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哑妻》 by 天使
文案
尹玄念只是男身女相,还不幸长得太漂亮,但并不表示他是女的啊!可惜他来不及澄清这一点,就被那一心只要他的笨男人娶回家,这下可好,万一笨男人发现真相,如何才能顾全自己小命,不被抓狂的他给杀了?
好好一个洞房烛夜,美娇妻却变美男子?冷铁生无法不震惊,更让自己懊恼的是,不管娘子是男是女,都已进驻心中,没办法放手!只是这哑巴娘子,要如何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尹玄念斜睨着他,浅浅一笑。
如果会说话,他一定会请他把禁书通通买回去。
相公真体贴,知道他在厨房生火不易点燃,买书来让他派上用场。尹玄念低头算算,不过才五本而已,煮一顿饭哪够用。
抬起头,对男人充满期待的蠢相露出灿烂的笑颜。等着吧──「你今晚得吃半生不熟的饭,冷爷!」……
京城
清晨,天空飘著皑皑雪,片片纷飞落在十分清冷的街景。
时至冬令,路上行人显少,男人带著沉稳的步伐不急不除走来,飘落的雪在他身上黑色披风化成一片湿意。
不畏风寒的男人有张冷硬的面孔;英挺的眉,锐利的眼,挺直的鼻,略薄的唇,组合在宛如刀削刻划的刚硬面庞,称得上好看。
教人一眼就难忘他冷然不著任何情绪的螫人眼神,彷佛天就算塌了,他的眼皮都不会眨动一下。
当男人无声的跨进食堂门槛,敏锐的耳纳入了几道由四面八方传出细微的抽气声,男人终於露出了一点情绪;微勾起唇,是嘲讽还是得意,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名唤做冷铁生的男人绝非善类,经营妓院、赌场、钱庄等……,是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物。
不了解的是,冷爷的厨子是不是手艺不好?
大爷天天来光顾,维持了近三个月,风雨无阻,这家食肆现在可出名了。
「冷爷,您今日还是老样子。」
喉咙发出低沉的「嗯。」很冷的语气,脱下披风,冷铁生走到一位置坐下。
外头冷,对著食肆大门任寒风侵袭上身,丝毫不为所动。
夥计端著热腾腾的早点过来,「冷爷,您要不要换个座位,这儿冷。」人会生病不敢讲,夥计怕冷爷听了当成诅咒的话。
「闪开!」毫不领情的命令,夥计碍著他的眼。
赶忙跨退几步,冷爷不甚高兴,可千万……别找他的麻烦。
全身散发冷然气势的男人带给众人一股恶寒,此时,所有人都想立刻夺门而出。
奇怪的是,明明刻意保持几个座位的距离,男人既没多瞧他们一眼,也没发狠,他们竟觉得外头飘著雪纷飞的天气比屋内暖和……
寒风刺骨,不论怎样拉紧身上的破袄都暖和不了发颤的身子,不自觉咬著得发紫的唇,引忍饥肠辘辘的五脏庙,饿到满腹溢出酸水也不敢偷舀一碗清粥来吃。
唯有等……
等客人来喝粥,卖剩下的才轮得到他们母子俩糊口。
「念儿。」
娘轻唤了声,因操劳过度而长茧的手拉著衣袖,另一手端著一碗清粥,「快趁热喝。」
热腾腾的粥落入眼里,心里暖了,也沉痛……
尹玄念推回母亲的手,手往外头一指,母子俩瞧见有客人走进无法抵御风寒的棚内。
只摆了几张破旧的桌椅,两大汉子尚未坐下,先发声问道:「尹大娘,你那口子呢?」
中年妇人手一颤,翻落了热粥,彪形大汉一脚踩下,清粥喂了雪地。
尹玄念脸色一白,和娘亲一同退了几步。
「你你……死老头又干了什麽?他又去赌了?三天没回来,这回是欠了你们多少债?」她命苦,以为嫁了个忠厚老实的丈夫,殊不知丈夫恶赌成性,输了大半辈子仍死性不改,赔光了所有的家产。
提到她家那口子,她既害怕这些讨债的人上门,也气那口子这麽没出息,拖累他们母子俩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哀怨的目光含著泪,望著尹玄念,尹大娘掉了眼泪。
汉子可不甩女人来这套,其中一人冷言冷语的放话:「别跟我们哭穷,赌债不多,只画押一百两而已。每到月底分结清。我们先来通知一声。警告你们别想逃走。」
尹大娘一听那一百两的欠债,当场差点昏厥,颤巍巍的身体若没有尹玄念扶著,怕是已经倒地不起。
另一名汉子已经坐下,「喂,娘们,来两碗粥吧,抵押利息。呵呵……」摆明来吃白食。
汉子贼溜溜的眼神盯著一语不发的小娘们,穿著虽破,脸上有些黑色污渍,没染上污渍的皮肤白嫩得很……
「嘿嘿……」他笑得很不善,脑筋打些歪主意来了。
另一名汉子怎会不知夥伴的心思。看来这欠下赌债的老头子仍是有本钱继续玩乐,这娘们身上弄乾净之後,若是换件像样的衣裳,送到窑里去,可以抵押老头子欠下的债务。
他们倒是不怕老头子赌输银两跑得不见人影,跑了老的,小的还在就好。
「这娘们长得挺俏的,来,大爷摸摸。」色心一起,人老实不客气的往端来两碗热粥的人脸上掐了一把。
尹玄念没闪躲,脸上一痛,很恶心的感觉。
他调戏过不少姑娘家,哪个不是惊叫救命,不然就是摆出一副贞节烈妇的蠢样,惟独这个最特别,没半点反应。汉子瞠眼说道:「这娘们没闪躲,呵呵……闷不吭声的躲到炉灶去添柴了。」
另一名汉子也搭话:「依我看哪,这娘们除了卖粥还卖豆腐,根本不怕客人吃豆腐。」
两人相视贼笑,彷佛人家没穿衣服似的,放肆的眼神均瞄到小姑娘的身上去。
尹玄念双肩颤了一下,右手握有一根木材,泛白的指节握得都发痛。
不敢当场发作瘾忍的怒气--他知道导火线一点燃,准会无法收拾的没完没了……
不甘心啊……穷人得跟现实低头!
手上的木材丢进炉灶内,他和娘需要靠此谋生取得三餐温饱,看著灶内劈劈啪啪的窜出火光,无人知晓他的内心也跟著起火……
锅内闷著粥,视线瞟向融入雪里的食物,心下一揪……谁知盘中飧、粒粒皆辛苦。好饿啊……
站起身来走出棚外,冷得发抖,双手交握互相传递温度,对面的食堂生意真好,即使再冷的天气都会有固定的食客来。
同样是卖早膳的生意人,食肆招来的是富贵人家,而这简陋的棚子招来了地痞流氓。
不愿去瞧适才调戏过他的汉子,尹玄念不知不觉来到马路中央,仰起头来任雪飘落在身上,好冷……
睫毛沾了雪,提袖抹去,脸上污渍随之消失露出了一张清丽绝色的脸庞。
两名汉子喝完热粥,再度对尹大娘丢下警告才离去,殊不知身後跟著一个人。
男人远远的跟著,直到眼前的两人拐进小巷道,总共三人进去,不一会儿巷道里传出了恐怖的哀嚎--
「啊--」
受不了杀猪般的恼人声音,男人抬脚踹昏了两名各自废了一条臂膀的汉子,一瞬巷道内没了声音。
冷颜寒憎,男人走出巷道,手上握著一张画押过的借据。他干起黑吃黑的事来了。
嗟!不过才一百两,这也值得他动手?!
这篇故事是我早上去买豆浆早点突然想到的,真是莫名其妙……
试著写写看,将就点看吧,各位大人们,千万不要抛弃我,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这是尹老头所欠的一百两,加上一百两的利息,阮爷,请您点点数目,算算是不是差了。」
坐在冷铁生对面的白老爷一时之间张了嘴却没声响,不知该说什麽……
看著冷爷的手下,将白的银两和一张借据推来眼前,他还以为冷爷亲自而来所谓何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那可就惨了……
「我那两个不济事的手下得罪了冷爷是不是?」
阮少贵问的好小心翼翼,只听冷然的男人啥也没说,倒是反问他:「怎麽,你要赔偿找大夫医治的费用?」
「啊!万万不是,冷爷千万别这麽说。」阮少贵的脸色一僵,有点难看。他立刻转头对手下叱吒道:「你们这两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还不下跪给冷爷磕头赔不是。」
「是……。」
突的遭来莫名之殃的两名彪形大汉双膝一跪,立刻磕头「叩叩叩」的三声响,仍搞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废了一条膀子,是为了哪门子的道歉啊?
敢问吗?
「……」
两人脸上是欺善怕恶的表情,可不想再少条胳臂、断条腿,乖乖闭嘴才是上上之策。
哼!敢动他看上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冷铁生站了起来,接过手下递来的披风,打算走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离开这天香楼之前,冷铁生仅是说了句:「阮少贵,拿著我的银两准备关门大吉吧。在京城里,我不容许你生存下去。」
张大的嘴又「啊」了一声!阮少贵抖阿抖的手拿起那张借条,左看看、右看看,再翻面仔细瞧瞧--所有的字都没写错,人也是尹老头亲自画押打手印的,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萧孟海过来抽回阮少贵手上的借据,随即跟在冷铁生身後,主仆二人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阮少贵瞪著桌面上堆著白的银两,亮闪闪的好刺眼--破天荒的,嗜财如命、逼良为娼、吃人不吐骨头的阮少贵对那入眼的东西--怕得胆战心惊……
霎时,他白眼一翻,「咚」的一声,年近五旬的白老爷昏倒在两名手下脚边。
天香楼外--
「爷,要我派人去将人接回来吗?」脸上有一条刀疤的男子必恭必敬为主子开马车门。
「是该接回来了。」
真不愧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他所作所为皆逃不过他的心思。
冷铁生撇了属下一眼表示赞赏。人上了马车,凝视窗外一片铺上白雪的街景,蓦然--孤立在马路中央的那道倩影盘据於心--
忘不了她……
总是窝在火炉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多了几道污渍,她一定万万料想不到藏在污渍下的清丽的脸庞早已刻划在他心中……
瑟缩在寒风之中的人显得那麽娇小与脆弱,他却在食堂里抑制一股莫名的冲动去将披风裹在她身上为来驱逐寒冷,他是该成家了。
打小从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儿混到今日的黑市龙头老大,谁能知晓他内心最渴望的是娶个贤妻良母,为他生一堆的小箩卜头,过著膝下儿女成群的平淡生活。
他是高攀不起高官显贵的名门闺秀,没有显赫的身份与背景撑腰,能混出什麽好名堂?人们害怕的是他握在掌心所拥有的黑势力,可不尊敬他们这种人,能敬而远之则尽量不予打交道。
呵……这世上到底谁黑?
会进赌场、勾栏院、钱庄借钱的人可都是一群表面穿金载银、衣冠楚楚,私底下却干著不为人知的勾当。
他净赚黑心钱,赚得是理所当然。名利已在手中握,现在能引起他兴趣的是人生最终阶段的梦想--
「呵……」
当马车经过那条熟悉的街道,不意外的看见街边上某个简陋棚子里,站著一个脸上染了污渍的清秀佳人--
等著吧,他会娶她过门……
今天意外的看见推荐栏上出现我的家--
很感谢推荐的大大您不嫌弃我的文,让我狗腿一下吧,我实在太太太爱你们了!!!
这篇文有点少,下段文会写得比较长,所以我得分章段刊上来。尽量不让你们等太久,我写文去了。
另外,昨晚我有开放文章转载,谁转到手了?
可以告知吗?
谢谢!
京城郊外
萧孟海派手下两名,状汉成群,外加礼品成山;能堆上车的堆上车,能扛的用手扛,接著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
搞的街头巷尾、楼上楼下的人通通跑出来凑热闹--天……这麽大的排场是为哪椿?
人们的眼睛张得可大了,因为赫赫有名的冷爷要提亲?!
妈啊,是哪家倒楣的……不!是『幸运』的姑娘被『冰冻人』给看上?
沿途的平民百姓都这麽想。接下来,他们暗自庆幸--
这方圆百里……不!是全京城里的姑娘家终於得以安心的抛头露面,出门逛大街。
不然,这三个多月来的街道多冷清啊,清一色几乎是男人,倒了好几家卖胭脂水粉的商家。因为没女性光顾嘛。
现在,可以重新开张了。呵呵……,人人脸上均挂著一抹宛如春三月开的笑意--终於有人『受不了他的酷』,所以融化了冷爷的心是吗?
总之,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春天的脚步即将来临,大夥的脚步也跟著去沾沾喜气。
冷爷的一群手下出外办事,声势浩大,不须多久就已经找到了尹老头家的家--如果只用几片木板定在两栋民宅中间,勉勉强强称得上能住人的话,它就是家。
尹大娘不过才开了门,伸头一探,霎时被眼前的阵仗给弄糊涂了。「这群人是干啥来得啊?」
小胡同里堆满了大红喜字的礼品--她二十几年前嫁给赌鬼,所以很清楚那些礼品代表什麽。
只见为首的一个男人拿著一张借条晃阿晃--
他名叫--阙不偷。率先扯开嗓门大吼:「尹大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是来讨债的!」
尹大娘闻言,有如风中之烛的瘦弱身体颤阿颤,身後有一片薄薄的木板门撑著,不然她一定会当场昏死过去算了。
天--老爷!
再也忍受不住只会净找麻烦的丈夫--「死没良心的糟老头、死鬼、天杀的,该下地狱去的……死老头子--」
尹大娘既悲愤又伤心的诅咒了一大串,死男人终於滚出了房间来面对现实。
颤巍巍的双膝软跪在妻子面前,已经不在乎有多少人目睹自己这麽没出息的窝囊相。他是该杀千刀,只会害自家妻小受苦受难,把偌大的家业都输个精光……
累得糟糠之妻天天抛头露面去卖早点,收了摊又四去收衣服回来洗,赚得那麽一丁点的碎银都还不够他在赌场畅快的吼一句「十八啦」--落入庄家的口袋,全去了……
不仅如此,他前前後後积欠了一屁股的滥债还不清,经常惹来一群讨债家伙,在多年前不仅打断了他的一条腿,目睹一切过程的八岁孩儿也从此……G!
尹老头子回想自己的罪孽,万分惭愧的说:「娘子,原谅我,我再也不敢去赌了,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後绝不涉足赌场那种害死人的地方!」
因为没人敢再让他靠近赌场一步。尹老头子也不知是为了什麽,一双脚才接近赌场一百公尺之迳,就被庄家给求爷爷、告奶奶的求他别再来了。
更怪的是,阮少贵的赌场、娼寮在一夕之间全部关门大吉。
老头子想不通,为什麽欠下的一百两赌债借条会在这些人的手上?
「你们是来讨一百两?」
「也可以这麽……」说字还没出口,顶上立刻被孪生兄弟给敲了一记!阙不偷立刻回头骂道:「干嘛动手打人?」
「谁叫你乱讲话,我们是来跟人家提亲,跟讨债是两码子事。」阙不抢点醒他。
是吗?阙不偷挺不服气的大声反驳:「夫妻之间不都有句话说--『相欠债』!你瞧,尹大娘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尹老头子的债,这辈子才会嫁给这种丈夫,至於现在,呵呵……有咱家的冷爷接手,他们一旦成亲……哈哈哈,尹大娘你可以脱离苦海了。从此过著高枕……」
背部贴在门板上的人没听完接下的话,她一晕--倒在丈夫身上。
「呃?」怎会这样?!
阙家两兄弟皆怔傻了……片刻过後,两人脸上均露出微笑--尹大娘高兴得昏了。
嗟!女人家嘛就是情绪大。他们家的女人不也如此--想当初,兄弟俩其中一个干偷人的勾当;另一个抢劫别人的新娘。结果……脸色一黑,他们现在也想昏死算了!
一个偷了『恰查某』;另一个抢了『疯查某』;G……
两人不禁垂首摇头,不胜唏嘘……。不过,正事还是得办妥。特地更改过名子来告诫未来子孙不可干些偷盗、抢劫之事,因为娶错一房亲,败坏九代根!
他们现在要後悔也来不及了。
抬起头来瞧瞧冷爷的眼光真是好啊,「呵呵……」阙不偷、阙不抢两人笑得呆傻,他们的当家主母出现了--
尹玄念枉顾母亲的交代,不放心的走了出来。乾净的脸庞黛眉颦蹙,推开了楞在一旁的父亲,双手托扶起昏然不醒的母亲,回房去了。
殊不知,其真面目将造成一场多大的错误。赶来提亲的人可不敢误事--
冷爷办事一向快、狠、准!连娶新娘也不例外。
想起正事的两人高声一喝:「快把东西立刻搬进屋里去。」
由於两人在一旁指挥,礼品又堆又叠的正好固定尹老头子住了不过三个月就快倒塌的屋顶隔板,屋内倏的多了两根红色『梁柱』,瞧--多喜气洋洋啊。
很满意的赶了一群人出去,阙不抢留在狭小的屋内对尹老头子提亲。他清清喉咙,「嗯嗯,」不忘改了称呼,热络的像是亲家似的说:「老爷子您请起,这边坐。」四下张望,哪里有椅子啊?
「算了。」一脚勾来大木箱,扶老爷子坐得稳了。他才说:「这箱里头的物品是为令嫒准备的新娘嫁衣。明儿吉时冷爷将在自家庄园准时看见新娘子出现,否则……」
呃,此刻尹老头子摸不著半点头绪,人没回话,阙不抢又继续往下说,「您了解我的意思了吗?」话不能说太白,不然就变成了威胁,冷爷怎能冠上强抢民女的罪名呢,那是万万行不得的。
为什麽要被派来当媒婆啊,他可是像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哩。尹老头子若是不给点面子,赏点脸,敢拒绝就试试看!
尹老头子突瞪著眼见过太多黑道上的『兄弟』脸色--十足的凶神恶煞相。他人吓得差点滚下大木箱,赶忙扶好坐正,凡事乖乖点头就好。
阙不抢很满意的一哂,拿来的借据塞进尹老头子的衣襟之内,恐吓的话还是得说:「我警告你,冷爷了两百两银买下你的女儿,还了你的赌债,明天就等著拜堂结亲,你若敢趁夜逃走,哼哼--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尹老头子这回点头如捣蒜。他听出名堂来了--冷爷这号人物--听说凶残、狠戾、没有人性……吓吓吓--尹老头子说不出话来了。
瞧他老爷子吓得都破胆了。阙不抢警告的话说完,还是得安抚、安抚老人家。「其实令嫒嫁给冷爷也没什麽不好。冷爷只是冷酷了些、严肃了点、看起来不好相,不过只要您的女儿替冷爷生了一打的孩子,我相信冷爷一定会好好宠她一辈子,而你们夫妇俩也跟著一辈子吃喝享福不尽。了解了吧?」
尹老头子已经被自己的口水噎著,只顾著猛咳咳咳--点头。
阙不抢确定这边一切都搞定了,庄园里的布置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出去放帖子的人此刻搞不好也都回去。这会儿换他大喝一声:「走,我们可以打道回府去交差。」
一群人说走就走,练过武的脚程快得令人望尘莫及,来凑热闹的百姓们也跟著一哄而散。
尹老头子摔下木箱,爬出门外,挥挥手,嘴上喊著:「你你你……们快回来啊,慢……慢著啊……冷爷……买买……错人了!」
胡同里,只有冷风不断吹袭上身,哪里还见得到谁去会理他啊。
尹老头子等妻子清醒之後,将对方来意完全告知,夫妻俩互相抱头苦思无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尹老头子才想出了法子--
「娘子,我们逃吧,冷爷要娶咱们的『女儿』,不如将错就错,先让玄念嫁了再说。」
实在是想到没有法子可想,尹老头子只能出这种主意。反正逃跑的经验累积太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能逃哪去?咱们惹不起有钱有势的人,只要一声令下,依我看根本不出三天,咱们准是被逮回来。」
尹大娘见识到提亲的人数众多,个个一副凶神恶煞相。老头子这回招惹了不得的人物,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
她实在过腻了躲躲藏藏、到搬家的日子。想到悲哀之,尹大娘禁不住再度苛责:「死老头子,玄念被你害得还不够吗?你这做爹的真忍心让他去嫁给那叫甚麽冷爷的男人?难道你不会有半分的愧疚?」
「人家名叫冷铁生。」尹老头子只顾纠正妻子,倒是忘了该为儿子著想。
「我才不管他叫什麽,我只想带著念儿一起走!」尹大娘一向由著丈夫胡来瞎搞,她唯有收拾残局的份,管不动丈夫。
但,这回说什麽也不依了。
尹老头子一急,难得发了脾气:「你这女人怎不听我的主意,不论念儿嫁不嫁,我们都没有选择的馀地!」
随即,他又放软了声调来诱哄道:「你先仔细听我说,如果念儿不嫁人,一定会闹出笑话和人命的。人家的面子可容不得让我们拿来地上踩。咱们若委屈点先让念儿嫁过去,一旦冷爷发现念儿是个男人也来不及了。至於念儿该怎麽办?」
尹老头子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冷爷会察觉念儿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大不了写一份休书给念儿,或是留念儿在宅府做事来抵债。如此一来;别人哪会知道冷爷娶错妻,他的面子一旦保住就不会找念儿的麻烦,毕竟是冷爷自己搞错对象,干我们啥事啊。」
尹老头子说得非常理所当然,似乎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尹大娘也被丈夫给说动了心,一时之间不再反对半句。
「你再想想--咱们留下念儿让冷爷去置,这会儿要逃跑的机率更大,等这几日一过,我们再找念儿回来团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瞧他的脑子多会计算啊,先保命要紧。
尹大娘完全默不作声,似乎已经同意丈夫提供的法子。
尹玄念默默的站在父母亲的房门口,将房内双亲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泛白的唇泄漏了他的心惊,这一天终於来临了吗?
被嫌弃了、不要了……
从他懂事以来,一直胆战心惊的受怕被人抓去抵债,交给黑市的人口贩子,卖给有钱有势或妓院的人当玩物、禁脔;过著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的非人生活……不!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尹玄念摇摇臻首来抛开那些多馀的顾虑,压下他不该冒出头来的恐惧与愤怒。
他该想的是娘亲的安全,换他来保护娘亲不受伤害,然後安全的离开这里。
呵……娘保护他十几年;是够了,该知足了……
尹玄念转身走到屋内角落,由几块砖堆了几公分高度,上面放著一块木板--称之为床。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和一件暖不了身体的棉被。他在枕头下掏出一只笔和一张发黄折起的破纸。
可是并没有墨水啊……
伸出食指放在齿列之间,用力一咬,皮开肉绽,笔毛尖沾了血,立刻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轻吹纸面,待血迹乾固,尹玄念随即露了一抹苦笑--
满腹疑问说不出,只能道在心里:
「冷爷……你是何方神圣?」
「为什麽要来娶我?」
紧蹙眉头,咬著唇瓣,想不透彻、猜不出来。唯有归类为--「真是……荒唐!」尹玄念转身,无声无息推开双亲的房门而入。
「念儿?」尹大娘轻声唤道。
尹玄念的眸子显露出哀伤的情绪,安静的看著娘。多希望能再喊出口--娘娘娘娘娘……心里面闷喊了千万遍,嚅动的唇偏偏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蓦然,双膝一跪,高举发颤的手递出一张发黄的破纸,是他无声的交代--
纸上写著『你们逃』!
是念儿的意思,莫非他听见了刚才……
尹大娘心下一揪,如万根针刺入心脏的痛!她呼吸困难的开口:「你的意思是要娘跟爹一起逃走吗?」连儿子都赞成,没有求她别走?
尹玄念点了点头,霎时泛黄的纸张飘落在脚边,一滴又一滴的水落在地上、纸上,血字立刻模糊成一片。
尹玄念抬起苍白的脸来,心慌意乱,清澈的双瞳仔细瞧娘亲忧容满面的痛苦神色,彷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尹大娘马上将脸埋进双掌里哭泣道:「我舍不得丢下你……」矛盾的情绪在心中挣扎,既内疚又无奈啊……
她带在身边二十年的孩子岂是说放就放手不管,从襁褓到学爬、学走、懂事、习字、读书……直到一场意外发生……毁了爱子的未来,她难辞其疚……
母子连心,不须言语即可明了对方心思。尹玄念拉著母亲的衣袖提醒她别难过,他从不介意别人怎样看待他,母亲将他保护的很好。
从小就将他的脸弄得脏兮兮,也告诫过他别让人瞧见他貌似女人的那一面,会有坏人打他的主意--把他抓去卖了。
「都是我这个做爹的对不起你。」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的儿子绝对不只是半个废人!
他算是亲手毁了孩子的未来,让他成了一个哑子,空有满腹文学却不会说话!
尹老头子终於懂得自悔,瞧他干了什麽好事啊?
赌博成性,没赔了夫人,倒是赔了儿子来了;现在不论说什麽都没用,还是逃命要紧!
耐心的等他们母子俩情绪稳定,就没事了。
尹玄念好生自责让娘伤心得不能自己,他不是不懂娘偷偷藏私让他读书习字是为了什麽?
还不是巴望他能够说话,能够求取供名利禄、扬眉吐气。身为父母的,谁不希望能够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然,他只会让娘难过与心伤,娘不知他每回都听见了她的闷声哭泣,瞧见她来不及转身提袖抹去的泪渍,她从不让他见到这麽脆弱的一面,唯有现在……
尹玄念拾起晕成一片粉红的纸,上头有娘亲的泪,是疼惜他的泪……
胸口虽闷,心里却有一道暖流经过,温温的发烫。尹玄念把纸张收进前襟藏好,缓缓的站了起来,不论双亲的意思如何,他该做的是为双亲收拾包袱,让他们的安全无虑。
时至半夜三更--
「念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或许真如你爹说所说的--等冷爷发现你是个男儿身,他会让你自由,或者让你在他庄里做事来抵债。」
逃难在即,尹大娘依依不舍对唯一的骨肉交代。瞧尹玄念乖巧的点点头,她咬牙转身离去,丢下相了二十年的至亲骨肉,选择和没出息的丈夫另谋生路。
尹老头子用了一只千年人参跟隔邻的农家换来一辆马车,满载著贴著大红喜字的礼品匆匆驶离了此地--
独留下一只大木箱在顶上隔板快塌了的屋里。
尹玄念站在门外望著马车早已驶离的方向,孤零零的人--内心好渴望家人别抛弃他……
翌日
几名壮汉组成的迎亲队伍沿途敲锣打鼓,声势浩荡的前往京城郊外--
冷铁生骑在俊马上,准备迎娶他的新娘回府。当然,他身後跟著一大群吃饱撑著没事干的f杂人等来凑热闹--
八成的人都来看戏是吧?
哼!准新郎脸上毫无任何表情,今日是大喜之日,他这张冷脸算是非常好看的了。
其实,他也不用顾虑太多,因为没人敢去看他的冷面孔,除非是哪家人府里的食物快坏掉了,拿来冷铁生的面前晃一下,保证马上结冻成冰,保持新鲜。
如冰雕刻凿的冷面孔乍然见到前方一抹红色的身影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的,毫无反应。
冷铁生愈渐逼近才看清那抹红色身影是个新娘?!
不会是他的新娘吧……
脑子才这麽想,反射动作却是大声一喝:「驾!」
跨下骏马加快脚程,不过眨眼功夫,冷铁生即时收紧手中缰绳,庞大的骏马猛喷气,高人一等的冷铁生可是全身散发冷然的气势,一双锐眼瞅著新娘--
一身凤冠霞披的人儿杵在雪地多久了?
瞧她清丽的脸庞冻得快发紫,而他的心里已渐渐酝酿出怒气。她存心让他娶个死人回府是不是?
不敢让人发现双亲已趁半夜离开,尹玄念不得不出此下策,冻在雪地里等人来迎娶。他现在终於知道准新郎的真面目--冷然难看的紧。
尹玄念缓缓的伸出快要冻僵的手,摊开一张纸条给他看。
冷铁生触碰到冰冷的手,心里猛然一颤,她的手毫无温度的冰冷,他大掌紧紧一握,揪皱了纸条连同温暖了准新娘的手--
尹玄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清澈的双眸望著他,彼此视线交会,都感到不解……
此时,几名壮汉已将轿抬来新郎、新娘俩人的身边。
呃,这两人还在眉目传情呢。
一时之间倒是无人敢打扰;无人敢开口请新娘上轿;无人敢说新娘子抛头露面会不吉利的。
所有人都在瞧这新娘子模样生得美--冷爷的眼光真是『慧眼识英雄』啊。
当家主母比那冷爷旗下所经营的楼、栏、院里的魁姑娘还要清丽脱俗,难怪冷爷天天去观察人家是不是贤妻良母,会不会偷懒一天不卖粥?
他们的当家主母可没让冷爷失望,她是个坚忍不拔的女性典范,绝对不会抛家弃子--就像命苦的尹大娘一样。
不过,怎没见到他们俩夫妇?
阙不抢在心中纳闷。接著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女人家嘛,情绪大。
尹大娘八成是经不起离情依依的苦楚,一定又昏倒在尹老头子身上了。不然当家主母怎会独自一人在外面呢。
尹玄念骤然想起仍握在手中的纸条,上头写著--娶错妻。
依他猜测冷爷看了之後一定会明白意思,然後结束这一场乌龙事件。而他愿意跟他回府去做牛做马来抵债,直到恢复自由之身再踏上寻亲之旅。
他已经想好寻亲的路上盘缠该从何而来,他打算先卖字画维生来存够了一些银两。总之,万万不能跟冷爷借贷,那只会害自己负债累累,利滚利、息加息,他要做牛做马到何年何月才能还清债务?
下场可能是一辈子老死在人家府里……吓!尹玄念心下一惊,猛然抽回手,小心翼翼的摊开纸张,千万别破了,他的命运完全掌握在这张纸条上。
新娘子皱著柳眉,似乎很苦恼的看著手上发黄的纸;冷铁生的冰冷面孔显现出稍纵即逝的错愕。
纸条上写了什麽?
充当媒人婆的阙不抢感惊讶的说:「冷爷,咱们的当家主母写情书给您呢。」他的铜铃眼瞪得好大,歪斜著头看著新娘子露出吃惊的神色,接著是微恼的抿唇--似乎在责备他。
「嘿嘿……」阙不抢乾笑两声,不好意思,他大字不识几个,根本看不懂发皱又透了水的潮湿黄纸写些什麽,可没办法为冷爷传递情话了。
当家主母千万别怪他,还有在场的这群人也要理解;夫妻之间的情话要关起房门来说,不相干的人不用知道太多,冷爷会害羞的。
果真如此!因为新娘子不怕他,肯乖乖的让他握手心。冷铁生大手抓来那张泛黄的纸,不用看了,随手将纸条藏入衣袖内,纸条上一定写著她矜持开不了口的话--相公,我爱你!
她一定也发现到他每天去看她;一定是的!冷铁生移不开的眼光多赞赏他的新娘啊,瞧她一直不敢抬起头来,不敢再多瞧他一眼,女人家是害羞。
喝喝喝--『冰冻人』霎时觉得天气好热,新娘子害他也跟著害燥……
这十二月寒冬算什麽!
此时此刻,他明显感觉到--冷然不曾为谁所动的心开始慢慢融化……
就为了她!
要赶快把杵在地上当木椿的小雪人抓来怀里降低自己身上的温度,他--冷铁生是大名鼎鼎的『黑社会』龙头老大,可不能让人瞧见他不是黑、就是白的冷面孔也会出现粉红色。
快速颤动的一颗心仍无法恢复正常律动,快要被体内热气给闷死的冷铁生伸出长臂一勾,在众人还来不及眨眼之前,新娘子已经稳当当的抱在怀中--
终於,如愿以偿!
才不管甚麽男女授受不亲的鬼戒条,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情不自禁的逾矩。她将是他的妻,她将会为他生下一打的小萝卜头,男孩儿要像他;女娃儿要像她,而他们夫妻俩--会永永远远的相亲相爱、相敬如宾、长相厮守一起到老……
「我马上带你回府去拜堂。」
冷铁生操纵跨下坐骑立刻转向,大「喝」一声,随即是飞也似的白色景象一一扫过眼前,寒风飕飕呼啸而过,尹玄念尚未从惊愕中恢复正常反应--
脑中仅残留了一项事实--冷爷没看他写的字条?!
他没看字条、没看……
尹玄念原本活络的脑子正在逐渐僵化之中,而冻僵快麻痹的身体闷在男人怀里渐渐回温却是不争的事实。
出乎意料之外的突变让一群人都傻楞楞,惟有阙不偷立刻惊叫道:「啊!冷爷先抱新娘回府去了,那我们这些人还从大老远扛著重死人的轿来做什麽啊?」
真是多此一举!
