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扣――――楚天

若说这苏州那甚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山清水秀,又加上百年来所修筑的运河,让苏州不但成了世人眼中的"鱼米之乡",更是整个国家的商业贸易中心。说这夸张也不夸张,在当时人们口中甚传的是:“只要到了苏州,乞丐也成富豪。“从这就可看出,苏州已有了"天堂"之称。
若说起这苏州富豪,那就不得不提到欧阳之家。你只要在苏州各巷口问问,有谁不知其是苏州商家的一大势力?它不像一般的商号,只单单专营一种项目。而是在当铺、酒家,甚至是运河运输都有涉及。而且各个都做得如火如荼,完全没有什么顾此失彼的担心,让不少商场老手羡煞不已。而它更为传奇的是,欧阳家的商号从起步到荣只经历了短短两代的时间,这种速度让外人不禁私下谣传欧阳家其实是有神灵蔽附的。虽说是无稽之谈,但也更给欧阳家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无形中也给它的商号做了很好的宣传。

其实欧阳家的盛旺完全是人力所为。它的上一代,也就是欧阳商号的创始者欧阳勋,在少年时期曾是武当门下的俗家弟子,习得一身好武艺,但因天性就喜四闯荡,又爱冒险刺激,所以在弱冠之时婉拒了武当掌门的劝留,下山回乡在京城开立镖局,名声大振,就连皇家也慕名让其押镖。若欧阳勋就以此为业,一生下来也是名利双收,他自身也会是宗师级人物,何况还有皇朝官府的蔽附,这种福气可是多少家族万年所求不来的。但欧阳勋对此竟不屑一顾,他原开镖局是想多享受这押镖过程中的江湖刺激,哪想几下来,那些江湖宵小竟没人再敢剑挑镖旗,一趟镖下来就如同游山玩水。于是在一押镖时到达苏州,与这接镖的商人几闲谈,又被苏州的商业荣气息所感,当即决定弃剑从商,解散了镖局。欧阳勋此举不得不说是震惊旁人,一介武夫在商场中能有何作为?可后来的发展更让人震惊,欧阳勋并没像他人所说的一败涂地,反而是越做越得心应手,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欧阳勋本身就天资聪明,再加上武人的敏锐洞察力,又因他那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想常人之不敢想,做常人之不敢做,于是整个事业蒸蒸日上,很快就在苏州站稳了脚跟,也有了一定的势力。

但把欧阳家的事业带上另一高度的还是它的第二代欧阳家的大少爷、欧阳勋的大儿子欧阳清泓的功劳。当年,欧阳勋在苏州的魁大赛上结识了苏州的第一大美女,两人互生好感,相见恨晚,很快就结了连理,这事在当时的苏州到是人们所津津乐道的一宗大好姻缘。欧阳清泓出世后,欧阳勋大喜之余决定定要将其培育成一代英才,承其父业,亦将其发扬光大。而欧阳清泓也不枉众托,继承了父母俩的所有优点,天赋极高,又加上从小就习文练武,学习商业管理知识,还未到及冠就成了欧阳勋行商的得力助手。这让欧阳勋夫妻俩甚感欣慰。欧阳清泓8岁那年,欧阳勋再得一子,取名为欧阳清昀。只是这欧阳家的二少爷从小就体弱多病,全府上下自是怜惜不已,哪敢再加其重托。连欧阳勋都只教其一些壮体之武,多加调补,其余时间就任其所为,一家人到过得其乐融融。

但天有不测风云,小清昀1岁之时,其母因风寒久治不愈,引发了肺炎,终是香消玉逝。其父悲痛欲绝,两年后也随妻而去。在这期间,欧阳家所有商事都由欧阳清泓全权打理,不仅扩大了原有的商行,并开始做起了运河运输业务,将运河道上原有的小船业统统合并在一起,打上欧阳商行的旗号,倒成了苏州运河航上的一道风景线,交通运输的方便和安全也为各大商家所称赞。而欧阳家的当家也成了大少爷,因为欧阳勋丧妻之后,整个人便开始迅速苍老,无力也不愿再去管任何事,欧阳清泓久劝无效只得作罢。清昀则因容貌愈发像其母亲,欧阳勋不愿再见,清泓便整天伴其身边,好生照顾弟弟的衣食住行。

欧阳勋死后,欧阳两兄弟就只能相依为命。清泓伤感之余,又想起年幼的弟弟,至此就只有清昀这一个亲人,心中愈发珍惜,对待清昀也就更加溺爱,事事都要以二弟的利益为先。而清昀打小就被宠爱惯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几乎是粘着大哥不放,日子到也过的安好。

这样过了一段时候,来向欧阳家提亲的人多了起来。这欧阳家成为苏州首富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加上欧阳两弟兄继承其父母的容貌,大哥俊郎非凡、温文尔雅;二弟则明眸皓齿、秀美可爱,不知是多少少女的闺中相思。以这样的条件,其实早在欧阳勋在世之时,就已有人登门提亲了。而欧阳勋念在清昀尚小,清泓又要掌管商行,怕其分心,于是便通通拒绝。后来则因欧阳家发生那样的变故,众人都想等过一段时日再说。如今万事都已过去,一人开了头,大家都还不争先恐后。一时间,欧阳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好几。而就在众人开始预见苏州史上的两大好姻缘时,欧阳清泓放出话来,因放心不下这唯一的二弟,他要在其弟成家之后再谈家事。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开始打起了小九九:这至古都是以大为先,欧阳清泓此举可是另有所谋?没有人不知道欧阳家的少爷都是人中之龙,以此条件绝对不愁好姻缘,这大少爷如此紧张二少爷,甚至作出此举,难道是因为欧阳二少爷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疾?众人越想越不放心:欧阳大少爷在外抛头露面的时候居多,府中上下也都是由他所打理。而这二少爷完全没有什么作为,甚至连一些简单的应酬之事也没露个面,可以说是欧阳家的米虫。欧阳家没可能有这样碌碌无为之辈,难道这二少爷是个傻子,只因不好向外人所道,所以只好隐瞒?这种说法越传越广,又结合二少爷小时的体弱多病,到是益发真实。谈论者说的是头头是道,欧阳清泓极力否认也无人相信,最后倒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这场提亲风波也就此不了了之,因为没人愿意嫁给一个傻子;欧阳大少爷甚好,可也只能看不可近。欧阳家清静下来后,怨恨清昀的人倒是不可思议的增多了。

1、

三月的苏州如同它的天气一样,白天是阳光明媚热闹非凡,到了黄昏则开始慵懒起来。昏黄的夕阳斜跨过正坐在阶梯上、半依着石狮子打着盹的年轻小厮,静静地将身躯扑泻在门府旁的青石大道上。就算是苏州,到了此时也都呈现出一片宁静祥和,让各个在商场尝尽世态炎凉的人们也有了享受家和亲人的温暖的时间。那小厮半合着眼,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耳边间或传来几声细微的狗叫,倒成了最好的催眠曲。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微微皱起了眉,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眯着眼,转过头望向大道的延伸之。渐渐的,小厮的眼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为惊喜,最终他猛地向后推开颇有气势的红棕色大门,将那喜悦之情爆发了出来:“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府中一下热闹了起来,管家言爷一边急急忙忙的吩咐下人重新备好饭菜,一边乐呵呵的迎上前去:“大少爷,舞少爷,你们回来怎的都不提前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前去迎接啊。”

欧阳清泓微微一笑, 他本就生得俊朗,举止之间更显贵雅之气,再加上嘴角边那抹淡淡的微笑,若让苏州城内的姑娘给瞧见了,恐怕魂魄都要给勾了一半去。他随手将马缰递给候在一旁的仆人,说道:“言爷,你这是严重了。这商谈办得顺利,提前回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到也没顾上那么多。”

“说到底,他啊~~就是放心不下他那心肝宝贝弟弟~~“插话的人是前几个月才进府的舞少爷舞天皓,这人自称是滇南之人,因某些际遇流落到此,又因盘缠用尽,陷入困境,幸偶遇清泓,两人一见如故,对武艺又各有造诣,当即惺惺相惜。清泓将其请进府上作为贵客,后拗不过天皓的要求,让其在商行里工作,但还是与欧阳以兄弟相称。对此言爷无可非议,第一,他相信大少爷的识人眼光;第二,经过这多年与老爷的行走江湖经历,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这舞少爷的确是可交心之人!自从他加入商行后,欧阳家可说是如虎添翼,真可谓羡煞旁人。他与清泓一样,都是俊帅之人,但清泓是帅中透着温文,而天皓是帅中渗出坚毅。若说欧阳清泓是一弯清泉,那舞天皓就是磅礴江河了。

“这不,连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言爷~~你可要多备些好吃的,我的肚子现在可装得下一头牛啊~~“舞天皓夸张的拍了拍肚子,对着言爷笑道。

“那是!那是!少爷们随我去厅内吧。我现在就叫人把二少爷请来。“提起二少爷,言爷不禁又乐呵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二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念叨着大少爷了,想是连觉也睡不安生,整天心不在焉的。这要听到大少爷回来了,可不乐坏了去?”

欧阳清泓闻言又是一笑,满眼都是温柔之色,停下脚步向舞天皓和言爷说道:“还是我亲自过去吧,若不是我先去见他一面,他高兴过后可是会闹脾气的。“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又问道,“他现在可在内院?”

舞天皓噗哧一笑,瞧见欧阳清泓投来的尴尬眼神,赶忙收敛正色,只在肚里偷笑不已。

言爷倒是给面子些,接口答道:“对,二少爷正在里头的庭院中舞剑呢,说是要省心解闷。”

等欧阳清泓匆匆走出大厅绕过庭廊之后,舞天皓才笑出声来:“这小子!若是把这股鲁莽劲用在行商上,欧阳家可要败落了~~”

清风嬉戏般的掠过已开始葱绿茂盛的树冠,微微带起数片嫩叶晃悠悠的飘荡在空中,又转而轻轻抚着树下少年玉珍珠般白皙的脸颊,迷恋不已的徘徊不去。

少年微昂着头,明亮如同黑夜里最邃的星辰般的双眼正凝视着那舞荡在空中的树叶。轻柔的发丝微微拂过洁白的额迹,在那两道好看优美的柳眉之间,醒目的贴着一个渗出幽然绿莹的翡翠额环,衬着这人更加缥缈如烟。眼看叶片就要落入地面,少年一时玩心大起,右手执剑轻柔的挑起一个剑,竟将其带上了剑舞之,翩翩似蝶。少年到是越发高兴了起来,移动步伐的速度渐渐加快,手中之剑也不停歇,逗弄着那蝶上下翻舞。远远看去,只见白衣飘飘,青丝飞绕,竟似仙童下凡。想来九天之舞也比不过此。

欧阳清泓一走入内院,看见的就是此番景象。脸上的笑容又浮现了出来,却是满怀的宠溺之心。他渐渐放缓了步子,最后竟是踱起步来。

那少年极是敏感,一听见动静便马上停止了嬉闹,微蹙着细眉,谴责般的瞪向来人,仿佛对外人的鲁莽闯入极是不快。

但当他看清来人是谁后,纤瘦的身躯竟如同被雷击中似的呆立在原地,本就大大的双眼因为吃惊而睁得更大。渐渐的,少年眼中的水汽越来越浓,衬得那黑瞳更是闪烁,白皙的手指也开始绞在一起,一幅可怜兮兮委屈不已的小狗样。

欧阳清泓看得真切,心中暗道不妙。赶紧加快步伐走上前去,刚想开口好生安慰,却被那少年一把扑了过来死死抱住。

虽心中早有准备,欧阳清泓还是被撞得不轻。他不由自主地溢出抹苦笑,伸出手来轻轻揽住正将头死死埋在自己胸前的少年。

也许是感觉到身后温暖熟悉的触碰,少年益发觉得委屈,眼角一红,竟哇哇大哭了起来。手里也愈发紧紧拽住欧阳清泓的青色长衫,生怕他会消失不见似的。

欧阳清泓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宽厚的手掌抚了抚少年乌黑如缎的发丝,向后微微退开些空隙,露出少年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想着他刚刚的反应,有些好笑的安慰道:“好了,昀儿,这是大哥不对,没向你说一声就去了那么久。大哥保证下决不会这样了。”

语毕,看见怀中的少年努力的停止了哭泣声,只是那泪珠仍是大颗大颗的掉下脸颊,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内疚,伸出衣袖小心翼翼的擦拭那因哭泣而泛着红晕的脸,放柔声音说道:“别哭了,好吗?大哥最喜欢昀儿笑了,昀儿一哭大哥也会难受。是大哥不好,大哥甘愿受罚好不好?”

欧阳清昀一听,赶紧摇头,又粗鲁的使劲擦擦眼睑,止住那不听话的泪水的夺眶而出。一脸恐慌之色的想向大哥解释,哪知越急越发不出声音,倒是哽咽得愈发厉害了起来。

欧阳清泓见状,赶紧替他拍背顺气,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缓不上气来。欧阳清昀倒不在意,一止住哽咽,忙开口说道:“清昀一点也没有生大哥的气。大哥整天忙里又忙外的,清昀只是担心大哥太过累着。“顿了顿,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但水汪汪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向欧阳清泓,“清昀只是委屈好些天没看见大哥了。清昀真的好想好想的!”

看着二弟抬着张涨得红通通的小脸一本正经的向自己说着撒娇的话,欧阳清泓不由得笑了出来,心想这昀儿怎越大越像小孩,性子如儿童般愈发天真可爱。念头一动,试探性的向欧阳清昀说道:“昀儿要是觉得寂寞,下行商不如随大哥一起,如何?”

“不要啦~~大哥~~苏州城内的人都把人家当傻子看,我才不要和他们有任何关系呢!“欧阳清昀撇了撇嘴,满脸不屑的说道。即使是做出这种傲慢的神色,他那绝世的容颜仍无损一丝一厘,反倒显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只是这魅力因与其说话的人而溢出娇憨之态。

“唉这都是大哥的错。“欧阳清泓地叹了口气,想起当年的情形,满脸愧疚,“如果当初不是大哥多此一举,昀儿你也不会被人误会至此了。大哥怎会”

“才不是大哥的错呢!“欧阳清昀急急忙忙的大声打断大哥的自责,“是那些俗人乱自猜疑,我才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呢!他们那样认为倒好,也让我和大哥落得清闲自在。对吧,大哥~~”

欧阳清泓宽慰地笑了笑,每提起这件事,清昀都是一脸的不在意,反而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可看着清昀这样,自己难过之余倒是愈发的在意,如果让自己找到那最先造出谣言破坏二弟声誉的家伙欧阳清泓狠狠的捏紧拳头,沉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欧阳清昀怯怯的看着大哥突然阴沉下来的脸,一时间,清亮的眼眸中波光流转,终是小声开口叫道:“大哥大哥”

欧阳清泓回过神来,看着身旁二弟忐忑不安的小狗样,不经哑然失笑,想是被自己刚刚的表情给吓着了,宠溺的捏了捏清昀白玉般柔嫩的脸颊,柔声说道:“昀儿,你这样天天呆在家里定是闷了吧。不如大哥寻个日子一起出去游玩可好?”

欧阳清昀闻言不禁心怒放,他早就有此意,只是欧阳清泓整天忙着商行,也不知如何开口,如今清泓主动提出,他自是兴奋不已,忙接口答应。“大哥,你可不能反悔哦~~一定一定不能哦~~否则要受罚,受罚的哦!”

“大哥说的话可有悔过?好了,一起去大厅吃饭吧。“欧阳清泓一把拉过兴奋过度的二弟,牵着他向前院走去,“天皓和言爷定是等不及了。”

欧阳清昀蹦蹦跳跳的跟在清泓身后,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满足而幸福的荡漾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大哥”

欧阳清泓忙了一整天,想着明早还得去趟当铺,夜里便打算早点睡下了。刚铺好被褥,就听见门外二弟细细的叫唤声,忙打开门让清昀进屋。

“昀儿,怎不多加件衣裳就出来呢?“欧阳清泓摸了摸清昀有点发凉的手,赶忙拿过挂在一旁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又替他暖手,微皱着眉心疼地责怪道,“你自小身体就弱,虽然这几年好了些,可也不能不在意呀!这夜里寒气重,可得小心别染上风寒了。”

“大哥~~“欧阳清昀顺势倒在清泓怀里,撒娇似的拥得更紧,“昀儿今晚跟你睡好么?”

“你呀这么大了毛病还是改不掉。瞧瞧,都快有大哥高了。“欧阳清泓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上清昀的额头,开玩笑似的说道。

“嘻嘻,大哥都说是老毛病了,老毛病可是很难改的哦~~“欧阳清昀歪着脑袋,有些得意地笑道,一双黑耀石般的大眼里满是调皮的神色。

看着清昀天真而又开朗的模样,欧阳清泓不自觉地轻松下来。

他自幼所担负的就比常人要多,因此付出的艰辛也不是外人所能想象的。欧阳家的大少爷商业奇才,少年英杰:可这些都只是旁人眼中的结果而已,有谁会关心在乎其中的漫长过程呢?商场上的对手自然不会,身边的仆人奴婢也不会,就连亲生父母也很少真正触碰到自己的真心。他们所要的是结果,一个他们想要看到的欧阳清泓。

父亲去世的那天,自己比一个成人还要理智且有条不紊的办好了所有事宜,听着父辈们说着对自己的称赞与期望,自己礼貌而又谦逊的微笑,一切都如同完美:自己已是个合格的当家人了。可当天晚上,清昀大哭着冲进屋里死死抱住自己,不是为父亲而是为自己。“大哥,你哭啊!你哭啊!昀儿和你一起哭!昀儿会陪着你!真的!真的!昀儿会一直陪着大哥,永远永远都陪着大哥"似乎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然后又有什么东西被好好保护起来。看着昀儿悲痛不忍满是泪痕的脸,听着耳边喃喃的哽咽叫唤声,昀儿一直在说着"大哥,你哭啊!大哥,你哭啊!“然后,自己是被救赎了。

我想要的,我唯一想要的只是这全心全意、无欲无求的依靠啊!清泓反手紧紧把清昀拥进怀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涌了出来。

“大哥~~,你快上来呀~~”

欧阳清泓看着二弟飞快的钻进被窝里,露出张笑嘻嘻的小脸催促着立在床边的自己。

“你呀"欧阳清泓宠爱的应着。神色舒展开来,嘴角划出好看的弧线,溢出满室的温柔。这种表情只有在兄弟俩独时才会不自觉地露出。

正笑闹着的欧阳清昀一时静了下来,似乎是被那亮色吸引住了神智。眼中流光漾过,竟有一种精厉之态。

但他很快又可爱的憨笑了起来,打开被子,等着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熄灭烛火的大哥上床。

“大哥,你明天要去忙什么?“欧阳清昀躺在暖和的床上,身边是清泓熟悉的温度。他也不急着入睡,小声的问道。

“嗯~~和宋府的二公子有约。他与我约在当铺,想是与借款有关吧。“欧阳清泓打了个呵欠,慵懒的答道,“昀儿,早早睡吧。“片刻,已响起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嗯。大哥好好睡吧。“欧阳清昀乖巧的轻道。嫩滑白皙的手柔柔抚过清泓熟睡英俊的脸颊,如清风掠过湖畔。半晌,他微微叹了口气,收回眷恋不舍的目光。

宋府的二公子宋钰吗?

黑夜里,清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2、

(大大们给点意见吧~~偶写得很没信心的说~~~)

宋钰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好到任何人都会被他的表情给煞到。因为他只有在心情十二分好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狐狸般狡诘的微笑。他优雅地端起酒杯,凑到唇边微抿了一口,一举一动无不散发着惑人心扉的气息。

可显然他对面坐着的人完全没被他给煞到,也完全没有他那番悠闲的心情,反而头痛似的按了按眉头,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宋钰笑得更浓了,终于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说道:“欧阳兄觉得此环境不好吗?为何露出这般不耐的表情?“顿了一下,仿佛很烦恼很困惑的解释道:“这可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如果欧阳兄不甚满意,那小弟也只能在此向你赔不是了。”

欧阳清泓闻言,头痛的趋势仿佛更加加了。他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打算不再陪这位宋二少爷玩兜圈子的游戏了。

“宋兄今天是想和我谈谈生意的事吧。“欧阳清泓端坐着,一脸正色的向宋钰询问道。见他肯定地点了点头,便又赖着性子说道:“然后你说怕被人偷听,要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商谈,对吧。”

宋钰露出一脸无辜,再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带我来天香楼?!“欧阳清泓看着宋钰写满一脸的"我没错,我很无辜"的表情,终于气打不过一,用力吼了回去。

“可是~~天香楼的确是我所知道的‘最妥当’的地方呀。“宋钰缩了缩脖子,很是委屈的说道,“而且这儿还有暖玉温香,很能让人得到纾缓呢!“说着他不怕死的略过欧阳清泓愈发浓烈的怒气,伸手帅气地把一旁服侍的美人揽进怀里,对着她邪邪一笑,让那阅人无数的倌人不禁泛起红晕。

宋钰吃吃笑着:“欧阳兄~~不必那般生气吧!瞧你把婉情给吓坏了。“他就着怀里美人纤纤玉指递过来的酒杯大喝了一口,用那狐狸般狡诘的表情看着对面的俩人,气息倒是愈发邪美,“婉情可是天香楼里的红牌哦,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着面的。想我这宋府的二少爷、天香楼的常客也是好容易才得到婉情的首肯,才能见上这销魂之人啊!“不过,也是因为婉情青睐于你。这句话宋钰当然不会说出口,这可是有关于男人的面子问题啊!宋钰顶着张笑脸,心里计算得飞快。不过,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呵呵呵,可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儿,宋钰将美人拥得更紧,心情大好的亲上她滑嫩柔媚的脸颊。一双狐狸眼倒没放过那俩人的任何细微举动。

见欧阳清泓终于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婉情慌张而又甜蜜的与之对视。一双秋眸脉脉含情,欲说还休,红晕不自觉的缓缓浮上精致白嫩的脸颊,愈发楚楚可人。

虽说她自小就长于青楼,但因其绝色的容貌和温婉的气质,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那老鸨疼惜都来不及,哪还敢委屈怠慢了她。而婉情虽然身不由己,但却一直洁身自爱,至今仍是以清倌待客,从不曾沾染那烟俗气,倒是更显清丽雅洁。

这些年来她见过的各色人物也不少,达官贵族、江湖豪客、皇亲国戚但却从没有谁能驻进她那颗七窍玲珑心。可那日庙会一见,回来后便开始茶饭不思、神色恍惚,猛然惊觉,才发现自己早已芳心暗许,相思泛滥决堤。

可这心上人却是从不踏入烟之地,心下越发迷恋之余,也为这相思之苦烦恼不已,总不能背着青楼妓女的名登门拜访吧?!

“欧阳公子,婉情今日能与您相见是婉情修来的福分。若公子不嫌弃,婉情便献丑弹奏一曲助您雅兴。“想到自己好容易才半迫着宋钰请来欧阳清泓,婉情怎样也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定要给他留下刻的印象。

说话之间,葱葱玉指已拂上一旁的古筝,碰出的清脆音律冉冉环绕,正似自己缠绵悱恻的爱恋。

“婉情姑娘,请恕在下无理,我和宋兄是真的有要紧事要谈。等办完正事之后,我俩再来细细欣赏,如何?“迟疑了半天,欧阳清泓面露愧色有些为难的温和向婉情说道。

后压低声音,对着一脸看好戏的宋钰狠狠警告道:“你若再与我这样玩下去,我可恕不奉陪!“大有一走了之之势。

宋钰咋了咋舌,想不到这美人的投怀送抱也丝毫不能让欧阳清泓动心,是他真的不曾喜欢,还是他根本就迟钝到从没发现?可不管是哪种原因,欧阳清泓此刻的反应都已经让自己提不出半点的兴趣了。唉~~本来还以为事情能水到渠成的发展下去,然后自己就可以看到那人吃瘪的表情了。呵呵呵~~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啊~~不过可惜,也怪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若是讲那美色魅力婉情又怎比得过他呢?

见宋钰满脸的沉痛与沮丧,欧阳清泓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过能不再对着他那张狐狸笑脸,他这样沮丧下去也是整个苏州城内的好事。几乎是下意识的,欧阳清泓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欧阳公子,婉情先行告退。若有需要,请随时吩咐。“哀怨的目光一直在欧阳清泓身上徘徊,嗔怪着对方的无情,却终是恋恋不舍的离开。

“唉~~想不到有人竟这番不解风情啊~~真是可惜可惜~~”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再不给我正经的谈正事,休怪我以后也不给你机会。“皱着俊眉制止住宋钰的装腔作势,欧阳清泓觉得自己也拿此人没辙。可他偏偏是宋府的中流砥柱苏州最大布行的当家。真想不到这世上有谁能压制住他这种油腔滑调的性子啊!

眼见欧阳清泓真的有不耐烦的趋势,宋钰忙清了清嗓子,收敛正色。算了,反正玩了这么久自己也玩够了。倘若真把这欧阳大少给得罪了,有人非得杀了自己不可。唔我可玩不起,宋钰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再说自己是真的有求于他。

“欧阳兄,你应该听说过前几个月我去云南的事吧。“宋钰俯下身子认真求证道。此刻静下来的他有一种凌然的气势,带动得整个氛围也开始肃然。

“嗯,有听别人说过此事。难道宋兄在云南遇上什么奇人异事吗?“欧阳清泓挑了挑眉,直觉认为下文不简单,定是宋钰找来自己的原因。

“呵呵,奇人异事倒没遇上。不过,却让我发现一条大好的商路!“宋钰嘻嘻笑着,俊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事在必得。

“哦~~愿听其详!“听他这么一说,欧阳清泓的商人本质马上就被浓浓挑起。

“云南虽是众多蛮族的居住之地,但他们的纺织工艺却决不在我们之下,甚至是别有一番风味呢!如那傣锦,织工异常精巧、色彩艳丽、图纹古朴,又或那挑刺绣,不仅有单面挑法、还有独特的双面挑,决不是如今中原市场上能看见的。“滔滔不绝的话语中有着异常的兴奋,细长的凤眼迸射出耀眼的精光。“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若能将这些纺织工艺品传入内地,定能引起购货狂潮,大赚特赚。“欧阳清泓打断他的话,一脸的兴趣贻然。“宋兄可谓想法独到,不愧是苏州布行的头脑人物。”

“呵呵,欧阳兄既然都已知道我的想法,我就不再多说了。“笑得更加亲切,宋钰诚恳严肃说道,“与你谈论此事,就是想向你借上一笔银款。你也知此时正是向京城送布匹的日子,一时半会我还拨不出多余的钱去应合此事。但这事也不能拖着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和我想得一样呢!你放心,我一周转过来,定会及时连本代利地还上。”

“你说要借多少?“欧阳清泓也不答他,倒是高莫测的让人看不出心思。

“大概二三十万吧!因为随后我还要亲自去趟云南。“宋钰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脸上带着些许急迫。

“好!三十万现款我还是有的,不过不是全都借你这一半是我的投资!如何?“欧阳清泓紧紧对视对方,商人的算计表现得淋漓尽致。

“啊?!“想不到欧阳清泓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宋钰怔忡之后讪笑道,“我怎不知欧阳兄也开始跨足布坊生意啊?“呜~~到底是苏州城的首富,平时不管如何老实迟钝,只要谈起生意上的事,比自己还精得像只狐狸。自己是蠢了傻了才去怀疑他俩是不是兄弟,明明就是破锅配烂盖、半斤八两嘛!!

“好说,不知宋兄意下如何?这三十万也是笔大数目啊!“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欧阳清泓合拳拍掌,大声说道,“对了!前几日舒老板还向我借钱来着。唔~~真的好为难啊~~”

" 欧阳兄这是在要挟我吗?”

“呵呵,岂敢岂敢。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成交”

“欧阳兄,今你可让我亏大了啊!要论精明我看还没有谁能比得上你。不过既然我们都是合作伙伴了,你看这另一半钱的利息"主动为对方斟满酒,宋钰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整个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呵呵,宋兄真是太抬举我了。我瞧我俩都是彼此彼此。“一边客套着,欧阳清泓端起酒杯,细细品味那幽然酒香。

他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窗棂。这是一间独立的阁楼,开窗的视野极好,能看见院内亭廊上来来往往的热闹人流。他看着楼下燕语莺声、轻歌曼舞,清澈的乌瞳里浮现出凌厉的阴狠沉,缓缓开口道,“既然宋兄都这样说了,我再计较也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我希望宋兄能替我办件事。”

“哦~~不知我能帮上什么忙?“宋钰有些吃惊,想不到还有欧阳清泓办不了的事。

“替我找出坏我二弟声誉的家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欧阳清泓狠狠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啊?呵呵~~事情都已过了这么久,想不到欧阳兄还如此执著。“宋钰皮笑肉不笑,眯起了一双漂亮的凤眼。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自认不是什么君子,当然要比别人更加计较了。“欧阳清泓收回目光,冷冷笑道。

“呵呵呵~~欧阳兄真会说笑啊~~“今我可是见识到了,这两兄弟根本就是一物降一物,一个比一个爱记仇!宋钰半黑着脸,小声嘀咕着。

“不过,欧阳兄为何要找我办这件事呢?“宋钰有些好奇地说出自己的疑问,“既然连你都无法找到,我又如何能办到?”

“呵呵~~这苏州城内有谁不知宋兄的人缘最广、消息最灵通?若是宋兄出马,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吧!“欧阳清泓扬了扬眉,终是把话给挑明。

原来出名也不是件好事。宋钰默默在心底刻反省。不过,何乐而不为呢~~呵呵呵~~又有好戏看了~

薄薄的唇角挑起一抹意味长的邪艳微笑,宋钰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欧阳兄尽管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妥!”

3、

放下手中的算盘,言爷有些费力的直起身板,捶打着因坐得太久而酸痛的腰。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想当年与老爷行走江湖

微微眯起双眼,历经岁月而布满苍桑的老脸上露出感慨地笑意,仿佛那些意气风发的往事就发生在昨天。

窗外,清风习习掠过树间,沙沙的磨厮是时间在这柔和午后的窃窃私语。

突兀地,难得的宁静被大力的推门声堪堪打断,伴随着一股阳光般清香的袭来,是少年有些焦急的声音:“言爷,大哥还未回来吗?”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言爷真的觉得很伤脑筋。这二少爷哪儿都好,可就是性子太弱,只有待在大少爷身边才会安心,越大越发像那离不开父母的婴孩。再在心里长叹,言爷和蔼笑道:“二少爷,这已经是你第五来问我了。您还是先回房歇着吧大少爷一回来我就立刻去通知你。你这样跑来跑去的,若伤了身子,我可担待不起呀!”

紧紧咬住那形状优美鲜艳欲滴的嫩唇,少年黑耀石般的眼里是一丝不甘愿的急切,洁白无瑕的额上浮着点点透明的润泽因为刚刚急速的奔跑和心里的起伏不定,更衬得那玉环亮丽清明。

见立在门口的少年没有动静,言爷苦笑着正待安慰,只听远远传来一声高叫,“舞少爷回来了!”

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反应,门外已空荡荡再无半个身影。

舞天皓潇洒的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得不禁要叫内行人高声道好。

可待在他身边的少年却丝毫不曾注意到,他只是紧紧盯着对方,甚至有一丝丝的愤怒,“舞哥,我大哥呢?大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去哪儿呢?”

刚回来连气都来不及喘就要面对这噼里啪啦的一大串如同质问的话,舞天皓也不恼。他好脾气的看着欧阳清昀,反倒笑了出来,“刚才见你那般急匆匆的跑来,我还道你是来迎我的,结果都是我自作多情呀~~“夸张的长叹一声,又道,“什么时候你也能关心关心一下你寂寞的舞哥啊~~”

“舞哥你别再说笑了,我大哥呢?他怎么还没回来?“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终是板着脸沉声问道。

“他呀,和宋公子谈生意去了。“舞天皓见状也不再笑闹,示意下人将马牵走。

“我知道呀!可在当铺谈生意也该你俩一起回来啊!怎会你一个人先回?!“欧阳清昀觉得自己开始不自主的烦躁起来。

“哦~~那宋公子将我支开了。他把清泓带去了天香楼。”

“天天香楼?!“见舞天皓若无其事的扔来一个对于自己不亚于晴空霹雳的回答,欧阳清昀细致的脸上满是震惊与恼怒。

有些惊讶欧阳清昀的激烈反应,但转念一想,他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嘛,特别又似他这种比同龄的人还要单纯,受到的刺激肯定不小。

强忍着笑意,舞天皓像是要给他鼓励般的,大手拍上欧阳清昀单薄的背脊,“好了好了~~就像你所想的,清泓的确去了‘那种’地方。男人嘛,去那儿玩玩是天经地义的啊!看你整天呆在家里足不出门,可该知道的却一样不少。呵呵,是怪清泓没带你一起去吗?没关系!明天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如何?”

小巧的玉齿再一咬上几乎要滴出血的唇瓣,欧阳清昀冷冷挥开舞天皓的碰触,凝脂如霜的容颜看不到任何表情。

颀长的身躯怔了怔,终是如一道清烟飘散于外。

宋钰!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少爷!二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呀?“随后赶来的言爷只看见那抹白影消失在大道的远方,整个人慌张得如同那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二少爷怎会一个人出门?这要是出事了怎办?!”

“言爷,你放心。清昀只是去找清泓罢了,不会出事的。“不忍这忠心的老人家为此事伤神,舞天皓开口解释道。

“找大少爷?“言爷略微定神,可下一秒却又大惊失色,“难道大少爷出了什么大事?!”

“言爷言爷~~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们两个谁都没事你瞧着吧,等会他们就会生龙活虎的回来了。“舞天皓哭笑不得,忙伸手抚定老人,“清昀只是等不及了,才会跑出去接清泓的。”

“啊?!唉二少爷这孩子"言爷摇了摇头,再望向街口,转身与舞天皓向院内走去。

“对了,言爷。听你刚才的口气,难道清昀从来没独自出过门吗?否则你怎会如此紧张。”

“唔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使了。我只记得二少爷总是和大少爷一起出门的,见他单独出去还真有些不放心。”

是吗?在我来的这几个月里,我见清昀出门的数可说是屈指可数,而今我还是第一见他破天荒的主动出门,而原因舞天皓沉默下来,如鹰般明朗的眼里是无法猜测的意。

凡待在苏州城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知道鼎鼎有名的天香楼的。且不说那些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单单它的建筑格局就是苏州的一大景点。

天香楼总共分为两大部分。外院和一般的妓院一样,有上下两层,是供寻常百姓玩乐的地方。而重点在它的内院,是由五座分别独立确又相互照应的阁楼组成。这五座阁楼相隔之联系着重重环绕的亭廊,廊边是艳丽斗放的各色丛,真所谓是幽然雅致。这样高雅的地方当然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它所接待的自是那些名声正旺的贵人,也因此有了现在望不可及的声势。

也因为不同于一般的妓院,那老鸨怎说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可今她却有些糊涂了,这眼前的公子到底是来做甚的呢?

也不怪她会如此疑惑,你有见过比妓院的红牌还要美上百倍的人来嫖妓的吗?就算他是来嫖妓的,有人会面中带煞、清雅如仙的来嫖妓吗?

那老鸨对着那张让千百粉黛失颜色的美颜看呆了眼,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讨好的笑道:“这位公子,您来此有什么事吗?”

欧阳清昀冷冷扫过大厅内一律呆滞的面孔,厌恶的蹙起姣好的眉尖,对宋钰的恨意又升了一成。

“宋钰在哪里?“清澈无尘的声音响起在众人的耳边,如那山中潺潺清流,似那九天茵茵天籁。

老鸨又愣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笑道:“这位公子,按规矩我们是不能透露客人的消息的”

欧阳清昀冷哼一声,非笑似笑的扬起轻蔑的唇角,随手抛入一把金叶落在对方的怀抱。

眼见这么多的金子,那老鸨乐了一双老眼,忙哈腰答道:“宋公子就在清月阁与婉情一起,公子进去便能找到了。”

“清月阁?哼"欧阳清昀拂袖朝里走去,声音愈发凛冽,“我倒要看看这清月阁是怎样变成浊月阁的!!”

音还绕人已至,随着欧阳清昀的消失,大厅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只是这大家都有了共同的话题就是关于刚才那个谜样的绝世仙子。

“妈妈,妈妈?!你怎么呢?“见老鸨煞白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旁的丫头赶紧大力摇晃着她。

“去赶紧叫几个护院过来!!“那老鸨好容易回过神来,却像是被某种恐怖的魔咒给缠绕住了似的,发出的喊声都带着丝丝战抖,“叫他们赶紧去清月阁守着!若发生什么我为你们是问!”

那种眼神,那种会吃人的眼神决不是常人能有的!

生生打了个冷颤,老鸨不敢再想下去,可那双漂亮的眼眸却留在灵魂中永远挥之不去。

因为太过激动,也没向老鸨问清楚那清月阁到底是在哪个方位,欧阳清昀几乎绕着内院跑了两圈才找到正确的位置。撇了下嘴,可怜的宋钰在某人心里又罪加了一等。

欧阳清昀站在门外,刚想进去兴师问罪,却被两个穿着华衣锦服满身酒气一脸色相的男人给拦住了。

“呦呦呦~~这是哪院的姑娘呀~~长得这般标致。来,让大爷我疼疼你!“正说着,一双肥手也不客气地朝着欧阳清昀的脸凑了过来。

强忍着涌入口中的恶心味,欧阳清昀猛地退开几步,挥袖散去那扑鼻而来的浓烈酒臭。

“让开!!“不想与这些苍蝇有任何接触,欧阳清昀大声呵斥,眼里迸出利刃般的光芒。

或许喝酒真能壮胆,那两人何曾见过这般绝色艳丽的人儿,“嘿嘿"淫笑了两声,竟前后堵截将欧阳清昀围了起来。

“害什么羞嘛,大爷我有的是钱!只要你将我俩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要多少我都给!”

“啧啧~~瞧瞧这脸蛋,比那第一红牌婉情还要俏丽。今天真是捡到宝了!”

听那两人说着猥亵不堪的话,欧阳清昀反倒静了下来,他微微颌首,危险的眯缝着双眼,却因浓密眼睫垂落的阴影而更显邃幽暗。

“两位大爷!你们怎么跑这来了?是姑娘们伺候不周吗?你们放心~~我们这儿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我这就去多叫几个过来,包你们满意!”

那老鸨急急招了人在清月阁候着,可半天也没见着欧阳清昀的影子。还道是松了口气,哪知一出门就见着了这么一面。她在心中大喊不妙,赶紧上前赔笑圆场。

“你来得正好!你这天香楼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跟我们兄弟俩说一声?怎么?嫌我们在你们这儿的银子还不够入眼啊?!“一边喷着酒气,一边踉跄着扯过老鸨狠狠埋怨道,浑浊不堪的双眼却死死盯住欧阳清昀不肯放开。

“大爷,大爷!我哪敢啊!你们可是我求都求不来的贵客,我怎么敢怠慢?再说这天香楼哪个姑娘大爷们没见过啊?“听他这么一说,老鸨立马慌神,赶忙大声替自己鸣冤。

“哦~~这么说她是新来的了。“色迷迷的眼神不自觉地在欧阳清昀身上游移,两人露出得意满足的淫笑,“从今天开始这姑娘我们俩包了,钱你随便拿!”

