
男人以为吴子键的喃喃自语是对自己在讲话,突然就发起脾气来。
“什么叫结束啊,小雅的碰到事情怎么都是那么糟糕,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一句结束就完了吗?不行,我一

定要告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
“不是说你啦,不用那么恶心地看我。”男人一点都不掩饰对自己的反感。“我是说要告那个胡乱给小雅开

刀的家伙。都事先跟他打好招呼,红包也送了,头一天都还保证得好好的,结果回家又去喝酒,喝到宿醉差

点赶不上手术不说,手术过程中还盲目自信。我听麻醉师说,血压都降到危险数字了,还不肯打强心针,不

肯输血,我看他一定是根本还没醒酒……”
男人说到激动,猛地一把揪住吴子键的衣领。
“喂,你,一定要告倒那家伙,把他告到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为止,不然小雅就白死了!”
一刹那间,吴子键的喉咙里有什么在滚动。死、失明、强心针、管道……这些陌生的字眼在自己的胃里一阵

翻腾,突然,吴子键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
不行了,胃真的像炸开锅一样翻滚起来,吴子键努力看着男人放大的嘴型,手指按在透明的玻璃墙壁上,身

体不随自己的意志般一个劲往下滑。皮肤上的冷汗一层层地滚落下来。
“喂,你怎么了?”
男人好象才发觉出异常,不断摇晃自己。
“胃,胃好疼啊……”
“胃?”
男人愣了一下,拉扯自己的动作也停止住了,他放大的脸奇怪地盯着自己。
“你居然说胃疼?乖乖,难道胃癌也是可以传染的吗?”
吴子键转过身去不理睬男人,尽管对方的声音从咬牙切齿一下转变为冷笑。“呵呵,还真是巧啊。”

自己只能当作没有听见。但是胃实在疼得受不了了,谁都好,无论是谁吴子键只想随便抓住一个人。被自己

掐住胳膊的护士小姐疼得放声尖叫,吴子键只来得及对她说出“胃疼”两个字,然后面部肌肉也疼得抽搐变

型的自己,一下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低血压,胃痉挛引发急性胃炎,还真是无独有偶,小雅刚动了胃癌手术,现在就轮到你了。”
吴子键呆呆地望着年轻男人的脸,一副不知道他在讲什么的表情。男人有些恼怒地还要揪自己的领子,被身

后一个面色显得非常疲倦的男人扯住了。
“你说得够多的了。”
年轻男人悻悻地低下头,好象没骂到自己而心有不甘的样子,吴子键感觉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对周

围的人的对话感到有点奇怪。
“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是那个一脸苦相的男人在问自己,吴子键记得对方姓李,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能不能坐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虽然不明白男人的用意,吴子键还是乖乖地挣扎起来。男人平静的语气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自己不由自主

就产生服从的欲望。不过仆一坐起来,头立刻变得沉重无比。
“我想建议由你代表小雅的学校方面对他的主刀医生提起告诉,如果可能的话顺便也对这个医院提起相关的

诉讼。虽然称不上什么重大医疗事故,但主治医师在手术前一天晚上还在喝酒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医院方

面也没有对此作出相应的调整,导致……”
那个李医生停了停。
“……手术失败,不管怎么说他对病人的度昏迷不能推卸责任。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这个,而是这是明显

的玩忽职守行为……”
那个人的话吴子键只听了一半就听不进去了。跟我讲这些有什么用啊?手术已经结束了,就算把主刀的医生

抓起来坐牢,过去的事实也不会再重新来过。白费力气的事只能给现在的人造成麻烦而已。况且提起诉讼之

类的责任应该是由家属负担的吧,秦雅泽的家属至今一个都没有露面,如果没有民事上的财产继承人的话,

那些医疗赔偿还有个屁用!更何况,早就知道情况的你们为什么当时不阻止秦雅泽做出那种糟糕的选择?同

样是怕承担责任,还对我讲这些冠冕堂皇道理的你们难道不是和这个烂医院同是一丘之貉!
越想越觉得气愤,吴子键垂下眼皮翻身下床。
李医生还在继续,旁边的年轻男人突然制止他。
“你不要再浪费口舌了,没看见吗?人家的心里报定了无所谓的想法,不管你说破了嘴皮都是一样,总之就

是小雅倒霉就是了,他这就叫遇人不淑!”
两个私下卖违禁药品的毒品贩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说得好象比自己更清白似的,什么叫“遇人不淑

”,秦雅泽和我的事情难道你们会比我更清楚吗?吴子键恨在心里,表面却只是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因为

胃底还残留着余疼,所以下床时有点费力。
因为是无菌护理室,所以吴子键只能借了一张板凳远远地隔着玻璃墙坐在外面。自己这么做完全没有任何意

义,因为里面的人既不会因为自己看着他就起身对自己微笑,也不会向自己表达感激,他不能再对自己的行

为做出任何反应。然而,自己就是要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虽然理由没办法讲出口。
只是远远地坐在那里,只能在远观望而已,吴子键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东西。盯着不动的时间太久,目

光似乎都机械了,眼角酸酸的,看着同一个人看了这么多,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在那个人睡着的

时候好好观察过他。
看着看着,吴子键忽然发现,秦雅泽右侧身体旁边好象有什么从床单里露出来。鼻子贴在玻璃上仔细地瞪大

眼睛,发现原来是他右手的手指,真的是右手的小指。它还微微蜷曲地翘着。吴子键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这

样的他给自己的感觉真的好象是睡得正香,只要不被打扰,就能一直那么睡下去吧。吴子键不禁开始想象那

手指被自己轻握在掌心中的感觉。
不能想象那是昨天晚上还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喘息,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眼皮,笑着说“你真的好温柔”的那

个男人。
不能想象,完全无法想象,看着看着,吴子键就觉得那蜷在身侧的小指仿佛微微地动了起来。仿佛真的在动

了,吴子键使劲揉揉眼睛,这时他觉得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刚刚只是静默地忍受自己鄙视目光的医生,就站在身后。
“我带你进去吧。”

87
换上无菌衣的吴子键,漠然地跟在李姓医生的后面,刚才还遥不可及的玻璃门,转眼之间自己就站站在门里


就算自己走到秦雅泽的床边,他依然毫无知觉。吴子键看清了那露在床单外面的手指,禁不住伸手去摸,粗

手粗脚的自己一动就碰到了那些插得到都是管子,发出一阵哗啦声,忍不住十分害怕,李姓医生宽慰似的

轻拍自己的肩膀。
“放轻松些,没关系的,即使真的碰了那些东西小雅也不会有感觉,不过最好不要随便碰身体的其他部位,

否则容易造成感染。”
吴子键品位着这句不知什么意味的话时,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从刚才到现在就有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吴子键轻轻把手伸进被单,小心不碰到各种管道,慢慢握住男人的右手。尽管是毫无知觉的手,还是有一丝

温度存在。柔软的五指,紧贴着自己的掌心,因为中间隔了一层塑料手套,所以不可能有什么肌肤的质感,

但是用脸颊来感受就不一样了。好象被自己抚慰得很舒服般,吴子键觉得秦雅泽紧闭的眼皮下是微微带着笑

的,仿佛随时都会醒过来,给自己一个惊喜。
这个男人的脸……也许以后真的没有机会再看到了,带着些许的唏嘘和难以名状的心情,吴子键在那之后被

允许滞留的十五分钟里,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夜里一点十分的时候,秦雅泽的心跳突然异常,吴子键站在玻璃的外面,看到心脏监测器上的曲线先是不规

则地颤动,而后渐渐拉平成了一条直线。强心针和心脏电击器根本毫无效果,被电流冲击的身体只是像橡皮

一样在床上反复弹跳。那个夜里身边嘈杂的声音一直不断,匆忙跑进跑出的护士和医生好象都无视自己的存

在,同样自己的眼里也看不到他们,
在差五分钟两点整的时候,那条直线再也没有任何波动。
前天晚上还健康谈笑的男人,生命之光熄灭得却如此突然,没有一点恋恋不舍的挣扎,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什么也没有。
因为是手术后引发并发炎症导致死亡,报告的结果是病人的肝脏和肾脏都已经丧失了功能,此外还有癌细胞

压迫呼吸系统和视神经,即使在死亡病例每天都发生的中心医院,这样的手术结果也算是不小的失败。不过

,在医院打出的报告上面,病人严重的病情和本身的身体原因被醒目地例举,负责的主刀医生也没有受到任

何罚,只是由医院单方面对学校表示了适当的歉意和赔偿而已。
根据秦雅泽的人事档案调查,才发现对方父母无从查起,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其他直系亲属,就连唯一记录在

户口簿上的母亲姓名,重新查记录却发现因为过世而消掉了。看来这个家伙真的是靠谎言和色相才混到这所

学校里,除了留给人无谓的猜测之外,档案根本什么用也没有。这样的人生,所以学校做出尽量不把事情

扩大化的结论吴子键也没理由反对。最后,还是自己代表着校方和家属与医院达成了协议,丧葬费用由医院

支付,学校付给家属适量的抚恤金。从头到尾协议签署都很顺利,那是因为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的缘故。只

是在最后,签完赔偿协议的吴子键刚一走出医院门口,突然被骨科的一名男医生一拳击中面部而昏厥过去。

火化之后由家属负责捡骨,直到真的看到来的果然只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时,吴子键才相信了人事档案

上记录的空白。虽然是远亲,但那个年迈女人的脸庞轮廓依稀和秦雅泽有七份相似,只是人已经老到了看了

会觉得后悔的地步而已。这下拆穿了男人之前对自己吹嘘的一切都是谎言,无聊到连那种事都要伪造的男人

,吴子键却没有产生意外的想法。
因为家属表示自己自从对方成年后就没有给予过什么接济,而且自己也没有可以继承财产的亲人,所以抚恤

金不能接受。这笔本来应该返还给校方的小数目,在被吴子键原来所在的二年组同事的撺掇下,变成了丧礼

之后的酒席费用。
这是除了上一老主任退休的欢送会后,二年级组员参加人数最多的一聚会。就连已经退休在家养老的

老年级主任,也借着葬礼的名义跑回来与大家拉拢关系,结果在席间喝得洋相百出而被人送了回去。
入夜的时候,这些人还没有散去的迹象,吴子键虽然代表校方不可以无礼地先走,但看到这些把别人的葬礼

当作拉关系联络感情的场所的人,仿佛还饶有兴致地准备第二摊时,也实在坚持不住了。和其他人不同,穿

着刻板的黑西服下的身体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充足的睡眠,而且突然之间就落下了胃炎的后遗症也使自己对奢

华的酒席吃不消。一直都没有回家,晚上也只是在医院或者学校打个地铺的自己,被妻子哭闹追问的电话骚

扰个不停。但是,要彻底理与秦雅泽有关的东西必须这几天就全部弄完,否则对方的公寓很快就会作为无

主财产被学校收回当成新任教师的分配房。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下去,光是想到这些

,胃部就开始隐隐作疼。
悄悄向门外移动着,从角落的地方迂回地绕道而行,吴子键以不为人所瞩目的方式悄然遁逃。结果,在即将

跨出餐厅大门的时候,猛地被一双胳膊抓了回去,对方因为用力过猛还差点跌倒。
当看清扯住自己的人的面孔时,吴子键吃惊地睁大眼睛。
“呦吴校长,酒席还没散就想先逃走吗?这可是对死者的不敬哦。”
不由分说,吴子键便被按在一个座位上,青山紧紧挨在自己身边坐下,用一张发红的醉脸对着自己。
“我们平时都不在一个校区里,今天好不容易见面了可要聊个痛快。”
“对不起,我赶时间。”
实际上吴子键心里想说的是,“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但是强忍着不发作的结果,却是被这个家伙更

放肆地欺上来。
“喂,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青山抹了一把嘴,便从二年级的各种琐事谈起来。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那些话题,根本

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有在听,吴子键觉得,似乎只要有观众,他对着几岁的小孩子也能讲上半天。
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说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趁青山拿起酒杯的工夫,吴子键准备闪人。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吴大校长,吴老弟,你的校长宝座还坐得安稳吗?”
吴子键看透了他是借着酒劲向自己挑衅,不去理他,结果他突然又正色问了一句。
“你,当时在医院吧,你觉得秦雅泽那个家伙,真的死了吗?”
吴子键慢慢坐下。
“对死人最好不要那家伙那家伙的叫吧。”