「不愧是冷爷,瞧他办事多快、狠、准啊。」媒人婆阙不抢也跟著惊叹道。
来凑热闹的人均在想--如果能娶得如此娇妻美眷,他们大概也会像冷爷一样迫不及待将人给『打劫』回府。
当眼前景象飞也似的骤然停止,尹玄念便开始提心吊胆发作紧张--
从未见过大户人家的婚礼排场如此惊人;视线往前看去,大厅之内宾客云集,再再提醒他婚礼即将举行,耳朵听见一片吵杂声中有人万分惊喜的喊道--「冷爷带著新娘子回来了!」
尹玄念心慌意乱的抓著新郎的胸前衣襟,他将他抱下骏马,有人立刻上前将马匹牵离。
尹玄念揪紧衣襟的指节泛白,清澈的眼锁住男人锐利的眸光,内心在呐喊--『请你看清楚,别被我的外表骗了,我是个男人啊,比一般女子还要高的男人!』
从以前到现在他就觉得不能说话为他带来许多不便,却不像此刻这般的糟糕!
该怎麽办?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大落落的看著他;她的眼睛似会说话,传达出的讯息是惊恐;莫非她在害怕婚礼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呵,他的新娘该不会将他们通通当成罪犯来看待?
瞧她怕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冷铁生难得轻声安抚人:「别害怕这些黑白两道的宾客,若是没有一定的交情,我是不会随便请人来府里的。」言下之意就是这群宾客皆称得上是他的好友。
人脉广阔的冷爷即将犯一场严重的错误,然,他仍不知他们俩不能拜堂!
毫无头绪的脑子想不出什麽解决之道,尹玄念松开手,他要找出藏在冷爷衣袖里的纸条,最起码要让冷爷知道娶错人了,如果婚礼势在必行,他会陪他一起瞒天过海。
尹玄念探入衣袖的手随即被冷铁生抓出来,他冷言说道:「我已经明了你的心意,既然给我的东西就不许收回。你应该把盖头巾给我。」说罢,冷铁生已经霸道的抽来她手上握著的红色盖头巾,他会亲自为她覆上。
低首凝视她绝色的脸庞惨白,微启的檀口欲言又止,甚至双肩发颤,屋外冷,他们不该蹉跎宝贵的良辰吉时,「我已经等不及进去拜堂了。」
冷铁生摊开红色盖头,由玲珑满目、缀满珠翠的凤冠覆上,同时遮掩了令他魂千梦萦的清丽脸庞。
很满意的看著他的新娘,他不禁轻声喟叹--
她身上有一股特质,说不上来迷惑他的是什麽,似乎是淡淡的书卷气……
这不该是卖粥的负债人家会有的,何况她是个女儿身,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鲜少平民百姓人家会让女子读书、习字,可见她的双亲有著与众不同的心思。
还是……因为他喜极过头所产生的荒谬感觉……
不过也无所谓。他有那个肚量去接受女人除了相夫教子之外,还有其他方面的才能。
他都可以想像一群孩儿围绕在娘的脚边,缠著她耍赖、要求这、要求那;她应该会教他们的孩子习字吧。
冷铁生心情愉快的一哂,执起新娘的手,他要带领她一同踏入厅堂完成典礼仪式,相偕迎向他们美满幸福的未来。
尹玄念定在原地不肯移动分毫,他要让他了解这场错误有多荒唐!
抬起手来就要揭去顶上的盖头,冷爷的声音立刻命令道:
「我不许你扯下盖头,有我牵著,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有跌倒的状况发生。」
多麽专制的语气,男人发号施令惯了;明知惹不起这种人,心中的罪恶感仍是提醒他必须纠正错误;宁可先让对方知道目前的状况,他会敢作敢当面对未知的命运摆布。
心急如焚,尹玄念坚持抓下盖头的手立刻被拨开,一瞬身体已经悬空,双脚踏不著地,双手反射性的抓牢扣在腰际的手臂,暗中使劲欲扳开,此时耳畔传来一句--
吉时已到!
四周一片哗然,尹玄念脚才落地,手上硬是塞来一条红布,司仪紧接著宣布: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接下来是拜著被冷铁生特地请来的某位高官当主婚人,再来是夫妻交拜,尹玄念被强压下的头已经昏头转向跟男人结成夫妻,有口不能言,为时已晚,一切已成定局--
被送入洞房的途中,尹玄念颓然丧气的开始担心当男人发现这场错误之际,他会落得什麽下场?
望著红色的身影被仆人带走,冷铁生发现到一件事,他的新娘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他。
撩开袖口,霎时见到左手臂上留下十指痕迹,冷铁生微皱眉的猜测:她是不是不喜欢他?还是女人家害羞、扭捏的心态作祟才会反抗他?
想不出个个中原因,冷铁生顿时觉得这大厅之内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是种讽刺--他是不是自做多情?
「爷,请入席。宾客们若没灌醉你,是不会这麽快放你回房去的。」萧孟海过来主子身边提醒道。
冷铁生微勾起嘴角,瞬间恢复平常一惯性的冷然。想灌醉他,当然愿意奉陪。
「孟海,帮我挡些酒。」
「这是当然。」不用冷爷吩咐,他也会帮忙。今日是冷爷的大喜之日,新郎总该清醒的尽些义务吧。
眼尖的看见铺在地上的红毯有张纸屑,折腰拾起,暂时先收入衣襟之内。今夜,他若是没醉的话,会记得丢掉它。
萧孟海随主子身後进入酒宴之中,一向知其主子心思的萧孟海没察觉主子在这场酒宴当中,喜酒喝得有点闷……。
尹玄念枯坐了几个时辰,房内有两个名叫春、秋月的丫环陪伴。只要他起身就会被按回床上,真是存心折磨人……嗟!如果他会说话,一定把人请出去。
不自觉的紧咬下唇,像是濒临宣判死刑的犯人,分秒难捱,如坐针毡,心里七上八下的毫无应对之策。
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今日这地步;脑中思绪万千仍想不透冷爷为什麽要娶他?
他有打听过他吗?
知道他爹是个赌鬼;他娘是个苦命女,而他在他人眼中不过像个乖巧的女儿,所以错娶?
没有人知道他也会怨--恨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哑子!
他的身子不似女人纤细,双手也不似女人的柔荑那般修长好看,这群人的眼睛都长哪去了?!
坐在床不能动,全身僵硬,尹玄念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以往不曾发作过。此时,他再也受不了内心的苛责与等待的煎熬……
微恼的将戴在顶上压得他头昏脑胀的凤冠给摘下,沉窒的房内顿时多了两道尖锐的女音--
「啊!夫人,不可以摘下凤冠。」丫环春惊叫道:「这样会被认为不成体统。」
另一名丫环秋月也搭上嘴:「咱们的主子若是瞧见您这模样会生气的!」
『主子、主子……你们的主子荒唐!』他该去的地方是柴房、马厩、佣人房,而不是入洞房!
尹玄念美眸一瞪,眼底闪烁锐利的光芒,爆发而出的恼怒情绪登时让两名丫头看傻了眼--
他们的夫人身上自然透著一股傲气,精致的脸庞虽美,摄人的视线却教人不敢迎视;丫环俩人乖乖闭上了张大的嘴,没了声音,不敢坚持己见。
失礼了。他不该迁怒无辜,春、秋月只是尽责而已。尹玄念眼神一黯,能够体恤得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下人,他……仗著什麽身份来对别人发泄怒气?
G……内心好生愧疚,尹玄念伸手接过春递来的凤冠,走去搁在八仙桌上。
他环顾室内,一桌子的美食佳肴引人十指大动,他虽饿却吃不下;挪开视线,墙上挂著一幅偌大的山水字画,受吸引的来到字画前,乍然想起以前的私塾夫子是个爱画之人,不吝教他如何提笔著墨,也很有耐心的教他阅读书卷,那段时光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为了躲避讨债的人上门抓他去卖,夫子还曾经收留过他一段时间呢。没忘记夫子总是挂在嘴边叹道:可惜了是个哑子……
「你在想甚麽?」带著一身酒气的男人在他身後问道。
吓!尹玄念提心一颤,一口气憋在喉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知男人是何时进房的?
庞然的身躯贴上身,亲腻的揽他入怀,尹玄念逐渐僵化的身体很快变成一根木头,真的可以拿去柴房当柴烧了。活络的脑子到此刻才想到--他原本要找纸跟笔墨,竟然忘了……
佳人入怀,他的感觉没错,她身上的确带著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瞧她刚才神情专注的盯著墙上字画,浑然不知他已来到,丫头们都被他遣退了。现在,是属於他们夫妻俩的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他不急。
冷铁生撩起她披散如黑缎般的发,低首凑上鼻尖贪恋的嗅著,她身上没有楼里的那些姑娘们身上所散发浓郁刺鼻的香气,他喜欢她自然散发的书卷气,不介意她以後到他的书房去。
「你饿不饿?」她整天都没吃下任何东西,一定饿坏了。以後,她不用担心债主上门与挨饿受冻的日子,他会好好保护、爱惜她的。
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耳垂,她乾乾净净的模样真美,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
尹玄念一瞬面红耳赤的旋身推开男人,有些微的恶心和不知所以然的感觉……
他似乎有些讶异的凝视著他--
是不是认为他该遵从、接受他亲腻的举止?
『你错得太离谱了,冷爷!』
没再看男人错愕的冷面孔,尹玄念调离视线,走去梳妆台前找找有没有纸笔?
他要跟他交代清楚一切真相,之後要杀要剐随便他置了。担心过後,尹玄念只剩下面对命运的勇气。
冷铁生难以接受新娘竟然不搭理他?
他们成亲了--他是她的丈夫、相公;天杀的--他就这麽没有女人缘?
走在路上,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会躲开他,就连路上的狗也会自动闪边去……
难不成,他的长相如此可怕?
摸摸伴随自己二十四年来的面孔,又没少了鼻子缺只眼,只是脸上罩著一层寒霜,冻得一颗火热的心霎时结冰。
她是不是看不起他这种人?
虽然他经营『娱乐场所』,不过他可没有干出逼良为娼、淫人妻女、放高利贷给困苦百姓人家;他坑得都是有钱有势、不学无术的公子、火山孝子,还有那些仗势欺人的高官老爷子们。
她以後会了解的,她的夫君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冷铁生悄然无息的跟在妻子身後,看她在找些什麽找得出神?
想唤她名子提醒她该尽些义务,不过--她的闺名是……不知道?
冷铁生只好叫:「娘子。」多生疏的称呼。手下们都称呼自家的女人是恶婆娘--嗟!凭他的眼光,怎麽可能娶回一只母老虎呢。
手下们又常常死要面子的说他们自己是条虎虎生威的老虎,他倒是不会取笑他们是纸老虎,他的手下各各能干,只不过家里坐镇了一个名叫『武松』的女人罢了。
至於他的妻子--只会引发男人的保护欲……
「快过来吃点东西。」
冷铁生霸道的揪著他的手拖来八仙椅子坐好,尹玄念瞠目结舌,哪里还吃得下。
冷爷的房里没有纸笔。他找遍了所有摆设都找不到……糟糕!
心急之际,骤然想起那张纸条,尹玄念立刻把冷铁生的左手抓来,掀开衣袖仔细翻找--喝!纸条呢?
到哪去了?
冷铁生迳自盯著新娘,愈看愈喜欢,一时之间倒是忘了纸条这回事。
忍不住要辣手摧,有点心疼她受不受得住?
没办法,自从发现她之後,其他女人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致了。冷铁生只手O腮,抽回她检查的左手,她很内疚是吗?
无所谓的,手臂上的十指痕迹已经消失,他皮厚肉粗,不将那小小的挣扎放入眼里,他在乎的是怕她不喜欢他。
看来,是他多虑了。冷铁生塞给她一只酒杯,新婚夫妻要喝合卺酒。瞧她傻楞楞的唇色发白,是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吧?
放心,他会很温柔的待她,她是他的妻,不是勾栏院那些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偶尔他才会碰那些巴结他的大爷们送来的女人。
婚後,他绝对会忠贞不二,她会渐渐明了他是个好丈夫。
尹玄念的手被男人勾住,冷爷瞧他的眼神专注的令他差点摔下酒杯,颤抖的唇就口喝下合卺酒,有点苦,身体渐渐暖了,心好冷……
他写的纸条在哪?
遗失了?
还是收起来了?
他为什麽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女人吓呆了,真是。冷铁生把她手上的空杯拿来,随之拿著瓷碗,为她盛起象徵『早生贵子』的甜点,他很贴心吧--是铁汉柔情的表现。
尹玄念吸了一口气来稳定内心慌乱无措的紧张,为今之计,他只好……
尹玄念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伸手往领口摸去。
「磅当!」
冷铁生端在手上的瓷碗落了地,换他瞠目结舌了。他他他……瞧见了什麽?!
他的妻在宽衣解带……
喝喝喝!冷铁生倒抽了三口气,意外啊,太意外了!
微醺的脸庞终於出现了粉红色,那是饮酒所致,绝对不是他脸皮薄,害燥。
他遇多了勾栏院女人勾引的经验,各各眉目含春,香软滑腻的身子贴上身,他都不会有这种反应--差点迫不及待扑上去!
『让你看看我的身体,你就会知道我是个男人!』尹玄念情非得已,出此下策。
「千万不可以脱了嫁衣。」冷铁生跟著站了起来,拉开她的手,凝视她精致的脸庞没有半分的害羞神情,倒是一副错愕的微启朱唇。
凑唇轻刷过她的唇瓣,起来软绵绵的。这会是想要勾引他的妻子吗?
脸红了,不说话,清澈的眼仍是大落落的看著他。「你真是与众不同。」说罢,冷铁生一瞬抱起新娘,再出口的语气带点邪肆,「脱掉你身上的嫁衣是我为夫的权利。」
啊!男人抱他进入内室,他们不可以……
尹玄念还来不及挣扎,人已经被冷铁生放在柔软的床,他随手一勾,纱帐缓缓垂落,遮掩了一对新人床上的暧昧天地。
天……他不是女人,怎麽能洞房!
尹玄念立刻闪到床内角落。蓦然,脑中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是不是会心甘情愿接受男人将要做的事?
赫!他在想甚麽啊?!
尹玄念揪紧前襟,拒绝冷铁生碰他;自愿宽衣解带让人验明正身,跟非自愿被人扒光了衣物才知他是个男儿身的事实,这两者之间的感觉差多了。
不打自招与欺瞒仅差一线之隔,怕冷爷会误会他是个卑劣的小人;他不怕冷爷发现事实之後的恼羞成怒,藏在骨子里的傲气却不容许自己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怎麽了?」为何又不让他碰了?
冷铁生的手伸在半空中,满脸错愕的看她似有话要说--
他回答不出话来,就算是丹田凝气的想要发出任何声音都徒劳无功。他是个哑子,是哑子、哑子……
『察觉到了没有?我根本不会说话!』
尹玄念的檀口开了又阖、阖了又开,看在冷铁生的眼里无疑是种诱惑--大掌扣住妻子的下颚,长臂一揽,将人拖来怀里,俯首吻上软软的嘴。
不论她刚才要说什麽,他现在已经没耐心等了。这女人真会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不需费心的诱惑,他已经为她疯狂!
冷铁生忘情的吻著那两片粉色唇瓣,空腾的手一一解开嫁衣的盘扣,略施力一扯,新娘嫁衣已落在上。
尹玄念被吻的快要窒息,瞠然的眼映入男人浓密的睫毛扎到他涨红的脸颊。明知他错认了性别,感觉依旧是恶心,他的手掌摸到他的胸膛来了,登时他的唇舌离开,而他终於可以喘口气……
尹玄念不忘将冷铁生推远些,伸出的手一瞬被揪住,身体被人给大字压平,尹玄念感到错愕的同时,「撕--」单衣霎时成了一块破布,就握在冷铁生的手里。
「喝--」紧接著听到冷铁生低沉的抽气声!
锐利的眼盯著身下的人儿,白皙胜雪的肌肤有两点樱红突起,这不该是女人的胸部--瞧他看见了什麽!
尹玄念只见男人咬牙切齿,明显在瘾忍怒气,房内突的变得好冷……
散在床沿的红色嫁衣异常醒目的讽刺他们之间犯了一个多麽严重的错误!冷铁生气到双目刺红,只想把人给杀了!
又是「撕--」的一声,尹玄念的下身已空,一瞬被抽离的破布刮破了大腿的皮,腥红的鲜血泊泊流出……
多麽细皮嫩肉的身子却是跟他是相同的性别!冷铁生丢开手中碎布,满怀愤恨的开口问道:「难道你不肯给我一个解释?」
他就像个傻瓜似的被耍得团团转,甚麽娶妻生子,甚麽平凡生活,甚麽怜惜、疼爱通通都是一场空!
这张该死的绝色脸庞不该出现在男人身上,不该迷惑他的心智,不该将他的面子往地上狠狠践踏--
「你、真、是、祸、害!」
冷铁生愤怒的一吼,只手掐住尹玄念的脖颈,呵,没长胡子的男人竟然还有喉结,他只要稍稍施力,绝对扭断它。「还不肯说吗?」
尹玄念任由他发泄漫天怒火,清澈的美眸与刺红的锐眼对峙;一个没松手放过,另一个视死如归。
尹玄念眼睛眨也没眨一下,他早有心理准备要杀要剐随便他了。会怕死吗?
才不!
只要能消了冷爷的怒气,不迁怒於双亲,他一死又算得了什麽,不过世上少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废人罢了。
或许还能让他爹引以为镜来戒赌呢,多可悲……
尹玄念敛艳的唇勾起一抹凄然的笑,如果能够说话,他何尝愿意他们之间发生这麽离谱的荒唐事。
『杀了我,快动手!』
坚定的眼神无惧於男人狠戾的眸光,他在嘲笑自己不想活;也嘲笑男人迟迟不痛下杀手,他也想开口反问他--『有什麽好犹豫的?』
凝窒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冷铁生终於被尹玄念致生死於度外的超然态度所折服。
盛怒之下,谁不是面对他就哭爹喊娘的声声求饶,唯独他--无惧、无畏的勇气震撼了他--
「你不愧带种!」完全不怕他发狠。冷铁生松开手,既不甘心也不舍得就此把他给扭断颈子。
剑拔弩张的危机解除,尹玄念撑起身子,张著发紫的檀口不断喘气,胸口剧烈起伏不定,立刻抓来嫁衣覆上光裸的身体,一双美眸依旧看著男人,不敢错过男人脸上显现的任何情绪;是要将他轰出去、休了他或留下他来当奴才?
他在等……要赎罪。
冷铁生咬牙瞪著他,内心在挣扎--甘愿放过他吗?
他好喜欢这个人……就算此刻才发现是男的,然,已经放入心里的感情能够说丢就丢吗?
想到自己欢天喜地的娶妻,结果弄出个天大笑话!
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竟然是个带种的家伙,一个不怕他的家伙!
瞧他脖子上的五爪痕迹,都快被掐死了还不肯解释,为什麽不说话?
为什麽连句道歉也没有?
他不知他的性别,本人总该知道吧。为什麽不阻止他的错误?
「别告诉我你是个哑吧!」
情急之下,问出口的话简直可笑至极;他若真是个哑吧还能说什麽话,可见他气疯了。
乍然--想到他独自站在雪地里,递给他一张纸条……
冷铁生伸手去衣袖内掏,竟然没有?!
那张情书呢?
嗟!他到现在还认为是情书,男人不会写情书给他--
实在错得离谱极了!
「可别真的是个哑吧。」冷铁生微恼的自言自语。
尹玄念的眼神一瞬变得黯淡无光,冷爷终於察觉到了吗,他该死的不能说话造就了一场错误发生,他怪冷爷荒唐,然自己呢?
诚如他所言--是祸害!才会造成他的荒唐。
尹玄念伸出手来握住冷铁生的右腕,在他纳闷的同时,尹玄念已将自己的食指咬破,清楚的写上一个哑字。
冷铁生看著手心的答案,登时惊愕的无以附加--
他是个哑吧?!
冷铁生的脑子已呈现一片空白,尹玄念立刻下床穿上仅有的一件嫁衣,不需冷爷交代,他已经很自动的离开这不配他身份的地方。
怔然了好一会儿,冷铁生才回过神来。看著身下已空无一人,摸摸床上温度是冷的,他娶来的『妻子』滚哪去了?
哑巴若是在外面迷路了,不见了,他就算叫个老半天也听不到他回应。
这个哑子……存心让他搞多少乌龙事件。
冷铁生跳下床来,急冲冲的拉开房门,才张口要喊人,一股气提到喉咙瞬间消音--
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蹲在门边,清澈的眼望著他,紧咬的唇色泛紫,就是这副倔德性吸引他的注意,气死人……
男人长这麽美干嘛,存心来诱惑他是不是?
幸好他不会说话,否则……内心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他哪里能娶到引发他强烈保护欲的倔东西过门。
冷铁生瞪著他气咻咻的骂:「你蹲在这里干嘛,还不进来跟我生孩子!」
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依然没反应。冷铁生威胁道:「哼!生不出小孩,我就休了你!」
尹玄念蹲在门边楞得更久--
冷铁生白眼一翻,胸前提口气,再压下去--「还发楞,难不成要我牵你?」不悦的撇撇嘴,冷铁生伸出手来,等著。
敢拒绝就试试看!
相公是『黑社会』的龙头老大,眼光独特,不同凡人;管他娶的妻是男是女、是聋是哑,他喜欢他依旧没因此而改变。
要不要伸出手来跟他进屋去洞房?
尹玄念活络的脑子快要被男人说的蠢话给弄僵;他没赶他去柴房、马厩、佣人房,没休了他,也没再找他出气。为什麽?
明知他生不出小孩,他还要他?
男人跟男人……是惊世骇俗……。明知荒唐,尹玄念仍是缓缓伸出快冻僵的手触碰他的,会选择跟男人进屋去是赎罪。
一百两……该怎麽算才能还清?
冷铁生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轻轻一带,将人抱进怀里,体贴的用愠烫的身体来温暖属於他的哑妻--
被男人带进房内,尹玄念想抽回被握住的手,暗自吸了一口气来压制窜然於心的慌乱……。
低垂臻首,他现在连看男人的勇气都没有,不怕死却怕男人的触碰,多麽可笑啊……他希望冷爷杀了他还比较省事。
要他躺在男人身下任其糟蹋……龌龊!冷爷经营的是风月场所,少不了面首专供各式男男女女亵玩吧。
他不是不知道这年头有多少富贵人家豢养禁脔,以生出漂亮的孩童当炫耀甚至供人发泄人性最荒淫的一面,至於那些搬不上台面的孩子下场不是随便丢弃,不然就是活活被弄死……
人性本恶,冷爷这名子就等於是万恶之源的大本营!霎时怒意取代了心慌无措的感觉,尹玄念猛然抽回温暖发烫的手,不屑让冷爷碰他。
「怎麽了?」是害羞吗?冷铁生瞧他杵著不说话……嗟!又忘了妻子是哑子,他需要慢慢适应他的默默无言。
夫妻俩人就站在新床边,一个是身不由己的低头对丈夫生闷气,另一个的是盯著妻子的脑袋直叹气;俩人都感无奈……
尹玄念没看见顶上的冷面孔也会显现出忧郁,一双锐利的眸子藏著对他日积月累的迷恋。
「让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子?」冷铁生大掌勾起那清丽绝色的脸庞问道。
尹玄念被他温柔的语气和邃的眼神吓到--这会是刚才想要杀他的男人吗?
精悍伟岸的男人浑身散发冷然的气势不减,不一样的是他看他的眼神是不同於常人的眼光--不是放肆,不是惊艳……那会是什麽?
怔然了好一会儿,尹玄念又要咬破手指,冷铁生出手快他一步的阻止,「别再咬伤指头,你用指尖画在我手心上,我就知道了。」
真是!他还不知道细皮嫩肉的身子不许再弄伤,除非是他留下的。冷铁生一点悔意也没有,还很心怀不轨的想--
当他的妻要付出一点代价;当然他会好好宠他就是。
冷铁生视线随著他的指划而走,接著念出妻子的名字--「尹玄念」
尹玄念反射性的抬起脸庞,对他温柔的态度仍是充满了不解--
以前不曾有过谁会这样看他,脑中不断搜寻所有记忆;爹鲜少会多看他一眼;娘总是带著一份愧疚与关怀的神情;来讨债的地痞流氓视他为一块肥肉,是贪婪又邪恶的眼神。可--他呢?
是什麽?
彷佛要看穿他灵魂的人儿美得不可思异,无时无刻都在迷眩他的心智--
想要他!
「玄念……」冷铁生再度轻喊,有力的强臂一揽,贴上胸前的人儿明显一颤,浅浅的抽气声听在耳里让心里很不舒服,像针扎似的痛……。
不管了!咬牙顺势将人压倒在床,拧紧眉头的冷面孔贴在妻子颈侧,很亲腻的轻唤他的名子:「玄念、玄念……」
尹玄念木然的看著雕床顶,张了口的话无法发出半句--别碰他……
冷铁生情不自禁的吻著清丽的脸颊,相第一晚而已,饶过他、接受他、怜惜他--超乎自己所想像的感情全然不隐藏,然,他根本不爱他……
身体要他的欲望逐渐膨胀,清醒的脑子没忘他不要他,不安份的手悄然解下嫁衣盘扣,他没反抗,乖巧顺从的令他产生该死的罪恶感……
「你是我的妻!」霸道的提醒他也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凑唇咬上白皙的颈项,留下属於他的嫣红记号,意识渐渐迷乱,忘情的疼爱已经名正言顺属於他的人--
些微的凉意染上身,更多的是被触碰的恶心感,握紧的拳抑制自己去推开他,冷爷在他身上又摸又咬,把他弄痛了!
尹玄念紧蹙蛾眉,随著双腿被分开,身体难忍的开始颤抖,泄漏了满心不悦的情绪,霎时,冷爷的欲望侵入他的私--
噢……好龌龊!闭上眼,缓缓撇过头去,尹玄念不愿男人狂乱的模样印在脑海,不然会忘不了……
夜人静--
纱帐内,充斥一对新人欢爱气息,尽管肉体热烫缠绵,两颗心却同时感到冷……。
尹玄念意识昏昏然的想睡又不敢睡,视线由薄透的纱帐望去,窗外的天色微亮,应该是清晨时候了吧。
耳畔均匀的呼吸气息惹得脸颊发痒,心里在发烧--一股火气针对他的男人发作。尹玄念转过头来,只敢趁人熟睡的时候恨恨的瞪著刚毅的五官轮廓,称得上好看--多讨厌这个男人变成了他的……嗟!
要他生孩子,生个……屁!尹玄念很恼怒的在心里骂。
别怪他这麽不雅,被侵犯过的地方好痛,酸痛的脚都快忍不住踹人下床--滚开!
活络的脑子立刻进入事实状况--这是谁的地盘啊?自己是个什麽东西?
不过是『债权人』明媒正娶进门的『债务人』--说穿了,他什麽也不是。
当奴才於现在表面的身份不符;当夫人於实际性别不合;总不能当自己是个暖床的家伙吧?
嗟!他才没那麽作贱自己!他也是有骨气的!尹玄念瞪著男人的美眸闪烁出坚定无比的光芒,其灿烂的程度好比那夏天的烈阳--都快把人给烧死了。
幸好睡著的男人有张冰冷的面孔,否则--都毁容了。
尹玄念火热的视线依然没离开男人脸上,瞧他昨夜是怎麽糟蹋他的啊,既然死不了,还是先想办法来让睡死的『丈夫』别再碰他的身子比较实际。
哼,要生孩子是吧,身为『娘子』的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说找个女人来帮『丈夫』生孩子,就算找一大串似肉粽的女人给他都没问题!
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尹玄念很认真的思忖--
男人只有一个,这该如何分配?
他算算--平均每月有三十天,每日换一个好了,从初一到三十轮流排队,很公平,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女人家们争风吃醋的风波,而他这个『妻』会在天亮的时候就去房里收床单,拿去溪边洗乾净,家事做完之後再帮忙带小孩,教一群小罗卜头们涂鸦、习字……等到债务还清,换他来『休夫』!
哼,男人要了他三,该怎麽算?
尹玄念撑起身体,视线移往隐隐作痛的下身,吓!流血了……。随手抓来散在床的破布,握紧的手忍不住颤抖,不自觉的咬唇与提起勇气来擦拭男人留下的痕迹,感到万分难堪的脸蛋羞红似火,脑中一一闪过欢爱片段记忆,温热的触觉似乎还留在身上……啊!就是他的腿还跨在他脚上,真恶心!
尹玄念抽回脚,立刻滑下床去,整个人靠坐在床沿轻喘著气,其脸红的程度足可媲美拿在手里的赭红嫁衣……
恼火的甩甩头--嗟!想男人压在身上干嘛啊?他该想的是睡一要扣掉多少债款?一文?一钱?一两?
尹玄念拿不定主意该怎麽跟冷爷明算帐?满脑子问号觉得自己好廉价……喝!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楼里卖的,一个晚上能抵多少钱啊?
等男人醒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写纸条来问问『丈夫』,那市面上的行情价是多少?
尹玄念起身匆匆套回嫁衣,一声不响的出了房门,决定去找厨房,工作、抵债。
穿著大红嫁衣的美人七早八早出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地方--厨房。
在干嘛?
添柴火、煮稀饭、打喷涕--闷不吭声。其他人的话可多了,重复又重复--
「夫人,您快回房去休息,这些低三下四的工作由我们来做就好。」春道。
秋月也跟著劝说:「爷若是知道您来这地方会不高兴的。」
这回,厨娘更直接了,乾脆上前近身要拉开不肯听劝的夫人。人来了快一个时辰,依然故我,忙得很。
尹玄念终於受不了这些女人!他美眸一瞪,厨娘的手僵在半空中,当家『煮母』的气势威严,她们只有闪边站的份。
怕甚麽?
夫人的眼神似乎在说--敢碰我就试试看?!
尹玄念视线一一扫过春、秋月和胖厨娘,真是碍手碍脚。
这些人不知道他全身骨头都快散了;之前几乎逛遍了整座宅邸,记清楚了东、西厢房、马厩、仆佣房、毛厕等等位置;最吸引他注意的是宅院里竟然有一座藏书x,让他差点忘了要找厨房,管他『丈夫』起床後会不会饿……
尹玄念将准备好的食物放进托盘里,心里想著那男人乾脆饿死算了,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债务就一了百了,也不用再承受他那麽用力的糟蹋他……
双手才将托盘捧起,尹玄念惊然一吓--他刚才又想些什麽了?!
「啊!夫人--小心--」尹玄念耳朵接收到三声惊叫--
突的六只手同时帮他扶好手中托盘,六只眼睛同时看著他,春、秋月、胖厨娘三人的脸色煞是惨白……
呃,发生了什麽事?
惊楞了一会儿,尹玄念不自觉的咬著下唇,微恼的旋身走出厨房--
另外三人看著夫人端著早膳离开,眼里所见的是--那绝色的脸蛋红得像是炉灶里烧旺的木炭。
尹玄念一进房就听见冷铁生低沉的嗓音问道:「你去哪里?」
男人冷凝的面孔真是难看,他的身体倒是……吓!
冷爷站在床边套衣服,不过瞬间人已经闪到身前,宛如冰雕刻划的五官跟他鼻对鼻、眼对眼。
「原来……你去端早膳过来。」他的手正接住差点翻落的托盘。
尹玄念不敢乱动,男人特有的气息吹拂脸庞,略薄的唇只差寸厘就碰上他的,都可以感受到那逼近的温度。
妻子仍是很怕他吧,瞧他僵的跟木头似的。冷铁生把膳食拿去桌上放好,跟他说明:「宅院里的所有事务不需交代自会有仆佣们打理完善,你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但是我不会干涉你想做的任何事,可……你过来。」
尹玄念依言靠近,冷铁生只是掬起他的一撮发丝,说道:「你待在外面很久了吧。」
他黑缎般的发微湿,嫁衣裙o也湿了一大截,仅以眼神观察,内心正在压抑自己立刻把他身上嫁衣给换下。松了手,冷铁生边套上外衣边说:「用膳过後,我会差人请大夫和制衣户来宅里一趟,之前为你准备的女杉是派不上用场了,你先换穿我的衣服,至於那些女人家的衣服要丢要送人,随你。」
冷爷没要他穿女装?!
为什麽……难道他不怕别人看出来他是个男人吗?