“大爷~~你们搞错了!这位是个公子爷,他也是天香楼的客人!“神色紧张的打量着一直就无言的立在一旁,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欧阳清昀,猜测他还没有生气,老鸨忙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男人?!“两人不可思议的再仔细看向欧阳清昀,瞪大的眼里仍是一如既往的惊艳。

皱起秀美如烟的柳眉,欧阳清昀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杀人的念头。怎样都不能给大哥添麻烦啊!

耐着性子,他再开口喝道:“让开!”

“呵呵~~男人都能长得这么美,我们若是放过岂不亏大了!“笑得越发暧昧猥亵,一双手已大胆的向欧阳清昀摸去,“听说男人玩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呢,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小美人~~”

眼色一沉,欧阳清昀浮出一抹魅惑的微笑,黑暗的气息如藤蔓在空气中开始伸展蔓延。

就在那双手刚要碰上欧阳清昀的衣襟之际,一道白光飞速闪过,正中男人伸出的贪婪手掌。

只听一声清脆响亮的碰撞声后,男人大叫着捂住受伤的手吃痛的弯下腰来。一个有些破碎的白玉酒杯静静滚向不起眼的角落。

“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想活的敢动昀儿一根头发!!“凛冽且饱含杀气的低沉声音在众人的上方响起,而伫立在窗口的修长身影已潇洒跃下。

欧阳清泓本在与宋钰讨论去云南的事宜,却听见安静的屋外突然一阵喧哗,只道是一般的打情骂俏,哪想见到的却是两个恶心的男人正在欺负自己的宝贝二弟!当下气得不行,恨不得马上杀了这两个人渣才好。

冷冷瞪过所有在场的人,一向和蔼带笑的英俊面容上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怒颜。欧阳清泓冷哼一声,回首看向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清昀,却已是满眼的温柔与呵护。

“昀儿,你没事吧?那些家伙有没有欺负到你?“轻轻拨开清昀额迹有些散乱的青丝,欧阳清泓柔声问道。

打欧阳清泓一出现,欧阳清昀的视线里就再无旁人。想起自己孤孤单单的在家等了大半天,却被告知大哥正玩乐得开心;想起自己辛辛苦苦的跑来天香楼,却要被两个白痴死缠着不放,还要被人误认成女的。欧阳清昀越想越觉得委屈,星辰般闪耀的黑瞳里湿润的雾气愈发浓密。正在自己努力压制想哭的冲动时,耳边却传来大哥温柔的话语。他对着清泓眨巴眨巴水色的大眼,终是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扑进大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昀儿,昀儿!你怎么呢?你别吓大哥啊!“不想清昀竟会哭得如此悲痛,欧阳清泓当下慌了手脚,小心抬起清昀满是泪痕的脸,被那透明的泪珠弄得一阵心疼,“昀儿,别哭别哭,有什么事你告诉大哥好不好?”

“呜都是都是大哥不好,明明明明说好会陪昀儿去游湖的,可可大哥竟然竟然来这种地方呜"欧阳清昀越说越哭得厉害,最后竟哽咽得咳了起来。

原来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欧阳清泓又是愧然又是内疚,忙一边替清昀顺气,一边轻声解释:“大哥只是与宋兄在此商谈生意上的事,大哥又怎会忘记与昀儿的约定在这里天酒地呢?”

“真的?“断断续续的停止哭泣,欧阳清昀亮晶晶的眼眸迟疑的望向清泓。

“真的啦!“有些好笑清昀此刻的表情,欧阳清泓伸手宠溺的刮了一下他挺直小巧的鼻梁,“要不要大哥发个毒誓啊~~”

“不要!不要啦!大哥说的话昀儿都信!“生怕清泓会做出什么,欧阳清昀赶紧死死拽住他的手,捣头如蒜地说道,吓得连哽咽都忘了。

噗的笑出声来,欧阳清泓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二弟怎么有趣可爱。

“大哥~~“知道清泓又是拿自己的反应打趣,欧阳清昀气愤地嘟起嘴嗔怪道。可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欧阳欧阳少爷,这位是你的"想不到这个美人儿竟是传说中欧阳家的二少爷,那两人吓出一身冷汗,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苏州城内不成文的规矩第一条就是怎样都不能得罪欧阳家的人,除非你是不想在苏州混下去了。想起自己调戏欧阳清昀的画面,两人似乎已看到自己相当悲惨的未来。当下决定在欧阳清泓看清自己相貌之前赶紧脚底抹油走人,躲过这段风声再说。

“呦~~这不是王府的两位少爷吗?走这么急干嘛?要不要上来坐坐啊~~“带着丝丝邪气的戏谑声让那两人完完全全的断了所有退路,恶狠狠的看向担敢暴露自己身份的人,可刚想好的十多种报复手段却在看清楚对方是谁时忙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宋宋二少!“天啦!今天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啊!!兄弟俩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欧阳清泓如冬日冰谭的双眼不带一丝温度的慢慢扫过铁青着脸的两人,在心里快速的决定了王府今后破落的未来。而并没有发现怀中的欧阳清昀竟斜斜瞥了一眼趴在窗口的宋钰。因此也更没有发现本笑得灿烂无谓的宋钰竟会因那随意的一瞥露出尴尬古怪的神色。

若他察觉得仔细的话,就会知道这苏州城内终还是有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宋二少爷的宿命克星了。
5、

其实宋钰会露出那种不自在的表情并不全因为是心虚害怕欧阳清昀的兴师问罪,若这样他就怕的话当初他也不会骗欧阳清泓来天香楼了。欧阳清昀会有什么反应他心里算计得仔细,可他万万想不到他竟能在有生之年看见欧阳清昀的眼泪,而且还哭得如此的梨带露、楚楚可怜!

宋钰在心里一副傻了眼的痴呆样,但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表面却仍是一翩翩贵公子。

呜~~我一定是在做梦!他、他、他他哪点像我认识的那个魔鬼啦~~!!阴险、狡诈、没心没肺,而且还非常非常的小心眼!这样的欧阳清昀竟会摆出这种天真可爱的形象他竟然还撒娇!!啊啊啊~~没天理啊~~我堂堂宋二爷怎么就栽在这种人手里啊~~

不管内心是多么的愤慨激动、声泪俱下,宋钰扯出一个大大的开朗笑容,向着正整个人粘在欧阳清泓修长身上,只露出小脑袋的欧阳清昀说道:“欧阳二少,在下宋钰,幸会幸会!”

迅速的瞥了他一眼,欧阳清昀有些愤愤不平的鼓了鼓腮帮子,却不想这番举动在旁人眼里是多么的小孩子气。他原意就是来教训这不知死活的宋钰的,可清泓在一旁坐着,他再有气此刻也只能忍。

只道清昀还在闹别扭,欧阳清泓无奈的笑笑,回眸对着宋钰抱歉的笑道:“宋兄你别见怪,昀儿打小就有些认生,所以不太爱说话。”

“呵呵 这样啊~~“宋钰瞅着这两人,夸张地打着哈哈。唔他还认生?他要是认生他会半夜跑到陌生人房里威胁别人替他做事?!

“大哥~~我口好渴~~“拉了拉清泓的袖子,欧阳清昀撒娇般可怜巴巴的要求道。

“你呀~~动不动就哭,水分不流得快才怪。“开玩笑的教训道,欧阳清泓起身揉了揉清昀的秀发,“我这就去给你叫水。”

见欧阳清泓转过了身去开门,欧阳清昀忙恶狠狠的瞪向对面一脸悠闲的男人。你给我小心点!!

宋钰无辜的眨了眨凤眼,摊开身侧的双手。我什么都没做呀~~

如果那件事给大哥知道了,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呵呵~~原来你是担心这件事啊~~你在害怕~~?

宋钰!你不想活啦!!

“欧阳欧阳少爷,王老爷想请您赏面过去一趟,他说要当面向您和欧阳二少赔礼谢罪。“正在门外候着,见欧阳清泓走了出来,小厮忙战战兢兢的上前说道。

皱了一下眉头,欧阳清泓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命令道:“你去拿壶绿茶过来,要快!”

那小厮领了命,恭敬的应了一声忙颠颠的跑了下去。

“大哥,怎么了?”

见欧阳清昀一脸的好奇,欧阳清泓沉下去的脸色又缓了过来,他笑笑,道:“没什么,只是有只烦人的苍蝇。”

“呵呵~~那姓王的滑溜得狠,这找你去定是想你能放他一马。“好容易结束了与欧阳清昀的大眼瞪小眼,宋钰忙给自己到了杯酒。玫瑰固然好看,可若是带刺的他可敬谢不敏。想起自己那晚的凄惨遭遇,宋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哼!放过他当然可以只要他能不放过他那两个人渣儿子。“欧阳清泓笑得轻松,温文尔雅的俊脸上却是即逝的凶狠。

“不愧是欧阳兄,这招‘借刀杀人’够毒!“和你那老弟有得拼啊。

“大哥~~我也要去~~“不着痕迹的再瞪了正大发感慨地宋钰一眼,欧阳清昀忙急急的跑到清泓身边。

“不行!昀儿你好好待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本能的不想让清昀接触那些龌龊的嘴脸,欧阳清泓一口否定。

“咦~~为什么?我想跟着大哥啦~~“欧阳清昀一脸受打击的不可置信。

轻轻松开清昀晃着自己衣袖的白嫩手指,欧阳清泓宠溺的抚了抚他的脸蛋,柔声道:“昀儿听话,大哥不想让你认识那样的人。”

看着清泓露出晓是自己见惯的温柔笑靥,欧阳清昀内心一阵狂跳,低下去的脸颊也缓缓浮上可疑的红晕。半晌,他终是微不可闻的轻轻应了一声。

只当清昀在生自己的气,欧阳清泓苦笑着体贴的替他倒好茶,向坐在一旁的宋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冒昧问一句,你打算怎样置那两个白痴啊?“等了半天也不见欧阳清昀开口说话,宋钰终是好奇问道,“我可以帮你忙哦。”

双手捧着清泓递给自己的茶杯,欧阳清昀诧异的抬头看向对方,清澈的眼眸中不带任何隐晦,“大哥已经去解决这件事了啊。“可爱的笑了笑,“大哥才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呢。”

啊啊啊啊~~你居然就这样轻松的放过那两个人渣!我只不过是叫了你一声"小姐”,就被你点了穴道踢到湖里泡了大半夜,还被迫替你在苏州城内大势宣扬那种谣言!呜~~为什么我就这么命苦~~

宋钰在心里大肆吐血,虽然恨得牙痒痒,可表面还是和平的笑。

“对了,你把我大哥带到这种地方到底是搞什么鬼?!“眼神一凛,欧阳清昀慢慢靠近对方,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如果说你想借此让我生气,我肯定的告诉你你的确做到了!”

“喂喂喂!你可别乱来啊!“努力的将身体向后靠,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宋钰壮着胆子大声警告,“你别以为你还能那般轻松的制住我,我可是下了不少时间学了武功的!虽说不精可怎么都不会让你为所欲为了!”

至从那被欧阳清昀整得死去活来,宋钰虽不敢声张只得咽下闷亏,但痛定思痛,他觉得一个人再怎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少年英杰,也总要学些防身之术以被不时之需,免得遭人暗算。比如说自己。

“嗬嗬,就凭你那三角猫的功夫~~“像是听到今天最好笑的笑话,欧阳清昀忍俊不已,眼角眉梢是惑人的媚,“要不要试试啊?”

“免了免了。“宋钰咋舌,我可不想再一被丢进湖里,“你看我也是好心嘛~~你大哥都这么大了可还是孤单寡人,我只是怕他寂寞所以带他来解解闷罢了。”

一双眼眨也不眨,可骗人的话宋钰说得直溜。

“呵,有意思,我看你是真的傻了吧!“白皙无瑕的手指轻轻敲上桌面,欧阳清昀笑得愈发娇媚,“你居然让我大哥接触这些庸俗不堪的女人!!”

“哎打住!是那些女人主动缠上来的,与我无关啊!“这我可没说谎。“你也该想想你大哥是怎样的人物,有人要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端起酒杯,宋钰举止优雅的微抿上一口,抬眼看上一脸若有所思的欧阳清昀,薄薄的唇角浮出得意的笑。呵呵呵~~烦恼吧!烦恼吧!看你还敢不敢惹上我?!我堂堂宋二爷岂容你那样好欺负~~

正如狐狸偷腥般得意的偷笑着,就听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好!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如果有谁敢喜欢上我大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噗"嘴里正含着一口酒,宋钰要咽不咽的,噎得脸色直发青,只差没背过气去。

“你你!“怎么也想不到这竟会殃及到自己,宋钰气急败坏的拍案而起,“你真以为我好欺负啊!别人喜不喜欢你大哥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大哥的‘护使者’!”

相较于宋钰的歇斯底里,欧阳清昀倒平静和谐许多,“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有什么事你定是脱不了关系。而且玩女人你不是最拿手的吗?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阴着脸瞪了少年老半天,宋钰满脸吃瘪的悲痛,“这么说你是吃定我啦?!”

“你们在聊什么?有什么趣事吗?”

“大哥~~“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欧阳清昀欢快的跑向来人。

欧阳清泓任凭清昀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微笑着将他护在身边。

“欧阳兄,事情办得如何?“宋钰马上收敛情绪,换上一如既往的悠闲。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姓王的打算怎么解决?”

“算是便宜他了。“欧阳清泓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他若想保住他在苏州的产业就将他那两个不成气的儿子逐出苏州,今生永不得踏入苏州一步。”

这两兄弟 宋钰突然觉得自己还不是最倒霉的一个。

“大哥~~我们回去吧~~“不想再和清泓呆在这种地方,欧阳清昀忙不迭的拉着清泓往外走。

“好啦好啦~~“被动的踉跄着步子,欧阳清泓也不愿在此逗留,他转身朝宋钰歉意道,“宋兄,我先告辞了。剩下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无妨无妨。欧阳兄慢走。”

站在窗口目送着远去的兄弟俩,宋钰像是想起了什么,勾起一抹邪俊的微笑,眯着的凤眼里是全然的意味长,他向着远方高声说道:“欧阳兄,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到那个不知好歹的造谣者!”

说罢视线牢牢的盯住欧阳清昀,可他竟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着,倒是欧阳清泓回头感激的笑了笑。

宋钰脸上的笑意更。呵呵呵~~看来这根刺倒是刺对地方了
6
“咦~~大哥要去云南?!“被这突然的消息大大吃了一惊,欧阳清昀也顾不上正塞着满嘴的凤梨酥,只一个劲的盯着清泓,生怕他会消失不见似的。

“昀儿,小心噎着!“想不到清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欧阳清泓赶紧递上一杯清茶凑到清昀唇边,“来,喝口茶,慢慢吃啊。”

眨了眨晶亮的黑瞳,欧阳清昀这才回过神来,朝大哥腼腆的笑笑,就着清泓的手缓缓喝下润喉的清凉。

此番举动对他俩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却不知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暧昧与亲密。可欧阳清泓常年奔波于商场,已经习惯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而欧阳清昀更是一颗心只挂在清泓身上,对外面的一切都不曾放在眼里。因此也不管此刻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切切私语着刚刚的一幕,兄弟俩倒是过得异常的安好温馨。

欧阳清泓满眼笑意的瞧着清昀想尽快解决口中食物的努力,爱怜的轻柔拭去他红润唇角边粘上的一点残渣。他本是想出了天香楼就带清昀回去的,可拗不过清昀的强烈要求,也看着今天的天气尚好,晴空万里暖风徐徐,便与清昀来湖边游玩。但到底是担心清昀的身体吃不消,欧阳清泓就半哄着他到附近的酒楼歇息。他们坐的地方刚好靠近阑栅,正好能看见波光粼粼柳枝拂面的湖畔和那堤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风景甚好。

三下五除二的咽下点心,那份粗鲁倒是让对方忧心不已,见他擦了擦嘴巴,忙替他倒好另一杯茶。欧阳清昀也不去喝它,却紧张地抓住清泓的手,有些哀怨的嗔道:“大哥又要丢下我去远行吗?昀儿不想过那种天天等待的日子了,昀儿不想离开大哥啊!”

正说着,眼里已泛起了蒙蒙的水光,柔美的眉角纠结着,仿佛一碰即碎般的脆弱。

“昀儿,别哭别哭啊!“实在不知清昀怎会有这种想哭就哭的绝技,一点也不像个17、8岁的热血少年,倒似那水做的姑娘,不过这也正是昀儿可爱讨喜的地方,一点都不觉突兀和别扭,“我有说过不带你去吗?”

“啊?!“那厢还正在伤感中,眼看着水气就要溢出眼眶却听清泓略带笑意的话语响在耳边,脑子立刻慢了半拍,欧阳清昀傻愣愣的问道,“大哥,你刚刚说什么啊?”

“我说大哥要带昀儿去云南旅行!怎么,不高兴吗?还是说昀儿不想去呀?“莞尔一笑,欧阳清泓弹上清昀光洁的额沿,等待着对方的回神。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窗棂,悄悄探进屋内。今日所有在这酒楼的客人都记住了这一幕,似天仙般清雅绝色的白衣少年大笑着一把抱住身旁俊朗温文的蓝衫青年,两人相视又是一笑,那满眼的幸福与快乐似乎感染到所有在场的人,飘荡着掠过湛蓝如洗的天际。

“哈哈,我要去!我要去!!“欧阳清昀喜不自禁,整个人攀上清泓的脖颈又蹦又跳,就差没在原地手舞足蹈了,秀丽的脸蛋上是因兴奋而涌出的胭脂色,亮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大哥,你可不能反悔哦!昀儿跟定你了!”

好容易才止住清昀过度的激动,含笑的看着怀中二弟闪烁如星辰的大眼,欧阳清泓故作严肃的说道:“不过昀儿若是半途中生病了或是不适了,我就把你送回来!”

这种一听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话却对欧阳清昀异常管用,只见他忙紧张兮兮的点头保证,“大哥放心啦!昀儿一定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保证什么事都不会有!”

“好!“温柔抚上清昀如玉般光滑的脸颊,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拭出少年异样幽的心情,欧阳清泓宽慰宠溺的笑着,为弟弟的懂事乖巧感到高兴。

欧阳清昀静静坐着感受清泓的温度,邃如夜般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向对方。大哥大哥的眼里只有我呢!只有我一个

完美细致的唇角向上扬起,那是比雨后虹霞还要美的弧度。

“昀儿,还要吃点东西吗?要不要再叫份凉糕?”

“嗯,嗯!大哥也一起吃嘛~~”

一回到府上,欧阳清昀就被言爷拉过去嘘常问短的,想是逃不了要大喝补药的命运。打趣的看着清昀望向自己求救般的眼神,欧阳清泓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去找正在厅看书的舞天皓。

“清泓,你回来了!看见清昀了吗?他出去找你去了。“生为武者的敏锐听觉让舞天皓马上就察觉到了来人,他放下手中的书关心地问道。

“嗯。昀儿与我一起回来的,现在大概在喝他最讨厌的补药吧。“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能看见清昀苦丧着皱成一团的小脸。

“天皓,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坐定在舞天皓的旁边,欧阳清泓将要去云南的事向他娓娓道来。

“这么说,就只有你们三人去了?“舞天皓的神色变得很是严峻,他沉吟片刻,道,“能不能找别人代替你们去啊?”

“这不太好,我也希望此去就能找到最好的卖方,还是自己办的妥当。“欧阳清泓有些奇怪舞天皓地反应,但终是没说什么。

“那要不我也随你们同去?“舞天皓急切的说道,担心之情不言而喻。

“可如果你也去了,商行的事怎么办?现下正是河道的高峰期,我怕言爷一个人忙不过来啊!“欧阳清泓看了眼对方,试探性的问道,“天皓,你再担心什么吗?难道我们去云南会有什么危险?”

“呵呵你多虑了啦!我只是说你们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个照应吧。“舞天皓一惊,忙掩饰性的笑道。

“这你放心啦,宋兄已经去过一趟了,不会有事的。“见舞天皓不愿多说,欧阳清泓也不强求,毕竟任谁都有无法启齿的秘密。

“这样啊那你们打算在哪落脚?“明白对方的体贴,舞天皓在心里为交上这样的朋友而欣慰不已。

“巍山附近吧。”

“哎好巧!那里出云山庄的庄主是我的忘年之交,你们可以住在他那儿,生意上的事他也能替你们联系,这岂不方便?“舞天皓一拍大腿,高兴的大声说道。

欧阳清泓也为这好消息高兴不已,若有当地人的帮助他们肯定能省下不少麻烦事。他忙道:“那就有劳你替我们介绍一下了。”

“哪儿的话?我这就去写封信。“正说着,人已大步向外走去。

舞天皓刚跨出门槛,就见一道白影闪了进来,直直扑向正坐在椅上的欧阳清泓。

“呜~~大哥好过分!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喝药了也不帮人家~~“一口气灌下一大碗的药,欧阳清昀便急匆匆的跑来找清泓,现在还满嘴的苦涩味,“恶~~好苦~~”

“你呀~~“忍着大笑的冲动,欧阳清泓拉起他朝外走去,“既然苦干嘛不含块糖呢?真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啊!”

“嘻嘻,因为大哥会照顾昀儿的啊~~“歪着脑袋,欧阳清昀可爱的笑道。

若有所思的看着正笑闹着的兄弟俩,舞天皓再把目光锁定在欧阳清昀身上,终是若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几天后,一辆紫红雅贵的马车停在了苏州城门口不用怀疑,这正是宋钰千辛万苦挑出的杰作。

马车旁分别站立着两堆送行和观望的人群,那热泪临眶的感人场景连马夫都为之动容。毕竟此离去的是苏州两大首脑级人物,排场自然要隆重许多。

这边

“言爷,你不用这么担心啦!我和昀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倒是你年纪大了,可得多保重身体啊!”

“二少爷,你身子弱,可经不起风吹,路上多穿点衣服啊!”

“天皓,商行的事就拜托你了。我们会尽早赶回来的。”

“言爷,你别哭呀!我的身体很壮的,一定一定不会感冒啦~~”

“清泓,记住去找出云山庄,安顿好了让庄主飞鸽传书给我。”

那厢

“二弟,此前去路上可别赶得太急,多休息休息、四玩玩啊!"(如
果永远都不会来了那更好!)

“嗬嗬~~多谢大哥关心。有你这番话小弟一定玩得尽兴。咦~~四弟,你不用哭得这么伤心吧,这让我很难过呢~~”

“二哥你不用太在意我,我只是一想到会见不到二哥就不自禁的想哭。”
(笨蛋!我这是喜极而泣!听见你要走了连阿黄都兴奋得嗥叫了一个晚上!)

“唉~~你也不用太难过啦~~虽然我们不能相见但我会天天想念你们的。哎你们怎么放鞭炮啊?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二少爷,我们放鞭炮是祝您一路顺风,万事顺利!"(开玩笑?!今天可是个喜庆的日子,不庆祝庆祝怎行?!)

“唉~~大家这番用心良苦实在让我感动。为了让大家在我走后也不会孤单寂寞,我已经把库房的钥匙藏在了府中的某一,大家要努力的找哦~~”

“天啊!!!"(为什么没人劈死这个恶魔啊~~!!)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不要再哭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走的,大家多多保重啊~~”

长长一声吆喝,马车在众人各样的心情中朝远方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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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写在前面的话:清昀的武功是他父亲和清泓教他的,偶前面有写的。目前他们的武功排行是:清昀<宋钰<清泓<舞天皓。

还要说明一点的是,清昀有一点点的路痴哦~~ 不过好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说~~

每每到了阳春三月,热闹的苏州也迎来了它最为忙的时段之一。各种各样的商品,小到胭脂红粉、大到布匹粮食都络绎不绝的纷纷运往京城皇宫。而此时最大的受益者莫过于押送货物的商行。

打从欧阳清泓他们前往云南开始,运河航道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就忙得热火朝天。要说欧阳清泓敢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离开,那完全是因为对舞天皓这个兄弟推心置腹的信任。而舞天皓也的确是对此打理得得心应手,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进行得有条不紊。

这样紧张地过了大半个月,运输高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华的苏州又开始了它那不紧不慢的脉搏。

是夜,舞天皓吃过晚饭向言爷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回房好生休息了。晓是他这般习武之人,也有些吃不消这种如绷紧的弦般的生活。而舞天皓觉得越累就越发感到欧阳清泓的辛苦他可是自小就独自一人撑过来的啊!

舞天皓放慢脚步,站在屋檐下抬头望向夜空。

如最好的墨色丝绸平滑的铺展开来,天空中隐隐渗出淡色的云影。皎洁的月光照映在宽敞寂静的院内,和着微带凉意的夜风,折射出清亮无邪的透明。莫名的,带上了一点呼之欲出的蠢动。

思绪远远飘向那个自己早已背离的故乡,只是这一并不是因为午夜梦回的惊醒,相反的还带了点关心的微笑。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到达云南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此时的他们是不是也在仰望这清朗的夜空呢?

不自禁的舒心微笑,舞天皓收回目光,暖意的黑眸却在手搭上门板时瞬间变得如苍鹰般的犀利。

那是自己非常熟悉的气息在自己还未离开那里时有如空气般的存在!眼里的温度冷却下来,舞天皓整个人如同一只在对峙中的猛兽,阴狠而又充满愤怒。

他警惕的猛然推开房门却并不进入,只是冷冷地盯向那浓密的黑暗。寂静中门撞在墙上的声音更显巨大诡异。

缓缓的,舞天皓朝着空寂的房内开口了,一个字一个字,冷冰冰、硬邦邦,砸向幽的黑暗:“出来!你喜欢暗可不代表我喜欢!”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回音,仿佛舞天皓只是在对着一团空气讲话。而当沉默的时间漫长到让人有这种认知的时候,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干瘦身影无声的从房间飘到月光下。

这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影子的怪异男人。这并不是因他身着黑衣的缘故,也不是因他戴着没有五官轮廓的白色面具的缘故,更不是因他干巴巴的高瘦身材的缘故,而是因为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整个人僵硬得如同枯木般的死物。森冷在瞬间扩散开来。银色的月光晃荡了一下,被厚实的浮云掩去。

对视着,男人开始说话,奇怪的是他的声音竟似那出谷的黄莺,温润婉转,干净清脆而没有一丝杂色。若这样的音质归属于一位清丽的美人定是十全十美,可发出这种动听声音的却是一个如同死人的怪物,更叫人觉得诡异,不寒而栗的噩梦。

“师兄,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不带任何情绪的问候听在舞天皓耳里却是异常的讽刺,他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抬首傲视,“多谢宫主的关心。我现在孤身一人当然过得自在悠闲,哪比得上宫主您的日理万机、事必躬亲?”

沉默许久,静立呆板的身影再开口,轻柔的话语中却藏着些许的苦涩,“我并不想坐这宫主之位,师兄你应该知道”

“哦~~那你就让位给别人啊!反正你们所在意的只是血统,只要符合这一点任谁都可以吧?!“舞天皓眼光一寒,咄咄逼人的言词化为利刃直刺对方。

“师兄!!“仿佛要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黑衣人大吼一声后又陷入沉默,可是从他纹丝不动的干瘦身形中却看不出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真想事不关己?“急促的声音中是对对方的哀怨与失望,“你别忘了血凌宫是你的家啊!而你是血凌宫真正的宫主!你居然这样不负责任的抛弃你的子民一走了之,你还有什么资格责怪我?!”

“我没有资格?!我不负责任?!“笑得越发森冷,舞天皓猛地挥拳砸上身侧的墙壁,坚硬的石壁应声碎裂。熊熊烈火般的怒气因他的发泄烧得更加炙热,“别说你不记得是谁逼死了红叶?!这样的家我宁可不要!”

迟疑的,黑衣人僵硬的后退几步,仿佛要躲闪舞天皓凌厉愤怒的视线。他有些虚弱的说道:“杀死红叶是长老们的决定她不该生下那个孩子既然师兄你做不到,我只有替你做了。”

“呵呵呵无心啊无心你还真是人如其名!我看你不仅没有心,甚至连人类基本的感情都没有!“容不得对方半点的逃避,舞天皓径直上前,高大的身躯如霸者般给人以窒息的压力,“就因为红叶是外族的人,就因为她怀上了我族的孩子,所以你就杀了她?杀了一个自小与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比亲人还要亲的女孩?!你就这么狠心?!还有那个婴儿,他有什么罪过?你甚至连他也不放过?!”

无话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所做的。但这些都应该是自己的错吗?!为了血凌宫,为了宫主,牺牲一些东西是必须的。“师兄作为宫主应该知道族内的第一条祖训就是血凌宫的血统不容一丝一毫的玷污,凡违例者必将诛杀!我只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而且如果不尽早杀了他们,维护他们的你就会成为血凌宫的背叛者了。”

“呵呵呵呵这么说我倒应该感谢你了?!“无法抑制的泻出苦闷沉痛的自嘲,舞天皓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感到对无心的绝望。

就像不曾察觉出舞天皓话语中的嘲弄,黑衣人坦然答道:“感谢就不必了。师兄只要随我回去再接管血凌宫就行了。无心实在是无法胜任宫主之职。”

舞天皓错愕哑然,此刻黑衣人泻露出的单纯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他想起在自己怀中渐渐冰冷的红叶,想起那恬静如沉睡般的清秀容颜,他费了好大劲才刻意平静的开口:“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回去吗?!你以为我还会双手奉还藏宝图与秘籍吗?!这一切都是血凌宫的报应!没有了那两样东西,血凌宫现在的霸权也会烟消云散!这不是很好吗,无心?”

忡怔的无声,怎么也想不到舞天皓竟会如此绝情绝义。虽然自小舞天皓就对血凌宫有着莫名的不满,但他的确是个好的宫主在红叶还未死之前。想不到红叶母子的死竟成了他爆发一切的导火线。黑衣人有些怨恨,但更多的是不甘,他沉下声冷静说道:“听说师兄在此交上了好朋友?“缓缓但不容忽视的环视一周庭院,又道,“这么说这里就是师兄朋友的住所了?真是可惜,无心还想找一天正式登门拜访呢!可他们竟先一步去了云南巍山。”

“你想做什么?!“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舞天皓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呵呵呵"黑衣人低低的笑着,甚至能在那无脸的惨白面具上看到一丝丝笑意,“巍山离大理很近啊!无心只是想请他们顺便上门作客罢了。”

“你!这只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你也别忘了‘外族不得插入血凌宫的内务’也是祖训的一条!”

“哼!师兄这时候又想用祖训来教训我了吗?你放心,我只是以‘舞天皓’师弟的身份请他们做客,这不足为过吧!”

“无心你!“气急,舞天皓从来没这样愤怒过,仿佛又回到了红叶死去的时候。眼里精光暴露,杀意顿起,电光火石之间,矫健的右手已生生扣上对方毫无防备的咽喉!

直接对峙那汹涌而至的刻杀气,黑衣人不惊不恼、不躲不闪,直直站立着任凭脖颈上的手越掐越紧,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半晌,舞天皓阴沉着明暗不定的脸,缓缓松开自己因用力过度而有些僵硬的手指,但幽暗的眼里刀般冰冷的杀意并未渐趋消散。“滚!!”

轻笑一声,被掐了这么久黑衣人竟没有一丝的不适。他步伐硬板的退向庭院,那动作有着说不出的离奇怪异。

在他又将融于阴冷的黑暗之前,滑润清朗的声音歌唱般好听的响起:“其实师兄还是忘不了、放不下血凌宫才对,否则你又怎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嗬嗬嗬,我说得对不对?无皓?”

良久的静立在空荡荡的院中,舞天皓雕塑般线条刻的俊脸上写满了沉的痛苦与迷惘。沁凉的夜风徐徐拂过发梢,竟平添了一丝寂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抬起头来,仿佛下了此生最为重要的决定,坚毅洋溢在英俊的眉眼间。

不愿再多加耽搁,他转身大步朝外院走去。

此时正是夜人静,守着马厩的小厮也一脸的昏昏欲睡,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可好梦也有被人不知趣的打搅的时候,那小厮睡的正香,不想耳边竟传来嘈杂的马嘶骚动声,当即清醒了大半,正待跳起来破口大骂,却瞧见舞少爷面无表情的拉出那匹枣红千里马。

“舞舞少爷,您这是要去哪?这天色已经很晚了。“从没见过这样浑身发着寒气的舞天皓,小厮战战兢兢的上前问道。

瞥了他一眼,舞天皓并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扯过缰绳朝大门走去。

那小厮易步易随的跟在舞天皓身后,见他已打开门纵身跃上马背,竟是有离去之意。他也顾不上多想,人已冲上去死死拽住了马缰。

“舞少爷!您这么一走我怎么向言爷交代啊?”

“让开!“舞天皓不耐烦地拉了下缰绳,低声喝道。他本是想就这样独自离去,不愿惊扰到任何人。那知全被这大嗓门给破坏了。

那小厮紧紧趴着不放,死活不让舞天皓走。倒是不屈不挠的叫喊得越发大声,尖锐的声响长长的划破了黑夜。

安静的府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一时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竟有如寻贼般的慌乱。

舞天皓看在眼里,又急又气,如果被人围上来,这一时半会的自己定是走不了了。情急之下,他干脆挥鞭将那还在叫嚷着的小厮打翻在地上。

“舞少爷!“急匆匆从内院赶来的言爷只看见舞天皓重新拉紧了缰绳。

被那叫唤声止住了脚步,舞天皓昂首阔立于马上,对着言爷大声说道:“言爷,我有要事要去一趟云南!感谢你这段日子对天皓的照顾!“停顿一下终是拱手道,“告辞!”

说罢,也不再理会身后一声声地叫唤,舞天皓夹紧马肚,挥鞭催掣着朝城外飞驰而去

一定要一定要赶在无心与清泓他们接触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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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更正:偶昨天写错了~应该是清昀的武功比宋钰要高,被偶误导的大大们请8要打偶~~偶已经无地自容了~~不好意思~~:)

白凝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看见这么美丽的男人。在她的印象当中,男人长得再漂亮也只能用英俊、潇洒来形容,可眼前的少年却当之无愧于"美丽"之词,或者说其它的词根本就不能拿来形容他。但少年的美丽却并不带丝毫女人般的胭脂阴柔之气,倒似那九天之外脱俗清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打走出布坊无意中在大街上看见这美丽的少年后,白凝雪就不由自主地偷偷摸摸跟在了他身后,全然不曾察觉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大胆和鲁莽。

仔仔细细打量着走在前方的少年,白凝雪在心里确定他定是外来的人。先不说若他是本地人又怎会默默无闻于这么多年,单说他的装束就完全迥异于众人。少年身着乳黄色的衣裳,外面罩着一层银丝滚边的白纱。如绸缎般乌亮的长发只是简单的用白巾松松束着,行走之间青丝飘逸、衣襟舞动,竟有着凌空踏云之态。

不仅白凝雪自己看呆了眼,凡是这街上走过的路过的统统都是一副停下动作的痴迷表情。可引起这场骚动的少年却像是不曾发现聚集在自己身上众多的灼灼视线,只是自顾自的迈着有些急促的步伐。

唔如果我能有他一半的漂亮就好了。钦羡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少年,白凝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夸张的露出苦恼的表情,天马行空的开始胡乱想象。可奇迹般的,她却并没有因为走神而跟丢少年,倒是愈发走得更近。

“小姐!小姐!您要去哪儿呀?”

“耶~~堇儿?!“被人猛地拉住,白凝雪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来人是谁,却不禁惊讶万分,“这人海茫茫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堇儿你好厉害哦~~“自己跟着那少年少说也走过四五条街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人就在这里堇儿还要去哪找呀!“有些哭笑不得,娇小的侍女感到一阵无力,本以为白凝雪又丢下自己偷跑去玩了,吓得赶紧在这附近四寻找,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却发现她分明就站在布坊门口。

迷惘不解的抬头看看四周,白凝雪吃惊的张大了樱桃小嘴:“我我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我竟跟着他绕了这闹市一圈?他到底要干嘛啊?逛街?!可他什么都没买呀!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过街上的摊位呀!

疑惑的再将视线投向少年,却发现他已离去甚远。不容多想,白凝雪赶紧拉着堇儿一路小跑,又重新开始了跟踪游戏。

“小姐,你跑这么急干嘛?我们要去哪儿啊?“二丈摸不着头脑的被白凝雪牵着跑,堇儿好奇的问道。

“嘘小声点!“瞅瞅身边几步之隔的少年,白凝雪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将脑袋凑过去与堇儿咬耳朵,大大的杏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看见旁边的少年了吗?嘻嘻~~今天来逛街真是选对了!”

听话的将视线移到少年身上,这不看不打紧,一张小脸马上红得跟苹果一样,好容易才收回目光,堇儿结结巴巴的感叹道:“小小姐,他他长得好美哦~~好像那些画上的仙女呢!”

“对吧!对吧!“得意的吹嘘着,白凝雪一副如同自己受到赞扬的表情,但又马上蹙起了柳眉,道出了心中的不解,“堇儿,你说他怎么可以长这么漂亮啊? 你看他的皮肤,简直比雪还要白;还有他的唇,水灵得跟蜜桃似的,还有还有啊”

“小姐!“实在受不了自家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一个男人发痴,堇儿拘谨的扫了眼四周,暗暗为没人注意到白凝雪而松了口气,扯了扯她的袖摆,堇儿小声的拉回她的神智,“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咦~~这么早?!在玩一会嘛!“恋恋不舍的盯着甚无表情的少年,白凝雪真的很想看看他露出表情时的模样,“父亲才不会因回去晚了这种小事而怪我的,堇儿你别担心啦!“随意的摆摆衣袖,白凝雪心不在焉地说道。

“小姐,今天不行啦!老爷说今天会有贵客来拜访山庄,小姐该不会是忘了吧?”

“啊?!呵呵"听堇儿这么一说,白凝雪尴尬的抚了抚后脑勺,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灵巧的眼神在头顶上方忽闪游移着,“我我当然记得啦!我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堇儿你太不信任我了!”

懒得去计较白凝雪惯常的强词夺理,堇儿一语不发,只是用那清澈的眼瞳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看着她

“好啦!好啦!!“实在是被她盯得全身都不自在,白凝雪忍痛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们现在就回去!可以了吧?“呜~~再见了黄衣美少年~~

大不情愿的和堇儿转身朝南门走去,白凝雪再凝神望向那美丽的身影,却只看见熙攘的人群无情的掩去了那若隐若现的人儿。

慢悠悠的晃到南门口,白凝雪一脸的无精打采,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连堇儿逗自己开心的话自己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小姐!对面那辆马车好眼熟哦!好像是我们府上的!”

“是吗~~“一点也没有感染到堇儿的好奇,白凝雪连头都懒得回,只是慢条斯理的登上候着自己的马车。

“小姐!真的是我们府上的人呢!今天还有谁也来逛集市啦?”

被堇儿大声的嚷嚷闹得不行,白凝雪皱着细眉不耐烦的掀开布帘瞪向来人。

“小姐?您这是要回去了吗?“不知自己是哪儿得罪了白凝雪而惹得她这样的生气,小厮满脸恐慌小心翼翼的恭敬行礼。须不知这位大小姐只是在迁怒罢了。

“喂!你在这儿等谁啊?今天不是有客人要来吗?”