“管他呢,反正你亲眼看见他咽气了,对不对?不过,好奇怪,怎么有种感觉他还在这里?怎么感觉他就坐

在你身边呢?”
胡说吧,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而已,吴子键的寒冷仅仅只有一刹那,随即恢复了常态。
“你不要再无聊了。”
“你懂什么?”青山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自己。
“那种家伙,那种家伙……”
他一副沮丧的样子,突然凑近了自己,摆出神秘的表情。
“他跟很多人有过一腿,你知道吗?那个妖精也一定诱惑过你吧。”
“你在说什么?”
吴子键还来不及掩饰住慌乱的表情,青山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滋味的确很不错啊,虽然我也是第一上男人,不过感觉比上女人爽多啦。”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就好了,要是在私下里或者比较阴暗的巷口,甚至是在充满不认识的路人的街道上,吴

子键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这个让人恶心的男人一拳。可是这是在学校举行的葬礼宴席,要是在这种场合打人的

话……即使是这样,自己还是有挥拳的冲动。
“你知道吗?吴老弟。”
青山神秘兮兮地对只眨眼。
“那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淫荡,差不多和学校里掌权的老家伙都有一腿哦,因为和每个人关系都太密切了反而

得不到提升。就说上竞选的时候,他居然为了当主任而主动向我敞开双腿,要不是他突然倒戈,我也不会

败得那么惨。所以我一开始才会怀疑他是不是后来又勾搭上你,虽说同是男人,不过你这种类型好象是那些

人最喜欢的呢……”
吴子键的掌心攥满了汗水,青山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只顾自己说话。
“后来我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攀上了更高层的老家伙,想把我们两个都踩在脚下。多亏那个高层之后不久就

垮台,否则,现在在学校里岂不是他做了校长,而你我都成了喽罗了吗。”

青山所描述的秘密,已经有一部分为自己所知,不过更多的部分一旦讲出来还是会带给自己冲击。吴子键不

是没有料到秦雅泽胸有城府,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会对自己做

出怎样的解释呢?而且,早就应该知道自己病情的他,为什么要心积虑地谋求那个不能对自己有任何好

的位置?无数的迷团都令人费解,但是死者已逝,这么想也是多余。
“之前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到最后居然只是一场空……”
青山仿佛不晓得这话也适用于他自己似的,犹自不解恨地冷笑着。
“还有啊,这个家伙骗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高,之前说什么喜欢我这种有上进心的男人,用过之后却把人

一脚踢开……还有他的家世,不是自己鼓吹得满好听的吗?什么名门望族,士家子弟,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一

个老太婆为他送终……我说像他那种反复无常的男人 ,或许搞不好是遗传自哪里的烂货的性格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青山那一点也不忌讳旁人眼光的说法真叫自己肝火上升。要说真的,只不过是在议论别

人的事罢了,被人听到也只会使青山自己身败名裂,可是听到最后为什么会有自己被人抽巴掌的感觉?
“这种男人,死了最好了,他死掉了真是活该,像这样的败类,我们居然还给他搞什么葬礼……”
仿佛和从前某种让自己厌恶的印象重合了,明明喝酒的是青山而不是自己,吴子键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顺

势也揪住青山的领口将他扯起来,然后,准确的一拳击中对方的左脸。
听到人倒下去砸到桌子的声音和四周传来的尖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兴奋的感觉却非常空虚。
“说起败类的话只有你才是,像你这种根本没有本事,只会讲死人坏话的东西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出口的话即使后悔也无法收回了。
吴子键推开想要阻止自己的人群,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店,直到来到夜色浓重的大街上的那一刻,自己才不情

愿地意识到的确是喝醉了。

88
不愿意回到所谓的“家”,这样的夜里,尤其不愿意。吴子键单凭着摸棱两可的记忆拨通了一个许久不见的

性伴的电话。也不管对方在话筒中的声音睡意朦胧,直接就打车过去。
抱着男人酣睡了一晚的吴子键,醒来时看见身边的人几乎吓得喊出来。昨晚醉醺醺的一点也没有注意,自己

怀里这个家伙眉眼乍看居然像足了秦雅泽的样子。难怪自己刚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抱到了鬼。
冷静下来之后,吴子键仔细审视男人的脸,虽说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却发觉对方的五官远没有秦雅泽那

样精致。不仅如此,从被单下面露出来的发黄内裤也证实对方是个多没有品位的人。这一下,吴子键想起当

初就是因为厌恶对方太邋遢才毫不留情地和男人分手。
推开男人坐起来后,吴子键点着一根香烟,想回忆起自己昨天怎么鬼迷了心窍才找这个男人Zuo爱的理由,可

是却怎么也想像不出。
“子键,你昨晚醉得好厉害哦。”
被自己碰醒了的男人撒娇地靠上来,看来他还记得自己,但是吴子键对这些人却是除了电话号码之外什么也

记不得了。
被自己遗忘掉姓名的男人把手放在自己胸上Se情地抚摸着,可是吴子键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实说,酒醉的时候还好,当自己看清楚男人的脸时,吴子键就对他再没有感觉了。被粗糙的手指抚摸胸部

也只会觉得痒而已。
“昨天我喝醉了,没伤到你吧。”
只是例行公事的一句话,却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子键,你好温柔,我感动到不行哦。”
男人一脸幸福状地投入自己僵直的怀中。
“自从上分手之后,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可是昨天晚上你抱我的时候,却对我那么体贴,还一直不停

地问‘会不会疼,我有没有弄痛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温柔’之类的话,人家当时太兴奋了回答不出,现在人

家要说,

子键,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柔的人了!”

吴子键像逃命一样逃离男人的家。想想看自己在镜子对面看到的那张脸,灰白、惊恐,好象被鬼附了身一样

。不行!吴子键不愿意去想那究竟是什么使自己变成这样,要是想的话说不定会被扯到什么境地去。自己目

前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那个人的东西在别人发现之前全部扔掉,那个人的一切,越早远离自己的身边越好。
打开公寓的大门,吴子键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来,窗户都敞开,让正午的日照洒进许久不见阳光的

室内。
大件的行李一类东西就不必管了,反正新来的人迟早也会理。但是留有那家伙痕迹的东西,衣服、常用的

洗漱用品、佩带的饰物,这些都一定要被自己清理掉才行。自己绝对不想再看到这些与个人有关的东西还留

在视线之内,最好新的主人上门的时候以为这里是租用的旅馆最好了。
两个小时的整理结果是装了满满的一个大纸箱的东西,好象所有的私人印记都被自己清洗掉了。就连一块用

过的烟灰缸也不想留下。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影子洒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吴子键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荡。但很快他就告诉

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就算养了一只猪一条狗也会产生依恋的感觉,更何况是一个活人,只是对猪狗可算

不上感情,而对人的感情也最终会慢慢淡化消失。
离去之前吴子键回过头来冲这所昔日的房间望了最后一眼,有什么东西还映出往日的颜色,那是自己从前选

购的浅绿色窗帘,还挂在窗框上,就是那一点颜色也让自己不安。吴子键又折回去把它拆下来。
然而,抱着这一大包东西走出公寓的自己却面临着问题,要怎么理这些东西?虽说都是些像垃圾一样的物

品,但如果随便扔到哪个地方的话,说不定会被警察发现,如果顺着这些痕迹找到自己难保会被暴光。烧掉

也不是好办法,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些即使焚烧也不会消失的东西。
想到后来,吴子键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是害怕被人发现还是害怕再见到这些东西,也许两样都有吧。
不过,抱着纸箱走在马路上,不时有人好奇地冲自己瞥来一眼,这使吴子键灵机一动。应该还会有贪财的人

吧,况且平时秦雅泽都只用名牌货而已。
“小姐,这是我一个朋友出国后,准备把房间里的东西……”
平时自己的电眼颇为有效,就算勾引一二十个人也没问题,不过今天自己既穿着一身丧服又做出这种举动,

几都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先把人吓跑了。
费劲地转了好大一圈,送出去的东西却没有几件,吴子键只觉得又累又沮丧。
最后给自己解围的是个年轻的性伴,走在街上碰到他时,吴子键错过了,对方却高兴地上来打招呼。
“嗨,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理一批垃圾。”
“咦,这也算是垃圾吗?不如送给我吧。”
打扮时髦哨可惜却尽是些不起眼的奇怪饰品,年轻的男孩对着纸箱里的一只ZIPPO冰狼打火机垂涎三尺。吴

子键立刻想到了好主意。
“随便你啊,只要你不在乎这是死人用过的东西。”
“安啦,死人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得艾滋死的什么都可以啦。”
年轻又随便,不会计较忌讳也不怕自己是个居心叵测的坏人,吴子键要的就是这个。
“把你的朋友也叫来分一分吧。”
“何必呢,这些反正你也不要了,不如都送给我不是更好吗?”
我可不想走在大街上时,突然被一个与秦雅泽平时一模一样装扮的男人吓到!吴子键想归想,却没有说出来


“你别太小气了,正好趁此机会也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他们。”
“那是没问题啦,不过……”
男孩子眼盯着箱子又露出可惜的表情,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打电话照办。
果然这种向“陌生的熟人”分派的办法效果很好,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几条半旧的内裤,甚至领带、

衬衣一类贴身的东西也被瓜分一空。这样就好像把秦雅泽这个人彻底地从记忆中抹掉一样了吧。然而,箱底

还剩下一件半新的西装外套,要不是那衣领和袖口都有太鲜明的学校标记的话,吴子键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

把这一件也分掉。
“喂,谢谢你啦,改天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好啊。”

吴子键看着这些男孩的笑脸,心里想的却是“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见面”。同秦雅泽联系在一起的记忆无疑是

沉重的,但同那相比,现在让自己更不能接受的是,许许多多的“秦雅泽”站在自己面前。或者说,自己所

熟悉的那个长相细致、坏脾气、而且只用名牌货的秦雅泽被一群廉价的替代品取代了。如果没有了真正的人

,那些高档的东西穿在不配穿的人身上,只会让自己有一把撕下去的冲动。
不过,要是因此而后悔,那却是不可能的,自己绝对不允许,在那个人已经不管不顾地离开后,还犯下注定

没有了明天的错误。

89
心情并没有随着箱子的变空而减轻,相反,还越走越沉重。那仿佛坠在心尖上的东西是什么,吴子键不敢想


走了不多久,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虽然是不大的太阳雨,但是一个男人报着纸箱走在雨中是不

是会有种落寞的感觉呢?吴子键跑到一废弃的人工湖边的桥洞下,放下箱子,默默注视着豆大的雨点击落

在尘土表面形成的泥坑。
如果做到这里一丢也就算了,可是吴子键想要的是彻底的遗忘,不知为什么,自己有生以来第一这么拼命

地想要从已经消失的过去之中逃出来。不,说到逃这个字眼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了,吴子键慢慢点着了手里的

报纸。
望着在浓烟上头窜起的青色火苗,吴子键突然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今天居然谶语成真。自己果然要在那个人

死后还要将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全部销毁,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的作弄。
这地方是个连乞丐也会嫌弃的废弃垃圾场,火焰静静地燃烧着悄无声息。就像寂寞的青鬼带走死去的人最后

一点牵挂。把零碎的东西都投进去后,青色的烟渐渐变得浑浊,并慢慢发散出一种焦臭味道。当吴子键伸手

拎起那件制服上衣时,却忽然从衣兜里掉出闪亮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原来是秦雅泽用过的新款手机,鲜红色的机身看起来还九成新。居然还有这个东西被拉下了,