冷铁生瞧他惊楞的模样像是听见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嗟!我都娶你回来了,还会在乎谁知道我的妻是男是女。」他喜欢他,非常喜欢。若是介意他的性别,早把他杀了丢去喂狗。
哼,倔东西想不通他的心思,就不会好好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吗?
他的体贴只愿为他付出,整颗心都放到他身上去了,他还麻木不仁,气死人也急死人……爱他一点点会死啊!
七早八早就丢下他在房里当弃夫,才新婚的第一天就让他到独守空闺的滋味,到底有没有搞对?
他的手下们各各都提供过意见--和新婚妻子敦伦之後所迎接的第一个早晨,俩人一定要情话绵绵、再度缠绵,然後感情才会稳固;想想也对--他的手下们还没有哪一个被家里的『武松』给休了。
然,他呢--昨晚『煎』了一条死鱼;没『煎』熟,清晨也热不了火,鱼倒是死而复生,溜了。
他办事一向快、狠、准出名;怎有办法娶到这个会笑掉人家大牙的倔东西回来闷死自己?
他是哑子,他就是瞎子--天生一对,本大爷真是高兴极了!
踹了八仙桌脚一下,力道拿捏刚好,没让桌子垮了,再看看那根木头动也不动的,冷铁生心情超级爽快的问:「你还楞在那里做什麽?难不成要我帮你换衣服?」妈的!火大……
多想去把他身上湿衣给扒了,然後用乾爽的衣服把他给包成肉粽,这样就不会染上风邪,不用担心他会生病,那纤细的身子不论怎麽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德性,和他练过武的身体差多了。
他在担心他?!尹玄念清澈的眼望著他,心里发出的声音在说:『我才不像女人那般柔弱,别把我当成女人来看待!』
受不了一般人总是错认他的性别,包括这个『大丈夫』!
尹玄念走路有风的到他面前,拉出椅子请他大爷坐下,端来快冷掉的粥放在大爷的手上,又拿一双筷子给他,示意他快用早膳。
嗟,大爷的冷面孔要摆给谁看啊,说话凶巴巴,搞不清楚他见多了地痞流氓,昨晚也见识到这流氓头发火的狠劲,现在哪还会怕他的冷面孔。若是再凶人,他一定把这顿餐费算贵一点,加上精神赔偿,不多不少刚好收一两。
这样会不会太贵了些?
又不是开黑店?
他的心肠是不是受到影响?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冷爷之间是更亲密的在一起……尹玄念走去衣橱面前,脑子转著这些问题。
一碗热粥在捧在手上,冷铁生的心头登时好暖和,那快要令他感到绝望的爱情好像又回到身上来了--充满希望!
这碗粥和往常不同,厨娘不会在粥里洒葱当点缀,这一定是新嫁娘洗手作羹汤。他一定会吃个精光;充满感动之情的锐眼瞄往娘子的身上--细皮嫩肉的很可口……
冷铁生三两下就把粥喝光,就连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换衣服的可人儿,他都巴不得能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妻好贤慧!他果然没看错人,只是性别搞错了。不过没关系,生不出小孩不是问题,他只需到人肉市场去买孩子回来当成他们俩人的孩子不就得了。
一买十个、八个回来养,一家子气氛多热闹啊……冷铁生几乎可以听见孩童们在院子里玩耍的欢笑声了。
他会是个好娘亲吧,而他一定会做个好父亲,收纳一家妻小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
冷铁生不由自主的来到妻子身後,既无声也无息。
背後似有两道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尹玄念抿唇忍住想要回头确定的冲动,怕见到男人眼神又露出令人不解的情绪--莫名的令他想逃开。
他不会应付男人,态度一向是能闪则闪、能不要靠近就躲远些。
可,他是他的丈夫--一个他躲避不了的人。
呼吸、再吐气,身後的男人竟然害他连拿衣服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发颤,他在害羞什麽啊?
男人看男人换衣服又没什麽,看吧--继续看好了,他要扣账!
尹玄念镇定心绪,匆匆套好衣物,冷爷的衣袍不适合他,一定会绊脚;没他娘亲自为他修改过的衣服合身,他的娘在哪……
落寞的相思袭上心头,尹玄念双手轻轻阖上衣柜,仍未回头。看著一抹庞然身影印在衣柜表面,男人有力的双臂拥他入怀,贴在耳际的温热触感是男人的冷面孔,尹玄念垂下眼睫,黯暗无光的眼神泄漏出讨厌男人的碰触。
然,男人仅是圈锁著他,没再对他做出更亲腻的举止。反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传来一句--
「记得走路要小心,可别绊倒了。」
『好』--
他会记住……喝!尹玄念瞠目结舌,瞬间意识到自己竟然反射性的回应男人的话?
他又不是他的娘……
他才不需要他的嘱咐、叮咛……。
『闪开,别碰我!』听见没有,不要来碰他。尹玄念紧紧的握住双拳,把头偏垂得更低,无言的避开男人的冷面孔继续贴在耳际。
是谁害他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是爹的好赌成性使然,是他的恶霸行为出错,还有自己这张该死的脸被误认是女人--该怪谁?
该怪自己是祸水也是祸害……
男人不介意娶妻是男还是女,为什麽不想想他的感觉--会介意!
唯有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赎罪,是抵债;他比青楼艳妓还不如,强迫自己让男人睡还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男人是如何碰他……简直荒唐至极!
一股气闷在胸口快要爆炸,嘴里到微甜腥味,张开眼,尹玄念回过身来面对男人。『看到没有?发现到了没有?我的介意……』
冷铁生松开双手,瞧他的嘴唇咬破,指节握得泛白,眉宇之间带著一股倔气,清澈的眼眸含著怨怒盯著他--
喝!他讨厌他?!
霎时被一道雷给劈中的冷铁生脸上罩著寒霜,硕大的拳头一握「喀!」,火热的心全凉了……
他不仅没女人缘,连男人缘也没有……
妈的!他是干了什麽坏事来绝子绝孙也就算了,他的妻不爱他、不喜欢他、讨厌他……
这人生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他奢望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景象就这麽困难实现?
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
他也太苦了吧?
他是『黑社会』龙头老大,经营的酒楼多不胜数,抢著要倒贴他的女人一堆,他随便娶个魁来作妻都比娶这个美得不可方物又倔得要命的男人好吧?
好想把他的心给挖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白的?
他之前要是没有每天到那家食肆去吃那难以下咽的早膳,他现在还有办法站在眼前来气死他吗?
真他奶奶的--自作孽!
尹老头子欠了一屁股债逃到城里来躲风头,这事哪逃得过他的眼。若没有他出面镇压,倔东西早被人抓去卖了,大卸八块四瓜分都不够还债。
恨恨的锐眼瞪著他--真是○○××一堆脏话憋在心里没骂出口,本大爷现在真的很不爽--能怎麽办?
「你吃过了没有?」冷铁生问的语气很死板。整个人正在瘾忍满怀怒意、杀人冲动甚至把人丢上床去狠狠的『操』他祖宗十八代来泄愤,气死人了!
他的妻子八成希望他赶快暴毙在新房内吧?
去慢慢等!
本大爷若没有两把刷子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吗,哼!娘子太搞不清楚状况了。没关系,走著瞧--
瞧什麽?
瞧他这麽没用的甘愿当妻奴,「换我去厨房拿东西来给你吃。」这回说出口的话温和多了。实际上,他要去找出气筒发泄怒气,谁见到他算倒楣!
冷铁生开了房门就走,一道冷风侵袭而来,尹玄念打个了寒颤,轻叹一口气--
随之,尹玄念在屋里找出乾净床单然後走去床沿换上,染了血渍的床单抱在手里,尹玄念脑子想的依然是等一下就会回房来的男人。
冷铁生一出房外,不需多久就是炮火乱炸,轰轰轰的吓坏宅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老的、少的,连牲畜也不放过--看不顺眼就骂--
搞得众所皆知--冷爷失恋了;少了爱情滋润的男人,脸上冰冻三尺,结霜。
尹玄念等男人回来,看见他身後多了两个丫头--春、秋月俩人眼眶带红丝,是哭过的痕迹。
春赶忙将他手里的床单拿走;秋月赶快收拾八仙桌上的所有东西,新婚房里的气氛怪里怪气……
主子凶恶,夫人冷淡;这哪里像是新婚夫妇该有的样子。春、秋月俩人离去之前哀怨的瞧著夫人--
尹玄念完全不知外面鸡飞狗跳全因他引起,目送她们关上门,他还以为丫头哭丧著脸是为了家中出了丧事。
悼念满怀希望消逝、远去的冷铁生坐在老位子等--「你还不过来用膳!」馀火未消,老大口气不佳。
尹玄念才不怕他,吃就吃,他快饿死了。坐上椅子,臀部会痛,尹玄念蹙眉睨了男人一眼之後,兀自用膳,脑子里又在想--扣款。
冷铁生只手O腮,安静地凝视妻子,内心感到既失落又满足於俩人相的每一刻……。
「你说什麽,我妻子没哑?」冷铁生踹开大夫屁股下的坐椅,就在人快要黏上地板之前,一手揪起大夫的衣领,眼看就要把人丢出书房外--
「庸医!」他骂。
惊恐不已的大夫吓得连话都说口吃--「冷爷……您……听……我说……」
「不用说了!」
冷铁生扬手一拽,派人请回来的第五位大夫一连跌下好几个台阶,身後一名大汉接个正著。
大夫没跌伤,吓傻了……
「阿生,带他去帐房收银两,然後请出去。」
「是。」大汉领命,大手一提,立刻将傻楞的大夫带出主子的藏书阁。
第五位倒楣的名医回家需要去收惊,主子脾气不好,正为夫人的身体心烦呢。
「还有什麽好说的!每个大夫说法一致,你喉咙没哑,可能是受到精神刺激所致不会说话!」
冷铁生来到尹玄念身边,看他提笔在纸上写著--『我知道』三个字。他可没那f情逸致欣赏尹玄念的字体圆润苍劲、俊逸飘洒;书卷气很浓,耐看。
「啧!」冷铁生仍忍不住惊叹。
尹玄念抬首望著他,冷爷是个藏书人,也喜欢收藏字画。呵,意外啊,流氓头并非粗人,不过是蛮子,有理说不清。
他兀自生气转身去阖上书房的门,没发现他在背後取笑他。尹玄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男人已经回过身来靠近。
冷铁生叹气道:「有原因吗?」受到精神刺激,为哪椿?
尹玄念不想提起旧事,纸上写了两字要他--『别问。』
冷铁生无发泄的火气又添加油--他不愿告诉他原因,他要如何找出问题症结?
难不成真要他一辈子发不了话出来;不能叫他的名子;不能跟他f话家常;不能跟他说出所有的七情六欲……难道--自己只能凭藉猜想、观察、感觉和简单的文字来沟通?
他知不知道他会担心错失他鲜少表露的情绪,他想要多了解他,想听他亲口告诉他原因--为什麽不喜欢他?
更大的心愿是希望哪天能够听他亲口告诉他--爱他。
冷铁生眉峰拧得死紧,满怀郁闷情绪不愿爆发在妻子身上,索性开门走出书房外透气--
藏书阁一向严禁外人擅闯,除非经过他的允许。这附近,无人经过可供他发泄怒气,吸一口气之後,冷铁生再度回到书房。
「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能开口说话。」
没用的,他何尝不希望呢。尹玄念垂下头,不愿让冷爷发现他眼里流露的失望之情。
娘以前就带他去看过一般大夫,说辞均相同。冷爷这回请名医过来,也是一样的答案;他没病,不是天生残缺,是後天因素造成,认了。
幸好冷爷带他来藏书x,这里有他所喜爱的书籍与文房四宝陪伴,他不会感到太伤心、难过。
好久不曾有过这麽心满意足的感觉,冷爷说过不干涉他作任何事,他可不可以乾脆搬来书房睡?
尹玄念很天真的这麽想,殊不知身旁的男人哪会放过他。
「告诉我,遗失的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什麽?」冷铁生到现在仍巴望那是情书,理智很清楚的反驳--作梦!
尹玄念交给他一张纸,冷铁生接过纸条,上头写道:『谢谢你让我来这里。』
「呵……这才像话嘛。」冷铁生一瞬笑了,满腹郁闷气通通消弥於无形。
尹玄念自顾低首专心写字,没看见男人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
尹玄念和冷铁生夫妻俩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里。
这期间,除了派人来帮尹玄念制衣的大户叨扰之外,冷铁生倒是难得清f的陪伴妻子阅读书籍。
大约傍晚时刻,家仆来通报冷爷的手下弟兄们已在外等候,称得上忙碌的男人必须出门一趟,理杂事。离开书房之前,他跟妻子说明:「我有事得出去,不会这麽快回来。」
瞧他妻子一副不为所动,只顾捧著书卷连头也没抬起,倒是挥挥衣袖,像赶苍蝇似的巴不得他快点滚出去--
不用猜想,冷铁生是摆著寒憎的冷面孔出门。
然,听到关门声,尹玄念捧著书卷的双手缓缓往下移,露出了清丽绝色的脸庞,潋艳的唇不禁勾起一抹笑--有点贼。
不能说话,还是有好--闷死『丈夫』不用偿命。
尹玄念现在好奢望--丈夫最好都不要再回来,出去『金屋藏娇』更好,他会开开心心待在藏书阁里当奴才,每天窝在『黄金屋』里闭关修练,等『功力』到家,债务还清,拍拍屁股走人--
想到此,尹玄念仍不忘提醒自己--屁股不可以拍的太用力,会痛……!
尹玄念满脑子充满妄念,不知那没还被气闷死的男人仍在宅门外--
「爷,您瞧瞧这张纸上面是不是在点醒您一件事。」萧孟海将昨夜捡来的纸条偷偷塞进冷铁生的手里。
他和其他『兄弟』几人来冷爷的宅邸,一群仆佣们纷纷丢下手边事务,围绕在他们面前七嘴八舌的申冤--
把今早被挨骂的不平遭遇讲述给主子的心腹兼患难兄弟们听听--重点就是--冷爷和夫人不恩爱。
这是需要改善的;凡是主子身边的人通通都知道--冷爷『肖想』夫人很久、很久了……
主子有个伟大的人生目标--冷爷要与妻子生一打的小孩,过著平凡幸福的生活。看来,俩人婚姻似乎脱离了正常轨道,这原因出在哪?
萧孟海好生纳闷那张纸条上面所写的涵义,只见主子看过字条之後,很珍惜的把它藏入前襟内,接著一脸肃杀之气的说:「哼,我才没有娶错妻!」
冷铁生说得信誓旦旦--他的妻--这辈子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那……该不会是夫人嫁错丈夫了,所以夫人不爱你?」萧孟海问得小心翼翼,怕惹爷不高兴,会翻脸不认人。
冷铁生的冰冷面孔瞬间出现几道裂缝,垮了--当众颜面落地。他缺乏讨妻子欢心的经验,这群手下们结婚多年,各各经验丰富,不然哪能活到现在?
不早嘛被家里的『武松』给打死了!
至於他--不想英年早逝被妻子的态度给气死。冷铁生心急如焚的问:「你们这群人快点提供意见,要怎样让另外一半爱上我?」
「这个嘛……」他们的主子非常不受平凡人家的女人青睐,倒是很受青楼艳妓们倾心,这简直像诅咒似的伤脑筋……
「能怎麽办?」萧孟海尚未娶妻,所以帮不上忙。
「这还不简单,女人家嘛就爱听些甜言蜜语,爷记得睡前多说些好听话来哄哄咱们的当家主母就能收到效果了。」阙不偷想当初就是隔一道墙对姑娘家说情话,结果一株红杏爬墙来嫁给他--妻子名叫红杏。
这样啊……冷铁生想想也对,他还没对妻子说些贴心话,是需要试试。
「还有啊,女人家嘛爱逛街,爷您找个时间带当家主母逛大街,买点小玩意儿来讨讨欢心,嘿嘿……保证那天晚上一定可以……」阙不抢都是这样才能爬上床,不然他只有被踢出门外喂蚊子的份。
嗯……送礼的点子不错。如此一来,或许他的妻会心甘情愿的让他抱。用礼物来收买人心,值得试试--虽然他不甚情愿让妻子抛头露面,供人欣赏那天资绝色的容颜,但是为了『性』福著想,他就牺牲点,带妻子出门逛大街,哼哼,谁敢多看他妻子一眼,一定把那个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冷铁生双手环胸,挑高眉,双眸精光闪闪、锐气千条足以活活将人给射死;一副流氓大爷派头,摆给谁看啊?
这附近--只有他这座占地数百坪的宅院,因为无人敢跟他彼邻而居。
有了这些『兄弟』们的良心建言--走著瞧吧,心爱的娘子--『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冷铁生在心底这麽发誓。
同时间--
尹玄念一夜无眠、精神不济,累得趴在桌案上睡著了……
冷铁生出面理完道上『兄弟』事;救了一名青楼姑娘脱离某大势力的爪牙凌虐,脱离苦海之後的安顿事项交由手下们自行去理。『黑社会』龙头老大可没那心思让青楼姑娘来以身相许--
他满脑子是巴不得妻子以身相许、以爱回报他的一片痴心,至於那些自动攀上身来的『八爪章鱼』休想打他的歪主意。俗话说:一女不伺二夫;『黑社会』龙头老大的观念相对是--『一夫不伺二女。』
瞧他手下们就知道--谁敢娶两个以上的婆娘啊?绝对先被龙头老大给『阉』了,再被自家恶婆娘给剁成肉酱!
所以冷铁生手下们的妻子有个强力靠山,这就是手下们非常怕自家恶婆娘的原因之一,至於其他因素;那就是夫妻房里的恩怨情仇,不需让外人知道太多。
冷铁生回到宅邸已是凌晨夜半--
「爷,您回来了。」这句话是守门的仆佣说的。冷爷是大忙人,经营『夜店』维生,半夜回来甚至天亮才回来是常有的事。
不过,他已经娶了妻,以後会渐渐改善日夜颠倒的生活;打算把旗下的钱庄、酒楼、赌场等等事业分给手下们各自去经营打理--他们是一群街头混起的『难兄难弟』,感情就像是一家人,彼此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我人不在,你们有没有好好伺候夫人?」冷铁生一心挂念妻子,担心他没有他就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守门的阿青像是泼桶冷水似的说:「爷,您不用担心太多。您不在,夫人待在书房内没任何动静,用晚膳之前,夫人出了书房,到厨房去帮忙。咱们做下人的不敢有劳夫人动手做事,但也拿夫人没辄。」
阿青顿了一下又说:「您也知道,夫人不会说话,咱们奴才们目不识丁,夫人写的字,我们也看不懂,沟通不良。」冷爷千万别怪他们这些下人们没好好伺候夫人,他们家夫人挺有威严的,只稍美眸一瞪,那自然散发而出的傲气怔摄了宅院里的老老少少,谁敢再跟夫人说劝说半句?
「然後呢?」
「夫人沐浴过後又去书房,阿生现在还在藏书阁外边守著呢。」
「嗯。」宅院的仆人们都很尽责,他的妻子很贤慧,不会因他不在而偷f。奇怪了,他不好好享清福,尽是去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干嘛?!
倔东西就不会点心思多注意他一下啊。妈的!他这个丈夫都没自家厨房来得吸引人,想到他不爱他--脸都绿了……
这副德性可不可以让他的妻当成一把青菜紧握在手里,不过不许拿菜刀剁了就是。
天黑黑--仆人看不清楚刚回宅里的男人是一脸怨夫相。冷爷的面子算是暂时保住。
冷铁生沐浴过後才到藏书阁去寻妻,打个手势示意阿生可以回房休息。而他--有甜言蜜语要对妻子说,这样一来,呵呵……先热锅再把鱼给『煎』熟,这条鱼就会在他怀里死去再活来……呵呵……
冷铁生脸上挂著一抹奸笑,心怀不轨--流氓头变成采大盗,『肖想』屋里的美人很久、很久了……
不过,该说些什麽甜言蜜语赢得美人心?
脸皮薄又带著一身『流氓气势』的自己又不是公子、纨裤子弟,那些恶心巴拉的话实在很难说出口--冷铁生终於正视到这个问题,可不会哄女人,更别提是要进去拐男人回房睡觉……
喝!竟然忘了请手下们教他几句闺房话来把人哄得软绵绵的,紧要关头,要他临时上哪去问人啊?!
嗟!冷铁生感懊恼的一脚踢开书房门,昏暗的烛光下,锐眼马上发现目标所在--妻子就躺在书房内的贵妃椅上。
轻轻阖上门,外边冷风飕飕,可别吹进来轻薄了妻子的身子。冷铁生悄然无息走到美人卧,蹲下身来登时呼吸一窒,瞧得双眼发直--
熟睡的人儿瓜子脸蛋有一双细细的柳眉;小而挺俏的鼻;闭上的双眼睫毛卷翘;菱角嘴弯弯的似在笑……他从未见过妻子这麽毫无防备的神情,如果把他吵醒,大概又是蛾眉紧蹙,清澈的眼里无视於他的存在……
冷铁生眼神一黯,伸手轻掬起他流泄於地的黑缎柔丝放在鼻间嗅著,淡淡的馨香渗入心脾,渐渐凝聚起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到底要怎麽做你才愿意属於我』……
冷铁生轻声一叹,默默的看著尹玄念的睡容一夜无眠……
尹玄念缓缓撑开眼睫--乍然一张清晰、放大的冷面孔映入眼瞳,喝!吓死人……
感觉心脏骤然停止一瞬又恢复了心跳,倒抽了几口气之後,脑子终於恢复一贯活络的思考力,原来是冷爷,他何时回来的?
现在是什麽时候?
屋内的光线明亮--莫非天亮了?
尹玄念眨眨眼,惊愕自己这麽多年来,第一睡这麽久--外面不是灰蒙蒙的天色?
身上很暖和,随手掀起被毯,昨夜明明没有盖被子,是……
尹玄念现在才肯看著冷爷,更惊愕了--
冷铁生一直将他一举一动的反应看在眼里,妻子显得有些呆傻的模样娇酣,凑唇轻轻刷过他的,补偿一下昨夜没有趁人之危,其实是舍不得把人弄醒,舍不得错失他既无邪又甜美的睡颜。
看吧,他果然没猜错,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很摆明讨厌他的碰触……
邃的眼凝住他清澈的美眸--『发现没有?我好喜欢你--我的妻……』
食指顺著他粉嫩的脸颊轻划,为他拨去散在耳旁微乱的黑发,掌心伸到脑後固定住他,不让他有撇过头去的机会。
到底是什麽在吸引他?
是他的美,他的倔,他的气质,他乖顺之下的讨厌……全部令他迷恋的不能自己。
他从未想要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明知拥有清丽绝色的脸庞是个男人,喜欢的心情--没有改变--不惜拉他一起跌下这背德有违伦理的渊--「娶了你,我不後悔。」请仔细想想吧,为什麽他会说出这句话。
『放手……』冷爷压上身来,吻得他快要窒息……
『快放手……我讨厌男人碰我!』无法接受自己会有这麽一天,终究是沦为别人的玩物,潜伏的阴影挥之不去,身体又无法不去感觉男人在脱下他的衣服……
「别闭上你的眼--看著我,我是你丈夫。」冷铁生命令道。
尹玄念张开双眼,男人悬宕在他身上,落唇由他的耳际开始往下吻,湿热的唇舌印在肌肤的触觉除了恶心、讨厌之外还有一点痒……
『可恶,为什麽要命令我看著你在我身上乱来?』
无法拒绝男人的命令,尹玄念心里冒然窜出一股怒意,想要把人给一脚踹下贵妃椅!
冷爷重死了,个头高,粗块头,存心压死他……霎然--身上一空,尹玄念的脑子跟著出现片刻空白,待意识到脚踝被人抓住,人已经移至贵妃椅中央,白玉般的双腿分别架在男人的肩上--
尹玄念眨眨眼,撑起上半身,搞清楚怎麽回事的时候,『啊--』张大的嘴发不出声音。
冷爷就在椅子边缘对他……
噢……尹玄念全身迅速染上嫣红,震惊、羞窘的无以附加,立刻抓来毛毯企图闷死自己算了!
冷爷很不要脸,怎麽可以这样对他,怎麽可以用嘴含住他那里……
闷在毛毯里的脸蛋快羞死了,浑身止不住轻颤,受到唇舌爱抚、舔吻的欲望就快要……
尹玄念不知如何适应突来的激情,没有心理准备,以为只有痛苦的任人欺压发泄,没想到……噢……
霎时理性纷飞,脑袋顿时空空,极致的快感取代了一切,随著欲望释出一股热流,尹玄念暂时忘了恶心、讨厌这回事……。
冷铁生放开了他,瞧他坐在那里,手里揪著一团毛毯动也不动。他欺身上前,纳闷妻子在哭吗?
此时,有点後悔自己刚才的行为。
他只想先取悦他而已,甜言蜜语还没对他说呢,先憋死自己没关系--他不希望看见他躺在怀里,那双清澈的眼里藏著不甘愿。
等了好一会,眼前的他仍是没反应,冷铁生的火气都上扬了--
妈的!他存心冷死来让他心疼是不是?
「你揪著毛毯做什麽,还不放手!」
『滚开!』尹玄念把毛毯抓得更紧,打死都不让他抽走。
俩人僵持了好一会--
冷铁生率先投降,无奈的叹口气,算了。知道他倔,不想让他更讨厌他。拾起散落地上的衣物帮他披上,他说:「我去外面等你,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跟我一起去用膳。」
尹玄念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听见关门声,此时他才敢把脸抬起来--是满脸酡红粉嫩的模样。
然,站在门外等待的男人,对著那漫天飞雪骂道:该死的春天还不来……
冷铁生等了好半晌仍不见妻子踱出书房外,到底怎麽回事?
穿回衣服需要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多少时间?
男人在冰天雪地里愈等愈火大,一把火在心里烧啊烧,别怪他没耐性,这天气食物容易凉,吃了也容易生病,书房里的妻--弱不禁风的德性就是让他很担心--万一吃坏肚子可不好。
冷铁生憋住满肚子的不耐烦,凑近门边,开口的语气称得上温柔的问:「玄念,衣服穿上了就快出来。」像哄小孩似的,再不出来,他就进去抓人。
羞於见人的尹玄念怕男人进书房,他索性靠在门板上,手里拿著一叠纸扇啊扇,脸上热气未退,他没脸见人,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男人不快滚,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手上的纸,更有效率的做法是去外边捧起雪来『冰敷』他的脸--降温。
懊恼的猛扇风,心里在骂:『等吧,去慢慢等,谁叫你乱来,对我……』喝!尹玄念惊觉满脑子又浮现邪恶画面,好不容易快要恢复正常神色的脸蛋又冒出了热气,噢……
又过了半晌,冷铁生实在受够了!
恼火的咬咬牙--妈的,他在搞什麽……冷铁生乾脆大脚一踹进房来,他的妻子贴地去--啊?
『要死啦!』尹玄念趴在地上,心里骂。
冷铁生张大眼,仍无法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喝!他竟然害自己的妻跌倒,赶忙上前扶起他,揉揉他撞疼的脑袋,此时--两人脸色均惨白……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我马上派人请大夫--」
冷铁生满脸担忧的说,尹玄念一手揪住他的手臂不让人走,另一手抚著发痛的额际,痛归痛,仍有办法清算--他要扣账!
可见他脑袋没敲坏,不用请大夫来了。尹玄念斜睨了冷爷一眼,推开他,『闪开!』别把他当成女人一般脆弱,不过跌个跤,摔不死人的。
尹玄念蹲在地上拾起散乱的纸张,没再理会冷铁生。
冷大爷怔楞的杵在原地,一颗心都碎了……他的妻根本不屑他的关心--春天似乎离他愈来愈遥远……
「阿生,快去把其他爷们通通叫来,就说我有万分紧急的事,他们人就算是在床上也得给抓过来。」
「……」阿生没回应,他哪有那本事去抓主子的好兄弟来啊。爷们各各彪悍,应付一、两个人还算勉强,三、四个一块来可不行。
「你还不快去。」冷铁生不耐烦的吼。
阿生应声「是。」摇摇头,转身走出厅外--
尹玄念在厅上用膳,看冷爷又回到身边陪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冷爷的面色凝重,是他经营的『黑店』出了乱子?
冷铁生看著他额际出现了一小块淤青,妈的!有够心疼……
男人拧紧眉头,像是烦恼些什麽,莫非……他的猜测无误?
有可能吗?
谁敢招惹他--这男人可不是什麽好东西。他就是受害者之一,尹玄念撇过头去,臻首愈垂愈低,手里的大碗都快要闷上脸,重新热过的粥冒著烟,薰得他满脸火热。嗟!他在想什麽啊,搞不清楚男人对他做出那麽龌龊的事,有什麽好脸红的?
气恼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尹玄念只想赶快把粥喝完,他要去藏书阁找找看有没有什麽书籍可以为自己解惑……。
冷铁生离座又踅返回来,手上多了小瓶罐,是去淤化血的膏药。
「快转过头来,我看看。」他命令,等著帮他擦药。
吓!尹玄念受吓一颤,立刻回过头来,瞪他。叫什麽,看什麽,害他舌头烫著了……
放下碗筷,他直往厅外走去,离开男人视线之後,尹玄念折腰抓起地上乾净的白雪,揉成一小团,塞进嘴里,含著。蓦然--他想起以前,每当饿得万分难受,就会吃雪……
不用多久,他的娘就会端来一碗热粥给他,捧在手里暖暖的,心也暖了,再把热粥塞回娘的手上,最後母子俩谁也没喝那碗粥,把粥热过,就等客人来……
好怀念亲人在身边的日子,如果……如果可以和家人团聚,就算过著挨饿受冻的日子也甘愿。
内心充满了奢望,理智马上告诉自己--别傻了,他要还债……
尹玄念仰起脸来,任漫天纷飞的雪飘落身上,心好冷……
「玄念。」
听见男人在喊他,尹玄念缓缓的回过头去,男人就在大厅门外,「快进来。」他又喊道。
默默的望著他,心里在排斥、拒绝--『即使你的屋里再温暖,我都不想多留片刻。』
尹玄念移动的双脚是走得更远,不肯再回头多看男人一眼,乍然,脑海窜出他之前说的命令--
『看著我,我是你丈夫』
『我不是女人,冷爷!』别再对他做些奇怪的事,他讨厌男人碰他,现在更讨厌他那样碰他的时候,身体除了感到恶心之外还有其他无法控制的反应……
无法勉强自己回头走去他身边,他好想离开,离开这个牢笼--
瞧他宁可站在外面任风吹也不愿跟他在一起。
他就这麽讨厌他?
讨厌到连饭也不吃,药也不擦,连他的话都不肯听?
冷铁生注视著那抹孤立的背影,这样远远的看著他有几了?
差别只在於站在街道和自宅院落而已,他们俩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却和陌生人没两样。
他不要他的关心,他就能控制自己不去理会他吗?
见鬼!他才不干自欺欺人的事!
冷铁生旋身回房去,再出门的时候手上挂了一件披风,踏著稳定的步伐来到尹玄念的身後,体贴的为他披上。
手臂往他腰际一扣,将人揽进怀里;只愿为他遮风挡雪,怀里的人毫无任何反应,没受吓也没变僵硬,自己倒是吓著了--他的思绪飘去哪里?
是不是在一个他进不了,无形的被阻隔、排斥在外的地方?
冷铁生双臂收紧,不愿放手--「玄念……玄念……」他低喃,希望能够唤回他的反应。
尹玄念置若罔闻,思绪早已飘向远方,回忆和娘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爷的紧急命令一下,手下们当然都来了。
难兄难弟加起来总共四位--冷爷是老大,萧孟海居二,再来就是阙不偷、阙不抢这两位。至於其他人,分枝散叶在各地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马,『黑社会』势利果然庞大。
不过需要动用这麽多人吗?
是不需要的。被阿生请来的这三位人物怎会不知冷爷所谓的紧急之事是什麽?还不就为了他那捧在手里疼、搁在心里爱的夫人嘛。
「真是……」他又没娶妻,为什麽也被抓来,八成是要听冷爷发牢骚。G……萧孟海在心里叹道。
「人家夫妻不恩爱干我们啥事啊?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恶婆娘的床,阿生就来搞破坏,这下子要再爬床还得费一番心思。」幸好,他跟娘子打商量,下多送两份礼物,这样就可以多来个两,嘿嘿……阙不抢是一脸奸笑的想。
阙不偷提醒他:「咱们冷爷的情事摆不平,老大吃不下、睡不著、夜夜思春,我看你就等著去场子里叫春吧。」欲求不满的冷爷火气大,老大不爽,不论看什麽都不顺眼,昨儿个,那凌虐青楼姑娘的几个家伙被冷爷揍得多凄惨啊,想也知道冷爷把家里憋的怒气通通带出门去发泄了。
不然,他们出外办事哪需要冷爷亲自动手?瞧他也把对方当家大老爷吓得屁滚尿流,够气魄。
至於现在,谁知冷爷为爱发狂的矛头会指向谁?