“小姐,那些客人已经在府上了。只是其中一位硬要来逛逛集市,所以老爷就让小的好生伺候他。“说到这里,小厮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心的神色,“可那位公子一定要单独去逛还说马上就会回来,小的没办法只好在此等着。可等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他的身影,小的只怕”

“只怕什么?你说呀!“见那小厮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白凝雪兴致盎然的追问道。

“小的只怕那位公子可能迷路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听,小厮豁出去的脱口而出,为自己的大胆放肆摸了把冷汗。

“噗哈哈哈哈~~~!!迷路?!在这个小小的集市?!“被那答案弄得大笑不止,白凝雪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容易平静下来一点,白凝雪拿着堇儿递来的手绢边试着眼角边戏谑道:“嘻,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人物啊~~这样也可以迷路~~“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丰满的樱唇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个算计般的诡笑,眼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喂,本小姐现在要回去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啊?!小小姐,小的还要等那位公子呢!”

“苯!他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会迷路?!他肯定是绕到其他出口回去啦!“不耐烦的瞪着他,白凝雪说的信誓旦旦,仿佛就是自己亲眼所见。

“可那位公子说过要小的在此等他的啊?”

“说你苯你还真的苯耶!你还看不出来他是在耍你吗?"(的确看不出来~~)“瞧你这老实样连我都想耍耍你了,更何况是他?!"(说小姐你想耍我倒是事实~~)

在白凝雪的极力"劝说"下,那小厮终是忐忑不安、将信将疑的随着她向着出云山庄行去。因为他认为自家小姐怎么都不可能会与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陌生人有仇,既然没有任何交集,那小姐也没可能会对他有恶意了。想到这里,小厮觉得心安了不少,也许自己是真的与那公子错过了也说不定啊!

可这小厮万万没有想到,其实人类有一种情绪是非常可怕的,而且自己也刚刚经历过白凝雪此番情绪的发泄。只是现在白凝雪将发泄的对象转向了那位无辜的陌生人。这种情绪称之为迁怒。

呵呵呵~~你就一个人慢慢迷路到死吧~~

9、

“你说什么?!欧阳二公子没有与你一同回来?!我让你好生伺候他,你倒好,一会工夫就把人给弄丢了!!”

白凝雪刚下了马车,气也没歇一口就轻手轻脚的拽着堇儿来到大厅,远远的便听见父亲堪称暴怒的喝斥。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又怕那小厮将自己给供出来,白凝雪犹疑着躲在门口不敢进去。

正烦恼着,却听一低沉温文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劝道,只是那声音如今明显的带上了焦急的忧心忡忡,“白庄主,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若不是我那二弟硬要一个人去逛集市事情也不会如此了。“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孤身一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还请白庄主能帮个忙,我想立刻前去找他。”

“欧阳公子这是哪的话,老夫向你赔罪都还来不及呢。你放心,我现在就多派人手仔细寻找,定会将欧阳二公子完好无损的带回!”

“这倒不必,只要白庄主借我们两匹马就行了。“天生就透着丝丝邪气的轻佻男声不着痕迹的打断了白啸的动作,话语中竟渗出如罂粟般弥漫的诱人氤氲。“若不让欧阳兄亲自去找,恐怕他会一直坐立不安的。对吧,欧阳兄?”

努力的凑过耳朵细细听着,可厅内却不再有任何说话声。白凝雪终是好奇不已,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往内瞅。却不想看见两个高大俊逸的身影朝外走来。当即吓了一跳,可也无可躲,只得笑嘻嘻的站在一边看着已发现自己的白啸。

“你这惹祸精也知道要回家了?“虽然是严厉的蹙着眉,可眼里却是慈爱的柔情,白啸挥手招呼白凝雪过来,“雪儿,这两位是欧阳清泓公子与宋钰公子。“接着转头向他俩介绍道,“这位是小女白凝雪。”

见这两个不同类型的英俊男人都将视线投向自己,晓是白凝雪这般大大咧咧的女孩也有点吃不消。她神色微微羞敛,浅浅的酒窝浮上红润的面颊,终是躲闪着垂下眼帘。

暗道原来自己这女儿也会有正常反应的一天,白啸心里有些好笑,打趣道:“你刚刚躲在门外为什么不进来?难道又惹了什么娄子?”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又吓得白凝雪冒出一身冷汗。若是将自己做的事说出来了,眼前这两位翩翩公子还能放过自己?!当下赶紧正色摇头,忙道:“我今天可是很乖的哦!不信爹爹可以问堇儿。”

笑了笑,白啸也不再多说,打了声招呼便引着焦虑急迫的欧阳清泓和仍是悠闲自在的宋钰朝府外走去。

白凝雪婷婷站立着,半晌忽的轻笑出声,一弯秋泓里满是算计的得意,整个人因兴奋而神采飞扬。

“小小姐?你又想做什么啊?“堇儿胆战心惊的看着白凝雪,每每小姐露出这般表情,通常都没什么好事。

“堇儿,你说那两人是要去集市吧!“笑得越发高兴,白凝雪抑制不住满溢的期盼而紧紧抓住堇儿的手,“如果我也跟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那个少年呢!”

“小姐,你不要闹了啦~~“哭笑不得的叹着气,堇儿一副苦恼的样子。哪家小姐会像白凝雪这样毫不顾忌的谈论男人啊!“再说你要如何跟去呀?他们愿意老爷也不会肯的啊!”

“所以堇儿你要帮我啊!“甜甜蜜蜜的蹭过去,白凝雪讨好地说道,“只要你告诉爹爹我在房里就行了,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说完,也不等堇儿不情不愿的反驳道出口,便一溜烟的朝马厩跑去。远远看去,娇小的身影如同一只在空中飞舞的轻巧粉蝶,欢快而又纯洁。

“欧阳兄,你也不必如此担心啦!清昀也算是个大人了,他自会照顾自己的。“见不得欧阳清泓打一开始就一直紧锁的眉头和那毫不掩饰赤裸裸的焦急,宋钰终是安慰道。

朝宋钰歉意的笑笑,欧阳清泓拉紧马缰,脸上乌云密布的阴郁却怎么也驱散不去。沉默许久,他长叹一声自责道:“唉,早知会发生这种事,我怎样都不会放昀儿一个人出去了。我应该好生跟着他的。他从未出过远门,现在也不知道会怎样了。”

一本正经的听着欧阳清泓沉痛的叹息,宋钰心里却是满脸的啼笑皆非。这这说的是自己认识的欧阳清昀吗?!他有那么弱、那么要人照顾吗?!“你也太过于溺爱他了吧!“这句话宋钰终是没说出口。

不再耽搁的,两人对视示意,了然于心的鞭策而去。

“喂!!“一声娇喝突兀的从身后响起,适时的止住了前方的两人。

宋钰打量着眼前骑马而来俏丽灵动的女孩,露出了自己邪美的招牌笑容,“这不是白小姐吗?不知小姐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做甚?”

总是觉得宋钰全身散发出的邪气让自己很不自在,白凝雪蹙了下柳眉,慢慢踱到欧阳清泓身边,昂着头毫不客气的要求道:“你们不是要去集市吗?我给你们带路吧!”

不动声色的拉开点距离,欧阳清泓彬彬有礼的推辞道:“还是不劳烦白小姐了,去集市的路我和宋兄都很清楚。”

“再清楚也不会有我清楚吧!我可是在这儿长大的哦!再说,多个人找人也方便些啊!“开玩笑!自己好容易才从后门溜出来,若不去见见那个少年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样想着,白凝雪表情愈发坚定,几乎是瞪视着欧阳清泓毫不放松。

须不知这样的情形看在第三者宋钰眼里是多么的暧昧。暗道声糟了,他可没忘记欧阳清昀对自己的威胁警告。忙上前踢了一下欧阳清泓的坐骑,随着他奔驰而去。匆忙之间还不忘回头向愣在原地的白凝雪抛去邪笑:“呵呵~~白小姐若是跟得上就一起来吧~~!”

午后的山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虽说道路两旁有着茂密葱盛的树荫,但并不能挡住春日里略微刺目的细碎阳光。因此大多数赶路人都只是在路边的凉亭里歇息聊天,也别有一番闲情逸致。

可这样的悠闲却完全不是欧阳清泓能体会到的。他一边急匆匆的赶路,一边张望着路边三三两两的人群,生怕会错过欧阳情昀的身影。

“欧阳兄,要不休息一下可好?“一旁的宋钰老生在在的建议道。他可不相信欧阳清昀会出什么事;就算是出事那也是别人倒霉好吧!

眉头蹙得更,欧阳清泓摇了摇头,他此刻的心情可不只是慌乱来形容。后悔、自责、担心、忧虑、牵挂种种的情绪重重纠结着,让他的神经绷得更紧,若不尽快找到清昀说不定就会这样生生断裂。

白凝雪无聊的东张西望,有时还会瞅瞅身边神情严肃的欧阳清泓,不禁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些许的心虚。不过也多亏那欧阳二公子的迷路了,自己才能再看见那个少年啊!

白凝雪在心里偷偷窃笑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瞥到远方淡淡的一抹鹅黄。

那是?!正惊讶的思躇着,大睁的黑瞳却看到欧阳清泓已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赶上前去。

“大哥~~“少年惊喜的大叫着,绝美的白皙面容上是喜不自禁的开怀幸福笑颜,整个人已急切的扑进欧阳清泓怀中。

“昀儿?“太过于紧张而导致欧阳清泓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他紧紧抱住怀中人儿纤瘦的身体,良久才宽心的长舒出一口气,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大哥~~你怎么呢?“眨巴着琉璃漾转的眼眸,欧阳清昀敏感的察觉到了清泓的反常失态,担心不已的问道。

露出温柔的微笑,欧阳清泓亲密的揉揉清昀仰着的小脑袋,有些责备的埋怨道:“昀儿,你让大哥好担心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来一我可受不了。”

抱歉的吐了吐舌头,欧阳清昀笑得越发甜蜜可爱。

白凝雪颤巍巍的指着与欧阳清泓说得正欢的少年,满脸震惊与悲痛的问向一旁看好戏的宋钰:“他他是?”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啊!欧阳二公子欧阳清昀。”

“不不是吧?!“天啊!我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1、

“大哥,你瞧!你瞧!这是我在集市买的玉佩哦~~嘻嘻~~大哥喜欢吗?“迫不及待的,欧阳清昀献宝似的拿出让自己心仪不已的玉饰递到清泓眼前,满怀雀跃期待的看着对方。

其实早在来出云山庄路经那集市的时候,欧阳清昀就相中了这块玉佩。只是如果当时就买下来的话,清泓定会不由分说地替自己付了钱。可那样便失去了自己想要它的意义,思极至此欧阳清昀才会破天荒的强烈要求单独去那集市。

有些诧异清昀主动去集市却只单单买了块玉佩,但看着他洋溢全身的喜悦与期盼,欧阳清泓终是笑着轻轻接过饰物细细打量。

这块玉佩的确是件不俗之物,做工也非常之精细。它是由两条首尾相拥的青白锦鲤衔接而成,青为翠玉、白为汉白,鱼眼中镶嵌着相对色系的圆润珍珠,色泽晶莹透明,在金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栩栩生动,竟有着龙门之舞的灵韵。但它最大的奇妙之不是在于它的外形,而是在于它竟能一分为二,这青白两条锦鲤分开来便是一对各具特色的鱼型玉佩,合在一起却又成一块交拥相戏和谐完美的圆形玉饰。

“大哥,怎样?好看吗?“见清泓嚅着笑看的仔细,欧阳清昀一丝一离也不敢放过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若大哥不喜欢,自己一番苦心也算是白费了。

满意的微微颌首,欧阳清泓有些好笑清昀此刻异常紧张的态度,刚想打趣就听见他释然而又高兴地说道:“那大哥你我各执一块可好?”

“耶?“万万没有想到清昀会说出这样的话,欧阳清泓一时呆愣在原地,迟疑道,“昀儿你是说你要把玉佩送给大哥?“可这玉佩是

“对呀~~“眨巴眨巴清澈水色的眼睛,欧阳清昀沮丧的垂下唇角,“难道大哥不想要昀儿送的东西吗?可大哥都把自小携带的玉佩给了昀儿,所以"伸手柔柔抚着眉眼间的额环,欧阳清昀满眼的幸福闪耀,“昀儿也想要送给大哥啊!”

说完,又小狗狗般期盼而又讨好的瞅着清泓不放。

几乎是无意识的,一股莫名的暖流自心底缓缓的蔓延到全身各,仿佛又回到了父亲去世那晚所感受的沉甸甸的温暖与满足。欧阳清泓暗叹口气,莞尔一笑,执起那块青色玉佩小心的藏入怀中,柔声道:“还是这块白玉比较配我的昀儿,大哥就拿另一块了,好不好?”

罢了,想必昀儿也不知这玉佩的真正涵义,定是那无良的商人什么都没向昀儿解释就卖给他了。想到这里,欧阳清泓宽心了不少,又见清昀喜不自禁的点着头紧紧拽住手中的玉佩,本有些泛白的脸庞因高兴而晕出些许红霞,不禁哑然失笑。

但他很快就锁紧眉峰,大手轻轻贴上清昀白皙透明的额头,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昀儿,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大哥?!”

“咦?有吗?“莫名其妙地问道,欧阳清昀也抚上自己略微沁冷的脸颊,仿佛现在才感觉到不适般后知后觉的腼腆笑道,“嘻嘻~~昀儿没事的啦!只是刚刚走得太急罢了,大哥你别生气~~”

“你?!“欧阳清泓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终是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打横抱起清昀,大步走向宋钰他们所待的背阴。

“大大哥?“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欧阳清昀浑身僵硬的待在清泓温暖的怀中,羞得连耳垂都泛着粉嫩的红。

“难道你竟是徒步回来的?!太阳这么大,你怎么不坐马车?你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啊?!“越说越生气,欧阳清泓大声呵斥道,但手中却是小心呵护的将清昀轻柔带上马背。

“可可是如果我坐马车的话,大哥在路上就碰不到我了啊所以我才"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清泓灼灼炽热的视线下,警告的意味越来越浓,欧阳清昀委委屈屈的缩了缩脖子,终是越说越小声,最后只敢在肚子里嘀咕不已。

这时不敢再开口说话的就不止欧阳清昀一人了。白凝雪在一旁听得分明清楚,害得欧阳清昀不得不步行回来、还导致他身体不适的就是自己。渗白着一张俏脸,白凝雪为自己一时的玩闹后悔万分,偷偷扫了眼与欧阳清泓共坐一骑的少年,终是又羞又愧的低下头不言不语。

而那宋钰打从一开始就眯着张狐狸眼事不关己的看大戏,在看见欧阳清昀送给欧阳清泓的玉佩时,更是双眼精光迸射,笑得益发诡异,像是捡了个大大的便宜似的,就差没仰天长笑一番了。

不过他这古怪样竟没被任何人注意到。大家都各怀心事,默默无语,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重新回到出云山庄时,白凝雪含含糊糊的打了声招呼,又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了进去,生怕被前来迎接的白啸发现。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宋钰邪邪的轻笑出声:“呵,这女孩倒是可爱得紧!你说对吧,欧阳兄?”

根本就没听清楚宋钰到底说了些什么,欧阳清泓整个心思全放在清昀身上,只是下意识的随口"嗯"了一声,又挂心的伸手探了探怀中人儿开始红润的脸颊,暗暗放心的舒了口气。

可听在欧阳清昀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他"嗖"的抬眼回眸望向自己从没正眼注意过的小巧玲珑的粉色身影,晶亮似辰星般的眼瞳中波光流转、琉彩四溢。良久又瞅了瞅正看着自己的清泓,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撒娇般的往清泓怀中缩得更紧。

“好了好了~~昀儿你先随宋兄回房歇着,我与白庄主商量几句就赶来陪你,好不好?“只当清昀不肯离开自己半步,欧阳清泓宠溺的拍拍他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脸,双眼含笑。

“嗯!“异常乖巧的点了点头,欧阳清昀绽开一个大大的炫目微笑,放开对清泓的拥抱随那早在一旁等着的宋钰朝内院走去,刚走出几步又回头提醒道,“大哥~~你要早点过来哦!一定哦!”

直到听见清泓肯定的保证,这才满意安心的离开。

“喂!那女的是谁?你怎么让她跟着大哥?!“沉默不语的走了许久,欧阳清昀终是面色不善的压低声音向在前方带路的宋钰质问道。

心里窃笑地像只得意的狐狸,暗道欧阳清昀你这小子也有沉不住气的一天啊!可表面上仍是做足功夫,宋钰一脸平静随意地说道:“哦~~那个姑娘就是出云山庄的白大小姐啊!她只是替我们带路罢了。怎么,你干嘛这么紧张?”

“你少给我装疯卖傻的!“一把揪住宋钰的衣领,欧阳清昀恶狠狠的低声吼道,凌厉的视线直直刺向对方。却终是因为矮了宋钰半个脑袋,只得仰着头瞪他,但警告的阴冷气势却不曾减去丝毫。“我以前说过什么你可别忘了!我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虽说被欧阳清昀这样满身杀气的威胁这世上也没多少人能受得了,但宋钰却仍然为看到了他紧张的模样而暗爽不已。嗯~~总算能小小的扳回一成了!哈哈哈!!

细长的凤眼微微一转,宋钰咧嘴笑道,只是那浑身散发出的邪魅气息不容忽视,“就算那白小姐有点喜欢你大哥也没关系啊!她怎能比得过你?再说你们兄弟俩两相情悦旁人又怎能插得住脚~~”

“你你在说什么啊?!大哥他"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欧阳清昀猛地缩回手指,惊讶的大睁双眼怔怔看着对方,一时半会竟找不到任何言辞。

“耶~~不是吗?“不想欧阳清昀竟会露出一脸毫无防备、天真无辜的表情,宋钰只当他是在充愣,干脆挑明了直说,“你送了什么给清泓我可看得清楚。那玉佩"特地顿了一下,宋钰挑了挑眉,戏谑的笑得越发暧昧,“俗称不是叫‘鸳鸯扣’吗~~?”

“轰"的一声炸开了锅,欧阳清昀整个脸沸腾不已,热度径直飞速攀升,怎么止也止不住,只能在口里傻傻喃呢:“鸳鸳鸯鸳鸯扣?!我大哥他”

“喂,没事吧你?!你当真不知?!“从没见过欧阳清昀这番失控的样子,宋钰也有些慌了神,他只当欧阳清昀只是骗欧阳清泓念他天真无知,而欣然收下那相当于定情信物的玉佩。但现在看来,恐怕欧阳清昀自己都会为那大胆的行为给吓得心有余悸。

见欧阳清昀没有任何反应,一张绝世容颜上红霞翻飞,水色的眼眸中盈盈忽闪,那浮现的彷徨无措竟衬得他异常的妩媚动人、楚楚可怜。宋钰看得一正心神恍动,手却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像是要搭上他肩膀似的,“你还好吧”

伸出的手却在途中被人死死扣住,宋钰一怔,终是回过神来。

“欧阳兄你来了”

面无表情看了眼正讪笑着的宋钰,欧阳清泓缓缓松开抓住他的手,弯下身去仔细探了探清昀的体温,像是带着面具的脸终是裂开丝丝裂痕,他柔声道,“怎么一会功夫身体又不舒服了?昀儿你觉得很难受吗?“见清昀摇摇头,笑道,“大哥现在就带你回房,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说着,起身温柔将清昀抱在怀中,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宋钰,终是不发一语的大步离开。

绕过弯曲的亭廊,欧阳清泓放慢脚步,低头看向怀中安安静静的清昀,而清昀也像是感应到了似的,抬头朝他羞涩一笑,却又不自在垂下脸去。

被清昀的动作逗得发笑,欧阳清泓满眼温柔之色,刚刚不自觉发出的戾气一扫而光。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会那般反常。只是看见清昀对着宋钰酡红了脸,自己就冲动的上前制住了宋钰对清昀的碰触,若不是醒悟得快,宋钰那只手可能就会被自己给废了。

但那一幕竟地刻在了心中,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异常的刺目、碍眼!对,非常的碍眼!一直以来,能让清昀露出那种表情的就只有自己啊!这是我们兄弟俩之间的契合,怎能让旁人插入呢?!

陷入了沉思,欧阳清泓并没有发现怀中的清昀偷偷看着自己笑得愈发甜美,整个人光彩夺目。

嘻,这是我和大哥的"定情之物"呢~~!虽然大哥并不知道

这样想着,欧阳清昀含笑将那手中的白玉握得更紧。

11
出云山庄坐落于郊外,背面环山四周绕林,白天是风景宜人悠然雅致,到了晚上则更显静逸素穆,两者可谓是相映成趣、风味独然。

可这样幽静和谐的夜晚也会有人不知趣的想要将它打破,那蒙面人伏在庄外的树上良久,在树丛"沙沙"摩厮声的遮掩下跳将下来,对同样袭一身夜行衣的手下悄声道:“今日行动的目的你们都清楚了吧!将那三人毫发无伤的带回宫中,用迷药速战速决,不要惊动到其他人!”

见他们了然于心的点头示意,蒙面人满意的翘起唇角,正待发令开始行动,却不期的看见他们眼中迸出了惊栗与恐惧,那视线正直直的射向自己,不!是自己的身后!

“怎"蒙面人疑惑的想要转头,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破碎的声音,头颈在下一秒钟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眼中最后的映像是自己今生都不能看见的自己宽广的后背。

一片死寂蔓延开来。像是中了魔咒般的,男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面人那断了脑袋喷将出血瀑的身体颓然倒地,浓浓的血腥是这暗夜里唯一的一丝亮色。

那个鬼魅般出现在这里一剑结果了蒙面人的男人似乎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微笑着用布轻轻拭去剑身上的一缕血丝,悠然舒缓的又将重新渗着寒光的剑小心的插回剑鞘。

直到男人抱胸好整以暇的笑望自己时,他们才顿悟过来。长啸一声,“刷刷"亮出兵器满腔怒气的向那人破空袭来。汹涌巨浪般的杀意在寂静的空气里呼啸冲击,惊惶的栖鸟"呼啦啦"鸣叫着窜出四散,空留一林的愈发死寂。

男人仍是保持那个悠闲的动作静立含笑,仿佛刚刚的那场攻击与自己毫无关系。但此刻的确是与他没有关系了,男人淡漠的扫视一周一地的凌乱尸体,个个都是干净利落的见血封喉。他缓缓敛下神色,转身望向不远宁静的出云山庄,沉的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意。

淡淡的夜风有了越发强烈的趋势,丛丛茂密的树群随风摇曳着、呜咽着,有什么异样的在这个夜晚纠缠着呼之欲出。

男人的宽袍在风中舞动着,在他身后,层层的黑影浮现,被黑暗吞噬却又像是与暗夜如影随形。

静静地,男人再度微笑,这一却带着危险而张狂的事在必得。

“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要歇息了吗?“将暗淡下去的烛光轻轻拨亮,堇儿向趴在窗口闷闷不乐的白凝雪问道。

长长的叹了口气,白凝雪收回投向户外的视线,一脸哀怨地道:“堇儿~~你说我该怎么办?那欧阳清昀是不是知道我做的事了?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小姐怎么会这样说啊?“堇儿略微一愣,又见白凝雪可怜巴巴的瞅着自己,终是掩唇轻笑,“小姐~~您是多心了啦~~”

“可是今晚吃饭的时候他甚至连凳子都没坐热就让他大哥送他回房了啊~~“白凝雪越说越委屈,就着坐姿发泄般的踢了桌子两下,“还有啊~~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冷冷的!”

“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堇儿此刻也顾不上对方恶狠狠瞪视自己的威胁,自顾自的笑得正欢。想不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小姐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唔~~抬眼望向夜空,堇儿大发感慨,春光正好啊~~

“堇儿!你还笑~~!!“警告似的挥了挥拳头,白凝雪气鼓鼓的瞪着她。

“小姐~~欧阳二公子吃不下饭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这可跟生不生你的气毫无关系的呀!何况还没有人计较过那件事吧只有小姐您自己倒是念念不忘的~~”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

“我倒觉得那欧阳二公子看谁都是一样。“不在意的耸耸肩,堇儿说得一脸的有理,“生着病的人情绪都很坏的,欧阳二公子不是针对小姐您一个人啦!”

“真的?!“白凝雪将信将疑的向堇儿要着进一步的保证,可那满怀的期盼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强忍着笑意,堇儿板着脸严肃的点点头,直到白凝雪放心的露出笑脸后,才在心里嘀咕出声:“我当然很肯定啊~~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小姐,您还是早点睡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您也定是很累了的。“轻声细语的劝导着笑得正欢的白凝雪,堇儿上前准备关窗避风。

“好啦~~“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白凝雪宽心之余也感到阵阵倦意袭来。她打了个呵欠,听话的朝内室走去。

室外,沁凉的夜风刮得越发猛烈,连屋内悬挂着的大片苏流也被吹得摇摆不定,空气中浮动着一种不安分的因素。白凝雪怔怔的停下脚步,眼神在一瞬间变得警惕万分。

“小姐,那院墙上一排闪烁的红光是什么啊?”

顺着指引望向幽的黑暗,白凝雪只觉呼吸一凛,瞳孔迅速撑大,“堇儿!快离开那儿!!”

仿佛是一个信号,随着那声歇斯底里的高亢尖叫,燃着火光的箭雨以雷霆电掣之势密密麻麻穿织在沉睡中的出云山庄,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火迅速蔓延开来,原本祥和的气氛在一刹那变成有如地狱般的噩梦。尖叫声、哭泣声、呵斥声喧哗而又尖锐地堪堪冲破了宁静的天宇。

万箭齐发之后,一群黑衣人全无间隙的齐齐冲进如一锅沸粥的庄内,见人杀人、遇佛弑佛,刀刀都是致命的招式,仓皇之间竟甚少有人挡得住他们。

但他们很快就四散开来,似乎是要寻找什么,手脚却不曾停歇,急驰之只见鲜血横飞,悲鸣声此起彼伏。

“堇儿!堇儿!!“急急避开如流星破空的火箭,白凝雪也顾不上房内瞬间燃起的熊熊烈火,扑到倒在窗边地上的堇儿身边。

她小心翼翼的将满身是血的堇儿抱在怀中,那胸口赫然插着一柄粗长的羽箭,直直穿透心脉,人已再无生息。

轻柔的把怀里开始冰冷的身躯慢慢放回地面,白凝雪抬眼望向火光冲天的院内,隐隐还能听见激烈的嘶喊声。

安静的坐立了一会,她猛地咬牙站起身来,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冲出门外,愤怒的眼眸中有点点泪光闪动。

可人还未行出几步,就被一双大手牢牢拽住重新扯回房内。

“爹"喃喃地叫唤着来人,白凝雪这才回过神来急切的扑上前去死死抓住白啸的衣袖,彷徨无措地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半夜袭击我们?!这种赶尽杀绝的方法爹!到底是谁要这般狠毒?!我们与谁结了怨了?!”

“雪儿,你冷静点!“大声唤回白凝雪的神志,白啸警惕的看看门外,丝毫不敢放松。

眨眨眼睛,白凝雪这才注意到向来一丝不苟的爹爹此刻竟显得狼狈不堪。身上合体的锦衣下摆有着被火熏过的黑痕,甚至还四粘上了斑斑血迹。

“爹!你受伤了吗?!“不自禁的惊叫出声,白凝雪担忧的摸上白啸的身体。

“没事!“轻轻止住白凝雪的慌乱,白啸侧身压抑的咳了几下,泛白的脸上冒出细微的汗珠,低声安慰道,“只不过在途中杀了几个刺客,受了点内伤罢了!雪儿你别担心,爹爹没事的!”

见白凝雪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忧心的眼神仍在自己身上四徘徊,白啸俯下身紧紧搭住她单薄的肩膀,一瞬不瞬的锁住她游移的视线,不容有异议的沉声道:“雪儿,你现在马上逃出出云山庄,跑得越远越好!”

12
“爹,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要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白凝雪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盈盈的秋水眼眸迸出强硬的坚毅,“我是绝对不会逃的!这里是我的家,爹不走我也不会独自离开!”

“雪儿!!“想不到白凝雪会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发挥她的倔强脾气,白啸只觉得头痛得要命,“现在可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听爹的话,马上从后门逃出去!”

“不要!我绝对不要!!”

“你!“又急又气,白啸铁青着脸一巴掌扇了过去,怒吼道,“你知道外面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吗?!他们是血凌宫的人!”

“血血凌宫?!“惊愕得连脸上的楚痛都不顾了,白凝雪满脸的不可置信和绝望,娇小的身躯微微轻颤着,张了张嘴终是干涩道,“爹你在骗我吧?我们家与血凝宫素无恩怨,怎么会”

盼望着白啸能附和自己,可那凝重的气氛却冷酷的宣告了事实。白凝雪呆呆的从窗口望去,整个人瞬间颓废下来。

“雪儿,听话!答应爹好好照顾自己!爹就只有你一个女儿,爹绝对不能失去你啊!“爱怜的轻抚着白凝雪柔顺的秀发,白啸恋恋不舍的望着她,放柔声音慈蔼道,“你先逃到后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别出来。待到天亮时再去城里住下,千万不要再回到这里!懂了吗?”

“爹,那你呢?“怔忡了半晌,白凝雪才重新找回声音问道,眼神彷徨而又脆弱,“爹会与我一起走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手安抚的半拥住毫无血色的白凝雪,白啸低声解释,话语中是天生的威严与豪气,“你爹可是出云山庄的庄主啊!如果连自己的家都不能保护的话,那我还能做甚?!”

说着,就已将还在犹自挣扎的白凝雪拉到了离后门最近的回廊,推促着她赶紧离去。

“爹我不要我不"断断续续的抽泣着,隐忍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急速落下。白凝雪拼命摇头死死拽着白啸,这一放手就可能是永生的离别。

一根一根轻柔但又坚定的扳开白凝雪用力到泛白的手指,白啸捧起那张哭了的小脸,小心的替她擦干眼泪。细细打量许久终是长叹一声缓缓放开。他垂首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慎重的交与白凝雪,道,“这是一个朋友送给爹的防身至宝冰蚕甲,穿上它就可刀枪不入。“宽心一笑,又道,“爹不能陪着你,有了它我终可放心一些。可别把它弄丢了哦!”

“爹"不知所措的抓住那件薄如羽翼在黑夜下渗着荧荧幽光的冰蚕甲,白凝雪只是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好了,快走啊!“有些焦急起来,白啸侧耳听见那渐渐逼近的厮杀声,放缓神色道,“你放心,等事情都过去了爹就去找你!我保证!”

“我”

“走啊!!“猛地一跺脚,白啸干脆揪住白凝雪的衣领将她凌空掷出,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微微舒了口气。

一个后空翻轻巧的落上后墙,白凝雪回眸望去,终是咬咬牙跃入暗夜,紧闭的眼睑滑下几滴晶莹剔透的珍珠,无声无息的融入冰凉的风中。

温柔微笑着目送女儿的离去,白啸缓缓转过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在火光的照映下风采依然。他仍是嚅着笑,安然而又宽心。

他稳稳的朝前方走去。

对面,三个黑衣人静静峙立着,溅满血的刀剑发出阵阵阴冷的寒气。

院内,战况仍是相当激烈,只不过战场被缩减到了一个小小的范围。

狠狠铬开迎面劈下的钢刀,欧阳清泓反手刺死从侧面来袭的刺客,左手将身旁的欧阳清昀护得更紧,“昀儿,呆在大哥身边!”

急急挣开清泓的束缚,欧阳清昀转身挥掌逼退清泓身后的偷袭,刚想再接再厉杀上前去,却被身后的拉力牢牢扯入怀中。

“不是跟你说待在我身边吗?!“咬牙挫身,手腕抖出一片炫目的剑,欧阳清泓在那些刺客不得不回防之际,带着清昀掠入房檐,“别离开我的视线知道没?”

“可是~~我也可以帮大哥啊!“蹙着柳眉,欧阳清昀心疼的伸手柔柔拂开清泓额上被汗濡湿的凌乱黑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只要你能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已算是帮到我了。“轻叹口气,欧阳清泓眼角余光扫到又迅速靠近的刺客,间不容发地拉着他飞跃而出,“你那点功夫只会让我更担心!”

张了张嘴却终是无法反驳,欧阳清昀沮丧的垂下好看的唇角,清澈的眼眸里却是满满的不甘愿。

“不好意思打搅一下你们兄弟俩间的交心,有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讶异的回眸循声望去,只见那宋钰一边不算潇洒的躲闪着凌厉的剑势,一边慢慢向这边靠近过来。

“宋兄!你竟也没事?!“提着嗓子眼看着对方惊险的堪堪侧身避开刀光剑影,欧阳清泓惊喜叫道。

这话怎么听得这般别扭?!

“呵呵~~其他的不说,逃跑的功夫我可是一流的~~“得意洋洋的自吹自擂着,宋钰一双凤眼邪魅的瞅向欧阳清昀,嘴角挂着意味长的微笑,“这一切都得感谢某人啊~~”

根本打一开始就没把来人放在眼里,欧阳清昀只为清泓冲上前去替他解决了四周的麻烦而忿忿的瞪了宋钰两眼。

混蛋!又给我大哥添麻烦!!大哥都已经很累了啊!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环住怀里的清昀,欧阳清泓与宋钰亦守亦退的空出一大片喘息之地,就听他冷静答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许这些刺客与出云山庄有关。”

这场凶狠的突袭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刚想带着清昀睡下就发觉了那诡异的气氛。还好自己反应灵敏,护着清昀掀翻身前的桌椅才及时躲过了那场箭雨。可这些黑衣人从刚刚的交手中就知道了这是批训练有素的死士,剑法阴毒招招致命,对着素不相识的我们也能如此。蹙着眉宇,欧阳清泓沉下神色陷入沉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错了!我说这些人是冲着你们来的才对!“清亮的娇喝在耳边凌空响起,围攻的刺客之一应声倒地。

秀丽的容颜冷冷看着脚边犹自抽搐的身躯,白凝雪冷哼一声杀将进去。

“白小姐,你何出此言?“护着清昀一个反身挥剑杀了两个夹攻过来的刺客,欧阳清泓不解的问道。

“呵,这还不清楚吗?!“斜斜瞥视满脸汗水的欧阳清泓一眼,却在看到旁边的欧阳清昀时不自觉地敛下目光,“我绕了大半圈,几乎所有的刺客都在这儿围攻你们。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惹到血凝宫啊?!”

“血凝宫?!那是什么?宋兄你知道吗?“全然茫然的望向也一脸不解的宋钰,欧阳清泓又重新将疑惑的视线投向白凝雪。

“不不是吧?!“看着那三人动作一致的对着自己露出无辜的表情,白凝雪心中的惊讶不比刚刚遇到箭袭时的要少,“你们当真不知?!”

“唔,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吧!一切都等离开这里再说!“说话之间竟又逼进十多名刺客,杀气与那寒风卷和为一体,刮得脸上生疼。欧阳清泓倾身避开长枪劈扫,周围却已有三柄利剑直取他胸、肩、腰三。强吸一口冷气,左手用劲将清昀紧紧抱住,护得个滴水不漏。欧阳清泓右手剑一抖,身形疾速移动,却终是躲不开肩上的攻击,他也不慌不恼,在对方刺入自己衣襟之际迎上前去挑破了他的咽喉。

“大哥~~血!你流血了"耳边传来清昀略带哭意的叫喊,欧阳清泓低头瞅瞅怀里的人儿,不意外的看见他煞白了一张小脸,眉目蹙成可怜的一团,黑亮的眼里点点泪光闪烁不已。苦恼的暗道,小祖宗你可别在这种时候哭啊!却只得柔声赔笑安抚:“昀儿,大哥没事。你别担心!”

语毕,再提剑封住迎面的挑刺,那受伤的右肩虽被鲜血濡湿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并没伤到筋骨,倒也无碍。

欧阳清泓足尖一点,单手抱着清昀翻身踏上强击而来的铁枪,借着点力之势向后跃出,顺而用脚将那铁枪一旋一带,震得那刺客向后仰到,连带扑上后方的人。转瞬之间,兄弟俩就已退去甚远。

欧阳清泓暗舒口气,抬手抹去滴落眼睑的汗珠,却觉肩上传来细小的刺痛,回眸只见原是清昀苦着脸咬唇颤巍巍的撕了衣裳替自己包扎。见他一张脸栗缩得越发厉害,倒像比他自己受了伤还痛苦,欧阳清泓忍不住失笑:“怎么?昀儿很怕吗?”

欧阳清昀本是哽咽着躲闪不敢看清泓的脸,见他这么一说,他猛地抬头看向含笑的对方,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终是"哇"的一声扒进清泓的怀中大哭起来,嘴里喊得愈发悲切:“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昀儿没用,都是昀儿没用!呜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怔忡了半晌,欧阳清泓脸上笑意更浓,满眼温柔之色洋溢而出,他轻轻弯身将清昀微颤的身躯拥得更紧,贴近他耳边轻道:“别哭了,昀儿。昀儿没有什么要向大哥道歉的啊。你没事才是我最高兴的事啊!好了,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哦~~“说着,大手已柔柔拍上清昀的背,满意的听见他慢慢平息了下来。
13
借力挑开抡上前的钢刀,再顺势挺剑格杀两人,白凝雪有些心不在焉的移动着身形,一双眼睛却不自禁的瞟向被隔开甚远的兄弟俩。想近上前去,却总是一再的被拦截,晓知这是敌人为削弱我方力量的计谋,但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烦意乱起来,手下的攻势也越发凌厉。

呜~~为什么我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却非得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啊?!

“小姐~~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请找一个那人听不见的地方再说吧~~”

这样你也听得到 -_-

皱着眉头谴责般的回眸看向身后的男人,白凝雪笑得甚是勉强:“喂!拜托你不要像个猴子样的在我身后躲来躲去好不好?你也出手帮帮我呀!”

“呵呵呵~~不好意思,攻击我可不在行不过你放心,如果白大小姐你出事了,我第一时间带你逃走~~”

-_-

呜~~讨厌啊~~他分明就是扯我后腿嘛~~!!

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白凝雪恨恨的瞪了笑得一脸暧昧的宋钰一眼,清喝一声,化悲愤为力量,人已纠缠在重重剑影之中。倒看得那一旁的宋钰惊叹不已,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只怕当场就会鼓掌喝彩起来。

“白大小姐,你特地跑来这里是为了谁啊~~“见白凝雪又将视线移向欧阳清泓他俩的所在之地,宋钰终是上前笑意盎然若有所指的轻声问道。

-_-

我在这儿拼死拼活的,你倒很闲是不是?!

“哪哪有?!我只是来找我爹爹罢了!哪想碰巧就遇上你们了啊!“紧绷着略带红晕的俏脸,白凝雪嘴硬的大声抢驳,说得是信誓旦旦。虽然自己正是因为担心欧阳清昀的安危而在半途中折回,但这种事是打死也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特别是这个人!

再将满眼的锋芒射向笑得愈发诡异的男人,见他虽黑发垂散,夜风中吹拂于脸颊两侧,颀长俊朗的身体上是战斗中不可避免的些微寸长渗血的伤口,但眼眸顾盼间,却是闲情无限风流韵长。白凝雪费了好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将杀敌正欢的利剑指向对方。

“喂!你瞧够了没有?!“被宋钰皮笑肉不笑的盯上良久,白凝雪终是不自在的抗议道。手脚却不停歇,警告似的举剑呼啸从对方眼睑擦过,剑身刺入他身后扑袭而至的刺客胸脯里,右脚反身灌气踢倒两名,大大的杏眼危险的半眯着,对着他却也慢慢浮上一抹微笑。

那剑峰直直刺上来时,宋钰连眼皮也没眨动分毫,倒是笑靥越发灿烂如,在邃的黑夜下炫魅夺目。

就在这两人大眼瞪小眼,怪异且不合时宜的气氛风起云涌之际,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尖叫堪堪撕裂冰凉的夜空,独留众生旋绕绵连的悲鸣。

“大哥!!”