也许是因为住院不能使用手机的缘故所以随手放在那里的吧。想要叫刚才的男孩子过来把这个也一并带走,

但却忘了记男孩的电话号码。无所谓,反正手机只要删掉SIM卡的信息就一样可以卖掉吧。吴子键拿在手里展

玩,一不小心就触动了开关。
伴随着开机的音乐声,屏幕上出现了有“新信息”的字样,而且数目还不少。吴子键一条一条打开,奇怪的

是里面的内容几乎都是电信公司发来的各种免费服务信息,自己本以为能看到秦雅泽的各色性伴发来的短信

,结果愿望落了个空。吴子键知道秦雅泽自从病情加重后就开始封闭自己,但他想不到居然连一条发来慰问

的信息也没有。
不知不觉自己就开始删除这些无用的垃圾,明明知道只要扔掉SIM卡,这些东西就都会消失,但是就是顽固地

一条一条确认似的逐个删除。
文字信息的日期越靠前,内容就越丰富,就连五一春游时自己被甩在药店门口而发短信大骂的内容也还在。

不到二十分钟,文字信息就完全删空了。转到图片档一看,打开后居然就是第一Zuo爱后偷拍的自己那些睡

姿。有侧身卧躺的,也有被拉开被单露出下体的恶搞,一共拍满了十张,横看竖看都只是满脸胡茬的粗鲁男

人罢了,他还真有心情拍了那么多。发到网络信箱里那些只有本人知道也就算了,但是这些如果被人发现可

是铁一般的证据。吴子键逐条把他们删了个干净。
删到最后一条居然是秦雅泽的自拍,吴子键手抖了一下,就算在举臂这么近的距离,那栩栩如生的美丽还是

令自己感到窒息。不过现在那一切已随着本人化为枯骨而没有意义,吴子键缓慢地按下了删除键。
这个算是最后的回忆了吧,已经被我删掉了,吴子键觉得浑身一阵无力,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索性就坐

在火堆前,手上的漂亮手机没有了使用人的痕迹,就像是一堆华丽的废铁,值钱的衣服也是如此,穿的人没

有了,无论如何精心收藏也不能代表些什么。日记、照片、要是真的想留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最终只

会成为没有未来的回忆,并成为死者赖以嘲笑生者的武器而已。
秦雅泽从头至尾什么也没有带给过自己,就像自己也同样从未带给过他任何东西一样,不,应该相反地说,

正因为自己从来也没有给予过他什么东西,所以在他死后,自己也绝对不会接受他留给自己的任何东西。
让一切都消逝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就好。
猛然间,手机里响起嘀嘀嗒嗒的声音,还以为是没电了,看到自己的手指后才发现是误按了放音键。也许手

机里还录了音乐吧,与其这样无聊,倒不如听听看,然而将手机话筒靠近耳边时,吴子键的嘴巴张大了。
什么也没有。
里面什么其他的声音也没有,只除了一遍一遍的“我爱你。”
不会吧,马上又放了一,结果这更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已经沦为几块骨头的人的声音,
“我爱你,我爱你……”
“吴子键,我好爱你。”
“我最喜欢你了……”

骗人的吧!忍不住气愤地把手机摔在一边,吴子键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剧烈地跳动。四周除了雨点的声音,

寂静的桥洞里只有火苗和自己的心脏在颤动。噼噼啪啪爆裂的火焰在自己胸膛中激跳,伴随着那一声声“我

爱你”的宣言,好象一把冰锥敲击在胸膜的薄冰上。
你不是已经死了?死了就死掉算了,为什么还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竞选也是、家世也是、甚至生病,为什

么你总是喜欢捉弄人以后寂寞地微笑?
不断在嘴里诅咒可是吴子键又像着了魔似的捡起手机放在耳边,“我爱你,吴子键,我好爱你……”蛊惑人

的声音,那样熟悉,可是却是最后的。对自己讲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个男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
突然间,吴子键看到自己的裤脚上,一滴、两滴、三滴……眼泪打湿了西装裤,在黑色的裤腿上,形成淡

淡的泪渍。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流泪,一边真实地流着眼泪的吴子键却不能解释。我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忘记他了,啊,一

定是哪根筋坏掉了,一定是……
就这样头脑混乱成一片,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无数遍自己却仿佛茫然无知,当吴子键回过神时,几乎不敢相

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天国还是地狱之音?手指忙乱地不知该放在哪里好,是不是要接听?会是谁打过来的电

话?这个手机明明早就没有人在用了,可是……
当一切重新回到自己的眼前,铃声仍旧在继续催促,但是自己的手指却按在了消除键上。一切都已不存在,

那个不断固执地说着“我爱你”的秦雅泽的声音,被自己取消了,在这么做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碎裂在

抖动的食指上,滚热的泪,烫得心口发疼。然而与此同时突然发现,那折磨的铃声并没有一起消失。一刹那

,头仿佛受到重击,身体瞬间冰冷僵硬完全动不了。
之后自己从上衣中掏出手机接听的举动就像机械人一般,完全是习惯性使然。木然地按下通话键后,来自尘

世不知哪个角落的父亲暴跳的吼声像子弹一样冲出话筒。
“你是怎么搞的?有多少天没回家了?你的老婆已经被亲家接去机场,再不去追,她就准备出国打掉孩子!

你现在究竟在哪里鬼混?快去给我把人追回来,用求用跪的也一定要这个孩子,你不想做父亲可是我还想报

孙子呢!马上给我滚过去……”
“是吗……”
“你是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孩了?那可是你的孩子,我家的血脉,像你这种人还有脸做个父亲吗?”
“是……”
“你在胡说什么?脑袋坏掉了吗?”
“是……”
第一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到了堵塞的鼻音。在感觉到哭腔的时候,什么父亲、妻子、孩子,好象都无所谓了

。那不是自己的家,称不上是自己的亲人,自己能够依靠的地方,一个都没有了……陡然间,心脏就像被突

然豁开了巨大的口子,从里面泊泊地流出透明的液体,什么都不必再说,就算再愚蠢,那个让自己痛到不能

出声的感觉是什么,也一并明了了。
理智还想要拼命挣扎。
那只是个恶劣的男人而已啊……
又爱撒谎、脾气又坏、对什么事都不认真……
没有一点贞操观念,是个只会欺骗男人感情的家伙……
不行了,无论如何也不行了,这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越来越多的眼泪汇聚成河流顺着两腮淌下来。如果有

谁发现会不会觉得奇怪啊,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而已,而且从前也绝对不会相信会有爱上他的

一天。即使有可能,自尊心也不允许,那是一个只会嘲笑自己、掀开自己痛并以此为乐的人,说不定此刻

的他也正在笑话自己的蠢相。真是混蛋,混蛋!

混蛋!
吴子键对着话筒大喊。
他一旦知道自己的感情绝对会放声大笑,就因为这样,自己也不愿去看他的内心。
在他生病的时候,如同急于甩掉包袱一样寻找新的情人,会不会就是那样的自己才让他做出突然手术的决定

呢?不,那不是自己的错,那个人的死跟自己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没有那一刀,他也不会有不同的结

局……
吴子键惨痛地笑骂着。
对,一点也不可爱,总是被捉弄,被取笑,但是在Zuo爱的时候却一也没有反抗,反而认真地说出“你好温

柔”这样的话。这样的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爱着自己呢?然而那答案却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那样的声音,今

后再也听不到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用那样带着讽刺和寂寞的眼神看着自己,看透自己,一直默默

地注视着,用指尖触摸着眼皮,做出和毒舌的嘴截然相反的温柔动作。那个笑说着出院后要做攻方的男人,

摆脱了约定的束缚,轻易地抛开一切,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他一定了解这一切,他知道自己会后悔、会受折磨,可是这就是他的胜利吧。在让自己喜欢上之后,用决绝

的方式结束,一向是他的风格。不过,错的是自己,是因为自己到现在才发现,有些东西即使用自尊去交换

也绝对值得,要是早一点明白的话,是不是会有不同,会不同吗?一切都会不同,就算被无情地嘲笑,只要

能换来不同的现在……
现在才发现的自己,是唯一被抛弃的,孤独的弃儿。

“你究竟想干什么!”
父亲的巨吼猛然间将吴子键拉回现实,他喘着粗气,茫然地抚摸自己的脸颊,看见手心里被烟渍玷污的眼泪


“我要你现在立刻去把洁宜接回来,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即使对方要你下跪也要照做,知道吗?不然你以后

就别来见我!”
“是……”
吴子键无法掩饰声音中的哭泣。痛哭的自己在父亲的怒吼中只会像婴孩一样瑟瑟发抖。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无论如何,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作为一个失败者的人生,只能算是一场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梦。而在这

梦中唯一对自己来说具有价值的人,也轻松地丢开自己,他嘲笑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后悔、绝望,付出的代

价则是生命。
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在被家人、被同事、被形形色色的人所唾骂之后惨笑着收场。掏出手帕擦拭掉眼泪时,

一片小小的粉红瓣随着自己的动作飞舞起来。吴子键看着那片前几天买来时不小心夹到手绢里的喜脂残

片,看着它慢慢地随风飘落在身边的泥泞里,沉入雨水形成的小小泥塘,最后化为一个红点消失。
那就是家乡那种会变色的,被那个人鄙夷地称为单薄、低贱的瓣,所呈现的最后的美丽。而秦雅泽这个

名字,也如同这凋零而又悲哀的宿命一样,那抹艳丽的颜色必将永远伴随着自己,度过那注定了无生趣的冗

长余生。
“走吧……”吴子键对着空无一人的身畔轻轻呼唤。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完]

又见喜脂――[番外篇]样男子

1
从公司到家的距离坐出租车的话要二十分钟;如果在不堵车的时间,乘公交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步行回家,

虽然不会有堵车的麻烦,但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会让腿承受不住。然而,走的久了,肖磊知道了有一条贯

通胡同之间的小道,抄这条近路回家即使是步行的话也能省下将近三十分钟路程。不过,夜里十点以后,即

便自己是男人,望向黑黢黢的胡同,心里也还是发憷。
吝啬的私人企业,即使是五一黄金周的长假也没有给休息,虽然少了加班,但是长假结束后却又变本加厉地

将加班时间延长到九点。肖磊很早就想过要跳出这家公司,但是那时新婚的妻子却对自己的能力抱有怀疑,

拖延至今自己已经三十出头,好不容易有了长足的经验,妻子却因为肾病而住院,肖磊的跳槽计划彻底泡汤

。不生病的时候还好,两个人的生活过的也算有滋有味,然而一旦发生变故,自己彻底知道人情冷暖,公司

里的老总不但没有给予补贴反而借自己急需用钱的时候趁机压榨,明知道过长的加班还没有假期这一切都违

反劳动法的规定,但是目前肖磊只能继续忍受,因为自己是现在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一旦失业,即使只是

短暂的时间,妻子的医药费也会负担不起。
今天照例在九点之后结束加班,之后被老板象征性地丢给了五百块钱的红包,明知道根本是杯水车薪但还是

要表示感谢。就这样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老板开着自己的奥迪A6离开了,而肖磊却贻误了末班的公交车。
黑色的胡同口像没长牙的巨嘴一样等待着吞噬自己,犹豫了再三,内心的恐惧终于败给了沉重疲乏的肉体,

肖磊把两只手插进裤兜里,然后一边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一边踩着重步走进去。
肖磊发现人被逼到物极必反的程度也有好,那就是心情反而变的平静下来,虽然胡同里面没有路灯,只有

偶尔从隔墙的院子里泄出的微弱光线来照亮,但是心里已经熟记道路到了没有路标也能知道方位的程度。五

一黄金周里,在别人都阖家出去渡假旅游的时候,每天下班后的自己,却为了节省公交车的两块钱而用脚步

熟悉着这个胡同。与其和一大群人在旅游景点互相推挤、吵闹,倒不如每天用走的更能锻炼身体吧,自己这

样自嘲地想着,同时忽然听到从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刚刚才松懈下来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
刚才的声音虽然微弱,但那确是人的脚步声,肖磊的神经跳动了一下。虽然自己是男人没错,可是从上学的

时候身材就不争气地单薄,况且现在还是在筋疲力尽的加班了三个小时之后,简直就像任人宰割的兔子。自

己平时衣兜里不会放多少零钱,但是今天刚刚从老板那里得到五百元的红包,就算少的可怜但是如果被人抢

走还是会肉疼得睡不好觉。这个时候自己只是想着怎么保护好钱包而忘记了人身安危。
紧紧攥着裤兜里的红包的自己,突然就飞奔起来,沿着慌乱的记忆,在没有灯的胡同里跑得跌跌撞撞,耳边

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也许身后的只是跟自己一样走夜路的普通人,但是还是不能放心,即便被看成有点神经质也好,自从妻子生

病这一年来,自己已经尝到了钱的种种好和缺乏它的无尽烦恼。
为了钱,或许让自己跟男人睡觉这样的事也能做出来。
听起来荒唐,但是那并不是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情,事实上,同性之爱的经历,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尝

过了,虽然那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一般耀眼、媚惑的男子,和成为地下情侣时种种刺激的体验,过去美好的回忆总在事情突然被暴光的那一