他们若没帮冷爷想想办法,搞不好被派去顾场子十天半个月不得回家,那岂不是白受无妄之灾。
「嗯,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不过,我们都来了,怎没看见爷和当家主母?」阙不偷问道。
春过来奉上香茗,顺便为三位爷们解说:「爷和夫人之前在外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现在两人在房里呢。请爷们稍等,已经有人去通报了。」
「嗯,不过爷干嘛没事和当家主母在外头?」那岂不是冷死人了。
「我们不知情。咱们做下人的哪敢去干涉爷要做什麽,又不是不要命了。至於夫人会写字却不会说话,我们这群下人又不识字,无从得知夫人的意思。爷有特别交代我们,凡事一切顺著夫人的意,随夫人高兴就好。」
三个人听了之後,不约而同的问:「原来咱们的当家主母不会说话?」
「是啊。诸位爷们有所不知,不是奴俾爱碎嘴,咱们的夫人真的很特别,喜欢到厨房去做事,更怪的是,夫人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爷的呢,咱们都想不透夫人生得容月貌,爷怎会让夫人穿男人的衣服?」
他们一群人虽有满腹疑问,但是谁有那个胆子敢去过问些什麽?根本没人敢多说半句。
「啊,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这句话是刚走来大厅的冷铁生所发问。
之前,他带妻子回房换掉一身湿衣,仆佣来通报客人已在厅堂守候,於是他出来见客,快接近大厅的途中就已将所有人的对话纳入耳里,大夥都在纳闷妻子怎会穿男装,呵,该面对的现实问题,他不会对弟兄们有所隐瞒。
阙不偷自作聪明的说:「爷啊,你实在太不该了,咱们的当家主母是个大美人,爷爱人家也不能强迫当家主母一定要穿爷的衣服,女人家嘛,爱漂亮。难怪当家主母不爱你。」这对女人而言分明是种虐待嘛。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说,他可不敢说出来让冷爷给踢出去。
冷铁生的脸色一黑,瞧他扯哪去了。「春、阿生你们通通出去,没我的命令,这附近不准有人靠近。」
「是。」春和阿生两人瞧主子的表情严肃,知有要事与众爷们谈,不许外人在场,两人立刻能闪则闪,能避则避,连大厅的门也一并关上,慎防隔墙有耳。
「冷爷,您……」萧孟海率先察觉事出蹊跷,摒气凝神听听冷爷要说什麽?
「我的妻是个男人。」
此话一出,阙不抢笑得「哈哈哈……」整个大厅都是他的笑声,馀音绕梁、不绝於耳--人也没发觉冷铁生的脸色速地难看,阙不抢待笑方歇才说:「爷在跟我们开啥玩笑啊?咱们的当家主母是个男人,我还跟您猪会飞天哩。」
冷铁生当下翻脸,「喝!我就让你这头猪会飞。」硕大的拳头一瞬定在阙不抢的鼻尖,差点控制不住一拳将人打飞出去。
「啊!」阙不抢瞪著拳头,惊讶道:「当家主母当真的是男……」
「是。」冷铁生咬牙,收回拳头。他不惜说出真相,即使自尊受到伤害,就算成为众人笑柄也无所谓--他只要他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只是不愿贴己的兄弟们拿这回事来当笑话,不正经。
喝!他这媒人婆不就死定了,亏他还去提亲,结果--搞错人了?阙不抢是现在才怔傻,另外两人早已傻楞楞--
萧孟海瞠然回神,立刻问道:「所以,爷娶错妻?」他终於懂了。春适才说,夫人不会说话,他在新婚宴所捡到的字条不就是『她』写来提醒爷?
「我没娶错妻!」冷铁生依然不改初衷,否则他还需要请他们来吗。
现在,不得不让兄弟们知道他娶了个男人,另外要请他们帮忙想想法子--让他的妻能接受他。
「嗯。我无话可说,冷爷要他,咱们仍尊重他是当家主母的身份。」感情事根本毫无道理可寻,他不是不知道冷爷有多喜欢他的妻子,能说冷爷爱错人吗?
反而是比较同情当家主母的立场,这场婚姻说穿了是买卖--『男儿身如何接受男人?』脑海里一直忘不了这句话--
哼!萧孟海放在大腿上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完全可以体会冷爷为情苦恼。
「我帮不上忙。」他叹了一口气,无能为力。萧孟海陷入了自我烦恼当中,同冷爷一样沮丧。
「我们两个也帮不上忙。」阙不偷和阙不抢不愧是孪生兄弟,两人默契十足,说出口的话都一样。
他们只会哄女人,揍男人,至於哄男人嘛,爷--自己想办法。
冷铁生懊恼的骂:「他不理我,又不会说话,还很勉强的让我碰,妈的!我气都快气死!」
冷爷是快急死了吧。阙家两兄弟这麽想。
「冷爷,既然当家主母是男人,那就乾脆一点,连哄都不用哄了,直接丢上床去培养感情,早上一#%&*中午也一#%&*晚上再来一#%&*」
不待阙不抢说完话,冷铁生双手环胸,目露凶光的反问他:「要不要连宵夜也一并算上?」
呃,阙不抢瞧冷爷似乎不怎麽高兴这提议,流氓派头都摆出来了。他讷讷的说:「这个嘛……我没意见。」
哼!当他是什麽?
他才舍不得这样虐待妻子,要嘛,就要连续一整夜缠绵悱恻、难舍难分,哪管他什麽早中晚分三,嗟!冷铁生很不以为然的幻想。
不过,为什麽他『煎』鱼总是『煎』不熟啊?!
「快告诉我,房门关起来之後该说什麽甜言蜜语?」
啥?冷爷是不是『秀逗』了,管人家夫妻说什麽悄悄话,闺房蜜语哪能泄漏。
阙不偷犹豫个老半天,吱吱唔唔的不肯说,他才不肯把恶婆娘的『三围尺寸』公诸於世呢,开什麽玩笑啊!
冷铁生的流氓架势又摆出来了,这回恶狠狠的问:「你想看我每天为情所困、为爱烦恼没好日子可过是不是?」
「爷,我不敢,您若是没好日子可过,咱们大夥也不用过日子了。」阙不偷好害怕被派去顾场子十天半个月,他家恶婆娘一定会藉机休了他,叫他滚到天边去。
「知道就好,还不快说。」哼!
「……」
於是,阙不偷就在冷铁生的威逼之下,要冷爷凑耳过来听几句悄悄话……
此时,尹玄念也在藏书阁里找到了『爱的教育』春宫册--
尹玄念手中握著春宫册,翻开其第一页--
第一幅乃纵蝶寻芳之势……
第二幅乃蜂酿蜜之势……
第三幅乃迷鸟归林之势……
第四幅乃饿马奔槽之势……
第五幅乃双龙斗倦之势……
天……这册中画的全是煽情的男女交媾图,实在已经快要没有勇气继续翻开下一页,颤抖的手缓缓掀开页面,勉强开张美眸继续往下瞧,斜睨了好几眼--终於看完了。但是,为什麽没有属於很恶心的--男人和男人……?
这叫他如何搞清楚自己怎会有见不得人的反应?
会不会是太恶心的关系,所以没有任何书画家愿意画?
这世上都有面首的存在了,他以为能找到有关於这方面私下出版的书籍,结果没有……男人跟女人享受鱼水之欢是天经地义,男人跟男人何来欢愉可言?
所有图中找不到男人对他做过的画面……尹玄念羞红脸,不自觉紧咬下唇,踮起脚尖,把春宫册放回书架最上层,还有好几册,要不要拿来继续找?
强烈的羞耻心与恼人的好奇心互相交战,有没有勇气全凭自己决定--吸了一口气,继续找答案--
尹玄念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脑海充斥了各种姿势的性爱大全,要他凭空想像都画得出来了。想当然耳--他已经变成杏眼迷蒙、两颊酡红、耳垂燥热,双手抓著书架边缘,全身软绵绵的快要站不住--高脚几。
朱唇微启轻喘著气,视线瞟向地面和自己所站位置的距离,有点高,他怕跌得鼻青脸肿或摔死,高脚几之下有一张三脚椅,椅子之下还有四方茶几,他爬得上来、下不去……怎麽办?
心中出现一丝慌乱,他一向惧怕高,要不是为了找出疑惑,他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来企图跌死自己!
尹玄念又羞、又恼、又急、又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爷--』不自觉的张口就喊--
尹玄念一瞬惊然的捂起嘴吧,他叫那个男人干嘛?!
他怎不叫守在这附近的保镳阿生呢,更莫名其妙的是--明知自己是哑子,还多此一举的捂起嘴来做什麽?!
皱眉,气恼的甩开手,脚下重心不稳,身体一晃,啊!赶紧抓住书架以防自己掉下去,高脚几被他这麽一晃,也跟著晃啊晃--
尹玄念不敢往下看,才刚抬起头来,突的「喀--砰」的发出声响,此刻他才知道惊慌之下,高举过头的手所抓竟是排列成行的书籍--有几册倾倒在架上和地面。
喝!双手赶忙抓著书架边缘,他吓出一身冷汗……
冷爷在哪里?
他个头高,可以把他抓下去,他还不过来看他跌死了没有,莫非客人还没走?
他们若是留得久,他不就得一直居高临下的待著,万一……堆叠的椅子倾倒了怎麽办?
尹玄念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安全的爬下去,若要张口求救也喊不出声音,心慌意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尹玄念眼神一黯,转头将视线移去望著书房门口,心里好期盼『某人』来带他脱离窘境……。
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手心渗汗,书架上都留下了他的十指印,尹玄念终於放弃希望,算了--乾脆自己爬下去。他若是跌死了可以省下还债,冷爷就亏一百两……不对,是九十几两才对。
现在好饿……。尹玄念懊恼垂下头看著地面,埋怨自己万一跌死了还要当个饿死鬼……
蓦然,低沉的嗓音问道:「你在做什麽?」
尹玄念愕然,冰冷的面孔就在下方,锐眼瞪著--两人大眼瞪小眼--
冷铁生只需跃上几层书架,一手抓著书架隔板,伸长另一手臂将人给勾来身上抱著,不是很重的份量,但是在心里占著最重要的地位。
随之,冷铁生抱著人跃下地面,此时,「乒乒乓乓--」书房内响起了剧烈的声响,椅子,高脚几倒成一堆。
冷铁生憋在腹中怒意终於开火的骂:
「你到底在搞什麽?!没事爬那麽高做什麽?!若是要找书来读,太高的地方不会叫人来帮--」倏的住了口,担忧、心急之下忘了他根本不会说话!
该死!双臂将人拥紧,冷铁生懊恼的拧眉,安抚道:「我不该凶你,刚才我怕你出了什麽意外。」
尹玄念不自觉双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袍,内心在说:『我只是要找一本论语』
「玄念,以後不许你爬那麽高。你若是拿不到书,就来找我帮你拿。」不要再吓他,他是来找他说情话,不是来受惊吓。
尹玄念点了点头。
冷铁生觉得纳闷,他的妻没离开他怀抱?
为什麽?
而且他抱起来软软的,没僵硬掉?
这是不是表示他的机会来临,他可以……喝!绝对可以!他做事一向快、狠、准出名。打铁要趁热,现学现卖--
冷铁生忘了自己之前是端饭来给妻子,因为他一直没出来大厅,人也没进厨房,那一定是在藏书阁了……呵呵……就乖乖的在他怀里呢。
现在什麽都不重要,饭可以恩爱过後再吃,比较重要的是美人在怀,他不是柳下惠,是他名正言顺的相公、丈夫、死鬼、天杀的……男人!
夫妻之间要先培养感情--这是他们两所缺乏的,比吃饭重要多了。
冷铁生捧起妻子清丽绝色的脸庞,对著他诉说情话--「呵呵……娇滴滴的心肝,你是我心爱的恶婆娘,我爱极了你的胸部、葫芦腰还有你那又白又翘的嫩屁股,我现在只想把你给全身扒光光……」嘴上说著恶心巴拉的闺房话,冷铁生不等妻子有任何反应之前,企图先扒了他的衣服再说--阙不偷特别交代过。
喝!尹玄念从适才的惊吓到搞不清楚任何状况--这男人是谁啊?
恶婆娘又是谁?
他身上哪来的葫芦腰、翘屁股?冷爷搞错对象了是吗?
乍然--脑海映出春宫册的煽情画面,冷爷收藏了不少画册,食色性也本是人的七情六欲,他不去抱他嘴里喊的恶婆娘,反而来抱他这个男人……
怔然了一会儿,内心在问著他听不见的问题--
『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女人来抱?』
他知不知道--他侵犯到体内的时候让他有多不舒服,要不是为了还债,他才不会让他得逞!
尹玄念一动也不动的盯著冷爷正在解他的衣扣,双手紧握成拳,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内心在犹豫该为了还债继续顺从?还是为了自尊来阻止冷爷的进犯?
身上的衣服滑落了地,他若继续犹豫都要被扒光了……
但是,被男人抱过一、二、三和之後的无数又有什麽差别?
松了拳头,尹玄念缓缓伸出手,止不住发颤的为男人解开衣袍钮扣,刚被褪光全身束缚的感觉好冷,男人的身体很火热,贴上身来似会将人给融化。
「玄念……」冷铁生吻著他的额际,心想妻子愿意主动碰他了;是不是他说的情话奏效?所以妻子不再讨厌他?
他没有答案。撩起他的发,习惯放在鼻尖嗅著,心里发誓--不管妻子爱不爱他,他一定会好好宠他--
尹玄念任男人将他抱往书房的贵妃椅上,乖顺的在男人怀里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任人摆布,他早已认清了一件事,穷人身上不需要有自尊这种东西。
习惯佳人在怀的清晨醒来,冷铁生只手O腮,凝视仍在熟睡的人儿,内心依然感到失落……
他的妻好冷淡,不论他说了多少情话,妻子只是表面顺从的任他索求而已,他看不见他眼里的激情--简直像条死鱼似的。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为什麽不喜欢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每只要看见他,脑子就会有这些问题出现。
这场婚姻只是徒增闺怨--总是他在一头热,而他呢,可以对阅读在手的书中内容展现笑容,会对其他人点头是好,对他就是完全的漠视与木然。
他的家事愈做愈多,瞄到他身上的眼光是愈来愈少……
妈的!当他是死人没感觉啊!
冷铁生愈想愈火大,索性低下头去咬尹玄念的脖子,恨得牙痒痒,真想咬死他算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舍不得!
噢……痛!尹玄念瞠然睁眼,难看的冷面孔贴在侧脸,『滚开!』伸手将快要重死人的男人推开,最近总是被他咬醒。
他每夜等他回房才睡,早上爬不起来去厨房做一顿饭又饿不死他,瞧他精壮结实的身材也没少几两肉,需要跟他计较这麽多吗?
含怒的美眸一瞪,尹玄念掀开棉被迳自下床,穿上外衣,系好腰带,走去梳洗一番之後便离开房间。
哼!冷爷喜欢恶婆娘是不是?
他这个娘子会天天摆张臭脸--没给相公好脸色看。
还有,他坚持冷爷回家一定要去沐浴过後才可以上床,不然他宁可去睡地上。
「砰!」很不满的关门声音。
冷爷能怎样?
像个怨夫似的,终於可以体会属下们叫自家娘子『恶婆娘』,他心爱的妻子何尝不是……
冷铁生跳下床,往镜面一照,他又憔悴了不少……
好伤心……
春天快来了--他的心依然在冰天雪地--冻僵。
「爷,您特地请人为夫人裁制的春衣刚送来宅里,足足有两大箱呢。」
「扛去房里搁著吧。」摆摆手,要春马上离开,别来打扰他和妻子继续培养感情的时间。
春将端来的几道小点心和一壶春酒搁在凉亭石桌上,瞧爷的心情依然不好,G……她轻叹一声。爷和夫人的感情不好已是见怪不怪的事。
他们这些下人们都很纳闷,像爷这麽宠夫人,夫人到底还有什麽好不满的?
待春离开,冷铁生转头去看他的妻子只顾喂食池塘里的鱼,毫无反应。
他没有马上回房去收纳、整理?「你知不知道我在讨好你?」没办法说话来表示些什麽,好歹眼神也露出一点喜悦之情来给他看会死啊!
亏他每在两人亲热之前都会勉强自己照本宣科的说出那些恶心巴拉的闺房话哄他,结果……人是死鱼一条,害得他马上举旗投降,算了。
冷铁生的闺怨愈来愈哀怨……。
能怎办?
大爷只好喝闷酒,吹冷风,瞪著妻子的後脑杓,恨死池里的一群锦鲤都比他还受美人青睐。哼!他愿意等--妻子回过头来对他笑一个也好。
看到这男人只会让体内产生一股莫名火气。尹玄念将手里的饲料全数洒进水里,回过身来,凉亭的石桌上搁著笔、墨、纸、砚,尹玄念拿起笔来沾沾墨汁,内心在犹豫该写什麽?
他鲜少写字来跟他沟通,有必要吗?
真不想理他。把他当女人看……
心里总是闷闷的,不舒服。尹玄念握紧手中的笔,该告诉他吗,随便他当他是奴才、家伙或其他什麽都好,就是不要『恶婆娘』!
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把手中的笔砸到冷爷身上去,把人给惹火了,他宁可被逐出宅外也不要委屈自己让他践踏尊严。
尹玄念隐藏在骨子里的傲气再也憋不住,提袖,扬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五个字送给冷爷--『我不是女人』
『拿去。』将纸张递给男人之後,尹玄念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要回房去整理衣服,顺便把衣柜里所有女人的衣服给通通丢出去,省得看了心烦!
冷铁生瞧了那五个字,呵,妻子的书法功夫愈练愈带劲,他会好好收著当情书。
不过,他到底写什麽废话来给他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女人!」冷铁生气闷的吼。他的妻子走远了,到底有没有听见?
男人只会说蠢话,『我忍你很久了……』尹玄念现在不仅想把女人的衣服丢出去,就连男人的衣服都想扔出去--放一把火烧了!
喝!他怎麽愈来愈坏?
尹玄念惊诧不已,跟男人在一起……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眨眨眼,不敢置信--他居然想做杀人放火的事?!
杀谁?
把每天身上带著脂粉味回来睡觉的男人给宰了算了。他可以忍受冷爷身上酒气薰天都无所谓,至於那些香味刺鼻的粉味……嗟!
冷爷存心臭死人--啊!他为什麽要等男人回来啊,不会先上床睡觉,不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冷铁生回到房内,冷眼旁观尹玄念闷在衣服堆里将女衫丢了出来,冷铁生走过去将成堆的女衫踹至一边,别挡路。
他凑近妻子,要好好跟他说清楚--
「玄念,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才没有把人当成女人看待,你是我的妻,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当你是我的妻!」听懂了没?够清楚了吗?
尹玄念没理会他,闷在衣服堆里,他当作没听见?冷铁生脑火的命令:「看著我!」大手一揪,将人抓来眼前,「看到没有,我的认真与认定。」
『放手……』放在肩头的大掌似要捏碎了骨头,尹玄念清澈的美眸映出男人的冷面孔--看得出来冷爷正在隐忍怒气。
「你都已经不会说话,为什麽还要对我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你就真那麽讨厌我?」我们相一段时间了,我竟然连你喜欢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都不知道。你毫无喜怒哀乐的表情一点也不愿给我机会去察觉。你真忍心让我天天过著沮丧的日子,我娶你回来不是要你每天替我烧饭,打里宅院琐事,屋里有成群的仆佣可供使唤,我还会稀罕你做那些吗?我对你放任是不想让你感到跟我在一起有诸多限制,不然我哪舍得让你做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结果我的放任只是让你更不搭理我,你知道我有多忌妒那些能获得你青睐的东西吗?我只想放一把火将藏书阁给烧了、把你擦过的家俱摆设给捣毁、甚至将池塘的锦锂通通都杀光!」
他在他的心里有什麽地位?
再也忍不住压抑已久的怒气和满怀的妒意,冷冷的语气问著内心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比这宅院里的任何东西都还不如,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麽?」
什麽和妻子培养感情,他甩都不甩他,充其量不过是个会活动的木头人……好想把他的脑袋给劈了,看看他脑袋里都装了些什麽;那些孔子、孟子、庄子、老子大概会跳出来笑死他吧--男人喜欢男人--作孽也。
一个心里没有他的男人要来干什麽?
只是徒他满腹牢骚罢了……
「为什麽你就不能喜欢我?」冷铁生拧眉沉痛的问,真想把人直接丢上床去狠狠爱他一回,不过他八成又是一副没感觉的死样子。
「玄念,不要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的不甘愿!」松开手,本大爷没『性』趣『煎』尸。冷铁生转身离开,怕继续待著会做出伤他的事。
尹玄念把衣服紧紧握在手上,在他身後喊道:『冷爷,我虽是哑子,眼睛可没瞎!』
男人没回头,庞然的身影充满怨懑,「砰」的甩门离去。
尹玄念浑身一震,不会比男人好受的开骂:
『臭男人,跟我说了一大串蠢话就走,你要我如何发出声音让你回头看我,如果可以说话--连我都想要问你--为什麽莫名其妙娶我进门,莫名其妙要我生孩子,莫名其妙对我好,你一定不知道,现在连我都莫名其妙被你感染,如果我们之间少这些莫名其妙……我早就选择上吊来还债,你知不知道!』
他跟他非亲非故。常言道:父债子还,他才不要欠他些什麽,他用做杂事来还债不行啊,至於跟男人睡觉,臭男人害他选择放弃自尊都主动帮人脱衣袍,也没再跟他算帐扣款,他还有什麽好不满的!
尹玄念懊恼的蹙眉,不自觉的咬紧唇瓣,手里搂著衣服,仍是想把男人的衣服丢去烧了,气死了……
甩甩头,暂时抛却那些坏思想,继续整理衣柜,这堆女人的衣服送给丫环们好了。
半个时辰过後--
尹玄念踱出房外,左右张望,没见到冷爷,遂走往藏书阁的方向,沿途不断轻叹气--他需要修身养性,进了书房,把门闩上。慎防有人突然闯入--冷爷。
把自己搞得像做贼似的,为什麽?
偷偷在纸上画了男人好看的冷面孔,这已经是第几张了?
男人唯妙唯肖的跃然浮出纸面,凝视他,尹玄念羞红脸,潋艳的唇畔勾起一抹笑--
呵,臭男人刚才的情话说不少,甜甜的化开憋在心里好久的闷气……。
冷铁生对妻子发作了闺怨之後,索性到马厩去牵出一匹马,心烦意乱的想要出去走走--打算带著妻子出门,或许两人散散心、买礼物讨好他之後,夫妻之间的情况能够改善一些。
可,心中郁闷未消,愁更愁--他骂他做什麽?
难过又後悔的要命是自己--
真是犯贱……
冷铁生感懊恼的一抓,拔下了一撮马鬃毛,他的骏马不敢嘶鸣发火,因为恶马恶人骑,牲畜懂得看主子脸色--比它吃的青草还要绿。
冷铁生迳自思忖--万一他刚才把人给骂哭了怎麽办?
他又不会哄女人,更别提去哄男人。愈想愈舍不得把人弄哭了,都可以想像妻子那梨带泪、我见犹怜的凄楚模样……噢,他一定会心碎成千千万万片……
得赶快回去安慰、安慰心爱的妻,他会跟他道歉--『都是我的错』
立刻,上马奔回坐落在宅院的东侧厢房,冷铁生匆匆下马,像赶忙灭火似的急步回房去,只差没喊出口--『玄念,别哭,我这就来安慰……』
咦,人呢?
房内空无一人,妻子该不会想不开去跳池塘了吧?
冷铁生的脸色登时像冒芽的竹子『青笋笋』,又匆匆赶到池塘边,差点二话不说跳下去水里『捞鱼』,看著水中平静无波,脑海终於想到妻子最爱去藏书阁,於是他来到了阁书阁--
不管三七二十一,冷铁生大脚一踹房门开--能找到人要紧,书房门坏了再请人来换新的即可。他担忧、害怕的是一场闺怨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发生。
冷爷一到,尹玄念来不及将桌案上的画像藏起,只好赶忙将它塞进衣袖内,怕被冷爷发现了他最近的行为,他做贼心虚的不敢面对来人--撇过脸去,是害羞。
冷铁生终於松了一口气,以後再也不敢骂他,瞧自己心急如焚的到找人,多累啊。
「你躲在这里干嘛,我四寻你不著,急都快急死了。」适才想的道歉话已被怒意取代,找到人,心里踏实,冷铁生说话语气难免冲了些。
尹玄念静默的踱致他身前,仰起脸来仔细看著那刚硬的冷面孔,抬起手来食指往他眉心轻压,清澈的眼凝住了男人担忧的一面,心里抱怨道:『真是笨死了,你以为我会上哪去?搞不清楚我还欠你一笔债呢,是多少?你莫名其妙的让我算得不清不楚。铁生……』
不会吧,他的妻竟然靠近他了,就在眼前--简直像作梦……
冷铁生拉下他的手来放唇边,轻唤了一声:「玄念……」
低沉的嗓音伴随著手上的温度暖暖的窜入心里,牵动了他的感情线,能够没有感觉吗?
尹玄念扪心自问--冷爷为什麽发现他是男人而没杀他,为什麽照顾他,为什麽陪他站在雪地里用披风和身体温暖他……这个男人对他的好--他了然於心。
这世上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他,『冷爷,我不是瞎子,我只是不能说话。』
「玄念……记住这句话,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冷铁生锐利的眼仔细看著他,内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就怕瞧见妻子柳眉锁--代表讨厌与无法接受的情绪。
尹玄念没有抽回手,继续让他握著,温热的唇印在手背上,男人说的话像发誓--他会记住他说的话,轻点一下头,以示他的回答。
冷铁生看著他安安静静的不会说话,绝色的五官脸庞融合了虚幻的美和真实的肉体存在眼前,为他拨去了散落在前额的发,最爱看他站在字画前,专注赏画的神情带著浓浓的书卷气,每当接近他的身子,对他的迷恋又加了一分……
把他揽来怀里靠著,贪恋的汲取他身上散发的书卷气,是喜欢到无可自拔,想让他了解他的心情,「玄念,我只想让你喜欢我,我想让你明了我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你这个男人求爱,夫妻只是名义上的称呼,我要的人只有你一个。如果不讨厌我,可以接受我,就让我明白你的心有放在我身上,不是勉强,不要不甘愿。」
拧紧眉,想碰他!
他要的是与他的妻灵魂合而为一,不单只是个人欲望发泄。他不是下三滥,不是有洞就钻的色胚,内心渴望得到他的回应,别再紧握拳头,隐忍那好似要赏他两拳以及顺便加上一脚踹他下床去的死样子。
他受够了--为什麽每回欢爱,内心就会有产生罪恶感,好像为夫的是个辣手摧的采贼……冷铁生想到脸都绿了……
尹玄念仰起脸来,清澈的美眸映入男人螫人的目光,原来……他灼热的视线总是落上身,终於知道那不是放肆与贪婪的眼神,而是藏著对他的喜欢……
尹玄念樱桃般的红唇漾出醉人的笑,很甜--迷傻了冷铁生。
『冷爷,你知不知道,即使你的屋里再温暖,我都不想多留片刻--想知道为什麽吗?我就怕自己把你当成了唯一的依靠,以後没有你该怎麽办?我怕又被抛弃。』唯有冷爷会对他好,以前和他接触过的坏人都想把他抓去卖了,唯有他不一样……
他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铁生,你喜欢我这句情话放进心里面了,不会忘记……』他听不见他心里的话,该怎麽表示?
尹玄念推开他,在冷铁生愕然感到冰天雪地又再度降临上身之际,尹玄念从衣袖内拿出了一张纸,摊开它,有点皱了,眉头也跟著皱……
冷铁生注意妻子的所有表情--别吓他,现在两人气氛这麽美好,不会只是昙一现吧?
老天千万不可以跟他开玩笑,他的妻不可以反悔刚才的点头示好。不然他一定会崩溃……
冷铁生很不愿意看见妻子又写些什麽鬼话来了;不用再跟他说『娶错妻、我不是女人』之类的废话,他经不起一颗心再度破碎……
尹玄念垂首把纸举高递给他,害羞的撇过头去,『看到没有,这是我的情画。』
冷铁生终於看清楚发皱的白纸由墨水勾勒出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他淡淡一笑,心中阴霾霎时敛去--「玄念,你真的不讨厌我了?」
尹玄念双手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襟,害羞的点点头。
『铁生,唯有你,我才肯让你碰,不要再怀疑、误解我不甘愿--』怕他不了解,尹玄念踮起脚尖,红艳的唇缓缓贴上男人的薄唇,暖暖的,不会恶心……
喝!冷铁生倒抽了好几口气,暂时停止呼吸,一双锐眼都快瞪成斗鸡眼;愣得跟木头、傻瓜似的。
请原谅他暂时不解风情,实在太需要确定眼前之人--是他的妻吗?
会主动吻他?
春天提早来临?
莫非他苦尽甘来了?
有可能吗?
再继续傻愣下去,冷大爷都快被会主动帮他脱衣服的尹玄念给褪光了。喝!这怎麽行!
书房门没关好,他妻子守身如玉的身体若是被外人瞧见还得了?!
他只愿意给妻子看呢,多忠贞……冷铁生没考虑到尹玄念几乎只看脖子以上,至於以下,尹玄念连瞄都没偷瞄一眼……
不过,冷铁生有想到把『情书』放好,随手在桌案拿来『孔子』往身後一砸,「喀--」精准无误的敲上门板--阖上。
至於出门逛街散心的事,这已经不重要,他的骏马可以在外头等--夫妻俩床头吵、床尾和之後……呵呵,再出门买礼物送他,然後晚上继续求爱……
如意算盘打得好,冷铁生双眼一眯,狡狯的闪闪发亮,大有将人给生吞活剥之势,大手一挥,桌案上的各家老夫子和论语全数落了地,那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妻终於接受他了!
一把抱起尹玄念,将他搁至桌案坐好,他置身於他的双脚中间,需要好好料理他,饿好几天了都没胃口,现在食欲大开,想把给他吞了都没问题。
尹玄念眨眨美眸,他的怨夫瞬间变饿郎,来势汹汹的落唇吻得他快要窒息,整个人轻颤著,双手紧抓住桌缘,泄漏了他讨厌男人碰触,即使这男人不再让他感到讨厌,甚至有点喜欢……
呼吸,男人特有的气息钻入心肺,湿热的唇舌霸道的占领嘴里的每一寸,头有点昏昏然,意识渐渐抽离,感觉身上有些微凉意……
冷铁生唇舌离开了甜蜜的檀口,不由得眯缝眼,没错看他的紧张和害怕……?
稍微施力扯下他身上束缚,将他的手抓来放肩上,伸手勾起他的臻首,安抚似的亲吻那稚嫩的脸颊,「玄念,别怕我……」心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痛,妻子为什麽主动又会害怕他的碰触?
仍是讨厌还是害羞?
尹玄念幽幽的凝视他,『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我,我没有不甘愿。』把他压上身来,示意他继续。
冷铁生珍视怀里的人儿胜过一切,温柔的吻由喉结沿路下滑,一一留下属於他的记号,他乖顺的任他摆布,没有多大的激情反应,白皙滑嫩的身子染上一片嫣红证明他依然有感觉,坏心一起,探手握住没反应的欲望,俯下头来以唇舌爱抚、挑逗,他就不信他的妻会毫无反应……
啊!尹玄念赶忙捂住嘴,冷爷又吻他那里……噢……好邪恶!他现在没什麽东西可以拿来遮羞,尹玄念在桌上随便摸到东西就抓来脸上遮,啊!惊然一吓,冷爷的画像就贴在脸上,噢--
羞上加羞,赶快丢掉它,画像飘飘然的落出手中,尹玄念绝美的脸庞红似火,全身软软的瘫在桌案,任人为所欲为,不一会儿已忘了什麽是羞赧,忘了害怕,忘了隐藏在脑海的阴影,湿润迷蒙的美眸只看见男人冷然的面孔有几分邪肆,一抹笑容在男人脸上……
冷铁生架高妻子的腿,下身欲望抵在紧窒入口,一瞬进入他体内结合一起,不由得呼吸一窒,他紧得令他快要发狂,随著由缓渐急的激情节奏,逐渐狂乱的眼神里有妻子红透似虾的粉嫩模样……
两人欢爱过後,冷铁生终於--通体舒畅,心情好得不了!
