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另一种人生19》

作者:聿D

出版社: 威向

出版日期: 29/9/22

文案

在众人尚未查觉之时,

霍克的脚步已经到翔龙跟前,

谁都没发现,在奇斯战况胶着、身负重伤的霍克,

最终的目标竟是带领着重骑兵攻打翔龙!

乔拚了全力用生命死守着翔龙的边防,

他是否能在飞鹰将军赶到之前,阻止敌军进攻?

另一方,修终於再踏上故乡的土地──伦特。

当见到了当初害死父亲的那位疯狂的王,

望着曾经熟悉不已的月都街道。

过去自己父亲无法建设的故乡月都,如今……

将藉由修。雅伦提特手开始复苏!

……

第一章

「什么?霍克回来了?」

这一个消息震惊了整个翔龙上上下下,飞鹰将军一得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也没有等候自己的陛下下令,飞快地吩咐侍卫准备好马匹,立刻动身前往飞齐跟翔龙之间的边境。

看着鹰翔迅速地离开自己的视线,翔龙的国王整个身体是一片冰冷,他知道就算鹰翔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已经在边境动手的霍克,现在守在边境的是这几年的时间里有所成长的乔?荷赛,贵族兼军人世家出身的年轻人拥有一定的实力,再过几年肯定会是一个好将领,只要在鹰翔的指导下,终有一天可以成为像是飞鹰将军一样的人物。

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乔还不是霍克的对手,恐怕再过两年也不见得能跟霍克叫盘,如今霍克令人意外的回击,让他们不得不让乔上前迎击。

结果会是如何?

他从来就不是那一种会期待奇迹出现的人。

「戈雅!」

一个身高体型不输给飞鹰将军的男子很快出现在翔龙国主身边,一双眼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陛下,原本他还以为自己陛下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而已,才安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等来的,是更加艰巨危险的困境。

「去吩咐所有的人,在最快的时间进到皇宫,有紧急命令必须马上执行。」

戈雅点点头,很快的离开房间,又很快回来。他虽然是陛下专属的近卫,但是手中也有不少属下,他只要出去吩咐,下面自然会有人马上帮他办好陛下交代的事情。

「您想好要怎么应对了吗?」

戈雅不擅长战略,但是他明白以目前的状况来说,翔龙已经失去了先机,恐怕在一开始,他们要面临的,将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如果一开始没有好的计谋阻挡,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会是一路的溃败。

翔龙国主沉痛地在桌子后的位子上坐下,两手撑在桌面上,紧紧的交握,额头抵在相握的手掌上方。戈雅可以看见苍白的脸庞,额角浮出青筋,如果可以,他很想上前为陛下揉开那紧绷的筋络,他知道每一陛下的额角抽痛时,其实脑中都会感觉到疼痛,这是许多年压力累积下来的一种病症。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或许该说现在唯一的解决方式。」

翔龙国主抬起头,遥遥的从旁边的窗外看出去,在视线更遥远的地方,就是飞齐跟翔龙之间的战线。他现在看不到,可是他可以感觉得到有多少子民的鲜血洒在土地上,有多少的性命在转眼中已经牺牲。

「我们必须直接放弃大部分的国土,跟……」

要他怎么说得出口,身为一个国王,要他怎么去说出放弃大部分子民的生命安全,放弃他们长久以来生活的家园?

那是他们的家啊!他们的家……

「他们会明白的。」戈雅看着自己君王如此痛苦的模样,他试着在脑中找寻更好的字眼去安慰,偏偏他一直都是个拙于言词的人,所以除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之外,他不晓得还可以说些什么。

翔龙国主苦笑:「不!他们不会明白的。」

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了,看过多少的人?经历过多少的事?他很懂得人心是什么样的东西,没有人会明白自己的君王,为什么会保不住自己的江山,没有人会明白为什么他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最后的结果却依然是如此不堪。

这已经不是人心可以明白的事,连他都不明白了,人民怎么可能会明白?

「第一步,先撤掉最靠近前线的所有城镇补给,人民跟着一起撤退,可以取走的东西就取走,带不走的东西让后面的士兵一把火烧了,我们不能够给霍克有任何的机会在翔龙境内获得补给,拉长霍克的战线,让他们的补给无法跟上,这是我们唯一反击的机会。」

以霍克如此极端的作战方式,他认为应该没有多大的可能让霍克准备足够的补给,这是敌方唯一的弱点,只要抓住这个弱点,而且前方的战士可以拖延住飞齐军队的脚步,那么翔龙还是有机会继续在飞翔大陆上屹立不摇。

唯一反击的机会……

戈雅一点都不喜欢这句话代表的意义,可是这的确是他们现在必须面对的。

随着自己国主的视线,他一起看向窗外,隐隐约约地,依稀可以瞧见远方的烽火连天。

「如果可以,请让我出战吧!」

国王讶异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已经数十年的属下。他记得过去他一直坚持要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因为那是他的职责,固执的个性有时候让他烦恼得很,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每他到哪里,总是会记得还有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看着。

直到今天,他快数不清他们相在一起究竟经过多少岁月,但是这是第一,这名属下主动跟自己提起离开他身边的要求。

「我记得以前我让你出动保护谁,或是去取得什么,你总是会以我的安全为要做借口,没想到你也会有亲口向我要求出击的时候。」这让他的心里很是复杂。

「我只是发现,或许并非待在您身边才是保护您的唯一方式。」

如果一身武力,可以用来斩杀敌人,免却陛下的烦忧,让他不需要再为这些国家的生死大计操心,让他可以安心修养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那也是一种保护他好好活下去的方式,很可惜的是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只能希望不会太晚。

翔龙国主站起身,在戈雅的面前和他面对面,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去吧!」就算不是为我,也是为了他自己。戈雅跟自己比起来,其实有更大的空间去飞翔,是自己困住了他,困住了这一个可以说是翔龙最强的男人。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力,原本就是应该在战场上好好体会生死搏斗间的残酷,而不是跟他一起闷在这宫中等待死亡。

戈雅反握住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紧紧地用力一握后,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隔开一段距离,然后戈雅地看了对方一眼,慢慢地鞠了一个躬才转身离去。

亲眼看着陪伴自己数十年的臣下为了自己离开身边,翔龙国主的眼眶热了起来,他默默看着那一扇已阖起的门,冲动地快步走到窗口,想再一的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离开。只是戈雅就是戈雅,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让人看见他的行踪,所以就算翔龙的国王伫立在窗口等待到黄昏,也没有再看见那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

他已经杀了多少的人?

乔觉得自己恐怕永远都数不清楚,一切感觉就像是一场恶梦,当他出现在梦里的那一瞬间,霍克的身影就显现在自己眼前,成千上万的军马和威力强大的魔法武器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准备的状况下轰破城门,接着所有人眼睁睁的瞧着敌人是怎么样进入他们I卫的城墙内,残忍的斩杀所有伙伴所有的无辜平民。

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只是等到他披上战袍带领属下面对敌人进攻时,早就已经来不及,他只能跟属下努力的抵抗敌人。

手中的剑一又一划破敌人的身体,感觉血液不断喷到自己的脸上,在呐喊中他甚至喝进了不少敌人的血,所以他完全没有感觉到饥饿或是口渴,他觉得他已经喝进了所有敌人的血液,这些血液充满仇恨带来的力量,支持着他阻止敌人的前进。

只是敌人的来势实在太过于凶猛,他们根本解决不了,眼睁睁看着周围的翔龙士兵一个个倒地,睁大的双眼看着天空似乎有着对上天的疑惑和不甘,还有一张张面目狰狞说什么都不肯倒下的脸,乔知道他必须有所决定。

因此就算不甘,就算知道这么做会让所有士兵的士气低迷,可是为了生命,为了翔龙将来有足够的力量去对付敌人的进攻,他还是掏出了怀里的魔法信号卷轴用力撕开。

一道闪亮的光芒冲上天际,所有看见这一道光芒的翔龙士兵发出嘶声大吼,他们有太多的不甘,他们还来不及为自己的伙伴报仇,可是他们必须要撤退,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乔在剩下没有多少的同伴护卫下,慢慢地朝战场后方退去,这时候他们身上布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跟伙伴的,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的。

在往后退去不到一百步的时候,最靠近自己的士兵停住了脚步,刀尖从他的胸口刺入,骨裂的声音在一片杀伐声中依然清楚地传到乔的耳朵中,他想要上前拉住他,但是被身边的护卫给用力往后扯,就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他感觉到热烫的血液喷在脸上,喷到自己的眼中,沾了血的眼珠子看见的景象也带着一层血色,可是那足够让他看见他护卫最后的下场。

刀尖刺穿了他的后背,带出了白色的骨头跟色的内脏,然后银色的金属尖端又从前方抽回,鲜血在那一个遗留下的洞口不断淌下,他的护卫并没有因此倒下,而是将手中的剑刺进杀死自己的敌人腹部,让敌人的血洒在自己身上,成为死亡那一刻的最后离别礼。

乔没看见他倒下,当他的护卫杀死敌人那一瞬间,是他看着他的最后一幕。

他想为自己的护卫行礼,只有勇者才能像这样坚持到最后一刻……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也因为他知道当他从自己视线消失的那一瞬间起,自己再也没有跟他相见的机会。

「沙克!」

沙克是他护卫的名字,他想要大声的吼着让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他的护卫可以倒在这战场上,但是却不可以到临死都不为人知。

所以他大声的叫着,身边的护卫好像明白他大叫底下的恨意,也跟着一起大叫,沙克这一个原本只是小小人物的名字,就这样传在敌我双方的耳中,凡是任何一个有机会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忘记这一个名字。

那是乔的希望,如果可以,他希望身边每一个死去的人都可以被活着的人记在心中,因为那是唯一证明他们曾经活过的方式。

可是他知道这样的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手中的长剑再一刺穿敌人的腹部,用力之,让整把剑只露出剑柄,他的肩膀狠狠地撞在敌人胸膛上,将敌人的身体往前撞击出去,顺势长剑从敌人的体内抽出,鲜血再一溅上他的身体与脸上。

其实不管是握着剑的手掌,还是撞击敌人的肩膀,都早已麻木,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如果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他会像沙克一样被埋没在尸体中,被敌人的马匹践踏而过。

他会活下去!

该死的他现在的目标竟然只是想办法活下去而已!

眼睁睁看着身边士兵的死,通红的眼睛好像看见了远方每一双责备自己没有I卫住领土的眼睛。

他没有办法不愧疚,但是他此刻该死的却只能做到让自己活下去而已!

视线在一瞬间模糊,乔不晓得那是因为敌人的鲜血又再一喷进自己的眼中,还是因为一种有别于鲜血的液体温热了自己的双眼。

「沙克?」

霍克听见远方的怒吼,重复了一这个名字,但是这名字也只有在脑中转了一圈,想不起几个比较有名的战将或是重要人物里有谁叫做这个名字,确定自己没有听过后,很快的又从脑袋的另一头遗忘。

这就是现实,就算这个名字让所有人都听见,但是身在战场上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有足够的战绩,没有让人妒恨的成就跟表现,就算他的名字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听见,就算他死得轰轰烈烈像个英雄,可是又有谁会真正的去心思记在脑海之中?

现在能让霍克集中注意力的,仅有目前的战况。

要攻下翔龙的守城并不是容易的一件事情,就算没有飞鹰将军在场也一样,翔龙一直以来都是以善守闻名,有飞鹰将军坐阵的城池,更是像铁壳乌龟一样无可以着手,在飞鹰将军教导下的将领,个个都懂得防守,所以他转身攻打翔龙,并不只是因为飞鹰将军的离开。

打从两年多前夏特拉死时,他派兵攻击翔龙,暗地里就已经慢慢将少数的士兵安插到翔龙的境内,有的是强盗,有的是一般的佣兵,有的只是平民。

每一个探子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样,在这期间里他们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甚至连报告都不需要,一直到他决定启用这些人,将命令传达;有多少人会去执行,他不在乎,只要有其中的几个人能办到,他就能完成这一的计画。

他让这些人破坏翔龙的城墙,用最不经意也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只要手中沾染足够的药剂,每一经过城墙的时候拍几下摸几下,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些渺小的动作将会汇聚成一股力量,城墙在不知不觉间遭到破坏,等到他要攻击的时候……

轰轰!几简单的魔法炮或是魔法师的几个高级魔咒,城墙在眨眼间变成废墟,大量的飞齐士兵从倾倒的墙垣冲进城墙之内。

飞齐的重骑兵,如果不能在一开始就将他们给阻挡在城墙之外,那么等到重骑兵进入城中时,一切就都已经来不及。

他很高兴自己的士兵达成任务,而且依照城墙毁坏的速度,他派出去的人马,有绝大部分都有动手。

这是他的骄傲,他霍克手中的人员,每一个都是忠诚又有勇气跟智慧的人才。

翔龙边界的城墙被轰垮,飞齐的重骑兵速度一点都不像是他们外表看起来那般笨重迟缓,速度奇快无比地进入城内,举起手中的重型刀剑,配合着用飞翔术进入城中的魔法师,势如破竹的斩杀眼前每一个看得见的敌人。

翔龙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准备,为之称傲的轻骑兵还没有机会上马,重剑已经从脑袋连接着身体的脖子砍下,大量的鲜血洒在城内的每一,原本白色的屋墙瞬间变成血红。

城里有些翔龙国人并不是军人,他们只是负责士兵平日生活作息提供需要的平民,有的身边还带着孩子,但是霍克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他不需要任何的慈悲加诸在自己身上。

对士兵来说,在作战的时候还要脑筋去判断敌人是不是无辜,这太过儿戏,况且就算是小孩子也有攻击的能力,他不会让自己的士兵因为一点点慈悲而导致死亡。

母亲抱着孩子逃亡,但是连轻骑兵都躲不过飞齐的重剑,更何况是速度慢上许多的妇女。她们几乎是接着城门守卫之后的第二批牺牲者,混乱的街道上在很短的时间里出现许多母亲抱着孩子却两人一起身首分离的画面,死前的惊恐依然停留在他们的脸上。

孩子的手紧紧抓在母亲的胸前,母亲的双手用力抱紧孩子,可是就算身躯紧抱着,他们的头颅却被分离在街道的两旁,沾染大量鲜血的脸孔有泪痕划过的痕迹,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再也没有机会闪动光芒。

霍克没数过自己究竟看过多少这样的画面,因为那一点意义也没有,愧疚了一就会有第二,画面一再重复终有一天会麻木。

他骑着马跟在自己的士兵之后,看着这些死去的人,让自己的马蹄践踏过他们的身体。

他不会愧疚也没有必要愧疚,他不怕被人诅咒有一天会下地狱,因为他早在第一上战场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身在地狱之中。

所以,他会骑着马,继续践踏着这些尸体、这些鲜血,一步步长征到翔龙的国都,完成他即将在历史中完成的壮举。

霍克这个名字会留在历史的章节里,对于自己这一生,他没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如今所剩的,就是他会让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就算是在千千万万年之后,他也会让后代的子孙知道曾经有这么样的一个祖先,他办到了什么别人办不到的事情。

那是证明他来过的唯一方式……

如果你想要让自己不被时间给淹没,这才是让自己的名字永远被人所知的方法,不仅仅是呐喊而已……

第二章

飞齐

等到飞齐的君王知道霍克带领军队攻击翔龙时,霍克已经攻下了翔龙最前线的两座城市。

没有人知道飞齐的君王心里有多么的震惊,就连自己的臣子纷纷上前来询问探听消息,或者是恭喜前线战事顺利时,他都必须假装出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神态,不能够有任何的惊讶或是疑惑。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霍克跟他商量好的计谋,就连左相在知道消息前来询问他的时候,脸上也是带着失落又震惊的模样,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了,他肯定是觉得他这个做主子的背叛了一向忠诚于他的臣子,位在左相如此高的权位上,竟然,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天晓得飞齐的君王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手中的消息也只有比这些臣子稍微快了那么一步而已,前一刻他下巴跟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下一刻他就必须为了应付这些臣子赶紧把下巴跟眼珠子给收回去。

好不容易保持着镇定的表情应付完这些没完没了的臣子之后,他现在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松懈有点控制不住,身边的人看来都觉得很难去形容那代表什么意思。

「吓到了?」

娜塔纱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大概是可以体会,所以温柔的笑了起来。她刚刚在臣子前来询问的时候,又躲回了书房里的暗室,暗室有着特别的设计,外面看不到里头的状况,但是里面却可以很清楚看见与听见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所以她将一切看在眼中。

「是是吓到了,霍克并没有跟我说起这件事。」国王突然想到刚刚臣子来得太快,他甚至都来不及跟皇后解释这一件事情。

「我看得出来。」娜塔纱又笑了起来,自从那天国王跟她心灵上有了沟通后,她整个人的模样显得愉快许多,脸上没有了过去那一种郁郁的神色。

「那么明显?」国王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掩饰的功夫是不是太差劲了一点,随后又想到,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一件事。「娜塔纱,霍克有跟你说过他的计画吗?」

他觉得有时候霍克会跟娜塔纱说的话不见得会对他说,会对他说的话不见得会对娜塔纱说,但是霍克在他们两个之间,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比臣子跟君王的关系还要再好一点,因此说的话通常也不会有太多的掩饰或是虚假。霍克不是那一种人,他的个性中有着嚣张的本质在,虚假的话他连说都懒得说。

「没有,看来这一他对您有些不满。」

娜塔纱的话并没有挑拨的成分在,反而她有点站在霍克的位置说话,因为这一谁对谁错,其实连国王自己都很明白,没必要在这种时刻假装自己一定会跟国王站在同一边,她爱他,不代表她纵容他。

「是啊!何止不满而已,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跟我对着干过,但是却从来没有一像这一连通知都没通知一声,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快被吓破了。」

最糟糕的是他根本没有资格对霍克发什么脾气。第一,一开始的确是他自己颁布了一个愚蠢的命令;第二,霍克这个突然的反抗,为飞齐的战线迅速往前推进两个城镇。

他能发什么脾气?

「您不生气?」

娜塔纱很了解自己丈夫的个性,他是一个专制的人,是一个觉得权力要完全握在自己手中的人,虽然他懂得克制,也因为霍克跟他的关系不同寻常所以多了一些容忍的空间,但是,那并不代表对这一件事情会毫不在乎。霍克这一是完全不在乎后果去做,他就是这样的人,从年轻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千万不要以为他凡事都能计画得天衣无缝就觉得他无比冷静理智,事实上,那个人个性里藏在最的地方,有着疯狂的因子。

年轻时有个温柔的人轻轻地抚平霍克这一点疯狂,后来失去了那个人以及国家的稳定让他的疯狂很难有什么热度在;但是如今却不一样,她知道霍克已经打定好主意要在自己的名字在这一片大陆消失之前做一点什么。

「我不生气?」国王笑了一下。「不,我很生气,就算不满我下的命令,就算他做的的确比我好,再怎么说,我都是这个国家的王者,在行动前他应该跟我说一声,应该要尊重我!」

如果不是惊吓的程度太大,他现在恐怕已经是赤红着一张脸开始发脾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好好跟娜塔纱讲话。

「如果他先跟您说?您会同意他的决定吗?」

娜塔纱的口气很缓和,她想让国王知道事实结果,但是也不愿意因此让他失去尊严,她很清楚尊严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或者该说,他们有多看重这一样飘渺无法触及的东西。

国王楞了一下,如果霍克先跟我说这一个决定,我会同意吗?

如果他同意,感觉好像就是在跟霍克道歉,向霍克承认自己错误,自己不如他……

身为一个国王,下的命令是不可以更改的,因为这是维持他们尊严的一种方式,所以如果霍克在行动前先告知他,他会同意吗?

「不……我不会同意。」

听到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娜塔纱叹了一口气。她早知道会是如此,于是她走上前,轻轻地拉起他的手,让他的大手可以握住自己的手,感觉到蕴藏其中的支持。

「霍克也明白您不会同意,所以他选择这么做不是不尊重您,正是因为他尊重您,他知道您不能更改自己刚说过的决定,结果只能这么做,您虽然震惊,但我相信那些臣子只会比您更讶异,刚刚您的表现,让他们认为这是您跟霍克私定的计画,所以您在其他臣子面前,并没有因此失去尊严,而在霍克面前……我相信,他已经打算好在这一切过后,要怎么跟您赔罪。」她试图缓和他的怒气,她很重视霍克,因为霍克一直是他们长久以来的好友,而且霍克在飞齐的位置相当重要,他的才智是稳固飞齐地位的盘石,如今的飞齐不可以失去他,所以缓和国王的怒气,化解两个人之间的嫌隙,不单单是为了霍克着想而已,更是为了她的丈夫着想,为了整个飞齐着想。

听娜塔纱这么一说,国王心中的怒火的确平息了不少。就像娜塔纱所说的,刚刚他的表现的确是让其他的臣子相信霍克的一切行动其实都已经私下跟他确认过,就连奸诈狡猾的左相也相信,才会因此露出那样的神情,所以在其他的臣子面前,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

只是……当这场战事结束,霍克回到飞齐,他不晓得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克?」已经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他只要稍微动一下眼睛,娜塔纱自然而然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还是你了解我。」国王紧握她的手,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年纪里,还可以有像娜塔纱这样的伴侣,或许,他真的可以算是全飞翔大陆最该要懂得满足的君王也不一定。他相信目前所有国家的君王中,没有人跟他一样可以有一个善战的将领、强大的国土、然后是善解人意的枕边人。

「所以您心中有答案了吗?」

「老实说,没有。」

娜塔纱笑了起来,知道他只是突然间懒得去管去想,反正离霍克回来恐怕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其实根本不需要多想,霍克是什么样的人您不了解吗?就算您凶狠的对待他,打他骂他,他也能够配合得很好。」在这方面,霍克不会有太过的计较,他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他尊严摆放的位置跟一般的男人不太一样。

「你是要说他很懂得怎么样演好一场戏?」

「怎么这样说霍克!」娜塔纱打他一下。

国王笑着翻了一下白眼。「我不这么说该怎么说?要说霍克其实很会拍马屁?这样说来我好像变成了很喜欢被人拍马屁的国王。」

「应该说,他了解你,所以很懂得该怎么给你台阶下。」霍克真的是一个非常懂得看人脸色又不在乎这种莫名其妙尊严的人,所以就算有时候他明明做的超过了,却让人很难对他真的发脾气。他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也会让你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彼此都知道底线,要真正的触怒对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会变得比较不那么容易。大家都是有一把年纪的人了,该怎么退一步,大家都清楚,况且明明白白的利益就摆在眼前,傻子才会明知道会损失惨重还硬要去做。

「喂!这样听起来好像我很不讲理!」感觉上不管怎么说,好像错的都不会是霍克。

「难道不是吗?您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很讲理的国王吗?」娜塔纱笑道,不是很美的脸庞,但有一双动人的眼睛,眼神闪动间,格外有种吸引人的力量。

「啊……我大部分的时候都很讲理。」国王被那样的眼神给闪了一下神,楞了一下才回答,然后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会因为娜塔纱说自己是一个偶尔不讲理的人而生气。「要不然你说,我什么时候不讲理了?」

「很多时候。」娜塔纱没有说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夫妻之间的话题,明明应该要很严肃,有时候却莫名其妙会变得暧昧起来,国王的脸上楞了一下,接着眼睛眯了眯。「我喜欢详细一点的回答。」

「这个回答不够详细吗?」她很高兴,一个小小的话题可以化解掉原本的嫌隙。

「是不够详细,我觉得我们可以到卧室去好好再商量商量。」

娜塔纱笑了起来,没等国王反应过来,自己一个闪身就进入了密室的暗道中,国王傻了一会儿才苦笑追了上去……跟霍克之间的问题,到时候再来说吧!