刹那骤然停止。
说谎说只是受到对方诱惑,并且也写了两万字的检查,因此就这样不了了之,紧接着便逃避般地交了女朋友

,毕业后不久就匆匆结婚。在新婚之夜发现对女人也行的同时,消除了害怕自己会成为彻底的同志的阴影。

终于停住脚步是在再也跑不动的时候,蜷起腰抱着膝盖急促地大口呼吸,长时间坐在狭小的办公区格子间里

的弊端显露出来,小腿肚上的筋抽搐般瑟瑟地颤抖。眼前已经出现路口街灯模糊的光影,但是就是这么短短

的一段,气力就再也提不上来。
被人突然从背后掐住脖子只是一瞬间的事。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仓皇回顾的时候眼睛也被手蒙住了。掐在脖

子上的力气不算大,但是刚刚够阻止自己双手的反抗程度,那种只要再一用力说不定就会断气的恐惧,使自

己紧张地扒在对方胳膊上的手指都微微发抖。
脸颊侧面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对方就这样拽着死狗般的自己,拖到看不到路灯的角落。要被抢劫了,是光抢

走钱就算还是要先杀人灭口呢?正这样想着,头被对方强行扭过来,下一刻,自己大张的忘记了呼救的嘴就

被男人的口唇包裹住。
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出这是被强吻的事实。因为现实感太稀薄,过了好一会儿才体会出对方舌尖的位置所在。

想要躲避而摇头时,脖子上的劲力加重了,自己立刻不敢反抗,乖乖任对方在口腔中需索。
搞不好是先奸后杀,自己连能想到这一点都感觉十分悲哀,被同样是男人掐住要害而无力反抗的自己,说不

定比女人还没用。
本来以为会被强制扒下衣裤,被蹂躏和抢劫后再被杀害,妄想过度的结果是肖磊沉浸在菲薄的希望中意志摇

摆地任凭男人长时间的吻。变换着角度,也交换了津液,这个吻的时间好象比之前任何热情的时候都要长

,就这样居然也算舒服,一点一点地,禁忌的快感久违地升起,在这个自己消沉绝望到想要放弃生活的时候

,被抢劫的人技巧丰富的吻技所征服。
这已经不再单纯是强制与被强制的关系了,不想反抗的自己的手放松下来,抱住男人的后背。透过棉质的衬

衫,贪恋对方体温的热度而长久抚摸。眼睛也不再想睁开,就这样闭着,什么也不管地享受也好,自己更大

地张开嘴,让对方灵活的舌尖游刃有余地吸吮自己口腔内敏感的地方。
真的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熟练的吻技了,因为妻子是小自己两届的学妹,所以接吻也好、Zuo爱的事也罢,一

直都是由自己在引领着。生涩的感觉虽然真挚,但是却无法满足内心想要更热烈和更刺激的欲望。长久

以来压抑在心底以为已经死亡的东西,却在被夜袭自己的变态引导下复活。对方好象熟悉自己身体任何敏感

的地方一般……
忽然脑海中的回忆重现。如此熟悉的手法,除了曾经的情人之外,恐怕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但是,已经

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那种遥远的感觉却又无法完全回味。
陌生和恍惚之中,熟悉的感觉慢慢蔓延至全身,肋骨内侧敏感的地方也是,突起上喜欢被按拧的微痛,再

拼命想让男人抚摩自己隐晦的兴奋带而扭动身体,肖磊几乎忘记自己是在被挟持的事实。
产生要She精焦虑的同时,男人却突然离开自己,闭着眼睛的肖磊站在原地不动。希望对方再一抚摸过来而

焦急着,不做些什么不行,但是说的话却又无法启齿。摇摆不定的自己,感觉到半夜的冷风吹上自己敞开的

胸口,这时候,耳边好象听到对方轻轻笑了一下。
“是……你吗?”
胆战心惊地问了一下,可是却没得到回答。
手伸出去,但是没有够到男人的身体,对方仿佛知道自己要这么做似的退后了。
“……你,是不是秦雅泽?”
十年没有提到过的名字,一旦说出口,陌生得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想知道就睁开眼睛啊。”
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但是对方明知道只要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让自己睁开眼睛?
或许他只是为了让自己亲自确认吧。

地吸了一口气,肖磊把手蒙在自己的脸上,眼睛睁开了,手却不愿意放下来。这不是确认的问题,而是

自己的心情。
然后手猛然被扒掉,与此同时脸颊被啪地亲了一下,对方毫不留情地强制抬起自己的下巴。
“你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窝囊。”
映入眼帘的是记忆中那鲜明到不能再鲜明的明媚面孔,仿佛在风中摇曳着的野生荆棘之,招摇诱惑却又充

满了尖锐的毒刺。

2
打开玄关的灯时,虽然细心地叮嘱了一下,“小心绊到”,但是身后还是传来哎呦一声哀叫。
变的明亮的室内,一眼就能望到四个角的小走廊兼客厅里,到堆积着杂物。绊到秦雅泽的,是今天一早急

忙换鞋后忘记摆回原位的小鞋架。对方带着狐疑的脸色扫视自己狭小杂乱的家,说了一句让肖磊的脸立刻变

得通红的话。
“你说你结婚快满六年了,是真的吗?”
有点生气,但是也知道没办法,妻子生病后这个小小的蜗居就再也没有认真的整理过。从前无论是自己还是

妻子,其实都有一点小小的洁癖,这点其实和自己曾经交往过的秦雅泽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有着洁癖的自

己来说,开始容忍并且习惯这样肮脏和拥挤的环境有多么痛苦,揭破这层皮的对方永远都不会知道。
好想带他回到自己新婚的时候,看看那时悠闲、惬意的自己,简单而舒适的家,和温柔勤劳的妻子……可是

,肖磊在转过身面对男人的时候打消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文新住院了,我每天都加班,家里现在是乱了点,你将就一下吧。”
语气变得这么生硬是在对方在暗巷里戏弄了自己之后。那个时候笑起来的秦雅泽,仿佛什么坏事也没做过一

样,天真地对自己说,“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心情开始奇怪。虽然这个曾经的情侣也不是愚蠢的人,但有时却好象比别人更不通人情世故一点,而且,那

时就觉得有点气愤的是,看起来,那种纯真总像是装出来嘲笑自己的铺垫。
想看现在的我什么?脏乱破旧的家还是住院后憔悴不堪的妻子?或者是被老板剥削而忍气吞声的现在的我?

也许他还在怨恨自己当初无情抛弃并且背叛了爱情?但是那时的自己也是有苦衷的,况且已经过去快十年了

,任何有理性的人都不会想要报复十年前的背叛吧。
杂七杂八地想了许多,但是却问不出口,同时对对方提出来自己家里的要求也无法拒绝。
因为从前的背叛就总觉得好象欠了男人点什么的自己,虽然对这种莫名的想法也觉得荒唐,但就是无法从心

里彻底否定。
男人还在好奇地对自己的房间摸东摸西,也把摆在窗台上的结婚相册拿起来看,虽然那上面因为很久没有擦

拭而积满了灰尘。
“你妻子很漂亮嘛。”
自己没有回答,不是因为说到了妻子的相貌就会联想起现在妻子那种浮肿的脸,而是,加班三个小时后接近

十一点的半夜里,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和体力去应付这种无聊的话题。
在暗巷里被强吻所带来的刺激和享受,一旦转到现实面前就变的一点光泽也没有。
“我把洗澡水放好了,你一会儿去洗洗,房间小没有单人床,就睡我的床吧,柜子里还有干净的被褥,你就

盖那个。”
没有激情的说完,肖磊不顾及男人的脸色而走到厨房。在饥肠辘辘地睡觉之前,至少要先垫一点东西。冰箱

里除了速食面之外就是吃了一半干掉的苏打饼干,想了一下后,决定吃看起来没有那么难以下咽的速食面好

了。
打开盒子倒出面条,刚浇上开水,身边传来鼻子耸动的声音。
“不错嘛,好香的样子,你平时也吃这个?”
讨厌,这是自己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肖磊尽量平静地对对方说,

“你怎么还不去洗澡,快点洗完然后睡觉吧,已经半夜了,你不累吗?”
“可是我有点饿了啊,而且看到你做得面条好诱人……”
像是不明白自己语气暗含的讽刺,对方歪歪头。
没办法,既然都这么说了,就算不情愿也要分一半给对方。肖磊从橱柜里找出剩下不多的干净海碗,默默地

把速食面条倒了一半进去。
“话说在前面,不好吃别怪我啊。”
对方伸手接过,很熟练似的用筷子搅拌一下,然后连上面冒的热气也不吹,直接往嘴里送进去。
“果然还是这个好吃,跟吴子键的手艺有得一拼哦。”
吴子键是谁?肖磊想问但是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已经十年不见的两人之间,出现新的人和新的事物,要是

一个一个都问明白的话,恐怕到天亮也不能结束吧。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没有这个精力。
吃过简单的晚饭,秦雅泽便乖乖上床,等肖磊从浴室里出来时,对方貌似已经在平时妻子的一侧进入了梦乡


可是,经历了一整天疲惫劳碌的自己,在躺到床上时,却迟迟无法入睡。这并不仅仅是因为身边多了个人而

感到不习惯,更多的是与安静的身体相反的头脑中的不平静。越是想到明天还要上班而焦急的时候,许多想

法却偏偏自己涌出来。
秦雅泽为什么会突然找到自己?那个吻绝对不仅是开玩笑而已。他现在应该不在本市住吧,但是当问他是怎

么知道自己地址时,对方却摇头不语。这令自己怀疑,毕业之前就已经不再有交集,十年后不是偶然的相逢

,或许对方雇佣了侦探社。通常都会让人哑然失笑的推论,放到这个人的身上却并不好笑,也许他真的会干

出来,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真正到底在想些什么,即使是大学时发生了肉体关系那么亲密的时候,

自己也从来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老实说,当恋人关系被暴光的时候,自己独自在咀嚼着恐惧、孤独、绝望,却发现那个人仿佛毫不在乎。任

何事也是,几乎从来没有能够让那谜一般的男人动摇和害怕。就是这点让自己不能忍受,为什么感到伤害的

只有我一个人?既然是抱持无所谓的态度,那么就算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也没什么吧。这么做了后的自己,

感到心情放松的同时也获得了报复的快感。

在床上翻了又翻,意识到身边的男人,即使入睡那存在感也非常强烈。忍不住想爬起来抽烟,但是却又怕弄

醒他,在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时,在暗巷中被吻的感觉忽然再出现。
跟他的人一样鲜明浓烈的吻,那记忆仿佛自尘埃中脱出,在放松的床上,身体就开始变的发烧般的奇怪。明

明早就摆脱同性恋的束缚,肖磊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再变回去,自己喜欢女人,虽然和男性也可以,但是和妻

子六年的相依相伴,那个不是什么热吻就能够抹杀的。或许自己算是半个GAY吧,不过最起码的道德和责任还

是有的,不会因为今天晚上自己身边睡了从前的情人就兴奋得把持不住。
但是,明明想得这么有道理,可是身体就是止不住地发热。
叹着气,翻了一个又一个身,精神疲乏不已可身体却违背所有的意志。这一下,就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是下

半身的动物。或许是自从妻子住院后长时间没有得到满足吧,一旦觉醒之后,那种想要的渴望并不是说点大

道理就能够压抑的。
在自己翻了第十个身之后,身边的人微微地哼了一声,肖磊顿时吓的不敢动。在自己家里,又是在自己的床

上,却委屈到不能翻身的地步,实在是太可怜了一点。
僵直横在床上的身体,眼睛也无可放,只能呆呆地注视着天板。
手腕上突然传来温暖的感觉,那是自己发呆而忘记看周围的时候。不知何时转醒的秦雅泽,细长的手指慢慢

沿着自己手腕的形状抚摸下来。

在大学时就非常痴迷于他的手,纤细,白皙得仿佛女人般的手,却意外地有着男人的力量。无论是记课堂笔

记那飞快的速度,还是打篮球只用五指能控球的技术,都分外迷人。可是,现在好象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想Zuo爱吗?”
肖磊的头脑中突然落入了炸弹,轰的一声,理智陡然被炸得粉碎。但是,急剧的震撼和兴奋过后,恢复了知