看来,他的人生终极目标:盼望买一群小罗卜头回来过著一家和乐融融的景象是指日可待。
瞧他的妻多贤慧啊,会帮他扣衣扣呢。冷铁生伸出十指帮他梳理微乱的乌丝,黑缎般的发总是任其披散,想买一支发簪送给他,让他将发丝收拢於脑後,精致绝美的轮廓将更清楚的天天呈现眼前,百看不腻。
「玄念,身体会不会不舒服?我想带你去逛市集好不好?」
尹玄念闻言,美眸闪烁晶亮色彩,冷爷要带他出门,立刻点头答应。他一定要去书肆找找关於男人跟男人的春宫册,实在疑惑得紧,自己明明讨厌男人的碰触,怎会愈来愈有感觉?
尹玄念害羞的转身弯腰去拾起地上狼籍,回想刚才真荒唐,孔老夫子们通通落了地,很舍不得的捡回怀抱,视线转移,推了一下冷爷的脚,走开,别挡路。他要去把门口的书籍捡回来。
哼哼,冷铁生走去拾起落在不远的『情画』,面对它--本尊表情难看的思忖--
妈的!他就没孔老夫子重要,已经化成白骨一堆的孔老夫子应该托梦来告诉妻子--『三从四得』的美德该好好遵守。
以夫为天--在家从夫、出外从夫、敦伦从夫;要看得、听得、顺得、爱得--他!
冷铁生迳自幻想得美,收起『情画』,乍然有人点著背後,他回身一脸讶异的凝视妻子那含怒的眼神瞪著,怎麽了?
尹玄念又推了他一把,『闪开,竟然踩坏我的小楷画笔。以後再也不画『情画』给你,臭男人!。』
感受到妻子不高兴,这还得了!冷铁生赶忙安抚道:「玄念,若对我有什麽不满就写纸条让我知道,我一定会遵守三从四德……」
尹玄念拿著毛笔在他眼前晃晃,内心交代:『上街记得买毛笔给我。』
冷铁生了解他的意思就更不爽了,哼!扬手将笔射向踹坏的门板,瞬间入木三分。「嗟!我就没一支毛笔来得重要。」
还不满呀!尹玄念微恼的咬著肿胀的唇,脑子在想--他一定要挑其中最贵的笔回来。
冷铁生抱怨归抱怨,仍是牵著妻子的手心,出门去。嗟,『三从四得』的夫妻之道--先由他来示范给他看。
京城内几乎有一半的人都知道赫赫有名的冷铁生娶妻之事。冷铁生已有好些时候没现出一张冷面孔到吓坏平常百姓--第一带『女人』公开亮相。
尹玄念一路上是搂紧男人的腰杆以防自己跌下马,他怕高,这是很自然的反应。
冷铁生可是乐极了--
他的妻公开在大庭广众、大街小巷表现出一副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的模样--摆明就是让街道上凡是有两只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的妻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呵呵……冷铁生的男性自尊涨得满满的,堪称春风满面、如沐春风的脸色,非常好看。
这实在太稀奇了!
『冰冻人』带著如似玉的妻子来到自己所经营的樊楼外,冷爷把妻子抱下马,立刻有人上前来打理、听从吩咐。
尹玄念抬起头来看这栋建筑宏伟的琼楼玉宇,想起街头巷尾曾有人这麽流传: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灯火上樊楼
酒楼外有市集,约清晨之时,各个摊位以及商家一一开业,市集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商货都有,非常华热闹。
回身望著冷爷脸上有丝得意的神态,呵,男人能有今日的成就是不简单。尹玄念转身离开,此地只是突显他和冷铁生两人的生活背景悬殊,他的黑与他的白融合成一片灰色,看不清未来的演变,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荒唐行径,两人能够维持长久吗?
难保不会有这麽一天;待他腻了,想娶妻生子;而自己的债也了,会不会离开这男人?内心难免会挣扎--此地与自己的身份格格不入……
裹紧披风,人们有没有注意到披风下藏著男儿身?
是会让冷爷受人笑话的性别,他的存在无疑是个笑柄;这就是害怕去依赖他原因,穷人不需要有尊严这个东西,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人可经不起自尊受伤害。
轻叹气,瞧他感染了什麽?
活络的思绪只为在意的人著想,回头睨了他一眼,已经靠近身边来了。
「玄念,你走错方向了。」他要先带他来用膳,可不希望让人给饿著了。
冷铁生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大手一抓,直接带人前往正门上楼--
楼上宾客云集,冷大爷亲自光临,属下岂敢怠慢,已经备妥一间包厢礼遇。「爷,请您和当家主母稍後片刻,厨子正使出拿手料理,不须多久即可上桌。」
「嗯。你可以下去了。」冷铁生将全副心思放在妻子身上,早已交代过不论是什麽名堂的大爷要来打扰,一概拒绝。
难得拨空带妻子出门逛大街,其他人通通闪边去,别妨碍大爷谈情说爱。「玄念,等会儿你得樊楼出了名的菜色,保证你以後还会想来。」
尹玄念见人走後,把桌上的一杯茶水倒些出来,指尖沾湿在桌上写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别以为他不知道樊楼到了夜晚可是纸醉金迷的场所。
冷铁生从梅红色的匣盒内捻了金丝党梅塞入他的嘴里,吃就是了。他只想讨好他。
冷铁生警告道:「你要去人少的地方,我马上带你回宅院,房门关起来,就我们两个,这样好不好?」哼!敢不领情,他就抓他过来修理一顿。
尹玄念瞠然,不雅的念头立刻闪过脑海,好想把嘴里的梅子核丢到男人所摆的臭脸。
用完午膳,冷铁生随即带著妻子去吉祥书肆,这里的书籍应有尽有,也卖画和文房四宝。
冷铁生和书肆老板还算熟识,两人当下寒喧几句,不过冷铁生没买书画,满脑子想的是妻子的『情画』吸引他,其他名画家的作品已经不入他的眼。
有男人跟在身边,尹玄念哪敢明目张胆的找『不入流』的书籍,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籍当幌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左瞄瞄、右瞧瞧,逛著、逛著,一不小心贴上了男人的胸膛。
啊!尹玄念定眼一看,男人的气息喷上脸,冷爷何时来到身前的?
像是做坏事当场被逮著般的好尴尬,书籍遮面,藏羞。
「玄念,你是怎麽看书的?」冷铁生抽掉他手中书,再度还给他。「你连看书的功力也练的这般好,书都拿反了。」
尹玄念只是垂首佯装继续看书,当哑子有个好,可以不用解释一直心不在焉的理由。
嗟!怎不继续去跟老板聊天啊,没事就滚远些,他要继续找书呢。
等了好一会儿,两人杵在原地没任何动静,尹玄念偷偷的瞪他,算了!要等是吧,就耗著。
著手翻开书中第一页开始过目到第十页之後就是○○××我的心肝之後又○○××--这写的是什麽东西?
尹玄念细看书名--恩爱录。喝!他竟然拿到『黄色书刊』?
『我的天……』
尹玄念当下楞得跟烧旺的木头似的,这下子羞於见人了。
冷铁生帮他挡开众人好奇的目光射向这边来,妻子好奇床第之间的事,莫非他在参考……呵呵,「玄念,要不要我把书也顺便买回去?」
吓!尹玄念赶紧把书籍塞回架上,抬头瞪了男人一眼,冷铁生刚毅的脸庞有一抹笑--很贼。
两人相这段时间,书肆里的客人都不禁感到惊艳与讶异--
全身散发冷然气势的男人和身上似有淡淡书卷气的美人在一起,周遭气氛竟然出奇的和谐……?
尹玄念安静地跟在相公身边,唯一的联系是彼此的手心,两人十指交握不留一丝缝细;热烫的温度由手心扩散至心里,暖暖的,脸上会冒热气……
尹玄念空腾的手停在领口所系的结带,只稍轻轻一扯,男儿装束随即曝光。他必须顾虑闹出笑话--往来市集的人潮汹涌,十之八九不是认为他是疯子,不然就是脑子有问题;会被误解成妇道人家穿男装,嗟!很懊恼……
想起以前穿娘为他改过的衣裳,一身破旧看似脏兮兮,谁会多注意他的性别,凡是见过他乾净无暇的脸,无不认为他是个乖巧又不说话的姑娘家。
尹玄念缓了步伐,细看这个市集和印象中一样热闹滚滚,他曾经和娘一起来过,巷道四通八达,母子两就为了买一双鞋而逛遍了整个大街小巷,经过为数不少的商铺,就为了找一双便宜货。
回头瞧南边的方向是通往非常著名的街柳巷,其中以冷爷所经营的樊楼名闻遐迩,已成为华不夜城,男人的销金窟。
往西的方向是通往各大南北商货的集散地;金、银、采、帛,珍珠玩宝,布匹,香药等等之类的交易数量庞大,日进万金,只有大富大贵的商贾们才会涉足之地。
这些地方的人几乎都识得冷爷,逛街沿途不乏碰上几位爷们跟冷爷叙旧,套交情。
尹玄念骤然停下步伐,知道冷爷刚才刻意避开这两个地方绕道而来,他应该是察觉到自己不爱复杂之地吧。
仰起脸来凝视男人的侧面,不禁思忖--如果……如果有一天他能够说话且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他们两会一起聊些什麽?
想知道他的过去,想要了解他白手起家的事迹--八成是风风雨雨的经历所累积成今日的规模。
尹玄念脚下没再前进分毫,思绪全然被这些问题所占据--
咦?冷铁生回头看他,停下脚步等他上前来,「玄念,你在犹豫什麽?莫非是看中意了什麽物品或是想吃点什麽?」他不会说话,对他的关心与照顾难免会有遗漏之,「让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在无语问苍天的世界,唯有一双眼欲将人看得透彻--
他们俩人就这样站在市集人海之中互相看著对方,男人锐利的眸子瞧不出娘子心中所愿--
『冷爷,此刻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想,我只奢望能够和你说话……』开口的第一句,他想叫他的名子--『铁生。』掌心紧紧一握,让他知道他说不出口的话里潜藏著在乎。
「玄念……」
冷铁生轻喊了一声,催促他快上前来仍没动静。发呆吗?
他可没耐心让娘子杵在原地供人观赏,锐眼一瞪周遭所有好奇的过客--搞清楚这男人是本大爷的。
冷铁生不悦的撇撇嘴,占有欲十足的命令道:「过来。」他施力一扯,将人带来身边看好,万一丢了要他上哪找。
「跟著我。」他走得慢,想让他仔细瞧瞧这里的热闹景象。
手心被握得发疼,尹玄念微蹙眉,是很不满。别当他是三岁小孩需要手牵手,逛大街。
冷铁生哪来的心思理会他,一心只想买完东西尽快回宅院去过著两人世界。不过为了讨好他,自己委屈点没关系。
但是,娘子生得天资绝色,凡是入了眼的平民百姓皆一副瞠眼、张嘴,然後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来到某摊位前,约略二十出头的小哥眯著眼、笑裂嘴说道:「这位爷,您的夫人生得美,要不要买些胭脂水粉给夫人装点?您瞧这胭脂颜色配上夫人的樱桃小嘴多美艳啊。」
冷铁生立刻停下脚步,尹玄念来不及收势,霎时撞上一堵硬梆梆的肉墙。『怎突然停下不走?!』
噢……好痛!立刻甩开被男人紧握的手,尹玄念抚著发疼的俏鼻,很脑火的骂:『蠢男人若是敢买那些胭脂就试试……』
尹玄念心里的声音登时被凶恶的语气盖过--「这位小哥是不是不想继续在这混了?」
「呃,此话怎讲?」摊贩是一头雾水的搞不清楚状况。
冷铁生瞪著那盒胭脂,再瞄瞄小哥垂涎三尺的德性,他老大非常不爽--小贩有一亲芳泽的嫌疑,真是欠教训!
冷铁生恶狠狠的目光瞅得小贩浑身不由自主的打哆嗦……
「我的娘子哪点适合女人家的玩意儿,又不是庸脂俗粉,你很欠揍吗?」是不是嫌他眼光差,还是暗示他娘子是楼里的姑娘?
真是不要命了!
让大爷不爽极了,冷铁生双手环胸,眯缝眼,狠戾的光芒四射,流氓派头足以将人给瞬间冻成冰柱。
吓!「……」这位爷是凶神恶煞,他那粉雕玉琢的娘子是怎麽忍受的?摊贩吓得不敢说话,人家是冷爷呢--心狠、手辣的道上兄弟--这方圆百里的范围都是冷爷的地盘,谁敢在他面前捋虎须。
赶忙将胭脂收回放好,摊贩说道:「大爷,请当我什麽都没说。」视线调往他,不敢再多瞧冷爷和美人一眼,以防眼珠子被挖下来当下酒菜。
懂得害怕就好。哼!他娘子生得白净无暇,不须抹那些有得没有的粉来污染了他清丽的绝色脸庞。
这群人都没长眼啊,真是不会欣赏!
大爷难得心情好才带娘子出来抛头露面,不然,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哪有这份荣幸见到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若是惹得他大爷不高兴,这条街的摊贩通通都得打包、收拾回家去喝西北风。
大爷混道上,只需一声令下,谁也别想有好日子可过。
这方圆百里的地盘归他管,若无他出面保护这群摊贩、商家的生计,无人敢来他地盘上收保护费--因为黑白两道得卖他面子,谁还敢来这脚下刮地皮?
平凡百姓人家要糊口饭可吃不容易,他是过来人,知道什麽是将心比心,寻常人家上有老母,下有子女要养活,上街摆摊是为生活,而他有足够黑势力在私底下是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至於,外面风声鹤唳谣传他心狠、手辣也没错--针对的是道上不良分子嘛。
名声愈臭,他才愈有架势与威严;哼哼,谁不怕他啊。
冷铁生收敛了气势,老实人只需稍微教训一下就好,省得吓坏心爱的娘子。他转过身去,双手捧起娘子的脸蛋,温柔的问:「玄念,你没事吧?」
好心疼的瞧他鼻子红通通,心下一揪,「我看看有没有怎样……」锐利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凝住他显得尴尬与羞恼的神色变化--不怎麽高兴呢。
臭男人当街耍流氓!尹玄念双手企图移开他的铁腕,『放手!太多人在围观……』
尹玄念拧紧的柳眉是不悦,小嘴微张不知在骂他些什麽?
冷铁生挑高眉,一副无所谓。尽量骂吧,只要他眼里容得下他的存在……
尹玄念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双美眸窜出两道火光,杀伤力十足的瞪著--
那点小火苗烧得死他吗?
嗟!他的冰与他的火互相勾ィ立刻融化成一摊水,只为他心软……
围观的群众们看著冷爷和娘子眉目传情,公开说情话--
「玄念,我就喜欢你白白净净的模样。」
『啊!不要乱讲话!』
此时此刻--尹玄念羞红脸,巴不得冷爷是哑吧!
可恶!公开场合冷爷还胡说八道,尹玄念羞的无地自容,猛然拉开他的手,旋身钻入人群,闪远些。臭男人不要做人,他会生气……
不会说话造就了男人的失控,他的失常,如果他能够把话说出来,这一切是否会回到正轨?
因玄念心慌意乱的胡思乱想,想不出答案,整个人向无头苍蝇似的乱钻,到哪都好,就是不要人多的地方--
冷铁生楞了一下,随即吼道:「你要跑去哪啊?」妈的!都是夫妻了,还害什麽燥?!
当下,一股气提上来--气嘛快被他给气死了!
冷铁生立刻推开人群,锐利的眼锁定了飘扬中的黑色披风,大步跨去,逮人回来--
尹玄念没头没脑的跑出巷道,不忘回头看--冷爷果然在身後,他不再奔跑,停下来猛喘气……
「嘶嘶嘶--」
蓦然,刺耳的马嘶鸣叫登时震醒的他的理智,尹玄念抬头一看,『啊--』受惊吓而张大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僵直不知如何反应的身躯动也不动,眼看一双马蹄高举就要踩死他--
同时,一道黑影从马蹄踏下之前掠过,尹玄念早已闭上双眼,等死。
冷铁生站稳脚步,放开了千钧一发之际救回的人,人就站在路边与坐在马匹上的男人对峙--
尹玄念软软的身体往下滑,冷铁生探手一抓,把人给搂上身来。尹玄念惊魂甫定,双手揪紧男人的衣襟,视线随著冷铁生瞪人的目光移去,吓!是他……
坐在通体白色骏马之上的人正是著名的人口贩子--章霸。
这人可不是什麽好东西,和不少赌场勾结,专门接下还不起债务的人家,明目张胆的上门物色长相不错的男男女女来抵债。
章霸旗下经营几家勾栏院,其中最著名的是合乐楼--清一色全是阴柔貌美的面首供人亵玩,一时之间在街柳巷倒也蔚成一股男风盛行。听说章霸此人性喜男色,下大笔银两建造一栋金碧辉煌的府邸,里头养了不少年幼的脔童;真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冷铁生和章霸这两大坏胚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既没交情、也没交集;彼此仅在应酬场合见过一两面而已。
「啧啧,」章霸双目炯炯一亮,瞧他看见了什麽--贴在冷铁生身上的清丽绝色佳人比起他所见过的任何男女都来得令人心痒难耐……。他若是不克制一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满脑子幻想把人儿压在身下的滋味肯定美妙的令人飘飘欲仙,当下体内骚动不已,嘴上仍有办法说著客套话:「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冷爷啊,我正纳闷是谁的身手这般了得,有本事在马蹄之下救人躲过一劫。」
章霸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心里不禁叹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碍著冷爷这号人物在场,否则……他真想把人给直接抓回去玩个尽兴再丢去楼里为他赚进大把银两;这种事私底下干多了,经验老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只需塞几个子儿到人的嘴里,能不乖乖闭上嘴麽。
冷铁生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冷面孔乌云密布,阴螫的眼神布满杀机;不知死活的家伙不晓得他正在抑制满怀愤怒没当场发作--不想吓坏差点命丧马蹄之下的娘子。
瞧他吓得脸色发白,靠在怀里的身子轻颤,他若是当街把人给揪下来抽筋剥皮,八成会让娘子吓到当场昏死……
那他不就成为鳏夫了--得天天过著整夜瞪眼到天光的日子,旗下经营的酒楼、赌场、钱庄等等通通都会变成『冷冻厂』,到时候不就该改改招牌--著名的樊楼改称『冰库』,卖冷冻肉啊?!
冷铁生较量了孰轻孰重--心爱的娘子等於生命,少了爱情的滋润,他会让很多人活不下去……
自己这麽无情无义的一面千万不可以让娘子看见;他怕他会讨厌他,认为他没人性,他娘子搞不清楚跟畜生是不需要讲什麽伦理道德,大爷没啥耐性跟没品的家伙罗唆--
「少跟我说些废话,章爷骑马的功夫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适才我看得仔细,章爷若是没有即时收了劲势,我这搞不清楚方向的娘子肯定是受马蹄践踏,不死也剩下半条命。」冰冷的语气完全不给对方面子,褒贬之中带著浓厚警告意味。
冷爷摆明是在骂他!尹玄念能说什麽?
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坐在俊马之上的人不过将近四十岁;脸上有著刻薄的高颧骨,鹰勾鼻,抿成一条细缝的嘴角勾出残忍的意味,那双邪恶的桃眼大辣辣的盯著自己,尹玄念脸色一沉,这个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
十二年了,恶梦连连的夜里都是他的阴影侵犯到自己身上来,登时一股恶心的污秽之气涌上喉头,尹玄念立刻推开冷铁生的胸膛,在他楞怔之际,尹玄念捂紧嘴,冲去无人小巷道里吐出胃里的东西,心里不断的骂著--龌龊的家伙……
「原来适才冲来路上的姑娘是冷爷的娘子啊。」章霸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完全不将冷爷给放进眼里,嘴上说著忌惮三分的话不过是表面让人无所警觉性--
「请恕章某有眼无珠,差点酿成一场意外,我真是该死啊。择日一定亲临府上去赔罪,将今日之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咱们仍是朋友一场。」前阵子是听说冷爷娶妻,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说中是个大美人。哼,可惜被人给捷足先登,冷爷钱买妻的事传遍大街小巷,他没受到婚礼邀请,摆明瞧不起他……
不过,他才不稀罕去喝那劳啥子的喜酒,倒是错过了得到佳人的机会。道上谁不知晓冷爷插手管f事,阮老爷子开的赌场、妓院一夕之间全倒,搞出黑吃黑的把戏是为了大美人--果然值得!
光是凭那美人儿的天资绝色就不知会吸引多少人来一亲芳泽,「啧啧……」一个晚上少说也能从火山孝子身上捞个十万八千两的进帐。章霸猥琐、贪婪的目光已发出危险讯号--算算冷爷只了二百两买下尹老头子的赌债,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现在风水得轮流转,早就想铲除冷爷这号人物,别人会怕他,嗟!他章霸可不怕这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夥子。
冷爷是凭哪一点跟道上的人过不去,大夥就来走著瞧--姜是老的辣,他手上握有一张王牌,保证让冷爷这名号成为众人的笑柄,他就不信冷爷还混得下去……。
「章爷,你省省吧,我可没那f功夫在宅里欢迎您老大驾光临,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咱们俩一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屑与你这种人为伍。今日之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你的马必须留下。」
章霸没来得及看出由冷铁生手上射出什麽,瞬间跨下座骑「嘶--」的悲鸣不已,察觉到不对劲,章霸他立刻跃下地面站好,同时马匹也跟著倒地不起--
待看清在马颈雪白的毛皮表面染上大量鲜血,有一小撮棕色毛笔尖头露在外,他怒急攻心,立刻抬脚踹死自己的座骑,脸上阴邪一笑,表面上仍是讨好的说:「冷爷,我损失这匹马就算是给爷当陪罪,您高抬贵手不与我计较,章某在此谢过了。」
章霸双手一拱,随即离开此地。这不是自己的地盘,心有不甘尚无把握惹出是非能全身而退,就这样算了吗?他下钜资买来名贵之驹死於非命,这笔帐他会讨回来,呵……咱们走著瞧吧,冷爷!
两人交恶是迟早的事,章霸从一介地痞恶霸横行到今日早已臭名昭彰,他敢和其他场子勾结专干鸡鸣狗盗、抢人勒索之事,倒还不敢来他地盘撒野。他们俩人一样是黑道中人,接触的人脉不同,等级也差得远。嗟!什麽东西!
今日仅仅废了他一匹马算是便宜他了。冷铁生不屑的调离视线,很火大的想--他的娘子滚到小巷子里躲起来干嘛?
彼此的距离非常近,冷铁生知道那是一条死巷,人不会跑不见,他这就去抓人过来眼前该骂一顿到乱跑--
冷铁生走进了死巷就闻到一股异味,只需瞄地上一眼就知道他为什麽冲来巷子里面。满腹火气顿消,一脸担忧的问道:「怎麽了?你吃坏肚子还是……」
尹玄念脸色苍白的提袖擦去嘴角污秽,眼角瞥见男人靠上前来,立刻伸手推开--『滚开!别理我!』他讨厌男人跟那种坏胚子有什麽勾结、交集之类的;那只会让他觉得肮脏、龌龊……
他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好苦……
他记得那个人,就算是老了十几岁还是认得出来,忘不了。尹玄念捂著嘴,清澈的双眼透著愤怒,全身散发一股傲气,抬起脸来瞪著冷铁生,『告诉我,你跟他不一样。你不会为了逼债而打断别人的腿,不会凌虐、欺负一个只有八岁大的孩子』他就算全身被扒光了倒吊在树头到死也不会喊出声音来求饶……
别让他知道身上穿的、用的、吃的山珍海味通通都是从贫困人家那里压榨得来的,他会恨死他……
他的眼神好凶……冷铁生心下一凛,妈的!他娘子不是吃坏肚子就是吃错药!
他不让他碰?
把他推得老远?
到底是什麽原因让他一副见鬼似的瞪著他?
莫非……嫌弃他当街耍流氓?有没有搞错啊,他不过杀了一匹马,没去杀人该庆幸了;这世上还有王法戒律,他不犯杀人放火的事,要一个人死,不见得需要亲自动手,否则他能混到今日的地步吗。
冷铁生非常恼火的咬咬牙,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娘子忽冷忽热的不甩他!
不过没关系,身为相公要能屈能伸,受点莫名的委屈不算什麽,他要骂,要瞪随他去--他当那是含情脉脉的眼神跟发不出声音的情话就好。
自我安慰过後,冷铁生憋著怒意,大步跨去把人搂进怀里,真真实实的贴在身上,不顾有没有人在巷子外看热闹,他要安抚娘子干其他人啥屁事。
尹玄念不断的挣扎,双手对冷铁生又捶又打,管不了别人会误解男人对他非礼,他就是要他滚开!
这两人都非常恼火的坚持不下;一个在想该怎麽让娘子停止打他?另一个张口不断重复道:『别碰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铁生索性举旗投降,凝视他含怒的美眸不似平常神采,之前不情愿他的搂抱都不会这麽激烈的推打他,听不见他到底说什麽,解读不出那眼里的愤怒情绪为哪椿,瞧他头发因激烈挣扎抗拒而散乱,简直像疯婆子了。冷铁生好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试著安抚道:「你刚才一定吓坏了才会不高兴,玄念,以後不许乱跑离开我身边,我好担心你出了什麽意外……」
冷铁生眉心拧紧,双臂一收,将人压向胸口,真的拿他没辄了。好希望他能够说出话来让他知道到底气些什麽?
难道,真要他这样担心、猜测一辈子,若是如此,他也认了。只要他别生气就好,他没有能力去安抚他的怒气……
尹玄念渐渐停止了挣扎,耳边似有人不断在说--
「以後不许乱跑离开我身边,我好担心你出了什麽意外……」
霎时--记忆中,娘既自责又伤心的抱著他,嘴里不断念著:『你为什麽没有躲起来?为什麽要跑出来?娘好担心你出了什麽意外……念儿,娘对不起你……求求你说话,跟娘说句话……』
尹玄念湿润的眼里染上水气,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从此再也发不出话来回应……
黯然的垂下眼睫,尹玄念动也不动,冷铁生终於安心的松了手,俯头仔细看他脸上神色恢复了平常,帮他把满头乱发拨拢於脑後,发现他又咬唇似在懊恼些什麽,冷铁生实在怕他又莫名的发脾气,那凶恶的眼神都可以去当某个地盘的老大,专门来吓坏他这个跟班的。
冷铁生大手一抓,牵著娘子的手心,回身去对站在巷子外的人潮说道:「看什麽热闹啊,还不快闪开,我要带娘子去买发簪,别挡大爷的路。」
老大摆摆手,巷子外的人群立刻闪出一条康庄大道,恭请冷爷夥同美人步出巷道外,尹玄念愕然看见街道上躺了一头死去的马,那不就是……
仰起脸来,发现男人也在注视他,锐利的眸子掩藏不住对他的担心,呵,尹玄念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让男人放心--
他没事,刚才只是有点失控而已……
冷铁生牵著心爱的娘子又踅返回书肆,这回买了好几支大、中、小楷毛笔给娘子。不过,他更想买的是书籍,於是凑上娘子的耳畔问道:「玄念,我把你之前看的书买回去,可好?」此提议摆明了他脑子里正想入非非……
喝!一股热气冲上尹玄念的脸蛋,红嫩的似可掐出水来--气出来的。
尹玄念立刻抓来他的手掌,食指在手心写『休想』两字送他。
冷铁生挑高眉,轻「哼」一声。他偏要买,反正书买回去,娘子一定会好奇偷看的,这样一来--呵呵……很期待娘子会热情如火,从此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呵呵……
尹玄念瞧他二话不说的离开,唇角微扬起似笑非笑的贼相,动作迅速的拿了几本书籍,跟书肆老板结了帐,人又走回来,此时自己手上已经多了一叠书籍的重量。
「送你的。回去把书放在床头,每夜睡前记得看一段篇章,听见没?」这句话是命令的语气,就等娘子乖乖的点头。
尹玄念斜睨著他,浅浅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男人只会想些有的没的来污染他,嗟!
如果会说话,他一定会请他把禁书通通买回去,非常需要。相公真体贴,知道他在厨房炉灶生火不易点燃,买了一堆书来让他派上用场--他算算,尹玄念垂下头去,摸摸书籍不过才五本而已,煮一顿饭哪够用?
再抬起头来对男人满脸期待的蠢相露出灿烂的笑颜--等著吧--『你今晚得吃半生不熟的饭,冷爷!』
收起笑容,尹玄念连看都不愿多看已经傻楞的男人一眼,迳自离开书肆。
真是受够了男人那副德性……尹玄念很恼怒的想。
他的娘子终於开窍了,那麽开心的对他笑……幸好--他把持的住,没有被娘子给迷昏头,还搞得出清楚东、南、西、北方向的冷铁生立刻追上前,心情愉快的跟在娘子身边,不论是走过几条街或著是转了方向,他一定让娘子走里面,精壮伟岸的身形只愿小心翼翼的护著他。
两人经过金饰匠的铺子,冷铁生拉著娘子进入里面,尹玄念手里捧著书籍藏於披风之内,怕被人发现了什麽『好事』似的心虚不已,他闪到门边等待,管不了冷爷要买些什麽,接不接受在於自己决定--
如果要他像已婚的妇女在顶上弄出发髻、插上金步摇等等装饰,他会怎样?
绝对去帮他找一群女人回来好好伺候,让他早晨醒来的时候还可以帮女人画眉,那双锐利的眸子凝视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
尹玄念霎时呼吸一窒,铺子内变得好闷,回头看男人和金饰匠说话,他没仔细听,甩头跨出门槛,什麽也不敢继续想像,呆呆的站在门外任风吹……
冷铁生为娘子挑选了一支造型简单,纯银镀制的发簪。金饰匠工说这支发簪只铸一支,客人上门均嫌弃发簪不够俏、流行,简直像根竹筷子。
冷铁生细看发簪上面唯有金饰匠的铸制标记,刻了一个细致的图案代表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就是它了,多适合娘子将它固定在发上;衬托出简单又别致的美……
付了帐,冷铁生旋身一瞬提心紧张,他的娘子不在铺子内,该不会又跑了?仅是须臾担忧,锐利的眼立刻搜寻到他--
人在门外;一缕黑缎般的发丝随风飘扬,披风内的身子纤细也掩藏不住那一身的傲然,他真的只属於他了吗?
人儿安安静静的不会说话,孤立的站在门外彷若随时会消失一样,冷铁生惊然受吓--喝!怎会有这种想法?
锐利的眸光一暗,为什麽不回头看他?为什麽走到门外?为什麽不肯待在身边?
受不了他背对他,即使两人的距离很近,感觉却像是在天边般遥远,悄然走到他身後,掌心顺著飘扬的发丝缠绕,没有温度的纠缠,手掌收紧轻轻一扯,他终於回过脸来,瞪著--
是一张略显恼怒的容颜,眼里冒出两簇火苗,既生气勃勃又美得不可思议。
「玄念……」冷铁生轻声说道:「我不喜欢你毫无反应的样子。」其实是害怕的情绪作祟,担心他不理会他……
将他的长发收拢一起,撩起绕了一个结,一支银簪穿结而过,冷铁生很满意的看他的发终於固定成一个漂亮简单的马尾,下垂的黑缎像瀑布自然流泄,舍不得放手,他凑唇呢喃道:「我好喜欢你……。」
臭男人又说蠢话,他的耳朵灵敏,都听见了……。尹玄念脸颊微热,心慌慌的看看四周有没有路人凑巧经过,万一让别人听见了可不好……
「爷,您和夫人终於回来了啊。」阿青站在门边恭候,等著将马匹牵回马厩去。
「嗯。」冷铁生搂著人下马,圈锁在娘子腰际的手臂被扳开,怀里一空,娘子解下披风挂在他手臂上,人捧著书籍就走。
望著他的背影,黑瀑的发摇曳生姿,美人却不愿意回眸一顾,「他要滚去哪啊?」冷铁生不满的话顺口说了出来。
阿青接过爷手中的缰绳,立刻回话道:「爷,夫人八成是要去厨房,平常这时候,夫人一定在厨房忙著张罗晚膳。」
冷铁生瞪著阿青,「哼,你倒是很了解嘛,他是你娘子,还是我娘子?」老大不爽,仆佣比他这个当相公的人还清楚娘子的行踪。
「小的……只是回话,请爷别发怒……」阿青提袖抹抹额上直冒的冷汗,爷的脸色真难看。
吃醋嘛,冷铁生口气不佳,但是没再为难仆佣,「等会儿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喔。」阿青应声之後赶忙离开。爷和夫人的感情还不到鹣鲽情的地步,爷的脾气说变就变,可不好伺候。他们都知道爷这男人嘛--对感情没安全感。
哼!他就没厨房来得重要,他到底在娘子的心目中占有什麽地位?