几乎是一致的,对峙中的两人迅速循声望去,却立刻脸色大变,身形剧震。

勉力唤回些神志,在那乱刀来袭之际,欧阳清泓咬牙抱着泪眼婆娑的清昀滚到一边,险险躲过攻击。凹凸不平的碎石地面摩擦着背部狰狞的刀伤,鲜血又迸裂出来,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直冲脑部,欧阳清泓只觉眼前一黑一阵晕眩,半晌才艰难的闷哼出声。

他一手要小心的护好清昀,只凭单手终是难以抵抗越来越凶狠的包抄围攻。当身后传来肃杀的劲风时,他只来得及偏头避开要害,背后却已遭重重一击。当下倾倒于地,若不是耳边听见清昀凄厉的呼唤,想是一时半会还凝聚不了余力。

“大哥大哥"瞪大了湿漉漉的双眼,欧阳清昀看着清泓惨白如纸强忍楚痛的脸,抽泣得愈发厉害,想伸出手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却又怕再弄疼清泓,不知所措的泪滴断了线的汹涌而出。

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同时起身,三名刺客配合默契的迅速冲去。

低头压抑的咳了几声,欧阳清泓努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味,安抚的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轻握住清昀在半空中犹自颤抖的手。

刚想张口对清昀说些什么,那杀气又集聚而至。欧阳清泓面色一沉,将清昀扯到身后牢牢挡住,半跪着以剑驻地,在那三人奔上前时倾身全力横劈而过。

清亮的剑光斩裂空气,三人捂着浸血可见骨的咽喉颓然倒地。

陡然失去力气的身体摇晃着要倒下,被欧阳清昀及时死死抱扶住。原本就已重伤的身躯又多了数道伤痕,再加上背后刀伤因用力过渡而再撕裂,鲜血很快就濡湿大片。欧阳清泓只觉脑中一阵恍惚,头重脚轻的好容易才缓过气来。

“大哥!大哥呜你别吓昀儿好不好”

抬眼看向煞白了脸的清昀,欧阳清泓扯出一丝微笑,伸手温柔抚去白玉脸颊上的道道泪痕,连声道"没事,没事”,强撑着想站起身来。

喘息之间杀机又起,欧阳清泓青白着眉峰紧锁的俊脸,眼见那蒙面人来势汹汹的从正面挥掌袭来,饱蕴内力的掌风发出尖锐的呼啸,大有一击毙命之势。

欧阳清泓困难的挪动下四肢,全身已无半点气力,想躲是甚无可能。苦笑着暗叹口气,只盼自己能硬生生接下这掌,一定要撑着决不让清昀受到半点伤害。

正待准备承受这一击时,却觉眼前一,怀中突然扑入一个温热且柔软的躯体,人已被纤瘦的双臂紧紧抱在胸前,力气之大是打定主意不让自己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欧阳清泓只觉纷纷扰扰的思绪"轰"的一声炸裂开来,脑中一片窒息般的空白,混乱的视线里全是那惨烈的猩红还有这抱着自己的人儿。

“昀儿!快让开!!听见没有?!我叫你让开!!!“惊惶的死命挣扎推挡着,欧阳清泓从没像今天这一刻感到自我厌恶的无力与绝望。他大声喊叫着扭动身体想翻身与对方交换位置,却只是被抱得更紧,想是要将他永远的镶嵌在这单薄的怀中。

紧紧的,不容一丝抗拒的缓缓缩紧手臂,欧阳清昀把头埋进清泓宽阔的肩膀,忽视对方虚弱的挣扎,红润的唇角微微翘起,艳丽不可方物,“大哥大哥昀儿会保护你的昀儿会保护你的”

“昀儿!!“怎么也挣脱不了,欧阳清泓绝望的看着那迅速逼近咫尺间的巨掌,只得束手无措的瞠目大吼,“住手啊!!”
1
几乎要嗤笑出声,蒙面人冷然的鹰眼里是对欧阳兄弟俩的嘲弄与轻视,一如那将死的渺小蝼蚁,只配被自己玩弄于手掌之中。

十成十的劲掌毫不留情的拍上欧阳清昀全无防备的纤瘦背脊,冷酷的眼中是嗜血的满足。

可那预料中的因骨骼断裂而发出的脆响声并没有如愿出现,千钧一发之际,扑面而来的汹涌厚重的掌风硬生生的逼向蒙面人,牢牢护住了身后的两人。蒙面人眼神一凛,不想竟会在这种时候徒生变故,却也只得迅速收回掌势防御性的翻身跃出三丈之外。站定之后警惕而愤然的抬眼望向来人。

来人身形修长健壮但并不魁梧,剑眉星目,刀削的刻轮廓,在火光的映衬下是王者般号令天下的傲然气势。他森然的目光冷冷扫过围上来的众多刺客,最终终是落在身后已是重伤的欧阳清泓身上,阴沉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愧疚与担忧。

蒙面人脸色变换了好几,但却已不敢贸然出击,只是用眼光狠狠瞪视着,仿佛要在这三人身上刺出窟窿来才甘心。

他长啸一声,喝令道:“围住他们!“声音带着"嗡嗡"的沉闷回音,不似嘴里吐字却似从胸腹中发出,他竟是用腹语说话。

冷哼两声,斜睨了眼迅速困住自己的重围,来人又将全副精力放在眼前的人身上。

轻手轻脚的与欧阳清昀扶住脸色苍白的欧阳清泓,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让他靠在清昀肩上,男人锁眉峰,出手如闪电般封住他各大穴,立马止住了血涌不止的趋势。

欧阳清泓吐出憋在胸口的闷气,紧绷的神经直到此时才略微放松下来,略微调息便一把反手将清昀扯入怀中死死按在心口上,抱住他的手臂竟不自禁的颤栗不止。他想张口喝斥清昀几句,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儿。

将头埋入清昀顺滑如缎的黑发中,欧阳清泓沉溺于对方发梢间独有的氤氲暗香中。身体是温的,皮肤是柔嫩的,心跳是平稳的,活着他还活着昀儿他还活着!!更的埋进对方单薄的脖颈,欧阳清泓克制不住涌上心头的异样悸动,如浪潮般扑击着月光如洗的宁静沙滩,留下颠覆下的刻印记。

“大哥大哥?“感到怀里人儿轻轻的挣动,欧阳清泓不满的加大力量将手臂锁得更紧。

轻咳几声,一直在旁观的男人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说上几句了。且不说现在危机重重一触即发的气氛根本不适合这兄弟俩开始"柔情蜜意”,倒是如果自己再不提醒"那个清泓,你若再不放手,清昀可就没气了哦~~”

“啊?!“赫然惊醒,欧阳清泓猛然松开力道,赶紧将清昀拉离胸前,不假的看见他因缺氧而青厣的面孔,一时间尴尬不已的望向来人,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得低头小心地替清昀顺气。

“天皓,刚才真是谢谢你及时出手相助!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苏州吗?“慢慢平下心来,欧阳清泓又重新恢复了平时的心思缜密,快速分析着发生的种种事情,脑中灵光一闪,他抬眼愕然道,“难道?!”

“正如同你所想的,这些人是来对付我的!“如利刃的尖锐视线冰冷的扫过众人,不怒自威的戾气让这些身经百战的死士从脚底滚上一波波的颤栗,那直冲脑门的是死亡的威胁!“可我没想到他竟会如此阴狠卑劣,竟然对毫无关系的你们痛下杀手!让你们卷入此事是我的错,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决不会让他们动你们分毫!!”

高大俊逸的身躯缓缓立起,男人冰封般的邃眼眸危险的眯起,在与那为首的蒙面人对视时瞬间锋芒毕露,凛冽的杀气如剑峰猛然出鞘。

“刷刷"摆好防御的姿势,众人背脊上皆是冷汗,这个男人绝对不好对付,单单只是气势就生生压下了一半。

“哼!想走?!我看你再狠也没有这种能耐,单凭你一人又如何能保护这些伤残人士?!只是徒生笑柄罢了!”

“嗬嗬,那你就来试试啊!看看到底是谁在说大话,只不过我要你的命来尝!”

怒上心头,蒙面人大喝一声,人已杀将上前,“上!!“身后,重重的包围如潮水般冲来,杀气飒飒,万籁俱静!

冷笑出声,舞天皓仍是伫立不动,只是单手朝攻击的人潮远远掷出手中的三枚如石子般的黑色物体。

几乎就是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隆响起,硝烟弥漫,鲜血飞溅,惨呼尖叫声跌宕起伏,死伤无数。

“火龙弹?!“被爆破引动的气流弹开数丈,蒙面人惊出一身冷汗,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看向站在中央的舞天皓。

可此时硝烟漫漫,尘埃弥空,如同天降的大雾笼罩在宽敞的院中,哪还找的出半个清楚的人影!

“快找出他们!绝不能放跑一个!!“知道被狠狠摆了一道,蒙面人气得火冒三丈,在喧哗而混乱的人群中大声命令道。他愤然拨开身旁的同伴,试图一个一个找出隐藏在其中的对手。

心头猛然一惊,全身的血液都在嚣张的沸腾,那是动物对于危险野性般的直觉。蒙面人只来得及伸出猿臂抓住身边的人挡在自己胸前,就听见风声劲锐,笔直的朝自己袭来。

闷哼一声,蒙面人只觉胸口阵痛,浅浅的晕出鲜血。想不到这长枪的劲道竟如此之大,穿透一人的心口后仍余劲未消,还是伤到了自己。

森冷的鹰眼中闪过异样的精光,无情的甩开手中僵死的尸体,仿佛丢弃一棵杂草般的简单。蒙面人对着血气烟雾弥漫的空气阴笑出声,神色却是越发狠毒,“呵呵我倒要看看你能逃过几?!”

夜的山间寒气森森,阴风阵阵,呼出的气粘上露,缠绕着消散在疾驰的身后。透过密密麻麻的黝黑树顶,清冷的银色月光斑驳在逃亡者的脸上,又温柔的缓缓暗淡下去。

“想不到天皓你与血凝宫竟有如此渊源,只不过他们行事实在是太过于毒辣,杀掉与你有关系的我们而逼迫你不得不重回血凝宫,这样只会带来反效果罢了。“急促的喘息着,一路上听舞天皓全无隐晦的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欧阳清泓蹙眉沉思少顷终是说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行!我决不能再将你们卷入这场是非中了!“与宋钰左右扶着欧阳清泓,舞天皓一脸沉重的肃道,“躲开他们的追击后,我就将你们安置在一个妥当的地方,以后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你觉得是到如今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优优雅雅的打断舞天皓的决定,宋钰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自在,仿佛此刻说的不是自己,“看他们这架势已然是将我们当作了刺杀目标,与其分散开来让他们各个击破,还不如聚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说到这里宋钰笑得更是邪气,“而且我们这群人当中就数你的武功最厉害,跟着你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宋兄!“见宋钰对着自己抛来一个媚眼,舞天皓简直是哭笑不得,哑然叹道。

“我也赞同宋兄的说法,这事况险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既然是兄弟,就应该同甘共苦不是吗?“欧阳清泓回眸温和笑道,但眉宇间的坚毅确是不容抗拒。说罢又低头看了看一旁的清昀,见他只是一脸担忧之情的瞅着自己,却无一丝异议。

“我也要与你一起!今日之仇我定要血凝宫亲身偿还!“大声喝道,白凝雪握紧双拳,俏丽的容颜因愤怒而肃然异常。

“你们"惊讶的双眼缓缓扫过看着自己的同伴,无数的情绪翻腾在心头,终是趋于平静,舞天皓长笑出声,神采飞扬,“好!今后我们就生死一起!与其这样躲躲藏藏,还不如主动出击攻上血凝宫省心又省力!”

隐隐的从远传来嘈杂的叫喊声,众人脸色皆是一变,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了上来,两两对视,了然于心,加快步伐飞驰于丛林山间曲折弯道上。

“小心脚下!这地方泥石疏松,可别摔下去了!“奔上绝谷依壁的陡峭山腰,领头的舞天皓小心翼翼地提醒身后的人,双手更紧的搀扶着欧阳清泓。

走在最后的白凝雪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心惊胆寒,却终是敌不过天生的好奇心性,探出身子往那幽的谷底望去,隐隐约约能听见暗夜里细碎的流水声。

原来这下面是天然的山流,只可惜此时天色太暗,看不到这一番美景。遗憾的叹口气,白凝雪将收回的目光投向前方的欧阳清昀,这一看却已是再也移不开分毫。

白若玉脂的脸庞,清雅如烟的柳眉,红润似蜜的细唇,意态飘逸轻扬,似那翩翩洛神。但他最漂亮的地方却是那双灵动如黑耀石的幽邃眼眸。水波流转、顾盼四溢间,竟是钩去七魂六魄的魔魅风情。可这双眼晴顺着欧阳清昀的视线望去,白凝雪不是滋味的撇下嘴唇却几乎只有他大哥的存在。

越想越觉得不舒服,白凝雪加大脚步,想鼓起勇气拍上对方的衣袖与之攀谈。

她走得甚急,竟忘了先前舞天皓的警告。一步下去脚底滑溜,暗道声不好赶紧后退着稳住身形,却不想一脚踏空,整个人向后仰到,竟是要摔将出去。

白凝雪吓得不行,呼救声哽在咽喉里却怎样也喊不出来。手臂在空中乱舞着想攀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终是一把抓住了身边欧阳清昀的衣袖,死死拽紧了不肯放开。

欧阳清昀打一开始就将全副注意力放在清泓身上,要不是自己力气不够早冲上前去亲自扶着他了,哪还管得上其他的事。却不想竟会被人毫无防备的突然大力拉扯住,人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随着那股力量踉跄着坠入渊。

“大"短促的叫唤声很快的消散在仿若黑洞的崖边,眨眼间吞噬了两人的幽暗山谷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安然宁静。

而悬崖上的另外三人只来得及看见那翻舞在空中的白色衣襟如蝶般消逝在视线里。

“刚刚他们”

"”

“好像是掉下去了”

"”

"”

15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欧阳清泓,他猛地挣开仍在因这场突发事件而面面相觑的两人的扶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猩红的脑海中全是那轻丝般坠落的身影。昀儿,昀儿!昀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呢?快点出来啊!我在叫你啊,你听见没有?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跳出来对我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只是玩笑?昀儿,大哥很怕啊!别离开大哥好不好?别吓大哥了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细细的,轻轻的,死一般滞静的黑夜里飘出一丝绝望如濒死的野兽般的呜咽声,若即若离的飘散在旁人耳边,却似那扣人心弦的劈天警鸣。

舞天皓看得真切,心头凛然一激,只见那人早已虚弱不堪的修长身影跌跌撞撞地行上几步,在阴冷的夜风中有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失了心般摇晃了几下,下一刻却是要扑将出悬崖的决绝。

“你疯啦!!“及时地拉住就要跳下去的欧阳清泓,舞天皓此时也顾不上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了,紧紧扣住对方斑斑血迹的右肩,怒道,“清泓你清醒点行不行?!你跳下去不是做傻事吗?!”

“放开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昀儿他就在下面,他在等我我得快点下去,如果我不快点去昀儿他会哭的!看不到我他会哭的!他会一直一直哭真的!从小他就这样哭得我的心好疼,疼得好厉害!“布满血丝的双眼迷惘的看着眼前的人,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飘忽四散的视线透过舞天皓怔怔的望向黑压压如一滩泥浆的天际,欧阳清泓像是完全没感觉到肩头又流出鲜血的剧痛,只是伸手轻轻覆上心口,“你瞧,现在又疼起来了,像刀刮一般的疼一定是昀儿在哭了,他在叫我我得去我舍不得他哭的”

无神的英俊面容上缓缓的浮上一抹温柔似水的笑靥,欧阳清泓拉开制住自己行动的手,力气之大竟连舞天皓也招架不住。他喃喃的细言细语,轻柔舒缓得如山中潺潺的清流,“昀儿,大哥来了大哥来接你了别哭昀儿别哭”

“清泓!你别这样!你好好听我说!!“想不到欧阳清泓还有这般大的气力,根根手指如玄铁般扣住挣不了分毫,舞天皓吃痛地抿下嘴角,干脆改用另一只手抓住他,大力摇晃着想唤回他的神智,“清昀他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这山谷下面是河流,是水!你懂吗?!清泓他掉下去顶多只是受点小伤,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你不同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跳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拜托你好好想想好不好?!你已经经不起折腾了!难道你想要清昀抱着你的尸体哭啊?!再说”

“放开!我叫你放开!!“凛冽如寒冰般的视线直直射向大声呵斥着的舞天皓,凌迟般的冷意竟激得他接下来的话语生生哽在喉咙再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一动不动地看着欧阳清泓挥掌逼开自己后退数步,看着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坚定而且轻松的走向崖边。从谷底刮上来的冷风吹着衣袍猎猎作响,那人对着阴暗的渊笑了,神情温柔,笑意从容,凌乱飘逸发丝下的眼眸炫亮得如同海底最的夜明珠,霎那间,日月星辰都已黯淡无色。

他说不出那个已到嘴边的"不"字。

挺直伫立的身躯颓然倒下,不过不是落入阴的幽暗悬崖,而是倒向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人的臂膀。

轻轻松松的伸手接住欧阳清泓全无知觉的身体,宋钰暗暗舒了口气,探头瞅瞅一片黑暗的悬崖,笑得亦是嚣张,“哼哼~~小子,这回我可是以德报怨帮了你一个大忙哦~~不然我看你会不会悔到肠子青~~唉~~我宋钰真是伟大啊~~”

“宋兄!你”

“哦~~他没事啦!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而已。“回眸瞥向一旁正诧异的瞪着自己的舞天皓,想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宋钰满不在乎的轻佻答道。

“打晕?!你怎么可以”

“拜托~~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傻傻的看着他跳崖自尽啊~~“不耐烦地将手中的欧阳清泓推到仍在呆愣的舞天皓怀中,宋钰夸张的捶打着仿佛酸痛不已的肩膀,“喂,赶紧背着他逃啊~~追兵来了可就惨了!先说好,他可不是一般的重,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背不起他。所以,我俩的身家性命全都要拜托你了~~呵呵~~你说是不是~~”

“宋兄,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如此的怪异?”

“啊?!有吗?“全然不觉有何不妥的抬手拍拍已经笑到扭曲的满是邪气的脸颊,“呵呵这是本能反应,本能反应~~舞兄你不必在意~~”

说完咧嘴又是露齿一笑,蹭蹭亮的如打过蜡的雪白牙齿在幽幽的暗夜中发着阴森森的光~~

-_-

“唔”

欧阳清昀低哑的呻吟出声,混沌迷茫的意识缓缓清明,他抬手拨开眼前挡住视线的湿漉漉的发丝,从浅水中慢慢直起身子,神色镇定的打量着四周完全陌生的景物。

他被白凝雪拽着坠下悬崖,双双落入谷底湍急的山流里,不知不觉中竟被河水冲袭到了百里之外,再睁开眼时,就已是另一番光景。

欧阳清昀坐在水中很快就理清了现在自己所面临的状况,忽心头一惊,赶紧慌慌张张的摸上同是水淋淋的额际,感到那块额环仍是安然无恙的待在它原本的地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欣慰的宽下心来。

山里的气温本来就低于平地,欧阳清昀全身从里到外全是湿嗒嗒的拧得出水来,被沁凉的夜风一吹,单薄的身子不自禁的微微栗缩了一下,小小的打了个喷嚏,越发感到寒冷。

得找个干燥避风的地方待着。欧阳清昀站起身子朝岸边走去,却不想左手的衣袖竟还被人死死拽着。

欧阳清昀回眸望向身旁,这才发现仍在昏迷中的白凝雪。他不悦的蹙起眉头,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冷冷扬手甩开她的碰触。

“唔好疼”

轻轻叫唤出声,欧阳清昀眉间蹙得更紧,隐忍着从左臂突然传来的阵阵刺痛。他垂首细细看向自己撩高衣袖的手臂,不意外的看见一道数寸长的凝着暗红血迹的伤口,想是昏迷中被河水里的尖锐石块给划伤了,自己猛力一动,本来结疤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白皙柔嫩的纤长玉臂上,蜿蜒于中的突兀伤口更显狰狞可怖,丝丝殷红的鲜血顺着凝脂般的皮肤滑动滴落,如那冬日漫天白雪中的点点红梅,艳丽生动、娇媚异常,幽幽的竟渗透着惑人的氤氲魅毒。

欧阳清昀看着流血的伤口,眨巴眨巴水色琉璃的眼眸,淡淡的竟有着一股委曲的意味。他抬手启唇轻轻舔噬着鲜艳的血滴,小巧的舌尖回味般的舐过嫣红欲滴的唇角,清亮的瞳中盈盈的波光荡漾如水,睇盼间是柔柔美美的缠绵纠结。

“唔真的很疼呢!“星眸半闭,浓密的长长眼睫划出优美的弧线,欧阳清昀歪着脑袋,思躇中的视线远远的投向天边,喃喃的自言自语,“这么小的伤就已经很疼了大哥是不是更疼啊?大哥受了那么多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一定很疼很疼,比我疼上百倍千倍万倍大哥,昀儿陪你一起疼好不好?大哥忍着不疼,昀儿替你疼;大哥忍着不哭,昀儿替你哭,好不好?大哥我”

幽幽扬扬的声线越来越轻,终是如一声沉哑的叹息低不可闻,最后的话语昙般消散在唇边,再也寻不着踪迹。但唇齿间的缥缈暗香却蕴腾在心底眼底,生了根发了芽,等着哪天破土而出,终是要排山倒海、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不留一丝空隙,“大哥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低呤着以手支起疼痛不止的额头,白凝雪好容易才适应晃晕晕的感觉,抬眼却看见那清逸纤长的身影无情的行将甚远,竟是要将自己丢下独自离去。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赶紧跌跌撞撞的跑上前去挡住他的去路。

“喂!你什么意思啊?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这荒山野岭的,你就不担心我会出事吗?!“气鼓鼓的叉腰昂首责怪道,白凝雪说得是理直气壮。

““寒冰般没有一丝温度的晶莹剔透的眼眸淡漠的扫过挡在眼前的少女,欧阳清昀干脆绕过她继续前行,实在是懒得跟她计较。

“喂!!你当我不存在啊!“张大樱唇,白凝雪错愕的看着他不发一语的擦肩而过,终是恼怒万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熊熊燃烧。这这人什么烂个性嘛?!呜~~亏他还长着一张甜蜜可爱的脸,分明就是骗人嘛~~

再大大咧咧的挡住冷冷清清的欧阳清昀,白凝雪哼哼着再接再厉,“从小到大还从没人敢这样忽视我,你是第一个,不过我原谅你了。好了,快点说话吧!我听着呢!”

在心里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欧阳清昀冷嗤一声,连看都没看她再迈开步伐。

“喂!你真不理我啊?!你生气了吗?“白凝雪慌了神了,一张俏脸楚楚可怜,“那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会摔下悬崖,我真的没想要连累你的,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所以对不起啦!你别走啊!”

见欧阳清昀仍是置若罔闻的走着,白凝雪慌乱中只得抓住他的手臂,隐隐的哀求声中似乎夹着丝丝泣音。

伤口被人牢牢压住,欧阳清昀终是转身挥开她的碰触,冷冷的眸子瞪向白凝雪,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更冷的冰冽:“你到底要干什么?!”

16、

见欧阳清昀终于开口对自己说话,白凝雪反而更加不知所措起来,支吾良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放

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凝雪堪称奇怪的举动,欧阳清昀不耐烦的蹙起眉头,他可不想陪这女人在寒风中大眼瞪小眼,要发疯她自己慢慢去发去,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没事就别再缠着我,听见没!就算有事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会也不想再卷入什么事端!我说得够清楚了吧?清楚了就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不许跟着我,不许同我说话,我可不想认识你!”

冷冰冰的说完该说的话,见白凝雪错愕的瞪大双眼,欧阳清昀嗤笑一声,再不愿去多看她,终是准备拂袖离去。

“你你真要与我分道扬镳?!你不能这样!不是说好我们是同伴的吗?你怎能反悔?!”

“哼!答应你的是舞哥吧!我可什么都没说!要不是大哥一定要与你们同行,你以为我会搭理你们?!现在这里就只有你和我,凭什么我还要与你一起啊?!”

“凭什么我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被欧阳清昀冷酷绝然的论调弄得心烦意乱,白凝雪却也想不到该怎样反驳他,心头火气一冲,终是大声喊道。

欧阳清昀神色一凛,黑檀般幽的眼瞳中精光漾过,看着对方却不再答话,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在夜空中晕开,荡起阵阵涟漪。人已是动了杀机。

“那个让我跟着你是有好的啊!嗯~~我可以帮你的忙,对了!你对这里一点都不熟吧?我可以帮你带路哦!我保证让你很快找到你大哥,怎么样?否则你一个人会很麻烦的哦!!“看着欧阳清昀因微笑而明艳生辉的绝美神情,白凝雪一阵脸红心跳,哪还顾得上生气,倒是绞尽脑汁的向他解释,本能的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欧阳清昀脸色微变,迟疑片刻却已是动容,终是极不情愿的冷声道:“算了,随便你!不过我只是要你帮我带路,其他的可别想给我添麻烦!我可不会管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们可以走了么?这里好冷哦~~“笑眯眯的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白凝雪一副喜不自禁赚到了的表情,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已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只是一个劲的催促着欧阳清昀,笑得愈发灿烂。

两人在山间野林中磕磕碰碰的走着,好容易才找到可容身的隐蔽山洞,本就湿透了的衣衫上更显狼狈,趋之不去的寒意仿佛侵袭到了五脏六腑,却已是麻木。

随着欧阳清昀进入黑暗的洞中,黯淡的月光根本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脚下不慎又是一绊,白凝雪终是忍不住大声抱怨道:“好暗哦!喂,你有没有火褶子啊?还是先生个火吧,好不好?”

斜睨了身后的人一眼,欧阳清昀还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女人,要不是不认识路,还真想丢下她离开耳不听为静。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欧阳清昀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扔给白凝雪。

斗大的空间瞬间明亮起来,莹润柔和的光芒如水般漾开,甚至连角落都清晰可见。

白凝雪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如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惊羡不已的赞叹道:“好厉害哦~~想不到你竟随身带着这样的宝物,这一定很值钱的吧!“想想觉得不妥,又道,“你还是好生把它收起来吧,要是把它弄丢了或是弄坏了可就糟糕了。还有啊~~这种宝贝可不能随便拿出来乱现。今天还好是我,要是被别人看见了,非得起了歹念抢了去。呐,还你!”

瞅瞅已递到自己眼边的玉手葱指,欧阳清昀不解而又不耐的皱眉,真是搞不懂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本来就是照明用的啊!我可没有什么火褶子,要是不喜欢你就摸黑吧,到时候你可别又大惊小怪的乱叫。”

听他这么一说,白凝雪赶紧缩回手去,对着欧阳清昀又是吐舌又是嘟嘴的做鬼脸,“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人家好心告诫你,不听就算了。你不稀罕我还稀罕不成?!“话是这样说,白凝雪却左右张望着找到一干净的地方,拂袖扫去尘埃,轻轻放下明澈温润的夜明珠,在欧阳清昀对面坐下。

再蹙紧眉尖,欧阳清昀虽不明白白凝雪夸张的反应,但她带刺的言语还是听得懂的。不悦的看向对面的人,却终是隐忍下去,轻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无趣的视线游移在不大的山洞里,停在了此的光源上。欧阳清昀像是想到了什么,人却已出神。这夜明珠原是欧阳清泓买来给他的。父亲去世之后,欧阳清泓因为要打理大小事务而搬进了主房不再与他同睡,自己虽万分的不甘愿却也只得乖乖听话,可是却总是因为睡不着而三更半夜的跑到清泓房里寻求温暖,这样两三后,倒是欧阳清泓担心起来,怕他着凉,又怕他夜里看不清东西而摔跤,终是一口气添置了好几件狐裘,还有这颗夜明珠。

大哥

微微绽开一般的舒心笑靥,欧阳清昀抬手抚上额间的翡翠暖玉,如同情人般的细细磨厮着,眼眸顾盼间柔情四溢。

“啊!!”

脆生生的惊叫突兀的响彻在安静的空间,硬是将他飘去甚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欧阳清昀脸色变了几变,刚想张口开骂,却见那大叫之人猛地冲到身边,毫不避嫌的执起自己的右手,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虑急道:“怎么会这样?!你受伤了干嘛也不说一声?啊!这么大的伤口你竟放着它不管,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白凝雪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虽然嘴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手脚却不停歇,拿出襟帕就想帮他包扎。她本来是完全没察觉到欧阳清昀的伤,若不是刚刚见他抬手抚额露出了有着大片暗色血渍的衣袖,想必欧阳清昀就会如没事般的任凭伤口恶化也说不定。想到这里,白凝雪又忿忿的嗔视对方,一双秋泓里竟是风情无限。

抬手挡住白凝雪的动作,欧阳清昀面无表情的抽回右手,撇过脸去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么担心别人倒不如好好照顾好自己吧!你自己身上还不是有一大块血渍?”

“耶~~我没有受伤啊~~“闻言低头看去,白凝雪被自己胸口的夸张情形给吓了一大跳,那真可谓是"触目惊心”,“怎么回事啊?!我可是穿者冰蚕甲的,怎么会粘上这么多的血?!呜~~肯定弄脏了~~”

“冰蚕甲?那是什么东西?“听到了一个新鲜的事物,欧阳清昀随口问道。

见欧阳清昀终于主动与自己说话了,白凝雪心中一阵高兴,笑吟吟的答道:“是我父亲给我的防身之物,听说它能刀枪不入呢!对了,我脱下来给你看看吧,很漂亮的哦!”

说着就已作势站了起来,刚把手搭上衣襟,人却已静止不动。白凝雪回眸面色古怪的盯着怔忡在原地的欧阳清昀半晌,终是红透了一张小脸,闭眼大声呵斥道:“你快点出去啦!!”

静立着被沁凉的夜风一吹, 原本已麻木的感官全都复活了过来, 欧阳清昀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翻滚上背脊,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战。

微微栗缩着单薄的身子,欧阳清昀回眸望向身后的山洞,终是不带任何表情的抬脚离去。说到底他真是万分后悔了,与其让那聒噪的女人替自己带路,还不如迷路的好,至少他不用尽力克制自己想杀人的情绪。开什么玩笑?!居然莫名其妙的让自己出来吹西北风?!有她这么做人的么?不就是脱件衣服,有必要这样兴师动众吗?既然不想让别人看,那一开始就别脱啊,弄得这般麻烦,我又没说要看那劳什子东西!

越想越觉得心浮气躁,欧阳清昀干脆打定主意一走了之算了。

行将几步,脚步缓缓停了下来,欧阳清昀抬眼看向黝黑如墨的树丛中,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邃幽暗。听着风吹过枝叶摩挲的声音,他终是浮出一丝笑意,带着几分冷然,但更多的是嘲弄。

身形方动,却听洞内传来一声尖叫:“喂!你快点进来啊!快点快点!!”

不耐烦的冷哼出声,欧阳清昀思躇片刻,再望向树丛,茂密盛的枝桠如同鬼魅般的摇曳着,诡异的气息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身后的催促声又一响彻在耳边,烦闷的跺了跺脚,欧阳清昀只得转身朝洞内走去。

“喂,你到底要干嘛啊?!“没好气的瞪了白凝雪一眼,欧阳清昀靠着洞口坐下。

“呐,呐!你过来点啊!“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兴奋,白凝雪并没有察觉出对方的冷淡,只是将手中沾上斑斑血迹的冰蚕甲递到他眼前,“你瞧,这衣服上有些奇怪的红色字迹呢!我刚刚才发现的!”

相比于白凝雪的激动异常,欧阳清昀却显得兴致缺缺,甚至带了几分漠然的慵懒。他抬手接过薄若轻丝、荧氲自亮的冰蚕甲,却在下一刻神色变得有些正经。晶莹剔透的眼眸扫过一旁正瞅着自己的白凝雪,他终是沉吟轻道:“这是梵文”

“梵文?你能看得懂?你认识这些字?“惊讶得合不拢嘴,白凝雪看向他的眼神显然带了些崇拜,“它写了什么?告诉我啊!”

不再说话,欧阳清昀疑惑的瞥向正雀跃好奇、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白凝雪,半晌才将视线转向手中的衣甲,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现出字迹的地方。

“怎么呢?“敏感的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白凝雪看着欧阳清昀若有所思的表情,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忽的莞尔一笑,欧阳清昀起身将那冰蚕甲展铺于地上,右臂伸长,左手快如闪电,从腰间抽出匕首毫不留情的划开业已凝结的伤口。

殷红的鲜血很快涌了出来,顺着滑嫩的肌肤流淌而下,滴落在同样皓白如雪的衣甲上,生生扎眼。

“你你疯了!你干嘛啊你?!“惊愕的睁大双目,白凝雪失声喝道,赶紧上前手忙脚乱的要替他止血,却被他不耐的推开。

鲜艳的血滴溅上衣面,却并没有马上扩散晕开,反而是凝固在一,被那蚕丝瞬间吸收了进去,慢慢显现出耀眼的赤红字体。

欧阳清昀看得真切,笑容也愈发灿烂,满意的颌首道:“果然和我想得没错,这冰蚕甲能够吸血。呵,有意思!“说罢,偏着脑袋想了想,终是沉下脸色遗憾叹道,“唉,这种奇珍异宝大哥看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惜”

再长长的叹口了气,欧阳清昀一下子完全提不起劲来,只是无精打采的撕下沾湿的衣摆,将那用血染成的字拓上此间,随手拿起衣甲还给白凝雪。

迟疑着接过已是尽红的冰蚕甲,白凝雪瞅瞅在一旁细细看文的欧阳清昀, 几预言又止终是柔声道:“那个你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吧!”

见对方完全没有一点反应,白凝雪秀丽的脸上变了几变,却也只得沉默不语,垂首黯然。

那梵文白凝雪并不认识,想开口问问欧阳清昀,却见他神色凝重,看得甚是仔细,道是不好打搅,只得一个人无趣的摆弄着冰蚕甲。

她暗忖思量,想那衣甲的正面是复的文字,却不知背面又是何样,一时间好奇心顿起,当即翻过衣甲,大惊失色。她也顾不上打扰不打扰欧阳清昀了,一把拽着他连连叫喊:“喂!你看!这应该是藏宝图对吧?!”

被白凝雪激动失常的力道摇晃得头晕脑涨的,欧阳清昀好容易才摆脱她的桎梏,忙退开几步警惕着她的突然袭击。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呵呵~~你别生气呀~~“酡红着脸,白凝雪尴尬不已的讪笑道,忙对着欧阳清昀展开手中的衣甲,让他能看到那幅血色的地图,顺便挡住自己羞愧的神色和激烈的心跳,“呐,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半晌也不见欧阳清昀有任何答话,白凝雪失望的垂下手臂:“不是啊?唉,我看它画得很像呢!”

抬头诧异的看了沮丧的白凝雪一眼,欧阳清昀终是开口道:“我没说过它不是藏宝图啊!”

“啊?!那你干嘛一副没表情的样子?你这样认谁都会往坏想吧?!”

“它是不是藏宝图干我什么事?!凭什么我要有所表示啊?!”

“哎!一般人看到这种东西都会有反应的吧?你好歹也给点气氛啊~~”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我干嘛要为这张破地图费什么心啊?又不是缺钱用,守着这张图又能作甚?!“冷冷斜睨对方,欧阳清昀握紧手中的布,声音愈发清冽,“要我说啊,倒是这东西来得有用的多。“他本就生得面若冠玉、唇红齿白,此时一脸笑意盈盈的,却看得白凝雪一阵心悸,“你不是想知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吗?我说给你听如何?”

他也不等白凝雪做出反应,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梵文不多不少只记载了一门武功,里面有道’血凌’二字。”

“血凌?!难道说这冰蚕甲是血凌宫的东西?!“白凝雪失声颤道,手中一抖,却是将那事物丢在了地上。

“也许吧。这武功倒是阴险毒辣,吸食别人的内力与精气以做己用,要说它出自那什么宫也说不定。“欧阳清昀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一脸惬意安然,“不过,说起来它真是很方便呢!我喜欢。”

说罢回眸朝洞外凝视少顷,终是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喃喃自语道,“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试试这武功如何。”

当下闭眼运气,照着文中口诀打通全身各经脉,再从曲骨、中极、石门诸穴直通而上,游经腹部、胸腔、咽喉,再反转逆练,却是由断基、廉泉、天突一路下至,将那任脉连接到手掌拇指的少商穴。

白凝雪听他在一旁自言自语,被那内容下了一大跳,赶紧退开甚远,警惕万分的沉声警告道:“喂,你该不是想拿我来做实验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可对你不客气!”

掀起如扇羽般浓密的眼睫,一双漂亮的眸子显现其中,欧阳清昀看着对方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人已飞跃而出。

白凝雪原是紧张兮兮的提防着欧阳清昀的一举一动,却见他扬手拂袖,纤瘦的身影如飞絮般飘入不远的树丛。奇怪的"咦"了一声,白凝雪眨眨眼,却也只得随他奔将出去。

尖锐凄厉的叫喊堪堪划破寂静的夜空,那是如同遇鬼逢魔惊惧到极点的恐怖宣泄。白凝雪听得一阵心惊胆寒,停下脚步不敢再动分毫,只是在原地四张望着。

尖叫声越发的惨烈,大有破喉泣血之势。却在那最高音之嘎然停止,仿佛被生生掐断的诡异,死一般的沉寂下来。白凝雪心头直发怵,到底是个女儿家,再怎么大胆也被这份恐怖的气氛吓得不行,只道那叫喊之人不像是欧阳清昀,便壮着胆子等待他的出现。

刚一闪神,却见一道黑影慌乱的冲出重重密林,笔直朝前飞奔,仿佛身后有什么猛兽厉鬼在追着自己。他也不去管站在对面的白凝雪,只从喉咙发出"赫赫"的声响,全然已说不出话来,整张脸因恐惧而扭曲可怖,双眼透露着对死亡的绝望。

那人跑不上几步,就被身后伸出的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掐住了脖子。白色的衣衫在空气中轻扬飘逸,漆黑如缎的发丝肆意飞洒,淡如晨曦清似幽泉,却是一风华绝代的佳人。

感觉到对方冰凉的手指碰触到了自己因恐惧紧张而发热高温的皮肤,男人浑身电击般猛然一震,短促的嘶吼一声,暗想反正也难逃一死,倒不如与他拼死搏斗。这样想着,双手已握拳直攻对方的命门。

少年不躲不避,嘴角嚅笑,却是娇媚诱惑、艳丽绝伦。他收紧制住男人咽喉的手指,精亮如星的眼眸在黑暗中灼灼生辉。

用尽全力打在单薄身躯上的力道却有如婴儿软绵绵的拂弄,随着男人惊恐万分疯狂绝望的无力挣扎,少年颀长优美的身形缓缓浮现出淡淡的白色烟雾,将他团团围裹在中间。朦胧间少年绝世的容颜若隐若现,竟有如乘风驾云的翩然归仙之态。

男人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连高大的身躯也颓然软下。他全身都在不停的抽搐,甚至连面部的肌肉都弹跳抖动得激烈异常,丑陋得不堪入目。渐渐的,男人魁梧的身体如同缩水的海绵一般,变得矮小干瘪,老树皮似的皮肤一层层挂在枯萎的骨架上,完全没有了人形。黯淡无光的双眼凹陷下去,鼓出的眼珠子却似要掉将出去,人已经没有半点生息。

白凝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四肢发凉,背脊额头全是冷汗,当下手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嘴巴,止住那怎么也压抑不了的长长尖叫。她惊恐的睁大双眼看着少年,耳边全是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她看着少年随手扔掉手中的干尸,缓缓睁开了双眼。白凝雪只觉呼吸一滞,口中终是溢出一声呜咽。那少年的眼瞳竟变成了耀眼刺目的血红色,猩红的光芒如利刃般迸射出眼眸,竟是要人性命的咄咄霸气。空气在他四周自成一番天地,凝聚住所有的气息,任何生灵都得在他面前臣服伏拜。

见少年迟疑了半晌终是朝自己走来,白凝雪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好容易才张口发出声音,却已变了调:“欧阳清昀?”