觉的自己,却涌起强烈的不满。
这个人,到底把别人当作什么啊!
不能不说,心里有种仿佛被人看破的羞辱,但是更多的感觉却是对方超级没有神经、没有常识。对一个已经

结婚六年的男人突然说这种话,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只要爱上了就会任对方需求的毛头小子?
冷冷地把对方的手打到一边。
“别开玩笑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快睡吧。”
“我是看你睡不着很难过的样子,才提这个建议的嘛。”
对方轻率的回答,更是让自己觉得难堪。
“难道睡不着就要Zuo爱?而且还是要和你这个男人做?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一点常识也没有!”
秦雅泽在自己面前撑起上身,他低下头,眼底含笑地注视自己变得难看的脸。
“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肖磊听不下去了,怒目瞪对方也没有效果。说到底,没神经的人总是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就伤害到别人,秦雅

泽更是这其中的高手。
“我没折磨自己。”
“说慌,你的眼神明明这么寂寞。”
说着还用手指去碰触自己的眼睑。肖磊慌乱地挥开对方的手。
“你为什么要找我?从哪里找到我的地址的?我们分开有十年了吧,现在才来找我的你有什么目的?”
生气的自己一口气干脆把不客气的话全说出口,同时有点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没什么啊,真的只是想看看你而已。而且也不是刻意要找你的地址,只是前几天几个老同学通电话时无意

中提起的。”
对方才是在说谎。肖磊知道自己新搬的住址并没有透露给从前的同学,而且当年被自己搞臭名声的秦雅泽,

哪里有那么多可以交流的老同学?但是因为对方说完就躺下翻身去睡觉了,这样的反驳却无法说出来。
说到底也是自己不愿意讲出伤人的话而已,况且伤害人的事情,并不只有秦雅泽一个人做过。
依然对秦雅泽这个人感到迷惘,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扩愈大,或许是因为他突然提到Zuo爱这个字眼吧。对方好

象从来没想过,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便和男人Zuo爱的学生了,而是完全地按自己的任性说话。那么

,就是他在引诱自己了?
这个理解虽然比较难懂,但是并不是不可能。不然的话,谁会对一个十年不见的人,一开始就强吻,紧接着

又提出Zuo爱的要求?
老实说,刚出现这个想法时,心理有一点点的高兴,但是很快的却又被坚决的否定掉。秦雅泽和从前看起来

性格好象一点都没变,当初就是一个任意妄为,没有道德感的家伙,现在仿佛还是老样子。或许这些年他还

在胡乱地过着纵欲的生活吧,也或者他对乱七八糟的对象感到厌倦,所以想回过头来找自己?不管怎么说,

这都是不现实的,不允许,自己绝对不允许人生的步调因为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而乱掉。
那一夜,肖磊是在聆听着身边轻微的鼾声中度过的。

3
对他说了早点放在灶台上,只要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了,而对方只是用没睡醒似的“恩恩”回答自己。真不

晓得秦雅泽究竟会在自己家里呆多久,不过妻子目前还在住院,床暂时还能空出来容纳这个男人。
上班的时间比上战场还要紧迫,怕迟到被老板扣奖金的肖磊,一边嫉妒着男人的庸懒,一边匆匆穿上鞋走出

玄关。
结果今天工作的时候一直无法静下心来,一方面是总想着男人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夜里失眠的报应。结果

昨天还笑着眯起眼睛塞给自己五百块钱红包的老板,今天却因为例会上的一点失神而将自己骂到臭头。

中午趁午休的一点点时间赶到医院看望妻子,并且将拖延的住院费补齐,只是这个月虽然刚发工资不久,钱

包里也所剩无几。就算这样,看到妻子能够安心地躺在医院里养病,心理就能够稍稍放松。将昨天老板给的

五百块红包拿给妻子看,还博得孱弱的一笑,虽然两个人都知道这并不顶什么用,但是不这么想的话又能怎

么办?
临走的时候告诉妻子有客人来家里,虽然被很担心的问,会不会因为家里脏乱而被客人嫌弃,但是肖磊解释

说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应该不会在意这些。
每天中午利用短短的一个小时时间往医院赶的自己,时间安排非常紧,但是却因为能够看到妻子而觉得欣慰

。但是今天的感觉与以往不同,离开的时间稍稍早了一点,那时为了能找到僻静的角落来思考新来的客人。
整个下午都在公司里面度过,晚饭只有简单的盒饭,吃的时候也想过要给家里的秦雅泽打个电话,但是想想

却又作罢。就算打了电话能怎么样?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金钱来请对方吃一顿象样的饭菜,或许放任对方自

己出去觅食会比吃自己胡乱炖的食物美味很多吧。就这样又一直加班到九点,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了,不过

幸好明天是周末,这样的疲劳轰炸而没有倒下的原因也是因为至少还有缓冲的时间。
摇晃着走出公司大门的自己,又摇晃着奔向最近的共车站,总像在打拼的生活,最近已经越来越麻木了。然

而,在角落里忽然传出呼唤自己的声音,阻止了自己的脚步。肖磊往公司门外的过道望过去,一个淡淡的人

影,红色的烟头在暗蓝的夜里闪亮。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雅泽扔下嘴里的香烟向自己走过来,走到近前还能闻到薄荷烟的清香,应该是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吧,他

的身上散发着夜的清冷。
“你一天都没回来。”

“我不是有工作嘛,你跟踪我这么久也应该知道,和清闲的你不能比,我是要养活生病老婆的男人。”
生硬的话像是不经过大脑一样就从嘴里冒出来,肖磊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是看到对方穿着时髦的

衣裳一副悠闲的样子叼着香烟就不由自主地嫉妒吧。像一匹老马一样劳累得快要吐血的自己,相比之下还真

是寒碜。
“你吃饭了吗?”
男人对自己的语气没有反应,相反却关心地问过来。
“吃……吃完了。”
底气有点不足,但是那是自己下意识的维护着自尊。下一刻,手腕就被男人抓住。
“干什么呀,你这是……”
被推进计程车里的自己连反抗的余力也没有,就这样被男人带到附近的中餐厅,点了口水鸡、清蒸泸鱼、蜜

制鸭等蛋白质丰富的食物的男人就像完全了解自己最需要什么似的。肖磊望着满满的餐桌吞了一口口水。
“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点这么多东西,我不是说我吃过了……”
“闭嘴,快点吃。”
被冷静的打消反驳念头的自己,只有拿起筷子,不过不一会儿就沉浸在饕餮的欲望之中,享受食物的美味。
吃到撑到的自己,对着桌子上剩下的菜还意犹未尽,秦雅泽叫来服务员,又点了几个能够打包的菜色。
“谢谢你。”
这是自己第一认真地道谢,不过感激的心情随着对方微笑着说的话而毁灭。
“你不用谢我,其实我是因为吃了一整天你家的萝卜炖青菜,实在受不了而已。”
不知道说什么好,难过得简直立刻就会掉下眼泪,尽管那之后男人便宛尔一笑说“那是骗你的”,但自己知

道也许男人说的真的是事实,只是这个事实对自己来说,已经太习惯而忘记它的存在了。
就算这样,对着这个毒舌而且又粗心的男人还是不能说些什么,不是因为吃了对方的嘴短,而是想着或许还

会受到他的款待。

即使是周末也并不比平时闲下来多少,首先是堆积了一周的杂务,待洗的衣服,床单像小山一样堆积,还有

给妻子送去的换洗衣物。厨房里的煤气灶也已经半年没有擦拭了,上面积攒了厚厚的油腻,本来想找个空闲

的时间彻底清洗一下,但是一直想不起来。
不得不说,男人是不善于做家务的,即使在老婆生病住院已经接近一年的时间,自己所擅长的也仅仅是洗衣

服而已。
在自己忙里忙外的做家务的时候,秦雅泽就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着杂志。真不知道他自己单身这么多

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是从对方的服饰和穿着上看,却明显要比自己高上一个档。肖磊不禁为自己有这种明

显攀比的想法而自我厌恶起来,同时的,对那个坐在老同学家里,像对比一样悠闲的男人,产生出厌恶的念

头。
假日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刚洗了没几条床单,看看时钟就已经指向中午。飞快地收拾了一下,肖磊打开锅

盖看了一眼炖在里面的瘦肉汤,已经开始微微翻滚了。因为肾病的特殊性,许多平常人能吃的东西,妻子却

是连碰也不能碰,而且平时的食物里还要注意防止盐、钾、植物蛋白等的介入,所以做妻子专门的营养菜也

需要非常小心。但是说是营养,自己尝过之后却觉得无法入口。
汤熬开了之后却只能倒掉,将肉拣出来和炖的薯片放在一起,再倒入保温饭盒里面。尽管医院的饭菜可能营

养要更好,但是却总有感觉不想让妻子只吃单调的营养餐,虽然自己做的东西不见得比那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好多少,但这么做开始是因为爱惜对方,后来则成为不做就无法心安。
弄好饭盒的自己穿上外套,习惯性地把钥匙拿出来,看到客厅里的人时才想起家里还有其他人在的事实。告

诉对方“我出去一下”,结果他的眼睛倏地从杂志飘向自己身上。
“你去医院吗?”
“恩,给文新送饭。”

“医院不是有营养餐?”
“……,我想看着文新吃饭……”
说出这种话来需要一定的勇气,对方盯着自己的脸,琢磨地看了又看。然后,歪着头轻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如果能和爱人一起吃饭的话,就算营养餐也会变得好吃吧。”
“……我走了,钥匙在桌子上,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出去吃……”
“啊,我今天也想出去走走哦。”
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肖磊,看到秦雅泽已经快手快脚地穿上外套的样子而变得慌乱。
“喂,去医院这种事,你没必要陪我啊?”
然而,秦雅泽像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一样,穿好鞋子的他反而站在玄关冲自己招手。没办法,肖磊只能顺从地

跟出来。
来到妻子所在病房外面,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肖磊还是转过身对身边的秦雅泽低声说,
“文新她不知道我们从前的关系,所以……拜托你千万不要提起,就说是我大学时代的哥们就好。”
“咦?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对方反应比自己还要快,虽然心安了一点,但是也觉得无法释怀。两年热烈的交往,或者对他这种性格来说

,要忘记比自己还轻松吧。
妻子正在和隔壁床的病友讲话,看到自己来并没有显示意外,但是当看到身后跟进来的秦雅泽时,明显地愣

了一下。
就算妻子是小自己两届而且性格单纯的学妹,但是肖磊还是没有把握对方是否真的不清楚秦雅泽当年在学校

里的丑闻。不过当看到妻子的脸浮上待客般客气的微笑时,自己的心才放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大学时的老同学吧,你好,我叫郑文新,是92届的学妹哦。”
虽然生病但是妻子的气色还好,让自己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己把秦雅泽买来的鲜放在桌子上。
“文新,他叫秦雅泽,我们以前在大学里是上下床铺,他这正好出差到这边,所以顺路来看看我们。”
“秦雅泽……名字好象有点耳熟……”
肖磊慌乱地制止住妻子的思考,
“对了,我带了饭菜,你还没吃饭吧,快趁热吃吧。”
“恩,我在等你呢,也有点饿了。”

妻子好象放弃了思考秦雅泽的问题,她回过头来对站在门口的秦雅泽微微一笑,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招待你,等会让肖磊请你出去好好吃一顿吧。”
“没关系啊,其实我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等你病好了我请你们两个吃法国菜。”
什么叫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啊,不是刚编了“出差”的谎话吗?但是肖磊不好敢在妻子面前表示出生气的样子

。自己坐在妻子的床边,帮忙把饭盒打开。
“哎呀,今天的菜我最喜欢了。”
开朗的妻子,却让自己一阵一阵难过。傻瓜都会瞧出来,自己做的饭菜和医院的营养餐基本没什么两样,千

篇一律的菜式,淡到没有一点滋味,但是妻子却还要这么说,越是这样宽慰自己,自己心里就越觉得无法承

受的沉重。
在妻子吃饭的时候,自己守在一边本来已经成了习惯,但是今天自己的眼睛却不时瞄向站在窗台的那个人,

自从进入病房,他的话就明显少了很多,此刻正站在窗台边聚精会神地往外眺望。可是从那边能看到什么呢

?中午的医院后院就只有几棵老树而已,自己看一都会觉得厌烦。
大概是从身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扭过头来的秦雅泽向自己展露出一丝带着顽皮的微笑,这让自己的心跳漏

了一拍。不能否认,自己至今还在受着这个男人的媚惑,这是永远无法否认的事实。
“你们慢慢吃饭,我出去转转。”
“让肖磊陪你出去吧,医院里怪闷的,你们不用陪我了。”
“不要!”
自己下意识地这样喊,让客套着的妻子也吃了一惊。
“我……我是说等你吃完了饭我再去找他也行,秦雅泽你说呢?”
磕巴地解释之后,自己只有企望那个男人能够说点好话,但是男人只是耸耸肩膀,呵呵笑了几声,就什么也