鹰翔用最快的速度往前线的方向赶,沿途已经不晓得累死了多少马匹,也不曾停下来休息闭上眼睛或是吃一顿饭。

在他前进的一路上,人民还不晓得前线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有人认出他的面貌时,甚至还会高兴的笑着跟他打招呼。

如果是在过往,他会温和的停下脚步和这些人民说说话,但是这时候他只能像一阵风一样从人民的身边穿过,然后这些人民在他穿过的那一刻会看见他焦急的面容,通红的双眼,最后他们会了解到在前方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愿意知道的事实。

就在他接近前方战线的时候,身后有人追了上来,他没有时间回头去看看是谁跟在后方,但是随着马匹的速度跟上自己,他看见了一张很熟悉却也陌生的脸。

「戈雅?」

戈雅同样是风尘仆仆,但是他脸上没有鹰翔所表现的焦急,只有一双眼睛通红能显示他的心也不是那么平静,他在这一路上也一样没有休息。

「我跟你到前线,要我做什么说就可以。」

「我没想到你会跟上来。」

他知道戈雅,他可以说是看着戈雅跟丹文笙长大,丹文笙是陛下的名字,没有多少人有机会称呼,他只有在陛下少年的时候还不晓得身分时叫过。

戈雅是陛下身边的护卫,故去的先皇为陛下准备的侍卫。戈雅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单打独斗甚至可以打败自己,只是戈雅是个死板的人,他不擅长军事,对他来说一生的目标就在于保护陛下的安全跟自身武术的提高如此而已。

为了陛下的安全,先皇让他待在陛下身边护卫,这么多年来除去不少来刺杀陛下的人,有戈雅在身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陛下的安全。他从来没有想过戈雅会离开陛下身边,因为以前陛下曾经希望戈雅可以上战场作战,能够为翔龙多杀死一个敌人的高级将领,对翔龙来说就是多一份安全。

但固执的戈雅不曾同意过。

「你觉得等到敌人打到陛下的身边才来保护会不会太晚?」

如果是一般人,会认为戈雅的这一番话是在讽刺飞鹰将军守卫边界不力,不过鹰翔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死板的不晓得什么叫做讽刺。

「到那时的确是太晚,我希望自己可以阻止霍克的前进。」不会到那样糟糕的局面,也不可以到那样的局面。

戈雅点点头,在赶路中鹰翔说得很平淡,不过他可以听出来对方的认真跟决心。

「你阻止他指挥的士兵,我阻止他。」

他没有跟霍克对战过,但是他知道飞鹰将军可以跟霍克打到势均力敌,而他在跟飞鹰将军的切磋中曾经打败过他,所以他这么说并非夸下海口,而是的确有这样的可能,只要飞鹰将军可以指挥军队阻挡敌军,让他有机会可以靠近霍克的身边,那么他就有机会跟霍克对战杀了对方。

「我会尽我的力量。」

鹰翔相信他有跟霍克对战的能力,也知道他在武艺上的强悍,只是如果说战胜他就有机会战胜霍克?

他的心却没有那样的肯定。

他擅长守备,过去可以跟霍克打到势均力敌也是因为他几乎都是采取守备方式迎战,跟戈雅练手的时候,他不可能用同样的方式对战,那样会失去练手的意义,因此他是用攻击的姿态跟他对打。

霍克同样擅长攻击……

一个攻击手对一个攻击手,两个人的武艺都强悍无比,谁输谁赢,他心里完全没有答案,而且更让他不安的是,他知道攻击手跟攻击手之间的对决,和攻击手对防备者之间的对决,最大的差别就是杀伤力,输的那一方,并非无关生死。

「戈雅……」

「怎么?」

「小心自己的安全。」

这是他唯一可以给他的劝告,陛下其实很需要戈雅在身边,以前陛下就曾说过,他跟戈雅是他心里的两大支柱,一个为他支撑起国家的安全;一个为他排除身边的危险。

戈雅看了鹰翔一眼,没有说话,专注的扯着缰绳让马匹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战场。

对他来说,自己的安全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这是他成为陛下侍卫时最先学到的一件事,如果太过在意自己的安全,就保护不了他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应付每一的刺杀,他都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搏斗。

他听进了鹰翔的话……

但是能不能做到,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答案。

「再往前进是翔龙的另一个军事要塞,也是前往翔龙国都的最后一个要塞。」

阿摩兹手中拿着地图,另一手伸出手指远远的指着前方。他们已经一路冲进了翔龙的国土内部,他现在站立的位置是过去飞齐从来不曾到达过的领地,但是因为有他的老师。

在老师带领下,他们用最短的时间让所有飞齐的士兵站在这里,而且阿摩兹知道他们一定可以再继续前进,前进到没有人能预料到的地方。

在阿摩兹跟霍克的身后,跟着的是疲惫但胸膛火热无比的飞齐士兵。他们依然个个身着沉重的盔甲,身上带着战斗过后的伤痕,他们胯下的马匹都喘着气,一路追击着敌人,让敌人的鲜血在他们的征途上铺出红色的地毯,就算是老弱妇孺也没有办法从他们的手中逃过,一路上他们的双耳,听见的不只是凄厉的求饶声音而已,他们还听见愤怒和怨恨的呐吼声。

这些声音有一天会成为他们的恶梦,但是在前进到目标的这一路上,他们都知道自己不会因此犹豫。

「先让大家休息一下,扎营。」

原本阿摩兹以为霍克会利用这个机会继续进攻,毕竟大家的士气正高昂,虽然身体是疲累了一点,但是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兵,没有人会因此抱怨或是阻碍众人前进,没想到霍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让大家休息。

只是霍克说的话,阿摩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马上吩咐士兵让大家用最快的速度休息扎营,他甚至在心里想,是他自己考虑不够周到,士兵们或许是可以继续前进,但是老师才重伤过,身体的状况肯定是大不如前,就连这一个时刻,大家正兴奋时,老师依然是苍白着一张脸,他应该要让老师好好休息才是,有好的将领才能够成功领导属下继续前进。

霍克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因为阿摩兹是自己的学生,所以他很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疲累就耽误军情的人吗?」

如果他是这样的人,又何必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跑到这里来受罪?

阿摩兹一个楞神,先是感到愧疚,然后很快的反应过来。如果霍克不是因为疲累想休息,那会是什么原因?

「我知道了,算算时间,飞鹰将军也快要赶到了。」

霍克点点头,幸好他的反应够快,不然他会对自己的学生感到失望。

「没错!我看不需要一天的时间,飞鹰就会马上赶到,或许我们可以在他到来之前再下一城,但是紧接在后的,恐怕会是因为飞鹰将军来到士气大振的翔龙士兵追击太过劳累重伤的我们,这可不是我要的结果。」

「属下了解,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他不但心里记得,连身体都了解一旦飞鹰将军来到,翔龙的守备会有多么严密、多么难以进攻,之前老师跟飞鹰将军的对战,虽然飞齐一直占着上风,但是战线往前推进的速度却奇慢无比,他想要和老师一起攻下翔龙的首都,不希望因为飞鹰将军的来到而被干扰。

「放心,虽然等到飞鹰将军到,接下来的战况会稍微困难一点,但那也只是稍微而已。」

后面的士兵是累了,但是手中的魔晶炮却不会累,趁飞鹰将军还没来到,先轰个几炮不让对方有休息的机会,他不会让对方士气饱满严阵以待,相反的,他要等飞鹰将军到来时,发现自己手中只剩下疲兵可以率领。

再强的将领,带上一群疲兵,也不会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比较可惜的是,原本他以为可以杀了这一群疲兵里的将领,好像是叫做乔什么的,跟他的孙子是同学,要是能在飞鹰将军来之前,将那一颗头颅挂上城墙,效果可能会很好。

可惜那个叫做乔的小家伙,身边跟了一只召唤兽,在最后的时刻因为召唤兽的帮助躲过追杀,让他得以撤回城内。

如果他记得没错,特克好像有说过乔身边的召唤兽是那个圣者小娃娃卖给他的,这个小娃娃就算人不在这里,也一样可阻挡他的脚步啊!

或许早在他到奇斯看看这小娃娃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时,就应该当场杀了他才对。

不过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了,现在的他会少了很多乐趣,而且对于他下一个计画的进行,也会多了一点难度。

让那个小娃娃活着,是让他可以更容易夺下翔龙首都的原因之一,这在当初他放他一马的时候,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命运……果然是没有人可以预料的……

第三章

伦特月都

感觉上我从两年的睡眠中醒来后,一直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跟修聊一聊或是见见面,几乎都是聚在一起聊一下,很快的又分开,而且分开不是短短一天两天,而是以好几个月来计算,现在修好不容易从奇斯来到月都,我们见到了面,可是却依然没有到可以聊天的时机。

看见修,他的神情一如往常一样让人很难去猜测他内心的想法,不过……我想他现在心里的感觉肯定不会很好。毕竟他即将要面对的,正是当年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

「不要被那种人破坏了你的心情,不值得。」在修要进入大牢之前,我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让他回过头来看我。

我本来以为修不会给我什么回应,毕竟是在这种时候,身边也到都是人,但是他却对我笑了,微微的笑容,像是要安慰我,告诉我他不会,然后让我放开了他的手,直接进入大牢之中。

我跟在他的身后走下去,里昂在我的后面,往大牢的楼梯跟之前一样阴暗,没有人认为有必要在这里增添什么。

自从上一的经验之后,其实我很不喜欢进入这座大牢里,那个国王最后看着我的眼神,让人很难从心里抹去。一双浅紫色的眼睛中,有着跟色泽完全不搭的沉与疯狂,只要看着那双眼,就会有种好像快要被他的眼睛给卷入什么的感觉。我不懂以前看着这一双眼睛的人,为什么会没发现里面所藏的秘密,是真的因为他以前隐藏得太好?还是因为这样的情绪是到了穷途末路时才毫不在乎的显露?

步下幽暗的阶梯,没多久我就看见了前几天看见的那一群贵族囚犯,样子比之前还要更糟糕一些,看来似乎是在国王的「自白」后,这一群贵族让人更觉得厌恶难以释怀,所以待遇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说起来,这些贵族算是被他们的国王给牵累,但,过去他们跟他一起享受,如今跟他一起受难,说起来谁也不亏欠谁。

「呵呵!看看是谁来了,我以为还要好一阵子才能看到你,没想到这么快,怎么?已经迫不及待想杀了我,所以这么快就赶到这里想要为我执行死刑?]

看见修,雅各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是不知道他个性本质的人,会觉得那一双亮起的眼睛是那样灿烂阳光,如同过去大家以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偏偏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那一双亮起的眼睛或许真的是愉快的,可是之所以愉快的原因,听了绝对不会讨人喜欢。

「国王陛下。」修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沉重。

「没想到你还会这么称呼我。」雅各笑了起来,似乎是有点惊讶。

「你过去的确是国王陛下,这么称呼你,没有什么不对。」

「当然,我只是以为你会叫我混帐之类的。」雅各耸耸肩,模样依然非常的优雅,他是那种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依然像个贵族的人。

「我不想浪费精力去为你想个新称呼。」

修在部下刚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他也是那种不管什么样的状况都可以保持优雅的人,这方面他跟雅各是一样的,从外表也可以看出他们拥有同样的血统,五官有点相似,眼睛的颜色也一样是紫色的,一个浅紫、一个紫。

不过,毫无疑问的,他们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人,完完全全不相同的人。

雅各扬起眉又笑了一下。「真是一个好答案,没想到你挺会说话的,比起你父亲……该怎么说?雅伦也是一个很懂得说话的人,可是他却不会将这一份能力放在骂人这一个地方,要是换成是他跟我说刚刚的那些对话,他恐怕只会对我笑一下,然后说不,陛下曾经为陛下,就算灭国也改变不了身分。」

「废话真多。」

一开始我以为这句话是泰尔说的,因为只有他会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冒出这种带点粗鲁的言语,可是,那声音跟泰尔的粗犷完全不一样,低沉中带着一点斯文,语气尽管粗鲁可是却温雅,我抬头寻找,发现角落里的亚南,似乎很无聊的拿着一把剑在手中擦拭,要不是我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恐怕也不会认为刚刚那句话是他说的。

看到我在看他,亚南眼睛笑了一下向我证明刚刚那句话的确是他说的,我笑了起来。

雅各看了亚南一眼,不是很介意他的「冒犯」,看着修继续说。「你真的跟你父亲不一样,明明长相是那么相像,活像是从模版里印出来的一样,可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个性,你让我想起你父亲了。」

「想起我父亲?」修微微地笑了一下,不过我们都可以感觉到他笑容底下的冷意。「想起我父亲什么?想起你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对你毫无保留的付出与忠诚?你对他的背叛和可笑的心态?如果你觉得这些值得你回忆,那我也只能佩服你的确有一颗跟禽兽一样的心。」

「跟禽兽一样的心,不错的比喻。修,我从来就不觉得人类比较伟大,从来就不觉得给自己一堆规范的人类会过得比较快乐。」

「所以你活在人类的世界,却宁愿拥有一颗禽兽的心?这样你就觉得比较快乐?」连修这样充满智慧的人,也无法理解前国主的心理。

雅各耸耸肩。

「或许是吧?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得的确不错,或者应该说,我从出生至今,好像也没有让自己不快乐过,人生就这么长。」他比了一个与肩同宽的距离然后接着说。「活得比这个时间久,太无趣;活得比这个时间短,那更要去珍惜。我不在乎谁恨不恨我,我只在乎在这样的时间限制里,我给了自己的人生什么。」

他没的话似乎非常的有道理,我可以看见牢里的许多人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找到能反驳他的话,用他刚刚所说的一切去想,他似乎的确让自己的人生过得非常的有意义,自由自在没有任何的拘束,没有任何的怨尤跟不满。

「但是你活在人类的社会,披着人类的皮相,却是用禽兽的方式去活着,你这样真的有其意义?」

我忍不住对着他开始大叫。这个人活得其实再可悲不过,而最凄惨的一部分,是在于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

「就像你说的那样,人生的时间就这么长,你今天生而为人,必然有存在的意义,或者该说是上天想让你知道身为人,一个人能有什么样的经验跟体悟。但是你放弃了这些,选择以禽兽的方式去生活,那你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你有享受到人类社会里,那一种付出与收获,感情交流、社会规范所产生的各种情感吗?我敢打赌,你肯定一样都没有感受到,你只庆幸活在优渥的环境,不管怎么任性妄为,至少还有机会体悟到父母的爱、兄弟之间的感情,可是你定不晓得什么是朋友之间的义气,不知道什么是生死相许的爱情,也不能体会在生存里挣扎让自己活下去的坚强,这是人之所以生而为人的最大收获,但是在你此刻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你却一样都不晓得,一样都来不及体会,你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我说完,雅各眼中的笑意消失了,光芒也突然间黯淡了一些,淡紫色的双眼里有着一丝迷茫,他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是不是在一开始就弄错了目标。

修原本看着雅各的目光改看向我,好像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事实上,不只是修看着我而已,亚南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

「你说的话……」

一瞬间,雅各好像连言语都失去了一样,他看着我看着修看着所有人,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语句可以说出他此刻心里的想法。

「他说的没错是不是?你迷惑了是不是?」

修轻经地对他说着,但是这细微的声音进入雅各耳中,活像是打了他一拳那样的重。我看见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目光并不是看向修,而是看向我。

我一直不喜欢他的目光,就算他现在恐怕没什么机会在心里想一些让我讨厌的事情也一样,所以我拉住里昂的手,又开始想往他的后面躲,只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躲他,感觉上很没种,我只好撇撇嘴,躲一半,目光假装一点都不怕他一样回视他。

「你说,我走错了吗?」他问我。

「我怎么知道,我觉得你走错了,因为换成是我,才不会像你这样笨!你认为自己死了以后,有多少人会把你放在心上?你的价值就像是路边的一只小猫小狗一样,说不定有人记得你咬过他,或是有人觉得你很可爱曾经摸过你,但是这样的动物,有一天死在荒郊野外,有多少人会去想起曾经有这只小猫或小狗的存在?」

我的话其实很严厉,就像完全反驳了一个人的人生,平常的我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几近刻薄的话,我觉得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必然有自己的价值存在,但是对雅各这个人,总是觉得如果不这么说,他永远不会晓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我怕他的目光,但同时,我也可怜他到最后始终都没有办法体会生而为人的意义。

「呵呵呵!哈哈哈!呵呵!」

雅各笑了起来,他看着我笑了起来,然后像个疯子一样不停的笑着,不是很大声,但是却不停的一直笑,就算后来修想对他说一些什么,他似乎半点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不停的笑,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而笑。

这样的雅各,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审问下去,因此我跟修一起离开了地牢,在离开前,修回头看了那一个在牢中依然不停笑着的人,他身边同样于牢笼中的贵族们,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过去的国王陛下。

那是一幕让人很难忘记的画面,连我都忘不了,我想回头望了这么一眼的修,肯定是比我更的记在脑海中吧!

「我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情。」

在皇宫的,一像是国王专属的小园中,修从园的阳台往外头看,可以看见一大片月都的美丽景色,我坐在他后面的椅子上,手中捻着一朵小小的朵,等待修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些什么,只是如今他的地位跟过去有很大的不同,很难像过去那样直接开口,因此必须先整理好脑中的混乱,才能够对我说。

「你是说对雅各?还是对我的那一番话?」

在地牢里的我,像是一个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孩子,脑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该说那么多,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说出口。

「都有。」

修笑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有一阵子没有好好看他了,如今又可以仔细看着他的脸,总觉得进入眼中的画面,是那样的熟悉却又陌生。鹅蛋形的脸庞两侧有棱有角,高挺的鼻梁,修长上扬的眼尾,漂亮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瞳,每一个细致的五官,都是我所熟悉的,也是我曾经赞叹过的。

可是我在这样的五官里,找到了一种属于王者才有的气息,一种会将人与人之间隔出一点点距离的气息。

跟我过去初见面时的修相比,我几乎已经快无法在他的身上找到半点稚嫩的气息,现在在我眼前的修,似乎已经完全成熟,慢慢地开始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的光彩。

「那你想出了什么头绪了吗?」我等待着他的话,现在的修,肯定可以很清楚的告诉我一些他想说、他能说的话。

「先说我最后意识到的一点吧……兰,你的善良似乎已经开始扩充到一般人达不到的境界。」

……

「这可不是我想听的话,而且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那样严苛去责备一个人的人生,根本和善良这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天晓得我等了你老半天,你为什么会给我这样的一个结论。」

「呵呵!」修对我笑,但是我瞪他,因为他的笑容里很明显的告诉我,他可以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感觉上真的很欠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样说话的方式可不像一个圣者。」

「有人规定圣者一定要怎么样说话才像一个圣者吗?况且我根本不在乎当什么圣者不圣者,快说!」

「好,我说,兰,答案就是……你在可怜雅各。」

「我是可怜他,但是这跟我善不善良有什么关系?」我的确是可怜那个家伙活到至今竟然都搞不清楚当一个人该有什么样的感觉,但是那并不代表我善良,我相信,在地牢里的很多人都会跟我有一样的感觉,所以他们也都是善良的人?这是什么奇怪的理解方式?