冷铁生很哀怨的想--只要在厨房、藏书阁之中能够容下他占有一足之地,不会被踹出心门之外,他就心满意足了。
边走边嗅著抓在手里的披风,上头留有娘子身上淡淡的书卷气……
天色微暗,宅院里的几个仆佣们仍是能够远远瞧见主子那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刚硬冷然的外表下,藏著对一个人的迷恋……。
此时,尹玄念蹲在厨房炉灶边慢条斯理的把书籍一页页给撕毁,揉成一团丢去炉灶内烧成灰烬。
他安安静静的蹲在那里,殊不知其行为已称之为碍手碍脚,厨娘、春、秋月三人都感头疼。
「夫人,您要看书就到房里去,看完之後再拿来烧,好不好?」厨娘只能好言劝说,至於说不说的动夫人?
谁也没把握这貌美如的夫人能采纳他们的意见。
「是啊,夫人也可以上藏书阁去,等到晚膳准备好,咱们马上端去给夫人您用膳,好不好?」春说。
秋月道:「不然乾脆这样,夫人哪都不用去,厨房里有长凳,就请夫人坐在那里看书,这炉灶边让奴俾来照顾火侯就好,夫人的脚一定很酸了吧?」
这三人很期待夫人好歹也抬起头来瞄她们一眼,看看究竟要听谁的意见?
尹玄念谁也没搭理,早已看书看得面红耳赤,每看完一页就随手撕毁丢去烧掉,不管其他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些什麽都不肯离开。
厨娘、春、秋月三人都拿夫人没辄,谁也猜不出夫人怪异的行为是为了什麽原因,只见到夫人的侧面和炉灶的火光相互辉映--夫人再不走,脸都快薰熟了。
万分不甘寂寞的男人回到房内,披风随手一抛,丢去椅上晾著。冷铁生从衣柜之内拿出两套衣物,打算先去净身沐浴。
不过他拿两套衣服干嘛?
当然是心怀不轨、有所企图--
哼哼,冷铁生鼻孔哼著气,很不满的思忖:他心爱的娘子怎麽可以离开他的身边呢,真是太没天理、没道理、没伦理,可言。
相公腾出时间在宅里和娘子培养感情、谈情说爱……不过,好像没啥效果;也没见到娘子跟他互相依偎、难分难舍、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老天八成没长眼睛,看不见他一片痴心化为一缕伤悲……怨恨那没心、没肝、没肺的娘子只顾去做饭,抛弃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房里,G……满腹牢骚诉不尽、相思绵绵无绝期……
不过没关系,大爷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燃料,一点就著,热情如火。冷铁生挑高眉,眯缝眼,唇角微勾起一道弧线--称为贼笑。
呵呵……,他要去洗澡的地方就在厨房附近,从井边来回提水非常方便,准备热水也非常方便,於是澡堂设在厨房附近。
娘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能让他逃出手掌心!他们俩晚一点用膳无所谓,比较重要的是好好的培养出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让两人没有对方都活不下去,当然再也分不开,他要牵他的手心一辈子呢。
这夫妻之间培养感情的最佳途径当然就是……这不需要点明,直接去把人抓来怀里好好疼爱就对了。
冷铁生来到澡堂,将衣物挂在屏风上,眼看热水已备妥,仆佣们办是真有效率,探探水温,刚好。这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他立刻走去厨房门口,喊道:「玄念,过来帮我擦背。」
吓!尹玄念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麻痹,快没感觉了。还有四本书籍没看,没烧,这千万不能让冷爷发现,不然他会羞死……
赶紧把书推到炉灶底下藏好,他歪斜著身体,探出头来瞪著男人,发不出声音是在拒绝:『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要帮你擦背。』
脚会痛,人很恼……尹玄念爬不起来去赶走他,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他滚!
冷铁生可没那耐性等人。「你在婆婆妈妈些什麽啊,快点过来就是。」容不得他拒绝,这天气,水容易凉,虽然澡堂备有好几桶的热水候著取用,他仍是会担心娘子受寒生病。
瞧爷似乎不高兴,春立刻解释道:「爷,夫人适才蹲在地上好久,现在双脚应该都麻了,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说罢,春和秋月两人试著要将夫人扶起来,厨娘忙著盛菜无法帮忙,眼角瞥见夫人将春、秋月两人推开,夫人不爱别人碰呢。
尹玄念宁可坐在地上等双脚恢复知觉也不要被丫环扶起来,那岂不是更丢脸,他好歹是个男人,又不是姑娘。
「你在搞什麽,」冷铁生跨进厨房,蹲下身子看他满脸酡红,粉粉嫩嫩的模样美得媚惑人心……
尹玄念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微张著红潋的嘴也不知该说些什麽,男人的眼神会螫人……像书里写的--『我好想把你给吞了,我的心肝……』
尹玄念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对冷爷的噬人的眼神无招架之力,身体软软的似乎没了力气,感到呼吸困难会气喘,是不是眼前的男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所造成的现象……
全身火热一定是靠近炉灶太久的关系,男人还不快滚开,他一来就害他失常!
「早叫你不要来厨房作些杂七杂八的事,你都不听,现在弄得脚都麻了,我来抱你起来。」
喝!尹玄念吃惊不已,张嘴叫道:『你干什麽,我才不要你抱,有外人在看--啊!』眼睛一,整个人已经被冷铁生抱在手上,身体挪动,脚就痛,已渐渐恢复知觉却踏不上地,活络的脑子可没忘男人要他去刷背,尹玄念反应不差的从厨娘手上抓来一只铁刷,气死人了,臭男人害他不用做人,他绝对刮掉他一层皮!
厨娘追上前来叫道:「夫人,快把刷子还我,我正要洗锅子呢。」
呃,尹玄念手里一空,铁刷已经被厨娘抢了去,厨娘还交代说:「夫人,您要用巾帕帮爷刷背,澡堂里就有好几条乾净的帕子可用。」
喝,这些人似乎都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冷铁生对他笑,「脚麻了,我带你去泡热水澡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
『啊!我不要!』
冷铁生抬脚将门踢上,抱著他的娘子来到足以容纳两人的桧木桶边,弯身将人给放进水里浸个湿透,看娘子还能跑哪去,能不乖乖陪他洗鸳鸯浴麽。
喝!尹玄念惊诧的无以附加;瞬间变成落汤鸡,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些什麽就喝下好几口水,本能抓著冷铁生的前襟已防自己像倒栽葱似的闷进水里,两脚挂在浴桶外,害他吃水的罪魁祸首正在脱他的鞋。
『你到底要干什麽?』尹玄念一股恼儿的火气都冒了上来,抬脚往男人的手臂踹去,管他是什麽身份。
冷铁生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脚踝,「你的脚不痛了?我就说嘛,泡水是有效的。」施力压下他的脚入水里,冷铁生凑近俯瞰他所仰起的脸蛋被热水蒸得酡红粉嫩;柳眉拧出怒意;美眸迸射出凶光;红潋的檀口一张一阖不知在骂些什麽,他也巴不得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不论骂得多难听都无所谓。
奢望他对他能有所回应;叫他的名子、称呼他死鬼、骂他说些恶心巴拉的情话、跟他吵吵架、甚至凶他都可以,尤其像此刻;好希望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能够听见他的呻吟……
伸手扣住他的下颚,他对他说情话:「玄念,我好喜欢你,不论是不是在生气中的你,不说话的你,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喝!男人又说蠢话。尹玄念怔楞了好一会,恼火的情绪消了大半,男人的温柔蜜语愈听愈顺耳。
冷铁生落唇封缄无声檀口,软舌侵占他口腔里的每一寸,起来甜腻的教人贪婪吸吮丁香小舌不放……
呜呜……来势汹汹的吻霎时驱逐满怀怒意,体内零星小火抵挡不了霸道的唇舌纠缠,尹玄念缓缓垂下眼睫,脑海充斥著禁书里所写的内容,身体一经挑逗,既敏感又自然无法抗拒男人的诱惑--
『娘子,你经不起弄麽……』蓦然,脑子迸出煽情字眼,尹玄念骇然呼吸一窒,身体软软的往下滑,背後强健的手臂一O,他没倒栽进水里,男人的唇舌离开了他的,张开眼,迷蒙的幽幽住一双噬人的眸子,那眼里有藏不住的情欲燃烧,大掌悄然解下湿透的衣裳,白皙的身子一寸寸在男人眼前赤裸,轻喘气,撇过头去,只愿让这男人碰他,不愿去想自己的甘愿是为了什麽,心里早已明白--唯有这男人对他好。
「玄念,看著我。」
尹玄念在心里喊著:『不要……』固执的不肯转过头来面对。
冷铁生亲腻的吻著他侧边的粉颊,已动手完全扯去他所有的束缚,尹玄念把飘在水面的衣物捞来怀里搂著,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被人抓来浴桶里,不自觉咬唇懊恼--刚才偷看禁书,脑子又想到了春宫册煽情画面……
噢……,现在不用去想也知道男人要干什麽,问题是他甘愿之下竟然有一点点反应……
他无法像书中所形容的淫声浪叫,也不会取悦男人;男人该去抱女人,而他不该对男人有反应……
尹玄念心慌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耳边传来OO@@的声音,循声抬头一看--啊!张大了嘴,放大的瞳孔映入男人昂扬硬挺的形状,视线赶紧往下移,修长结实的腿跨近浴桶里,大爷靠在浴桶边缘,两腿一伸,随之伸手把他揪去腿上坐好。
冷铁生勾起他怔傻的粉脸,拇指摩擦那贝齿咬过的下唇,落唇轻啄,讶异他究竟在懊恼些什麽?
又不甘愿他的碰触吗?
怒气一扬,微恼的扯来他紧抓在手的衣服通通丢出浴桶外,妈的!娘子就不会抱他啊?!
楞得跟木头似的动也不动,冷铁生粗鲁的将人压向胸膛,咦?
下腹有个硬物顶住,冷铁生愕然,「玄念,你……」
『闪开!都是你买的书……』尹玄念叫归叫,没伸手推开,整个人靠在温暖的怀里没乱动。
他不知道哪时候才会恢复正常样子,只好等……
呵,太好了!冷铁生心下一喜,薄唇扬起一抹笑--贼兮兮。
他煞费苦心没有白费,娘子终於对他有反应,这证明他们是两情相悦,「玄念,我什麽都还没做,你就……」赞赏似的抓住娘子的手移往自己傲然坚挺的欲望,示意他爱抚他。
吓,尹玄念倒抽了一口气,低垂臻首,目光隐约可见水中景象,他的黝黑与他的白皙形成怵目的对比,尹玄念脸红似火,登时都快被男人滚烫的体温给烫熟了……
冷铁生诱哄道:「玄念,碰我。」凑唇舔吻他的耳廓,往下延伸啃啮著他白皙的颈项,空腾的手顺著光裸的背脊抚摸至他的股间,一瞬伸指探入紧窒的体内,感受到他的身子一缩,依然不适应他的入侵。
尹玄念不断喘气,要不是手被男人握住,不然他才不要碰触那会欺负人的东西,紧紧一握,弄断算了!
刹那,握在手中的硬物更加坚挺巨大,尹玄念瞠然一吓,立刻甩手放开。
「怎不继续?刚才很舒服呢。」冷铁生挑高眉,瞧他羞得跟什麽似的,他要如何让他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啊?!
娘子真是不解风情,搞不清楚他身在烟之地,团锦簇,美女如云,他是一个也瞧不上眼的,就爱这个漂亮的楞木头。
「玄念,你对我不用不好意思或太客气,相公随你糟蹋都没关系,我等著你动手,你放心,我不会反抗。」他们要培养感情嘛,他已经快要没有娘子就活不下去……快憋死、等不及了……
愕,尹玄念脑中实在消化不了男人说的话,他刚才说了什麽?
还发楞?冷铁生凝视他粉嫩呆滞的脸庞,受不了自己全身火热的要死,他却呆得要他的命!
话都说这麽白了,娘子听不懂……。冷铁生抽动手指,另一只手去包覆他饱满的欲望爱抚、套弄,哼!他就不信他会没反应。
啊!尹玄念十指分别紧扣住冷铁生的肩头,眉心纠结,朱唇微启猛喘气,『放手、放手……』
冷铁生放肆的眼神锁住怀中人儿,瞧他浑身止不住轻颤,咬唇似在瘾忍什麽,呵,冷铁生表情很满意的一哂。
不一会儿,尹玄念美眸散焕、意识迷离,一阵阵快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灭顶,松开贝齿,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无声呻吟……
冷铁生伸舌舔吻那红潋的唇瓣,加速两手挑惹的动作,感受到娘子的身子紧绷,手中的欲望轻颤,他知道已经取悦了他。
尹玄念瘫软一倒,脸颊贴在一副炙热的胸膛,精神恍惚中,股间被异物强行侵入,啊!他一震,体内被撑到极限的窒闷疼痛开始肆虐,随著男人强悍的撞击入,震散了他活络的思绪、心底的顾虑、荒唐的感受;尹玄念赫然发现自己双手第一主动攀附在男人颈项,不是被迫或勉强……
冷铁生搂著他,说出口的话是发誓:「玄念,我好喜欢你,就算一辈子都听不见你说话、呻吟,我依然喜欢……」
「死老头子,你怎麽到现在才回来?」
三更半夜,尹老头子一回到租来的小屋子,就听见自家婆娘气咻咻的质问:「告诉我,我藏在米Y底下的银子是不是被你偷去赌了?」那几乎是所有的家产,从他们俩老带著所有的嫁妆搬来这偏僻的地方,到目前为止几乎典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嫁妆内还包括了一笔为数不少的聘金。有这笔钱可用,生活倒也是安稳的过一阵子。
可,死老头子恶习不改,不过安份个三天光景,第四天又去找赌场,由小钱赌到大钱,所有聘金几乎都被死老头子赌光了。
「是啊。」尹老头子坦白的承认,瞧娘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G……这婆娘懂什麽啊。
尹老头子从衣襟内掏出一叠银票,「你瞧瞧,我今晚手气多旺啊,赢回不少。嘿嘿……我赌了大半辈子,终於时来运转,让我赢了三百两银票回来,呵呵……」
冷爷给他们的嫁妆加上聘金根本不只三百两!如果老头子懂得自制,他们老夫妻俩倒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尹大娘再也无法忍受老头子这般没出息,不知悔改;竟然拿他们的下半辈子来赌,她伸手就往老头子的身上打,老头子还懂得闪,她追上前去,边打边骂:「你这死性不改的死老头子,你哪一回不是这样说,怎不想想那是人家先给你甜头,等你捧更多的家当去送死,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沉迷了大半辈子还不懂人家耍的伎俩,你怎会这麽没用,你也不想想这些钱根本就是念儿换来的,你害得他还不够惨吗,你害他成了哑子,你害他嫁去给冷爷那坏胚子,你害他现在过得是好是坏连我这个作娘的都无从而知……」尹大娘推了老头子一把,迸出水气的双眸泪,索性坐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她每天都因思念儿子而哭泣,想到自己的残忍、自责已是来不及……
瞧她嫁给了一个什麽样的丈夫,一辈子没出息,为了赌债--当初他们俩老的做法等於跟卖儿子没两样,她现在好後悔与无奈……
如果……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抛弃唯一的亲骨肉。
「玄念……玄念……」
瞧老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嗟!这婆娘最近一直为了思念儿子而想不开,一股脑儿的火气通通出到他身上来了,疯婆子就是疯婆子,女人家懂什麽啊,尹老头子受不了的转身回房去睡他的大头觉,反正明天醒来,这婆娘就恢复正常了。生活还不是一样得过,她去卖粥,他等著让人带到另一家新赌场去试试手气,绝对赢个几百、几千两回来,然後买个大宅院,买几个仆佣来好好伺候,他--尹老头子一辈子让人瞧不起,现在终於可以咸鱼大翻身来给人瞧瞧--谁还敢看不起他!
尹老头子鞋子一脱,爬上床自顾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哪会理会老伴要哭到什麽时候,总之,别来『哭衰』他的大运就好。
尹大娘坐在地上,溃堤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心伤不已、肝肠寸断……
常言道:母子连心--
尹玄念睡不安稳,作了恶梦--梦里听到娘在哭泣,他想走到娘的身边去安慰她,不过有一道黑压压的身影不让他去,反而欺身上前,伸出魔爪撕扯他的衣衫,肌肤接触到冷空气,温热的触感摸上身,瞬间令人作恶的想吐,尹玄念惊然醒来立刻甩开放肆到胸前的手--他怒吼:『别--碰--我!』
由於力道过猛,尹玄念摔下床去,滚离了温暖的被窝。
「玄念?!」冷铁生拨开纱帐,立刻跳下床去,跨开步伐折腰俯瞰他,狐疑的眯缝眼,目光锁在娘子身上穿梭--「你见鬼了?」是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会冷……,尹玄念撑起上半身,迎视冷铁生的怒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看看自己身上仅著单衣,衣带已宽松,露出大半的肩,胸前红点挺立,甚至有咬过的痕迹,尹玄念脸色一沉,原来是他侵犯他!
冷铁生伸出手掌,不满的命令,「快起来。」没去扶他是因为快气死了,娘子滚出他的怀抱呢,真是罪大恶极--该逞罚他自己上床去,休想他抱人入怀!冷铁生暗恼且不断克制想把人给丢上床的冲动。
妈的!搞什麽啊。他们两都恩爱过几了,从没有一会让他这麽不爽到极点,鱼都还没煎呢,就跳出热锅外?!
尹玄念毫不领情,拍掉他的手掌,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雕大床一眼,他甩头就走,不要趁他熟睡的时候毛手毛脚,恶心透了,他绝对发火!
「砰!」的关上房门,丢下冷铁生不敢相信娘子又不甩他了?!
为什麽啊--?
他想不透,跑去推开窗,探出头来恼火的吼--『玄念,你要去哪?』
人是哑吧,没办法回话,他直接问鬼去还可能比较快得到回答。
喝!冷铁生一急之下跳出窗子,跨步跟在尹玄念的身後,娘子倒是很潇洒,头也不回,不闻不理,藉著晕黄月光,迳自走向宅院凉亭,坐下。
池塘水面,波光粼粼,环境幽静,是心灵沉淀的好地方。尹玄念趴在石桌,黑缎般的发四散,几撮发丝随风扬起,空气中似有淡淡的书卷气柔和了冷铁生自然散发的冷然气势,他安静的待在他身後,将他的发撩至一边自然垂泄,露出白皙的颈项在昏暗中显得特别清晰,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瑟缩一下,不过仍没回头看他--
「玄念……」轻声叫唤,盼他能抬头回眸,就算看他一眼也好。
想不透他的心思、摸不透他的脾气,预料不到他的举动;简直将他当陌生人似的,「为什麽不理我,你在不高兴些什麽?」
耐心等了会儿,人没反应。冷铁生懊恼的低首咬上他的颈,唇齿啃啮,偏要留下属於他的痕迹,须臾发话在耳畔警告道:「别对我没反应,我是你相公。」
尹玄念回过头来,心里骂道:『登徒子!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你吓得非常恼火……』乍然,他站了起来,稳定心绪,面对他轻叹气……
他忽略了他们之间又不够熟稔与了解,不过身体被男人摸透罢了;至於心灵层方面,就像在黑夜里,既朦胧又无法看清男人的轮廓,抬手顺延男人刚硬的脸部线条触摸,闭上眼都能画出的男人有一张冰冷的面孔。
现在连手都感到冰冷,男人脸上肯定是乌云密布--不高兴。
他能怪他侵犯吗?尹玄念黯然的垂下眼睫,自己不会说话,就算开口能够发出声音--愿意告诉他吗?
『以後别在我入睡後碰我,会让我做恶梦……』
将脸埋进温热的胸膛,他会冷……
娘子全身又软软的,乖乖贴上身了?
冷铁生一头雾水的骂:「别再对我忽冷忽热,不然我就不让你靠上身来取暖。」嗟!他说的话去骗鬼还差不多,自己都不信,谁信啊?!
双手马上背道而驰的搂紧怀中人儿,温柔的抚著他的背,还把他的双手抓到衣襟内贴著,很快将人给温暖了,因为他身体愈来愈热,不过没继续之前做的事。
娘子今晚不高兴呢,冷铁生安抚道:「玄念,我不会强迫你,以後你不想让我碰就反应让我知道,可别再跌下床了。」那见鬼的模样真伤人,他又不是采大盗,瞧他适才真冷淡啊……
尹玄念点点头,心头闷闷的,忘不了娘在梦中哭泣的模样,牵动他满怀忧伤……。
轻轻推开男人的胸膛,他抬头凝视今夜的月,是阴诲残缺……
冷铁生默然的注视那道背影,当他转过身来的刹那,虚幻的美融合在黑夜之中令人产生恍惚的错觉,彷佛他随时会消失在月光下……
心下一凛,喝!怎会有这种想法?!
冷铁生锐眼一眯,想将人瞧得更仔细,这样才能证实他是个真实的存在;只见娘子伸出手来,示意他握著--
大掌紧紧握住他手心,互相传递的温度驱逐了内心的慌慌然。
「玄念,答应我,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尹玄念讶然的凝视他,张了嘴却没声音,只是牵著他的手回房去。
之後,冷铁生始终没得到他的首肯或任何回应。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男人心中有如一块巨石压著,闷闷不乐。
冷铁生察觉到娘子严格说来并不太喜欢他,至少不像他的感情一样--不可测。
娘子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一辈子?这问题就像是眼中钉、肉中刺,扎得心里不舒坦极了。他何时才能真正让娘子心甘情愿的跟他共度一生?
该怎麽解决这恼人的问题?
大爷想不出办法来,这日子还是得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冬去春来,经营的事业、赌场均得意,唯独情场失意--
一颗心很失落;心爱的娘子就算没有他在身边依然活得好好的;每天尽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厨艺愈来愈好,反观他的食欲愈变愈差;宅院窗几明净,他没心情去看家俱摆设有没有灰尘,没心情去欣赏中庭小桥流水,百齐放的景致;凉亭池塘里的锦鲤愈养愈肥,如果可以宰了……
很坏心的想法不敢付诸行动,怕惹娘子不高兴,而他……G,少了另一半相属的心,怅然落失……
每天带著失意出门,因为娘子没送他至大门外;跟他来个十八相送,离情依依……妈的!大爷很不爽的摆臭脸出门去,他的好『兄弟』们还以为他被娘子踹下床,嗟!他哪有这麽窝曩啊,不过是让人像见鬼似的跌下床……
这绝对不是意外,每当趁娘子熟睡的时候玩亲亲,娘子就会摔下床,他又不是鬼来压上身……冷铁生很哀怨、郁卒的想。
不过,这问题已经改善--现在让娘子睡床内,但是要担心娘子会吓得撞上墙……那漂亮的脑袋敲坏了可不好,他得克制自己不去碰他--就在人睡著之後。
然,万一,可能发生娘子不等他回来就睡死了,那他就得瞪眼到天光……
啊--这是什麽道理?!
「阿青,你看看我长相如何?会像鬼吗?」冷铁生踏进宅院,劈头就问。
阿青实话实说:「凭爷的气势,这世上若是有鬼,那鬼见了爷都要惧怕三分,哼哼,爷可是赫赫有名『黑社会』龙头老大呢,看到爷既寒憎又冰冷的脸孔就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就连鬼都无法幸免。」
天黑黑--阿青是一副崇拜的表情,却没发现主子的脸色已是很难看。他又接著说:「就连小的帮爷看门四年,依然会害怕爷的威吓……」
阿青的话说完,冷铁生一脸铁青的骂:「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阿青往後一缩,人贴上了门板,吓呆。
「滚开!」冷铁生揪著阿青,然後旋身将门一脚踹上,手一放,管他仆佣今晚要睡哪,大爷要去找娘子。
娘子不在房内,八成是在藏书阁。愈是接近目标,冷铁生满腹牢骚化为满心期待--
每回宅院来找人,就希望娘子会扑进怀里来表示--『我好想你!』
有吗?
如果有的话,他就不需要瞪著书房门,瞧那屋内烛火晕亮,映出一道影子透窗棂,纤细的人影静止不动,他不知道娘子在书房内做什麽?
看书、练字,还是泼墨画?
猜不出,他的手放在门上,没推门而入--惊觉自己像傻瓜似的在门外,尚未洗澡呢,赫然想起娘子不爱他从外边所沾惹上身的味道,收回手,握紧成拳,为了他--他变得像什麽了?
情窦初开的小夥子,每天盼望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小心翼翼讨好他--
什麽都不怕,就怕娘子不高兴,不愿见他柳眉紧蹙,一把将他推得老远,娘子总是让他感觉像在天边一样遥远,实在没必要再为了一些小事来增加彼此之间的距离,叹了气,冷铁生决定先去冲冷水澡……
回头匆匆一瞥那抹映在窗棂的影子,冷铁生喃喃念道:「玄念……你知道吗,不论你在屋内做什麽,我只希望你会想著我……」
尹玄念手握小楷画笔,凝视画纸上的容颜,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称得上是美妇。
岁月不饶人,美妇为了维持生计早已失了笑容,脸上总带著三分愁苦和七分无奈……,最大的痛来自於愧疚,忘不了她含泪奔来树下为他解开缠绕的绳索,一串串的泪水滴落在身上的伤口,是炙热的疼……。尹玄念仰起臻首吸一口气,内心压抑的快要窒息,心头闷得发痛--
开口喃喃问著没有解答的疑问:『娘,你在哪?现在过得好吗?是不是还在卖粥?爹有没有戒赌?』
最近夜里常常出现娘在哭泣的梦境,清晨醒来总会难受;不敢睡是为了娘、不想睡是为了等男人回来……
忐忑难安,提笔在纸上空白题字--悬念。
放下笔,走去开了门,微风扑鼻而来,抬头看著天上一轮明月,思念谁?
亲人在何方?
若要找起,一定像大海捞针,该从何著手?
男人会放过他吗?
没忘自己欠他的债没还清,剩几两?
昔日,有一卖油郎独占魁的故事流传,书中写道:卖油郎省吃检用三年存了仅仅十两银,就为了和倾心的魁姑娘共度一宿……。
然,他的债该怎麽算?
只凭劳役以三年来算--能挣得一百两吗?
很难。不过,他不愿将两人的亲密行为以议价衡量;因为搁在心里有一份莫名的在乎,沉甸甸的,有多重?
他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一百两抱在手里的感觉,自己可以孓然一身什麽都没有,男人却不可以没有些什麽……
想见他--
已是子时,平常这时候男人应该回来了,没见到人影是还没回宅吗?
发不了话又能问谁?
不愿回房等,顺著蜿蜒小径走往熟悉的地方,来到喜欢的这小池塘,幽静的令人感到自在。
待冷铁生踅返回藏书阁,书房门已开启,却见不到想见的人影。他逛了屋内一圈确定人真的不在,妈的!滚哪去了?
心头乱糟糟,烦闷透了。冷铁生踹了桌案一脚,乍然一幅图画吸引他的注意,拿起它,一眼即可认出维妙维肖的画像--「这不是玄念的娘吗。」
「悬念……」冷铁生喃喃自语,脸色一沉,原来他脑子想的都是亲人,那麽他算什麽?
气死人……
倔东西思念亲人不会跟他说啊!冷铁生很恼怒的想,霎时又忘了娘子不会说话,就是这点糟糕,害他们俩培养不来刻的感情,愈想愈生气--那个闷葫芦尽会写些废话来气他,心里的话都不愿意说,搁著能干嘛?
生利息啊!
还是很恼,他冲出门外鬼叫--「玄--念--」简直像月圆之夜的狼嚎--
吼完之後,人没出现,冷铁生的脸色一片黑,猜想八成是滚远了,该不会又去池塘凉亭?
哼哼,大爷鼻孔喷著气,冷的很--
气呼呼的三步并作两步去找人,脑子转著该把那座池塘给填平--那群肥鱼是什麽东西?敢跟他抢男人,真火大!
乾脆用毒死更快,彻底解决娘子搞不好将鱼捞去别养,若是丢去河里放生,三更半夜,娘子不就跑得更远了?
果真,远远就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凉亭之内。冷铁生悄然来到身後,存心吓吓他……
尹玄念只手托腮,视线锁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偶尔激起一圈圈涟漪,是池中鱼儿游来水面;想起每来喂食,男人总是安静的坐在旁边位置,冷然的面孔藏不住一丝怨气,恼些什麽?
尔後,他就出门,一天之中,近中午至午夜,没他跟前跟後倒也怡然自得。
实在不愿承认,没了他在一旁纠缠,难免寂寞……
宅院里的人几乎目不识丁,他索性画图来表达,大致上都还勉强能猜透图中意思,可惜他发不出声音,不然可以在宅院教人识字,当起夫子,暗中可以多扣一些账,是一举两得……
如果……如果等他还清债务,想要离开这里踏上寻亲之旅,男人会让他离开吗?
「玄念,记住这句话--我好喜欢你……」脑海响起男人低沉的叮咛,是情话。
面颊一热,不是没感觉,心灵被打动了吗?
扪心自问--除了还债之外,他还给得起什麽?
微恼的站起身来,心里明白都是这张祸水容颜所害,怨自己害人不浅……
有股冲动想敲醒人的脑袋;看他要荒唐到什麽时候才会结束这笔糊涂帐!
『冷爷,看你对我做了什麽好事,你害我除了亲人之外,还去在乎你这蠢男人做什麽!』
尹玄念兀自羞恼,突的--
庞然的压迫感包围身後,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两条手臂分别捂住他的嘴和扣在他的腰际,一瞬闷入一具胸怀,是谁敢这麽放肆?
喝!尹玄念没乱动,猜想--身後之人是不是冷爷?
可,来人捂住他的嘴,冷爷知他不会说话,何必多此一举?
会是谁?
该不会是宅院里的其他人,难不成见色心起、意图不轨……。尹玄念冷静的思考可能性,认为不是冷爷,容倏地难看,他最恨别人碰他,真是恶心透了!不再多想,自由的手摸到脑後,抽起银簪,出奇不意的往身後猛刺--
冷铁生瞥见银光一闪,立刻出手拦截,赫!倒抽一口气,娘子要谋杀亲夫?!
真狠哪!
没扭断他的手是舍不得伤他,冷铁生要吓人反倒被吓,锐眼一眯,娘子回过头来瞪他,美眸含怒,凶巴巴。
「你把我当成淫贼了?」冷铁生怒意横生的指控。
『呃,你不是吗?』尹玄念张嘴、愕然……
紧绷的身子瞬间松软,手中握著银簪被抢了去,「匡当。」伴随清脆的声响抛上石桌。就著月光,男人的脸色隐约难看,八成是快气炸的模样。
男人冷冷的问:「宅院里,你以为除了我之外,有谁敢对你乱来?」
喝!尹玄念浑身一震,听他在说什麽蠢话?
是含沙射影自己的胡思猜测,还是大方承认他存心故意恶作剧?
『别吓我,绝对发火!』
尹玄念气恼的扳开缠在腰际的铁臂,搂著他做什麽,大爷的脾气乱发作,他也是有怒气--
伸手抓回桌上的银簪,摊开掌心,银色的光亮在黑夜中显得特别亮眼,缓缓将手中物递出去,交给他。
「咦?玄念,你……」冷铁生讶然的看著他,不了解他的意思。
尹玄念傲然的面对他,『冷爷,我无法解释些什麽,看来你似乎不解我有多讨厌让人触碰到什麽地步……』
尹玄念解开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握住他的铁腕,收紧他的指节,将银簪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希望它刺进去。
『懂了没有?看见了吗?除了你以外,我不让人碰的。』
尹玄念万分认真的凝视他,到底了解多少?
冷铁生怔然了一会儿,轻「哼」一声,腹内火气全消,仍拧眉,斥责道:「玄念,你把发簪移错了位置,你很聪明,难得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施力甩开他的手,温柔的撩起他的发,缠绕成一个结,将发簪归回原位。
尹玄念仰起脸来看他,不了解他的意思。
「这是让你成为我结发妻的心意,别著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他有私心,象徵他是他的人,永远。
至於心脏的位置,该放的是他入心里……
仔细瞧他绝美的脸庞是错愕的模样,随即咬唇又懊恼些什麽?
仍怪他吓他吗?
暗中发誓,以後再也不做故意吓人的举动,因为他也被娘子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愕然之馀,很纳闷他冷静的连命也不要的行为,是维护尊严?