“原来你没事啊?!“谴责般的瞪了她一眼,欧阳清昀转身朝山洞走去,“没事就快点回去啊,我可没功夫管你!”

走了几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弯腰从那具干尸身上寻觅良久,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火褶子,满意的露出了微笑。

在那垂首抬眼之间,欧阳清昀眼中的红光已慢慢散去,最终仍是回复成了清澈明亮的黑眸。

白凝雪定了定神,起身绕过那具恐怖的干尸,亦步亦随的跟在欧阳清昀身后。她轻声问道:“喂,那些是什么人啊?”

回头诧异的瞥了她一眼,欧阳清昀对于白凝雪会提出这样的蠢问题而感到有些奇怪,“你看看他们衣服上的图腾就知道了啊!再说除了血凝宫的人,又有谁会三更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岭跟踪监视你我啊?!”

"”

无言,再无言白凝雪在心里破口大骂:“拜托~~!!人都被你搞成那副鬼样子了,谁还敢凑上前去看啊!!我还要不要吃饭的~~!!!人家一个弱女子却得面对那种惨绝人寰的场面,我容易吗我?!”

回想起刚刚如噩梦般的一幕,白凝雪生生打了个冷战,不敢问他树丛里的人都怎样了。

“不对啊!我们摔下悬崖被流水冲到这里,照理说应该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啊?!好奇怪!”

“我怎么知道啊?!“白了她一眼,欧阳清昀没好气的说道,“我只知道,摔下悬崖的是’你’,不是’我们’!我是被人连累的,你可别弄错了!”

“呵呵呵” 干笑几声,白凝雪讨了个没趣,只在心里嘀咕不已,“什么嘛~~这么斤斤计较,人家已经道歉了啊~~干嘛这么小心眼~~”

17、

偶知道偶写得很慢,大大们原谅偶吧~~~爬走~~~

自云南初始迁入外来人时,“血凌"一族就已在这块灵秀丰沃的土地上生活了百余年,自给自足、衍不息。可外来人的介入,却让这块土地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多的文化交流、人事往来,使得"血凌"的纯正血脉渐渐被玷污、取代,最终有了被覆灭的危险。不得已,血凌宫的始创人只得带着日益趋少的族人退入云南大理一带生息衍,建立行宫,创立祖誓,在这个俨然如同一个小国家的势力范围内捍卫住自己最后的血脉。

物换星移,时光飞泻,有时候时间能令许多东西变得模糊,甚至消亡,精神也不例外。随着血凌宫的发展、巩固与壮大,“血凌"一族似乎渐渐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初衷,忘记了自己只是想在这纷扰凡世间保住这一血统的原由。他们开始慢慢向外扩散,介入到江湖中,最终成为武林的一大势力,“血凌宫"也成了游走于黑白两道、亦正亦邪的武林门派。

云南・大理・血凌宫

宽敞华丽的大厅内,婷婷袅袅的檀香冉冉缠绕,清而不腻,雅而不俗,其中竟还夹杂着些许清新的药香,有着舒缓神经降压止痛的效用。

厅内两侧排着数张红木镶云母椅,地上则一袭素色地毯,直达正座前的几阶梯沿。阶梯上,层层叠叠的厚重帘幕垂直坠下,严密的遮住了帘后的身影。

身着红衣的豆蔻少女笑得甜甜纯纯,奉着一碧青流云茶壶替座下数人添茶到水。可她那纯真甜美的表情并不能驱散此时大厅内益发凝重的气氛,而她所添置的飘香四溢的南濡白毫茶也丝毫无人问津。

“左使,你说的可是当真?!师兄他怎会?!“清亮的声线如同黄莺出谷,珠落玉盘,华润而优美。只是此时不可抑制的带上了焦虑与愤怒。

“宫主,杨显我说的字字属实!此事右使也与我同去勘察,昨晚宫主派去之人的确全部是被无皓所杀!!“原本坐着的中年男人因为激愤而冲动的立起身子,刻硬朗的面容上隐隐戾气浮现,饱满的天庭更显厚的内力。“宫主!无皓他罔顾职责在先,不仅违背祖训维护禁忌之子,还擅自盗走秘籍与藏宝图叛逃而出;此时又杀我族人,手段之阴险毒辣完全不顾血族之情!宫主,此人已是罪大恶极!为了血凌宫的威信与前途,此叛徒定要诛之方能扬我族威啊!!”

“苏九!你怎么说?“雍容奢华的锦帘内窥不到丝毫动静,但怒气已是显而易见。
一直默不作声的青年闻声扬起低垂的头,说得却是恭恭敬敬:“宫主,昨晚领命办事的部下的确死于血凌宫的武功之下,而且尸体就在出云山庄附近,我认为除了背叛过我族的无皓能做此事之外,相信别无他人。”

快速扫过一旁的杨显,苏九斯文清秀的脸上闪过数种情绪,却终是波澜无惊。“我与左使的想法一样,不能再任这危险人物肆意罔为,危害于血凝宫了。而且,我族的两大宝物也应该尽早收回,如果任它们长期流失于外,后果将会是不堪设想。宫主,为了血凌宫,于私于公惩叛徒无皓都是必要的。”

“难得你们俩的意见会一致,不过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不会再放过他了!“轻轻溢出一声苦笑,“想不到师兄竟然会如此无情!看来是我太过于天真,还想着他能回心转意”

扬声又道:“他人现在何?”

“这个属下暂且不知,不过看来他不是单独行动,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苏九,你马上带着各路人马四搜寻,找到师兄后立即将他逮捕!不过你记住,我要他活着回来接受长老们的审判,其他怎样随你作主!“声音一顿,接着道,“左使,你也随右使同去。我要回一趟苍山告知长老此事,你们竟快办妥这件事吧!”

恭身行礼,左右两使应声领命,转身匆匆退出大厅。

隐隐的,帘幕内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却没有任何人听见:“师兄啊师兄你当真如此恨我?甚至要与血凌宫为敌你到底想做什么?”

空旷的大厅随着数人的离去而更显幽静。那红衣少女本是静立于角落,见人已走光忙前行上台阶,微微掀起帘角弯身进入。

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几乎强烈到了让人刺鼻落泪的地步。而少女仿佛没有任何的不适,她探身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封闭空间里床榻上的身影,秀丽的脸上浮现出忧心忡忡。

少女很快熟练的跪立于地上,打开一旁的青鼎香炉添入大把的白色药粉,氤氲的清烟冉冉而升,缠绕在狭小的室内,整个空气都被熏染成药香。

在少女往那床头垂挂的灯形香炉中添药之际,一直站立于床侧没有丝毫生息的黑衣人却轻轻制住了她的动作,他的脸上赫然带着一无面的白色面具,“红熙,没必要再焚香了,我们马上就回苍山。”

少女闻言垂首看向躺卧在塌上的消瘦男人,他手脚显得异常的嬴弱纤细,仿佛没有任何的气力。长长的乌发散落在床榻上,虽然凌乱却衬着那张苍白到透明的清俊面容更显出柔弱之美。

“宫主,我们回到苍山就不要再出来了好不好?“凝视半晌,少女终是哽咽出声,一双秋泓中点点泪光闪烁,“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外面的空气只会加重您的病痛,单靠这药粉又怎能减轻您的负担。宫主,您答应红熙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一直都是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眼睫在脸上留下一道青色的阴影。他看了看身边垂泪哀切的少女,却又马上疲累的重新合拢眼睑,仿佛只是这睁眼闭眼的小小动作就已让自己吃力不已。

一旁无声的黑衣人却再有了动作,他弯身轻柔的将男人抱入怀中,让少女替他盖好暖裘,“红熙你应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下可别再犯了。”

“可是”

“好了,我们走吧!”

纤长素白的十指轻卷帘幕,少女柔声应道,随着黑衣人行将出去。

那左右两使出了大厅,却见左使杨显冷哼一声,竟是要挥袖离去,仿佛完全不将身边与自己同地位的青年看在眼里。

苏九也不着恼,身形微动,将他拦了个正着。斯文平和的脸上仍是一派的沉静无波,说起话来也是不疾不徐,冷冷清清:“左使,你要去那可否告知一声,接下来的事宫主教代下来可是要我俩一起去办的,你若擅自单独行动,对宫主我可不好解释。”

冷笑出声,杨显浓眉一挑,满眼的讥讽与倨傲,“有劳右使费心了。既然这宫主是要我辅佐你左右,我又怎敢不听命于你,尽心尽力全力以赴呢?你放心,我只是回去打点打点,好随时听从右使的调遣。”

冷嘲热讽的话语听在眼前的青年耳里却只如一缕细烟,马上就消失无踪。他微微点头,似乎似将对方的挑衅当成了对自己的保证,转身缓缓离去,“有左使这番话就够了,那苏九就不打扰左使办事了,先行告辞。”

最后的声音悠悠远远的飘散在回廊中,人已不见踪影。

“哼哼!有右使这番话我也是足够了!“阴狠的视线牢牢盯住苏九离去的方向,杨显一脸噬血的阴毒,嘴角浮出一抹高莫测的微笑,“你最好真如你所说的不要打扰到我办事,否则”

“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生不如死!对不对?”

身后突兀的传来沉闷厚重的接话声,杨显略微一怔,有些恼怒的低声喝道:“你怎么这么大胆?!居然来到这里?不是说好我去找你吗?”

“干吗那么紧张,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怎么?到现在你却怕了?!“来人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虽然说话却不曾张口,只从腹腔内发出闷闷的声音。

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杨显带头走入回廊外的松林中,站定于暗,向那施施然走来的男人说道:“哼!你这话倒真是好笑!整件事都是我亲自策划的,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斑驳的阳光跳跃于丛丛密密的翠郁枝叶中,却终是掩映在宽广的树荫下。男人的容貌隐匿在浅浅的阴影,只有一双精光戾刃的鹰眼直直瞪向杨显:“节外生枝?!呵,眼下这枝桠生得还不够多吗?要是再来一什么戏,我也见怪不怪了!”

杨显眯起双眼,倒也笑出声来:“呵呵,照你这么说,这些全是我计量不周了?!你可别忘了,了一个晚上也没杀死一个,倒让无皓轻轻松松就全部救走的人是谁?!

“哼!“这番话似乎是刺到了男人的痛,只见他抬手抚住胸口,脸色暗了又暗,终是硬生生将身边的松木狠狠掰下来一块,“舞天皓!这一剑之仇我一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不行!你不能再找他了!”

想不到杨显会开口制止自己,男人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双手环胸,昂首问道:“怎么?你不想要藏宝图和秘籍了吗?!你可得想清楚,我当初会与你联手,如今又了这么大的代价,完全只为了得到这两样东西!如果拿不到它们,你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呵呵呵,干嘛说得这么绝呢?你想要藏宝图和秘籍,我想要血凌宫。既然你肯助我,我当然不会忘了你的好。“伸手拍上男人的肩膀,杨显笑得甚是和蔼,一双眼里却闪着计量诡异的光,“原本我们是打算冒充血凌宫的人杀了欧阳一行人,又杀掉血凌宫的人架祸给无皓,引起他们之间的憎恨与复仇。如此一来,无皓只身一人想要逃过血凌宫的追捕,又要替他的朋友们报仇,势必是要借助于秘籍和藏宝图的力量。只要逼得他重新拿出这两件宝物,我们就能趁乱将其夺走。待到他们两兄弟打到两败俱伤,我就能坐享渔翁之利了!可是"话锋一转,杨显神色更显沉暗,“想不到无皓竟能这么快就赶回来,还及时的救走了他们,哼!真是坏了我的好事!!所以,我想他是不会轻易拿出那两样东西了。如今那无心又让苏九全面搜捕无好,看来我们若是再出现在他面前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我们不能让他发现这件事除了血凌宫还有我们的存在!”

“那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沉思片刻,杨显露出事在必得的微笑,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无皓一行人在逃亡时被分散成了两路吗?呵呵呵,虽然我们目前是动不了无皓他们,但那另外两个却不是血凌宫的目标啊!”

男人闻言却不悦的蹙起了眉头,“他们一个只是不阅世例的女孩,另一个虽是个男人,却弱小得如同足不出户的闺中之人,他那位大哥会被我们打成重伤多半是为了保护他。你找上这两个没用的人做甚?”

“呵呵,这两人对我们是没用,但对无皓他们来说可是重要得紧哦!只要拿他们俩做人质,还怕他不会拿出藏宝图和秘籍吗?“杨显笑得越发得意,抬手示意道,“你现在就去叫几个人将他们抓回来吧!”

没有答话,男人静立着度量几许,终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锐利的鹰眼里此时却看不出任何的心思。

“喂!你要去哪里?”

不理会身后的杨显,男人头也不回得跳上屋檐,跃空而去。

杨显向着空荡荡的屋顶叫唤了几声,终是微微一笑,仿佛若有所感的叹道:“唉,到底是放心不下,要亲自前去啊!呵呵呵只不过,你是放心不下什么呢?有意思!有意思”

18、

好像不是很多,大大们凑合着看吧~~爬走~~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如同置身于最粘稠、最湿冷的浓雾中,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时间,也没有未来。刺骨的寒气利刃般无情的冲击着自己,可身体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应有的疼痛。

呆呆的静立在苍茫中,袭上心头的只有那无法言语的孤独、寂寞与空虚,仿佛被掏空一般的绝望的刺痛着灵魂。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没有人能陪着我、了解我,听我说话,与我分享?为什么要让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

“大哥大哥”

浓雾渐渐消散开去,从远方隐隐传来细微的叫唤声。那声音越来越大,竟是朝着自己笔直的奔来。

“大哥~~”

这回可真是听清楚了。清脆悦耳的童声甜甜的叫唤着,软绵绵水嫩嫩的尾音一点也藏不住那雀跃欢喜的兴奋心情。怔忡的看向发音,本已麻木冰冷的僵硬身躯静一点一点的暖和起来。

这是在叫我吗?再多叫几声好不好?我想听,我想听啊!

感觉怀中猛地扑进一个热乎乎、软嘟嘟的物体,还一个劲不安分的死命朝自己胸口钻,大有要不留一丝空隙之势。

心跳?!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它还活着!它在跳动!为什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声音吗?是因为此刻怀里的温度吗? 他是谁?是谁重新给了我这一切? 为什么我会觉得很幸福,很平静,仿佛我正因此变得充实而完整。我只知道我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大哥~~”

脆生生的童音又不依不饶的叫唤了起来,只是这一带上了点点生气般的撒娇。

“大哥~~抱我,抱我!抱抱昀儿嘛~~”

白嫩可爱的小手努力的展开伸长,在对方眼前摇啊晃的,拼命想换回对方的注意力。

“好啦好啦~~“无奈的叹了口气,欧阳清泓只得放下想回书房清理课业的打算,认命的蹲下身子与清昀平视。

看着眼前的白玉娃娃因达成目的而笑得一脸满足的幸福表情,欧阳清泓气早消了一半,哪还找得着半点踪迹。但想想仍是觉得有些不平,当下故意板着脸伸出食指戳了戳清昀粉扑扑、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哼,昀儿一点都不乖。大哥才刚刚回来,连夫子交待下来的功课都没有写。昀儿~~你说,如果大哥明天被夫子责罚了应该怪谁啊~~”

清澈见底的黑亮眸子眨巴了几下,欧阳清昀闻言安静的注视着少年,漂亮红润的小嘴一撇,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对不起,对不起昀儿很乖的,昀儿昀儿才不要别人欺负大哥!昀儿最喜欢最喜欢大哥了呜大哥,不要讨厌昀儿好不好”

“哎呀!你别哭啊!“被清昀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欧阳清泓手忙脚乱的赶紧替他擦眼泪,揽进怀里大声安慰,“昀儿,乖~~别哭了~~大哥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大哥怎么会不喜欢昀儿呢?昀儿这么可爱,这么懂事,大哥最喜欢昀儿了!”

“真的?大哥不生昀儿的气?“哭泣声渐渐止住,欧阳清昀睁着红通通的水色大眼怯怯的俄看了清泓一眼,终是反省似的沮丧的垂下小小的头颅,“昀儿一直都是很乖的,大哥可以去问娘哦!可是~~大哥一直一直不回来,昀儿一个人好寂寞啊!昀儿想要大哥陪我玩~~”

慌乱的表情被温柔所替代,欧阳清泓宠溺的揉了揉清昀低垂的发顶,嘴角绽出温暖的笑意。他弯身将这个漂亮的瓷娃娃抱了起来,亲上他白皙柔嫩的眉间。

“昀儿,你瞧这是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欧阳清泓含笑的轻声问道。
安安静静的抱住清泓的脖颈,欧阳清昀歪着小脑袋看了半天,终是疑惑的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认不出来了么?不过也难怪。这是大哥的玉佩啊!昀儿不是一直都想要的么?大哥我啊让人将它改成了额环,昀儿带上一定很好看!”

“嗯嗯!“兴奋不已的点着头,欧阳清昀仰起脑袋让大哥替他带好,笑嘻嘻的说道:“大哥~~这样昀儿就会和大哥永远在一起了,对不对?”

满意的看着更添灵气的清昀,欧阳清泓不解的问道:“昀儿,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是娘告诉我的啊!她说如果两个人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话,就要先拿到那个人最宝贝的东西。“伸手抚着额头上的暖玉,欧阳清昀一脸的天真可爱,可说得却是正经八百,“娘还说,大哥身上最宝贝的东西就是大哥的玉佩,只有要和大哥生活一辈子的人才能拿。”

ˉ-ˉ

娘~~,你教昀儿这些东西干什么啊 ~~

“昀儿,你不能只和大哥生活一辈子的,而且大哥也不能永远陪着你玩,照顾你啊。”

“那那,那我就要大哥做我的新娘子!娘说只要娶了新娘子,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大哥 ~~做昀儿的新娘子好不好,好不好嘛~~昀儿绝对绝对不要离开大哥~~”

ˉ-ˉ

娘啊~~,你到底教了什么东西给昀儿啊~~

头痛的按了按眉角,欧阳清泓开始好声好气的循循善诱:“昀儿,新娘子是女人,而大哥是男人,所以啊大哥做不了昀儿的哎哎哎!!你怎么又要哭了?乖啊~~别哭别哭~~昀儿你别哭好不好?”

“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你了!昀儿你要怎样就怎样~~大哥全听你的行不行~~“仰天长叹一口气, 欧阳清泓实在是拿清昀说来就来的眼泪没辙,只得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卖了。

“嘻嘻~~昀儿就知道大哥最好了~~“破泣而笑,欧阳清昀一脸灿烂如,白玉般的小手抚上清泓虽略带稚气但已是英气俊逸的脸庞,甜甜蜜蜜的凑了上去,“大哥~~亲亲~~”

说着, 已嘟起水嫩得仿若蜜桃的红唇紧紧贴在了惊愕到呆若木鸡的清泓嘴上。

“你你"吓得一个劲的捂住嘴巴,欧阳清泓气急败坏的盯着全然不知自己做出什么惊天之举,还乖巧可爱的冲着自己笑的清昀,“昀儿!这也是娘教你的?!”

柔顺的摇摇头,可就在欧阳清泓大松口气时,耳边又响起了清昀稚嫩无辜的声音:“爹说,如果娶到新娘子了,就一定要这样子亲亲。爹和娘都是这么做的啊~~”

ˉ-ˉ

“昀儿,明天我带你去私塾,从今以后大哥来照顾你!”

“好啊!好啊!!昀儿要跟着大哥~~一直一直跟着大哥~~”

19、

“昀儿”

迷迷糊糊的感觉发烫的额头覆上一片清凉,被热气烧得混乱浑浊的意识也随之清明了几分。欧阳清泓有些难受的蹙紧眉宇,却在想要翻身摆脱这种不适时吃痛的呻吟出声。

“不能乱动小心伤口”

耳边似乎传来清昀担忧柔和的话语,却如同隔着千万重迷雾般听得不甚清晰。感觉有人小心翼翼的压制住自己因难受而无意识的扭动,再轻手轻脚的替自己重新盖好被褥,温暖的气息不可思议的平定下欧阳清泓此刻所有的不适与痛苦。

是发烧了吗?想不到自己这样强健的身体竟然也会染上风寒,欧阳清泓不禁有些懊恼。那么现在正守在身边照顾自己的定是清昀了。思及自己上一因太过劳累而病倒,清昀竟一反常态,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惊不慌不哭不闹的坐在床头整整看护了昏迷不醒的自己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看见自己睁开了眼,才吓得抱住自己大哭起来。那怀中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至今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心痛、难过、愧疚、自责却沉淀酝酿出自己渴望的幸福滋味,属于我的,属于我和清昀的幸福!

“唔"担心清昀因照顾自己而累坏了身子,更是不想让他担惊受怕,欧阳清泓努力的睁开沉重的双眼,模糊迷茫的视线慢慢的锁定在正伸手为自己拭汗的黑影上。

温柔的笑意至心底层层荡开,欧阳清泓抬起酸痛无力的右手轻轻握住那人,开口发出的声音低沉而且沙哑,“昀儿我没事”

“唉"一声苦闷的叹息拖着长长的尾音穿越简陋的窗口,扫荡过小屋前重重密密的树林,幽幽的掠过栗缩战抖的树顶,最终徘徊于晴空之上,余音袅袅,连绵不绝。

“唉"叹息声再一的响起,那音质、那音色、那音韵,比起前一来无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所包含的刻情感,那真是比怨妇还要哀怨、比寡妇还要凄凉、比囚徒还要痛苦。只可惜在这种了无人烟的隐蔽山林中,也只能"独怅然而涕下"了。

“唉!!好无聊啊~~为什么我得一整天的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啊~~想想我是谁,堂堂苏州城的宋二爷!!一个喷嚏就能让苏州抖三抖的响当当的人物!!!“趴在窗口的青年义愤填膺的直起身子,邪魅的凤眼因愤怒而异常亮丽,威严的气势至他四周无声的蔓延开来。可下一秒钟,青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整个人如同泻了气的皮球又重新趴回原地,哀怨的目光回视着屋内床上静静的身影,逸出一声咬牙切齿的惨号,“欧阳清昀!你小子够厉害!人都不知在哪居然还能整到我!!啊~~我发誓我要是不连本带利的整你个彻底,本大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唉那舞天皓怎么还不回来啊~~不过是去城里探探风声,有必要这么久吗?该不会是晃悠晃悠的就被血凌宫的人给发现了吧。“无所事事的维持着趴在窗边的姿态,青年自言自语着,却因自己的胡乱猜测而露出向往的眼神,显然目前的状况着实不为己所愿,“唔,真好。我也想去啊!这种危险好玩的事若不参一脚就太对不起自己了。“这样说着,视线却又飘回到屋内,俊逸帅气的五官不可自制的抽搐了几下,大概又是想到了那个害得自己错过"危险好玩"的事的罪魁祸首。

(“唉"幽怨凄婉的悲叹一声接一声的划过云端,层层笼罩住以小屋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地。
只听见"啪"的一声,
“唉~~连飞雁都掉下来了~~我的痛苦你可知~~”
然后"砰"的一声,
“咦~~不会吧~~猴子也能从树上失足摔个四脚朝天~~”
接着"磅"的一声,
“哎~~想死也不用这么狠吧~~你只是只兔子耶,那么一丁点大撞哪不好撞什么树,还专拣最大最粗的撞~~”
随之"噗"的一声,

“哇~~这个更猛~~奇迹啊~~蛇居然会吐血~~还喷得这么的有艺术感~~”

以上纯属恶搞~~^^~~)

正当青年准备再接再厉吐出第一百一十五声凄婉至极的叹息时,从屋内发出的细微声响立即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回过头快步行至床边,却见那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紧锁着眉头、潮红汗湿着脸庞,也许是因为痛苦难受而不停的辗转反侧。

听不清这因受伤而高烧不退的男人到底在喃喃呓语着什么,青年伤脑筋似的抚了下额头,赶紧凑上前用力按住他无意识乱动的身体,动作虽说笨拙了几分,但仍是小心翼翼的避免碰触到男人的伤口。

“欧阳清泓,我拜托你不要动来动去的好不好!都说了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也不管眼前双目紧闭的男人根本听不见自己的说话,青年一脸受不了的大声埋怨,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薄薄的淡色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几分嘲解几分玩味,“唔,说起来我们目前这种状况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想不到我堂堂宋二爷竟会沦落为照顾病人的看护,而且还是伺候你这个我商场上最大的对手!唉~~像我这般善良的人世间难寻啊~~"(宋府全部人口,包括阿黄:胡说!!他绝对是胡说啊!!!到现在偶们还没有找到钥匙~~555~~~)

渐渐的,男人放松身体停止了无意识的挣扎,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本以为男人是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便依着舞天皓临走时的嘱咐替他擦去燥热的汗水,却不想那应该是睡着的人竟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迷离湿润的黑眸缓缓睁开,对视之间竟是极温柔极温柔的款款情。

无法自制的,青年俊魅好看的唇角神经质般抽搐了几下,铁青着脸刚想挣开男人的手指,就听男人对着自己说道,声音低沉而柔和:“昀儿我没事”

-_-

青了一半的脸又非常悲惨的黑了一半,青年的嘴角第二强烈的抽搐了几下,好容易才万分艰辛困难的挤出一丝难看且理论上被称之为"微笑"的表情:“那个欧阳兄,在下姓宋名钰”

"”

-_-

尴尬不已的咳嗽出声,一时间陷入异常停滞状态的两人里倒是意识迅速清明的欧阳清泓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松开握住宋钰的手,虽说不自在却仍是彬彬有礼的歉声道:“宋兄,刚才是我没看清而误将你当成了清昀,若有得罪冒犯之,还请宋兄你多多包涵。”

哪知此话一出,却见对面的人脸色变得更加奇怪,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大有悲愤到无以复加之势。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欧阳清泓一番直白诚恳的道歉,听在天生就与欧阳清昀不对盘,乃至于互为"天敌"的宋钰耳里却是另一种意思,而且是足够让他"呕"心"泣"血,短时间内没办法复原的致命打击居然把我"当成"那个"欧阳清昀”,这不管就字面看还是就内涵看,它都只有一个意思嘛,也就是说我宋钰,竟然与欧阳清昀同一水准!-_-

很直接就得出这个悲惨结论的宋钰一脸的惨淡,欲哭无泪的双眼瞅见斜靠在床沿的欧阳清泓正好生奇怪的看着自己,思躇几许终是打算开口询问。

“呵呵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事欧阳兄又何必如此在意,倒是欧阳兄的伤势能顺利的恢复才是真的令人欣慰啊。看来舞兄的疗伤之术堪称高手呢,呵呵呵"赶紧抢在欧阳清泓说话之前开始滔滔不绝,开玩笑!若让他再来一段"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还要不要活啊~~细长邪俊的凤眼顿悟般的瞪着对方,宋钰懊恼不已的小声嘀咕,“我怎么就忘了呢?!你可是那家伙的亲身哥哥,两个人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伤?“不是着了点风寒吗?疑惑的话语在欧阳清泓伸手覆上自己缠满绷带的右肩时顿然逸去。被高烧昏迷中的梦境而打乱混沌的时间感电光火石般迅速恢复正常。出云山庄、血凌宫、突袭、厮杀、逃亡,还有!!

俊朗的脸上瞬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按住肩头的手一点一点的加重力道,尚未痊愈的伤口发出不堪负荷的哀鸣,却仍是止不住欧阳清泓此时此刻的惊惧与绝望。

满眼满脑的,只有那跌落下山谷的身影,白色的衣襟舞动在夜空中就像轻盈翩翩的蝶翼,一遍一遍,成为欧阳清泓永不止歇的噩梦。

呼吸紧紧窒住,半晌才又缓缓呼出一口气。欧阳清泓猛地从床上弹起,一把抓住宋钰的衣领,平日的温文尔雅完全是荡然无存,他几乎是用吼的逼问道:“昀儿!!清昀呢?!他在哪里?!他我睡了多久了?!昀儿他没事吧!!你说话啊!!”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狂躁如野兽般的男人,宋钰着实吃了一惊。他早就觉得欧阳清泓重视清昀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兄弟关系,可这样的表情

“不,不行!!“狠狠摇晃了对方几下,下一刻欧阳清泓却又松开了钳制。此时的他已经是语无伦,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心已经随着清昀一起坠落,现在也仍在坠落着,坠入到万丈渊的黑暗里,被吞噬,被没顶!“我要亲自去找他!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自言自语着,虽然虚弱但仍是高大俊逸的身形已移至门口。

“你真的认为欧阳清昀弱到只能活在你的庇护之下吗?”

推开房门的手怔怔停下,欧阳清泓缓缓转身站定,邃的黑眸中慌乱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锐利如刀的审视。

“你这话什么意思?!”

2、

不慌不忙的行至屋内唯一一张方木桌前坐下,即使是在这样落魄简陋的环境里,也丝毫无损于宋钰性感到近乎蛊惑般的优雅华贵气息。但见他轻柔翻正茶盘中普普通通的两个白瓷茶杯,斟上不多不少的八分满。那一整套行如流水般的动作华丽得仿佛此刻在他手中的茶杯是极珍贵的翡翠玉碧,而浅嘬于口中的则是最香醇的龙井。

抬眼却见伫立门沿的欧阳清泓完全没有走进坐下的意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不放。浅浅一笑,宋钰终是悠然开口:“欧阳兄不是让我替你查清毁你二弟清誉的元凶吗?其实我已经查到了哦~~“细眸一挑直直对上沉默的眼,宋钰笑意更浓,“欧阳兄不想知道是谁吗?”

“你现在所说的事与我问你的事完全是两码事吧!“不耐烦地蹙紧眉宇,欧阳清泓冷声道:“现在我没空理这档子事,等回了苏州再听你说也不迟。若你只是想借故拦住我,恕我无法奉陪。”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两件事可是大大的有关系了!因为啊~~“见欧阳清泓再度停下脚步,宋钰长长一个拖音后顿了几顿,满脸的兴意盎然,一手搭上桌面托腮而倚,几分慵懒几分玩味。

“当年编出阴毒谣言在苏州城内把欧阳家的二公子欧阳清昀诽谤得体无完肤的人就是欧、阳、清、昀!!”

清冽的话语响彻在不甚宽敞的房间,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明了。

欧阳清泓只觉一阵恍惚,特别是那最后的四个字敲在心里竟是揪心的痛。

半晌,却听见自己低哑的反驳声:“不可能昀儿他没可能要这样做,一定是你弄错了,世上哪会有人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呢何况是昀儿”

对面的人吃吃笑了起来:“我说啊~~这种事也只有欧阳清昀才做得出来,若不是他,还真没人了~~”

“为什么”

“你是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其实很容易猜呀,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不想成亲嘛~~他成不了亲,你这做哥哥的当然也成不了亲~~唔,有够厉害的~~一箭双雕耶~~”

大哥做昀儿的新娘子好不好好不好

注视着眼前近乎于混乱无措的男人,宋钰事不关己的耸耸肩,只是轻轻敲击着手中茶杯的侧腹。一时间,屋内竟再无任何声响。

将这件事说出来对宋钰来说实属无奈。这倒不是他怕了欧阳清昀的警告,只是这感情的事自古就轮不到外人说话。欧阳清昀本人不坦白,愿意天天和他大哥耗着,那也是他兄弟俩的事。只是此时此刻若想安抚好已全无理智可言的欧阳清泓,就只有让他清清楚楚地了解他那宝贝弟弟的"真正面目”。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全部摊牌算了。完全奉行"破罐子破摔"原则的宋二少爷将之实行的是淋漓尽致,令人叹为观止。

宋钰沉默良久却没听见欧阳清泓再度开口说话,正奇怪着,却见他隔着桌子在自己对面坐下。棱角分明的脸上已不复再有之前的迷惘,隐隐的竟带着一股煞气,只是眉宇锁得死紧仍无半点放松。

“刚才的话是昀儿亲口告诉你的吗?!”

“没,这件事是他做的我敢肯定。至于他的目的"想了想,宋钰决定据实回答,反正这烂摊子横竖都得落到欧阳清昀头上,自己还是溜到一边看热闹好了,“全~~都是我猜的~~你要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吧,反正他不是最听你的话吗?”

刻意停顿了一下,瞅见欧阳清泓并无开口之意,虽然煞气退去了不少,却仍然让旁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自然而然的将对方此刻异样的情绪忽略不计,宋钰浅嘬一口清茶,放下杯子续道:“只要是在你身边,欧阳清昀永远都只是一只可爱乖顺听话的小猫,你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你说向东他绝对不敢往西,也许在他看来只要能呆在你的怀里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一旦离了你或者说有失去你的危险,猫咪就不再是猫咪了。嗯~~应该怎么说呢?就像虎豹一样会将侵入自己领地的敌人撕咬粉碎。凶悍、危险、残酷,我想此时的欧阳清昀就如同脱了笼的猛兽,没有任何东西能压制住他。毕竟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可以当作棋子的人其厉害程度可不容小觑啊!”

全身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怔,欧阳清泓垂下视线,幽邃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意。右手却轻轻覆上胸口,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样的姿势。

“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欧阳清昀此刻定是朝着大理前行了,搞不好还赶在了我们的前头。毕竟比起失散后盲目的寻找,还不如在彼此约定的地方相逢要来得快捷、妥当些。这些道理欧阳兄应该比我还清楚吧。“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可怎么瞧对方都是一副没反应的样子,晓是宋钰也渐渐挂不住那张笑脸了,却也只得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再接再厉道,“欧阳兄,你要是真放心不下想去寻,至少也得知道对方大概的位置和行踪吧。何况”
“什么时候出发?”

“啊?!“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能说服欧阳清泓的办法,却不想打刚才起就一语不发的男人竟突兀的冒出一句问句,宋钰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明显慢了半拍。

“我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大理?既然都已经商量好路程了,还是尽早动身的好!“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而低沉,清明睿智就像欧阳清泓直视宋钰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情绪。

“你当真想通了?啊!我的意思是"看着眼前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欧阳清泓,宋钰倒真有些措手不及。再怎么说自己刚刚所透露的事情对于欧阳清泓而言着实是个不小的冲击,要是平常人哪能这么快就接受这种相当于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了然的微微一笑,欧阳清泓说得及是有条有理:“正如你所说的,我若真想早点找到昀儿,往大理的方向去找最为妥当。当初我们就是打算去血凌宫的,现在失散了,昀儿他们能去的也只有那儿了。而且幸运的话,半路上就会遇见也说不定。”

赞同似的点点头,宋钰在心里度量几许终是开口道:“舞兄去外面打探血凌宫的消息,大概就快回来了。至于什么时候动身如果欧阳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明天我们就上路,如何?”

“明天?!“剑眉微蹙,欧阳清泓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眼眸中透出不可抗拒的坚毅,“没必要拖到明天,天皓回来了我们就出发。”

斩钉截铁的一语驳回宋钰的意见,欧阳清泓垂首凝视着右手覆住的胸口,清澈如镜的乌瞳眨眼间幽暗不明,仿佛所有的感情都沉淀在的黑潭里,却仍有些许温柔淡淡的溢出,似水缠绵。

“啊~~不要吧~~~“一声惨叫终是唤回欧阳清泓的注意,抬眼却见宋钰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仿佛自己做了多惨无人道的事一般。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早啊~~我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没做啊~~从今天早上我就一直期盼着,如果今天错过它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满脸悲痛的,宋钰说得是声泪俱下,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 你要做什么啊?“问得是小心翼翼。

“吃饭。”

"”

-_-

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桌边业已空置的杯盏,虽然宋钰一副慵懒悠闲的贵公子形象,可那双狐狸般狡诘的细眸却透露出与他此刻模样完全相反的精明和锐利。

着实打量了在自己对面静坐无声的欧阳清泓良久,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忽略自己堪称无理的视线还是根本就没发现,宋钰安静不了多久,终是敌不过心里膨胀得越来越大的好奇心,笑吟吟的凑了过去,邪魅的眉眼间却是了然的暧昧:“欧阳兄,其实打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欧阳清昀当时会在苏州造出谣言,也是借题发挥渲染声势罢了。因为就算他不去掺合,大家或多或少也会有些误解猜疑吧。若是别人我还能理解,可是像欧阳兄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微微一愣,欧阳清泓沉下脸色,眼中已泛起薄薄的愠怒。

笑得越发温和无害,宋钰撑起身子,大大咧咧的仰靠在椅背中,“呵呵~~我只是说说罢了,我又怎会怀疑欧阳兄是知道有这样的结果却仍要放出‘要在其弟成家之后再谈婚事’的话呢?或者说"将视线移至对方,不意外的看到一张愈发冷凝阴晦的俊脸,“欧阳兄内心里其实并不意外甚至还期盼着”

微笑着不再说话,宋钰施施然的悠然自得,仿佛完全不曾感觉到屋内迥然突降的气温,和对方锐利森冷的逼视。

半晌,却见欧阳清泓黑眸中的清亮慢慢敛了下去,最终回复成夜色般宽广和谐的墨黑。他朝着宋钰莞尔一笑,表情极是和蔼,却瞧得对方一阵胆颤心寒。

他只说了一句:“宋兄,当初我们定下的协议还是改改的比较好。你说三七怎么样?”

-_-

高手出招的境界即是谈笑间灰飞烟灭,败得一塌糊涂的宋二少爷溃退如山倒,短时间内看来是没办法东山再起了。

推开房门,柔和而苍老的夕照如雨般倾洒流泻进来。阳光中,宋钰回身伫立,却是一脸的意味长,“刚才你揪着我问欧阳清昀的时候,你知道你的表情像什么吗?”

“就像一头失去了伴侣的孤狼。”

门,缓缓合上。

狭小而简陋的木屋内黯淡无光,放眼四周除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木床,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零零落落几把有好有坏的木椅外,就再无它物。

欧阳清泓静静的坐在原地,不甚明了的脸刚好掩藏在披散垂落的黑发阴影下。他的手从覆上胸口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放下过,寂静中,随着呼吸的越来越急促,欧阳清泓紧紧扣拢了胸前的手指,暗哑的迸出疯狂的"呵呵"大笑。

一夕之间,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是昀儿不在身边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不像自己?刚刚在听到宋钰的话时,的确是大吃了一惊,然后接踵而来的就是愤怒,恐惧。但自己吃惊的却是为什么别人会知道昀儿的事而我却不知道,我才是昀儿最亲的人啊,他的全部只有我才是最了解的!然后便是愤怒,怒气的对象却是宋钰,对于这个竟看过我所没看过的昀儿另一面的人的嫉恨与仇视!接着就是恐惧,这样的情绪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止歇,反而还有着扩大的趋势,毒液般侵蚀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昀儿,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为什么我会觉得你会随时离开我,不让我有一丝安心的保障?昀儿,你不需要大哥了吗?你要丢下大哥一个人吗?