「你说的那些话,除了是责备他,其实最大的目的,是给他最后的机会。」

这可让我给楞住了。

「给他最后的机会?」

「是啊!给他最后一点点机会,让他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他是一个聪明的人,我父亲在以前就这么说过,皇族里如果要问谁的脑袋最好,雅各肯定可以排进前三名,所以虽然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但你的一番话已经足够让他了解自己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对一个聪明人来说,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大彻大悟,他的人生会减少很多的遗憾。」

「是吗?如果他真的认知到我说的那些,明白自己失去什么,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同样会感到后悔不是吗?如果他始终不明白、无法理解,那样在死的那一刻,他记得的永远就是他的人生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多么的放纵让人羡慕,很可能他会是满足的闭上双眼。我的那一番话,并不会让他比较好过。」

所以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残忍的,修不可能放过雅各,他迟早都是会决他,但是决雅各对雅各来说,不是什么痛苦值得害怕的一件事情,因为在他疯狂的脑袋中,他觉得自己享受了全部,他早已经预料过这些,所有的事情都像他所想的那样进行,因此他无憾,甚至会感到自满。

能够那样死去,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对雅各来说可以算是一件让他骄傲的事。

可是我的话可能改变一切,可能会让他原本可以闭上的双眼,最后必须带着遗憾看着这一个世界离开人间。

所以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我并不觉得是善良,现在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其实很可恶。

修扬起眉,好像不是很认同我说的。「你的理解方式果然跟一般人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你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或许这也有可能,不过以我对雅各的了解,他会宁可希望自己可以有机会听到你说的那一番话。他是一个带着疯狂特质的人,因此他不会喜欢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生,有遗憾对他来说,或许更让他感到……活着。」

修想了一下,给了我最后这两个宇,而且一双眼睛也亮了起来,好像对自己说的这两个字有很大的认同感。

「是啊……活着,兰,你让雅各在最后一刻,了解到生而为人,活着该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他才会那样的笑,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那样的笑。」

那样带点悲伤又充满难以言喻情感的大笑着……

「你觉得真的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吗?」

那个笑声,现在修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听起来似乎真是如此。疯狂的笑声里,听起来真的有一种像是解脱却又满是悲伤的感觉。

这一刻,我觉得那个叫做雅各的家伙,其实也没有我所想的那样恐怖。让孩子拿着武器是很危险的一件事,雅各就像拥有一把神器的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握着神器真正的意义是什么,他只知道武器可以杀人,所以他杀光了所有身边想害他的人、约束他的人、关心他的人,然后没有人教导他如何成长,一直到最后,才有人开口告诉他,其实他有多么孤独寂寞,悲哀的是,这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充其量只是个孩子……

「如果我父亲在这里,或许他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而我,对雅各这个人一直都只是普遍的印象,所以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是我的确是这么认为。」

修走到我的身边坐下,两个人一起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见小园所有绽放的朵,缤纷的色彩衬着底下月都翠绿中整齐错落的白色建筑,整个景致美得就像是书里最美的童话。

这个小园的位置并不是在一楼的位置,而是在城堡的两座建筑之间。两座建筑之间有空中走廊连接,小园就在走廊的上方,听说这是月都城堡的一大特色,让身在月都的平民可以常常有机会亲眼目睹皇家的丰采。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过来。」

雅各是一个疯子,我讨厌他但的确也同情他,可不管如何他对我来说,都只算是一个陌生人。不想让自己把太多的心思放在他身上,身边重要的人都不够时间去想了,更何况是一个陌生而且可能即将死去的人。

「霍克从奇斯边境撤军,我想恐怕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来,这里的事情迟早都要理,为什么不来?」

我转头看向他。修看着前方的景色,轮廓分明的侧面俊美无比,他的侧脸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让我有种与其看着外面童话般的景色,还不如一直看着他的脸的感觉。

「真的是这样吗?承认自己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沉得住气有那么难?」我撇撇嘴,其实一点都不相信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不相信?」他的视线终于转到我的脸上,眉毛扬了起来,看见他的招牌动作,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不相信,你就老实承认自己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吧!」

「……我从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你这样认为?」他的语气松动了,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叹息,看来这一份长久压在他身上的责任,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只是一直习惯压抑自己,不让别人察觉这份重量其实重到让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霍克可以在转眼间攻击翔龙,自然有可能在出其不意的状况下又回来攻击奇斯。战场上的局势变幻莫测,如果你沉得住气,你会一直等在奇斯,等到局势确实不可能有其他改变后,才会来到月都理这件事,可是你没有……你在霍克攻击翔龙没有多久后,就已经出发赶往月都,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其他人看不出来,可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修现在的掩饰功夫比以前更好,可是,我依然可以从一些小细节中看出他掩饰下的真情。

「还有吗?」

「还有,当然有,多得很,我一个一个说今天根本说不完。」我夸张地说着,手也划出很大很大的圆表示他露出来的破绽大到怎么样不可思议的程度。

修笑了起来,看来我夸张的动作的确是娱乐到他了,他的笑让我很高兴……

人,活在这世界上,本来就是要多一点笑容,才会多一点快乐。

「我都快忘记跟你在一起是多么让人觉得愉快的一件事了。」

修他伸手,拨开我脸上被风吹乱的头发,修长的手指捧着我的脸,拇指指腹划着我的眉,这样的动作,让我的心情感觉到无限的温暖,感觉上,真的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修如此亲密。

「谢谢你的称赞,能让你觉得愉快是我的荣幸。」

修再笑出声音来,笑了一阵子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沉静下来,看着我,然后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情感对我说:「兰,我羡慕了,我羡慕那一个可以拥抱你的男人……」

一句很短的话,却让我在一瞬间整个脑袋空白,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方,甚至忘记他刚刚究竟对我说了什么。

第四章

里昂跟我都没有住在皇宫,皇宫里头华美舒适的环境固然比破败的将军府舒适百倍,但是那里充斥其中的一种气氛,就算过去的主人现在已经被关在地牢中,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当初的那一种奢靡。我跟里昂都不喜欢那样的气氛,所以在攻下月都之后,我们依然住在简陋的将军府。

从皇宫回来,我看见里昂站在大厅里跟亚南还有天地在交谈着,其他人都不见踪影,不过我毕竟也算是高层人员,一些人事调动我也清楚,知道这些人现在被分派到伦特的各稳定每一个占领下来的城镇,还有占领其他尚未收入版图中的城市;必须确保伦特的每一个版图最后都属于我们,让所有伦特的人民知道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伦特已经改朝换代。

「回来了?」

里昂看见我懒洋洋的走进来,对我温柔的笑了一下。

「回来了,还很忙吗?」我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赖在他的身上,熟悉的气息,感觉好安心。

「还好,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确认有人接手,况且原本负责的人不是我们,比起泰尔大人跟洛桑大人,我们已经算是轻松。」

我鼻子哼了一下。「应该说,我们让他们轻松很多,这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工作,你现在应该陪我到玩才对,谁不晓得泰尔那个家伙最讨厌做这一类的行政工作,所以丢了一堆的工作给你们。」

泰尔那家伙会做什么事我了解得很,今天早上我就看见他偷偷抱了一大堆的文件进来将军府,不用脑袋想也知道那堆文件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都是伙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抱怨归抱怨,还不是帮泰尔做了不少。」

我嘟嘟嘴。「我才不是帮他!」今天我的确是看过了一堆的文件后才稍做休息,不过这些东西虽然我不想做,但是还难不倒我。

「我知道,你是帮我。」里昂低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知道就好,我要亲这里。」指指嘴巴,让里昂再补一下,感觉到唇瓣被里昂偷偷咬了一下,我笑了起来。

我的确是因为不想让里昂做那么多的工作,所以才去帮忙,要是泰尔,哼!那个家伙,本来就应该多训练他理这一类的事情,免得老是把东西丢给别人自己干自己想干的事,光是泰尔一个我才不想帮。

「你们两个,亲热够了没有?」天地给我们两个一个白眼……嗯?这跟他平常的态度很不一样喔!

「天地,你想了?」

「想什么?」不懂得掩饰的天地露出一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到一样的表情。

「想情人啊!你脸上的表情全部告诉我们了,一定是羡慕我们然后想到很久没有跟情人……」我做了一个亲亲的动作,高兴的看见天地地的脸红了起来,看精灵脸红真是一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事情。

「那又怎样,我的确是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天地很坦然的承认,不过一张脸依然很红,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他这样的个性,明明是看起来那么保守的一个人,但是却又对自己跟情人之间的爱情毫不掩饰。

爱他就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点在天地的身上有着非常良好的示范。

「那为什么不去看看他,叫他来陪你也是可以不是吗?」

「他啊!现在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他只跟我说他必须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跟他和我有很重要的关系,然后我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连他要去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天地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什么不安的神情。

「我真佩服你们精灵。」

「啊?」

「你们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的爱人,没有任何的怀疑,感觉很好。」要是同样的事情放在人类身上,说不定已经开始猜测情人是不是不要自己了?会不会在其他的地方跟其他人有什么亲密关系?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事情才什么都没说清楚就离开?

可是天地的表情,很明显的告诉所有人,他有多么信任自己的情人,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自己的事情。

「你跟里昂不也是这样?」听到我说的话,天地反问。

我愣了一下,看了里昂一眼,然后发现,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就算里昂不跟我说他要做什么、为什么离开,我大概也不会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不会认为是不是里昂不要自己了,或是他在哪个地方有没有其他的秘密情人。

「那是因为他是里昂。」我觉得自己的信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里昂的个性,里昂不是那一种会让我伤心的人。

「一样啊!那跟我没什么不同,跟里昂一样可靠的人很多,可是他们的情人不见得每一个人都可以给予他们全部的信任,但是你给了,那跟我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天地耸耸肩,他脸上的表情一副我误入什么盲点禁区但是自己不晓得。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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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吗?

「你啊!为什么只要是自己的优点就看不清呢?」里昂用很无奈的表情看着我,一边的天地跟亚南也都是一个模样,害我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其实是那一种有隐藏性自卑症的人,但是自己却不晓得?

「别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能摸出你长得好看这个事实而已,摸不到这一个皮相底下的优点。」天地笑了起来,一头金色的发辫随着他的笑声晃动,亮晶晶的能闪到注视者的眼睛。

「没错,认知到自己有多少优点,是建立自信的一种方式。」亚南说。

「我一直都很有自信啊!」

「是对自己的容貌吧?」天地点点我的鼻子。

「那也是一种自信。」我没否认,谁叫自己全身上下最出色的部分就是容貌而已,至于其他方面,我还没有在家族里有突出过。

「没错,那也是一种自信,但是那样的自信带了一点点心虚的成分在,你一定在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容貌是会随着年龄消逝的,会消逝的优点,没办法建立坚固基础的自信,要不然你就不会老是在别人称赞你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回一句『真的吗?』兰,你要相信你真的很好,否则我怎么会喜欢你?修大人怎么会喜欢你?」

里昂金绿色的眼睛有着看出一切的透澈,我的心缩了一下。「你知道?」我想到之前在城堡里,修对我说的话。

「我当然知道,你觉得会有哪个人那么迟钝,有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却没有察觉?」里昂笑着,我很仔细看他的表情,想确认他有没有因此而不高兴。以前,我跟里昂还没有更亲密的关系时,我对修的心动,可以理所当然;但是现在虽然没有正式公告,可是几乎是每一个人都知道我跟里昂有多么亲密,修再一的让我心动,想要不心虚都难。

「对不起……」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了?」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修刚刚跟我说的话跟他说一,并且告诉里昂在那一刻,我又想起了过去跟修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承认自己的心,因为修的一切,忍不住骚动。

「原来如此……我有点妒忌,但是,还不至于生气。陛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想大家都很清楚,那样一个完美的人如果对谁说出像是情话一样的言语,我觉得不会心动的人,很少。」

「你就不会。」我敢打赌,里昂就是那一个不会因此心动的人。

「那是因为陛下对我没有吸引力。」里昂笑了起来,让我确认他真的没有生气,心里面稍微放松了一些。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曾有过什么接近恋爱的关系,所以跟里昂在一起后,我只是用最自然的方式跟他相,觉得彼此快乐就好,没有想过所谓的恋爱,应该站在什么样的距离上才正确,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感情这种事情,一对一才是正常,所以竟然对里昂以外的人心里怦怦跳,我就感觉到心虚,偏偏一点也没有办法否认在自己的心里,修始终占有一个位置。

「我相信陛下对任何一个有夫之妇说情话,那些妇女心里绝对也会怦通怦通跳。」亚南难得说笑,可是我可以想象那个画面,我想如果只是说说情话,天底下大概没有多少女人,也没有多少喜欢男人的男人可以保持镇定。

「没错!心动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信任你,就像你信任我一样,兰!你对陛下心动,我心里当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毕竟我同样也有着很强的占有欲,但是我想我还算是一个理智的人是吧?」

我点点头。「你是一个理智的人。」这点我非常赞同,要是里昂不理智的话,我觉得天底下也没有多少人是理智的了。

「我不会因此生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做了很多人都会犯的一个小问题,可是这个小问题还没有形成一个错误。」

不晓得为什么,我有点想要笑,里昂说的话很严肃,不过内容让我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人类男明星说过的一句话,说他犯的错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这是我听过最恶心的一句话,犯错就是犯错,干嘛把错误廷伸到所有男人身上去?

想到这里,我这才明白里昂他们想要告诉我的答案。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像一块黄金放在眼前,有谁不会心动?

可是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跨越过心动的那一条线,那才是真正的错误,一个证明自己没有克制能力、没有道德界限的错误。

「了解了?」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猜出我现在的心思跟想法。

「了解。」

「了解就好,不过如果可以,我当然是希望连心动都不要有会比较好。」里昂装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跟他非常的不搭,害我忍不住大笑。

「那你要多多努力!」我比着我的大脑。「努力在我这里将你的影像填得满满、满满的,再也没有其他的空间去想其他的人。」

里昂微笑,亲亲我的唇。「我会的,有一天,我会努力到让这个地方,只剩下我,只能剩下我……」

在兰回房间休息后,里昂回到刚刚几人所在的地方。天地已经离开,亚南还在原地,这一很悠闲似的坐在桌子旁边,桌上有着一瓶好酒跟一个斟满酒的杯子,另一边的空位上有一个空杯子,里昂不认为那一个空杯是天地留下来的,所以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下去。

他刚取过酒瓶为自己倒好一杯酒时,沉默的亚南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里昂。

「真的不介意?」

里昂楞了一下,好像没想到亚南竟然也会有这样八卦的一面。

不过亚南跟他是多年的好友,而且如果说杰瑞特、雷瑟、亚南三个人谁是最好说话的对象,里昂第一个大概会选择亚南。三个人都不是会把秘密随便说出去的人,不过如果是不算太秘密的隐私,杰瑞特肯定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去,而雷瑟会在有利可图的时候说出去,亚南,有一个蚌壳一样的嘴巴,能不说就不会说。

「我刚刚跟兰说过不是吗?我不会因此生气,因为兰并没有做错什么,当初我跟陛下几乎是站在同一条线上追逐着兰,我比陛下先认识兰,陛下却拥有比我好许多的条件,但是我们彼此都清楚,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兰是一个聪明的人,在感情上也绝对是一个忠贞的人,他相信他选择了自己就不会有背叛,如果说连心动都要去介意,那不会让自己的爱情变得更加伟大。

「我没有你的度量。」

亚南喝下杯中所有的酒,然后回答。

里昂并不意外,他知道亚南是那样的人,不要看他温和沉默的样子,其实个性上,尤其是在感情上,亚南异常的专制。

不过,他不觉得那是肚量,他觉得那应该要叫做宽容。

他也没有肚量去接受情人对别人心动,可是他却可以宽容去面对而不是歇斯底里,心里的不舒服可以让对方知道,却没有必要让对方困扰。

他想给兰最大的空间,他知道兰喜欢如此,看着兰高兴,他不觉得忍忍情人偶尔对某一个人的心动会有多么痛苦。

「那你必须期望将来你的情人不会介意这一点。」换成是兰,他绝对会先忍耐,忍耐到不行的时候,就瞪着那一双漂亮的幻瞳发脾气。

「我不会有将来的情人。」亚南很直接的说。

里昂知道他的过去。「未来的事情很难说,而且让自己快乐,是对自己对她的期许负责。」

真正爱一个人,他觉得肯定是会希望对方快乐吧?

亚南又倒了一杯酒给自己。「我不知道,可能她会这样希望,但是我的脑子却没办法不告诉我,自己她说不定根本不愿意如此。」

里昂没看过亚南喜欢的人,他没办法下评论。

「那别多想如何?只要时候到了,遇到对的人时,不要阻止自己去付出就好。」他了解亚南的个性,因此也不勉强,但他希望亚南有一天也可以找到能跟他相伴一生的人,自己快乐的同时,他也希望朋友可以快乐。

亚南没有回答,他心里真的没有答案,也不确定自己做不做得到。

里昂不会逼他,这种事情逼也没有用。「你怎么会想要问我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亚南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很少会去过问这些私人的问题,这一会这样问他,很难得。

「没什么,突然想到而已……如果是陛下跟你,我支持你,不单因为你跟我是好友,也是因为兰跟你在一起会比较快乐。」

兰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不需要真正的去经历,也可以想象得到以他那样不受拘束的个性,跟修在一起肯定会时常有难过的时候。皇宫本来就是拘束的地方,地位更是会限制一个人的生活,他自己就不喜欢那样的气氛,所以他已经打算好,等到一切结束时,他不会留在任何高阶的位置上,他想四下游走。

里昂很高兴他的支持。

「我想兰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他绝对比我们想象的都还要来得聪明,来得会照顾自己。」有时候看兰做事就会明白,他其实跟外表完全不同,是一个相当独立的人,他可以自己一个人生活,就算没有人在一边服侍,他也可以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健健康康。

亚南点点头,又开始保持沉默,他只是突然想要问问,因为在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一幅图画,那是里昂跟兰在一起生活得非常幸福快乐的画面,所以明知道兰的个性不可能允许自己背叛,可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担心,可能是因为陛下本身实在是一个太过吸引人的光芒。

看见亚南回归静默,里昂依然坐着静静的陪他一起喝酒,身边边有像亚南这样的朋友关心,感觉很温暖。

权力真的不是那样重要……

如果他想要拥有权力,那必然是因为它可以用来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不是它本身带来的虚荣。虚荣换得到一时的快乐,却换不到温暖。

他希望兰可以了解这一点,不过那个小家伙向来喜欢穷担心,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很难说……

第五章

要将整个伦特恢复到顺畅的作业程序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可是伦特的版图毕竟不是奇斯所能比较,那需要上一段时间慢慢的改变,才不会给人民带来困扰。地牢里的囚犯,好像因为这样被大家给抛到脑后头去,我眼睛看见的每一个人,都忙碌着手中的工作,让所有该做的事情,井然有序的按照计画而来。

我看过大致上的规划,修并不打算马上将首都从奇斯移至月都。奇斯在这几年的建设里,已经慢慢变成一个完整的都市,它拥有这块大陆上最好的规划、最完善的措施,还有已经培养出一定气质素养的人民,相信每一个知道奇斯的人,肯定都会称赞奇斯是最棒的一个城市。

在这样的情况下,冒然迁都不是一件谨慎的举动,而且将来要是真的有机会统一整个大陆,月都所在的位置太过偏南方,同样不是一个适合成为首都的好位置,最后必然还是要再迁移。

既然如此,何必多时间、人力以及手续去将奇斯的大多数行政单位移动到月都?月都的守卫并不比奇斯好。

「我们现在拥有多少的兵力?」

我坐在角落,看着水蓝跟火舞在角落里找到好久没看见的夜,水蓝远远的看着,想要靠近又不太好意思的模样,最后还是火舞用爪子推了它一把,整颗毛球才滚到夜的前方。

夜用翠绿的眼睛懒懒地看了小家伙一眼,原本好像不太想甩它,但是看水蓝在那里滚啊滚的,它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一只爪子,像在拨什么东西一样又把水蓝给滚回火舞身前。

兽兽间的足球游戏?

我觉得我的头顶冒出大量黑线,飞过大量的乌鸦,最后决定不要去想自己到底是养了一只召唤兽还是养了一颗球的事,将注意力放回到修跟里昂他们的身上。

他们最近又接到了霍克大胜的消息,那个家伙根本不是人,他是绝对的变态,听说他一直都还于养伤的状态,之前的两重伤让他失血不少,就算依靠光明魔法也补不回那些血液,因此整个人从金色战神变成苍白战神,但是却完全无法消减他的个人魅力。

我看了不少节录的魔法映象画面,因为是在两个他国间拍摄,因此画面不像是之前可多雅大战霍克时清晰,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两军作战的残酷壮阔画面,以及骑在高大马匹上、身穿一身战甲、背后披风飘扬的霍克静静的注视着他一手造成的战役。

画面中霍克的脸色比过去苍白不少,可是尽管画面不是很清晰,所有人依然可以从其中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气势。

做一个战场的指挥者可以做到像霍克这样,那绝对是妖怪级的人物了,而这个妖怪级的人物曾经跟我一起逛街还送了我礼物。

因为霍克的强悍,所有人一致推断,翔龙可能很难再继续支撑下去,就算有飞鹰将军力挽狂澜,可是失去最主要的战线,被敌军一步一步快速推进的状况下,恐怕也无法有太大的起色。

一旦霍克成功达到他设想的目标,接下来飞齐将会成为整个大陆上版图最大的国家,而我们也会成为跟这一个国家接邻面积最大的邻国。

接在翔龙之后,飞齐会休息?会继续攻打泰勒迦纳还是我们?一切都很难说。

为了预防万一,因此修他们现在做的,就是确认我们目前所拥有的兵力,并且仔细安排部队汇聚的位置。新兵肯定不能在最前线,他们必须趁现在还有时间的时候,将这些新兵训练成老兵,让他们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出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成为战场上的牺牲者。

训练士兵的事情,现在泰尔负责大部分,他一直都是训练士兵的好手,听说他跟修要了亚南,当初半兽人跟炼金术战士的军营,有大半的训练成果是在亚南手中完成,再加上亚南那一种公私分明,带点冷情的个性,其实很适合训练士兵,因为他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心慈手软,他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训练出可以用的兵力。

至于里昂,修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有其他人心里不舒服,每天让里昂参与所有重要的会议,而且看他跟里昂说话的方式,让人有一种接下来奇斯的重要战役都会交由里昂来领军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看了修跟里昂一眼,以他们两个人的聪明智慧,我才不相信他们两个会没有察觉到这个举动可能会造成的问题,他们绝对有故意的成分在。

可能是我把我心里所想的表现在脸上或是眼睛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讲话讲到一半,停下来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修的眼神是冷冷的,仿佛在问我又想干什么?而里昂的眼神是无奈的在问着怎么了?

不管是哪一种眼神,在我看来都觉得是属于大人对小孩的那一种,所以给了他们两个一个冷哼,眼睛瞥到一旁。

两个人没有作声,继续讨论事情,其他人除了心思比较细腻的几个,没有人知道我们刚刚的眉来眼去。我坐在椅子上摇晃着双脚,无聊的将桌上的纸张揉啊揉,这个时代的纸张还不算很进步,稍微厚一点、粗糙一点,不过也因为如此,我反而喜欢它的质感,很有朴实的味道。

一张好好的纸在我揉来揉去的状况之下,跑出了一大堆的丝状屑屑,这里是皇宫的会议厅,很大很空旷还是用大片的淡色纹的岩石所构成,因为位置高开窗户会有风吹进来,我看着那些屑屑从我的眼前,飘啊飘地飘到其他人的位置上,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家,一没有注意,用力吸了一口,就忙着打喷嚏。

我先说,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而且这时候我整个脑袋有点放空状态,眼睛看到了发生什么事情,可是脑袋却没有因此跟着去想,一直等到有人不停打喷嚏最后找到罪魁祸首瞪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到视线,还气势汹汹的回瞪过去。

「干嘛瞪我!」

「兰……」里昂指指被我蹂躏得与其说是一张纸,不如说是一块抹布的文件。

我看着手中大量的屑屑,再看看有几个人红通通的鼻子。

「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会议有这么无聊吗?」修毕竟已经是一个国王,就算在我眼中他是修的成分比国王的成分多,可是他的确已经是一个国王,一个臣子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出神制造混乱,有点落了他的面子,所以连我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声音底下语气很冷。

「抱歉,因为我对军队的事情一窍不通。」我很老实回答。

「既然一窍不通,这位大人大可以离开会议室,我想对于一个一窍不通的人,是不是参与会议,并没有影响。」

一个我不是很熟悉的臣子淡谈的回声,我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天生一副刻薄的长相,瘦瘦的两颊,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双唇,灰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样子看起来还算年轻,如果没有练过什么魔法跟武术的话,可能年纪不超过三十。在这里年纪不超过三十的臣子很少,除了我跟里昂之外,修也超过三十了。

照理说,这样的一个人名气应该挺大的才是,年轻有为,通常声名在外,可是我很仔细的想了一下最近络卡还有赫森跟我报告的人里,我怎么不记得他们有跟我提过谁的个性刻薄?