乍然想起洞房烛夜的那晚,他也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呵,轻声一笑,娘子的骨子里究竟藏了些什麽?
不管是什麽,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他的人;从不甘愿到心甘情愿的转变,有那麽一点点的情意存在,该偷笑了……
心中焦急,再不满意也得适应他的无声言语,或许终有那麽一天,他会愿意点头答应跟他过一辈子。
难掩满怀情意对他吐露:「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双臂将人抱进怀里,缓缓俯下身子,凑唇吻上他的胸前,「玄念……把我放进这里悬念……」是请求也是命令。
『啊……』整个人被搂得紧,尹玄念心慌慌的快要跳出胸口,无言的看著黑暗中不甚清楚的轮廓,唯有那一双眼,瞅得他浑身炙热,理智纷飞,细碎的吻沿著寸寸裸露的肌肤一路下滑,快站不稳,闭上眼,忘情的扣住他的肩,檀口微启,不断轻喘气,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没阻止男人以唇舌在身上点火,对他有反应,顺从体内窜起的渴望,追逐急流涌上的快感,沉沦於两人的荒唐……
眷恋他的一切,即使不够了解仍是日积月累加情意,吻著他的身子,将人抱起轻放在石桌上,欺身贪婪的为所欲为,怀中人儿乖顺的迎合他的放肆,昏暗之中,凝视他扑朔迷离的美,令他迷醉了心智……
「玄念……玄念……」冷铁生意识迷离之际,搂著心上人,不断在他耳畔呢喃--搁在心里的悬念。
在这一对主角身上,经常性的,我会思考该怎麽写两人之间的亲密?常常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我任性的依照个人感觉写,很情境式的h,不会煽情,如果写得不尽人意,请原谅我吧,仍秉持写文当好玩,谢谢读者支持,就算令读者对这篇文感到失望,我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最近满怀疑虑,读者想从文章之中看见什麽?
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激情洋溢的床戏?还是……
重点是--会不会搞不清楚我在写什麽啊?!
吓!我会滚远点,请别对我发火……
「阿生,去备马车。」
「爷,您要和夫人出去?」
「嗯。」
阿生领命就走,心中不禁纳闷爷带夫人出门不都是骑马,为何今日要乘坐马车?
冷铁生打算给娘子一个惊喜,带他去将亲人接回来住。这样一来,娘子一定会更喜欢他;反正娘子的亲人就等於是他的亲人,他一定会好好伺奉岳父母。就不知岳父母大人肯不肯搬来让他一并照顾?
他之前给了一笔为数不少的嫁妆,起码可以让岳父母未来衣食无虑,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基本上没有人娶妻会附带娘家那边的活动陪嫁品过来,他一直不愿在娘子面前提到岳父母两人,是怕娘子心里有疙瘩,不愿让娘子想起这椿买卖的婚姻,暗地里--他还搞出黑吃黑的手段才得来的姻缘,俗话说--强摘的瓜果不甜、强来的姻缘不圆……嗟!
这是屁话!哼,大爷的姻缘绝对迈向幸福美满之路,他打算等跟娘子的感情到达彼此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的境界,然後就去买一打的小罗卜头回来养育,呵呵……他羡慕别人上有老儿、下有妻儿的平凡生活实在很久、很久了……
蓦然,有人在他背後戳著,满脑子一家团圆画面瞬间变成泡沫,冷铁生回头准备开口骂人,话到喉咙倏的住了口。
娘子柳眉倒竖、两眼圆睁--瞪著他呢,为什麽?
『还不滚开,尽杵在中庭拱门口干什麽。』也不看看他块头粗,一尊像门神似的,挡了他的路。
尹玄念手里提著一桶水,正咬唇瘾忍往冷铁生的身上泼去--这人讨厌死了……
「怎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问著得不到解答的问题,娘子就算随身携带纸笔和一小瓶装的墨水,都不太愿意写些什麽告诉他。
他们俩人总是这样,他问,他闷。「你提水要去那儿?」接过他手握的水桶,眼尖的发现娘子的衣袍下摆有一片湿,「你在井边提水的时候,水溅到自己了?」
凑近眼前的轮廓很,男人温热的气息喷上脸,尹玄念推开宽阔的胸膛,离他远一点,别害他跟著热。
视线挪到种植在庭院绿绿,杜鹃开的妍丽,小径两旁是一片粉色点缀,凉亭就在前方不远,之前才去喂过池塘锦锂。
「玄念……」空腾的手触碰他粉色的脸颊,掌心的温度高烫,细看他由粉转为红潋的面庞,想不透他羞赧些什麽?
尹玄念张嘴就喊--『闪开!』揪紧手里的抹布挥开男人的手,接著抢来冷铁生提在手的水桶,快步离开这个会令他脸红心跳的男人。
冷铁生杵在原地,没跟上前,看著娘子的背影,迷恋的视线从未移开,破天荒的--脸上跟著冒热气……
「爷,马车已备妥,您何时要出门?」阿生在身後问道。
冷铁生故作镇定的摆摆手,「要出门的时候,我会喊你一声,下去吧。」
「喔。」奇怪,爷办事不是一向快、狠、准吗,怎这下了命令却没马上行动?带著疑惑,阿生离开中庭,走往帐房方向,要去跟管事要银两,以防出门不时之需。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冷铁生脸上也已恢复正常神色,他疑惑道--「搞什麽啊?!」他竟然莫名其妙的被娘子感染……
远远观望白色的身影在凉亭之内,原来娘子在擦拭石桌。冷铁生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
呵,原来是清洗昨夜留下的痕迹……
步上前去接近,冷铁生站在凉亭石阶等待,尹玄念转身看见他到来,抬手将手中水桶和抹布递出去,冷铁生伸手接过,随口交代:「去房里把湿掉的衣裳换了,我去门外等你,我要带你出门。」
尹玄念对他嫣然一笑,男人要带他出门呢,逛街、买书籍吗?
男人没告知,他也不问。出门走著瞧不就知道了。不管他们出去目的是做些什麽,他也有事想出门一趟。
尹玄念解开系在腰际的一只锦袋,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和小瓶墨水,把东西放在石椅上,提笔写了几个字,拿去男人眼前--『我想卖字画,好不好?』
冷铁生点了头,道声「好」。面无表情的看著他,瞧他娘子葫芦里在卖什药?腹中有一把在烧,沸腾滚滚--妈的!
卖字画是吧,哼--宠他到有求必应的地步,大爷愿意给他两个惊喜。
嗟!连孔老夫子都带出门了。冷铁生哀怨的眼神里冒著两簇熊熊火光,望眼欲穿--能透过书页看到绝色容颜吗?
如果可以,他就不会摆张冷然臭脸,老大不爽的双手环胸、翘著二郎腿,心里埋怨娘子不会靠来他温暖的怀里梦周公去啊!
尹玄念兀自沉迷在文字行间,没抬头多看对面的男人一眼。若是该下马车,男人会提醒他。
他们从宅院出发到城里的距离遥远,冷铁生交代阿生不用将马车速度驾得太快,怕一路上颠簸,娘子会吃不消。
结果,他的细心是白费了,娘子阅读功力到家,眼睛没看,倒是他一双眼已经瞪到快『脱窗』的地步。
马车内的空间大,舒适宽敞,很适合他偷得浮生半日f和心爱的娘子亲亲我我,心里有那麽一点奢望他主动的依赖。
尹玄念放下书本,觉得马车内窒闷,解下披风,手里抓著它,不得不想他和他能瞒住别人的眼多久?
宅院里,人人八成当他是阴阳怪气的哑子,就算别人心里有疑惑也不敢对他问出口;难道真的没有人怀疑他的性别吗?
女人该有的特徵,在他身上可都没有,他若是站在弯腰驼背的管事身边,就更突显身材上的差别,在厨房和丫头们一起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和冷爷的昂扬七尺之躯相较之下,才显得纤细许多。
至於阿生、阿青他们的个头几乎和他一般高,一看就知道是男性的面容,不像他……是祸水!
要他帮他卖字画是希望挣点银两,是该准备寻亲之旅的盘缠。其心仍不改初衷,无法控制的是面对他的好,一颗心渐渐沦陷,累积埋藏了一份不为人知的在乎。
面对他口口声声的情话表达,甚至要求两人在一起一辈子--他该接受吗?
能吗?
违反伦常的荒唐行为能见容於社会吗?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人们会发现他的性别,届时该如何面对--他只是无名小卒,然他却有名气,他会害他走在路上都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人们茶馀饭後的话题。
这种事可不能任其发生,他该娶的是一个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而不是错娶他这名男子。
尹玄念抬起脸庞对上他的眼,万分认真的凝视--喝!大爷的臭脸摆给谁看,又不是带他出门一起去讨债,敢这麽做就试试看!
娘子终於肯看他了,哼!那是什麽眼神,好像他倒了他钱庄似的,有没有搞对?
不过,没关系。他当是娘子情款款的凝视,有点凶,要比是吧,就瞪著。
『心偷偷放在你身上了,你发现没有?我给不起你一辈子,不愿对你产生依赖,不愿作出任何承诺,因为我们两人之中,最起码要有一个人保持理智来改变这一笔糊涂帐。』
尹玄念放下披风,视线转移看著窗外景致一一掠过,懊恼的思忖--如果,没有他在身边会怎麽过日子?
会不会反覆咀嚼他说过的蠢话?
会不会不想睡,就为了等他回来……
娘子依然不理他,冷铁生索性大驾移到娘子身边,伸出铁臂把人扣来怀里紧靠著,贪恋的闻著他身上淡淡的书卷气,低头瞧他没反应的模样,他也不出声打扰他沉思,想著亲人吧,他这就带他去把家人接回来。
过了半晌,尹玄念回过神来,男人的冷面孔就枕在肩上,有点重,美眸滴溜溜的斜睨他,发现他闭著眼,睫毛很浓密,人睡著了。
此时,尹玄念的唇角漾起淡然的笑,男人不摆张臭脸的时候其实很好看。
半眯起一只眼,冷铁生瞧见娘子的侧面,微勾的唇角是在笑呢。呵,他假寐来吃吃娘子的豆腐是挺贼的,谁叫他不理他。
冷铁生又闭上眼,搂著心上人,无奈的暗叹气……
『玄念……不要不理我……』
人是哑子,活在封闭的世界,说出口的话没声音,就算写出字来又有几人识得?
谁能了解那心里藏些什麽抑郁,一个男人沦落到这种地步,是命运白白糟蹋了他。如果……人会说话,他能够幸运得到他吗?
以他的倔气,绝对不会甘愿跟在亲人身边卖粥,或许早有一番不同的境遇,他就不会成为他的娘子,这辈子,两人或许都碰不上面,就算遇见,也是各自在不同环境的人--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乾净;而他是黑得让人惧怕的污浊。
他很有才华,那些字画练得风神典雅,笔墨秀润,若是卖出肯定有人要的;达官贵人喜好攀附风雅,他欠缺的是人际关系发展出一片天。
还有另一途径可飞黄腾达,现代以科举办法选拔画家,若是考上可进宫廷翰林图画院,画院列在琴、棋、书之首;可见绘画在这时代所受到的重视。
他若是肯栽培他;娘子不会只受限於他的宅院,不愿让他飞离属於他的世界,他有私心,恶劣的自私--
宁可埋藏他所有的才气,也不愿让他有爬墙出头的一天。
他只能属於他,包括他的才华;那些字画不会流出市面,只能属於他--冷铁生一个人的『情画』。
他果然坏--为了锁住一个人在身边一辈子,他表现出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表面用一片情掠夺他的感情,暗地耍手段控制他的未来,很卑鄙……
会不会有罪恶感?
嗟!开什麽玩笑,娘子这辈子是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为了他--都注定得绝子绝孙了,能不索讨一点赔偿吗?他专开『黑店』,坏心得很--绝对压榨娘子的感情到尸骨无存为止。
哼,被他爱上只能自认倒了八百辈子的霉--娘子,请认命,相公绝非善类,无法改邪归正,还会继续坏到底,就算一脚踏进棺材都要拉娘子一块来陪葬!
先偷一个吻来偿还积欠的感情赔偿,冷铁生温热的唇贴上粉嫩的脸颊,尹玄念吓了好一大跳,杏眼圆睁的转过脸来,对上冷铁生噬人的眼神布满情欲,霎时一只手悄然摸到腹部以下,吓--『啊!』
冷铁生一瞬推倒他,娘子的身下压住孔子了,肯定不舒服,抽出巴不得烧掉的书籍,孔子闪边去,别妨碍大爷办事。
扬手一甩,「啪」书籍重重落在另一边的座位,躺平。
冷铁生挑高眉,一手压在尹玄念的胸膛不让他挣扎起身,庞然的上半身带著十足的压迫感俯下,仅差几公分距离就贴上纤细的人儿,冷铁生表情严肃,开口的话颇有威胁意味:
「乖一点,别乱动,别乱叫,不然让外人发现我在马车上对你干什麽,会羞死的人是你,我倒是无所谓。」说罢,他坏心的扯动嘴角贼笑。
『喝,』尹玄念揪著他肩上的布料,质料好到扯不破--他气急败坏的骂:『你怎麽有办法讲出这种话来,不要脸!』
大爷听不见,警告过他别乱叫--小嘴一张一阖煞是醉人的诱惑,很难控制自己不对他使坏,湿热的唇贴上柔嫩的唇瓣,撷取甜蜜的滋味……
尹玄念瞠然怒意横生,气得全身都冒火,红透了--
男人太不要脸,大白天,在马车上就对他胡来,抬脚往他身上踹去,「咚」发出声响是踹上了车门,此时才想到男人置身在他身体中间,把他的腿放在他结实的腿上了。
手推不动、脚踹不到,该死的身体硬梆梆,强势的逼他就范--可恶透顶!噢……舌头被吸吮住,无法咬舌自尽,会咬到男人温热的唇舌,舍得用力咬人吗?
不是不敢,是舍不得……
蓦然,没了火气,缓缓的垂下眼睫,揪在布料的手松开往宽肩扣住,感受到掌心分别在身上游移和握住欲望挑惹情欲,无法控制对他的亲腻有反应,快感冲击、溃散了所有理智,意识飘飘然,游走在清醒与恍惚之间,男人的唇舌离开,得以好好喘口气,眨著湿润的眼,映入略显模糊的影像,冷面孔在笑,坏心的提醒道:
「别再对我视若无睹,我好喜欢你……」
『……』坏东西就是坏东西,污染他了,愈来愈沉溺於他的吻、他的碰触,毫无招架之力的躺平在他身下,双瞳犹疑的瞅著他,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别再继续,他担心被发现--
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铁生将娘子O起来坐好,凑唇在他耳畔说道:「剩下的,等晚上再继续。」
看向窗外景致,快接近城市途中,前方不远热闹市集人群多,他还没那麽大方让娘子的身子给别人瞧见,得以防万一。
拿起椅垫上的披风围在娘子身上,他脸上潮红一片,要恢复正常神色没那麽快。
『闪开!』尹玄念推开他,挪到角落离他远一点,双手揪著披风,粉脸都快贴上车窗,无心看窗外景致,脑子想的全是男人刚才说的话。
嗟!很懊恼,他发现另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男人在身边,他会不会去回味他们之间的亲密?
冷铁生老大又不爽,娘子又不甩他了?!锐眼瞪著他的後脑杓,纳闷的问:「玄念,你坐那麽远干嘛,还不过来?」
尹玄念回头怒瞪他--『休想!』
当马车停在熟悉的城郊外道上,尹玄念震楞不已,冷爷带他来这里找他的双亲?
他们已经逃走了,他会不会察觉有异?
冷铁生率先下了马车,娘子没跟著,探头进来问:「玄念,你还不过来?」
尹玄念眼里闪著复杂的情绪,该不该下马车?
他在车内犹豫;他在车外坚持,眼看铁臂伸长企图揪他出去之际,尹玄念钻出车外,直往小巷子里走,冷铁生跟在身後,瞧他在两栋民宅中间仅用木板隔著的屋子前面停下,动也不动。
阿生仰起头来瞧,问道:「爷,这屋顶都塌陷了,是夫人的娘家吗?」
冷铁生仅是使个眼色,示意阿生离开巷内,去马车驾驶座上等。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阿生转身离开,没再多问些什麽。
冷铁生仰起头打量破屋子一番--看来,人去楼空。这屋子之前能住人吗,会不会因为太破旧的关系,所以岳父母搬走了?
毫无任何通知,也不知其下落,他的娘子不就会伤心……嗟!要给他惊喜的,却成了意外吃惊--搞什麽?!
顿时疑心四起,他可不是傻子。仔细想来--「玄念,你有隐瞒我些什麽?」他不懂,岳父母知道他会娶错妻,为什麽没在婚礼当天出现阻止?
是怕惹不起他这种人,所以将错就错?
还是早有打算丢下娘子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後果……
冷铁生闷著气,直接闯入邻宅随便抓人就问:「老伯,你知道对面那塌陷的隔板屋原本住的一对夫妻何时搬走的?」
「呃,这位爷,您问的是卖粥的尹大娘是不是?」
「嗯。」
「在她女儿出嫁之後,那破屋子就空到现在,再也没见到谁回来过。」
冷铁生解了心中疑惑,转身就走,邻宅老伯此刻才认出人来--那不是尹大娘的女婿麽。
冷铁生回到娘子身边,低头凝视他安静无语的模样,油然而生一股要命的心疼,更确定他是天生注定来让他疼爱的……
人是哑子,站在雪地里等他到来--哼!是用什麽心情嫁给他的,难怪人会不甘愿,让大爷活活为爱受罪--认为都是他的错吧?
冷铁生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他喜欢娘子没有错,如果早知道娘子的性别,仍是对他一见锺情,大爷肯定装傻把人给娶回来。
娘子不爱他才是大错特错,不过娘子渐渐知错能改;他不用计较太多,吃点亏就是占便宜--
大爷就忍耐点,克制双手不去把人揪来怀里好好安慰一下,娘子一定有怒气待发作,等娘子怒气发作完,还不是得乖乖的跟他在一起。
他等著接受他含怨的眼神扫上身来,内心好渴望他会发出声音来骂人--尽量凶他都无所谓,只要别将所受的委屈闷在心里憋出病来就好。
旧地重游,想起心酸事,他在这里被亲人抛弃,在巷外被迎娶,亲人在哪里?
尹玄念一双似水幽瞳藏著不见底的忧郁,闷在心里的悬念说不出口,却教男人发现了心事--缓缓回过身来看著正在注视他的男人--
锐利的眸子有丝怜惜,是针对他--带他来这里是要接他的亲人回去,他懂他的用心。
然,他却不懂他们无法成为一家人,多可笑,一场错误造就了什麽?
『我好喜欢你』--
脑海盘旋他常说的话,刚硬冷然的面孔有著无比的坚定眼神,彷佛任谁也撼动不了其意念,像磁铁般吸引他去依靠,就在他内心最脆弱的时刻--
尹玄念伸出双手,慢慢搭上他精悍的腰,不管有没有邻家好奇的眼神在探究,现在只想亲近他,暂时让他依靠一下就好,脸颊贴上他宽阔的胸膛,听著他规律的心跳,感觉他浑身震了一下,眼神一暗,内心乞求--拜托别在此时推开他……
「玄念……」
冷铁生眉心一拧,站在原地任他抱著,心里明白要倔强的他在别人面前抱著自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靠在怀里的温度证实他并非做白日梦,但是大爷根本高兴不起来--
俯头凝视他主动闷在怀里的模样显得万般脆弱,他无言的伤心令他心头也跟著发闷……
怀里的人儿一直没动静,冷铁生凝视那银色发簪别在发结之中透著白净光亮,想著娘子每天载著他给的心意,到底有没有接受?
冷铁生撩起他的黑瀑般的发,握紧纠缠。「玄念,答应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听起来是温柔的请求;就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诱惑他去依赖如钢铁般的男人,可以吗?
理智立刻窜出脑海来提醒--必须将他排除布满荆棘的道路,做不到害他未来受人耻笑。
他们俩站在道德边境,仅以一件披风束缚就想掩人耳目,谈何容易。双手圈在他的腰际,指缝间的衣衫能揪紧多久?
这具温暖、宽阔的胸膛不该由他来依靠,沉稳规律的心跳声声传达这位置放著无可自拔的情感。闷在男人的胸前,尹玄念只敢对著那心脏的位置诉说--『冷爷,如果我下辈子有幸能够为你生儿育女,我一定让你知道我的愿意。』
黯然的垂下眼睫,不得不松开手,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依靠,湿润的眼不敢再看男人眼里流露的怜惜,他就算一辈子都发不出声音,也不愿在他身边害他成为受人耻笑的把柄。
无法给男人任何承诺,最起码还给得起男人一份尊严。尹玄念抓开男人握住发丝的手,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巷道外,上了马车。
冷铁生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怅然所失……。跨步跟在身後,先去驾驶座跟阿生交代几句,随之上了马车,坐在娘子身边,盯著他低垂著脑袋,将车上的画卷捧在手里,是暗示该带他去卖画。
冷铁生不禁叹息--
『明明有心,看似无情,为何对我的心意置之不理?』
闷葫芦究竟在倔些什麽?
别告诉他是欲擒故纵,娘子可没蠢到会对他来这套!
妈的!冷铁生很恼火的想不透个中原因--大爷的整个人跟整颗心都给他了,他还不肯要,这究竟是什麽道理?!
这世上绝对没天理!冷铁生决心坚持到底--
『哼,大爷的一辈子硬塞也要塞给你!』
张开手臂去搂住娘子的肩膀,怀里的位置空得很,娘子不靠入怀,他低头去吻著他的头发总行吧。
「等会儿,我去奉氛帮你跟老板接洽,你在马车上等我,别让人误以为字画出自於『女子』之手。懂了吗?」
尹玄念点了点头,心中猜测他应该是顾忌世俗所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打压,女子难挣一片天。
尹玄念殊不知冷铁生不让他下马车的真正原因--大爷要漫天过海,娘子的字画只能卖给身为相公的他。
冷铁生捧著几卷字画进入奉氛--
奉氛专门收集文人墨客的字画,老板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名叫扬奉天。
扬奉天的眼光独具可锐利的很;凡是近代名人的字墨画他小有研究,不论真迹或赝品均逃不过他的眼。也由於此,乐好风雅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都喜欢上奉氛来买画,或是聚集在此品茗,互相切磋、交流画坛新鲜事;严然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小天地。
杨奉天平日除了卖字画之外,私底下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消遣--玩牌九。
因为这项消遣,杨奉天是冷铁生旗下赌场之一的常客,冷铁生的场子乾净不做手脚,常言道:十赌九输。但是在冷铁生的赌场里,赌徒们与庄家各自有输有赢,赌客不见得被诈光身上银两,落得一身空空的离开。
由於赌场的资金流量大,所以钱庄就设在赌场的旁边,银票兑现非常方便,若是赌客输光了身上银两,通常就被请出场子外,不然就是上楼去招待品茗,鲜少让赌客有积欠债务的纠纷发生。
杨奉天就是喜欢这些规矩,到冷铁生开设的场子里玩牌九,既可尽兴,也适可而止;於是冷铁生在部分熟识的人眼中,称得上是一个行事磊落、光明正大的黑道人物。
他们俩人就这麽认识了好几年。
「冷爷,今日是吹什麽风,把您大驾都请来了?」
大爷一踏进奉氛,杨老板眼尖的立刻上前,欢迎。
冷铁生回道:「没重要的事。我不过拿几幅字画来劳烦杨老板鉴赏,给您瞧瞧这画著墨的好不好。」
他被请到厅上摆设的桧木桌边坐下,奉氛里头的不少客人也都凑上前来围观,冷铁生和杨老板俩人一一将字画摊在桌面上,有山水、木、人物画等等。
喝!杨老板瞬间张大眼睛,瞧得可仔细了。他问:「冷爷,这画出自於谁之手?」
冷铁生淡然的说:「我娘子。」
杨老板更显惊愕,立刻反驳:「这几幅画的笔法、劲道不论怎麽看都不像是出自於女子之手,冷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莫非……您是专程来考我的眼力?」
「呵。」冷铁生似笑非笑的说:「杨老板,我可没诓您,这些字画的确出自於我娘子之手。」
杨老板抬起头来,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冷铁生双手环胸,斜睨著他,「怎麽,不相信我?」
「不……不是不信……」
瞧杨老板结结巴巴,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拿著其中一幅画,左瞧瞧,右看看--仔细看著落款属名--尹玄念。
他叫道:「这不可能啊。」不断摇头再摇头,放下字画,又问:「冷爷,您说这画出自於尊夫人之手,您可知尊夫人纸上造诣师承何派?」
冷铁生发觉杨老板神色有异,遂说道:「我不知,从未听我娘子提及此事。」
他和娘子还没说过任何一句话呢,彼此了解程度少得可怜,不过大爷不介意。
「冷爷,您真是好福气,能娶到一位才貌兼备的女子为妻,婚礼之上,尊夫人的容月貌在场有不少人亲眼见过。不过……真是可惜了,如果夫人身为一名男子,光是凭这一手的好字画,若是进京赴考,肯定求得一官半职,名利双收。」
冷铁生脸色丕变--废话!大爷就怕这种事发生降临,对他而言,无啻是个噩耗。
杨老板又接著说:「咱们一块来鉴赏--这画中的点、勾、勒、大小写、兼工代写、没骨其笔法、墨法、造景、布局的技巧纯熟与独具匠心,分明是画坛新风--李老夫子一派。」
围观的客人开始七嘴八舌:
「不过,李老夫子的遗作流落在他人手上不多。李老夫子在生前是个师孰夫子,只教书,从未收过任何门徒承袭那独创一格的书画,对於李老夫子的作品现今仍是一画难求,其後代收藏当传家宝,坚持不卖出。」
「一群爱画之人,不论手捧多少银两到李宅去纠缠买画,也得不到李老夫子的一幅画。」
咦,已经仙逝之人在生前跟他的娘子有何关系?冷铁生纳闷的思忖--他本来以为娘子练得一手好字画,顶多卖个高价,结果在这群爱画之人的眼里像是得到珍宝似的赞谬有加。
「冷爷,尊夫人的字画堪称青出於蓝、胜於蓝。」
「以这幅山水画来看--既精致又气象磅礴,有骨气又善於沉思,充分表达出人的精神境界特色。」
「这可不容易呢,由此可见,尊夫人的性格都显现於画里面了。」
冷铁生双眼一眯,这杨老板果然厉害。他娘子脾气又倔人又闷,沉思的时候毫无半点反应,就这些特色存心来气死他。
冷铁生把画通通收起来,杨老板此时问道:
「冷爷,您这些画可否卖给我?」
冷铁生挑眉,轻哼--「不卖。」
杨老板不死心的说:「这些画的价钱大家好商量,我肯定不会亏待爷。」
「我不缺银两。」冷铁生睨了杨老板一眼,对众人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些画是我娘子送给我的,其心意怎能落入外人手里呢,你们说是不是?」
「嘿嘿……」杨老板乾笑两声,挺尴尬的。「原来这些画是尊夫人传达给您的情意啊。」
「嗯。暂时放您这了,给我好好保管。」
啥?!杨老板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的情意放他这奉氛做什麽?
瞧杨老板傻楞楞的,冷铁生又瞎掰:「您应该知道夫妻之间难免起口角,我担心娘子一不高兴,乾脆放一把火把给我的情意都烧光了。我会心疼……」哼!大爷坏到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气不喘,冷面孔没半点情绪露出破绽,唯有提到娘子两字,锐利的目光才显得柔和些。
「原来是这样啊。」杨老板看著搁在桌上的画,「那麽冷爷可不可以让我把这些字画挂起来观赏,凡是来到奉氛里的客人均可一睹尊夫人的画作。」
「不行!」冷铁生拒绝的彻底。「杨老板,这些画是非卖品,若是来您这儿的客人难缠,坚持买画,这多多少少也会对杨老板制造出困扰,还是好好收著,择日,我会请人过来拿回。」
「好吧。」不论冷爷说什麽,他能不照办吗,以後还要到冷爷的场子消遣娱乐,可不希望为了这事成为拒绝往来户。
杨老板把画捧进内室收藏,冷铁生并未马上离开,他等著阿生去钱庄兑现银两回来--
这世上,大概就只有他这个作相公的需要自掏腰包买娘子的『情画』。
他娘子太搞不清楚状况了,宅院里,一山不容二虎,娘子最好乖乖当只小猫,这辈子枕在他怀里就好。
尹玄念安静地看著车窗外,等待。
大街上,车水马龙,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经过马车旁;有已经当娘亲的人牵著小孩过道路,孩童的手里握著一根糖葫芦,童稚的脸上笑得好开心。
对面三五成群的男子聚集在马路边聊天;或是相公带著娘子走在路上,看似散心;路边还有些摊贩卖水果,其他则是日常所需的民生用品。
他对这附近地理环境不太熟悉,大街两旁有许多建筑,像酒楼或食肆,甚至不知其店里面是卖些什麽的商家。
等了半晌,冷爷还没回来,他不知道字画有没有人要?
若是有,肯出价多少?
他需要一笔盘缠费用,如果字画的价钱卖得不好,回去只好多画、多卖,积少成多总会存到一笔够用的数目。
以後,要如何离开目前所居住的宅院?
该跟他商量、谈判吗?
还是写下休书一封,从此俩人恩段义绝?
尹玄念红潋的坛口微启轻叹息……,美眸继续看著窗外,心中拿不定主意,若要离开男人的世界很简单,只需要趁人不在的时候,驾著马车逃离,重要的是如何不被逮回来。
以前和家人一起躲避债务的经验累积好几年,成功的例子不少。他有把握不易让人找到,但是逃得过内心会难受的这一关吗?
想到此,心里就闷得很。蓦然,看见对街有两名引人注目的彪形大汉,分别架著一名看似身材伛偻的老头子。
老头子走起路来好像有点跛……
尹玄念眯起眼,细看之下,那老头的穿著和身形实在太像他的爹?!
喝!会不会真的是……
不再细想,尹玄念立刻推开车门,跳出车外,不顾自身危险穿越大街,眼中只剩下想要确定的身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人?
他边走边跑,沿途撞到好几个路人,还摔了一跤,站起身来,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来道歉,甚至被人揪紧手臂,他扬手甩开,脸色比起路人还要难看,心急不已,宁可错认,也不能错放机会,前面的老头子已经被抓去转角路口,他若没跟上一定会追丢的。
尹玄念脸色惨白,气喘除除的跑,终於快接近目标的时候,听到老头子的声音从巷内传来哀求告饶--
「请两位大爷们快放了我……我不过欠了一百五十两……过些天,一定凑出钱来还给章大爷……」
一瞬,宛如晴天霹雳打在头顶上--
尹玄念吃惊不已的怔在原地,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已经确定老头子真的是他爹!
「请两位爷饶命……我真的有钱还给章爷,过些天……真的只需要再宽限几天……」
「呵,尹老头子,你说的话若是能信,狗屎也能吃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章爷是什麽角色,敢欠他的钱不还,呵……你躲了三,分明是找死,尹老头子,我坦白告诉你,今日你若是没被章爷给打断腿、废条手臂,我陈三的头就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尹老头子一听之下,颤巍巍、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任人拖著,老眼昏、鼻涕、眼泪都迸出来了。「万万行不得啊……我这条老命不值钱,章爷这样为难我,也榨不出一丁点的油水……我说过一定有钱还,大爷们可能有所不知我有一孩子嫁给冷爷,我有靠山的,冷爷是我的女婿,他会出面帮我解决困难,别说一百五十两,三百两他都拿得出来!」
两名汉子闻言,捧腹「哈哈--」狂笑得前番後仰。方歇,各自踹了老头子一脚,听见老头子闷「呜……」了几声,陈三和朱贵面露狰狞的说:
「哼!冷爷是什麽东西?!」
「老头子,你也未免太不上道了,咱们章爷跟冷爷俩人早已不和,本大爷们还会卖给冷爷啥面子麽?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老头子搞不清楚状况,这里是章爷的地盘,可别妄想冷爷会来救你,此刻就算是天皇老子来都没有用!」这老头真会躲,大爷逮了三,最後才在茅坑里面找到人。
「喂,陈三,别跟他罗罗唆唆一大堆废话,章爷等著咱们把人带回去交差,省得节外生枝。」
巷内陆陆续续的对话传来,尹玄念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安静的走进巷道内才知道这巷道根本是条街,彩楼相对,竞相张灯结彩,旗帜飘扬,吸引火山孝子来跳坑。
他爹好赌,为什麽此地不是赌场?他爹究竟会被拖到哪里去?