不说地走了出去。
肖磊的心更加沉重起来。其实不是自己真的不想要,每个中午和周末都在医院里陪妻子吃饭,原来的惯例现

在已经快超出自己的忍耐范围了。受不了的是医院里无不在的消毒水味道,还有满眼的白色病号服,那到

都在提示自己的死亡的危险。实际上,早在半年前内心就叫嚣着要逃走、逃走。
不过,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妻子察觉出来。
吃过午饭后服侍妻子睡下的肖磊,做得比任何一个探视的丈夫都合格,因此也经常得到病房里面病友的好评

。但是,好评是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的,也无法填平内心的寂寞和空虚。自己的苦从前只有自己

知道,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完全暴露在秦雅泽的目光下,就凸显出来,变得分外折磨。

走出医院的大门,来到阳光照耀的室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看到树下的秦雅泽用手遮成凉棚向自

己走过来。
“还是外面比较让人轻松,不是吗?”
不经意的话,却显示出自己的内心已经完全暴露在男人的眼前,肖磊打量对方的表情,但是看不出一丝嘲讽

的味道。
“还好,比平时一个人吃饭有意思多了,我挺喜欢陪文新一起吃饭的,看她吃得香我也觉得高兴。”
“又在骗人了,你一向是有了压力就会逃避的人,这个我最清楚。”
自己的表情现在想也知道,肯定是惊噩外加难看。
但是秦雅泽就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站在自己身边语气平常地讲下去。
“从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哦,从刚进入病房的时候,你的脸色就开始变化,而且绝对不是向好的方向变。要

是太辛苦还有难过就干脆说出来,你总是这么硬装成没事的样子,不怕时间长自己的妻子会看出来吗?与其

那个时候,倒不如――”
“你什么也不懂!”
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能这么喊出来,颤抖着肩膀,面红耳赤地面对着男人,肖磊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应,不

回答让这个男人自顾自把自己拆穿不是更好吗?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以前的努力就白费了。那自己对妻子的爱又算什么?只能在幸福中才能享受到爱情吗?

如果遭遇不幸就放弃那算什么?正因为这样恶劣的事自己从前做过一,所以才不要重复。但是这个男人,

即使是故事的主角,却仍然不懂自己的心思。
或许他从来没在乎过被背叛的事吧,但是自己却不能忘记。
“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还是不能说出口,无法说出口,那种话,怎么能够在十年之后才说呢?
低头站在男人面前不动的时候,时光仿佛停滞了一般,静静的耳边只传来蝉的鸣叫。
“肖先生,快回来,医生紧急找您!”
打破沉寂的是身后护士的呼喊,这一声也将肖磊从恍惚中生硬地扯回现实。来不及细想,护士已经奔到面前


“快,快点回去。您太太的情况不好。”

肖磊是被秦雅泽用拖的方式拎到主治医师的诊疗室内的。
“刚才您的太太突然出现了呕吐和呼吸困难,经侦查确定是尿毒症,现在病人需要进行透析治疗……”
肖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付下来的,只记得在签署血液透析的诊断书时手指一直颤抖个不停。自己这几年因

为妻子生病,也经常翻看肾病类的医学书籍,模糊记得透析实际上就是换血,而且是晚期的重症尿毒症患者

才会做的。难道说妻子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明明半个小时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啊……感觉到脖

子上仿佛无数小虫子在爬,用手抹了一下才发现,是从额头上流下的冷汗。
主治医师还在无谓的安慰自己,“其实透析并不可怕,很多做透析的尿毒症患者还活了十年以上……”
无论如何要保持镇定,可是汗水还是不停地留下来,不想去听医生过多的空洞理论而闭上眼睛时,额头上传

来温暖的感觉。睁开眼睛,发觉秦雅泽正用纸巾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汗水。

“我该怎么办……”
不自觉的就这样低呼出口。
“不要说这种话,不管怎么样要摆出笑脸来,去看看你太太吧。”
被对方严厉的语气所震慑,肖磊僵硬地咧了咧嘴。是的,自己不能说出这么泄气的话,还有比自己更脆弱和

更需要照顾的人,但是……不能说、不能表达是不是绝望的情感就会消失?
拖着麻木的身体,自己等候在妻子做透析的诊疗室外,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房门终于打开,妻子躺在病床上

被护士推出来。肖磊腾地站起来迎上去,脸上没有忘记带着微笑的表情,这期间秦雅泽一直默不作声地陪在

自己身边。
“小磊……”
一看到自己,妻子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个不停。吃饭的时候还那么开朗的妻子,现在却弱小得像随时会被风

吹熄的蜡烛。
“没事,会好的,你一定行。”
“我不是担心自己……”妻子咬着嘴唇,“做了透析就不能停止,每周都需要做,这样一个月至少要五千元

的费用,再加上药费和住院费,我们承担不起……”
“放心吧,有我在没问题的,我会去向爸妈和亲戚借钱,现在也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了,你不要多想,安心

把病养好。”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妻子睡着,然而心却在不停的流血。
自己所说的话到目前为止完全是扯谎,父母前几年因为投资失败已经欠下一屁股的债,妻子的娘家在农村更

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至于银行的贷款,简直就是天方夜潭,公司如果知道这种事,不会更严重的压榨自己就

不错了,根本不会借给自己一分钱。早知道会这样,真应该在结婚当初就办理健康保险,但那个时候自己和

妻子谁也没有那个远见。

直到走出医院的大门,自己还在一刻不停地搜刮脑海中熟悉的朋友姓名。同事中或许会有一些好心的人,但

是那样只是杯水车薪,不如请报社的朋友帮忙登出求救信息吧,或许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善心的人,虽然那样

子感觉好象一点自尊也没有了似的……
中午的午饭根本没有想起去吃,就算秦雅泽就坐在身边,自己也无暇去顾及。从下午到晚上十点之前自己都

坐在电话机前不停地拨号码,然而,随着体力渐渐的消退成反比增长的是无尽的绝望。
妻子说的没错,血液透析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如果一个月按做十计算的话,那么每个月的费用就是五千

到六钱元,这还不算上治疗必须的促红素等药物的费用,如果加在一起的话,那么就接近八千,一年算下来

至少要十万元以上的医疗费用。这样就算自己一年不吃不喝的话,还需要再负担接近五万元的债务。
是不是已经走到绝路上来了?越想越觉得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索性将电话扔到一边抱着头叹息。
脸上被冰冰的东西碰触了,抬头一看,秦雅泽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拎着浸水的毛巾。
“你脸色不好,擦擦脸先休息一下吧。”
摇摇头,继续把头像鸵鸟一样低下。
“你别管我,忙自己的去吧。”
“想吃什么,我去叫外卖。”
对方像不知道自己的焦虑一样继续平静地提出建议,这让本来已经像关在烤炉里的自己更加煎熬。
“我说了让你别管我吧。”
“吃鸡丝饭好不好?还是想要点清淡的东西?”
肖磊腾地一下站起来,好象不经过头脑一样的动作,伸手便抽掉秦雅泽手里的毛巾。
“你到底有没有神经?是不是在嘲笑我碰到的事情还不够惨。这个时候还谈吃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老婆快死

了,我就快要连窝头都吃不上了!整天游手好闲、吃穿不愁的你,凭什么一脸清闲地站在这里跟我谈鸡丝饭

!”
秦雅泽盯着自己赤红的面颊,面无表情地注视了许久,忽然,他的眉毛向上挑,嘴角咧开,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说你干吗这么紧张呀,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先填饱肚子不是吗?与其现在这么死守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不如先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然后再冷静地考虑下面的步骤。像你这样一点点打击就受不了的样子,真不知

道这十年的时间你都是怎么度过的。”
“你问我这十年怎么过,我倒要问问你,你过的难道比我好吗?难道你就没有经历过严重挫折的时候吗?”
被像那样说成废物一样真不甘心,肖磊顾不得颜面,就这样直接吼回去。
“当然有啦,不过要是什么都做不了的话,就干脆不去胡思乱想不是更好?反正最惨也不过是死掉吧,你就

是因为太珍惜这个身体才搞成做什么都畏首缩脚。”
自己才不听这些歪理。难道热爱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是错的吗?我想要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有什么错?是命运

让我这么倒霉,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去做,甚至什么都不想的话,那世界上就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

一个人了。
我不要这样,要是连自己都不爱的话,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生岂不是太悲惨了?
“你那些话……没意义……”
话是这么说了,但是说着说着,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下来,滴到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上。
或许秦雅泽说得对,他只是分析自己的现状,因为已经这么惨了,所以就算再想挣扎也没有用。命运让自己

止不住地往人生的低谷滑落,没有人能够阻止,或许连神也无法阻止吧。
看出自己仿佛动摇的神态,对方便轻声催促自己去洗脸,然后他从地上拣起粘满灰尘的毛巾,好象什么也没

发生过似的轻快地向厨房走去。
肖磊觉得自己仿佛垂死挣扎的野狗,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的脚步,就算已经死了心,但是脑子还是惯性

地转动。穷途末路的慌张已经使自己分不清什么是可行的地步,一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此刻居然也纷纷冒出来

要是先挪用公司的一部分资金行不行呢?算起来虽然会比较冒险,但是公司里面到年底才会结帐,那时说不

定已经有了其他可行的办法……
不过,肩膀随即垂下来,自己不是管财务的人,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有本事挪用资金吧。看来犯罪不是人人

都能做的。
说到犯罪,还不如去抢银行比较快,但是身单力薄的自己,肯定不是银行那些保安的对手,就算到黑市也搞

不到枪支,或许没等自己有动作就会被击毙吧。拿刀动枪行不通,难道说要去牛郎店卖肉吗,就算自己的长

相普通,但是或许也能卖几个钱,三十岁往上的男人还能卖到好价钱吗?要不要去试试?自从大学毕业就再

也没有涉足过那些店,说不定连从前记得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一头撞到对方身上,鼻子碰得好疼,皱着眉头忍受酸楚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停地打着算盘。不知道自己这种

类型的还会不会有人要,三百块钱一算多吗?酸溜溜的感觉再涌上来的时候,鼻子上被按上手绢。
“走路还这么不小心,撞到人是小事,如果一不小心又伤到自己,那岂不是忙中填乱吗?”
是哦,自嘲地这么想着,如果再把这张唯一可以卖的脸也弄坏了,人生就真的一文不值了吧。
想到三十快半却要一脸浓装地像妓女一样出去卖肉养家的自己,突然说不出原因地笑出来。苦涩生硬的笑声

,震得喉咙发疼。
“想到什么好事了?是不是突然想到赚钱的法子?”
想也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自己,但是肖磊此刻没有余力去反击。钱,钱,现在满脑子都转着这个没有感情的怪

物的身影,到哪里搞到钱,只要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让自己去杀人越货也好――
忽然,肖磊的目光落到面前站着的秦雅泽身上。要说钱的话,眼前这个满身名牌的家伙应该有不少吧……
虽然几乎是立刻的,马上在心中否定这个想法。那是十年前的同学,也被自己欺骗和背叛过,而且性格也不

能算好,跟这个人借钱,太不现实了……
不过就是怎么也否定不了这种可能性。

好象落水的人一旦看到希望的浮标,就不管那是海市蜃楼也要拼命地靠过来。
“那个,秦雅泽,那个……”
“怎么了?”
就是说不出口才难堪。汗水顺着腮帮流下来,肖磊神经质地搅动手指。
不说不行,要是连这个胆量都没有的话,还提什么拯救家庭的话呢?不过,要是能够轻易的提出要求就好了

,正因为对象是秦雅泽,这个昔日做过自己情人的人,请求才变得如此困难。
“你流汗了哦。”
对方这么笑着说,还以为他看破了,顿时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结果他只是随意地洗干净了毛巾。
“是叫鸡丝饭对吧,我去叫外卖送过来。”
不行,要是等他叫了外卖之后才说的话,可能会被陌生人看到自己恳求的糗相。情急之下,肖磊脑子仿佛不

转了。等自己意识过来,手正死死地按在对方放在电话机的手指上。
“秦雅泽,借……借我钱……”
“哎?”
对方一副没听懂的表情歪头看着自己。
说第二遍的时候,比第一遍强了很多,总算能说出成串的句子了。
“请……借给我钱……你一定有钱吧,不多,只要五万,不,三万块就好,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保证