「这位是目前负责月都财务跟建设的爱德华,是洛桑大人亲自教导的学生,这些年来洛桑有很多事情都是交给爱德华理,你们以前可能没见过面。」修淡淡的解释,很明显他看到我眼睛里的大问号。

「原来是爱德华大人,抱歉!刚刚是我不好,或许我是应该要离开会议室。」

修这么一说,我想起络卡的确有提过这么一个人,不过说的是他在财务管理跟建设上有相当不错的能力,因为我也喜欢管钱,对这个名字有稍微注意了一下,现在一提我就记了起来,只是络卡没有跟我说,这个家伙除了财务上有一手之外,心眼的计较看起来也不比其他人少。

「圣者大人不需要离席,这不是圣者大人的工作,今天会请您在这里参与,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您有一颗聪慧的头脑,可以看出我们看不到的疏失。军政方面的确不是圣者大人所长,但是这个会议要讨论的不只是军政而已,接下来还需要讨论很多跟奇斯建设有相当关系的事务,相信之前奇斯的建设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如今转换到月都来,我们都很希望圣者大人可以在这方面给我们指导。」

说话的人我认识,是修从奇斯带来的人,叫做霍奇,在奇斯并没有很高的权力,因为在他上面还有像是鸿英这一类的老臣子,但是却是修想要培养的下一代人物,年纪比鸿英他们年轻很多,许多奇斯的策划他都有参与,是带来月都的最佳人选之一。

因为刚刚的确算是我的错,就算那一个叫什么爱德华的人的确说话的方式有点刻薄不好听,不过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是那一种犯了错误却死不承认的人,所以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帮我说话,而且我看着霍奇的双眼,他的眼睛充满着某一种力量,好像我是他的什么偶像一样,让我有点傻眼。

我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有力量的崇拜者?

「奇斯是奇斯,伦特是伦特,地理位置不同,面积范围也完全不同。」

对于霍奇的话,爱德华冷冷的回了这么一句。刚刚他说的话我还不生气,但是他现在这几句我就觉得有点火大,在场稍微有一点智慧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这几句话的言下之意其实很简单,就是整顿奇斯可以说只是小孩子家家的简单任务,跟整顿伦特根本无法相比,我玩得起小孩子家家,不代表同样能为伦特带来无限风光。

妈的!老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就是了,伦特再大,大得过星际吗?一个小小的伦特跟星际比起来,才真的叫做小孩子家家吧?

霍奇的脸色一样很糟,说不定比我还要黑,不过我没打算等他为我抱不平,我没有软到那种需要人帮我说话的程度。

这一切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新人跟旧人之间的组合,原本就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只是我一开始觉得引爆点应该会是在里昂身上,没想到竟然会是在我身上。

我看了爱德华一眼,心里了解,他肯定是觉得,对付我等于是对付里昂,所有人都知道里昂跟我算是同一阵线,刚刚我犯的错,正好是一个攻击的机会。

目光瞥见里昂似乎有想要为我开口,修的表情却是在等待什么,里昂看着我想了一下,最终没有说话,那让我很高兴,我知道他信任我有理的能力,所以,我笑了。

「既然爱德华大人如此了解,我可以听一下您的见解吗?或许可以为我带来什么启发。」

我笑眯眯的对他说,没有半点发火或是生气的样子,不晓得的人可能会觉得我就像圣者这一个称号一样,与人为善,但是真正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要是爱德华的力量不够强大,那么接下来他就准备要倒楣了。

眼角又瞥了一下里昂那边,看见里昂微笑,修眯了一下眼睛,而霍奇,我刚刚以为个性可能冲动的人,竟然笑了起来,好像非常了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里昂跟修的反应我可以理解,他们太了解我,但是霍奇?

难道我的个性在奇斯已经到了人所皆知的程度了?还是这些人对我的信心近乎盲目?

霍奇这些年来在奇斯累积了很多城市建设的经验,他原本在这方面就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所以修才会招他进入奇斯的阵容中,他为此感到荣幸而且得意。

刚开始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自满,不过这些小小的自满在圣者来到之后全部被一个一个敲破,圣者提出的每一个建议,都像是在他脑袋里狠狠的敲下一个重槌一样,让他一瞬间头昏脑胀却又必须提起庞大的精神才能应付这些交代下来的建议。

随着这些建议一一被实现,他身在其中参与无数的建设,亲眼看见它们是如何被落实,落实后产生的结果,每一种结果都几近完美,就像是这些建议其实早就被圣者反复实验了数百,最后找到最佳的方案一样。

可是身为这块大陆的人,而且还是在这方面拥有一定才能的人,他知道圣者根本不可能有反复实验的机会,他知道这些措施在这块大陆上绝对都是第一被施行,那还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个有魄力的领导者,才能够看出这些建议的未来,才能够破釜沉舟的下命令去做,这才有今天的奇斯。

换了一个领导者,这些措施甚至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在这块大陆上建立起来。

什么样的人可以在没有经过其他学者反复讨论研究下,就可以提出这么多几乎接近完美的提案?

当圣者这一个称呼出现在奇斯时,霍奇觉得这肯定是最好也最适合的一个冠名。

如果有人问他,他是圣者的信徒吗?他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这些年来他从很多人手中得到有关于圣者的资料,看着圣者平常的言行举止,他觉得自己渐渐有一种其实他跟圣者很接近的感觉。

因为这一个圣者,没有一般人所想得那样高高在上,有时候很伟大没错,但是更多的时候,圣者像个孩子,像一个坚强善良又懂得I卫自己的孩子,他让他觉得自己跟自己崇拜的人之间,其实距离并没有很远。

「既然爱德华大人如此了解,我可以听一下您的见解吗?或许可以为我带来什么启发。」

当霍奇看见圣者笑眯眯的对爱德华那家伙这样说,脸上没有半点发火或是生气的样子,他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要是爱德华的力量不够强大,那么接下来他就准备要倒楣了,圣者可不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样柔弱可欺。

霍奇将目光看向爱德华,爱德华的脸上有着自傲,他手中有相当多的人事资料,那是他在来月都之前调查好的,为的就是可以跟一些不认识的人能好好配合,不要有什么代沟。

所以知道这些年来,爱德华的确在有限的资源下,将洛桑交代的很多事务都办得相当完整,可是,也只是完整并不完美,没有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程度,这点跟圣者有着很大的差别。

「我同样不擅长军事方面的问题,因此这方面我没办法提出比在场很多人更好的提议。」

他站起来客气的说着,可是霍奇听得出来他第一句话其实是强调,他不懂得军事,可是他刚刚很仔细在听,没有发呆失神。

圣者的眼睛亮了一下,整张脸漂亮得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眼睛被阳光闪到的感觉,如果说兽类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拱起背,亮出牙齿或是爪子,那么圣者大人面对敌人的防御姿态,大概就是这种美到让人会瞬间失神的灿烂表情。

他要说,那很有效!

霍奇果然看见爱德华稍微楞了一下,害他很难维持正经的脸不笑出来。

不过,爱德华这家伙果然还是有点本事,楞了一会之后,他有点手忙脚乱的拿出很多的资料,这些看起来应该是他最近整理出来的一些文件,虽然他攻击了圣者,不过不愧是当年伦特财务大臣看好的人,也是一个努力上进不懈怠的家伙,在这方面没得挑剔。

他先将目前奇斯跟伦特的情势简单说了一。奇斯目前的状态一片看好,不但人口富足,经济富裕,在建设上也相当完美,连最难提升的文化素质都有一定的水准;而伦特却完全不是如此,伦特的城乡差距非常非常巨大,尤其它的首都月都是一个大陆上人人称羡的模范城市,但是除了月都之外的都市,充其量也只比兽人的国度干净而已。

城市里的居民大多贫困,很多建设都是属于贵族私有,因此如果想要将伦特建设得跟奇斯一样,将会遇到相当大的困境,因为他们甚至连基础都没有。

他认为现在的第一要务,并不是将这些城镇每一个都往前进一步改善,因为那会相当大的经费,却给人一种好像看不到效果的感觉,就像一个家庭里有十个孩子,每天手中却只有十块铜币,如果将十块铜币的资源分摊给每一个孩子,那么即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依然只会看到十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在看不到效果的状况下,人心会因此感到失望愤怒容易焦躁。

所以爱德华提出建议,觉得他们可以从月都周围的城市开始改善,而且月都本身也不算完善,里面的居民过去大多身为贵族,一个地区所拥有的贵族人数大于平民,若是在和平的年代,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若是换到战乱时期,要是城市遇到包围,这座城市不需要抵抗,就会因为资源匮乏而失去生机。

如果遇到像是之前里昂攻击泰坦甚至是攻下月都时的状态,月都一旦被敌人攻下,几乎等于所有能管事的人全部消失,底下将会群龙无首,他们之所以可以如此顺利接收月都,不就是因为如此?

同样的错误绝对不可以再犯,因此月都本身的建设根本不及格,需要整个重新规划过。

爱德华说的每一个问题都相当的有道理,也接着开始提出很多的解决办法,怎样去改善月都,改善月都附近的城市,努力将月都周遭的环境改变成一个真正的模范都市,而不是瓶一样好看就可以解决一切。

爱德华举的这些解决办法,霍奇认为跟自己不会差太多,那让他对爱德华有更高一点的评价。

毕竟他自己是从圣者提议的建设里一个一个参与建造出身,站立的位置说起来比爱德华更要往前一点,可是爱德华却可以想出这些跟他接近的解决办法,那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确有相当的能力。

于是,他转头看向圣者,他不晓得圣者在这样的状况下,有没有更好的方案,至少在他心里,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式。

第六章

「太杂了。」

兰听完爱德华的回答跟报告后,给了这样的一句评语。

听了这句话,霍奇露出有点讶异的目光,而爱德华则是眼睛黯了一下接着不屑的眼神完全流露在外。

「可以请问圣者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我想在场有很多人无法懂得您的教诲。」爱德华用教诲两字故意突显刚刚的那一句话有多么简陋。

「我的意思就是如此,一句话,太杂了,这是你的建议最大的缺点。」

面对爱德华挑衅,兰也不是那种会让对方好过的人,他挥了挥爱德华刚刚递给每一个人的资料,其实不是多特别的动作,脸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却让看着的人产生他手中拿的文件只是垃圾的感觉,让爱德华的脸青了许多。

兰才不管他的脸色好不好看,继续说。

「确实整个计画看起来完整没有疏失,可是过于杂,不管是经济、文化、社会现象,公共设施等等全部一把抓。请想想你刚刚所说的话,伦特不是奇斯这样的一个小地方,它的面积范围相当广阔,如果我们现在已经确确实实将整个伦特囊括在手中,而且没有废除掉过去那些大量负责管理政务的贵族,那么你刚刚提出的计画的确可以达到一定的效果,可是我们现在却不是如此。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做这些事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能要说你手中的人马可以办得到。」

看见爱德华想要起身反驳什么,兰伸出纤长的手掌向前轻轻阻止他的发言,并且继续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下去。

「可是在这办得到的状况下,我想我们可以看到有那么一群人忙得人仰马翻,所有人工作量大又必须身兼数职,恐怕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找不到休息的时间;另外,你必须再想想,如果在这一年里有什么紧急的状况需要这些人手,又要怎么拨出人去做,即使拨出来人手,那原来的位置怎么办?排得如此紧凑的计画,可没办法随时都有人能接手,一团混乱下来,所有的人都会跟着混乱。」

兰微笑着解释,从空间里取出许多杯子摆成一列,然后在排好的杯子队伍里取一个走,这边缺了一个拿另一边的抵,不管怎么抵都缺一个,最后一个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其他也跟着一起倒,要是杯子里的水都是满的,大家可以想象整个桌面会变成怎样一团乱的景象。

兰看似无意的动作,让在场很多人都可以明白他的意思,连爱德华都能想象一旦自己计画中的环节哪里少了人马,在没有办法接替的情况下,会有多少部分跟着一起延迟。

「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减少计画的一部分?但是这样下来,有很多的部分就必须延宕,到时候会有不少地方将无法进行正常政务。」

兰摇摇头。「我不是说你们必须减少计画中的哪一部分。」

爱德华随着他的话点点头,他实在不想减少计画里的任何一项目标,他期待可以早一点看到在他手中完成的伦特。

兰看见他点头,笑容整个灿烂起来,这时候霍奇跟很多对圣者大人认识甚的人心里面同时出现一个声音:来了!来了!有人要完蛋了!

「我的意思是这些计画都不必在此时此刻进行,所有的计画!」最后一句,兰说的声音不大,可力道十足。

「什么!所有的计画?」

爱德华大概是太过于惊讶,所以忘记要生气,瞠目结舌地在在原地站了起来对着兰,一瞬间他找不到脑子里有半个字可以询问。

「没错!所有计画。不好意思,我的建议不见得会让大家都同意,可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可能会让你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成果必须往后延迟。」

兰看见他的表情,似乎觉得颇为满意,然后决定这一的惩罚就到此为止,毕竟爱德华这个人虽然说话是刻薄了一点,但是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努力的人,他不想为难一个对自己的工作尽责的人。

「我相信您可以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看见兰的表情,再傻,爱德华也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一个圣者大人对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事情,似乎非常的有信心,而很多人看向圣者的目光,也可以看出来他们对他有同样的信任。

之前他到月都来时,洛桑大人就曾提醒过他,千万不要小看圣者,但是当他见到圣者的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这一位从奇斯来的圣者大人,或许是用他的容貌去获得一切,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过有谁的容貌可以跟眼前这个人一样夺目,夺目到可以迷惑人心。

可是现在看着这一个人脸上神情的变化,毫不掩饰,可是不晓得为什么,让人有一种信服的力量,那美丽外貌底下的智慧,更是在他短短报告的时间里,就已经找到他计画中最大的缺陷,因此在此刻,他不得不静下心,好好的听这一个圣者,或许有可能说出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的计画。

「我的理由其实很简单,目前的伦特,最紧迫的建设,是在于交通。」

「交通?」

爱德华疑惑,一旁的修跟里昂眼睛却已经在这两个字进入脑中的一瞬间有所领悟。

「没错!交通。你是伦特的人,我是从其他地方进入伦特的人,完全两个不同的观点,以我的目光来看,伦特的交通并不发达也不方便,想要到哪里,几乎都是不平的崎岖山道,山道本身也不够宽广,有的村庄连正式道路都没有,你是伦特的人,你认为呢?我的目光是不是有错?」

爱德华想了一下后,不得不同意,所以他点点头。

伦特的发展几乎都集中在月都,而且因为贵族奢华的生活态度,主要建设全放在文化或是艺术上,其他方面只要能让一般平民可以生活,就没有多管,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为了月都的美丽,还限制进入月都的人数。

所以就算月都是一个飞翔大陆上知名的城市,但是在人数限制下,根本不需要什么大量交通管制,所以前来月都的道路,同时也是伦特最大的一条道路,甚至连其他国家一般城市的道路都比不上。

以前没有需要,因此他根本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兰如此提醒,他才发现的确是如此。

「是的,伦特的交通并不好。」

「但是你们知道吗?交通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它控制了商业的发展、军事的移动、人民的交流等等,所以一个国家的交通如果不好,其他的建设想要发展难度就会增加;但相反的,如果一个国家拥有发达的交通,很多建设就算我们不去做,也会有人帮我们做。」

语毕,兰停下发言,仔细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给他们时间去想他说的这一番话。

对于建设最为了解的霍奇跟爱德华,很快的就认同这一个观点,并且看着兰的目光更加明亮。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议题,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句话。

很多建设就算我们不去做,也会有人帮我们做。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定理!

「您说的没错!为什么之前我们会没想到呢?只要我们的交通可以做到四通八达,很多建设就算我们不去做,也会有人主动出来帮我们做啊!」

爱德华欣喜的握拳击掌,这一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是怎么对兰说话的,忘了新人跟旧人之间的矛盾,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全都是交通建设起来之后,整个伦特的建设速度可以加快多少,说不定会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上一半。

「那个……请问可以解释一下吗?我们可不通这方面的学识,这样说我们很难理解。」

在场的一些臣子里,有人负责军事,有人负责人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财政跟建设,所以有人忍不住就先举手发问。

爱德华看了兰一眼,因为这个提议一开始就是兰提出的,他现在的确是因此联想到很多,不过兰可能比他更清楚交通带来的获利会有多么巨大,所以他认为接下来的解释应该由兰来说明,而不是好像他占了这一个功劳的样子。

但是兰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先说说自己的想法,这让爱德华有一种好像重新在洛桑底下学习的感觉。

当初他还是新手的时候,洛桑也是这样对待,让他们有自己的思考空间,又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出建议。

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再回到当学生的感触,因此,就算兰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他依然觉得有一种很兴奋愉快的感觉。

有了兰的示意,他很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先解释很多建设就算我们不去做,也会有人帮我们做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伦特最大的资源,其实就在于这个地方拥有比其他国家还要多的魔兽,这些魔兽本身就带来的巨大价值,但必须要有人去猎捕才能获得。

魔兽几乎都是在山中,在场的各位就算不是伦特人,对伦特的地理环境也有一定的熟悉程度,知道伦特过去的高层,在这方面并没有意识到魔兽本身的价值有多高,他们认为那是一种灾害。

魔兽会攻击人类的村庄,带来大量人口死亡和税收减少,所以一开始有村庄受到魔兽的攻击时,高层几乎是常常假装没有这回事不想多金钱去补救,导致这些比较靠近山的村庄得不到救援,有些甚至面临灭亡。

如今伦特仅存的一些靠近山里的村庄,为什么到现在会依然存在,依靠的是当地的冒险者工会,或是魔法师工会等等。

这些工会拥有足够的能力去灭杀魔兽获得其中的价值,因此在当地一直都有冒险者或是佣兵等强者在,一旦村庄遇到魔兽,他们都可以帮忙,而魔兽在他们的猎捕之下,长期下来,几乎很难再大量殖攻击村庄。」

说到这里,已经有人懂得爱德华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这里可没有多少人是笨蛋,大家都精明得很。

「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伦特的面积这么大,魔兽的聚集点这么多,但是却只有相当少数的几个村庄,有工会驻扎?」

「因为交通不方便。」

这一刻,大家好像变成了学堂里的学生,有人在台上报告,有人踊跃发言跟发问。

整个讨论的发起者,兰――奇斯的圣者大人,看着台面上讨论热烈的景象,偷偷的笑了起来,而且霍奇跟里昂、修他们都发现,这个小家伙似乎又想当甩手掌柜,竟然慢慢、慢慢地将自己的椅子往桌子外头挪,好像随时都准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会议室跑到哪里去玩。

这就是他们奇斯的圣者大人啊!

霍奇一边听着爱德华的解说,一边看着兰的动作,心里还忙碌的如此想着。

我以前对讨论议题就没有多大的兴趣,那对我来说,就像在写一篇报告一样。当学生的生活的确很自在悠闲,可是那是对一般的学生来说,我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要忙着为自己的生活赚钱,因此如果问我怀不怀念当年当学生的日子,我大概会很犹豫要怎么回答。

因为如果那时我已经年老,我可能会怀念当时的年轻身体有多么健康,可是如果单就学生的生活而言,我只有忙碌两个字,没有多少的怀念。

当然,学生生活里值得怀念的还有生活周遭的同学。

我很努力的想着,同学?有哪些同学需要我怀念?

大概只有学长而已,只有在星际的学长我会想念他,而里昂他们在我的身边,不需要怀念,至于其他的闲杂人等,我好像记得他们歧视我的画面多一点,更别提霍克那讨人厌的孙子了。

「开会开到一半跑出来,这不是圣者大人该做的事情吧?」

里昂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我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晃着脚,马上用手臂拦着我的腰,怕我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即使我懂得飞翔术,不过这世界上依然有懂得飞翔术却还是摔死自己的魔法师。

「无聊得很。」

「那可是你的提议。」

「我知道,可是真的无聊得很,要不然你说,你觉得在里面讨论这种东西,跟在外面陪我聊天逛街,你选哪一个?」

我坏心的看着里昂,给了他一个根本就不需要脑筋去想的选择,换来里昂无奈的笑脸,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喜欢我这样对他说话。

「你说我可以选哪一个?」

「放心,如果你选择喜欢在里面讨论,不喜欢跟我聊天说话逛街的话,我会原谅你的。」

「原谅我?」里昂显然不认为如果他真的这么选,以我「小人」的个性会真的原谅他。

「对!没错!我会原谅你,不过你晚上不可以偷偷跑来跟我睡!」

里昂的眉毛扬得老高,但是他还没说话,有人倒是先笑了出来。

「谁!」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

没有人跑出来自首,我四下张望也看不到半个人影。这些当探子的人就是这点讨厌,个个像狗仔队一样神出鬼没,我回头看里昂,他好像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却并没有追击,而是带着笑容看着我神经兮兮到找「敌人」的模样。

「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不是敌人,你放心。」他「安慰」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敌人,说!是谁!让我知道,我要下咒让他一整年都没办法说话。」

当然,我必须先到图书馆去找找有没有可以维持一整年不说话的禁言咒,通常这种咒语是为了让魔法师没办法发出声音念咒,可以趁机攻击所用,因此时效都没有办法长久,一整年不说话的禁言咒……

反正图书馆无所不藏,肯定可以找得到。

「一整年不说话,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这样子他可没办法工作。」

里昂站着,我坐着,不过因为我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栏杆很高,因此我几乎可以平视他的双眼,不用仰起头就可以看见他正说话的嘴巴。

近距离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唇型很漂亮,而且非常性感,周围没什么胡子,今天早上我有帮他刮,现在我的技巧很好,总有一天,可以因为帮他刮胡子而练习出一手好刀法。

「活该!听人说悄悄话本来就不对,这是惩罚,有哪一种惩罚是不残忍的?」

「是啊!惩罚都是残忍的……所以你不觉得晚上不可以偷偷跑去跟你睡,有点太残忍了?」

他用很认真的表情突然这么说,天底下大概没有多少人装认真的表情可以比里昂有信服力,他天生就有张让人信任的脸,我瞪着他的眼睛,瞪着瞪着,最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反正你现在忙得很,有时候晚上根本不见人影,你觉得这个惩罚有差吗?」

里昂最近晚上会跟修他们一起讨论,本来我也应该要在场才对,可是这些东西我真的不感兴趣,而且也不打算参与得太到时候想抽手都难,所以我几乎都是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借口说要休息睡觉,他们也不会阻止我这么做。

但是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回来,四周空荡荡没有人可以聊天的感觉,说实在的,也睡不着,常常会卧在床上,对窗外的天空发呆,因此我知道里昂回来的时间有多晚,有时候根本没有回来过。

寂寞吗?