原来一直离不开、需求着的人是我,是我自己才对!

就像一头失去了伴侣的孤狼。

“呵呵失去了伴侣的狼通常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亡"微笑着从胸口的衣衫内拿出那块还带着体温的青色玉佩,欧阳清泓邃的墨色眼眸中柔情流转,如冬日阳光般温柔的缓缓抚摸着手中的玉佩,一遍又一遍的,缠缠绵绵,如痴如醉。

良久,欧阳清泓终是轻叹一声,温暖的吻如羽毛般轻柔印上青玉,低低的声音自唇边幽幽散去,“昀儿离了你,我也活不下去啊”

“哟,舞兄!你回来了!”

刚退出房门,转身就看见了立在一旁的舞天皓。宋钰一双凤眼微微一转,笑得甚是邪昧,整个人立马挨了过去,压低声音轻道:“呵呵呵~~全都听到啦?“说着,还特地指了指身后的小屋。

“嗯,不多不少。从你出卖清昀时开始。“也压下声音轻轻答道,舞天皓满眼都是止不住的戏谑。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无计可施啊~~“夸张地喊着怨,宋钰愤恨的瞪了对方一眼,“要是你有本事劝住他,你干嘛不进去,却非得呆在外面啊?”

哼哼笑了两声,舞天皓才施施然地说道:“我看啊~~你纯粹只是为了报复清昀罢了~~”

“呵呵呵"干笑不已,奸计被人识破的宋钰笑得有些讨好,“可我还是有一成是为了欧阳清泓啊~~”

“算了,当我没说。“退败的舞天皓在心里终于认识到这位宋二公子是永远都不会有愧疚之心的,“对了,你最后干嘛还说那样的话来刺激清泓?”

“当然是好玩!“回答得理直气壮、铮铮有力。

-_-

(舞天皓:今天的晚餐很丰富哦!你瞧,有雁有猴,有兔有蛇。而且全都是从树林那边捡回来的呢!真好运啊~~^__^

宋钰:-_- )

21、

接近傍晚的时刻,夕照的光影长长划过水色般透明的天际,淡淡的浅红晕染着云端就如女儿家娇羞的面庞。

寂静无声的山林中,连风都停下了脚步,偶尔间一阵细碎的声响,却是那迟归的雀鸟斜斜飞入树冠时,振落了几片翠绿的树叶。

也许是被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所感染,舞天皓虽然奔波忙碌了一天,却仍是没有一丝疲态,倒是和宋钰站在屋外好生调侃闲聊了许久。

“对了,你今天打探到了些什么?“有的没的说了好一阵子,宋钰终是想到了正事,赶紧转入了正题。

“看来他们是势必要抓住我这血凌宫的叛徒,城里巡逻的卫队随可见,想来这一路上也定是布了不少耳目。“敛下神色,舞天皓说得极是平静。

“这么说,如果我们想去大理定是困难重重咯!啊~~天啦!我们会遇上什么啊?刺杀?!下毒?!围攻?!偷袭?!啊,对了对了!他们会不会用什么奇谋异术啊?我听说苗域一带的人都会一些匪夷所思的神秘法术,比如说下蛊杀人啦。哎,你说是不是真的啊?如果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话那我们不就死定了!!”

默默的注视着身旁宋钰微微颤抖的肩膀,舞天皓的眼中终是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痛苦,良久才缓缓说道:“宋兄,老实说目前我们的情况的确很是不利,正如你刚刚所分析的,血凌宫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脸兴奋的样子,还越说越激动啊~~~!!!>_<”

“呵呵呵~~本能反应,本能反应~~“宋钰笑得极是亲切,伸手拍上对方的肩,“这种小细节舞兄你不必在意啦~~”

-_-

“不过我倒是在意另一件事情。“沉吟片刻,舞天皓终是说道,“刚刚在城里竟听到了关于出云山庄的消息。你知道是什么吗?“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冷笑,眼神竟是如刀般锐利,“他们说出云山庄招了场天火,一夜工夫毁去了大半。而庄主和小姐则在混乱中相继失踪,至今仍是下落不明。嗬嗬,居然将一场屠杀说成是天灾人祸,血凌宫还真是堕落到了极点!!”

“庄主?啊你是说那个白啸啊?他失踪了?!“想了半天才记起原来出云山庄还有这么一个人(白老你真是没存在感呢~~ ),宋钰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说的话,那天晚上我也没看到过他。不过白大小姐说他应该是待在庄里的,还说什么庄在人在、庄毁人毁。难道!!”

猛地噤口,宋钰惊愕的看向对方。

摇了摇头,舞天皓否定了他的猜测:“既然外界认定了这是一场天灾,如果白啸已死,那就可以将他的死因归于意外,没必要遮遮掩掩的用失踪代替。他们会说他是失踪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和白凝雪一样,白啸也躲过了追杀而逃亡在外;二是”

“被血凌宫的人生擒。“接过舞天皓的话往下说,宋钰有些夸张的一声长叹,“若是这种可能,那我们就有得忙了~~”

两人相视一望,却见舞天皓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终是苦笑出声:“呵呵呵的确是有得忙啊!”

他说得极是苦涩,却瞧得宋钰好生奇怪。就算那白啸会被当作人质来要挟他们,他们的麻烦事也不差这一件啊!可舞天皓却一副受了致命打击,惨败阴晦的样子"喂,少打哑谜了!到底怎么呢?”

“也没什么"讪笑两声,舞天皓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小声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秘籍和藏宝图吧?”

“对啊!怎么了?”

“我把它以隐蔽的方式藏好,想着要放到一个连血凌宫也想不到的地方,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了白啸。”

沉默中

“呵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啦~~白啸他不知道吧?不知道就没事啦!再说那么慌乱的时候他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什么礼物吧?”

“呵呵呵”

再沉默中

“你把东西藏在什么礼物上了?”

“冰蚕甲”

无言再无言

"”

"”

“又来了!宋钰!!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兴奋啊~~”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白凝雪至小就懂得这个道理。因此就在她的人生发生了一系列的巨大变故之后,她也仍是保持着一种乐观向上的心态。但此时此刻,她终于刻理解了另一个非常非常重要而且绝对正确的伟大真理:一旦人开始了倒霉,那么他将一直一直的倒霉到底!!

以上就是白凝雪在被人反拧住双手,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锋利长剑时所领悟到的奥的哲学问题。

“小子!若不想她死,马上给我束手就擒!!“一声暴喝平地炸开,虽然只是腹语,却仍听得出蒙面人此时阴森的戾气和冷酷的杀意。

这一倒真是大大出乎蒙面人的意料,原以为不过是两只长了利爪的小猫,随随便便就能将他俩轻松制住。哪想这其中一只原来根本不是什么猫咪,而是冰冷的鹰眼危险的眯起,刀一般的视线直直投向眼前的身影一头凶狠嗜血的野豹!!而因为过于轻敌,他本来就不多的手下如今只剩三人还能站立,其他的全都四肢骨骼碎裂如同废人般瘫倒在地!凄厉痛苦的惨号一声叠一声的堪堪震破耳膜。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滑落,蒙面人倒吸口气,压下内心最本能的发怵。并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残忍的手段,也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凌厉的出手,但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他只是在玩罢了,或者说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在他看来捏碎一个人的骨头就和折断一根树枝一样,两者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因为无心所以绝对的无情,因为无情所以绝对的恐怖!

“你没听见吗!我叫你马上住手!“又一声惨叫伴随着清脆的骨头破碎声回响在空旷的山野间,蒙面人又惊又怒,加了对手中人质的钳制。

“呀!不要!欧阳欧阳清昀!救我啊!!“感觉那把剑竟紧紧贴近了自己的脖颈,一丝细微的刺痛从皮肤传来,直觉到是剑锋划伤了自己,白凝雪瞬间惨白了脸,想赶快逃离危险,但又不敢乱动,吓得只能大叫救命。

一脚踢翻身边抱着怪异扭曲的手臂痛苦挣扎的男人,脚起脚落只听到一声足以令人心惊胆寒的"喀嚓嚓"钝响。倒地不起的男人剧烈痉挛着仰头嘶喊,却只是大口喷出汹涌不断的鲜血,全身短暂而强烈的抽搐了几下终是没有了生息。那一脚竟是生生踢碎了他心脉的胸骨!

夕阳西下,红日垂落,天边的火烧云延延绵绵的燃烧着,血一般的凄艳、一般的瑰丽。白衣少年静静的伫立在火红的天空之下,斜阳的余辉柔柔的勾勒出他纤细清丽的身形,淡金色的光芒映照着,益发衬托出少年的出尘脱俗、清幽高洁。柔顺乌亮的长发如丝缎般流泻垂落,隐隐的渗出月色光华。微风轻扬,带着几缕青丝轻轻拂过少年珍珠般柔润白皙的绝世面容,美如蔷薇雅似雪莲,清如玉兰幽若红梅,却是一谪仙的人儿。少年的脚边则盛开着比天空更加炫目的殷红,绽放着,流淌着,蜿蜒着,鲜艳而颓败,美丽而惨烈,此情此景绚烂得让夕阳都为之黯然。

蒙面人绷紧了神经,万分警惕的注视着对方。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冰冷的、浓烈的,瞬间从欧阳清昀身上迸发出来的因为怒意而产生的强烈杀气!然而直到欧阳清昀抬脚踢向那个男人之前,他的情绪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甚至连一丝丝最微小的震动也没有。不管是蒙面人的拦截围攻,还是同伴的失手被擒,他都没有一点变化,仿佛这世间完全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直大叫着救命的白凝雪也怔怔的停止了叫喊,她突然觉得此时的欧阳清昀甚至比抵在自己脖子上随时能要了自己命的剑还要可怕。她从没看过这样的欧阳清昀,就算是那天晚上杀了人的他也根本没放出这么恐怖的气息。可是虽然恐怖,但却是异常的美艳妖媚,罂粟般渗出甜腻迷情的香气氤氲缠绕,蛊惑着、诱魅着,让人义无反顾的跌入无底的黑暗。

紧抿着如玫瑰般娇艳欲滴的红唇,欧阳清昀一脚踏上一个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的再无反抗能力的敌人的后脑,微微用力,便使得那人的脸紧紧贴在了地面上,整个人如待宰的羔羊般动弹不得。

而欧阳清昀的眼却是一直盯着蒙面人,黑曜石般漂亮幽邃的双瞳射出的视线竟是凌厉到森冷的冰雪之刃,让人打心眼里不寒而栗。

冷冷哼着,欧阳清昀慢慢加大脚底的力量,阴枭冷厉的视线凌迟般残虐着对方的神经:“少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在这个世上能命令我的只有我大哥!!”

“喀喇"一声脆响,竟是毫不留情的踩断了那人的颈椎!

死一般的寂静中,陡然一声尖锐的尖叫,却是白凝雪战抖着死死闭紧了双眼,吓得不敢再看。

“你难道你都不在乎她的生死吗?!她现在可是在我的手里,我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命!“完全不在掌控之中,想不到被胁迫的人竟然反过来胁迫自己,蒙面人第一感到失败的无力,还有被藐视的怒气!

白净纤细的脖颈高高向后仰起,划出优美而脆弱的弧线,恐惶无措的水眸对上冰冷坚酷的剑锋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怜惜不已。

缓缓的,嘲讽的微笑自绝魅的唇角漾开,那一刻的光彩美得令人屏息。欧阳清昀再抬脚踩上另一人的头,“要杀的话就赶快杀啊,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脚底嗑喇喇一阵响,第二人的颈椎也被生生踩断。

“你!“竟然被人轻视不屑到这种地步,蒙面人气急,一双鹰眼里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别以为玩什么欲擒故纵就能救得了她!!”

不停歇的,欧阳清昀优雅的踏出一步,若无其事的踩在第三人徒劳挣扎的头上,冷冷嗤笑出声,清亮的声音冰洌冷酷似最坚硬的玄铁,“我凭什么要救她啊?!”

说完,将溅上斑斑血渍的鞋抬离已碎裂的头颅,转而落在下一人身上,毫不留情的、没有一丝迟疑的,一个接一个冷冷踩碎,直到躺在自己周围的再无活人为止。

22、

将沾上血的鞋在尸体上蹭干净,欧阳清昀抬眼环视一周,嘴角的那抹冷漠与不屑益发明显。一个转身,竟旁若无人的径自离去,完全不把身后那一滩血腥和峙立着的敌人放在眼里。

“拦住他!!“随着蒙面人一声喝令,余下的两名手下机械般的围住欧阳清昀,却丝毫不敢发动攻击,也不敢靠得他太近,只是用剑直指向他,却不由自主地冷汗淋漓。

不耐烦地蹙起优美的细眉,欧阳清昀回眸瞥向对方,晶莹剔透的瞳子清可见底,炫亮如星,干净得完全不似刚刚还杀过人,而且手段还异常的冷酷凶残。他淡然开口,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让人连血液都瞬间冻结,“我只说一遍,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不自禁的,那两人迟疑着又退开甚远,仿佛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纤弱的少年是最为可怕的怪物。

眼见手下根本就拦不住欧阳清昀,蒙面人又气又怒,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刚想制住手中人质的穴道再自己亲自出马。却不想手中的白凝雪竟剧烈挣扎起来,全然不顾抵着自己要害的利刃。

“你干什么?!安静点!!“有些吃惊没有反抗力的白凝雪竟会拼死挣扎,蒙面人恶狠狠的警告着,剑峰却移开了几分。

对于蒙面人的话置若罔闻,此时白凝雪慌乱的视线里只有欧阳清昀无情离去的身影。他要走了!他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他根本就不想救我,他从头到尾就没在意过我!他所在意的他所在意的就只有!!死死咬紧一口贝齿,白凝雪挣扎着倾直身子嘶声大叫,想努力看清楚那人却已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欧阳清昀!你站住!看着我!求求你看着我!!至少在这一刻,在我死的时候好好看着我!!只看我一个人!!求求你!!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做鬼也要缠着你,缠你一辈子"说到最后,白凝雪已是泣不成声,哽咽着颓然的垂下颤栗不已的身躯,任由滚烫的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脆弱而又苦涩的痕迹。

蒙面人怔了一下,他看了看身边的白凝雪,又转头看向不远面无表情的欧阳清昀,似乎有些迷惘困惑。但他很快又把视线移到了正无声哭泣着的白凝雪身上,精悍冷戾的鹰眼渐渐沉,却终是嗤笑出声:“小姑娘,人家都摆明了不救你,想一个人逃跑而弃你于不顾。像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连男人都称不上,你居然还喜欢他,啧啧啧~~真是不值啊~~”

猛地直起身子,白凝雪一脸愤怒的瞪向蒙面人,大大的杏眼怒睁着,却因为仍不时滑下晶莹的泪珠而泛起蒙蒙水雾,波光流转盈盈漾溢,却是衬得那张俏丽的脸蛋益发动人可爱,惹人怜惜。“不准你说他!你凭什么说他的坏话?!“眼泪掉得更凶了,白凝雪用力扭了几下,发现只是徒劳无功时干脆抬起脚狠狠揣向对方,“你要杀就杀,我才不怕你!等我变成鬼了,我一定回来找你报仇!”

轻轻松松躲过白凝雪的攻击,蒙面人慢条斯理的应道,话中竟还带着一丝玩味:“既然你都说会找我报仇了,我看我还是不杀你的比较好。“可下一秒他又沉下脸色,凌厉的眼中闪着凶狠的光,对着再一揣向自己的白凝雪冷冷警告道:“虽然说了不要你的命,可我没说不能要你一条腿!”

被蒙面人话语里的真实性给吓住了,白凝雪悻悻然地缩回即将命中目标的左腿。扭头哼哼了几声,却见欧阳清昀又有离去的迹象,赶紧慌慌张张的挣扎道:“你放了我好不好?反正你都说不杀我了,而且你抓着我当人质根本就没用,欧阳清昀才不会管我。“说到这里,白凝雪脸色黯了黯,终是忍住没掉下泪来,“所以你抓着我一点用都没有,干脆放了我吧!”

“哼哼哼!我只会杀没用的人。既然说了不杀你就说明留着你还有用。而你说的没用的人,我看啊应该是那家伙才对!“若有所指的将视线投向欧阳清昀,蒙面人眼里迸射出毫不掩饰的灼灼杀意,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不安的跳动着,“现在就这么不安分,将来定会坏了我的事!既然是根毒草,就应该尽早拔除!!”

“你说什么?!不行!!不准你杀他!!“大吃一惊,白凝雪瞬间吓得脸色全无,整个人拼命想要摆脱对方的桎梏,紧张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焦急中眼角的余光瞥到欧阳清昀竟仍是一动不动的静立在原地,当下气打不过一来,扯着嗓子大声喊,“快点逃啊!!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早就想走了么?怎么现在又不走了?!快走啊!!”

“哼哼!看来他还是有几分骨气啊!“阴阴的笑着,蒙面人完全无视于白凝雪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说出令她几乎吐血的解释,“小姑娘,先前他要走只是做不成男人而已。如今他要是走了,那就真的什么脸面都丢光了,不只是男人做不成,甚至连人都做不成啦!”

“你这个浑蛋!!“咬牙切齿的死命踹,白凝雪气呼呼的瞪着他,一张小脸涨的红通通的,“我不准你动他一根汗毛!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神色复杂的瞅着坦然迎上自己目光的白凝雪,蒙面人冷色的眸子里闪了几下便趋于平静,转而又是一份嗤笑,“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啊?!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替别人死,而且还是为一个根本不管别人死活的不男不女的自私鬼而死,你脑子没烧坏吧?!”

“你!!”

“我说过不会杀你了,你就省省吧!还有,少给我动来动去的!”

“你!你放开我啦!你抓着我到底要干嘛啊?!什么叫做‘有用’啊?!”

“哼哼!等我解决了这小子,再带你去见你的另外三个同伴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有用了!这小子不吃‘人质’这一套,可他大哥应该会比他有人情味一些吧!”

他话音刚落,却见那一直都只是作壁上观,甚至连听到自己死令时也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到仿佛完全无感情般的少年突然暴起,颀长的身形快如闪电,凌厉迅猛,眨眼之间只听到两声惨叫和"喀喇喀喇"的骨头断裂声。

在定睛看时,那一袭白影已经定定的站住了,手中抓着一人,脚下踩着一具依稀还有人形的残肢,却已然没有了头颅,鲜血混着乳白的脑浆四散飞溅了一地。

欧阳清昀死死的盯住眼前的蒙面人,漂亮水灵的黑眸此刻暗晦得阴寒而冷冽,可邃的眼底却燃烧着炙热疯狂的怒火,火烧得越烈射出的视线就越冰冷,冰冷得近乎于狰狞。他是真的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生气到强烈的想要将眼前这个人四分五裂、千刀万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不超生!!居然想要威胁他大哥?!想都别想!只要自己还活着,不管是谁都别想伤害到他!谁也别想!!就算是自己也不可以!!

幽暗阴郁的双眼危险的眯起,长长微翘的羽睫随着呼吸轻轻扇动,在精致无瑕的凝脂雪肤上落下好看的阴影。欧阳清昀右手纤长如玉的五指缓缓收紧,竟是将那人悬空提了起来。

“你试试看啊!你要是敢碰我大哥一下,我保证让你死得比他还难看!!“清冽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中,仿佛是从地狱传出,煞气逼人。

话语间,却见那垂死悬空的身躯竟如同又有了活力般剧烈抖动起来,而且颤动的频率越来越大,每一块肌肉每一关节都在痉挛抽搐,最后全身迅速的萎缩枯竭,成了一具干瘪瘪的丑陋干尸。

“你!!“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恐怖的事情,想是蒙面人也一时呆住了,他愕然地看向欧阳清昀,“你刚刚做了什么?!”

缠绕在周围的薄烟缓缓散去,欧阳清昀冷哼一声,嫣红艳丽的唇角勾出残酷的弧线,将手中的干尸丢向对方,让他好好看个清楚。抬眼对视间,血红的眸子耀眼刺目,嗜血腥艳的光泽勾魂夺魄!

倒抽一口冷气,蒙面人眼神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失声道:“难道你刚刚用的竟是‘血凌’?!你怎么会这种武功的?!”

“会了又如何?!不会又怎样?!既然落到了我手上便是我的东西!“赤色的光芒渐渐褪去,欧阳清昀傲慢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

“在你手上?!难道说舞天皓竟把秘籍给了你?!不可能"喃喃自语着,蒙面人面色一沉,对着他冷冷喝道:“拿过来!把你有的秘籍拿过来!否则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

钳制住白凝雪将她推到胸前,蒙面人再用剑抵住,杀气顿起,“快点交出来!”

23、

带好安全帽~穿好防弹衣~~以光速爬走爬走~~不关偶的事~~不要打偶~~一切都是小昀昀做的~~~偶是无辜的~~

没有动静,欧阳清昀只是垂手伫立在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风中,青丝飞扬衣袍翻舞,纤瘦的身形益发显得他如同易碎的白玉瓷器,让人只想好好的呵护在手中不受一点伤害。

他慢慢收回久久注视着对面两人的目光,略一颌首垂眼,轻轻逸出一声低笑,柔和得似三月初化的春水,却让对方从心底泛出被毒蛇缠住的颤栗。他微微向前行了一步,左脚刚好踩上一柄断剑,轻声细语的慢慢吟着,“你真的很会挑起我的怒气呢。我刚刚不是才说过吗?不过如果你实在记不起来的话,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抬脚、反挑、斜踢,动作干净利落,优美似舞,电光火石间就只一瞬,完全不容对方丝毫的反应。欧阳清昀抬眼瞪视,幽的黑瞳中寒若星辰、锐似锋芒,喷薄而出的却是要抹煞天地的赤红血魅!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少来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

只看见一道银光急速袭来,如风驰电掣般快得不可思议。浓烈凌厉的杀气势不可挡的破空而至,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厉响!

想是蒙面人反应极快也已来不及全然脱身,那柄断剑来势汹汹力道极猛,就算刺入了他身前的白凝雪也能速度不减的穿透第二人。

“你!!“愕然的看向欧阳清昀,蒙面人一把推开身前呆愣住的白凝雪,整个胸膛完全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杀气之下。

只来得及猛力挥剑砍向那雷霆之势,却只是让它微微偏转了剑峰。剑光如流星般一掠而过,炫目生辉,重重刺入了蒙面人的左肩。

那断剑之势不曾停歇,穿透蒙面人身体之后,竟逼着他往后急飞,“噌"的一声,生生钉在了数米远的树干之上。

那蒙面人倒是硬气,待缓过气来,竟自己抬手死劲拔出了断剑,其间连一声都没吭过。

随手扔掉仍在滴血的利器,蒙面人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已是铁青。虽说他及时封住了穴道,但这如同在身上开个洞的伤想来血也流得极为浩荡。可他一身黑,屹立的身躯没有丝毫动摇,目光也益发森冷凶狠的盯住欧阳清昀,整个人如狩猎中的猛兽般,等待着下一秒就扑上猎物,将它无情的咬断撕碎!

毫不在意对方似乎要将自己刺得千疮百孔的灼灼视线,欧阳清昀业已澄清如水的黑眸缓缓扫过仍坐倒在地的白凝雪和一脸杀气的蒙面人,似乎是在估量审视着什么。但那光芒闪了几闪,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淡漠的视线正对上蒙面人,欧阳清昀忽的展颜一笑,绚烂如,那不自觉中流露出的娇媚硬是压下了弥漫在四周的沉重杀气。

他也不管对方已经是蓄势待发,势必要与自己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自顾自的从怀中掏出一卷白布,暗红色的字迹在阳光下益发的明显刺目。举着白布递向对面一脸警惕疑惑的男人,欧阳清昀笑得更加无邪,“呐,你不是想要这卷武功秘籍吗?我现在就扔给你好不好?”

“臭小子!你又想玩什么鬼招?!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断!!“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蒙面人的眼神阴狠而狰狞。居然让自己受这么大的屈辱!我看你是活够了!今天我非得把你的头一点一点地给拧下来,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诶~~你真的不要吗?“疑惑不解的眨巴眨巴双眼,欧阳清昀委屈的扁了扁嘴,顾盼之间竟是那不沾尘世的楚楚可人。但他很快又嘻嘻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轻轻展开白布,让蒙面人更清楚的看清上面的血字,“我可没有骗你哟~~这可是千真万确的真品呢!呐,我把它扔出去,你可要好好接着哦~~”

说完,欧阳清昀就真的将布抛向正前方站立着的蒙面人,低眉浅笑的憨然神情就如同一个天真可爱的孩童。

宽长的白布在半空中缓缓飘荡,就如同一片巨大的羽翼乘风飞舞,一时间也落不下地,只是飘得更高。

那蒙面人看得真切,却也只是将信将疑,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着实异于常人,不但危险,而且行为更加的古怪,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他万万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这样轻易随便的主动交出这旷世珍宝,而且还是在展露杀机之后。

迟疑的望向扔出秘籍后就再无动作的欧阳清昀,却听见一旁的白凝雪发出不可置信的惨叫。她好容易才从上一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却好死不死的刚好看见欧阳清昀将那秘籍扔了出去,当下差点又气背过去,立马跳了起来破口大骂:“欧阳清昀!你有没有搞错啊?!居然把那东西随便乱扔!那是武功秘籍不是垃圾!!啊!要是被人抢去了该怎么办啊!!你到底想干嘛啊~~”

白凝雪正在那儿歇斯底里着,却见蒙面人"哈哈"大笑了两声,人已飞身跃了出去,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冲向飘舞在空中的白布。

指向目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噤口,沉默,沉默,再沉默

白凝雪颤巍巍的回过头,颤巍巍的张开口,颤巍巍的咧嘴笑:“呵呵呵他都听见啦??”

“你说呢?“欧阳清昀斜睨了她一眼,脸上一抹非笑似笑,优美的侧面此刻却尖锐如刀,“你叫得那么大声,他不想听见也难吧!”

本来还在疑惑那秘籍到底是真是假,待瞧见白凝雪的反应后,蒙面人已经完全确信了那就是真品。当下提身掠起,也顾不上这定是欧阳清昀设下的陷阱,势必要将那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籍纳为己有。

就在他手即将碰触到眼前的白布时,一道白影轻轻巧巧的飞身袭来,快如疾风却轻似柳絮,眨眼之间就已近在咫尺。强烈的掌风伴随着那张绝世容颜呼啸着扑面击来。

冷冷的笑意浮上阴戾的双眼,蒙面人暗中紧紧握住拳头,嘲讽的神态隐匿在黑布之下。他早就料到欧阳清昀会趁自己夺布之际发起突然袭击,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上狠狠一击。因此他事先就已凝神聚气,这一掌对上可是自己的倾力杀招,不将对方打得七窍流血、五脏俱裂,也要去掉半条小命。呵呵呵,小子,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就在蒙面人志在必得时,却见欧阳清昀忽的扬眉一笑,他笑得极是灿烂,美艳无双,却瞧得蒙面人一阵心惊。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反应,欧阳清昀掌风突转,竟是袭向了那块白布!挥掌一卷一绞,丝毫不脱离带水,速度快得令人胆寒。

如烟般猛地炸开,绚烂夺目。纷纷扬扬的碎片漫天飞洒,四散旋舞着随风飘零。

蒙面人只觉呼吸一窒,撑圆瞪大的双眼里只有那张缤纷绽放的烟雨中笑靥如的容颜,黑亮如星的眸子除了冷酷,还是冷酷。

他怎么也想不到欧阳清昀竟会毁掉秘籍,当下气极恨极,怒瞠着眼大吼着攻了过去,但心乱便气乱,他凝聚的真气散了一半,哪里还是欧阳清昀的对手。

蒙面人只觉眼前一,胸口已受了重重一击,剧烈的激痛瞬间如电流般扩散到五脏六腑,腥热的鲜血叫嚣着涌上咽喉。还没等他勉力稳住身形,那道清烟般缥缈的白影紧紧闪上前来,丹田接着又是一掌,剧痛如惊涛骇浪般绞翻着全身的肌肉,一口鲜血终是喷了出来。

不容他半点喘息的时间,蒙面人只感觉右手一阵惨烈的灼烧。耳边传来清脆明晰的"喀喇"断裂声,竟是右臂已被生生踢断,再无一丝气力。

重重的摔倒在地,蒙面人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惨白如纸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灰败。他已经输了,输得非常的彻底,而且再无反击的可能。

想不到自己竟会栽在一个小鬼手上,侧目看着周围零星的点点碎布,蒙面人仰面"哈哈"大笑,却痛苦的咳出更多的血。他挣扎着想爬起身来,一只脚却踩上了他的胸口,完完全全的制住了他所有的动作。

仿佛不曾察觉到脚下蒙面人凶狠的瞪视,欧阳清昀轻轻抬起右手,雪亮的剑锋直直指向对方的咽喉。他冲着蒙面人吃吃笑着,声音轻细如水,“对了,有件事我忘了事先提醒你了,我啊,最讨厌别人说我不是男人。“声音益发的轻柔温和,“你一共说了我三,嗯~~你说我该怎么回敬给你呢?”

锐利的剑尖顺着蒙面人的颈部缓缓滑下,一寸一寸慢慢游移着,以凌迟般的速度反复割裂着对方紧绷的神经。

剑尖轻轻滑过身下男人裹着黑衣的宽厚臂膀,滑过结实健壮的胸膛,滑过平坦的小腹,最终停留在男人的蹊跷部位。

感觉到那冰冷的威胁,蒙面人呼吸猛然急促,他恼怒的瞪视着正对着他微笑的欧阳清昀,却不敢乱动分毫,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欧阳清昀笑得越发天真无邪,水嫩的朱唇微微翘起,优美娇媚的唇型衬得这张倾世之颜更加明艳绝伦、天下无双。他盈盈浅笑极是甜美可人,可浓密眼睫下的一双漂亮黑眸却冰冷得有如冬日雪山中千年冰封的潭,让人只感到锥心蚀骨的森冷寒意,甚至连灵魂都为之生生冻住。“呐,你不用这么紧张啦~~我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要了你的命的。嗯~~你说这样好不好,我帮你把这玩意儿给割下来怎么样?”

“你!!“猛然一震,蒙面人死死盯着欧阳清昀拿剑的手,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又恼又怒的大口呕血,已然气得不行,“你敢!!”

“哦~~“微微偏着脑袋玩味的斜睨着身下的蒙面人,欧阳清昀慢悠悠的举起利剑,银亮的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炫目的金色光芒。

踩着对方的力道狠狠增大,让他根本躲不了丝毫,欧阳清昀冰冷的眼中一抹猩红飞闪而过,漂亮的唇角勾起丝丝残酷的挑衅,清冽的声音冷酷的响彻在四周,“我为什么不敢啊?!”

话语间,扬手一道银光凌厉的劈向蒙面人的下腹!

2、

几欲撑裂的双目狠狠瞪视着眼前的少年,可心底却已一片冰凉。此时的蒙面人第一打心眼地感到害怕想逃,可现实却让自己完全的无能为力。再恨再怒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剑生生夺去自己比性命还重要的男人的尊严。

电光火石间,欧阳清昀眼神一凛,竟堪堪顿住了即将见血的剑势,毫无一丝停滞的急速反手上挑,霎那间只见剑光漫天,如流光飞舞、月华璀璨。

那剑光还未停,欧阳清昀却已身形一闪,整个人迅速退开甚远。乌黑亮丽的长发飞散于身后,还未垂下却见刚刚那一地方"啪啪啪"的跌落下数十块被剑绞碎的黑色软体肉块,膻气逼人,随着那喷洒四溅的紫黑色血雨不停的扭曲蠕动着,整个场面诡异至极,让人恶心到头皮发麻。

白凝雪只看了一眼,就已止不住强烈的呕吐欲望。赶紧躲在欧阳清昀身后,不敢再探出头来。

瞥了眼仍在蠕动的黑色不明肉块,欧阳清昀厌恶的蹙了下眉,有些后悔刚才出手过为迅猛,竟将原本就恶心的东西弄得更为恶心了。

但他很快就将视线转到了刚刚出手救走蒙面人的陌生人身上,同样也是黑衣蒙面,全身散发的阴晦气息危险而不可小觑。冷冷打量着,却听那人对着自己轻笑道:“嗬嗬,给你个忠告吧,有时候武功高剑法快倒不是件好事,灵敏过了头最后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哦。”

面无表情的冷漠睇睨着,欧阳清昀眼里的厌恶又多了一层:居然敢往我身上扔这么恶心的东西!不过幸好没被溅到。要是染上这种恶心巴拉的臭味,大哥肯定会讨厌的!“好臭!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宠物。“抬手掩住口鼻,黑玉石般晶亮的眼眸中杀气转瞬即逝,“不过你比它还臭。在苏州,像你这样臭的垃圾应该马上被理掉。呐,你说我把你埋了怎么样?”

话音刚落,欧阳清昀已直直向他杀了过去,剑势凌厉如电,仿佛要将对面的两人撕成粉碎!

眼看着欧阳清昀杀气腾腾的袭来,那男人倒气定神闲,空着的左手隔空一挥,无数细小的东西呼啸着飞出他宽大的衣袖,直逼欧阳清昀的面门,趁着他挥剑抵挡攻击之时,男人阴笑着扶着蒙面人飞身退出甚远,三两下就已没入林中不见了踪影,只余那刺耳的冷笑声回荡在空中。

满脸厌恶的将手中的剑扔开甚远,那已被腥黄的毒水腐蚀得不成形的剑身一落入草丛,竟迅速毁蚀了它四周所有的植物,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恶臭。那男人袭向欧阳清昀的暗器本是些细小如丝的白色蠕虫,然而被欧阳清昀一剑绞杀后竟全都化成了腐蚀性极强的毒水,若不是欧阳清昀反应得快,后果定会不堪设想。

如烟的柳眉蹙得更,欧阳清昀冷凝的面容微露愠色,想不到那男人竟能轻轻松松的全身而退,而且还摆了自己一道。冷冷哼了声,肃杀的凶狠隐隐浮现在眼底,刀一般刺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

正当追上前去,却不想竟被人从后方一把大力抱住,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使得毫无防备的欧阳清昀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住脚跟。

“喂!你干什么啊?!快点放开我!“没好气地大声呵斥,欧阳清昀用力拉扯着对方紧紧攀住自己的肢体,一脸厌恶的急欲摆脱令自己发怵到心底的身体碰触。他从小就很讨厌与人有过多地接触,就连很普通的亲近也无法忍受。除了欧阳清泓之外,甚至是他的父母也很少与他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可是身后的白凝雪竟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一样,任他怎么努力也扯不开分毫,气得他越发恼怒。

“不不要!!死也不放!“死命拽住欧阳清昀的衣襟,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白凝雪全身颤抖着紧紧贴上他不甚宽广的后背,煞白的小脸颤巍巍的转向自己身后,眼里全是恐惧到极点的惊栗。这不看倒好,一眼扫过去白凝雪竟吓得大哭了起来,抱着欧阳清昀叫得极为惨烈,“不要!不要!我不要~~!!呜救命啊!!”

“唔你放开!“被白凝雪又哭又闹的勒得几欲背气,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欧阳清昀皱着眉头困难的转过视线,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会让身上的"八爪鱼"害怕成这样子。

“这"就算是欧阳清昀也要被此时的画面惊愕到张口结舌,他也不再去掰开身上的白凝雪,呆呆愣愣的仿佛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啊??”

草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怪虫,从那刚刚被自己亲手斩断的数十块黑色软体肉块中络绎不绝的爬出,纠缠着、蠕动着、聚集着,密密麻麻的朝着两人站立的位置缓缓靠近。整个场面诡异恶心让人毛骨悚然。

“呀!!讨厌不要过来啊!!”

“在这儿休息一下吧。我看你伤得不轻,那小子出手可真不是一般的毒辣,若不是现在这种对立的情况,我还真想将他纳入旗下收为己用啊!“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男人扶着面色铁青的蒙面人倚靠在树干,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递给他。像是想起了刚才蒙面人吃鳖的情景,男人低声吃吃笑了两声,被对方恼羞成怒的狠狠瞪了眼,闲闲的耸了耸肩又抛给他一瓶归元丹。

一口气吞下数粒归元丹,蒙面人略微平息下紊乱急促的呼吸,对着男人冷冷嗤笑道:“有时间在这儿异想天开,你倒不如想想怎样避开那小鬼的追击。他可是学会了‘血凌’的人,我现在身负重伤可帮不了你杨大左使。”

说罢,竟强撑着想独自离去。再怎么逞能蒙面人到底还是怕了欧阳清昀,虽说是恨不得马上宰了他以谢心头之恨,但目前自己这种情况也只能忍下再说。毕竟一切都还得以大局为重,意气用事只会坏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苦心经营。欧阳清昀会毫不在意的轻易毁掉武功秘籍,就表示一定还有原本在他们手上。只怪自己一时气昏了头,才会傻傻的中了他的圈套,受到那样的耻辱!

对于蒙面人的冷嘲热讽不甚在意,知道他只是因满肚子火没发而脾气暴躁。杨显双手环胸对着咬牙切齿的蒙面人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杨显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小子现在正忙得不亦乐乎,哪还抽得出时间来对付我们。“说到最后,他像是觉得有趣似的阴笑了起来。

“你"蒙面人见他笑得奇怪,错愕的表情猛然一怔,下一刻已是紧张万分的揪住了杨显的衣领,“你下了什么蛊?!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双冷戾的鹰眼警告般的扫过杨显,蒙面人狠狠甩开抓着他的手,转身朝他们来时的路急速奔去。

料到蒙面人会有此反应,杨显轻笑着不慌不忙的拦住他,施施然的解释道:“哎,干嘛那么冲动啊?你放心,我当然是知道分寸的。只不过是一两只无毒的‘幻蛊’,绝对伤不了她分毫。“顿了一下又挪揄道,“只是会吓得她闹上好一阵罢了。”

“你"哭笑不得的看着对方得意的表情,蒙面人叹了口气。堂堂"血凌宫"的左使居然还会玩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拿着吓唬人的东西去唬弄敌人,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的游戏。但转念一想,蒙面人又沉下了脸色,"‘幻蛊’完全没有攻击性,单单用它又怎能拦住他们?”