不会拖欠,真的,我保证。”
先是带着微笑表情的秦雅泽,明白过来自己是什么意思后,笑容消失了。
“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
“为什么不首先考虑银行抵押贷款呢?那样比找我更方便吧。”
肖磊的头低到不能再低,丢脸的话说出来只会给自己带来难看,但是对方看不出这点似的一直在催促。
“父亲……投资失败,房子已经做了抵押了……”
对方想了一下,忽然又问,
“那么,考虑一下地下钱庄如何?那种的借钱连手续都不用办。”
“……利息,太高……”
说这话的自己突然意识到这么呆呆的有问有答真是愚蠢,如果是想要借钱给自己的话,应该不会想到这么多

借口吧,说了半天可能结果只有一个。果然还没等自己再请求,对方就开口了。自己的脸在听到那话之后

刹那变得惨白。
“对不起,我不会借钱给你。”
拼命握住拳头,肖磊的指甲紧紧掐进肉里。
“理,理由呢……”
真贱!自己在心底骂了无数遍,但是还是不能放弃追问。
“本来我就是从来不借钱给别人的。但是因为对象是你,数目也不太大,所以正常来说我也不会拒绝。不过

,最近我也有急需用钱的事情,所以没办法支援你,抱歉了呀。”
肖磊一点也不相信这样轻松说出口的理由。那人的神色哪里也看不出是严重地思考过自己的问题,回答的语

气轻佻得仿佛在开玩笑一样。有急事要用钱这种白烂的理由,在自己看来比直接拒绝都难听,仿佛被狠狠抽

了一记耳光。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不值得一提,真的没有任何价值吗?
眼泪在眼眶中打圈,可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流下来,僵硬地笑着抬头说,“这样啊,那就算了”的自己,

在对方转过身去打电话的一瞬间,就泪如泉涌,但是自己立刻装出找东西的样子奔进厨房。
蹲在厨房的水泥地面上不出声地哭过之后,肖磊听到外卖送到的声音,已经开始畅快地吃饭的秦雅泽和没心

思吃饭的自己,相比之下真的好想死。
这样蹲了不知多久,眼前的地面忽然出现两只拖鞋。
“快去吃饭啦,菜都已经凉了。”
被这样拉起来的自己,慢吞吞无力地跟在对方身后,说来说去,自己还是没有去死的勇气。就连想到这种想

法,也觉得难受而不能继续。
吃过晚饭后,秦雅泽不客气地坐在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了无聊的肥皂剧。肖磊坐在角落盯

着画面上不断闪动的人影,有种冲动想要把眼前若无其事看电视的秦雅泽立刻撵出这个地方。这是我的家,

凭什么让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呆在这里!但是,这样的话,永远都只能呐喊在自己心中。
不想再听那些戏里的人物无聊的悲情桥段,现实中的自己不是比那么人更悲惨吗?为什么却没有从天上掉下

救黩自己的神呢?把脸埋在掌心里,眼泪又悄悄地顺着指缝漏出来。为了不让身边的人看出这一切,自己装

做困倦的样子站起来走向卧室。
“喂。”
即使听到呼唤也不想回头。
翻身滚到床上的自己,用被子蒙住脸,这样堵住呼吸睡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醒了呢?不会醒也就代表不

用再想这些无尽的烦恼了吧。
才这样想着,身体感受到压力,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神的手指在闷热的棉被外面无声地抚摩自己。
没有被自己按住的棉被一角,温暖的手指慢慢伸进来,不出声地摸索着自己,在肋骨部位徘徊。知道那是谁

的手,但是因为动作太过温柔了,所以不能拒绝。
就这样被慢慢从棉被里翻过身来,对方解开自己衬衫的扣子,肖磊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这种悲惨的时刻,

被人趁机轻浮,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在右侧乳头的尖端按捏,丝丝麻麻的快感却违反意志地升腾起来,头脑中的混乱不是用言

语可以表达清楚的,但如果这样就能忘记也好,在男人的怀抱中被撕裂、被弄坏吧。
贴上来的嘴唇带着自己没有的温度,那既暖且温柔的吻让自己想哭,一边压抑地哽咽着,一边大张开双腿等

待男人的进入,就像纯洁的牺牲等待着神为生命带来片刻的解脱。
“你这个样子,会让人想去尽情蹂躏哦……”
肖磊哭泣着抱住对方的肩膀。怎么都好,请快点解脱自己吧。
“很想要吗?”
坏心的询问,自己却拼命地点头。
“好可爱啊,不过要是一直哭丧着脸,就算做牛郎也会不合格哦。”

猛的推开秦雅泽的身体,滚热的身体骤然变得冰冷,都是因为那一句话。
“什么意思?”
对方耸耸肩膀。
“没什么意思,和你想的差不多,要是单纯Zuo爱的话可以,但是抱着不纯的目的卖身我可不奉陪。”
肩膀也气的抖起来。头脑里仿佛飞进了骚动的蜜蜂,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下巴被对方抬起来,那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中可说包含着一点悲哀。
“真可怜那,是不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就算真的想要卖身,已经跨入三十岁并且结婚的男人,

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几个人肯要。”
“我没有,没有要卖身!”
“哦,是真的吗?”
肖磊不敢迎视那仿佛直刺入骨髓的刻目光。自己内心的一切好象都被看穿了,就连本身都没有发觉甚至忽

略的潜藏卑劣。
不能否认,渴望拥抱的同时也想要成功地引诱男人买自己。尽管是小到几乎看不到的一点点自私,在男人的

直视下却被无限放大。
自己的脸慢慢地扭过去,高热的身体,肿痛也消退了。羞耻从真皮里面跑到外面,被男人看穿的自己,渴望

钻入无尽的地层。
耳边传来轻微的笑声。
“真是言行不一呀,不过,非常……可爱,怪不得吴子键那家伙专门喜欢欺负你这种类型的。”
接着翻身从自己身上下来,捏捏通红的面颊,
“乖乖睡觉吧,不要多想,或许明天就会不一样哦。”

5
明天,明天又能够有什么不同呢?
坐在狭小的格子间里,面前公司的电脑网页,满眼看过去都是字。这些平时耳熟能详的东西,有时候却会突

然一个字都看不懂。这样的情形在过去的三天中发生了不止一。

不能想,每一想就会浑身发烧,接着皮肤上便冒出一层冷汗,类似发烧的症状让自己体力变得十分糟糕。

本该做完的报表已经拖延了两天,中午时,老板就让秘书来催,被自己以各种理由支走之后,下午的日子变

更更加难熬。到了晚上接近下班的时候,感觉上已经拖不过去了。
桌面上的内部电话响个不停,心理对此已经有预感的肖磊,苦笑着拿起话筒。
“你过来一下。”
简单的一句命令,自己便只能像狗一样老实地遵从。
总裁室跟自己的格子间相比,就好象公寓和公寓内部的狗窝般的比例,但是虽然宽敞却并没有让人温暖的感

觉,原因不仅是因为老板偏爱暗色系布局的缘故。
“你最近怎么回事?工作拖拉,错误不断,这样子还像一个老员工吗!”
只要能够忍耐住开始就没问题,一定行的,就这样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终于等到了老板的刻薄批评的结

束。
“抱歉……”
小小声的回答只换来“哼”作为回应。
“我想,向公司借钱。”
前一分钟还摆出一副天下大度舍我其谁的老板,脸上的汗毛像刷子一样倒竖。
“我爱人得了尿毒症,现在正住院治疗,医生说需要做透析,我想向公司借十万块钱。等到年底,我父亲的

生意周转开了就会还,利息本金一分也不会少。”
“我没有钱,公司更没有钱。”
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但是还抱着渺茫希望的自己,坚持的样子真像个傻瓜。
“可是,公司不是刚签定大的项目合同,资金很快就会到位了吧,我只是先借一点,还不行吗?”
“那是公司的钱,况且经营这么大的公司,你以为我很轻松?你们各个又这么不长进,不努力工作还给公司

拖后腿,如果每个员工家里都出点事就向公司借钱的话,那我就不用做了。”
“我需要这笔钱。”
“比你更需要的我也不会借,你们仗着在公司的时间久,就倚老卖老起来了,告诉你,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

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却总是虚张声势。你快点回去工作,要不是看在你在公司比较年久的份上,早把你开除

了。”
“那好,我辞职!”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的辞职信是昨天晚上就写好的。果然还是不行,但是已经受不了了,再这样忍受下去,不

仅妻子,就连自己也会被剥削至死。
肖磊忍住难过的感觉,颤抖着手指将信放在老板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收回去!”
“不,我不做了,我不想再为你卖命,就算以后要喝凉水饿死,我也想死得有自尊一点。”
老板坐不住了,红着脸从真皮沙发上蹦起来。
“你是不是要跳槽?告诉你,没有别的公司比我这家更好,而且我也可以在同业间搞臭你,让你死都找不到

东家!”
“如果是那样,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不去看老板发青的脸色,肖磊大步走出总裁办公室。来到自己的格子间时,桌子上的电话铃紧跟着响起来。
“肖磊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之间肯定有误会,有话好好商量嘛。”
没得商量,自己现在就想痛快的死。这是考虑了三天三夜后自己总算能够看破的问题。秦雅泽说得对,要是

人连自己都不在乎了,那就没什么好在乎的,那就找个最可能折磨自己的方法,死掉就干净了。
不在乎同一个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目光,肖磊一边掉眼泪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呆了八年的公司,自己走的时

候却一点都没有留恋,伤心的是自己在最后一刻都还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没办法承担家庭压力的自己,最好不在被任何人所牵挂,关心的情况下

自动消失。可是流出的眼泪泄露了自己的内心,不管多么绝望,自己毕竟生活过,即使卑微如蚂蚁一样的人

生,也是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明啊。
不甘心,好不甘心……

看不到未来,仿佛没有魂魄的身体,揣着八年的折磨和忍耐所得来的微薄工资,在比平时下班早了一半的时

间,肖磊去了最近的GAY吧。

半夜从出租车上跌跌撞撞下来的肖磊,抬头看向公寓外的窗,黑色的窗口仿佛预示着,最后一个自己所可能

找到的牵绊也消失了。秦雅泽亲眼目睹自己最煎熬的时刻,自己的焦虑和绝望,却一点都不能影响他。在别

人的房间里逍遥地度过大半天的时间,剩下的不是去找餐厅吃饭就是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无聊的肥皂剧。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肖磊口齿不清地笑起来,谁会去管他啊。那个人不正常,绝对不正常,恐怕是来自己

这里避难的吧,可是那再也不是自己担心的范围了。
跌入玄关的时候想一定是什么东西被挪动了,撞到鞋架尖锐的角才发现,和早晨出门时的位置不一样。那应

该不是自己做的。扭开灯眯着眼仔细看时,秦雅泽的皮鞋果然不在里面。
到底还是厌倦了这里啊,就算当作避难所,自己这破落的家也不合格。虽然心里恨极了这个人,但是失落还

是悄然升起。
从现在开始,自己才真正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突然感到害怕,冷冰冰的房间里,也许没有人能够再踏进来,这里就是地狱,埋葬我的身体我

的生命的场所。如果死在这里,可能直到尸体发臭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想就像死亡已经来临了一样,酒后的身体开始发冷,蹲在角落抱紧膝盖还是不能停止发抖,有想过夺门

而出,但是已经将最后的遣散费也的一分不剩的自己,除了这里还能去哪?