我还不至于成为所谓的闺怨妇,本来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人,也没什么寂不寂寞的,身边还有水蓝它们在,其实乐趣也不少,我只是会有点担心,如果这样下去,会不会等到梦想完成的那一天,里昂已经成为奇斯的骨血,分开放手,会变得很难。

如果里昂会舍不得,我不想强迫他放弃,天底下没有多少男人会不喜欢当一个将军,那是很多很多人的梦想,我觉得就连霍克那样的人,也肯定对这样的一个位置留恋过。

有野心的男人,脸上总是格外的有吸引力,工作权力之于男人,就像爱情美丽之于女人,是类似的。

我自己何尝不是喜欢在一堆金钱里搅来搅去,很有同样的感触,所以我不希望有一天,权力地位入里昂的骨血中时,我去开口让他放弃。里昂不会强迫我放弃什么,我也不想强迫他放弃他想要的事物。

「再过一阵子就会好很多……兰,我喜欢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过我也喜欢我脑中从来就没有改变过的一幅蓝图。」

他突然这么对我说,我奇怪的看着他,刚刚一边想事情一边听他说话,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可是我们彼此都很了解,只是楞了一会,我就明白他想告诉我什么。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那一种贪恋权力的人,可是我总是要把事情往最糟的方面看是不是?权力很容易渗透一个人,我只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你被渗透了,我该怎么做,才能继续让我们的生活感到快乐,就这样而已。」我只是在做一个心理准备,准备如果有一天,里昂真的放不下时,我该怎么样去修改自己的未来设想,才能让彼此依然在一起,依然快乐。

里昂的双眼发出灿烂的光芒,然后我被他吓了好大一跳,他突然发挥前所未有的热情,抱住我对着我的双唇开始拥吻。

里昂的吻很舒服,所以我傻傻地享受着,陪着他一起吻到昏天暗地,吻到呼吸困难,这才被他给放开对着彼此喘息。

「呼……呼…我可以问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是怎么一回事吗?」

里昂微笑,刚刚马拉松似的拥吻并没有干扰到他的肺部运动,这个家伙有着龙的肺,我怀疑龙的生理条件里说不定有一项是不需要呼吸,他跟我吻了半天却连喘都没喘一下。

「我只是很高兴。」

「很高兴?」我不记得我自己说了什么可以让他很高兴,高兴成这样的话,我敢打赌,要是我们现在不是在阳台而是在房间的床上,现在肯定还没有办法停下来对话。

「是啊!我只是很高兴有人会愿意为一个小小的可能,去改变自己的未来梦想。」他轻轻的说着,双唇在我的唇上又点了一下。

我眨眨眼,听着他的话,感觉这话里的浪漫多么像是童话,然后想起,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变成了爱情的俘虏,总是任性固执的我,竟然会愿意为一个人改变自己想了那么多年的未来梦想。

「真怪……」

「真怪?」里昂有点想笑,可能是因为我下的评语如同我说话的内容一样怪,会让人突然一头雾水。

「是啊!我应该要生气才对,因为我竟然在试图改变我自己的坚持。」改变自己的坚持这点,跟我一点都不像,要知道,很多时候我的固执程度只有比老头子好一点而已。

里昂听到了我那句「应该」。

「但是?」

我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微笑。

「但是真的很怪,我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觉得原本就应该要如此,觉得其实不管梦想怎么改变,只要有你在,就好像可以像我们现在这样一直一直过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有了像是少女一样的情怀?

不过我不否认,这样的感觉还挺不错的……真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高兴的原因。」

里昂靠近我,拥抱住我,他的身高可以把我整个人都抱住,往前倾的时候,我人是往后仰的,眼中出现的画面,就是上方的蓝天白云,和蓝天白云下的他,英俊的五官,耀眼的红发,每一个小小的地方,就连那浓密得好像找不到间隙的睫毛,我都好喜欢。

「因为我为你而改变?」

「是啊!因为你为我而改变,我一直觉得,爱一个人最难的,不是用心去爱对方,因为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会用心的去爱他,那很自然,最难的是,因为爱对方而改变自己,改变自己是天底下最难的事,但是因为爱一个人而办到,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我好像可以明了,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随便说说,有时候连父母跟亲朋好友都改变不了,但是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改变,那一定是很爱很爱他吧?

很爱很爱他……

神奇的,我竟然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

触摸着他的双眼他的眉骨,整个内心涨得满满、满满,满得鼻子都酸了起来。

第七章

爱德华在重新修改过自己的方案后,跟霍奇一起合作,两个人连同他们带来的属下在最快的时间里,完成了新的计画。

还不只是如此而已,这两个人在建设方面有很多理念相同,有很多理念不一致,吵架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有一项共通点,让他们两个可以在每一的大吵之后,立刻重新修正好关系,那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都喜欢讲求速度。

「我佩服他们!我真的太佩服他们了!」

我站在月都的城门上,从里往外瞧。距离我的提议才过两天的时间而已,修确定好两个人的计画也不过是今天的事情,月都城门外面的道路就已经产生了变化,有不少工人开始拓宽原本旧有的道路,整个路面的设置依照当初建设奇斯的想法来建设,可以同时有三辆以上的马车并行。

听说不只是月都这里而已,伦特外头的主要干道也开始有人动手拓宽,依照两个人设定的计画速度,不用半年的时间,伦特最主要的城市,跟通往奇斯的道路,就会完成拓宽,然后在这些主要干道上,还会有大量的小支线通往一些比较偏僻但是资源丰富的村落。

半年啊……

我知道伦特的面积有多大,不是奇斯的三、四倍而已,而是大概百倍以上。当初奇斯的建设道路方面好像用的就是半年,百倍以上的面积也是半年?

「一定没问题。」

远远的我看见霍奇拿着一大堆的工程图,他看见我在城墙上,二话不说的抱着工程图就往我这里跑,看见我脸上的疑惑,没跟我先打个招呼,就这样对我保证。干嘛?我脸上有写字写说我有很大的疑问吗?

「你确定?半年的时间很短,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现在绝大多数的壮丁,都前往边境战线预防任何一个国家的进攻,而且目前的时刻,城墙比道路重要,修似乎要在和邻国的战线上盖出一条飞翔大陆专属的万里长城,从幕特运出大量的岩石来盖这些城墙,确保敌人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里有效进攻。

目前翔龙跟飞齐之间的战役进度吓到了所有人,就连修恐怕也感到了霍克带来的紧张,被敌人势如破竹一样的进攻大概是全天下君主最大的恶梦。

霍奇贼贼的笑了起来。「绝对没有问题,就像您说的那样,不需要我们出手,自动就会有人帮忙。」

「真的?不会吧?现在才刚开始,魔法工会跟商会那些人应该不太可能在这时候就出手。」

工会的人都是现实的,现在整个伦特的状况根本不算稳定,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时刻愿意出手帮忙?

「喔!不是!不是他们,他们当然不可能现在就出手,我说的是一些村落的人民。我跟爱德华想到您说的提示,因此将这个消息发布到整个伦特,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将道路往村落里盖,一旦自己的村庄有通往往主要干道的道路,可以给村庄带来多大的方便之后,我们就接到一大堆讯息,表示他们可以帮忙动手建造道路。」

「等等!计画今天不是刚给修确定……我是说刚给陛下确定过?现在就已经得到大量的回讯?速度这么快?」我立刻发现整个事件奇怪的地方,连忙阻止霍奇继续发言,先把我的疑问给解决再说。

结果我才说完,霍奇整张脸变得红通通了起来。刚刚讲话明明非常的顺畅,现在却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啊!这个……那个……就是……我的意思是……」

不用我多想,其实已经可以从他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直视我的双眼里看出他干了什么。

「你们在陛下还没有同意之前,就已经发布消息了?」

那一张不是很英俊但是却耐看的脸转瞬间从火红到黑红,我怀疑等一下在他脸上或是头上的血管可能会爆开喷得我一脸血。

「我跟爱德华……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是可以肯定必须先办理的,只差计画没有完整,反正都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如果我们先宣布,也只是给大家有个心理准备……至于陛下那一边……那一边……」

他八成是想到修如同冰天雪地一样的眼神,脸色从黑红到火红到苍白最后发青……真是精彩极了……

「别在我面前一直变脸,你必须庆幸我们现在王国才刚建立,没有完整的规章可以罚这种行为,你也知道你们的陛下可以说是无所不知,这件事情他八成早就已经知道,要是他想要罚你们,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明这些吗?所以静一点,我对看别人脸上颜色变来变去没有很大的乐趣。」

修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那个家伙手中的狗仔队多如牛毛,现在没有说话绝对只是他不想管而已。

但是现在不管,可不代表以后不管,以他的个性,等到王国规章立法完整的那一天,同样的事情再犯,等着他们两个的说不定是砍头的刑罚。

我还挺欣赏他们两个说做就做的个性,再配合他们的才能,王国里有这样的人才,人民才能看见高层为他们做了什么。这样的人才要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被砍头,我会很遗憾。

「我了解!多谢圣者大人的提醒,下绝对不会再犯了!」

跟我说没用,我不是那一个制订规章、也不是那一个眼神可以冻死人的人。

「不会就好,继续说吧!你跟爱德华先将讯息发布下去后,马上就有人响应,但是村子里的壮丁不是大部分都成为军人了吗?这些村庄有足够的人力可以帮忙修筑道路?」

「是一些比较年老的村民跟妇女,他们觉得修建马路的工作比建设房子或是城墙要容易很多,所以他们想要动手帮忙。」

霍奇很感动的模样,我也可以想象那些人生活是如何的辛苦,就算比修建城墙简单,可一样是粗活,让这些老弱妇孺去干这些工作,我心头就觉得酸酸的,也想起当初里昂他们的村落似乎也是如此,很多的事情,在缺乏壮丁的情况下,几乎都是这些年长者跟妇女孩子去完成。

战场上为自己国家奋战的士兵很伟大,但是这些在后方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希望修能将这些人民的努力永远记在心里,记住国家的建立,几乎都是全体人民为这个国家去做的,他们功不可没,如果修可以永远记住这些,那么就算过了千年,我相信他一样还会是一个人民称赞的好君王。

「让人民去工作没有问题,不过记得一件事情,如果我们没有酬劳可以给予,至少必须让他们可以得到温饱,你跟爱德华必须将这一点放入计画之中,将来我们要成立的国家,不能让人民觉得严苛没有情理,一个无法让自己家人肚子温饱的国度,没有人会留恋。」

民众给予上层的人热情支援,上面的人就要懂得回报。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是谁,都要懂得这个道理,感情要付出才有收获,不可让人民的心冷了。

「没错!是的!圣者大人您说的太正确了,我跟爱德华竟然忘记这点!我马上去补充,命人准备足够的粮食发送到这些村庄,我相信这样一来,肯定可以获得更多的村庄支持,而且在远方战线上的战士也能因此安心不少。」

霍奇果然是那一种说干就干的个性,听完我的建议之后,如同他刚刚是怎么样兴冲冲的上来,现在就是怎样兴冲冲的下去,手中抱着那一堆的图纸根本忘了可以放下,看来他今天是打算抱着那一堆东西在城里城外跑来跑去就是了。

看着他很快就消失在我眼前的背影,我忍不住就想微笑,忍不住就是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我好像看见了一张原本是空白的图,我一点一点的用手为这张图画出了一个轮廓,身边有很多很多的人,在这一个轮廓上开始点缀多采多姿的颜色跟图案,闭上眼睛,这一幅图将来的模样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我们都知道,有一天,它会变得很美丽、很美丽,美丽得让每一个人都惊叹无比。

伦特被奇斯占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伦特的边境开始将原本旧有的城墙重新建设,让整个伦特的防御越来越完整,越来越坚固。

可是没有哪一个国家空得出人手来毁坏我们的建设,飞齐跟翔龙正在交战,于下风的翔龙完全不可能有办法挪出多余的军队,而飞齐的军队虽然有足够的兵力,却没有跟霍克一样能让人安心的将领,让左相领军的话只会变成笑话。

因此飞齐的君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奇斯从一个小城市,扩大到已经可以跟飞齐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大国。

至于拥有足够兵力的泰勒迦纳,当年的四大战将莱特华达如今是国王,没有足够的自由率领军队出征,培养出来的将领中,在莱特华达的眼里都是莽撞的小子,可以让他放心的斗狐却没办法让其他的兽人臣服,因此他们同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奇斯扩充国土、建设城墙。

而且对泰勒迦纳而言,翔龙很明显是比奇斯更好捏的软柿子,要是他们真的要打,也是打翔龙会更容易,稍微有点智慧的人都会这样选择,即使奇斯才是那一个曾经派兵占领泰坦的国家也一样。

我们趁着这一个大好机会,不停地建设伦特内部,幕特的居民甚至已经开始迁徙,连阿露天跟阿沙多迦都已经进入伦特月都,成为修的得力帮手。

有幕特这些厉害的炼金术师,在建设上不管是速度还是坚固,都获得最好最妥善的保证,因此就算来自幕特的人民微微地露出身上的永世罪纹,也没有多少人因此排挤他们,这些都让下了与奇斯同盟这个决议的阿露天感到十分欣慰,他很高兴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让自己的人民重新找回阳光下的生活。

伦特的道路有平民的主动帮忙,施工速度飞快无比,第一条从月都通往飞齐边境的主要干道率先完成,接着这条道路又分开往奇斯,然后另一条往翔龙的主要干道也在不久后同样成功开通,最后是往泰勒迦纳的道路。

战争阻止不了商人,反而促进一些东西的交流。商人在知道这些道路完成后,根本不需要我们的通知,马上出动自家家的商队进入伦特。

现在战争越来越激烈,一些魔法用具跟矿物也越来越匮乏,伦特是一个尚未被好好开发过的资源,这些商队的身边总是跟着大量的冒险者、佣兵,他们纷纷进入山中,猎捕魔兽找寻矿产,试图在这些未开发的地域中找寻致富的关键。

比我们当初预料的速度都还要快,在第三个月刚过要迈入第四个月的时候,魔法工会、商业工会等各式各样的工会都开始进入伦特各个城设立据点。

这些工会的进驻不只带来人潮,同时还带来不少金钱。根据每一个国家规定,工会据点在建立一开始必须缴交足够的保证金以保证他们的成员不会在城市里作乱,在建立时必须买地雇用人员盖房子,在建设后每年都必须缴交一定的税金,因此工会越是早进驻,对我们来说好越大;对城的村民来说,有外人进入自己的村庄,虽然会带来一些混乱,可是也同样会带来热闹跟财源。

「四个月,我想爱德华他们大概这几天都有得乐的。」洛桑伯伯这时候坐在我的面前,说着不太像是他会讲出来的话,我讶异的看着他。

我知道洛桑伯伯这一阵子其实除了在各地到跑到帮忙之外,有很多的时间他都和家人聚在一起,自从跟雅各谈完一席话,他整个人好像丢开了什么负担一样,轻松许多,也发现自己对家人亏欠许多,是到了该好好弥补的时候。

因此虽然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我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结果今天早上刚起床,早餐吃没几口,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吩咐旁边的仆人顺便帮他准备一份早餐,在我发楞的目光下,自己开动。

这真的不像他老人家会做的事情。

「我可以请问您是特地来吃早餐的?还是特地来跟我讨论这件事的?」我收回瞪着洛桑的目光,决定继续好好享用我的这一份早餐。

「早餐比较重要。」吃进一口加了蜂蜜跟蛋松的松饼,他满足地闭上眼睛。

餐点师父是我特地请雷安帮我找的,商会的会长很清楚哪里有好的厨师好的人才,我喜欢过舒适的生活,所以直接把人给请进将军府为大家做菜,请人的费用是我自己的钱,所以没有人有其他的议论。

「您确定?确定的话我今天可不打算跟您讨论任何的公事喔!」我故意很悠哉的说,然后有趣的看着洛桑伯伯好像被嘴巴里的松饼给噎到的感觉。

他努力吞下口中的松饼,喝一口茶,对我苦笑。「小家伙,你一定要这样威胁我吗?」

「我不记得我有说过任何威胁的话。」

他的笑容更苦了。「是的,你没有说任何威胁的话,不过已经很接近了。我今天来的确是有事要跟你商量,但是因为你这里的早餐实在很棒,一边讨论公事,一边享用美食会破坏美食的美味程度,所以我打算用完早餐再说明可以吗?」

「当然可以,您一开始就这样跟我说的话不就好了?」我贼贼的笑,他摇头,继续跟面前的早餐奋斗。

早餐的份量不多,很快我们就解决完,剩下一人一杯茶慢慢品尝。

「说吧!您这来究竟有什么事情?我有预感,肯定不会是我想知道的事。」

每这种大人物出现在我面前,几乎都是有人想要我做一些什么,却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想尽办法找一个我很难拒绝的人来说项,让我可以成功答应他们的要求。

「别这么说,会想要麻烦你,是因为大概没有人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不用先称赞我,直接说会比较快,答应或不答应,几句话很简单。」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想跟我交易什么,速度越快越好。

「其实是有关于接下来伦特的建设。」

我就知道,洛桑本身负责这方面的事务,他的学生最近在这个地方也忙得昏头转向,他会来,自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一点都不意外。

「您想要我接手?」如果是如此,我肯定不会答应。

对于星际的很多计画,我可以从历史中得知,也知道那些建设在历史过程中的优缺点,但是知道这些并不代表我知道细部的作业。

就像一个人在历史中读到建立一个国家首先注重的几个建设工程,像是交通、经济、人文,在交通方面要怎样怎样,在经济方面要如何如何,这些大纲我们都背过,可是要让我们去策划里面的精密作业,像是人事该怎么安排,重要建设要怎么盖,经济金融的买进卖出如何作业?

――抱歉,我不会。

「当然不是,毕竟这算是我们的工作,陛下提醒过我不需要把这些事情拿来烦您,因为圣者您不可能接受。」讲着讲着,洛桑口中对我的称呼又变成敬称。

这些称呼我很难改变,就算我不喜欢,这些人还是会在不知不觉间这么称呼我,一再地提醒别人太麻烦,也太引人注目,一个不好还会有人觉得你做作,所以我已经决定开始麻痹自己,把这些「您」啊「大人」啊之类的称呼当成习惯。

「所以呢?」

「所以我只是希望圣者大人可以成为接下来所有建设工程的监督,当他们做不好的时候提醒他们一声,哪里需要增加改进的时候告诉他们让他们动手去做,如此而已。」

听起来是不难,不过真要做起来,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找不到空闲。

「为什么?我以为这是您目前正在做的工作?现在整个大业尚未完成,我不认为您有要退休的打算。」

洛桑最近的确是交接了不少工作给他的学生,可是他始终监督这一切,而且以他的个性,就算将许多时间留给家人,也不会放弃帮忙修才对。

洛桑笑了一下,眼中有着光芒,那种对未来有无限信心的光芒。

「里昂还没有回来,所以没机会对你说,这是我们最新的计画,目前伦特所有的基础建设都已上轨道,但是以大陆目前的局势,我们不能够静静等待所有的建设完成。现今飞齐跟翔龙战争之际,是我们的一大机会。

我们的探子已经得到消息,泰勒迦纳如今的局势开始稳固,莱特华达似乎也以目前泰勒迦纳缺乏人才的理由,成功说服了泰勒迦纳的长老让他可以有机会出战,他们可能会在最近的时间对翔龙出手。」

这个突然的消息震撼了我,我没有准备但在一瞬间马上联想到所有的可能,心里接着为翔龙的国王,为飞鹰将军感到全身冰冷。

「你们打算趁这个机会瓜分翔龙。」

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虽然我是奇斯人的,我支持修,可是像这样趁机瓜分一个大国的行为,依然让我感觉到残酷。以前星际的生活是多么和平,别说是一般的战争了,连小型集团的纷争都有星际警队快速理。

一个大国,一个已经有千年岁月的大国,或许会在转瞬间消失在这一片大陆上,那种感觉真的让我胆寒。

看历史书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没有足够的胆识去接受这样的可能。

「是的,我们打算趁这个机会进攻翔龙。」

确切的答案让我微微的颤抖,洛桑看见我的反应。「您认为我们不该这么做?」

「不!」我摇摇头。「你们这么做以你们的立场而言是正确的,我只是想到一个国家可能就这样灭亡,一个我去住过甚至有认识的人在那里的国家就这样灭亡。」

连想象我都不愿意去将那个画面呈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洛桑似乎可以体会我的感受,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习惯。

「这就是战争,任何卑鄙的作法都可能发生,别忘记,陛下的父亲、我的好友,是怎么因为翔龙国主的挑拨而死,他过去也用着如此卑鄙的手段,我们如今只是还回去罢了。」

翔龙国主的挑拨的确确是造成修父亲死亡的原因之一,但那只是微小的一部分,他只是提供无聊的人一个有趣的建议,真正的凶手是那一个无聊的人。

如今立场完全转换过来,如果翔龙真的因为三国瓜分他的领土而灭亡,其中原因我们只是微小的一个部分,真正的凶手……是霍克,飞齐的霍克。

我不晓得当事情发生后,翔龙国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我记得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我们曾经帮助过他解决两边交战的危机,然后在完成委托的四个多月之后,我们要让他面临三方交战的危急存亡局面。

就像洛桑所说的那样,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大量的人员前往前线,我是其中之一,伦特这一部分我将很难顾及,所以我希望您能帮这个忙,因为我想来想去,只有您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我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比您更好。」

这是一句千真万确的话,因为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责任心跟洛桑完全没办法相较。

「而且,如果你们要前进到前线,我也会一起去,我不会待在后面等待,如果往前线有一定的限制,我想以我目前的能力绝对可以排进这些人员之中。」

现在的我跟以前的我有很大的不同,身体不但好很多,要千山万水的长途跋涉也不再有问题,要施放大型的治疗魔法也没有问题,所有奇斯的魔法师中,恐怕没有谁的治疗术比我更好,所以我不认为我应该待在这里空等。

「但是您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不是吗?」

「不喜欢不代表不能够。」

这点我以前就跟里昂说过,尽管在后方阵营可以让里昂他们安心的在前方作战,可是我更希望可以看着他们作战,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一个了,我拥有足够的健康可以挥霍。

洛桑说到这里,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足以说服我,他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对我的了解不够,换成是里昂还是修,绝对还有不少动之以情的方式可以跟我沟通商量,除了他们之外,想要更改我想法的可能性很渺小。

现在之所以是洛桑在这里说服我而不是里昂或是修,我想正是因为那两人太了解我,知道我最后的决定会是什么,而且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但是这些建设的确是需要您啊!我从来没有看过有谁能够比您更懂得建设的本质,如果您可以将心力放在这个地方,我相信绝对可以建设出不输给奇斯的大城市。」

洛桑很失望,他似乎真的认为自己今天可以打动我,而且恐怕在脑中已经设想好未来的蓝图。

他毕竟是在伦特成长的人,伦特由修接手后,其实心里一定有一个地方小小的期待着,将来的月都可以成为一个最重要的城市甚至是都城,他认为以我的能力可以为月都办到这一点。

「我可以给你们意见,但不要太小看爱德华跟霍奇他们,他们做的比你我想象的都还要好。」

就像他们勇于去行动这一点,除了不通知修就擅自行动这一点不可取,不过也的确是让整个计画获得空前的成功,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获得了无数外援。

「我了解了,我会跟爱德华说一声让他安排人来理这些沟通上的问题。」

洛桑伯伯是一个精明的人,所以他了解到不可能说服我之后,马上改变主意。

我点点头,他能够理解自然是最好,看着他略微失望的神情,久久,我又想起了即将要面临三方攻击的翔龙。

这个消息让我刚用完餐的胃很不舒服,整个身体都痛了起来,飞鹰将军跟乔的模样在我脑中清楚浮现,但在这一刻,我却不得不将他们划到敌人的位置。

第八章

里昂知道洛桑说服不成后,从皇宫回来就来到我的身边,坐在我的身旁看着我。

这时已经是刚过中午,因为早上的消息让我没有什么食欲,所以没有吃中餐,而是取了一本书在房间里的书桌前静静看着,感觉到他在我身边坐下,我在书页上折了一个折角,转过身来看着他。

记得第一见到里昂时,我并不觉得他有多么英俊,身为亚列族人,眼光通常比较高,等我习惯这个大陆的各种种族长相后,里昂的长相在其中其实一直都是偏上的,最近这几年,轮廓越来越分明,气质越来越突出后,连我都很难否认他变成了一个在外型上一点都不输给修的美男子。

修的外表有点中性美,斯文但是五官立体分明,偶尔还会觉得流露些大魔王的气质;而里昂是阳刚美,每一个五官都像是刀刻的一样,除了那一双漂亮的金绿色双眼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柔,里昂的外型整个就是放在广场中央的英雄雕像活人版。

「当人们活得越长久,就越容易忘记时间,之前龙慧跟我说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几岁的时候,我觉得这怎么可能,但是现在,我却已经有同样的感觉,看着你,我真的忘记你今年多少岁数了……想跟我说什么?有关于洛桑跟我的谈话吗?」

里昂探手抚摸着我的发丝,银色的发丝在他的手指间缠绕,他的双眼凝视着我,仿佛已经这样看了千万年。

我看见自己的发跟他的发绕在一起,不晓得什么时候,因为我不让他修剪,两个人的头发长度就越来越接近,有时候起床还会因为彼此身体压住缠绕着对方的发丝而起不了身,最后只好默默的等对方醒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因此笑成一团,我喜欢看他这模样,真的很喜欢。

「我没忘记我们认识多久,但是我的确有一种好像认识很久,但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洛桑跟你说的事情我知道,皇宫里很多人都知道,我跟陛下认为没有人能说服你,但是其他人坚持必须试试,最后将这个工作交给洛桑。」

我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坏。」

这两人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洛桑,但还是让他跑过来浪费口舌,根本就是摆明了准备看一场好戏,什么时候开始,里昂也懂得耍坏了?