“嗬嗬,虽然是无害,可是它们对于‘追魂香’的气味是非常之敏感哦。你不是在她的身上下了‘追魂香’吗,这一时半会的肯定是躲不开它们的亲近了。”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发现‘追魂香’的秘密?你可别忘了,我们就是靠它才找到他们的踪迹。“蒙面人仍是觉得不妥。

无所谓的耸耸肩,杨显一脸笑意越发明显,沉的眼里迸射出诡异的精光,“呵呵呵,没那个必要了。既然是一头精力旺盛的嗜血野兽,若不好好的加以利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何况刚才只杀了几个人,肯定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吧?呵呵我很期待他的表现呢”

高大的男人低低笑着,阴暗晦涩的树影下隐遮着那张脸越发狰狞。他回眸望向远,寒风呼啸着吹彻过丛丛枝林

25、

这几天很惨的说~~电脑出了问题要重装系统,然后偶又犯头痛~~真是祸不单行啊~~>_<~~

8过呢~~偶要结婚了~~呵呵~~结婚结婚~~~~(发痴ING~~)

苍山不墨千秋画,洱海无弦万古琴。

大理城东临洱海,西枕苍山,城楼雄伟,风光优美。方围百里,原城墙高75米,厚6米,东西南北共有四座城门,上有城楼。城内盛兴旺,热闹非凡,来往的过客络绎不绝。尽管此时四座城门都于血凌宫的严密戒严中,也丝毫影响不了沐浴在春光明媚下大理城的生机盎然,轻松写意。

大理城主道南门不远的一家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这几天生意却是异常的火爆,借宿歇脚的客人几乎挤翻了门槛不说,那每日一大早就前来用膳闲聊的人士总是座无虚席,而且不到关门歇业的最后一刻决不离席,三步一回头的流连忘返,仿佛恨不能生根于这家客栈之中。

这家客栈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名气,并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百年字号"之称,也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独具匠心"的特色,更不是因为它有什么"殷勤厚道"的服务。放眼观看整个大理,这家客栈只能说是"大隐于市"的普通,与其相仿的客栈几乎随可见,多其一家不多,少其一家不少。硬要说它有什么不同,也只是它的地理位置最接近于城门,临窗望去就能将关口的所有景象全部纳入眼底。

一如往日的,清晨的阳光刚刚划破天际,不远黑黝黝的城门缓缓拉开,全副武装的士兵一字排开,肃穆的屹立在晨光之下。

而此时客栈一楼的大堂里早已坐满了窃窃私语的人们,除了那角落里一张靠窗而置的位子。空无一物的方桌在挤满人群的大厅里更显突兀,但没有一个人上前落座,尽管他们的视线时不时地在此徘徊,仿佛那儿是什么宝座似的。

喧哗声大了一些,焦躁的气氛浮动在四周,打一开始就根本无心吃饭喝酒的客人们七嘴八舌的嚷嚷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下来?昨日她就是这时刻出现的啊!”

“她今天还会不会出来啊?我天还未亮就等在这儿呢。”

“肯定会下来的!我已经来了三天了,每她就坐在那张空位上,一坐就是一整天,绝对错不了。”

“她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唉!真希望我就是她所等待的心上人~~”

“少在那儿异想天开了!这几天前去搭讪的王大人、秦少爷,还有青阳府的三兄弟哪一个不是气宇轩昂、雍容显贵的大人物,可她愣是看都不看一眼,半句都没回给人家。你倒说说看你算哪根葱啊?”

“嘘!说话小声点!那一桌坐的就是秦少爷,他对面的就是青阳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你刚刚说的话要是被他们听见了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们不是已经被拒绝了吗?他们怎么还天天坐在这里?”

“不能结识她,总还能远远的看吧!要不然你现在坐在这儿做什么?”

“你瞧!那不是吕府的吕鹤延吗?!想不到他也来了,这下肯定会出事了!”

“你少说些不吉利的话,就算是吕鹤延他也不敢在血凌宫的眼皮底下闹事,你没看见守在城门的士兵吗?”

“那倒是”

正讨论着,却见那经不住满厅客人的催促而蹿上楼张望情况的小二"咚咚咚"跑了下来,边跑边兴奋的大声嚷嚷着:“下来了!下来了!她下来了!”

几乎是瞬间,整屋子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灼灼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紧紧盯向小二身后的楼梯间。

随着几声银铃般清脆可人的笑声响起,着一袭淡淡的粉红压轻纱罗裙的俏丽少女踏着轻快步伐走了下来,晶晶亮的杏眼滴溜溜一转,挑起一抹狡诘的天真活泼,微微上扬的粉唇边露出两个小巧的酒窝,一颦一笑间净是青涩亮丽的动人可爱。她大大的灵动眼眸瞥过满堂的男人,却不甚在意的转了回去,嘻嘻笑着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呐,你不要生气嘛。反正都在这儿等了这么多天了,再多等一下也没关系吧!他们如果要进大理城的话,一定会经过这里的啦。”

但很显然她身后的同伴并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情,众人只听见那人冷哼一声,竟径自越过妙龄少女走向那大厅里唯一的临窗空位。轻柔的晨光透过窗棂倾洒在她纤长优美的身影,露出那张让天地万物顿失颜色的绝世容颜。

众人只觉一阵心神恍惚,瞬间空白一片的脑海中除了那盈盈而立的人儿竟再无他物。片刻,好容易才回过魂的众人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其间有不少低低的吞咽口水之声。只是那痴迷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这女子一身简单的雪白长裙,除了罩在其上的紫莲色轻纱就再无其他修饰。如夜幕般乌亮柔顺的长发也不像红衣少女般盘成复好看的发髻,只是垂落在身后用紫绸轻轻束着。但这样的简单装束却一点也不显突兀,反而更加衬托得她倾国倾城、天香绝色。柳眉如黛不画而青,朱唇似瑰不点而红,眉间一晶莹碧玉的翡翠额环贴在她胜雪般白皙的肌肤上,竟缓缓流转着一层温润的光华。可那双足以勾魂摄魄的漂亮黑眸却笼罩着冷意,幽幽婉转间竟看不到一丝温度。清冷绝俗、飘然如仙,整个人就似那绽放在遥遥雪山顶的清幽雪莲,红尘间的俗世凡人只能远远倾慕着却永远也触碰不到。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

红衣少女被她这样忽视却也不恼,倒是笑意盈盈的上前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靠在方桌上托着腮帮子直直凝视着对方转头看向人声鼎沸的城门的侧脸。她盯得极是仔细认真,那酪红着脸含羞带怯的痴迷模样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是一副对着心上人才有的爱慕表情。能得到美女的青睐极是好事,只是一想到她所看之人的性别,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头上冒出黑线,看着这幕养眼至极也诡异至极的美丽画面。

冷冷收回巡视着防卫森严的城楼的视线,紫衣女子终是蹙眉不悦道:“你倒说大哥他们要怎样才能进来啊?!你可别忘了我会弄成这种鬼样子是为了什么!”

“啊,这样哦"眨巴眨巴眼睛,红衣少女总算是脱离了痴状态,略微思量了一下终是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的倒也对,与其在这里干等着,我们还是去城外与他们会合会比较好哦。“视线刻意的在对方身上大胆徘徊着,少女吃吃笑出声来,“若是他们要想像我俩这般轻松容易的混进来到真的很困难呢。”

这两人正是欧阳清昀和白凝雪。自从白凝雪身上的"追魂香"被驱灭后,他俩一路行来竟是异常的顺利妥当,愣是再没招到血凌宫的任何攻击。于是就真的应验了宋钰那天的胡言乱语,他俩到达大理的时间远比欧阳清泓他们要早。而为了要躲过血凌宫在城门设置的关卡,白凝雪好说歹说、软硬皆施,使出浑身解数终是成功的说服欧阳清昀男扮女装。虽说欧阳清昀这样一变装倒极是方便,可他本人却是郁闷到了极点,就等着哪天一并爆发出来,定要将周围这些狂蜂浪蝶全部捻成灰尘。

恨恨的横了对方一眼,欧阳清昀将垂散在胸前的长发拢到耳后,再远远的看向城楼,清亮的黑瞳里异芒一闪,启唇轻道,言语间却有着不容抗拒的气势,“错了,不是出城,而是要在这座城里大闹一场。”

“啊?!你在说什么啊?!“被他的话语吓了一大跳,白凝雪一脸不可思议的吃惊,仿佛对方刚刚只是因为等得太过焦急而导致神经错乱,“这里可是在血凌宫的控制下呢!而我们正是他们要抓的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给逮个正着,你倒好,竟说什么要大闹一场,你就这么急着把行踪暴露给他们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淡然的瞥过对面皱着眉头苦兮兮的少女,欧阳清昀仍是一派悠然自若,说得也极是轻松,就像他讨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如何,“若不大闹一场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大哥又怎能安全的通过城门?我只要大哥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我可不管。如果有什么东西妨碍到我了,把它毁了不就得了。“微微上扬的唇角逸出一丝残酷,欧阳清昀半敛着眼帘,幽邃的乌眸中有着无法察觉的意。我在明敌在暗,既然已经陷入了泥沼之中,那么就搅得它更加混乱混浊到失控吧!

“你!“倒抽一口冷气,白凝雪愕然的瞪着他,却已无话可说。

“你要怎样随你的便。“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欧阳清昀甚至看都没看对方,“明日凌晨我会开始行动,你只要不要妨碍到我就行了。”

“好吧,明天就明天,你要闹我陪你一起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狠狠说着,白凝雪一脸忿恨的怒视着眼前与自己对视有些讶异的欧阳清昀,灼热的炫亮目光似乎要将对方印刻在脑海中,“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湖鲜桃仁饼、桂糕、枣泥糕、什锦南糖、蛋黄酥、桃片卷、芝麻甜糕、凤梨酥

一脸受不了的看着满桌一如往日的餐点,白凝雪发誓这辈子从没这么讨厌过这些甜食。一连几日来都不可避免的要跟着欧阳清昀以甜食为生,白凝雪已经从喜欢吃发展到了讨厌吃,而目前正向着看见就害怕的趋势飞速提。

甚无食欲的拿着筷子戳戳眼前的糖酥,却见欧阳清昀慢条斯理的细细咀嚼着口里的甜品,一副永远吃不腻般的津津有味,白凝雪终是开口问道:“呐,你每天都吃这些东西难道不觉得腻吗?我还是第一看到有人会这么喜欢吃甜食的呢。”

抬眼瞄了满脸好奇的白凝雪一眼,欧阳清昀冷冷清清的答道:“因为大哥很喜欢啊。”

“耶??什么意思啊?“白凝雪一阵呆愣,实在是搞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自己问的是他的喜好,怎么会扯上了他大哥?

“因为大哥很喜欢买甜食给我吃,所以我就喜欢吃喽。”

“可我问的是你自己喜不喜欢耶!你大哥会喜欢买甜食给你吃,是因为他认为你喜欢吃好不好?!如果你不喜欢吃甜的,你大哥也不会只买甜食给你吃了拉。”

“我怎么会不喜欢?只要大哥喜欢我就喜欢。“不解的瞅着对方,欧阳清昀最后总结道,“你的想法好奇怪哦!”

那是你好不好!!白凝雪气结的朝天大翻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世间上有些道理对欧阳清昀是讲不通的,因为他的人生完全不是以他自己而是以欧阳清泓为中心的。想到这里,白凝雪突然觉得一阵胆寒:如果,只是说如果,哪一天世间上没有了欧阳清泓这个人,那么"欧阳清昀"还会剩下多少?他的思想、性格、爱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欧阳清泓而存在,少了欧阳清泓还有多少是属于他本身的?或者说,打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什么独立生存的"欧阳清昀”!

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白凝雪有些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角,终是倾身凑上前去,有些紧张又有些急迫,但真的想向他说清楚这样下去他是很危险的,“呐,你有没有想过”

26、

偶前天晚上一下火车,就看见了一个粉漂亮粉漂亮的男孩子~~啊啊啊~~真的很漂亮啊~~绝对的惊艳~~!!!!修长优美的身线,炫亮如丝的黑发,白皙干净的瓜子脸,幽邃如星的乌眸,鲜艳欲滴的红唇,再加上白衣白裤白外套,啊啊啊啊~~整一漫画中才有的美少年~~!!!!好小受的美人胚子哦~~而且~~同样都是挤火车,为什么在偶们都是灰头土脸的难民样后,他仍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神清气爽~~~!!!!(等级完全不同的说~~)
8过,最让偶抓狂的是他旁边居然!!跟着!!一个女孩子!!!而且!!那女的竟然还挽着!!偶们(?!)美少年的手臂~~!!!!啊啊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呜呜呜~~偶8要这酱紫啊~~~至少也要给偶一点点想象的空间嘛~~~呜呜呜~~~为什么现实总是这么残忍~~~偶好惨啊~~~

非常郁闷的某天上

话到了嘴边却终是没有说出口,白凝雪眉间微蹙,脸上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又来了!“的烦闷表情。虽然经过这几天的历练,她早已习惯了会时不时地有男人过来想与欧阳清昀搭讪,但她仍是非常讨厌被人唐突无理的打断谈话,而此时围上前来的男人正好就犯了自己的大忌。

不动声色的扫过眼前这个倨傲十足的锦衣公子以及随着他围成一圈的一帮家丁,白凝雪轻轻嗤笑了几声,将注意力全神贯注的放在了吃饭上,再怎么说甜甜的糕点都要比这些讨厌的人可爱多了。而她对面的欧阳清昀则是打一开始就压根没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完全全将身边的一切当成了没有存在感的在空气。

自从那吕鹤延站起身来走向欧阳清昀他们时,窃窃私语的大厅迥然安静了下来。众人无语的注视着事件中心的三人,压抑的沉闷气息缓缓蔓延在客栈各个角落。
但是很明显的成为了焦点的三人没有一人觉察到气氛的异样变化。俏丽灵动的红衣少女对着一大桌五颜六色的美味糕点挑挑拣拣着,还时不时地向着对面的同伴露出甜甜的讨喜笑容。而紫衣女子就没有她那么多表情了,只是冷凝着如脂玉颜,微侧着身淡淡看向窗外,金色的阳光顺着她优美纤细的身线流泻而下,整个人竟似朝露般晶莹透明,出尘绝世的雅、冰肌玉骨的美,人间堪有几寻?!

吕鹤延看得一阵心神荡漾,美人他见过甚多,可像这样只消一眼就能摄了人七魂六魄的美他还是第一见着。惊艳的同时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要将这位天仙般的人儿纳入自己怀中!

他本就行事嚣张跋扈,又仗着与血凌宫有几分关系,这大理城内还甚少有人敢得罪于他,因此也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冷漠拒意,他朝着那绝世人儿露出自己最有魅力的温和笑容,帅气的一抖袍摆在欧阳清昀临座的椅子上就要坐下。他动作极是潇洒,一气呵成风度翩翩,只是屁股却挨了个空重重的往地面栽去,电光火石间还好被身后的家丁一窝蜂的及时扶住,这才免去了自己摔成伤残人士的命运。

好容易才在家丁们的搀扶中重新站稳脚跟,吕鹤延吓出一身冷汗,狼狈不堪的怒瞪向踢开椅子让自己丢了个大丑的人。

无辜的抬头望向面前虎视眈眈的男人们,白凝雪眨巴眨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抱歉的吐了吐舌头,甜甜的笑着说得极是诚恳:“唉呀~~对不起啦~~刚刚不小心脚滑了一下,你不会怪我吧?”

“呵呵呵姑娘既是无心,在下又怎会见怪呢。“被美女细声软语的一道歉,吕鹤延哪还能当场发火,只得将气咽了回去,转头将大厅内偷偷窃笑的人一个一个狠狠瞪了个遍。

挥手甩开家丁的紧密护卫,吕鹤延再一坐上被摆放好的椅子,只是这一他是小心翼翼警惕万分,如临大敌的样子差点没让白凝雪在心里笑翻了过去。

终于成功地坐在了椅子上,吕鹤延心下一安,面容一整朝欧阳清昀亲切的笑道:“这位姑娘,在下吕鹤延,所谓”

话只说到一半,一杯茶水就迎面泼了过来,愣是淋得他满脸都是,半湿的衣领上还挂着一片绿色的茶叶。

若无其事的举着空无一物的茶杯,白凝雪冲着对方笑得无辜又可爱,圆溜溜的黑瞳中干净纯真没有一丝杂质,“唉呀~~对不起哦~~刚刚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呵呵呵呵没事没事"青筋暴露的挤出一个微笑,吕鹤延忍耐着不想在佳人面前失态,接过手下战战兢兢递来的帕子擦干脸上的茶迹,又再微笑着看向欧阳清昀。

“姑娘,所谓相逢就是缘分,在下对姑娘你万分倾慕,不知能否请你到府上一叙,也好让”

说到一半的话又再被迫消音,这一是临空飞来数块糕点,不偏不倚刚好砸上吕鹤延的脑门。

捻着木筷晃悠悠的夹上一块桂糕放入嘴里,白凝雪仍是那副"君子坦荡荡"的无辜表情,笑靥也愈发灿烂如,“唉呀呀~~真是对不起啊~~刚刚不小心手又滑了一下~~”

都到了这份上,就算是气量再好的人也会无法忍受,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吕鹤延。只见他一张脸涨得紫黑,恼羞成怒的拍案而起,对着施施然的白凝雪怒吼道:“臭丫头!你还有完没完!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我今天要是不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叫吕鹤延!!”

他话音刚落,几个早就按捺不住地家丁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眼看着事情演变成了众人心里最坏的猜测,恐慌的骚动在大厅里蔓延开来,却只能同情而怜悯的看着即将被人野蛮打翻在地的娇小少女。

轻轻放下手中的木筷,白凝雪转头看向对面的欧阳清昀,却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到冷漠的面无表情,仿佛坐在这儿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娃娃。有些委屈的扁扁嘴,白凝雪脸上浮现出一丝脆弱,知道欧阳清昀肯定不会出手帮自己,只得愤愤不平的瞪向叫嚣着的家丁,把心底的怨气和不满通通发泄在他们身上。

三两下将那冲上前来的家丁踢翻在地,白凝雪恨恨踩了几脚仍是觉得不够解气,干脆转移目标主动出击,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追着那帮四散溃退的家丁一通拳打脚踢,拽着几个大开全武行,打得他们哭爹叫娘、哀声连连,就差没跪在地上给这姑奶奶磕头了。

神清气爽的呼出一口气,白凝雪潇洒扔开手中又一个气若游丝的倒霉鬼,抬眼巡视着下一个目标,却见那些鼻青脸肿的家丁们连滚带爬的逃开甚远,躲闪着想溜出客栈。这下白凝雪刚刚消了一半的气又冲了上来,随手抓过一旁的碟子就扔了过去,砸得那逃到门边的男人疼得哇哇大叫。“哼哼,还敢给我逃?!你倒逃逃看啊!“冷冷嗤笑着,白凝雪得意洋洋的警告道,转瞬又眼尖的瞅着一个,“喂!就说你呢!你还给我躲!“甩手又是一盛糕点的白瓷圆盘呼啸着飞过众人头顶干净利落的砸了过去。

只见着到了白凝雪手里就变成危险暗器的碗杯盘碟打得那家丁凄凄哀哀的抱着脑袋满屋子乱窜,众人惊诧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异常紧张危机的气氛被她这么一闹竟不伦不类的变成了场滑稽的耍猴戏。

宽阔的大厅内酒壶碗筷交错乱飞,凄惨无比的哀叫求饶声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瓷器破碎声此起彼伏,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白凝雪玩得高兴,客人们看得有趣,只是苦了那惶恐焦急的客栈掌柜,一脸欲哭无泪的冷汗直冒,想去阻止店中混乱的场面,可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可以说是自己的"财神爷"的两位姑娘。进退两难中,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愈发喧闹的大厅逐渐被毁得凌乱不堪,每响起一阵嚣张的"噼哩啪啦”,掌柜煞白如纸的老脸又非常悲惨的白了几分。

那掌柜正站在门口束手无措的悲痛着,却感觉有人在轻扯着自己的衣袖想要唤起自己的注意力,回头一看,竟是一十二三岁的清秀少年,穿着极为单薄朴素,洗得发白的布衣很明显经过了多缝补。可他手中抱着的约有两岁的幼童却是一身略新的衣服,面料不仅柔滑而且还非常保暖,肯定要比他自己穿的高级多了。

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少年松了口气,略微迟疑的开口问道:“请问这里还招工么?我刚才在外面看见大门上贴着急聘的告示,我是来应征的。”

他说得极为急切,看得出来是很想得到这份工作。却不想那掌柜望着他愣了一下竟没好气地驱赶道:“不招了!不招了!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吧!“说完,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出去。

“啊?!可是老板你明明"少年急了,双手抱紧怀中的孩童慌忙辩解道,“我力气很大,手脚也很伶俐,一天下来可以做很多活的!砍柴、挑水、洗碗洗菜我什么都会的!老板,您就答应让我在这里工作吧!而且,我也不要多少工钱,只要能够我和我弟弟吃饱饭就行了。“他仰着头恳切的看向对方,一双清亮如墨的大眼里隐隐有着企求之意。

掌柜有些动容的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可转头又瞧见店里的满目狼藉,终是无可奈何的摇头长叹:“小兄弟,不是我不想招你。可你看看我的店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唉!被他们这么一闹我的这家客栈就算是完了!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啊!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才积攒起来的家业!可他们就这么简单的给毁了!就这么简单的给毁了"越说越伤心,掌柜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着,垂首拿着衣袖拭着微湿的眼角。

少年沉默了下来,无言的注视着混乱嘈杂的大厅,俊秀消瘦的脸上显现出苦恼失望的神色,眉头也紧紧纠结成"川"行。他怀中的孩童也许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少年的低落情绪,微微探起自己小小的身子,抬着粉嫩嫩的小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奶声奶气的嘟嚷着:“痛痛飞,痛痛飞~~不哭,华华不哭~~”

听着幼童稚嫩纯真的安慰声,少年忍不住低头蹭了蹭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逗得那小孩咯咯直笑。温柔的凝视着怀里的幼童,少年也微微露出笑意,年轻的脸上竟是完全超出其年龄的成熟,“凤儿说得对呢!我居然会因这点挫折而感到沮丧,真是太不像自己了呢。想以前再大的困难我们还不是熬了过来,所以这一回也一定能顺利渡过的。对不对,凤儿?”