在客厅的地板上睡着的自己,半夜里迷迷糊糊的感觉被人抱起挪动,可是挪向哪里,半昏暗的意识不想去辨

认,只是习惯性地依赖向温暖的地方。接着嘴唇受到抚慰,碍事的衬衫和长裤仿佛也被脱掉了。冰冷的身体

在碰触到温暖的肉体的瞬间,带来令人想哭的意识,于是就这样醒过来。
眼前的人还是带着不在乎的轻笑表情,从那时起就一直是那样,即使被自己当作挡箭牌,也不会妨碍到他的

心情。但是与他不同,从那时起,自己就再没有释怀过。
被对方抱住亲吻,就想要这样的他多呆在自己身边一点,不要马上就走,不要留下自己一个。与其说那是爱

情,倒不如说是留恋。自己贪恋着这个人的事实,从来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失,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肖

磊小小声的在对方耳边说,
“抱我……”

已经十年没有和男人接触过的身体,早就不适应同性之间的Zuo爱方式了,当后门被一点点侵入的时候,痛得

身体片片碎裂的感觉要远远超出那带来的快感。不过,自己还是摇着腰肢向对方索求。这不是寻求刺激,而

是在被要求的时候,真切地感觉到被爱着的温暖。
我好寂寞、好痛苦……在被贯穿的时候,自己谙哑的嗓子抱住男人狂喊着,眼泪流到枕巾也被沁湿了一大片

,可是却有种想要永远这样下去的冲动。
“我不想再想了……”高潮后的自己,瘫软在男人怀里如是说。
和男人密切接触,躺在男人身边,肖磊这才发现秦雅泽的身体比从前消瘦了好多。手指摸上肋骨浮现的胸膛

,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一会儿就硌得发疼。这些年,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是怎么度过的?可能的猜想浮现

在自己的脑海里,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幸福的场景。
但是现在的自己,却仿佛因着Xing爱而获得新生。那种放松的表情,从脸上消失了多少年了?突然就不再想去

死或者绝望的事,也平静地接受这一切,自己了解,改变了自己的,是那个奇怪的男人。
“带我走吧,不然我就自杀!”
用威胁的口吻如是说,然而对方却笑着摇头。

“不,你不会,因为你还有羁绊,而那个人不是我。”
为什么他会这么了解自己?叹了口气之后,肖磊用手去摸男人萎靡下来的性器。
“那么让你那么兴奋的人是谁?是那个吴子键吗?”
在自己手里被玩弄的东西并没有因为被关心就一跃而起。可以说,那个毫无反应的物体只有在听到自己提出

的名字时,才示意性地颤抖了一下。
“你瘦了好多啊,真没想到,我记得大学时你的脸蛋圆圆的好象还带点婴儿肥吧,怎么搞成这样?”
呵呵,你终于也认真地看我一眼了,从进入你家到现在,我可是拼命想挤入你的视线呢。对方笑着如此说。

秦雅泽现在的脸型瘦到连颧骨也浮现,不过这并没有影响那张脸的欣赏度,反而有种感觉……像狐狸那样,

媚人,媚到骨子里面。他转过身,侧脸浮现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答非所问地回答。
“我是赌气跑出来的。”
“……我猜到了,不过,你的男朋友不会着急吗?”
对方旦笑不语。肖磊知道不能再问下去,这已经是秦雅泽的底线,那个男人对于感情的事,方式非常特别,

激烈或者冷淡,都不能从表面上判断。
“对了,今天晚上出门逛逛,顺便给你带了这个。”
还以为他说的是食物,然而看到他从外套里面往外掏的东西时却大大吃了一惊。
“我说了,我不是卖的,把这个拿走!你以为我是为了要这个才和你上床?”
“难道说你跟我上床是因为还爱着我?”
对方抬起头冲自己眨眼,直到看到自己脸色都变了才扑哧笑起来。

“逗你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买春,因为以前都是别人买我而已哦。”
“可是?”
“而且我也说了我从来不借钱给人吧,这个是送给你的。”
“那我就更不能收。”
昨天还那么迫切想要的东西,现在就摆在自己眼前,但是那个的意义却变了。自己和秦雅泽Zuo爱绝对不是为

了这个东西,要是那样,就太惨了。薄薄的纸片,就把自己的价值决定,可是,现在自己不想被这样认定。

或者刚才的Zuo爱或许不能叫恋爱,但也绝不是买春,虽然那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而且如果要因为感谢而给钱的话,似乎应该反过来才对。
“随便你,不过对我来说,这个已经没用了。”对方不在乎地把存折啪地扔到床头柜上面。
肖磊的心在颤抖。
“秦雅泽……你是怎么看我的?”
“你一定很恨我吧,因为当初是我背叛了你,害你连毕业证也拿不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方对自己十年后终于说出口的虔心忏悔却吹了一个意味悠长的口哨。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啊,只是我自己运气不好而已。况且,就算真的要恨的话,我会找一个让自己爱得发狂

的人去恨,你不是我的那个人。”
爱的发狂的人啊……肖磊默然了,虽然早就知道那答案,但是内心未免失落。
脸上突然被东西拍到,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红色的纸片。
“还是拿上这个吧,没必要在我面前逞强,要是真的觉得伤害自尊的话,以后请连本带利还给我哦。”
“不对,是还给吴子键,应该还给他才对。”对方笑得有点古怪。
颤抖的手指打开救命薄,看到里面的数字时,肖磊的眼睛瞪圆了。
“十万?秦雅泽我……”
“想感谢我就再和我做一。”
对方有点低级的在自己耳边低语。肖磊的脸红遍了。但是,就因为这样才不放心,因为他那样一脸不在乎的

神情,这种神情却是自己最担心的。没来由的,肖磊害怕起自己的预感。
“你不是说自己最近也急需用钱?如果都给了我,那你――”
“这种话你也信?哈哈,当然是骗你的啦,你不是不知道,我最开心的就是任意耍弄别人,别人伤心、苦恼

、焦躁时我就最开心,越是喜欢的人,就越会被我欺负得变本加厉,我就是这样的恶趣味哦。”
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那不是经历了绝望以后得到了救黩的安心的笑,而是意识到,也许这才是秦雅泽

的真心话而莫明的悸动。
“别忘了,钱不是还给我的,你去找邻市实验中学的吴子键好了,我的钱都是从他的口袋里套出来的,等你

还给他时,就说,‘是秦雅泽拜托我还你’就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为我做了很多事而得不偿失,这下一定

兴奋到死掉,哈哈。”
开心大笑的秦雅泽,表情如同纯真的少年般灿烂。肖磊默默注视着这样的他,心中好象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个吴子键,就是你的那个人吧……”
说错话了。
对方立刻闭上嘴巴,扭过头打量自己。纯真的笑容渐渐从脸上褪掉,转而浮现的是另外的,带着一点冷淡和

寂寞的微笑,那是他在从前就有的表情,生气的时候,对方几乎从来不会暴跳失态。他自从自己问了这句话

之后,就不再说笑,但是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在这个多虑而失眠的夜里,肖磊几偷窥到秦雅泽凝望着窗外

黑色天空时,少见的认真表情。

6
那个人一定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
第二天,秦雅泽陪自己去医院看望妻子。奇怪的是,上都满不在乎的走进病房的秦雅泽,这居然会说是

不习惯医院的味道而独自留在楼下的园里。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让接受恩惠的自己和妻子放松的特别安慰,那个人的神经并没有细到那种地步。不过,就

算他不喜欢,自己也一定会感谢他,虽然他说钱是那个叫吴子键的男人出的。
和妻子商量好今年计划,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跳槽到别家公司的自己,之后还因为收到原来老板挽留的电话而

更坚定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从病房出来,走到楼下的肖磊,看到秦雅泽的背影坐在园树下的藤椅上时,连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的步伐都

是带着轻笑的。
这个男人,自己对他也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感情。喜欢、爱恋、倚赖,还以为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现

在才发现,一切都没有消失。
虽然那和对妻子的爱并不一样,自己和秦雅泽之间,或许终生也不会再成为情侣了吧。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

喜欢他的心情。爱着生病的妻子,但是也同时爱着这个迷一样的男人,这没什么矛盾。肖磊好想立刻奔过去

,从背后拥住男人看起来,单薄、寂寞的背影。
这就是他教会自己的,要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情。
哼着歌的肖磊在走到秦雅泽身后,突然发现对方仰靠在藤椅上,紧闭的眼睑时,笑容消失掉了。
那是自己从没见过的神态,一向只在别人面前露着笑容的他,睡梦中却寂寞地抿住嘴角,露出固执的表情,

仿佛一个人默默地守着莫名的期待。
此刻的他在想什么?肖磊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答案。

被从自己衣兜里的突然来电声音弄醒的秦雅泽,转过头来冲自己微笑着眨眼睛示意,肖磊掏出手机,看到显

示的仍然是原来公司的老板的电话号码时,不禁哑然失笑。
“是谁打来的?”
“一个不相干的人。”
这个时候,自己突然发现,秦雅泽好象从来都不带手机在身边。这好奇怪,在上大学时就已经开始用在店里

男人身上套来的钱给自己添置名牌的对方,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居然会没用手机?简直不可思议。但是这

些天来,自己确实从来没有见过对方拿出手机。
十年的时间,真的会使熟悉的人变陌生,虽然自己努力想要拉近距离,但是或许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而已。
不甘愿地意识到,对方的生命中,好象插入了排斥自己的存在,而且,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但是,真的很不甘心,肖磊半带嫉妒地咬住嘴唇。
或许这么说会令他讨厌,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去问,
“你从来不用手机吗?我没见你给任何人打过电话,这样,是不是不好?要不要给那个叫吴子键的男人――


“不用了,因为一会我就准备坐火车回去,那家伙被老婆锁在家里这么多天,现在一定郁闷到不行,非常想

好好折磨他呢。”
对方轻快的回答却使自己一下惨白了脸。肖磊没想过男人会这么突然地走,就像他会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样。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当被他用调侃的语气这么逗弄时,肖磊却说不出“不”字。
直到这个时候,自己才发觉,嫉妒的根在内心出滋长,蔓延。
嫉妒秦雅泽念念不忘的那个男人。真的。
第一说出恶毒的话,还不太习惯。
“这几天你一直在我身边,虽然我有忙自己的事情而忽略到你,不过也有在注意……你是不是跟你男朋友相

不好?他很让人讨厌吧,如果不是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一向不肯示弱的你,也不会找到我这个地方来做

鸵鸟。我说的对吗?”
要是那个男人实在太恶心干脆就甩了他来找我吧。刚想这么补充的肖磊看到秦雅泽露出忍俊不逡的表情时,

睁大了眼睛。
“哈哈,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这么想我的,不过我跟他之间的事,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哦。你是不是在嫉妒呢

,恩?”
对方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思。
“如果说对方让我难受的话,还不如反过来合适,我和那个男人之间,不是什么爱情,而是无法分开的牵绊

,虽然有时这会让我比较累……但是却乐在其中哦。你不知道吧,吴子键被我搞得有多狼狈。”
“而这种感觉,你这样的小动物是永远也不可能带给我的……”
被说成小动物,还真是恶毒的比喻,肖磊心中苦笑起来。
“那你干吗还要专门来找我?这样不是很无聊吗?放着被你作弄的野兽不管。”
“因为在和他彻底绑在一起之前,要和从前的感情做了断啊。”

秦雅泽带着少见的认真表情对肖磊说,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奇怪,或许你会觉得我这种方式也是爱情,不过从我的角度,那从来都不是爱,爱这个

字眼对我来说,太认真太温情。对我来说,真正让我不能挣脱开的,只是欲望而已……”

只是欲望吗?
自己心里无法肯定,但是同时也不能否定。
我真的无法理解他啊。叹息的时候,已经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因为秦雅泽的通知是临到要走的时候才突然暴光,结果没什么准备的两个人在路上遇到堵车,差点误掉火车


其实肖磊内心自私的想法是希望秦雅泽赶不及这班列车。如果能留他在身边多呆几天的话,自己一定能

够更了解他,一定会让他知道,自己比他现在的爱人更懂得珍惜他。不过,当看到秦雅泽渐渐露出焦急表情

的时候,这个幻想彻底破灭了。
这是个只忠于自己的男人,他从来也不曾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任何人。
慌乱地跑到站台商店买了一点土产的肖磊,拎着东西抬头却发现秦雅泽已经一路小跑地径直奔向人头攒动的

剪票口。
“喂,等我一下!”
跑过去想要追上他时,却被从旁边突然插入的人群长队所隔开。结果只能焦急地在人与行李之间搏斗,拼命

地挥着手。
“你以后还会来这边吗――”
“什么――”
自己只能看到秦雅泽穿的米色西装,匆匆地在人流中游走。对方那回过头一点都不留恋地冲自己潇洒挥手的

姿势,镌刻在脑海里。
肖磊突然不能动了,自己不能前进,被人流撞得本来就不挺拔的身材,摇来晃去。

直到那个耀眼的身影,轻快地越过剪票口时,自己才想起手里还有要让他带着的土产和留着路上吃的水果,

而只顾在嘴里念叨着“快点,不然来不及了”的对方,根本对自己的动作没有半点注意。
那意味着什么?不能想下去……肖磊咬住嘴唇。当男人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时,徒劳地向前又

走了几步的自己,眼前突然模糊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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