「我跟陛下只是不阻止而已,况且让他们自己来试试,知道你的脾气之后,以后才不会拿太多的事情来烦你。你的个性其实心软,只要不违背你的原则,一求不成,第二、第三就有成功的可能,现在让他们碰碰钉子也是件好事。」

他的话让我觉得很温暖,没想到连这样的小细节他也都有注意到。我的确是容易心软的人,这不是什么好事,耳根子越软越容易成为烂好人,我尽量不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现在让洛桑来试试看,试的却是这种违背我原则的要求,自然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答应,这样一来,他们会以为我不是那样好说服,以后就不会拿太多的事情来找我,也不会拒绝一后还要拒绝第二、第三。

「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也是容易心软的人。」里昂也是那一种别人有要求他做得到就不会拒绝的人,我之前还不是常常因此担心他会被人骗,尤其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可不晓得原来他是这样一个聪明不外露的人。

「我的心软跟你的心软不一样,我会接受别人对我的要求,只要是我做得到、我有时间;但是你不是,你有时候嘴里说自己是个坏人,但是一心软,很容易连自己都不好办到的事情也会答应,要不然就是看身边的人很辛苦,你就毫不犹豫的伸手帮忙,把自己的事情跟别人的事情一起做,忙到自己昏头转向。」

我本来是要当那一个劝诫别人的人,不过听里昂这么说,我心虚了一下,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自己好像会莫名其妙的帮忙身边的人做事,就像里昂帮泰尔做事,我看里昂忙碌就忍不住接手一堆工作帮他做,然后又沾上了霍奇跟爱德华他们的工作,即使我已经尽量撇清,偏偏还是有一堆事情会堆到我这里来。

「我以为我自己很懂得拒绝人。」

真的,我一直这么认为,甚至还会因此自得。

「但是你不是,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了吧?」里昂轻轻的笑,伸出手指轻轻在我的脸上磨蹭。

我撇嘴,不太想承认自己原来跟自己想的有出入,但是……好吧!我的确像他说的那样。

「这样很糟糕喔?」

我不太喜欢当烂好人,觉得这种人是天然呆,常常会被利用都不晓得,结果我自己竟然有一小部分烂好人的基因,这是非常大的打击。

「不会,以后我会提醒你,你觉得我会让你当烂好人吗?」

「当然不会!」

我猛摇头,就像以前,我会担心他是烂好人,所以一天到晚在他耳边提醒一样,不会有哪一个人会让自己的情人傻傻的当烂好人,因为会心疼。

他只能在我的身边忙得团团转,怎么可以在别人的要求下团团转,是不?

「那不就对了。」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这不是重点,这不是我一开始想要问里昂的问题。

「对了,你们已经确定要去攻打翔龙了吗?」

这个才是我想问的,虽然我在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但是在脑海,有个小小的角落,其实盼望着能够继续过天下太平的日子,凡是我认识的人,都可以好好的生活,一辈子平平安安,永远不会在战场上有相遇的机会。

「是的,已经确定了,其实这也是我们让洛桑来说服你的原因,即使我们知道他成功的机会很渺小。兰,你不会想要在战场上看见乔或是飞鹰将军他们,你不会想要在将来又想起第虢军长的死亡,那会让你很难过,非常的难过,听到跟看见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你懂吗?」里昂有些难过的看着我。

我明白他说的,我也不敢肯定我到时候是否能承受得了,但是我想看着里昂他们上战场,即使必须亲眼看着里昂跟乔对决,必须亲眼看着他们其中有人受伤有人死亡。

「你呢?你有心理准备了吗?你有跟乔或是飞鹰将军对战的心理准备吗?我用眼睛看,你却必须用刀剑去对付,你觉得谁会比较难?」

我一点也不认为里昂要付出的代价会比我简单,当初他跟乔因为我的关系也算是相当好的朋友,而且乔虽然是贵族但却不是难相的那种,所以大家都很珍惜彼此间的友谊,要在战场上跟认识的人、喜欢的人、崇拜的人对战,谈何容易?

「兰,我不会比你更困难,因为我在战场上,当我拿起刀剑正式上场时,我只需要想一件事情,所有的战士在战场上,都只能想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所以就算会面对乔,会面对飞鹰将军,我只会在意一件事情,就是怎么样让自己安然无恙的回家,回到你的身边。」

我想这不只是战士们的愿望,也是每一个人的愿望。

里昂的声音低低柔柔的,我脑中浮现他跟莱特华达战斗时的模样,远远看着,也可以感觉到那一种为了生存下去的热血沸腾,整个耳膜都可以因此听见剧烈的心跳声。

「所以,我已经选择好,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担心的是你,亲眼看认识的人对战,这是永远都没办法做好的心理准备,换成是我也一样。」

我愣愣地看着里昂,知道他说的是多么真实,当初我试图为里昂挡下莱特华达的一击时,心里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物,只想到里昂不能够有事,我们要活下去,如此而已,所以当里昂跟乔对决的一瞬间,心里的声音肯定也是很单纯的吧?

但是我不是……

「你害我现在就想哭了了。」很难阻止自己心里去想谁会因此在战场中丧命,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去想那些可怕的画面。

「所以,你还是想拒绝洛桑的提议吗?」

我想里昂是希望我答应吧!

可是,我摇头了。

「不!我还是要去,你觉得身在后方的我想象力会比较丰富,还是在战场上想象力会比较丰富?你知道吗?越是看不见,越是可怕,如果让我待在这里等待,说不定我会疯了,因为自己的胡乱想象而疯了。」

里昂沉默,大手抚摸着我的头,一一顺着发丝滑过,我多想借着他的手,拨开所有的悲伤。

「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你遇到这些事情。」

「当温室里的朵就是了。」

「温室里的朵?」

原本有点感伤的时刻,被一个疑问给完全破坏,我都可以「看到」里昂的脑筋转了一圈依然找不到温室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养在屋子里的朵,禁不起风吹雨打。」只好乖乖解释,原本还快要忍不住的泪水,马上顿止在眼眶中,完全没有落下的机会。

「这样说似乎挺适合的,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要把种在屋子里,没有在阳光之下必须靠魔法来催生,相当费力。」

乌鸦跟黑线八成已经在我脑门上缠斗成一团,这一刻我还真不晓得要为里昂的注解回答些什么。

「你破坏气氛,刚刚明明很有悲伤的感觉。」我决定为这个抱怨,刚刚我的确差点演起了一些电影里的经典画面。

里昂大笑,看来是我这句话取悦了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我都不喜欢悲伤的气氛,如果可以永远快快乐乐不是更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就是有一种被打断的感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我们可能会有机会抱在一起哭,但是现在是我瞪着里昂,他有趣的大笑。

「那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培养,不过是培养另一种气氛你觉得如何?」

里昂抱起我,然后把我给压在椅子后头的床上,他的身体压着我感觉有点沉,可是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重量,感觉很好,满满地都是他的气息。

「你觉得另一种气氛可以让我跟你都忘记刚刚的不愉快吗?」我轻轻地笑着,然后在他靠得很近的脸上亲吻。其实我的心里还是有压抑着的悲伤,但是在这个时候,我想我可以试着让自己忘记。

「当然……我会让你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记。」

里昂低沉的笑声埋进了我的颈子,痒痒的让我挣扎起来,然后感觉到温暖带着热度的接触侵袭自己的肌肤,在我笑起来的那一刻,我希望真的可以忘记自己是谁,就算是短短的一瞬间也好。

月都的有些消息会在最快的时间里传达到奇斯,这些消息也会以很快的速度让所有的行政人员知晓。

碧莲娜不是奇斯的行政人员,她在翔龙是堂堂的公主,很明显在奇斯的地位一样跟过去相同地被当作一位公主看待。

在奇斯,碧莲娜不用做任何的工作,每天只要吃喝玩乐就好,如果是在过去,她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因为她是翔龙的公主,这些悠闲自在的生活,是她的父辈用心血换来的。

可是同样的生活在奇斯,她觉得非常的不对劲,她不是那一种没有想法的女子,不会傻傻的去接受别人给予她的一切,收了陌生人的礼物,总是会需要一些付出。

因此,她曾试着跟修沟通过,希望他可以给她一些事情让她不是整天喝茶、吃饭、看、看书而已,修则是交给了她打理奇斯城堡的责任,这点她在半年来的时间里一直做得很好。

城堡上上下下都被她打理得妥当,而且每一个仆人的名字她也都记得,谁做得好、谁做得不好,名字全部在她的心里。

她的努力有不少人看见,渐渐地也愿意跟她有一些感情上的交流,所以最近她觉得自己有比较像是奇斯的人,对奇斯的许多事物也从这些朋友的口中感觉熟悉。

可是人们在交谈的时候,有些事情明显是自己想听到的,有些却不是自己想知道的。

「你刚刚说什么,准备攻打翔龙?」

原本这个消息是不会进入她的耳中,但在今天的茶会开始之前,已经有一些豆蔻年华的女孩们开始聊着最近的大事,对这些女孩来说,最好的话题莫过于奇斯的几个知名年轻将领或是官员。

修、里昂、杰瑞特等这几个名字最常被女孩挂在嘴边,因为他们都有着英雄般的战绩跟英俊动人的外貌,所以这些人最近一有什么新的动向,这些女孩马上就会挂在嘴边。

碧莲娜进入茶会的时候,女孩们正讨论杰瑞特跟雷瑟他们最近正偕同龙族准备离开奇斯,听说要移动到伦特跟翔龙的交界,接着又听说最近他们就会跟翔龙正式开战。

听到奇斯跟翔龙会开战这一句话,碧莲娜整个人愣在茶会的门口,门口的侍卫看见她的表情,也听见了茶会里头女孩子们说话的声音,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慢慢地移动到碧莲娜的身边。

「你们要做什么?」

碧莲娜从翔龙带来的两个侍女看见侍卫的动作,警觉的将自己挡在侍卫跟主子之间。

「没什么,我们只是希望公主不要有任何的惊慌或是异动,在这里她非常的安全。」

关于这件事,上面已经有交代下来,如果碧莲娜一直没发现,那么她可以继续像平常一样的生活;如果她发现了,从发现的那一刻开始,必须限制她的活动范围,不允许她出现在任何大臣的身边和会议室跟书房等地,现在他们已开始执行命令。

茶会里的几个女孩先是被碧莲娜的问句给问傻,然后因为侍卫的动作又再一受到惊吓,她们在这一刻突然想起碧莲娜的身分,她是翔龙来的公主,而奇斯最近要攻击翔龙。

「告诉我,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碧莲娜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颤抖,她还有身为一个公主的尊严要维持,就算自己的祖国身在危急中,她依然是代表着国家的颜面。

侍卫没有说话,他们只是看着她,茶会中的女孩也纷纷匆匆忙散去,一瞬间附近就只剩下两个侍卫跟碧莲娜还有她的两个侍女。

其实不用他们的回答,碧莲娜也可以得到答案,他们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奇斯要攻打翔龙,又何必开始监视她,看样子接下来还准备拘禁她,预防她四下走动找寻对翔龙有利的消息。

「不说话是不是……」

身边的侍女知道自己国家即将面临的遭遇,脸色苍白无比,她们虽然从小就入宫,但是依然记得自己在翔龙的家人,她们的心没有比碧莲娜定,脸色完全苍白,全身不停的发抖,其中的一个侍女更是整个身体都软了,瘫坐在地上,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没有人能空出心神来安慰碧莲娜,她们看起来比她更需要安慰。

碧莲娜吸一口气,她怀疑自己还有多余的力气为自己做些什么,她拉起裙摆,一步一步缓慢的往自己的房间走,每踏出一步,脑中就想到翔龙的家,在翔龙的亲友,想到她身为国王的父亲在这样的境遇下,将会受到多么痛苦的打击,他的身体能支撑下去吗?

好多好多的疑问换来庞大沉重的恐惧,忽然间,她开始狂奔,双手捞着重重的裙摆,在城堡的长廊里开始狂奔。

两个侍卫愣了一下后马上追了上去,一开始他们以为这一个翔龙的公主真的打算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试图挽救翔龙目前的遭遇,但是跑着跑着,发现她只是往自己的房间奔跑,而且一个女孩子的速度实在不可能跑过他们,他们随时都可以阻止她的任何举动。

碧莲娜一下子就跑到自己的房门前,她管不了被她给遗忘在身后的两个侍女,一进到房中,用力关起大门,将侍卫阻隔在外头,然后全身失去力气,颓然的坐倒在房门前,失神的看着前方,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想看见什么。

翔龙的公主……

她越来越不明白翔龙公主代表了什么,被关在笼里的小鸟?被限制出入的犯人?还是没有了国家就将一无所有的游荡者?寄居者?

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面对这样的可能。

外面的侍女好像在这个时候终于回神,她耳边听见有人喊着公主,有人敲着门,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起来开门,重新在脸上挂起微笑,用尊严武装自己。

「呜……呜……」

紧紧地,她抓着衣上的一角,塞在唇间紧紧的咬着,不让喉咙间的声音冲出双唇,哽咽在身体里让整个胸腔好像要烧起来一般,失神的看着脚下的地毯,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上头,当她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泪珠时,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谁来救她?

拜托!谁来救救她?

――碧莲娜,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宝贝,如果可以,父皇很想要永远保护你一辈子,一辈子快快乐乐,一辈子健健康康,一辈子都不晓得什么是忧虑。

在她来奇斯之前,父亲牵着她的手轻轻的对她说,那时候她心里的兴奋紧张多过于其他的情绪,所以她不曾想过父亲的这些话里,其实藏了多多大的渴望,他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获得这些,因为他可能已经明了到,在将来的时局里,身为一个翔龙的国主可能会面临到什么。

泪水一滴一滴渗透到地毯里,晕出了一片更的痕迹。

父亲,如果真的可以一辈子快快乐乐、健健康康,永远都不晓得什么是忧虑有多好,只是如果没有了您,没有了家,您要我怎么去获得这些,您要我怎么去努力?

拜托!请来个人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梦,她作了一个荒谬无比的梦!

「爹地……爹地……爹地……」

她将自己埋在厚厚的裙摆中,用力的叫了起来,叫得撕心裂肺,却再也没有那一双温暖的手,可以像小时候抱着自己那样环绕自己,告诉她,不要哭,爹地会一辈子永永远远保护你。

爹地,不要有事,请不要有事,因为碧莲娜是那样的爱您,我爱的爹地……

第九章

一个消息有人悲伤自然有人欢乐。

阿摩兹接到消息后,他的心情说多激动就有多激动。

原本他应该在接获消息的当下,立刻将讯息传给最高指挥霍克知道,可是当他收到这消息的一瞬间,一切的情绪冲上大脑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阵子等神智回复了之后,他才想到应该要赶紧跟霍克报告这个消息。

自从飞鹰将军跟戈雅到达前线后,飞齐跟翔龙的战争又陷入了僵局。并非完全没有进展,在一开始的时候飞齐的军队依然有慢慢的在推进,但是比起一开始连续进占三座大城的速度,很明显的慢了许多。

在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只有继续占领两座城市,到目前这一座城市后,战局又开始僵持,他们每天必须应付重新稳固过的城墙,和一个武力强到可怕的人物,戈雅这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一上了战场,活像是不要命一样就往敌人阵型内部冲,五战役里就有两成功杀死阵中主将,让士兵非常气恼。

但老师的脸上一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有要求士兵强力进攻,也不曾派出更高层的将领,甚至只有让士兵去偶尔骚扰一下敌人让他们无法休息而已。

这样的作战模式别说是一般的士兵无法理解,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骚扰敌军的确是可以让对方的士气下降,身体感觉疲惫,可是在骚扰完后接着的不是攻击吗?偏偏将军没有,他只是让士兵可以多休息就多休息,能多练习武技就多练习,好像把前线当成了精兵训练营一样,每一个人都纳闷得很,武力是越练越强大了,可心情却越来越觉得烦躁。

阿摩兹知道自己的老师会这么做,必然有他的意义在,因此他没有多问,只是将霍克所下的每一个指令都确切执行,将心里的疑问越滚越大,越滚越难压抑,但是一切的疑问,在他接到消息的这一刻,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答案,让他对自己老师的佩服程度到达接近膜拜的阶段。

他兴奋的捏着手中的讯息经过通报进入霍克的营帐中,休息了四个多月的霍克,没有之前的苍白,不过因为在阳光下不断操练士兵的原因,肤色稍微黑了一些,一般人晒黑了看起来会比较老态,偏偏霍克晒黑了却只会让人觉得更有男人味。

「这么兴冲冲的,有好消息?」

霍克看见阿摩兹,眼尖的也瞧见了他手中的讯息,眼里没有任何的意外。

「您早猜到了是不是?这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是不是?」

阿摩兹将消息递出去,霍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你要说什么?是有关于泰勒迦纳内部的消息?还是有关于奇斯或者应该说伦特边境的人事异动?」他应该称赞一下自己的学生才对,不需要他多解释,就可以了解到这两个消息所代表的意义。

「都是!」

「我是都预料中了,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没有在一开始就计画,那何必盲目的出战?他自然是因为有足够的信心才会这么做。天底下的人都认为他喜欢用奇兵险招,可是又有多少人想过要用这样的招式,其实背地里要多少的努力去做准备才能成功?