27、 那白凝雪虽说正闹得不亦乐乎,可眼角的余光却仍是时不时地瞟向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欧阳清昀。暗道自己已打闹得这般夸张了却仍是勾不起对方的半点注意,心里难免会觉得有些沮丧和泄气。她本就是大小姐性子,要是换做是其他人了她哪还容得下对方半点的漠视,可偏偏就这欧阳清昀,她再恨再怨却还是拿他没辙。 赌气般的下手越发凌厉,白凝雪的犟脾气一股脑的冲上心头,她就不信欧阳清昀会永远这样不闻不问的安静坐下去。 正打算再接再厉的闹得更凶,却瞧见那一直于无声无息状态的欧阳清昀缓缓站起身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动作极是轻盈安静,照理说在这种热闹混乱的场合里应该是完全湮没在噪声中才对,可现实却是他足过之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待他走到白凝雪的跟前,骚动的大厅已奇迹般的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甚至连那些被白凝雪教训得极惨的家丁也忘记了逃跑,怔怔的看着这天仙般的人儿。 “怎怎么啦?“整个人暴露在那双漂亮的黑曜石瞳仁注视下,白凝雪只觉全身的热气瞬间涌上脸庞,心跳急促而慌乱。她嫣红着脸垂下眼帘,一双手脚不知该放置在哪里才好,紧张之中愕然发现自己竟还拽着一个盘子,红通通的俏脸立刻又红了几分,赶紧忙不迭的将那盘子扔开甚远,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偷偷抬眼瞄了对方几眼。 等了半天却听那人一声幽幽的低吟,如清烟般袅袅散去淡了痕迹。白凝雪只觉心中一痛,那喃语的确极轻极低莫不可闻,可离得最近的自己还是听见了几分,而且能让他那般温情脉脉眷恋着的天上地下也只有那么唯一一个。他轻轻吟着,仿佛要把整个灵魂都浓缩在这一句般轻轻唤着,蚀骨消魂、刻骨铭心,“大哥” 白凝雪紧咬红唇,秀丽的脸上褪去血色,一弯似水秋泓中闪烁着复杂难解的意,微颦着眉顺着欧阳清昀邃如夜的视线望了过去,却只看见他正痴痴的盯着那大门边抱着一个幼童的十二三岁的普通少年。白凝雪茫然不解的仔仔细细打量了那陌生的两人良久,心里却是越发的迷惑惊奇,实在是搞不懂欧阳清昀为什么会用看欧阳清泓才会有的眼神看着那两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孩子。 她在那儿绞尽脑汁的苦恼着,而欧阳清昀却只是略一闪神就已收回了视线,转而对着她淡淡说道:“呐,你闹了这么久就没有发现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什么?我没有"奇怪欧阳清昀怎么会冒出这般没头没脑的话,白凝雪直觉的否认着,话说到一半却迥然顿住,“啊!!那个吕什么延!!他躲到哪里去了?!那个乌龟王八蛋跑得倒挺快的,居然一眨眼就溜得不见人影了!哼哼!要是让我逮到他,我非要扒了他那层龟皮不可!竟然敢当着本小姐的面对你说什么‘相逢就是缘分’?!哼哼!就算是有那也是我的才对啊!他凭什么跟我抢啊?!” 义愤填膺的大骂出声,白凝雪气鼓鼓的伸手揪过一个倒霉的家丁,逼着他说出吕鹤延的下落,她可没那么好心会轻易放过敢不知死活惹上自己的家伙,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情敌”! 看着仍于兴奋状态的白凝雪急吼吼的朝大门奔去,一脸云淡风轻的欧阳清昀在她身后慢吞吞道:“如果你是想去找那个家伙的麻烦,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因为”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皱着眉头打断他,白凝雪想不到比自己还"瑕疵必报"的欧阳清昀竟会说出这种好脾气的话,“难道你不想狠狠的教训他一下吗?你可别忘了他可是一直色迷迷的盯着你呢!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的吗?你要是走不开嫌麻烦的话,我就一并帮你出了这口气吧!反正我现在正无聊得很,整天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要是再不运动运动我恐怕都要生锈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客栈大门重重撞向两旁的墙壁,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得众人一阵胆慌,明亮的阳光被屹立在门口的数十名高大士兵堪堪挡住,斜长的阴影如乌云般迅速笼罩在大厅上空。 那两个领头中的一人气焰嚣张的环视鸦雀无声的屋内一圈,最终终是落在白凝雪以及她身后的欧阳清昀身上,那不是刚刚不见人影的吕鹤延又会是谁?! “哈哈哈,臭丫头!我今天就要你知道冒犯本少爷的下场会是多么的悲惨!我要你一辈子都为你今天所过做的事情而后悔!哼哼,你现在道歉也来不及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叫你什么人不好惹,竟敢惹上我吕鹤延!你一个黄毛丫头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别以为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任你随意吆喝!“他越说越是得意,到了最后竟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白凝雪阴着张脸瞪向身后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欧阳清昀,而后者则再慢吞吞的续道:“我刚刚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必要了” “呵呵呵呵是啊是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白凝雪实在是已经气到无力,“这种事拜托你下一口气快点说出来好不好?” 理直气壮中。“我刚刚就想说的啊!谁叫你自己一不听完,偏要在那儿说些有的没的。” -_- “你那种表情哪像是要说这种事情的样子啊?!你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点点紧张感吧~~” 再理直气壮中。“我干嘛要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紧张啊?!我又不是你。” >_< “啊!我要被你害死了~~!!” 28、 恩恩~~偶保证下一章一定让昀昀宝宝和他大哥见面的说~~~所以~~大大们不要放弃偶啊~~~ “臭丫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本以为先前气势凌人的威吓定能将那两人吓得容失色,然后自己再趁机宽宏大量的表示不再计较,这一番威逼加利诱定能让她们俩乖乖的听从自己不敢再反抗,而自己也就能顺其自然的"抱得美人归"了。可偏偏事实却是那两人竟自顾自的拌起嘴来,完完全全不把他和血凌宫的士兵当成一回事。吕鹤延气得牙痒痒,只恨不得现在就架着眼前这旁若无人的两人摔在床上,狠狠折磨蹂躏直到她们梨带雨的连声讨饶才好。“哼哼哼!你也只有现在嚣张的份了!到时候"淫秽的眼神不自禁的瞟向清冷而立的欧阳清昀,吕鹤延只想到这冰雪美人会在自己身下艳丽绽放、迷醉诱人的呻吟辗转,就忍不住在体内汹涌咆哮的浓浓欲火,他暧昧的停止说话,嘿嘿狞笑着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巴。 “臭乌龟,你看什么看!!小心我挖烂你的两只狗眼!“哪容得下吕鹤延用那种下流的眼神"视奸"身后的欧阳清昀,白凝雪赶紧闪身挡在他的前面,一边恶狠狠的大声警告着,心里发誓一定要将这"臭乌龟"扁得不能人道。 反过来被白凝雪骂得狗血淋头,吕鹤延一张脸气得铁青,他正待张口教训,却听他身边的中年汉子低低笑道:“呵呵,这小丫头倒真是伶牙俐齿啊!怪不得能将吕爷你气得不轻。只不过” 白凝雪眼前一,还未回过神来就已被人生生掐住咽喉提在了半空中,动作快得如离弦之箭且霸气十足。“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里刺绣抚琴,却偏偏要在血凌宫的眼皮底下班门弄斧,倒还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啊!” “放放开!“徒劳无功的在中年汉子紧锁的铁掌中挣扎着,白凝雪痛苦万分的拼命掰开掐住自己喉颈的手指,却只是被他掐得更紧,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稀薄起来。 无视于白凝雪的微弱抵抗,那中年汉子冷笑着看向面无表情的欧阳清昀:“看来还是这位姑娘识相点。那么,就请姑娘你随着吕爷到吕府小住一些时日吧!要不然,“他朝着身后的士兵一个示意,就看见他们一涌而上将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只能请你们两位随我走一趟血凌宫了。” 漠然的瞄了眼对面的包围圈,欧阳清昀终是掩唇无聊的打了呵欠,头也不回的迈步朝楼梯走去,边走边对白凝雪说道:“喂,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你也别闹得太晚,明天时间一到我可不会等你。还有,别给我惹麻烦知道没?” 我这样怎么给你惹麻烦啊?!再说了这事是因你而起的好不好?!白凝雪气得几欲翻白眼,想破口大骂上几句可目前自己的状况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恨恨的死命瞪着单手就制住自己的中年男人,白凝雪一张脸因为愤怒和缺氧而涨得通红,但黑亮的眼瞳中却闪烁着决不服输的倔强。 “你给我站住!“一声暴喝后,就只见欧阳清昀被人迅速的拦住了去路。士兵们魁梧高大的身形下更加凸出了欧阳清昀的娇弱与纤细。 客栈里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了,刚鼓足毕生的勇气想站起身来为这场光天化日下的强抢民女生张正义,却立刻被几名血凌宫的士兵用兵器压制着重新战战兢兢的坐了下去,不敢再出头说话。 白凝雪本在那儿挣扎得厉害,却听见那中年汉子的怒吼,当下也顾不得反抗,赶紧扭头看向静静无声的欧阳清昀。他脸上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可那双黑眸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一如暗夜里熠熠生辉的黑珍珠。 “啊惨啦他生气了"低低的呻吟了一句,白凝雪非常同情的瞅了眼还不明事理的众人,无奈的闭眼不忍再看。 气氛正僵着,那掌柜擦着满脸的冷汗战战兢兢的凑上前去,惶恐的想去缓和气氛,也好让自己的店子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各位大爷都消消气,这两位姑娘在小店里安生本分,绝对没有冒犯血凌宫的意思。还请各位大爷高抬贵手原谅她们的无心之过吧!“说完,他恭恭敬敬的朝着吕鹤延作揖行礼。 “去!滚一边去!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不耐烦地啐道,吕鹤延心头火正大,连连的不如意之事已让他怒火中烧,那掌柜竟还不知死活的进来插话,当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那可怜的老人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大厅内的客人们皆是一惊,眼中鄙视之意越发明显,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他继续作威作福。 可是那白凝雪却憋不下这口气,知道欧阳清昀绝对不会为这种事而出头,她也顾不上自己也自身难保,张开嘴就要开骂,却不想己有人比自己先了一步。 “你们怎么如此过分?!难道你们眼中就没有王法了吗?!“弯腰用力扶起跌坐在地的掌柜,少年凛然叱道,清澈见底的眼睛毫不畏惧的直直看向对方,背脊虽然单薄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呵呵,王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居然跟我们讲什么王法?!“站在吕鹤延身边的一个士兵哈哈大笑,仿佛那少年说了什么最好笑最无稽的笑话,脸色一变竟恶狠狠的抬脚踹上他的胸口,那少年遂不及防闷哼一声重重跌倒在地,紧抿发白的唇角缓缓溢出一缕血丝,“在这大理城内血凌宫就是天大的王法!” “华华!华华!不准欺负华华!大坏蛋!你们都是坏人!“看见自己的"华华"被人打倒在地,那幼童"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扑向少年,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捏成拳头,挥舞着就要打过去为他报仇。 “啧!死小鬼你活得不耐烦了啊!“轻蔑的嗤吼着,那士兵可能是见吕鹤延和中年汉子都没有出声阻止自己的行为,于是益发的胆大妄为,竟挥掌向着那男孩劈了下去。 “凤儿!!“少年愕然的大睁双眼,怎么也想不到血凌宫竟要拿不足三岁的小孩来杀鸡儆猴。一张清俊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纵身将那幼童紧紧护在自己身下,闭上眼睛等待那沉重的一击。 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在整个大厅,只是那激痛得变了调的哀嚎声是从攻击者口中所发出的。 鸦雀无声的屏息瞪视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痴呆样,甚少有人能看清楚那个士兵是怎样在一眨眼的工夫间凭空断掉了一只手臂。 冷冷注视着抱着断臂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狼狈男人,欧阳清昀扬眉将目光投向正吃惊的看着自己的血凌宫众人,如冰般没有丝毫温度的视线让所有人的心都寒透了。“我看谁还敢碰他一下,下一断的就是谁的脑袋!” 惊讶不已的张大嘴巴,白凝雪打死也不敢相信刚刚出手救人的竟是欧阳清昀。自己跟着他这么久了,从没见他有另眼看待过除了欧阳清泓之外的其他人,更别说像这样当众声明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主动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中。心里顿然涌出一股不是滋味的酸涩,几分疑惑不解却又夹着几分嫉妒,白凝雪咬着下嘴唇看向那个何其幸运能得到欧阳清昀青睐的少年,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找出答案。而那饶兴躲过一劫的少年紧紧将哭泣着的幼童抱在怀中,轻柔的抚慰着吓坏了的小孩,不时将迷惘困惑的视线落在不远的欧阳清昀身上,很显然他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欧阳清昀会救自己,但他知道自己和弟弟已经于安全之中了,虽然这个保护者是一个很奇怪而且绝对危险的绝世美女。 冰冷的目光缓缓移到将男童保护着整个拥进怀中的少年时却慢慢的放柔了下来,打一开始看见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看见他温柔的呵护着自己的弟弟时,那神情、微笑竟像极了自己记忆照顾自己宠爱自己少年时期的欧阳清泓!他从来没有和欧阳清泓这么久的分开过,天知道他有多想多想立刻就能看见欧阳清泓!每天每夜的都在想!时时刻刻的都在想!想着他的笑、他的眼、他的唇想得都快疯了!就好像一直都有把锉刀在自己的神经上慢慢的,一家嫉哪ィ不是很痛,只是细细的轻微的抽刺,可那感觉连绵不止的却逼得人想发狂!发疯!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砸碎砸烂,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把自己的骨给扯出来!似乎才不会那么难受,那么的令人生不如死,苦苦煎熬!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昀儿好想你啊 29 29、 猛虎落地式~~~555~~偶有罪~~偶罪该万死~~~本来说好这章会让这兄弟俩见面的,可是可是~~偶也8知道偶然竟会掰得这麽长~~所以~~偶只好分成两段来发了~~所以~~呵呵~~[马後炮]大大~~您表生气~~下一章偶一定一定不食言了!!! 那吕鹤延虽说是大理城的一霸,可这种刀口舐血的场面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一张脸吓得惨白如纸,冷汗淋漓,哪还有半点风度可言。被欧阳清昀寒光一扫,身子就禁不住战栗哆嗦,明明害怕到了极点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更加贪婪的追随著那美丽的身影──仿佛经过血的渲染变得更为诱惑而蛊媚的冷W,叫人甘愿沈沦於危险中直到至死方休! 他心里不怕死的打定主意,又仗著身後请来的数十名血凌宫的帮手,竟头脑发热的指著欧阳清昀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麽?!居然连血凌宫的人都敢动!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事就能这麽算了!” “哦~~!那你想怎麽样?“讶异的挑高眉尖抱胸好整以暇,欧阳清昀白皙的脸上浅浅浮起轻蔑的笑意。 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吕鹤延直直的盯著欧阳清昀不放,竟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旁中年汉子眼中的惧意。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能在那一瞬看清楚斩断那士兵手臂的凶器只是欧阳清昀束发的丝缎的根本就没有几人。等不到那中年汉子开口阻止,只见吕鹤延大手一挥,高声令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 他本还想再说几句,却听欧阳清昀冷笑一声,音未止人已动,眨眼之间就已站在吕鹤延的身前。从眼前那双幽邃如冷月寒潭的黑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吕鹤延反常的只觉一阵心惊胆寒,双腿一软就要跌跪下去,却被欧阳清昀扬手一巴掌甩在脸上,整个人都被打飞了出去,清脆的打击声在沈寂的大厅内更加响彻。 那中年汉子眼明手快的及时扶住吕鹤延仰翻出去的身子,免去了他摔成四脚朝天的狼狈。刚琢磨著怎样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劝解吕鹤延不要再去惹上那女煞星,却听见他惨叫著扑倒在地,双手痉挛著死死按住左眼满地哭嚎打滚,凄惨无比的不停叫喊著,“啊──啊──!!眼睛──!!啊──我的我的眼睛!!” 他叫得极为凄厉,那哭喊声让所有听闻的人连脊梁骨都凉了半截。中年汉子神色一凛,赶紧扑上前去掰开痛哭流涕的吕鹤延的双手,眼前的景象赫然让他倒抽了口冷气:原本长在中间的眼珠子完全没了踪迹,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阴森森的如同咧开嘴的地狱,而那喷薄汹涌的鲜血却因为没了阻挡的屏障奔流出眼眶,混合著泪水、汗水和口水糊满了整个脸面,哪里还看得出半点人样。 “你!你做了什麽?!“中年汉子怒火中烧,转头对著神色自若的欧阳清昀喝道。 “做什麽?我做了什麽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不屑一顾的瞥了眼对方,欧阳清昀伸直手臂,将刚才握成拳的右指慢慢张开,点点血丝顺著皓白的指缝滴落在木板上,“我只不过是警告他一下罢了,叫他不要忘了回家好好研读什麽叫做‘三缄其口’。他若仍是记不住,下我不介意帮他扯了那条不听话的舌头和另外一只眼睛!” “啪嗒"一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他手中掉在地上,在木板上滴溜溜的滚了数圈後终於慢慢停了下来,白色的球中央是一个黑圆,赫然就是人的眼球! “啊──!!杀人啦──!“死一般寂静的大厅里,有人终於大叫著狂跑出客栈,完全顾不上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撞翻了几张桌椅,推倒了几个旁人,那慌张的表情仿佛此时正有恶鬼跟在自己身後。 就如同解开魔咒一般,恐惧的气息迅速占领了每个人的脑海,几乎是同时的,众人尖叫著仓皇躲避,争先恐後的想要挤出这家噩梦般的客栈。不消一刻锺,所有的客人都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狼藉。 哪里还受得下如此猖狂的挑衅,那中年汉子发出一声咆哮,“蹭──“的亮出双刀拔地而起,气势如雷的朝欧阳清昀砍去。 迎著眼前来势汹汹的杀气,欧阳清昀却只是冷冷立著不躲也不避,待那中年汉子手持利刃虎虎生威的抡向自己时,他伸手迅猛如电般轻轻巧巧扣住对方的手腕,动作看似优雅无力却让那男人举著把刀可怎麽也劈不下去。看著对方瞬间变色的脸,欧阳清昀微微一笑,手下略一用力竟将他的手骨生生捏断,接著再一带一推,旋身抬脚踢在他的膝盖,“喀嚓"一声巨响重重跪倒在了地上,挣扎著却怎麽也爬不起来。 “你你别以为今日我奈你不得,你就能逍遥自在的过下去!“强忍著虎口剧烈的断骨之痛,中年汉子抬起冷汗涔涔的头,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血凌宫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哼哼!你好自为之吧你!” 狠狠放出狠话,中年汉子在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退开甚远。一大帮子人就这样紧张兮兮的缓缓向大门逃去。 面无表情的把玩著刚刚顺势从中年男人手中夺过来的钢刀,听他这麽一说,欧阳清昀倒笑出声来。黑白分明的澄亮眸子斜睨到男人身上,波光流转间如水银般幽幽滑漾,却带起咄咄逼人的W丽。 “呵呵,这句话你还是留在黄泉路上说给自己听吧!“这样说著,欧阳清昀手腕一翻挽出漫天刀光,如冲霄之虹直直刺向中年汉子的胸口,凌厉的煞气随著迅速逼近的刀锋堪堪撕裂了众人的神经! 刺出的刀停在了男人面门毫厘之却没再向前移动半分,那中年汉子吓出一身冷汗大气也不敢喘,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死死盯著近在咫尺间的森寒刀尖,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沈著脸保持出到一半招式的姿势,欧阳清昀蹙眉神情不悦的冷声喝道:“把你的手拿开!还是说你们血凌宫就只会这些下三滥的偷袭手段!” 在他的身後,竟立著一个如同凭空冒出的陌生青年,谁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怎样出现在这里的,而他的手指此刻正轻轻抵在欧阳清昀背後的死穴上! 听见欧阳清昀此番言辞,青年斯文平和的脸上仍是那幅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微微退开数步,点在欧阳清昀命脉的手也撤了回来,不疾不徐的说道:“姑娘,刚刚恕在下出手鲁莽。只是姑娘要杀之人正是在下的门徒,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阻止姑娘你。“他缓缓环视客栈一周,在看到那断臂的士兵和独眼的吕鹤延时不禁停顿了一下,“姑娘你出手也太过於毒辣了点,今确实是他们的不是,可你教训一下也就算了,何必要弄到见血?‘得饶人且饶人’这个道理姑娘应该比在下还要明白吧。” 冷哼一声,欧阳清昀随手将那柄钢刀甩到一边,却不偏不倚的刚好插在中年汉子的左脚边,那汉子愕然惊叫出声,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这一举动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看得那站在一边的少年和白凝雪都忍俊不禁的"扑哧"笑出声来。 无视於这一小小插曲,欧阳清昀打量著眼前这个一袭月白长衫的清朗青年,虽然刚刚他是以不入流的手段制住自己,可就凭他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自己身後而且还不让自己有所察觉,就可以知道此人肯定不简单,他的武功内力或许与现在的自己有得一拼也说不定! 不动声色的看著他,欧阳清昀开口悠悠道:“听你这口气你是想为你的手下讨回公道啊!其实我也觉得先前我做得的确不对,我应该把他两只手都砍下来!” “你!“想不到欧阳清昀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鲜无表情的青年也明显的愣了一下,怔怔的注视著对方锐利逼人的绝媚眼眸,袖笼里光华四溢的长软剑却瞬间滑入了他的手中。 一看这架势不妙,白凝雪头痛的抚额哀叹了一声,她怎麽也想不明白为什麽欧阳清昀总是有办法将原本毫无恩怨的陌生人转眼之间变成仿佛有著血海仇的敌人,而且还屡试不爽!可苦恼归苦恼,眼前这更加激化的冲突总要平息吧。思量著那斯斯文文的青年定是个讲理之人,白凝雪赶紧冲上前去拦在两人之间,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搂著小孩的少年大声道:“喂!你这人不要什麽事都不知道就乱教训人好不好?!欧阳清昀他本来就没错!你干嘛不问问你自己的手下都被著你做了什麽好事?帮著那臭乌龟为虎作伥不说,他们竟然对著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小孩痛下杀手!你想要教训外人,我看还是先等你管好自己的人再说吧!” 那青年仍是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随著白凝雪叫嚷的内容而眼神越来越冷。待白凝雪义正言辞的把话说完,他将目光转向那中年汉子,沈声问道:“她说的可是事实?!你们当真在此做出这等败德之事!” 他的声音不大而且毫无起伏,听起来就如同无机制般,却依然给人一种威严的压迫感,那中年汉子早已心虚不止,被他眼光一瞪,赶紧哭丧著脸跪在地上苦苦讨饶,连连恳求道:“右使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吧,右使大人!” 青年──也就是血凌宫右使苏九,淡漠的冷冷撇过眼前之人终是徐道:“我能饶你又有何用。既然你犯的是血凌宫的门规就应由血凌宫来置。“他也不再看哀求得更加凄厉的男人,转身拂袖令道,“把他押回刑堂定罪!所有的人都跟我回血凌宫,以後谁要是再敢在此生事就与他同罪!” 他一声令下,竟率先领头走出了客栈,越过欧阳清昀时停顿了一下,朝对方颌首谦道:“今日之事全怪在下训导无方,不过我保证以後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说罢,他坦然地向他略一行礼,带著众人离去。 默默地注视那苏九行远的身影片刻,欧阳清昀转而将注意力倾数放在了仍呆在一旁的两兄弟身上,眼里晦难懂的一抹异色稍纵即逝。 他缓缓踱到警惕的看著他的少年身边,微微露出一个微笑,轻声问道:“呐,你的伤有没有事?我帮你看看怎麽样?“说著,已伸手抚上少年仍渗著一丝血丝的嘴角边。 “不要碰华华!“伸出的手被另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毫不留情的打倒了一边,那前一秒还趴在少年怀里抽抽嗒嗒好生可怜的幼童此时正仰头气鼓鼓的瞪视著欧阳清昀,仿佛在警告著对方绝对不准碰触自己最宝贝的所有物般。 他原本总是躲在那少年的怀中,此时将脸蛋整个露了出来,竟看得其他人只觉眼前一亮,惊羡不已。好一张粉琢玉雕漂亮无俦的精致脸蛋!长长睫毛下的一双大眼睛碧水荡漾,灵动生辉。那每一每一厘都完美到了极致,仿佛集天地所有之灵气都淋漓尽致的展现在了这张脸上,可以预见他长大之後又会有怎番惊心动魄的美丽! “凤儿!你听话不要闹了!“少年紧张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赶忙把他更紧地护在自己怀中,煞白著脸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欧阳清昀,生怕他会因此而动气伤害到幼童。 自己应该没有看错。欧阳清昀兴味盎然的打量著仍与之对视的幼童,嘴角的笑意益发浓烈,这个人小鬼大的男孩跟自己实在是太像了,他眼中藏著的独占欲甚至远远超过了自己!这样绝对很危险啊!不著痕迹的眯缝了眼,欧阳清昀在心里喟叹道。 “那个凤儿他不是有意的,所以"见欧阳清昀半晌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少年定了定神,急忙向他小声解释道。 “哦,没关系。“回过神来,欧阳清昀重新看向不知所措的少年,放柔了声音莞尔一笑,却不知这甚少露出的笑容能让多少人为之神魂颠倒。他笑著扒了扒散开的黑发,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睛一亮,低头从怀里掏出自己装著夜明珠和其他玩意儿的用金线镶嵌的荷包,“嗯~~你叫?” “重华,我叫季重华。” “呐~~重华,这个给你。你一个人带著弟弟一定很辛苦吧,这个你肯定用得著的!” 笑眯眯的将荷包递给对方,可那重华在看见他递过来的东西时瞬间沈下了脸色,身体也僵硬了起来。少年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终是倔强的挺胸拒绝道:“我不是乞丐!” 有些错愕的怔怔看著眼前这个仿佛承受了极大侮辱般的瘦削少年,看著他扳著脸无声的维护著自己的自尊与自傲,欧阳清昀眨了眨眼,敛去笑意缩回了右手。 他也不再看重华和那个小孩,起身径直走到坐在地上对著满目疮痍不停擦泪的掌柜身前,随手将手里攥著的荷包扔到老人身上,便不发一语的朝楼上走去。 见欧阳清昀要走了,白凝雪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追在他身後,却见他在踏上楼梯时转头冲著重华抱著的小孩问道:“喂!小鬼,你叫什麽名字?” 根本不想搭理他,那幼童抬头瞅瞅教育自己要懂礼貌的少年,终是拽著重华的衣襟不情不愿的含糊道:“凤栖” “哦,凤栖吗?这个名字很好听啊。“欧阳清昀微合著眼,面沈如水的严肃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凤栖你可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哥哥啊!” 说罢,只留一群仍在混乱中的人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然。 “喂,你等等我啊!“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白凝雪,她边追还边嚷嚷著,“刚刚你说错了吧!应该是哥哥保护弟弟才对嘛!你是不是气昏了头啦~~” 莫名其妙的望著消失在楼梯口的那抹淡紫,重华低头看看怀中乖巧可爱的弟弟,见对方笑嘻嘻的对著自己咧嘴笑,终亲昵地揉揉他一头柔软顺滑的黑发无奈叹道:“凤儿,我们走吧。” “慢著,小兄弟!你不是想在这里做工的吗?你现在还想不想干啊?“那掌柜急急忙忙的唤道,“我现在正缺人呢!” “干!当然想干!“如同听到天籁之音般,重华欣喜万分的猛地回过身看向老人,一双清澄的黑眸瞬间亮了起来,冲著对方连连点头。 “可是老板你不是刚刚才被人毁了店子吗?你还有余力再招新工吗?” 高兴过後重华总算冷静了些,他想了想终是觉得不妥的问道。却见那掌柜喜不自禁的小心翼翼捧著手里的夜明珠,感激地痛哭流涕,“贵人啊!老头我今天真是遇上活菩萨了!呵呵呵,有了这个无价之宝,我要盖几间客栈、招几个工人都不成问题啊!” 不再说话,重华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欧阳清昀不著痕迹的在帮助自己。一时间感慨万分,却也不知道该做什麽才好,他双手抱紧安安静静的凤栖,将目光遥遥的投向客栈的二楼。 3、 夜半时分,大理城街道内静悄悄的,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温柔如水的默默俯视着沉睡中的大地。 在这种万籁人俱静的夜晚,却依稀能看见数道黑影如浮风般飞身掠过屋顶,无声无息的潜行在月色下,几个纵身之后,竟动作整齐的停在了欧阳清昀和白凝雪所的客栈院内。 那为首之人在确定了正确的方位后,回头对着其他的人点头示意。几乎是瞬间,聚集的黑影迅速散开,齐齐亮出兵器快逾闪电的从窗户、屋顶、正门同时闯入,向着室内唯一的大床上躺着的人影发出迅猛致命的攻击。还容不上房间的主人做出什么反应,七八把各式的锋利刀剑就已经无情的狠狠刺穿了床板,裹得严实的棉被被戳刺得千疮百孔,一些棉絮随着浓烈的杀气颤巍巍的飘散在空气中,却意外地没有带上半点血腥之气。 离床沿最近的领头人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猛地上前一把掀开棉被,所有人同时愣住:床上根本一个人也没有! 立刻明白他们反而着了道,那人迅速全身戒备,告诫的命令还没有出口,刚转过身却惊惧的看见自己的同伴竟悄无生息的倒下了四名,最后的呐喊声化为汩汩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脖子的断口寂静的流出。 暗夜狩猎者竟成了被猎食的对象! 微凉的夜风从洞开的窗口渗入,明显缺了一边的窗棂不稳的咯吱摇晃,流泻一地月华在黑暗的屋内,照亮了尸体上异常扎眼的鲜艳血水,也缓缓显现出了杀人者的绝世容颜。 不屑的扫过已成呆滞状态的偷袭者,欧阳清昀眼里浮现森冷的杀意。他早就发觉到了这些人,因此先一步扯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白凝雪躲在暗来个将计就计。既然他们已经按捺不住,那么自己本来打算在清晨才实行的计划也就顺势提前一点吧! 一想到也许大哥也会遇上这样的暗杀,欧阳清昀怒气瞬间到了极点,手中长剑一挥杀将过去,招招致命,绝生,凌厉的攻势完全让人没有招架的余地,整个人就如同来自幽暗地府的夺魂死神! 眼见欧阳清昀不由分说又杀掉了两个同伴,余下的三人对视一眼,竟齐刷刷向后越出窗外,朝着血凌宫的方向没命的奔逃起来,几起几纵之后便已隐隐消失在了街角。 冷冷嗤笑一声,欧阳清昀身形一动,转眼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喂!不是吧!“打一开始就完全于状况外的白凝雪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要不是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刚刚那场速战速决的无声厮杀根本就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白凝雪几乎都能把它当作是荒诞的梦一场。愣愣的望着窗外半晌,她这才想起来要追上去,大叫声"糟了"急急忙忙地跟着跳了出去,“欧阳清昀!你不要丢下我啦~~” 银色的月光微微抖了一下,隐入阴霾的云中,寂静一如往常,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谁也没有发现,待欧阳清昀他们远去后,客栈的暗角缓缓行出一人。男人阴厉的鹰眼直直投向他们消失的方向,终是满意的低低冷笑出声,“呵呵,欧阳清昀!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就好好的努力取悦我吧!若我高兴了,到时候也许我会考虑留你一具全尸!”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迸出口,男人因为恨意扭曲了脸,狰狞中那双冷酷的鹰眼益发精亮。 血凌宫靠山而建,里外延绵占地甚广,亭台楼阁假山树影重重,禁卫严防护缜密,无论是白天黑夜内外都有哨兵巡护,真可谓是龙潭虎穴铜墙铁壁。 只是今日的三更过后,血凌宫往日的平静纪录被人完完全全的堪堪打破。 苏九正在自己的卧房内稍稍合眼假寐,就听见大门"轰"的一声被人鲁莽推开,一个血凌宫的护卫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连连呼道:“大人!不好了!有人在大殿外闹事,他已经连伤了我们数十位兄弟!” “冷静点。“看着属下恐惶的模样,苏九皱了一下眉头令道,“随我过去瞧瞧。” 他语调平静如水,那种安稳坚定的神态瞬间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又有了力量般的,原本还浮动躁乱的士兵迅速回复了正常,训练有素的跟着他步伐整齐的朝大殿走去。 才从内室穿入人声鼎沸的大殿,力持坚守殿门的众教徒一看见苏九马上就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立刻烟消云散。 苏九前行站定在大殿的中央,缓缓扫视着聚集在大殿内百余名严阵以待的教徒,有些人身上斑斑血迹显得异常的惨烈,仿佛经过了一场庞大而激烈的战争般。 他神色一凛,对着一个看上去大概是领将的人沉声问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终是难以启齿般的愧色应道:“大人,只有一人。” “什么?!一个人?!“大吃一惊,苏九眉头蹙得更,听到这种如同是天方夜谭的说话,甚至连他也无法再保持波澜不惊: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胆大到敢单枪匹马的就闯入血凌宫生事!而且还是如此的光明正大! 足尖轻点,苏九纵身掠向殿外,手刚碰到紧闭的大门,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生生震开! 所有人都瞬间静了下来,悉数把目光炯炯投向敞开的殿门口,竟再也移不开丝毫。 明月似镜,光华如洗,面对着满厅的灯火和众人,纤长而立的少年,恍如妖魔般微笑着放开了手中依稀是具人形的枯尸,笑意殷殷,却冰冷如寒。一双漂亮的美眸此时燃烧着熊熊业火,猩红刺目的血色仿佛要夺去天地万物般触目惊心! 欧阳清昀嘴角嚅笑的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苏九,绝世的玉颜上那令人屏息的美丽如锐利的刀剑劈开空气。 少年笑意盈盈的如是宣告道:“嗨,我们又见面了。那么,游戏开始吧!” 清晨,灰蒙蒙的天还未亮,城门外就已经聚集了许多等着进城的游客与商人。络绎不绝的车队在守城士兵的检查下有条不紊的缓慢前行着。一架华丽香车夹在车队里,驾车的竟是两个明艳动人的妙龄少女,眼眸顾盼娇态无限,一颦一笑间看得众人好不艳羡,却不知这是哪家出游踏春归来的魁名姬。 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痴迷视线,那两名艳丽的绯衣女子完全不以为意,众目睽睽下时不时地与那掀开一角车帘倚壁而坐的俊邪青年调笑不已,大概是说上了什么脸红的事,挨着青年最近的女子嘤咛着飞红掩面,不依不饶的软倒在他怀中娇声捶打,而另一位少女也跟着笑得枝乱颤,风情万种。 那青年笑意更浓,竟轻轻挑起怀中少女的白嫩脸蛋,旁若无人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记缠绵绯恻的热吻完毕,青年轻笑着意犹未尽的慢慢舔吻着少女娇喘不已的诱人唇线,煽情暧昧的气氛直看得旁人脸红心跳、口干舌燥,愣愣的哪还记得要移开视线。 待那检查的年轻士兵好容易回过神来记起自己的职责,却已经完全成了手足无措的状态,烧红的脸怎么也不敢正面与他们对视。 “呃,请下车,我们要例行检查。” “下车?!你确定?“青年讶异的挑挑眉,仿佛倒是士兵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双手拥着佳人挑逗般轻咬着对方小巧玲珑的粉色耳垂,似笑非笑的斜睨着那士兵,英俊的脸上戏谑的意味甚浓,“也罢,让你看看也无妨。只是受不了刺激可别怪我。” 他话一出口,那两位少女也都意味长的咯咯笑了起来,慵懒的舒了下腰,在青年的搀扶下轻盈的跳下马车,大大方方的候在一边等着士兵上车检查。这三人笑得极是暧昧,仿佛在看什么好戏似的。那年轻士兵本能的一着恼,猛地上前掀开密实的布帘探头往里看。 “唉呀!!” 宽敞的马车内传来女子悦耳如出谷的惊慌叫声,士兵只看见面对着自己坐在男人身上的一国色天香的美女娇羞媚人的红透了脸颊,低头慌慌张张的扯过丢落在地的轻丝罗纱掩去自己裸露在外的白皙光洁的玉肩,可弥漫满室的糜烂雍容的春色却已是不言而喻。 士兵瞬间傻了眼,手脚倒是极快的迅速拉下帘子,回头红着脸尴尬不已的躲闪着视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赶紧放行让他们过了关卡。 还未行上几步,远远的地面一阵摇晃,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延绵不绝,大理城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火色之中,所有的人都在这场可怕的异动中惊醒了过来,纷纷探出头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纭。 有人眼尖的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血凌宫!血凌宫被毁了!” “什么?!不会吧!” “血凌宫怎么会塌呢?” 在众人纷纷扰扰的恐慌之中,那华丽香车被人猛地朝外打开帘子,出来的两名高大男人一脸凝重的远远眺望着轰隆作作渐渐倾塌的血凌宫,终是一行人疾速朝它奔行起来,只余那车上的三名少女略带落寞的遥望着他们消失在街角的身影。 “哎呀!欧阳清昀他怎么还不出来啊?!“站在血凌宫外的白凝雪焦急的跺着脚,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爆炸声不断的巨大宫殿疯狂倒塌着。她与欧阳清昀追着那两名刺客来到了这里,可欧阳清昀却让自己待在原地不动等他回来。哪知道自己这么一等却什么人也没等到都闹得这么厉害了竟仍是没有半个人从里面逃出来,她可以想象这里面发生了怎样惨烈恐怖的厮杀也许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了吧!可是"为什么欧阳清昀没有一点动静?!难道他在里面出事了?!” 再也无法这样干等下去,白凝雪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咬咬牙想鼓足勇气冲进尘烟弥漫的坍塌废墟中,却被那爆破下的巨浪给震住了脚步,只能束手无策的徘徊在原地。 正苦恼着,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以为是血凌宫的人前来救援,白凝雪暗道"不好”,猛地抽剑旋身劈向来人。 “哎哎哎~~!白大小姐,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刻到要刀剑相向吧?“邪魅的轻佻男声响彻在耳边,青年气定神闲地悠悠躲开向着自己的攻击笑道。 “你是宋钰?“呆呆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三个英俊潇洒的翩翩青年,白凝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怎么办?!欧阳清昀欧阳清昀他还在里面!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如同被雷击到,欧阳清泓高大俊朗的身体猛然一震,脸色大变的一把抓住白凝雪的双臂,眼神中暴露出不可测的焦虑与痛心。 “我我是说欧阳清昀他待在里面半天了还没有出来"被欧阳清泓狂乱的样子给吓到了,白凝雪吃痛的抿唇指着血凌宫轻道。 她话音未落,欧阳清泓头也不回的疾掠而出,如一道闪电般毫不迟疑的直直射向那堆危险万分的废墟之中! 完全没有阻止的余地,白凝雪张口结舌的怔忡看着他刹间隐入尘埃中的矫健身影,好半天才醒悟的放下自己身在半空中的手臂。 回头却见宋钰眉头锁,一脸凝重的严肃沉思。倒是他旁边的舞天浩忍不住了,终是好奇的张口问道:“宋兄,你在想什么啊?有什么事不妥吗?” “我在想” “嗯?” “欧阳清昀他” “他怎么啦?!” “他是不是又迷路了” -_- 31、 一直一直在停电的说~~偶根本就没时间来写~~唉~~好郁闷啊~~看的人也越来越少的说~~唉唉唉~~~偶在想偶是8是终于要沦落到以H来做卖点啊~~(欧阳清昀:你敢!!!偶和偶哥的私生活你要是敢向外透露一点点风声哼哼哼!!!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磨刀中~~])唉唉唉唉~~大大们给点回应吧~~~骂骂偶也行~~~ 快要成化石的某天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在四周,轰鸣中横梁巨木纷纷砸落,火苗夹杂着爆炸的气浪席卷而来,浓烟混合着碎石灰土迷漫在这恍若地狱般的血凌宫,那炙热的滚滚气息简直能让人生生窒息! 完全顾不上可能会突然发生的极度危险,欧阳清泓狂奔在持续坍塌的废墟中,睁大双目四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个让自己无时无刻不挂在心头念之想之,甚至恨不能永远锁在怀里再也不放开的人儿。 昀儿,你在哪里?给我一个回应让大哥找到你好不好? 只是想见他,这样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排山倒海般让自己痛苦万分,要把他紧紧锁在怀中,要让他的笑、他的泪只有自己才能看见,要他永远都离不开自己!谁也夺不走的,只属于自己的亲人,弟弟,以及!! 欧阳清泓顿住脚步,静静的看着那个埋首于破败的断石瓦砾中翻来覆去找寻着某样东西的纤细人影。他翻找得极是仔细,甚至连碎小的夹缝也不放过,一块一块都搬开来认真摸索,完全不在意那尖锐的石块已划破了手指,微微沁出的血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入掌心,却叫看的人触目惊心。 “昀儿"低声叫唤着这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晓是听见了这突然而至的熟悉声音,那道忙碌的身影猛然一震,迅速抬起头来痴痴的凝视着对方。 “大哥怎么办?“最初重逢的惊喜在欧阳清昀乌亮的黑眸中闪烁了几下终是化为了泫然欲滴的畏怯,咬着红润的嘴唇眨巴着眼,蓄满眼眶的泪水止不住簌簌滚落,“我找不到了怎么办?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哭泣得越发厉害,欧阳清昀畏缩的低下头,伸手胡乱抹去脸上湿润的泪痕。也许是不小心让眼泪粘到了手指上的划伤,他低低的小声呻吟了几下,眼泪却掉得更凶。 皱着眉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欧阳清泓又是心疼又是不解:有什么东西不见了能让昀儿害怕自己害怕成这个样子?!对自己来说还有什么是比昀儿更重要、更宝贵的呢?!难道昀儿他就一点也不曾察觉到吗?! 叹了口气温柔的将对方拥入怀中,瞬间感觉到空置已久的胸怀中那熟悉的温暖和气息,还有那熟悉的悸动与满足,直到这一刻欧阳清泓才真真正正的有了现实的感觉。他轻轻抬起清昀滑嫩柔腻的小巧下巴,细细拭干净脸上脏兮兮的灰尘和水渍,柔声安慰着:“昀儿,别哭了。东西找不到就算了,要不大哥再买给你就是了。对大哥来说,昀儿才是最重要的啊!你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弄到连手都受伤呢?你知不知道这样才叫我生气啊?你就一点都不会好好的珍惜自己的身体吗?就算是为了大哥也好啊。“说着,伸手执起对方渗血的手指,俯身以唇小心的温柔舔舐。 被清泓握住的手在碰触到对方湿热的呼吸时微微瑟缩了一下,欧阳清昀抽泣着注视他温柔看向自己的英俊眉目,却恐惶得哭声更大,连连摇头呜咽,“不行啊,这是大哥给我的最重要的东西,不能把它弄丢的啊!我一定会找到它的大哥,昀儿一定会的,所以不要生昀儿的气,不要讨厌昀儿,不要不要昀儿,不要丢下昀儿一个人” 越听越觉得清昀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欧阳清泓吃惊的看着他从自己怀中挣脱,转而又重新在废墟中翻找起来,口里仍是喃喃自语,那慌乱焦虑的模样就如同失了魂丢了命的人般在苦苦渴望着那根脆弱的救命草。 “昀儿!“眼见清昀头顶一横梁木摇摇欲坠的就要落下,而他却像完全不曾察觉般只是埋头翻着乱石。欧阳清泓紧张得连心跳都停止了,赶紧一把将他拽了过来用力的揽在怀里,再也不肯放开。 “昀儿,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告诉大哥好不好?“有点生气,真的有点生气!从没见过这样魂不守舍的欧阳清昀,第一自己在他身边,他的注意力却是放在别的而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清昀如此重视到连命都不顾了。 “我"盈满碧水氤氲的大眼躲闪着垂得更低,欧阳清昀小小声地抽噎着,洁白的皓齿在下嘴唇上咬出了的齿印,因为彷徨不安而全身都轻颤不已,“我我弄丢了大哥给我的额环,我我一直都好好的戴着的!我从没想过要把它弄丢的!我要一辈子都戴着它,永永远远都放在身边,谁也不给,谁也不让,这样子这样子,大哥就会一直陪着昀儿,照顾昀儿,不会丢下昀儿孤零零一个人了!可是可是我怎么会把它弄丢了呢?我怎么会把它弄丢了呢?!我我不要大哥离开我,我不要啊!” 看着眼前哭得一塌糊涂的人儿,欧阳清泓却自嘴角慢慢漾开了一丝笑容,幽黑俊逸的眼眸中露出的怜爱温柔得能融化所有冰雪。他双手轻轻捧起清昀的脸庞,一举一动就如同在小心的呵护着世上最珍贵最美丽的易碎品般,温软的唇轻吻上他原本戴着额环的眉间,再一点一点地向下,温柔得像瓣落在水面,缓缓亲过轻颤浓密的眼睫,漂亮湿润的黑瞳,晶莹剔透的泪珠,最后用额抵上欧阳清昀,看着他透着几分迷惘的可爱神态,微笑着叹道:“傻瓜,大哥怎么会丢下昀儿呢?!我发誓不管怎样都绝不会离开昀儿。就像这一样,就算让我穷极一生,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找到你的!” “大哥我"好容易停了下来的眼泪又汹涌的夺眶而出,可这一却是因为欣喜和感动到泣不成声。欧阳清昀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傻样,水灵清澈的眼珠迸射出炫丽流彩的光辉,照映着他的脸格外的娇憨惹人怜惜。 “还有啊,昀儿"脸上的笑意更浓,欧阳清泓低头舔去他脸上流下的泪水,手指疼惜不已的轻抚着他嘴唇上自虐般的刻齿痕,终是垂首温柔覆上他同样微开的唇瓣,细细的吻着,“我最宝贝的东西不是那块玉佩呢!我最宝贝的现在也一直在我身边,而且昀儿你根本不必担心你会把它弄丢:因为那就是你我的昀儿” 32、 待欧阳两兄弟逃出火光冲天的血凌宫与候在外面的三人会合之后,众人一番商量,朝欧阳清昀与白凝雪两人之前的落脚之走去。 却不知他们才刚刚离去不久,两道黑影就从树丛暗闪身跃下,想来已是躲在附近监视了他们许久。 满眼兴意盎然的欣赏着眼前笼罩在壮观艳丽的熊熊烈火下的建筑物,杨显一脸的啧啧称奇:“这小子的确是个人物!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居然能把苏九他们毁得连渣都不剩一点了!呵呵呵,若是在乱世,欧阳那小子绝对称得上是棋逢敌手的枭雄。只可惜生不逢时啊,现在如果留着他对我们只有危险,既然驯养不了这匹野兽,还是尽早将它给铲除了吧!省得他将来坏了我的事!我会看在他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的份上,让他死得痛痛快快的!” 冷哼一声,与他一起的男人眼里杀气腾腾,咬牙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石头,一字一顿道:“那好,就由我去!我定叫他明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摇摇头,杨显抬手制止道:“你也别太冲动了,此事我自有主张,我和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血凌宫少了苏九这一大势力,就等于斩去了无心的半边手足,此时正是我们大举进攻趁势追击的大好时候!只要抓住那群天山上的糟老头子,哈哈哈,血凌宫就是我杨显的囊中之物啦!“回首得意洋洋的又道,“这天山之行才是我们目标的关键,为了大局你还是别被欧阳那小子分了心去。你放心,我找的这个人绝对是刺杀的最佳人选,呵呵,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说到这,杨显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半阴着脸甚是不爽的看着对方,男人眯缝的鹰眼里戾光森冷,“哼哼,听你这口气你是非常信任那‘最佳人选’了!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手下有这么厉害的角色?你就这么确定他不会失手?!” “呵呵呵,他不是我的手下呢!“阴阴笑着,杨显一脸的高莫测,只是眼里闪烁的精光却让人从头一直寒到脚,“我这人最喜欢看的戏码就是自相残杀。你说呢?” 欧阳清昀三言两语的将自己和白凝雪这几天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却让舞天皓是大跌眼镜: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担心了半天的武功秘籍和藏宝图竟转着弯的落到了世上最不可能得到此物的人的手里,而且还凭借着它们躲过了重重危机。 “不过,也多亏白庄主将冰蚕甲给了白姑娘作为防身之物,要不然不知道昀儿这一路上会吃多少苦了。“心有余悸的感叹着,欧阳清泓小心翼翼的替坐在床边的清昀包扎手指上的伤口。 “嘻嘻,对啊~~现在昀儿很强哦~~我一定保护大哥不受一点伤害!“冲着清泓笑得一脸灿烂,欧阳清昀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你啊大哥只求你能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就谢天谢地了。“看着清昀如小动物般可爱的谄媚模样,欧阳清泓哑然失笑,伸手宠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子。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嘛~~“鼓着腮帮子扮了个鬼脸,欧阳清昀依到清泓怀中,小猫般的蹭着他的胸口,任他怎么讨好就是赖着不肯起来。 实在是受不了这兄弟俩旁若无人的暧昧情愫,舞天皓干咳几声移开视线,转而示意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白凝雪出去商量,可显然后者还无法适应现在乖宝宝般的欧阳清昀,愣是慢了好几拍才顿悟过来,依依不舍的跟着他走出了厢房。 却见站在一边半句也没吭过一声的宋钰走上前去,对着仍在清泓怀里撒娇的欧阳清昀严肃说道:“欧阳二少,在下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与你,不知可否请你出去一谈?” 蹙着眉头不悦的斜眼睨他,欧阳清昀在心里把宋钰给骂了不下千遍,虽一点也不想搭理他,却也只得不情不愿道:“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啊,为什么不能让大哥听啊?!” “这个"为难的瞅了瞅欧阳清泓,宋钰一脸欲言又止,“这件事的确是与欧阳兄有关,可我实在是不好说” 他说得吞吞吐吐,满脸凝重之色,却看得对方心中一凛。 欧阳清昀面色一沉,哪还做得住半分,生怕会是清泓出什么不好的事,赶紧拽着宋钰出去问个清楚。 33、 木莲横斜,十里飘香。这客栈的内院里簌簌蓬蓬的栽植了不少朝珠,风拂,幽幽的清芳氤氲袅袅,若有若无的传入心中沁人心脾。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几乎是用强的将宋钰半拖半拉的给带到院中这偏僻的一角,欧阳清昀转身甚没好气地问道。 “呵呵呵~~我就知道只要说是与欧阳清泓有关,就算是天大的陷阱你也义无反顾的往下跳了。“摇头晃脑的啧声连连,宋钰笑得一脸贼相,“清昀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样的冲动是很不好的啊~~古人云:三思~而~后行~~” “你有完没完?!“一把揪住宋钰的衣襟,欧阳清昀恶狠狠的警告道,“你要是再给我插科打诨,说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把你变成跟厨房里的风干腊肉一模一样!” “哎哎哎!!冷静点,冷静点!“夸张的打了个寒颤,宋钰忙不迭的大声讨饶,“我这可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帮你哦!你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微蹙着眉不解的愣了愣,欧阳清昀打量了怎么看都是一幅欠扁邪样的对方几眼,终是迟疑着放开了钳制:“帮我?!我有什么要让你帮的啊?!而且我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啊!好歹我俩曾经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再怎么总有几分情谊在吧。这几年我看你恋你大哥恋得这么辛苦,而现在好容易有了那么点眉目,总算是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嘿嘿嘿,所以我” “所以你什么?” 宋钰满脸诚恳之意,只是那嘿嘿奸笑的上扬嘴角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活像那诱良为娼的妓院老鸨。他也不再说下去,只是从衣兜里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欧阳清昀的手中,仿佛这是什么无价之宝似的。 凝神打量着他递给自己的东西,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罕见之物,寸指长的羊脂玉瓶,虽然做工小巧精致,可用料的玉质却是普普通通;拿在手上微微晃动,却听见细小的水流颠簸之声,可能装着什么流质的东西。欧阳清昀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异常之,回眸板脸对上一脸暧昧的宋钰,不耐烦的问道:“喂,这是什么啊?!” “呵呵呵,想知道就把耳朵凑过来,仔仔细细听清楚了哦。“笑得越发神秘,宋钰不意外的瞄到了不远隐匿在转角的熟悉身影,弯腰搭在欧阳清昀耳边细细道来。 须不知此时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却是那位美丽少年主动靠进邪俊男子的怀中,而那男子则亲昵地拥着少年以唇在他脸侧摩挲,好一幅唯美到极致的画面! “知道该怎么用了吧?“微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宋钰满意的盯着对方越来越红的脸颊,心里是因为奸计得逞后的爽到极点,而表面上却仍是"孜孜不倦"的继续体贴教导,“放心吧!我给你的这一瓶润滑效果是最好的,而且绝无副作用,保证你明天一点事也没有!” 哼哼哼!臭小子,我看你今还不会上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小子敢把我从苏州名妓的床上给踢到湖里,我就把你推到欧阳的床上让你尝尝被男人压得滋味!哈哈哈~~!!!!天底下最爽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报仇成功啊~~!!! 见大功告成,宋钰便不再多待,先行一人朝自己与舞天皓的客房走去。经过走廊的转角时,他停下脚步注意到了石质的墙壁上明显的多了五个入墙中的指印,仿佛是某人在怒不可遏而情绪失控的情况下用内力所造成的。 根本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发了火的仁兄是谁。宋钰脸上沾沾自喜地表情益发刻,一双狐狸眼滴溜溜直转。他那怎么得意怎么高兴的模样从头到脚都只透露出这样一条信息,那就是:呵呵呵,欧阳清昀~~你要倒大霉了~~!! 3、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欧阳清泓此时脑中反反复复的就只有刚刚所看到的一幕,那竟是异常的扎眼,让人恨不能生生将它撕个粉碎!如果单单目光就能杀人,那胆大包天的宋钰在那一瞬间至少能死上个几十了。 压抑着心中汹涌翻腾的激烈骚动,欧阳清泓吸口气缓缓坐在桌边,想倒杯茶让自己平复心情。然而伸出的手竟颤动得什么也拿不稳,因那一刻突然占据自己整个意识的嫉愤而身体愤怒到不受一点控制。 想把他紧紧锁在自己身边,想把他藏在自己怀中,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让他与外界有什么接触,更不要说与某个人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就这样只能看着自己,依赖着自己,让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人,自己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全部!! 也许,这样的想法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慢慢形成了,可能就是从父亲死去的那天晚上开始的,从潜意识里自私的就把昀儿当成了只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只属于自己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让他生活在自己羽翼的庇护下,按照自己潜意识里最期望他如此生活的方式生活下去。就像宋钰所说的,自己何尝不是抱着不想把昀儿交给任何人的想法,才会在当年许下那样荒唐的承诺! 嘴边逸出一丝苦笑,整个人颓然的倒在床上。欧阳清泓疲累的阖上眼帘,一时间竟不想再去思考什么。 “大哥?” 恍惚中,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悦耳清脆的声音柔柔的响在耳边。 “大哥,你睡着了么?很累么?” 感觉到他轻手轻脚的靠近自己,还小心翼翼的俯身瞅了自己半天。欧阳清泓随口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那大哥,昀儿帮你洗脚好么?用热水泡泡脚,大哥会舒服很多的。” 似乎立在床边迟疑了一下,声音怯怯的再度传来,见自己没有反应,便也不再说话。 一阵西西索索的细微轻响,搭在床边的脚被人轻轻挪下,然后脱去鞋袜双手执着缓缓放入温暖的水中,再用柔软的棉布擦洗按摩,那一举一动都异常的温柔小心,仿佛生怕会因此弄疼或是打扰到自己而全神贯注的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这里似的。 哪还再躺得下去,欧阳清泓心中一紧,猛地坐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把清昀还再替自己按揉的双手从水盆里拉了起来:“昀儿!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伤口是不能沾水的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懂爱惜自己呢?!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当真是气打不过一来,欧阳清泓皱着眉头一阵呵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张口还想再说他几句,却在下一刻生生咽了回去。 仍是低头侧跪在床下,欧阳清昀一动不动的任由清泓拉着双臂,黑曜石般清幽的眼中水汽渐渐聚集似乎马上就会凝结滴落,却死死抿唇不肯让它流出。 “昀儿?你怎么了?对不起,刚刚是大哥不好,大哥不该大声骂你的,大哥向你道歉,昀儿,你别这样憋着自己好不好?有什么事跟大哥说,有什么气向大哥发,大哥都听着呢,大哥什么都会帮你解决的。” 泪眼模糊的抬头看向一脸揪心望着自己的清泓,欧阳清昀细不可闻的哽咽了几下,氤氲蓄满眼眶的泪水终是缓缓流下莹白的脸颊,一颗一颗跌落在水中,无声的溅起透明的涟漪。 “大哥,你不要生昀儿的气好不好?昀儿做了什么让大哥不高兴的事,昀儿一定改,大哥不要生气不理昀儿好不好?” 眼神温柔得能吸了心魄去,欧阳清泓重重一声长叹,长臂一揽,用力紧紧将清昀抱在怀中,轮廓分明的俊脸上若有若无的显现出一丝痛苦的迷茫,“昀儿,我没有生气,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我刚刚一直在想,昀儿,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哥,我好害怕哪一天” 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到不可自拔,寸步不离的地步! 好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也要让你永远只属于我,永远只爱着我! 就这样一生一世,倾尽我所有,只想和你一起永远度过! 可是 “大哥在害怕什么?” 这样激烈的感情也是一把双刃剑,爱人越也会伤人越! “昀儿,我好害怕哪一天我会因此而伤害到你。” 明明是自己最宝贝最宠爱的,捧在手心里唯恐伤到丁点的昀儿, 真的不想让你因此感到丝毫不快,不想这样禁锢着你,不想夺去你的自由,不想让它成为你不幸的羁绊,真的一点也不想伤害到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