「是不怎么样,属下早该想到的。」阿摩兹觉得自己对老师的信心还不够,要是之前可以更有信心一点,他不会有任何的不安或是疑问。

霍克看出他眼中的火热。

「别太崇拜我,我不是神,对当神这件事也没有兴趣,只要细心一点,你也可以做到,我只是猜测到这些,并没有安排这一些,要是有人可以安排这些可能性发生,那才真的需要崇拜。」

他不需要崇拜的眼神,他对当像是神一样的人物没有兴趣,当一个被人崇拜的将领已经很寂寞,当一个被人跪拜的神可能会更孤单;当被崇拜的将领还可以看见属下的脸,当被跪拜的神只能看见信徒的脑门。

「是!」

阿摩兹答应归答应,但是脸上还是掩饰不住那种控制不了的崇拜。

「好了,既然知道消息,该准备什么就去准备什么,不需要我来提醒吧?」

霍克挥挥手,成功的目标就在眼前,可问他当下心情兴不兴奋的话,答案是不,他不过,是做了一个自己认为可以做到的事情而已。

「是!」

阿摩兹当然知道要做什么,消息里很明确的指出,在不久的将来,飞齐对翔龙的战役,会变成飞齐、奇斯、泰勒迦纳对翔龙的战役。

在飞翔大陆上这几个大国鼎立的时间已经有多久了?久到恐怕没有人记得在四大国之前的飞翔大陆是什么模样,如今却是由将军带领他们来改变这样的格局,是他们开始了这一切,历史里肯定会记载着他们的功绩。

他没有想过翔龙有没有可能继续支撑下去。

在他的心里,这是肯定不会发生的事情。过去翔龙可以支撑到最后,是因为其他三个国家彼此牵制,如今伦特被奇斯占领,新的国王总是需要新的战绩来彰显自己的威能,让自己更能被新的人民接受,哪一个年轻的国王不是如此,英雄主义不管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泰勒迦纳的当今国王,一直都是一个好战分子,但是这两个国家会下定决心,是因为将军的不顾一切,要不是将军不顾后方还有奇斯这样一个敌人,坚持要进攻翔龙,并且势如破竹的攻下下一连串的城市,其他两个国家的国王也不会发动攻势。

所以不管最后是哪一个国家有机会夺下翔龙首都,将来历史上写出灭亡翔龙的人里,霍克的名字肯定会排在相当前面的位置。

霍克等阿摩兹离开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消息。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掌,伸过去取过重新将两个消息仔细读过。

他真的不为这两个消息感到兴奋,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亚伦提特这小子跟他父亲一样的聪明,之前被攻下泰坦的泰勒迦纳需要一个可以抒发愤怒的手段,一旦他们看见翔龙陷入危机,他们肯定会出手,角色交换,即使是他的国王陛下,也会有同样的决定。

所以对已经在预料中的事情他很难有兴奋的情绪,反而是在阿摩兹走了以后,在看见他兴奋的神情之后,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哀。

他是从年轻开始就活在战场上的军人,翔龙是如何屹立不摇的国家他比谁都还要清楚,数千年的时间都已经坚持下来,在三个大国的夹击下生存下来,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如果说飞翔大陆上有哪一个国家的君王让他感到无限佩服,肯定就是翔龙,而且是翔龙历任的国王,不单是现在这一位而已。

综观翔龙的历史就明白为什么翔龙的君王都活不久,他们了太多的精力在让自己的国家续存下去这件事上,只有翔龙的君王,是真的为自己的国家始终奋斗不懈,他们连娱乐都不敢,过的日子比一般人还要辛苦。

在这些努力下,再加上一群用心I卫自己国土的士兵,你无法不为这个国家的历史而感动,他看见了一个用血汗堆积而成的国家,人心的力量凝聚无比,可是这样的国家在数千年后依然免不了会灭亡,思及此,霍克有一种天底下真的没有什么是永远的悲哀。

「天底下有什么是永远的?」他这样问自己,但看了数千万本书,听了无数的故事,满满学识的脑海中,却找不到答案。

翔龙

泰勒迦纳的莱特华达、飞齐的霍克、伦特的亚伦提特。

站在皇宫的露台上,翔龙的君王每看过一个方位,一个名字就在脑中浮出。

从他成年懂事开始,他就一直是个坚强无比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发现他几乎无法支撑住自己站在这露台上,整个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虚弱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活了多长的岁月,过去都是自己的臣子跟子女在帮他计算这些日子,但对他来说,几乎每一天都是煎熬,煎熬了千千万万的岁月,他曾经以为可以坚持到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天,可是他却发现命运开了他很大的一个玩笑。

向来总是在他身边的戈雅如今已经在战线上,因为有他的关系,边境士兵的士气不再那样低落,但是再过不久,他必须把人从飞齐的战线调到泰勒迦纳。不管是哪一头,戈雅都没有办法在他虚弱的时候过来为他支撑。

翔龙的三面,他决定好由他来对霍克,鹰翔对亚伦提特,戈雅对莱特华达。

由他来对飞齐,是因为过去他也是一个将领,尤其在他父亲还在人世的时候,他跟鹰翔在战场上其实是知名的两大将领,他的心机跟霍克一样重,他们了解彼此,这将会是一场尔虞我诈的战斗。

鹰翔对亚伦提特,仿佛一场宿命的对决,而且将会是最尖锐的攻击对最坚固的防御。亚伦提特拥有的龙骑兵,没有人能小看,让他更加忌惮的还有瞬间攻下泰坦跟月都的里昂跟不败将军之子――修?亚伦提特。

戈雅跟泰勒迦纳,是武技的对战,戈雅的武技绝对不会输给莱特华达,但是这两者都没有足够的心机,所以在他们身边还有安排乔对斗狐这一个极少出面的兽人。

整个翔龙在这一场战争开始后,内部将会是空虚的一片,所有人员可以调动的全部都已经到前线,一旦有一方失守,他们要面临的将会是敌人长驱直入到国都的命运,失守的那方战线,敌人能在没有任何防御之下,一路攻破到翔龙首都。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几乎要昏眩,原本健康就已经发出了警讯,在这时他的身体更是濒临溃败。

「父皇!」

水芙儿原本是要请父亲前往用餐,但是她远远的就看见父亲走出书房,一个人慢慢、慢慢地往皇宫最上方的露台走。那一个位置是历任国王最常停留的地方,父亲总爱说那是因为在那里,他们看见的除了是翔龙的四面八方之外,还有更遥远的天空。

她理解父亲说的是什么。

天空象征着自由,看着天空,就算身体被限制在这里,可是至少在那一刻,心是飞翔在没有边界的天际。一直活在宫中没有多少机会出门的她,其实也常常在房间里望着天空这样放逐自己的心。

原本她以为父亲是想休息,好好的放松一下自己,因为最近跟飞齐那边的战线似乎情况稍微好了一些,比当初预料的状况还要让人放心,之前大家都已经做好了跟飞齐战斗会出现大量牺牲的心理准备,谁家的父母不是捏紧着心在祈祷远方的孩子可以平安,现在状况好一点,父亲也可以不那么劳累,因此她是真的认为父亲到露台,是想要稍微放松一下心情。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看着父亲的背影,她却莫名的担心害怕,不知不觉就跟着父亲的脚步上露台,看着父亲仰望天空,没多久她竟然看见那一个瘦高的身体摇摇欲坠。

这真的吓坏她了,所以她忍不住出声冲上前,紧紧的扶住父亲的肩膀,支撑起比她还要瘦的骨架,看见父亲脸上隐隐之中似乎有着绝望的神情。

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不是正慢慢的在好转之中吗?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可怕事件?

丹文笙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他回头看,是自己心爱的女儿。

「父皇,您没事吧?」水芙儿有点恐惧,在她的心里,没有人比自己的父亲还要更坚强,可是这一刻,看见父亲如此模样,她脑海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已经开始猜到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父亲如此沉痛。

「我不应该让你看到这个模样。」

身为一个父亲总是希望自己在孩子的眼中是无敌的,因为他就是保护着他们的大伞,要能坚强的永远为他们撑住一片天,但是现在他却让她看见了这样的画面,他是不是已经从一个不完美的国王,开始变成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我不在乎。」水芙儿其实是所有孩子里最坚强的那一个,可是她却不是会忍着绝不流泪的那一种人,此刻她已经是满眼的泪水,有颗颗的水珠往下落。

「父亲,天底下没有永远不倒的人,就像人总有一天会老一样,身为您的孩子,我们总是希望这样的一天可以越慢来到越好,但是不代表我们天真。」

看见自己的长辈变老,对孩子而言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父母是如此珍爱自己的时候,看见他们变老变衰弱,心里会很痛苦,会很怕有一天他们离开自己身边。

过去看见父亲消瘦,水芙儿就一直有这样的忐忑不安,所以她并不是没有偷偷流泪过,她多想要自己的父亲可以一直在身边,她不想要看见自己的父亲变老变衰弱,在她的印象中,最好一直都是那一个可以轻易举起自己在半空飞的英雄。

丹文笙看着自己的孩子,说不出话来,他真的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或许是因为坚强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其实早已经到了极限。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

她想知道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让父亲失态。

丹文笙犹豫了,但是水芙儿带着泪却又坚持无比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或许他应该要对她说出事实,因为如果真的事情到了他们不愿见的那一刻,他的孩子必须找到继续生存下去的方法。

「你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还没有发生,但是我要你千千万万记住一件事情。」

因为丹文笙说得无比认真,水芙儿在他的眼里看见事态的严重,她了解父亲接下来要对她说的话,肯定是要牢牢记在脑中说什么都不可以忘记的。

「如果有一天,敌军兵临城下,但是我不在你们的身边,你千万要懂得怎么让自己跟弟弟妹妹活下去。敌军是亚伦提特带领的军队时,你只要静静的在皇宫里等待,坚持到最后一刻,看见亚伦提特亲自到达的那时,要求他、告诉他你愿意投降将翔龙归属于他,但是必须放过你、弟弟妹妹,还有翔龙的所有子民跟士兵,保证绝对不会再反抗。」

水芙儿想要开口问为什么?她不懂亚伦提特为什么有可能会兵临城下,也不懂为什么不要反抗,但是父亲眼中的认真,她知道绝对不是开玩笑,明白父亲的话还没有结束,所以她将疑问压抑在心里,继续听父亲说明。

「如果是飞齐的军队,我没有绝对的信心去预料霍克会做什么,这要靠你随机应变,但是那个人也不是一个会欺负女孩子的人,我只怕他会当场杀了你弟弟。所以如果是霍克,在知道他来的那一刻,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弟弟离开。」霍克会饶过非继承人的女孩,但是肯定不会放过继承人,他绝对会毫不犹豫杀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在女儿的面前。他不在乎水芙儿她们会不会因此恨他,他只需要让敌人了解到他的残忍和绝情。

「最后,如果是泰勒迦纳的人,你不需要让士兵坚守这座城市,在泰勒迦纳破了边境的那一刻,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居民撤离,要他们逃离任何兽人可能前进的路线,你跟弟弟妹妹他们,带着皇宫值钱的物品跟几个忠诚的侍卫,可以跑多远就跑多远。」

他不想再要求自己的孩子有复国或是坚持下去这一类的目标,他相信历任的翔龙君主都会有一样的决定,因为在这个位置上,活得太累太累,如果他们爱惜自己的子孙,就不该让他们的一生如此的压抑和艰辛,带着足够的财富,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反而才是一种幸福。

水芙儿是个聪明的女孩,很快她就明白了父亲说这些话的意义。

她不晓得在远方的妹妹此刻发生了什么,但是当她意识到父亲言词底下的意义时,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不断的从眼眶里落下,她没有像碧莲娜那样用力的忍住,她只是抿着唇让泪珠不停地滑落脸颊。

丹文笙伸手抚着她的脸庞,热烫的泪水从她冰冷的脸颊滑到他同样冰冷的手。

没有阻止女儿哭泣,没有变动过姿势,他就这样静静的捧着她的脸,就像过往等待她长大成人一样,等待她泪水停息的那一刻。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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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在这几年里,我总是不停的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像这一到月都,我以为会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决定要好好的布置一下以前修住的房间,或者是将整个将军府好好整顿,恢复过往的辉煌,就算当年的人已经不在,但那也是一件值得安慰的事。

偏偏修以前的房间是布置好了,将军府也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府里的园刚种下的植物有的还来不及开,我又要开始准备行李离开。

「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好好的停留在一个地方住上一阵子?」

好像从光明学院毕业之后,我们就没有好好在一个地方停留过,在奇斯的时间算起来也没有特别长久。

我东西收到一半就很干脆的赖在床上,原本我在这个房间的窗口外种了不少草草,从坐在床上的位置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但是现在这些草草才刚在长大,别说是了,连苞都没有。

里昂帮我把剩下的东西放到空间里,因为有空间装备的关系,收拾行李变得很简单,一下子整个房间就清洁溜溜,可是我没有因此感觉到高兴,有时候搬家收拾东西累归累,但是却真的有种移动的感觉,会留恋,但是也会有新的期望;如果东西收得太快,会发现情绪好像没有什么发泄的地方,空洞的感觉,比留恋不舍还要糟糕。

「战争结束后。」

里昂拉着我从床上起来,我非常想继续赖下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开始习惯月都,这个城市最方便的地方就在于……到都有稀奇古怪的商店跟美丽的街景可观赏,生活在这个地方会不自觉的放慢步调,也难怪那些贵族会越来越懒散,越来越奢华,习惯养成。

「战争结束后?天晓得那会是什么时候……我们离开后,那个雅各怎么办?」

我没忘记伦特的前国王,不晓得为什么,修一直没有对他做出什么置,让他一直待在地牢中,给他需要的生活物资,还提供他想要的书籍给他看,一点都不像是在置一个死刑犯。

「陛下没有说,我想这已经算是他的私事,他大概不会想要有人参与其中。」

「你的意思是修有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自己杀雅各?」

「应该不是,在你心中,陛下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天底下心思最难猜的人,他肯定排在前面几名,尤其活越久,他越接近像是霍克还是龙笑、龙慧那一种阶级的妖怪。」诡异的是他这样的改变反而给予他更多的魅力。

人心果然都是犯贱的,越不能接触的东西,要想要去摸,要是哪一天修变得整天笑呵呵的,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大的吸引力。

「兰,那是我们的陛下。」

里昂对于我对修的态度老是不够尊敬这一点没有办法。

「我尽量了,要是哪一天你家旁边那一个流鼻涕的小鬼突然变成一国之王,你有办法尊敬他吗?」

……

「很可惜,我不是你家旁边那一个流鼻涕的小鬼。」

修的声音出现在窗口,然后,我看见他从窗子的右侧进入我的眼瞳,隔着一扇窗,他看着我,然后把我刚刚的形容词全部都听了进去。

我吓了一跳,不过没有因此感到恐惧或是害怕,我只是瞪着里昂。「你知道他来了?」

「听见脚步声,不过不确定。」

我相信里昂没有说谎,因为修为了避免有人因为自己的脚步声还是什么特点认出他造成危险,因此常常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有时候同样的事情他甚至不会做第二。

不过……

「下你可以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就跟我说。」

里昂笑了起来,点头跟我说好。

「你不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不能在别人的背后议论吗?」

对于修的发言,我给他一个白眼。

「这样人生会少很多乐趣,况且你没资格说我,你养了一堆狗仔观察别人的私事,还好意思说我不该在别人的背后议论?」

「狗仔?」

紫色的眼睛难得出现疑惑,我嘿嘿笑了起来,才不打算为他解答。

「我可以猜得到你指的是飞藏他们,但为什么这样说,那并不好听。」

「那是一种形容,而且很恰当,观察别人的隐私这种行为本身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名字好不好听会比这个重要吗?」

这个时代没有叫做隐私权的东西,所以如果称呼飞藏他们为狗仔,他们大概会觉得被污辱。我喜欢飞藏,也知道那是他们的工作,但是说一句最实在的话,有谁会觉得一天到晚被人监视隐私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没有人会喜欢飞藏他们正在做的事,一些刊物的狗仔队好歹娱乐了普罗大众,但是飞藏的手下可只有娱乐了修一个人,我不觉得会有多少人喜欢他们。

修的个性不会跟我辩驳这个,所以他没有继续跟我讨论下去。

「你来做什么?」

我不认为他是专门来听小道消息的人,会来这里,肯定有他的原因。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你现在的房间是我以前的房间,所以你认为我来做什么?」

讲得很简单,但是我才不相信他,修做一件事情,通常都不会只有一项意义而已。

「不只如此是吧?你要是这么简单容易懂,你就不是修?亚伦提特了。」

修没有否认,他将自己倚靠在窗边,视线看着那些还来不及绽放朵的草草。

「我是来看看过往,这样或许我会更清楚该怎么去置雅各,或许我的父亲可以从这之中给我答案。」

我恍然大悟,原来修没有对雅各做出任何置,并不是因为他想要自己私底下执行,而是他想知道如果是他父亲会怎么做。

雅各是害死他父亲的人,是他父亲效忠过的君王,是他父亲的兄弟,也是他父亲曾经照顾的人。

如果是修他自己,以他的个性,绝对立刻死不会有任何一分犹豫,可是修希望知道他父亲会怎么看,有时候死去的人才是真正有资格下决定的那一个,因为修他们只记得雅各给予他们的仇恨跟痛苦,但他父亲,泰尔、萧恩的父亲,这些死去的人还记得雅各给予他们的其他回忆跟情感。

「那么有答案了了吗?」

修微微笑着,不是很悲伤,但也不是快乐的那一种。

「我只有我自己的答案,我只有泰尔他们的答案,杀了眼不见为净。」

「洛桑大人也是这么觉得?」里昂突然开口,他平常不会在这样的时机里开口,因为他比我还要尊重修的身分,跟一个陛下聊这种事情,在身分上其实是逾矩的。

「就是因为洛桑伯伯不这么觉得,我才会让雅各活到现在。」

洛桑对雅各的态度,让他警觉自己的父亲或许不会想要那样去对待雅各,雅各的确是背叛了他们,但是在背叛之前,他们跟雅各有更多的回忆在。

「那么,去问雅各如何?」

我没有给出答案,可是里昂给了一个非常神奇的答案,这样的答案感觉有点荒谬,可是好像又击中了什么,修的双眼若有所思。

我不晓得修有没有接受里昂的提议,在沉默好一阵子之后,他离开窗边,脸上又回复了一贯的表情,没有人可以猜测他此刻的心思,身上散发着一股君王特有的气息,一瞬间你会忘记他刚刚烦恼过什么,会觉得天底下根本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刚刚发生的事情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我们都知道那不是幻觉,那已经是抹灭不了的回忆,当年的雅各跟雅伦说不定也曾这样过。

「准备好了就快点出发吧!我们必须在霍克跟莱特华达之前,先一步攻下翔龙首都。」修对我微微一笑,眼里警告我下绝对别让他又抓到我在背后议论他。

我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才不在乎他身上什么王霸还是王八之气,我就是我,修就是修,这样的关系单纯又美丽。

你继续你的狗仔大计,我继续我的八卦事业,就这样谁也别管谁,生活才会多一点乐趣。

我用眼神这样告诉他,他微笑,离开我的窗口,等了一阵子,我回头看着里昂。「你觉得他还在附近吗?」

「没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感觉到气息,陛下应该已经离开了。」里昂也在笑。

「那很好,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里昂的微笑变成大笑。「兰,你就是永远打算要以这样的态度面对陛下是吧?你就是完全没有考虑要用上下尊卑的观念去面对陛下是吧?」

「当然!我可不觉得臭着一张脸就比较伟大。」

我很得意的样子,然后心里有个声音说,因为这是将来修唯一可以不像个君王的时刻,时时刻刻每一呼吸都要是一个君王,我想那会很累,那样的日子是压抑多?还是快乐多?我心里的答案如此清楚。

况且,我是什么圣者不是吗?我可有着一点都不输给国王这个称呼的地位。

说不定,这是修一开始就已经有的打算,在自己身边放一个永远都不需要害怕自己的人。

飞齐翔龙边境

当霍克在战场上看见丹文笙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时,他忽然有一种不管接下来的战争是失败还是胜利,他都已经值得了的感觉。

当丹文笙出现在战场上,显示出来的答案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翔龙的境内肯定是空洞一片,要不然身为一个君王,堂堂的一个君王为什么会被逼来亲自作战?

翔龙是属于人类的国度,不是兽人,国君必须亲自上场,不是什么让人得意的事情,尤其这个国君已经有了一定的登基岁月,让他们亲自到战场上作战,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翔龙的国家尊严,在这一刻被羞辱了。

他相信翔龙的士兵看见自己的国主在城墙上时,绝对会有这样的感触,是他们无法阻挡敌人的进攻,无法保护他们需要保护的人,所以才会让一国之主跟敌人对战,他真想看看那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不是带着嘲讽的意味,而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对方面临何种状况。

在他身边的阿摩兹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想到刚刚还兴奋的人,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叹息。

「没什么,只是觉得,翔龙的君王变化好大。」

阿摩兹在夏特拉拉还没有去世的时候,负责的是飞齐的一些政务,有时候他会到翔龙、伦特或是泰勒迦纳参加一些宴会,所以几个国家的君王他都看过。

翔龙的君王年纪其实跟他没有差很多,以前见面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对方比自己还要年轻一大截,因为翔龙的国王有一张清秀不显老的脸,但是现在看过去,看不见神情却看得见两鬓的白发。

「谁的变化不大。」

岁月是最容易改变人的武器,天底下很难有什么影响会比它更厉害,就算是最伟大的君主还是最强大的英雄都是如此,人总是免不了会老。

不过翔龙的君王真的变得很多,脸上的苍老他想应该是还好,毕竟翔龙的君王在武技跟魔法上有他的造诣,想要真的满是皱纹风霜不太可能,但两鬓的华白,自己的年纪是他的两倍有吧,可是头上可能连一根白发都找不到。

霍克一直觉得,天底下真的要问谁会让他感觉到一点佩服,他的回答肯定是翔龙的君王。不会是自己的陛下,不会是飞鹰将军还是莱特华达,也不会是已经死去的不败战将,他的答案必然是翔龙的君王。

他是一个真正厉害的人,在翔龙这样的环境下,仍然可以使出大量的计谋杀敌,一个人的心思没有一刻可以停止旋转,那多痛苦,但是翔龙的君王从登基开始忍受到现在,换成是他,早就东西一摔大喊一句:「老子不干了!」

「准备行战前礼。」霍克突然对阿摩兹说,阿摩兹因为这一个命令楞了一下。

战前礼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礼节,从骑士对决里演化出来,在大战之前聚集士兵列好队伍,在长官的吩咐下向敌军行礼,让对方在远也能清楚看见这个动作,表示己方的最高将领对敌方最高将领的敬意。

很少战争会有最高指挥愿意行这样的礼,因为很多人认为这样有可能会削弱己方的士气,霍克过去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例子,这是第一,阿摩兹很难不惊讶。

「别怀疑,翔龙的君王是一个值得我们这么做的将领。」

阿摩兹想了想,霍克的命令他一定会照着执行,就算没有更多的解释也一样,但霍克这么一说,阿摩兹想到对面人物两鬓的华发,心里其实也是佩服。敌人的君王生平事迹,身为敌军的将领之一,自然背得一清二楚,他当然知道那一个人为自己的国家做了多大的牺牲,受了多大的压力,却依然保持完美的形象在自己的子民面前。

丹文笙,的确是一个得佩服的人。

所以他转身,马上就要去执行这个任务,但他脚步才刚跨出去而已……

「杀!杀!杀杀杀!」

对面翔龙那一头突然传出大声的叫喊,真的非常非常的大声又凄厉,那样的声音不是一个人可以发出来的,而是数千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声音。可是如果只是单单的上万人聚集在一起呼喊,霍克还不会为此感到惊讶,他在军营里一天到晚都可以听见上万人一起喊叫,那没什么大不了,气势的确恢弘。

可是翔龙那一头传来的叫声并不是如此,那巨大的喊叫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一种类似绝望的气息,光听这样的叫声,就足以降低飞齐这一头士兵的士气,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心里面都会因此感觉到寒冷,感觉到不安,连身体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

霍克冷冷但是却欣慰的笑了。

不愧是翔龙的君王,他可以猜得出来对方在自己的阵营里做了什么,这样的作法可能会导致两种极端的可能,不是最好就是最坏,可是听刚刚的那一声呐喊,很显然的,对方赌对了。

「刚刚那声音是怎么一回事?」

阿摩兹同样听多了万人和声的喊叫,可是刚刚的那一声,真的让他觉得不是很好受,心头还因此跳了几下。

「没什么,只是代表我们接下来将会面临一场,充满牺牲的战役而已。」

有一种战局他最不喜欢面对,就算在战场上看透死亡的人,只要他还是一个人,就不会想要看见大量的伤亡。之前他手段残忍,为的就是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战争,那其实是减少伤亡的一种方式。

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很多人心里都觉得霍克是一个残酷且不在乎人命的人,他不在乎被误解,只要伤亡可以少一些,那就足够弥补。

可是翔龙的君王,用了最极端的手法,他知道接下来,不管是翔龙的士兵还是飞齐的战士,他都会看见大量的生命消失在这战场上。

站在这一头,望向那一边,生命千千万万,在最后,究竟能剩下多少人依然屹立不摇在鲜血尸体堆积的大地上?

「我们还要行战前礼吗?」这样一来会不会对他们十分不利?

「行!为什么不行?」

要是刚刚他下命令时还有一点犹豫的话,在这一声大吼之后他对这一个决定肯定没有半分的疑惑。

丹文笙,值得他为他行这个礼,值得他这个敌军最高指挥用他的方式,让丹文笙这个名字在历史里辉煌不被埋没。

飞翔大陆 圣龙二千四百九十五年 五月

这是飞翔大陆整个大局改变的开始,这个时节的天候正慢慢的转热,而局势也如同当时的天气一样。

四个大国都开始调动人马,飞齐、泰勒迦纳、翔龙和刚成立的奇斯,奇斯还不是正式的国名,但是这一个名字已经被人人知晓。

在这一个入夏的时节里,翔龙遭受到三个国家的围攻,翔龙国主为了抵抗敌人,自己也披上战袍重新回到战场上,在即将发生的战役中,翔龙国主由他自己对战飞齐,是因为过去他还是王子的时候也是一名将领。

那个年代,他跟鹰翔在战场上其实是知名的两大将领,作战的手段跟飞齐的金色战神霍克接近,他们了解彼此,擅长诡计和奇兵,即将发生的战斗充满了尔虞我诈的气息。

接着他派出飞鹰将军鹰翔对奇斯的修?亚伦提特,有人戏称这是一场宿命的对决,因为鹰翔当年跟雅伦?亚伦提特是好友也是敌人,现在不败将军的儿子要接替上场。

修?亚伦提特将以飞翔大陆目前最尖锐的攻击来应付飞鹰将军擅长的铜墙铁壁防御,亚伦提特拥有的龙骑兵、炼金术战士甚至是拥有神族禁咒威力的圣者都没有人能小看,而修身边的战将除了泰尔之外,甚至还多了一个能力跟修相当的里昂,后世有人称呼为「飞龙悍将」或是「九天战龙」,四大战将是不是可以对付如此多菁英的军队,一切都很难说。

戈雅跟泰勒迦纳,是武技的对战,也是这三方作战中战将知名度最低的一组。翔龙的戈雅跟兽人斗狐名字不为人所知,可是在这一场接下来的战役中,他们的确是用自己的才能,让整个大陆都晓得这两个名字带来的意义是什么。

从这一个正要迈入炎热的时节开始,未来的飞翔大陆会出现上万年来不曾有过的改变。

一个非常非常关键和重要的改变。

《待续》

番外

里昂这几天都非常的忙碌。

从占领月都开始,他每一天都堆积了大量的工作要做。跟占领泰坦不同,占领泰坦后他们都知道这一座城市总是会有还回去的一天,因此只清出了他们要住的那一部分后,其他部分就没有多加去管理;但是月都不同,在占领之后这里已经算是他们的国土,因此管理这一座城市甚至比占领它还要难上许多。

幸好兰虽然总是爱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但是却每都可以给他一个大致的方向,将这些关键跟其他的人一起讨论过后,尽管还称不上顺手,却也不至于造成多大的失误。

然后接下来是泰尔跟修的相继来到,他们身边都带了不少人才,将这些理到一半的事务慢慢交给他们进行后,手边的工作依然很多,但是已经不是那样的忙碌,他每天都可以空出一些时间来,在从皇宫到将军府的一路上仔细看看月都。

但里昂不知道的是,在他看看月都的同时,月都的人其实也都在仔细的观察他。

毕竟以里昂的外表,容貌尚且不说,光是那身材,随便站在哪一个角落都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这天他难得在中午刚过后就有了休息时间,在回将军府的路上看见一家店面门口摆了不少新的玩意。里昂自己对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他知道兰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因为这个乐趣还发现大量的珍贵宝物,像这一进攻月都如此顺利,就是因为兰发现的炼金物品,因此他现在也养成一个习惯,在哪里看到新的事物,会先好好观察一番,里头说不定会有兰想要或是对他有帮助的东西。

「啊!是里昂大人!请进请进!最近小店刚到了不少物品,您也看见了,仔细看看,说不定有您正需要的东西。」

商店的主人是诺雅商会的成员之一,原本不认识里昂,但是商会里需要注意的几个名字他都有记得,其中跟圣者大人有关的还被商会会长给圈了起来。月都被占领后,凡是诺雅商会的商人都会特别注意,前几他常常看见里昂走这一条路回将军府,那高大的身影跟一头红发,想要不认识都很难,现在好不容易刚进一批货,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小店商人更是笑得一脸好像中了什么大奖一样。

「你认识我?」里昂来过一这家商店,但是那时候店主不在,现在这么一看,这一个身材有点微胖,满脸和气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店主。

「当然,商会会长有提醒我们,见到您跟圣者大人必须要好好招待,您多看看,有需要什么,小的都给您打个折扣。」

折扣这个名词还是从圣者口中一传十、十传百而来,以前他们都是说熟客价,或是让个一成,但折扣听起来就是不一样,感觉上既专业又比较有价钱的想象空间。

兰要是知道他随便的一句话可以换来这种崇拜,他肯定会当场傻眼。

「比较特别一点的拿给我看看。」

里昂其实一眼看见的,是一条像是缎带一样的饰,样子有点半透明,是湛蓝色的,可是稍微换一个角度,又像是蓝,在不同的光线下不但颜色会有所变化,而且还会有像是钻石一样的光芒。缎带的两侧是用同样材质的东西缝边,偶尔银色偶尔白色偶而透明,非常漂亮的一条饰,那让里昂想起兰的眼睛和他那一身会变色的衣服。

这东西比兰的衣服还美丽,兰的衣服可不会有宝石光泽。

他伸手把缎带拿在手中,摸起来不是光滑的,有一点粗糙,像是鳞片一样的触感,不过非常柔软,如果不是缎带本身不够粗也不够长,用来当腰带也非常适合。

「啊!您的眼光真好,这是非常难得一见的银蛟皮制成。银蛟是一种数量稀少体型巨大的鱼类,它身上的皮可以用来做高级抗魔皮甲,但是您手中的这一段,只有在它眼睛斜上方才能取得,像这样的一条缎带,必须是比较大只的银蛟才有足够的材料,要不是我眼睛够利,采购的时候发现得快,要不然这珍贵的饰品早就被人给买走了。」

商人笑眯眯的模样,不过眼睛里的称赞是诚心诚意的,里昂手中的这一条缎带,的确不是容易获得的东西,曾经数百年前有位公主许诺说只要谁能用银蛟眼睛旁的闪亮皮料为她做出一身美丽的衣物她就嫁给谁,但是当这承诺一下,所有人都觉得这公主要是不改一下条件,大概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就算她美如天仙也一样。从这里就可以知道这料子有多难得到,而里昂一拿就拿到了他所有物品里最珍贵的前三名。

「这个多少?」

「小的以进价给您。」

不是他慷慨也不是他用商人最喜欢的招式唬弄客人,他是看里昂身上的打扮,虽然不寒酸,不过十分简约,除了制式军装没有更多的饰品,连把好剑都看不到,所以心想里昂应该不会有多少钱能买得下,但是为了跟圣者大人还有这位未来的将军大人打好关系,即使赔点点钱也没问题,要知道,商人是靠关系才有机会致富的。

「不用,给我一个你能赚钱的价格吧!你从远方将货品带到这里肯定了不少工夫跟危险,所以给我一个合理的价格就好。」

现在外面的国家交战,商人虽然可以通行每一个国度,可是危险性相当高,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做赌注,所以他不想占便宜。

商人听里昂这么说,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有钱赚了,而是开始在心里冒小,想着圣者身边的人,果然都跟圣者一样有着善良体贴的心啊!果然是同一类的人都比较容易聚集在一起,要是他们商人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客户,那也不用烦恼抬高价钱这一类的问题了。

他这一条缎带是一千金币进的货,这还是因为他手快,要不然多卖个一、两百都没问题。

「这样好了,一千又五十个金币。」

赚五十金币听起来不少,毕竟一般人家一年也不见得能赚到五十个金币,可是东扣西扣,他其实只赚了大概快四十个金币,这是他利润最少的一笔货物,但,货刚进来就可以卖出,也是一件好事。

里昂满意的点点头,他不是那一种很会钱的人,事实上,兰将山谷里的财富分了一半给他,他到现在都没用出去多少,几乎是一毫不动,一千零五十个金币在以前对他来说是巨款,现在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即使是小小一部分,这依然算奢侈品,要不是买给兰,他不会这一类的钱。

从空间里掏出了几个紫金币跟五十个金币交给老板,缎带很快的收回空间里。

「那,你看你看,这么帅又是有钱人,香惜你不快上的话我看玫瑰那个女人马上就要贴上去了。」

在买东西的过程中,里昂一直听到附近有人说话的声音,但他不是很在意,他没有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有杀气,而且从鼻间传来的味道,几乎都是女孩子,应该也不太可能会发生什么危险。

但,他错估了女人的力量,刚刚那一个声音稍微兴奋了一点,因此有一点明显,一般人可能听不清楚,可是他的耳力却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稍微转过头一望,看见两个女孩就站在店门口,其中一个女孩长得颇为美丽,如果不拿兰来做比较,容貌也是一等一,难得一见了。女孩红着一张脸,身边另一个鼻梁有可爱雀斑的女孩看他转头,兴奋地叫了一下,声音跟刚刚说话的那一个是一致的。

店主人对外面的景象一点都不意外,恐怕只有这一位大人自己不太清楚而已。这些日子偶尔可以看见这位大人从这一条路经过,一个女孩看见后就会有第二个女孩知道,慢慢的……几乎这座城市的未婚女子都晓得在这里可以看见一个英俊非凡的红发男子。

里昂大人的长相在一堆俊男里也是异常出色的,并非说他的五官精致到什么样的程度,但是组合起来就是会好看到让人心跳无法控制,再搭配身上的那一股气质,当年的金色战神恐怕也不过就是如此。

「您要不要再看看这个,这个我想圣者大人应该也会喜欢。听会长说圣者大人喜欢吃好吃的东西,这个是我刚从精灵的领地带回来的,在这个时节不算贵,一袋一个金币。」

将几颗红通通的果子递到里昂手中,这个不贵是对比较有钱的人家来说,一袋一个金币一般人家也吃得起,可是一边吃一边心里可能会淌血。

店主拿出来的东西,里昂只看了一眼就把店里的一半存货给扫光,一袋大概只有一个成人的脑袋大小,重量不轻,这一店主只进了大概一百袋,原本是要一袋卖两个金币,但这东西进价约五十个银币,圣者大人喜欢,加点运费跟小费算就可以。

里昂知道兰的确是喜欢吃这个,之前雷安有带一些给兰,这是精灵部落的特产,看起来像是新鲜刚采下的,但其实算是一种腌制蜜饯,在特制的袋子包装下放个一年也不是问题,但是却不好购买,因为果子六年才算一季,一季生产量巨大,不过也就那一年可以吃个不停,过了当季想再吃又要等五年。

「请问,这个果子好吃吗?对不起,因为我看您买很多,一时好奇。」那一个店门口的漂亮女孩子好像终于找到了勇气,进入店里头,红着脸向里昂询问。

里昂的个性一直都是温柔又好心,虽然之前听见几个女孩子的议论声,知道她们其实是在找借口接近他,不过他想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不喜欢这些小点心,尤其精灵部落的点心男女皆宜,连他自己都觉得挺好吃,又不腻口,因此他将刚刚店主放在他手中的红色果子递给女孩。

「你可以吃吃看,店主还有一些。」

原本是打算全买下,反正他有空间道具,这些果子放在里头一百年也不会坏,能让兰慢慢吃,但是想想,他又觉得该留一些给他人尝鲜,而且不可以让兰一直吃这些零食不吃正餐,那个小东西向来讨厌吃正餐,如果让他知道他买了这么多他爱吃的小红果,肯定接下来有好几天会趁他不注意靠吃这些小红果填饱肚子。

「真的可以吗?」女孩受宠若惊,尤其在那一双金绿色的双眼看着她时,一张美丽的脸庞红得像是快要冒烟,怎么会有人有如此温柔美丽的一双眼睛?

里昂还没回答,身边又出现另一个女孩的声音,这个声音听起来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自信。

「我也可以试试看吗?」

一个黑发的女孩走过来,身后跟了几个像是跟班一样的女子。黑发女孩的长相一点都不输给这一个叫做香惜的女孩,雪白的肤色,红润的唇,五官尽管不是非常精致的那一种,但是美好的肌肤让她的美同样光芒四射。

跟香惜比起来,里昂心里其实比较喜欢这一个黑发女孩,她就像故事里会出现的贵族千金,张扬自信,身边总是跟着一些跟班。

但这不是里昂觉得她好的原因,而是这个女孩尽管张扬,但是却可以看得出她并不嚣张甚至有相当的家教礼仪,刚刚她进店门时,有特别去注意自己的裙摆会不会扫到店里的货物,那是兰会有的小习惯,并非刻意的,但更令人感动……这个女孩有他喜欢兰的优点的一部分。

「当然。」

他将果子分成两份递给两个女孩,比较害羞的那一个有点不晓得该怎么应对,拿着果子发呆,黑发女孩将手中的果子分给身边几位朋友,自己塞了一个进入双唇,美味让她眯了眯眼,那模样又让里昂想起兰,兰吃到好吃的东西一样会有像是小猫咪一样的动作。

或许是里昂多看了黑发女子几眼,让一旁的其他女孩误会里昂对黑发女孩比较有意思,因此香惜的眼睛红了起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高大无比的红发男子,他就像自己心目中的骑士英雄,拥有高大强健的身材,还有着英俊无比的外貌跟最难得的温柔体贴,任何一个女孩子在面对这样的男子时,都不会舍得放手,因此她突然伸手抓住里昂的军服袖子。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她知道他是刚攻下月都的奇斯军人,也知道他似乎是其中的领导者之一,但是在月都的很多人民其实都不太清楚这些军官的名字,除了当年不败战将之子修?亚伦提特之外。

修・亚伦提特也是一个让少女眼睛冒星星的人物,可是感觉好遥远,而且冷淡的模样似乎不好亲近,因此除非是那些特别有自信或是家世特别好的女孩,都不敢对这个目标有奢望,相比较之下,里昂受少女欢迎的程度可能比未来的国王还要更惊人。

「里昂,这是我的名字。」

虽然里昂觉得这些少女每一个都是值得好好呵护的对象,可却不是他该做的,看看店里来的其他物品,确定没有什么是兰想要的之后,他想离开商店。

「很高兴认识您,我叫玫瑰。」黑发女子跟着说,里昂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两个女孩口中的玫瑰。

「很高兴认识你。」说完里昂就打算走出商店,但是他发现四下围过来的女孩越来越多,这些女孩每一个都娇滴滴的,不太适合他用力去推。「请问可以让个位置吗?我必须回家了。」

只要有兰的地方,他回家这两个字就可以说得特别自在。

女孩们全部都露出舍不得的目光,里昂这才发现在这样的状况下,不是他说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因为这些女孩,竟然没有一个按照他的请求让一点位置给他离去。

一边的商店主人对这样的状况有点想要笑出来,这状况可不多见,但是他可以想象,他自己家里也有几个女孩,哪一个看见适合的对象不都是尽力粘上去,更何况里昂大人可不只是「适合的对象」这几个字可以形容而已。

里昂有点无奈,他以前真的没遇到过同样的状况,一开始是因为他年轻又来自小村落,没机会遇到,后来是因为有兰在身边,没有哪个女孩敢站在有兰的地方彰显自己的容貌,因为那只会显得暗淡无光,现在他的外型有兰在打扮,兰这一段时间没有跟他到跑,忽然间他才「受欢迎」起来。

不过,他不只是不适应而已,而是不太喜欢,天晓得杰瑞特在这样的状况下,怎么还可以那样自得高兴。

商店主人看着眼前的状况,他知道了这一个大人的弱点,那就是人太好,太温柔,依照他这样的个性,说不定到天黑了都还没办法离开他的店面,这些女孩子别看一个个外表都娇滴滴的模样,其实骨子里的坚持是很可怕的。

「请大家让一让,太挤的话里昂大人不好离开。」

黑发女孩玫瑰轻轻地开了口,充满自信的视线扫过众女子,一瞬间就让一些女孩子自愧不如的退开一点点。这一点点的位置,里昂就稍微可以前进一些,所以他礼貌的跟玫瑰点头道谢,玫瑰脸上露出微笑,很干脆的走在里昂的前面,她在月都的名声,让一般的女孩子不太敢招惹她,所以一路领出店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

但大家都小看了里昂的魅力,到了店外头,女孩聚集的数量比店内还要惊人,里昂在心里叹息,他觉得是不是因为月都的贵族个个都喜欢脸上扑粉看不清真面貌的原因,这些女孩才会对他这样的无名小卒趋之若鹜?

玫瑰对自己可以吸引到这样男子的注意力,并且还趁机帮上忙感到非常高兴,她之前就有注意到进占月都的将领中,有几个相当不错的对象,但是这些将领每个都忙碌得很,来去匆匆,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近,现在终于有这样的机会,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个,心里的兴奋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想象。

她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描绘蓝图和计画,虽然她没有自大到会觉得里昂肯定会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她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她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好女人,漂亮、自信、聪明但温柔,身边的人都说没有哪一个人可以比她做得更好,所以她的机会比别人都还要多不是吗?

正当玫瑰越来越高兴的时候,或许老天爷是看在她努力的份上为了她好,不让她把梦想拉得太高,跌得太,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远远的响起,不大的声量,却没有人可以忽视,连对自己声音感到骄傲的玫瑰,都不由得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这里为什么挤成这样?」

一个身材只比一般女孩高一点点,偏瘦可是肌肤雪白毫无瑕疵的男子对眼前的状况不是很满意。

玫瑰第一个注意到的,是男子那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长发又柔又细又富含光泽的模样,让她顿时觉得自己平常骄傲的黑发也有点黯然失色。

再来注意到的是他的脸,有这样一头秀发的男子应该也有一张漂亮的脸,可是非常可惜,男子的脸完全被帽子给遮住,只能从帽沿下的阴影看见粉嫩漂亮的唇瓣。

「兰,你怎么出来了?」里昂早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谁来了。

「我才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兰远远的就看见有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被一大群女孩子给围绕住,之前他早就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昂其实是一个超级大美男,但是因为生活太过忙碌的关系,他还没有机会亲眼见识到里昂的魅力可以发挥什么样的效果,现在看到了,答案只有一个。

他很不爽!

「帮你买些东西。」两个人的气势都很强,加上两个人认识,女孩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让里昂可以轻松的走到兰的身前。

「什么东西?」

最好可以让他满意,不然他会让里昂今天晚上下不了床!(这点有待商榷)

里昂拿出缎带,细心为他的长发系上,银蓝色的灿烂在发丝间特别美丽,兰的双唇勾起微笑,他的确是喜欢这条缎带,也知道这缎带的价格高昂,里昂这个不太爱钱的人会给他买这样的奢侈品,让他很高兴,不为了金钱的多少,而是那一份破例的心意。

「喜欢吗?」

「喜欢。」

「还有这个。」又拿出装着红色果子的袋子,兰伸手打开,拿了一小把,看见红色的果子在阳光中闪耀,开心的笑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嘴巴里送。

玫瑰看见里昂给兰的缎带,还有那些红色的果子时,心里已经有不妙的感觉,但是她不是那样容易放弃的人,她有个很大的赢面,她是个女孩,一个漂亮的女孩。

「请问你是里昂大人的朋友?」

乍听之下这句话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机灵的兰当然了解这是一种占地盘的方式,但是……在这方面,他还没遇过有多少人能战胜得了他。

于是,他取下大大的帽子,给予玫瑰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是他的伴侣,会在一起一辈子的那一种伴侣,你可以叫我兰,刚刚谢谢你为里昂开路,有机会再聊。」

非常客气的道谢,诚心诚意的,但是里面有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成分。

兰不晓得这些成分玫瑰有没有感受到,因为一如既往,看见他的灿烂笑容,前面所有人都傻在原地。

里昂苦笑着摇摇头,牵起他的手为他戴好帽子一起走回将军府。

在走过了一段路后,将军府已在眼前,兰抬头稍微拉起帽沿看着里昂。

「喜欢刚刚那样的感觉吗?」

里昂微笑,他发现兰比他想象的还要介意这些,因为他看见了那一双眼睛里颜色的变化,是灿烂无比的紫,通常这表示激动或是不高兴。

「不喜欢。」他老实回答,被一群女孩包围,他发现自己很难跟杰瑞特一样从中感觉到乐趣。

「以后也不会喜欢?」眼睛的颜色淡了一些些,不过依依然是色的。

「以后也不会喜欢。」

兰努力没有让自己的脸色出现变化,可是里昂清楚地看见双眼的颜色又淡了一些,颜色变得比较鲜艳,更为灿烂鲜明。

「那很好。」小嘴微微的笑着。

「兰……」

「嗯?」兰随着里昂脚步的停止而停下,两人一起停在将军府前,将军府外的侍卫感到有些奇怪,刚刚说要去逛街的圣者大人怎么那么快回来,还拉了里昂大人一起。

「我只喜欢被你包围。」

里昂知道兰想要听什么,喜欢听什么,他不是一个会隐藏这些话的人,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并不可耻,而且如果可以让对方高兴,为什么不说?

他跟兰之间已经不需要去隐藏这些言语。

果然,那一双眼睛露出了最鲜明也最灿烂的蓝紫色,像是介于黄昏跟黑夜中的天空色,里面还会闪烁着银光,漂亮得不可思议。

不需要兰的回答,里昂也知道他的快乐。

兰开心的瞪了这个人一眼,明明知道他会有多么高兴听到这些,谁让他是一个虚荣的家伙,害他心脏怦通怦通跳,这他管不了门口还有侍卫在看,垫起脚尖拉下里昂的颈子,用行为来表示自己的心意。

门口的侍卫有点傻眼,脸控制不了通红,可是视线却怎样也离不开,有情人的人开始想起自己的爱人,看着阳光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突然间羡慕得无法停止叹息。

能相爱真好……

真的很好、很好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