更令他惊愕的是--
巷内的姑娘或客人似乎对於发生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人愿意对一个老头子伸出援手,他没有声音喊人站住,只能心急如焚、又气急败坏的追上前去,活络的思维不愿去想他的爹到底把他和冷爷当什麽了?
死到临头,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却气得想掉泪,他爹落到这种境地仍不知悔改、不知悔改、不知悔改……
气得头发都快竖起,牙齿都快咬碎……能见死不救吗?
八岁的时候没抛下爹不管,遑论现在都几岁了。要算帐,冲著他来--父债子还!
尹玄念边走边脱下鞋子狠很的往前一砸--敲上了其中一名汉子的後脑杓。
喝!陈三抚著头,纠眉怒目,回身就吼:「是哪个混帐东西敢敲老子的脑……」
霎时,大汉愕然,没了声音。
尹玄念一身凛然来到他们面前,双手紧握成拳,气得发抖,亲人相见竟是这种场面--
爹还好意思叫他--「玄念……真的是你吗?」
张大的老眼泪,那眼里闪动著惊慌、不安,还有一丝幸运的惊喜光芒,双手揪著他的手臂就问:「玄念,你身上有没有银两?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尹老头子几乎用吼的,尹玄念咬唇、摇头,压抑的怒气只能往肚里吞,猜得到他爹会继续说:「我瞧你现在穿金戴银别跟我说没钱,快把银两或银票拿出来帮爹解决困难,这是最後一了,就这回了,之後我一定好好反悔……」
尹玄念没再依淼千篇一律的说辞,听几年了……。他看著两名彪形大汉,垂涎三尺的馋相--
「啧啧啧……这绝色美人是打那儿栋楼里冒出来的?」
「陈三,你没听尹老头子叫这娘们名子,他们是父女。尹老头子女儿八成是看见他爹被咱们拖来这里,随後跟来的。」
陈三挑眉惊诧不已的称赞:「啧!尹老头子好福气,生得女儿这麽美……呵呵……这下子,尹老头子可免一顿皮肉痛,啧啧……」
「嘿嘿,咱们之前听章爷提起尹老头子的女儿美若天仙,咱们俩什麽女人没玩过,再美的姑娘早已见过不少,本来还以为是章爷夸大了其词,现在亲眼所见果然不假,小娘们长得真标致。」难怪章爷急著把人弄到手,主意打到尹老头子身上来了,先前他们还纳闷--章爷何必去跟赌场勾结要这糟老头子做什麽?
原来是针对美人来著。
朱贵摸摸自己的下巴,愈看那绝美的容颜愈是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往粉嫩的脸颊摸去,尹玄念的头一撇,感到恶心透了!
「滚!」扬手分别推开凑在身前的两名汉子,托扶起他爹,看现在该怎麽办?
他身上没钱,仅有的值钱物品是冷爷给的心意,他宁可拿来刺死自己也不会给任何人。
「呵,冷爷的娘们挺凶悍的,人美得可真带劲儿,不过……还不是得让人骑……这娘们在床上的滋味就不知是怎生的媚态、骚劲儿?」
喝!尹玄念浑身一震,可想而知身後的汉子是用什麽龌龊的眼光来盯著自己,脱下另一只鞋旋身出奇不意的往汉子脸上砸--该塞了他的脏嘴。
「妈的--你……」
朱贵一巴掌差点甩上了美人的脸蛋,人没动,没闪,也没尖叫,一双眼冷冷的瞪著他们,毫无任何害怕的情绪反应,他们是不是看了眼?
这……娘儿们身上怎会有股凛然的傲气?
尹老头子弓肩缩背,偻著身躯只差没下跪,两手扯著孩子的披风,哀求道:「玄念……别得罪这些大爷,」
他怕死,怕这横眉狰狞的大爷俩一股气尽往他一把老骨头发泄,他这把年纪可经不起折腾,讨好的眼神又往两位大汉身上瞄:「两位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孩儿一般见识,他人是哑吧,不会说话……」
「啊,这哑子不就不会叫床?!」若是玩起来哪爽啊,他们的章爷最爱把人给弄到叫不出声音来……这闷哑子不会叫,G……真是可惜了。这上天安排人,果然没个十全十美。
『龌龊!』少说些废话一堆,他爹欠了银两,该怎麽解决?
冷爷不知有没有发现他不在马车上?还不赶快出来找他!
噢……他好焦急!尹玄念懊恼自己不会发出声音,不然还可以喊救命,总会引来外边人们的注意
「陈三,咱们快把人带去给章爷,肯定能给章爷一个意外惊喜,咱们抓到老的,连小的都送上门来了。」
「说的也是。搞不好冷爷就在这附近,若是让他找到这自动送上门来的娘们,章爷所的心血不全白费功夫。」
陈三立刻揪著尹老头子;朱贵伸手要抓尹玄念的小手,坏心的想趁机吃吃美人豆腐,不然他得等到章爷享用过後,剩下的残羹菜肴才轮得到他们这群手下,嗟!只要人没死被弄死的话。
贼溜溜的眼瞟往美人身上,手还没碰到美人,尹玄念愤懑之下,打掉那放肆的手,美眸怒瞪那坏胚子,『别碰我!』
空腾的手已悄然解下系在腰间的锦袋,任其顺其自然落在地面,走在爹的身边,尹玄念内心不断祈祷--希望冷爷能够找到他。
当冷铁生和阿生走到马车停伫的地方,冷铁生看见车门是开的,俯身探进车内,咦,人呢?
「阿生--」他吼。
阿生立刻从驾驶座跳下,发觉爷的神色不对,「怎麽回事?」
「快去找人,玄念不见了!」
阿生一惊,「夫人上哪儿了?!」人不会说话呢,弄不见,可不好找。不再看主子的脸色已是铁青,阿生立刻和主子分开,先去市集地方问问,谁有看见漂亮的夫人?
分开两路,各自寻人--
冷铁生沿著四周环境开始找起,边找边喊--「玄--念。」明知得不到回应,希望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而出现。一路逢人便问:有谁看见一位身上系著黑色披风的绝色佳人?
得到的答案均是没瞧见。
娘子究竟上哪去了?
是不是在车上等得不耐烦,索性下车逛街,人在附近迷路了?
车门未关,他不愿作最坏的想像--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喝!想到此,冷铁生登时一颗心提上了喉咙,忐忑难安,慌慌然,怕人发生任何意外,又怕人从此消失不见。
内心不断祈祷--上天千万别这样待他,他什麽都不怕,此时此刻--却害怕得紧,就担心失去他……。
冷铁生找得远了,殊不知尹玄念此刻就在章霸的和乐楼,任人宰割--
尹玄念和尹老头子被带往一间房里,内室里充斥著特有的欢爱气息,由屏风後面隐约传来男人的低咆和断断续续的呻吟……。
尹玄念脸色唰的瞬间惨白,揪握泛白的指节正克制不断想要捂住双耳的冲动,他知道自己被带来了什麽地方,为了爹,他得被这群龌龊的家伙摆布,唯有尽量不让自己的脑子去想--床榻上的人正在干什麽好事!
彷佛司空见惯似的,陈三和朱贵俩人一派悠f的坐下,大爷们略显无聊的敲著桌面,没在理会他们爷儿俩,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爷,您快把事情办完,出来瞧瞧咱们俩带了什麽人回来,保证让您比现在还要乐翻天。」
等了一会儿,听见悉O@@的声音,章霸由屏风後走了出来,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乍见到来人,章霸惊为天人的瞠眼,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接著,「呵……」他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眯缝眼,逼近眼前的美人儿--「瞧瞧你们两个怎把冷爷的夫人都带回来了?」
「回禀爷,在巷子里,是这娘们自动送上门来,现在可省了咱们砍手砍脚的一道手续,尹老头子今日走了好狗运。」
尹老头子一听之下,差点口吐白沫昏倒。颓软的身子一跪,「求章爷饶命,这积欠银两的事,我的孩儿会解决,章爷您尽管开口,看这一百五十两要怎麽清算,我们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给您的。」
现在有了孩子在身边靠著,一条老命算是暂时保住。幸好,他『女儿』嫁给冷爷,看来是没受到亏待。虽然搞不清楚女婿怎没为了娶错妻的事迁怒於『女儿』,或许是冷爷怕丢了面子,在人们面前和『女儿』做一对夫妻瞒人耳目。
『女儿』的身份没曝光,他将错就错,没必要纠正些什麽,先保命要紧,有他『女儿』来撑腰,不论章爷要求压榨些什麽,他绝不会说半句不字。
再加上『女儿』是哑巴,能对这群大爷们反抗说些什麽?半个废人还是有点用,没丢下他不管,他养儿多年不算白费心血……。
尹玄念看著自己的爹,脑海不断重复爹刚才说的话,眼里闪著复杂的情绪,会猜测不出爹的心思吗?
父子多年,他了解爹既怕死又没担当,干了蠢事只会丢给娘和他来面对後果,没丢下爹不管的原因也担心娘受到伤害,他还不知道娘住在哪里,这群人应该都晓得,他不得不顾忌到这层忧虑。
只是想不透爹到底是怎麽生出他这个儿子来的?
他在爹的眼里到底是什麽?抵债品?先是面临冷爷的债务,再来是理这恶心的家伙,他是人,不是任人宰割的东西!
尹玄念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烂摊子要收拾到什麽时候才会有结束的一天,他爹究竟要到什麽才会有觉悟透彻,是不是要逼死他才甘愿……。
黯然的垂下眼睫,低首不愿再去看那一脸老实,实际作为却可恶的爹。这世上只有娘和冷爷对他好,『铁生、铁生……』
喃喃念著没人听见的名子,他好想脱离这里,好想回到他的身边,还有机会吗?这群人会怎麽做?
章霸可是有计划要藉由美人儿来丢冷爷的面子,要他一辈子在世上抬不起头来做人,放肆的手勾起美人儿的下颚,尹玄念一瞬打掉它,将人推远些,别害他当场吐出来。
美眸含著累积多年未消的怒意,瞪著。
「真凶哪!」章霸也没发火,还赞赏似的说:「我这人最爱泼辣的美人儿。」挑高眉,一双桃眼直勾勾的睨著那张漂亮的脸蛋,薄唇扬起一道邪笑,轻薄道:「啧啧……小美人儿,你只肯让冷爷碰是不是?」
『……』尹玄念仅是看著他满脸的不屑,哼著气--
嗟!什麽贞节妇女被弄到手上,哪一个不是挣扎反抗个老半天,之後可就淫声浪叫的像猫发春似的任大爷操弄到爽!
「爷,您问的问题是白搭了,人是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叫床,扫了您逗人的兴致。」
啥?!张了口,讶异的说:「冷爷娶了个哑吧啊,呵呵……是很扫兴。」不过,不影响他的计划。
章霸没了逗人的兴致,办正事要紧,他可不笨,冷爷的娘们会被逮来此地,那冷爷应该就在附近,只稍动用一些人马打听之下,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他可不想打草惊蛇,让冷爷把人救回去--不论是老的或小的,否则以後还有戏可唱吗?
「你们两个快去拿纸笔来让人画押。」
他不急在一时得到美人儿,反正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美人儿绝对会乖乖的自动投怀送抱,他章大爷--等著。
属下们立刻拿来纸笔,章霸在上头写了借据内容,尹老头子积欠一百五十两加上一天三分利息来算,呵呵……
「美人儿,常言道:父债子还。现在只有一条路让你走,限你三日之内捧著银两亲自过来交换你爹,万一你人没出现,每超过一天,我就一一砍下你爹的手脚送到府上去。届时,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喝!尹玄念的脸色一瞬泛白,接过章霸递上来的笔,等著他亲自画押借据。
章霸继续威胁:「小美人儿,请记住,这事若是传出了什麽风声消息让冷爷知情,我可不怕大夥来个硬碰硬,鹿死谁手尚不知晓,但是我绝对先杀了你爹再丢去山里曝尸荒野,尹老头子的命……呵呵,就系在你的一念之间。」
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让尹玄念不得不做出决定--颤抖的手紧握著未来的命运,先写了几句话向爹问出娘亲的下落,接著他咬牙非常乾脆的签下字--
就此,决定了一条不归路。
章霸得到美人儿亲自画押的借据,立刻派人将美人儿送到门外,让她自由离去。
尹玄念茫然的走出街巷外,呆呆的站在路中央,巴不得立刻被过往迎来的马车撞死……
阿生除了沿途找夫人之外,还特地到钱庄请求支援派些人手帮忙协寻;夫人的特徵容易辨认,身系一件黑色披风,漂亮的容貌犹胜一般女子。
相一段时日,大夥就算再怎麽迟钝,也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初见夫人之下惊为天人,但是撇开那清丽的绝色容貌,细看夫人身穿男装,脖子以下根本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身;其身材不似女子凹凸有致般纤细,春和秋月去主子房里换床单得时候,都还会特别注意夫人每月是否有来潮痕迹,更明显的特徵是暗狈蛉舜┲低领的衣裳,脖子上的喉结早已泄漏了其性别。
然,宅院里的仆佣们能说什麽?
他们都知道知道主子对夫人的感情态度和坚持,能不被感动吗。於是大夥表面上索性一起来装傻--
管他夫人是男是女,爷疼在心里,爱得无可自拔;谁也不愿去说破主子和夫人之间不被外人所知的秘密,他们都希望主子和夫人恩爱一起、白头偕老。
这夫人若是不赶快找回来,万一不小心被人发现秘密可就糟了。他知道以冷爷的性子是不介意外人眼光,但是冷爷毕竟是个有名气的人,世俗间的嗤长蜚语对人身的影响力可不容小觑。
阿生招来一群人分头去打探,不一会儿,已有消息来报;问出有些人在街柳巷看见一名所形容之女子丢鞋砸向两名汉子,不过路人们也不敢多管f事,那条街可是地痞恶霸--章爷的地盘。
听说闹出一些纠纷是常有的事,多半都是逼良为娼的戏码上演,在那巷内时有耳闻女子受凌虐之事,谁又管得了下等人卑贱的生活,开店的大爷们财大气粗,官商勾结,贱民们所受不平之冤能向谁申诉?
街里,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个娼鸨儿,谁不是身不由己,谁的背後又没有一段辛酸史呢。久而久之,这条街成了藏污纳垢的渊,如果人是打直的进来,可得保佑别打横著出去就好。
阿生立刻赶去巷道,意外发现地上有一只锦袋,检视里头的物品,是夫人随身携带的纸笔和墨水,不远还分别散落两只鞋,可就不确定是酒醉的客人所遗失,还是夫人的鞋?
阿生带著两样物品决定先回马车停留地方,确定冷爷是不是已将夫人找回?
冷铁生沿路不断找人找到快发狂的地步,大爷受不了分分秒秒宛如度日如年的煎熬与折磨,既找不到人,也没效率--遂决定先回马车旁,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索解下,立刻一跃而上,驾驭跨下马匹掉头,他要去找好兄弟们动员,大爷不惜下令将此地给掀了。
巧合的是--他们主子俩一前一後回到马车旁,冷铁生先驾马离去,阿生只能望著主子离去的背影,暂时仍无法禀明锦袋之事,他一急,随後也松了马匹,追踪跟在主子的身後。
冷铁生居高临下,视野宽广,很快就发现前方路中央有一抹黑色身影,愈是接近,那黑瀑般的发色之中闪烁银色光芒,此刻,他驾马急冲而去,再也掩不住满怀狂喜--「是他的玄念……」
人儿近在眼前,那副呆滞的模样就是娘子,冷铁生庞然的身躯斜倾,长臂一伸,瞬间将人搂上身来紧紧贴在怀里,「混帐东西,你之前是滚去哪儿?」脸庞压在他头顶闷吼。
急嘛快急死了,立刻掉头回到马车旁,冷铁生将人揪下,开口又骂:「你存心故意的是不是?」
阿生在一旁松口气,把两头马匹牵去系好,抹抹额头的汗,真是虚惊一场……。
只见闷葫芦站在眼前,低垂臻首不敢看他,知错了吗?
冷铁生气呼呼的想--牵肠挂肚老半天,要继续骂也不是,不骂人嘛,又怕他以後再犯,搞什麽?!
闷葫芦无法对他说话解释,会气死的只有自己,瞪著人的脑袋;他们俩人就这样站在路边,谁也没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尹玄念才缓缓抬起头来,翦水幽瞳早已染上泪雾,模糊了一张显得担忧与铁灰的冷面孔,伸手往脸上一抹,垂下眼睫看著手心上的湿意,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掉泪……
「玄念,你……吓坏了是不是?」是他太凶,老大口气不佳的骂人,还是他在这附近迷路,找不到方向……
得不到回答,心里急得要命,又舍不得他哭,那麽倔强的人……。冷铁生粗鲁的将人扯来怀里闷著,大爷不会安慰人,只会懊恼的说句:「别哭!」
一点效用也没有,胸前衣襟迅速染上一片湿,冷铁生更加懊恼的拧眉,碎道:「真他妈的混帐!我才是被你吓坏的那一个!」
尹玄念一迳的哭,溃堤的泪水抑止不住沿颊滑落,串串无言申诉累积在心中的无奈……
「玄念,别哭……」轻吻他的发,他闷哭了好久,冷铁生不禁叹气。「以後别乱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焦急……别再吓我了。」要他一个堂堂七尺之躯说这些话是很丢脸,可,大爷哄自己的娘子,再丢脸的话说出来都无所谓;他宁可损失点面子,只求娘子别再哭泣就好。
尹玄念轻轻推开他,率先上了马车,凝视窗外,视线定在心中所悬念的方向,距离太远,什麽也看不到……就像他的未来……
冷铁生无言的站在车门边,阿生见状立刻过来交给主子两样物品,在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後,便各自上了马车。
回宅院的路途上,冷铁生坐在他对面,看娘子又是一副呆滞的模样,脑子究竟在想些什麽?
抬手将他的脸蛋转来面向自己,细看那美眸如两潭墨,空洞,失了焦距,没有他的存在,轻叹气,撩起他衣袍下摆,为他套上了鞋,乍然一双手阻止他套鞋的动作,「怎麽了?」他抬起头来问。
尹玄念踢开鞋子,宁可打赤脚也不肯穿上。
冷铁生知他性子,也不勉强他穿上那双鞋。他问:「你掉了随身物品。为什麽在那种地方?」冷铁生盯著他发红的双眼,将锦袋交还给他。
「是不是迷路误闯那条街,你碰上了登徒子是不?」他只能这麽猜测,娘子长得令人垂涎三尺,去买春的男人搞不好误以为娘子是娼儿……
『小美人儿,请记住,这事若是传出了什麽风声消息让冷爷知情,我可不怕大夥来个硬碰硬,鹿死谁手尚不知晓,但是我绝对先杀了你爹再丢去山里曝尸荒野,尹老头子的命……呵呵,就系在你的一念之间。』
蓦然,魔音穿脑的威胁之言提醒自己选择了什麽,如果他可以抛开亲情伦理、道德良知……会不会比较好过一点?
如果他做得到对爹见死不救,对冷爷毫无情感,是不是就不用左右为难?
瞬间涌上来的水气又模糊了眼眶,拜托别用怜惜的眼神探究他,有口不能言,面对他的怜惜,他会感到愧疚、崩溃……
可不可以不顾一切的往他身上依靠,随自己的心意任性一回,就这一回,以後可能都没机会。尹玄念伸出双臂搂住男人的颈项,身体滑向冷铁生的双腿之间,置身在人的怀里,揪紧他的衣襟,喃喃自责--
『铁生,你要我拿什麽来还这辈子所欠你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心……早落在你身上了,要一辈子……我给不起……』
命中注定得辜负他,不论他说了多少情话,不论他对他有多好,他依然难逃命运摆布,讽刺的是他将自己给卖了……
对方的目的不是要钱,他不是傻子,不惜硬碰硬的掠下威胁,其心昭然若揭,对方要他的身体……他在签字的那一刻早已有所觉悟。
心头好闷,他该如何安慰他已经没事了?冷铁生又禁不住的责备:「你就算在马车上等得不耐烦也不该乱跑,你知不知道我像是掉了一块心头肉,急著把你找回来,你……」一瞬住了口,完了……
尹玄念乍听见『心头肉』三字,喉咙又提上一股酸气,男人说的蠢话只会害他猛掉泪尽往他身上擦……
妈的,胸前凉飕飕,又把人骂哭了。冷铁生无所适从一向倔强的人儿有这麽脆弱的一面;娘子迷路又遇到登徒子,当时一定吓坏了,他该死的一直骂人干嘛,管不好自己的脾气,二度伤害心爱的娘子……
嗟!现在後悔有个屁用啊,瞧人儿已经反常到一副可怜兮兮、梨带泪……心痛的要命,他真是作孽--看要怎麽安慰?
冷铁生心头乱糟糟,索性长臂一伸,将人抱来大腿坐好,给予他温暖的依靠,大掌轻抚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实在不知这样安抚倔东西有没有效果?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喃喃唤道:「玄念……别哭……」凑唇吻著他湿润的眼睫,扣住他的下颚,唇舌吻上柔嫩的唇瓣,是对他的珍惜……
娘子乖乖的任他吻著没推开他,身体也软软的贴在胸怀,反常过头了。
「以後不许离开我!」他命令道。
尹玄念如遭雷击的浑身一震,猛然推开他,自己跌下结实的大腿,若没有冷爷及时揪他一把,脑袋绝对撞上马车座椅。
冷铁生懊恼的指控:「你……又来了。」娘子忽冷忽热的脾气真叫人火大!铁生生瞪著他,人就坐在踏垫之上,没起来,不看他,伸手去抓了锦袋。
尹玄念打开锦袋将纸笔拿出来,把墨水罐递到冷铁生手上,虽然马车上有些颠簸,心里的话一定要写出来告诉他--
别又写一些废话来气人,大爷也经不起二度伤害。冷铁生看著他拿笔沾了些墨水,在小张纸上写了几个字交到手上来,他把所有物品再度收入锦袋,待纸上墨字已乾,冷铁生仍不舍得将视线从纸张上移开--『我喜欢你』
冷铁生腹内所有火气已升华,狂喜取而代之;娘子跟他说情话呢,薄唇微扬,脸上是笑意盎然,继续看第二张纸条上面写道:『陪我三天好不好?』
冷铁生小心翼翼将它收好,对他道声:「好。」怎舍得拒绝娘子的要求呢,他宠他到有求必应的地步。
尹玄念抬首看他愉快的笑容煞是好看,勉强也露出一抹笑,整个人挪到冷铁生的脚边,绝美的脸庞枕在他的大腿上,冷铁生撩起他一撮发丝,俯头看他卷翘的睫毛仍挂著一滴泪……。
宅院外--
冷铁生勾勾指头,示意阿生过来。
「爷,您有何吩咐?」瞧爷的神色挺难看的。
「阿生,你先去找几位大爷们帮我暗中调查,到底是哪个混帐王巴糕子轻薄玄念,最好这三天之内要有消息回报,把人给逮著了,大爷绝对砍掉他的手脚!另外,去打听、打听我那岳父母的下落。」
「呵,小的这就去办。」他就知道爷哪能憋多久的怒气不发作,人是个大醋桶呢。
哼!是哪个混帐东西敢欺负到娘子头上来了?冷铁生气呼呼的想--大爷不会哄男人--尤其是哭泣中的男人,更难搞……。
交代属下之後,冷铁生三步并做两步进门,咦?狐疑的眼神盯著前方的娘子,在等他?
他不是一向甩头就走的吗?
今日的转变也未免太大了吧。冷铁生才这麽想,尹玄念就已经走过来牵他的手,喝!大爷心跳漏了好几拍,这天气愈来愈热……手中拎著鞋煽阿煽,赫然想起鞋子该丢了。
随手往後一甩,不偏不倚敲上阿青的脑袋--
「噢……」阿青蹲在地上,摸著头,只敢小声咕哝:「爷,您怎麽乱丢鞋……」
冷铁生回头一瞪,「别以为我没听见,再罗唆,我就派你去扫毛厕。」
吓!「爷,您就当小的什麽都没说。」赶忙把门阖上,滚远一点准没错。爷似乎心情不佳,该不会又跟夫人呕气了?
不过看起来不像啊……。
冷铁生任人牵著鼻子走,心想:娘子要大爷卖身陪他三天呢,那麽之後的第四、第五、第六天……娘子想滚去那儿?
斜睨著娘子的脑袋,都装些什麽了?
娘子似乎搞不清楚大爷靠哪行吃饭,先是要他去卖画,再来又要求陪伴,呵……冷铁生脸上勾起一抹笑,视线移到自家宅院的墙,似乎不够高,人有爬墙的嫌疑--这辈子是休想!
心头若是少了一块肉,大爷绝对活不下去,这怎麽行呢,他还要跟娘子白头偕老、含饴弄孙。
尹玄念一脸茫然的走向卧房,放开男人的手,他打开衣柜,抱了两套衣服在手上,抬头凝住男人的冷面孔,俩人只剩下三天的相时间……
会不舍……蓦然,爹老泪纵横的模样浮现脑海,不忍心爹受人欺凌,心下一凛,唯有认命一途。
瞧人又呆又傻不知在想什麽,冷铁生把情书放入柜子收好,「玄念,帮你卖画的银两放在妆台上,在宅院不愁吃、不愁穿,银两对你而言是多馀,你打算拿这些银两做什麽用途?」他试探道。
喝!尹玄念回身看他犀利的眼神似在探究些什麽,会不会他今天的行为太反常,被冷爷瞧出些什麽端倪……。
脸色一沉,走到他面前去,自己是祸水,这些男人就是祸害。『看你对我做了什麽好事,跟我来--』尹玄念抓著男人的手不放,身为娘子的他--绝对趁这三天好好服伺大爷!
瞧娘子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副凶巴巴,这才像他嘛。冷铁生任他牵著,猜想娘子八成要带他洗鸳鸯浴,大爷很期待……
满室弥漫白色雾气,尹玄念站在冷铁生的跟前,缓缓伸出双手为男人解下衣扣,脸红似火,颤抖的手泄漏了内心的胆怯。
俩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一向於被动状态,现在要主动讨好喜欢的人,对他而言实属不易。
男人伟岸挺拔的身材随著衣袍落地,裸裎在眼前。抬首看那锐利的眸子布满情欲色彩,螫得他全身发烫……
双手贴上宽阔的胸膛,接触的掌心逐渐往下游移,凑唇试著吻上如钢铁般强壮的躯体,白皙的手悄然握住坚挺昂杨的欲望,学著他爱他的方式爱抚,套弄……
噢……娘子突然变得热情,冷铁生眯缝眼,很难相信娘子明明害羞的要死,却又大胆的要命。
不过大爷既享受又怀疑他的转变,登时理智与欲望形成拉距战,双手决定了一切,「撕--」的扯破娘子身上所有的束缚,丢下手中最後一块破布,瞧,多有效率啊,确定这副白皙的身子没变,清丽的人儿绝对不是勾栏院里跑来的狐狸精企图引诱他失控。
抬手勾起娘子的下颚,落唇封缄红潋的檀口之前,先掠下警告:「玄念,诱惑我,要付出代价的。」
漂亮的菱角嘴弯弯上扬,不在乎的说道:『随便你要怎样都可以。』他早有觉悟放纵俩人荒唐,仅任性一回顺从自己的心意,不论他了不了解仅剩的三天时间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不是还债,是回应他的情意……
刻意加重手中力道,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尹玄念微启唇口,承接男人的吻,四片唇瓣贴合,湿热绵密的纠缠,渐渐将两人的亲密加温,沸腾……
当唇舌分开,仍纠缠不清的牵引出一条透明丝线,尹玄念眨著湿润的眼眸映入冷铁生似在瘾忍什麽似的痛苦表情,决定让他也体验一回无法控制的感觉,尹玄念的身躯慢慢下滑,做了从未做过的事,大胆的含住男人的欲望,用嘴取悦他……
冷铁生顿时呼吸一窒,天……喝!他不是在作梦吧?!
俯头凝视娘子既煽情又生涩的讨好,身体官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刺激,大掌扣住娘子的头,忍不住低沉的呻吟溢出,眯缝眼,娘子是取悦了他,同时也惹恼了他--「玄念,可以了……」
欲望抽离,把人揪来身前面对,在他不解楞怔之际,冷铁生低头啃啮他的颈项,些微用力的咬是逞罚他的反常,感受到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默默承受他的粗鲁,没推开、没反抗,很不正常的反应……。
「你是真的想要我吗?」他的热情太突然,很扫兴。
嗟!尹玄念懊恼的踩了他一脚,人都自动投怀送抱了,蠢男人还问废话。美眸瞪了他一眼,尹玄念跨进水里,把脸埋进双手,面红耳赤的想闷死自己算了。
瞧他害羞的模样煞是诱人,冷铁生取笑道:「呵,原来你也会欲求不满。」跟著他跨入水中,把人抱来怀里,抽掉他发结的银簪,任其黑瀑流泄浮在水面,轻掬起撩至一边,雨点般的吻落在白皙的背脊,他身子弓起,的确是心甘情愿的想要他。
冷铁生双手O高他的臀,命令道:「手抓好浴桶边缘。」
『嗯。』尹玄念无声的回应。被摆布的姿势很羞人,男人噬人的眼神正看著他的私,心慌慌的想要拔腿落荒而逃。
双手紧扣著纤腰,绯红的菊口诱惑他放肆舔吻,软舌探入柔嫩的内壁引发人儿强烈的反应--
『啊……』尹玄念檀口微启,发出无声的呻吟,止不住浑身轻颤,双腿发软,快支撑不了自己。
男人好邪恶,他也一样荒唐,逐渐习惯他为所欲为在身上点火,带给他欢愉的感受,不再讨厌,甚至是喜欢……
无法看见男人为他狂乱的模样,感受到庞然的身躯由水中站起,压迫在身後,热烫的欲望一瞬贯穿体内,埋进最,强烈的撞击一波接一波的袭卷而来,灼热的痛开始蔓延……
尹玄念略皱眉,无言的承受他亲腻的索求;冷铁生充满怜惜的吻著他的肩,沉溺於属於俩人的世界……。
看著娘子安稳的睡在榻上,为他拉好棉被,解下纱帐,冷铁生悄然踱出房外,在不惊动娘子之下,来到厅堂。
「呵,人全都到齐了。」一点也不意外阿生把爷们都请来,几个好兄弟们齐聚一堂。
「爷,我听阿生说,咱们的当家主母受人轻薄了?谁那麽大胆啊,冷爷的男人也敢碰,人八成是走错路,急著去投胎啊。」阙不偷这麽讲。
阙不抢也插嘴道:「是活得不耐烦了才对。」
「依我听来的消息,那条街柳巷是章霸的地盘,下三烂一个,纵容一竿子手下胡来,专干鸡鸣狗盗之事,风评差得很。爷,咱们和他是不对盘,可大夥相安无事,谁也不犯谁。这当家主母多少也见过一些世面,人又不是傻子,从巷子外看也知道那彩色旗织满天飞的地方是男人的销金窟吧。」萧孟海冷静的分析。
「啊,我知道了。」阙不偷自做聪明的说。
「你又知道什麽?」孪生兄弟问。
「咱们的爷八成让当家主母欲求不满,索性趁人不注意,想去嫖妓!」阙不偷又接著说:「难怪当家主母请爷去卖画,呵……需要银两嘛。」
喝!冷铁生脸色已是难看,握紧硕大的拳头,一脚踹开阙不偷的座椅,咬牙骂道:「你……欠凑吗?」哼,人闪的快,没摔著。
瞧大爷双手环胸,挺不高兴的。
「我这麽说也没错啊,男人嘛,难免心……」这点他可以体谅,不然大爷目前管的樊楼怎会有许多才子来会佳人?
当家主母习得一手好字画,分明是才子,配上爷……G,不得不认为--可惜、糟蹋了……
阙不偷猛摇头,不胜唏嘘……。眼角瞥见爷的神色冰冻三尺,他还是乖乖闭嘴好了,省得莫名其妙成了出气筒。
「你们派几个弟兄佯装客人去查探消息,玄念从那时候开始就反常的很,那闷葫芦的心里一定藏了什麽事不让我知道。」
「呵呵……爷,人家要你陪伴,你怎不高兴啊,该不会是咱们的当家主母知道该守妇道,以前把爷踹下床,让爷不高兴,现在要好好补偿爷?」
阙不抢和阙不偷不愧是孪生兄弟,脑子也不见得好到哪去。问出口的话差点令大爷吐血--
「连你也欠揍是吗?」威胁的话一定要重复两遍。
呃,阙不抢讷讷的问:「难道不是?」
「废话!」冷铁生禁不住提气吼道。
萧孟海才懒得搭理那两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他有实际的建议:「我们今晚就派人去帮爷探探消息,街柳巷出入的人口复杂,小道消息瞒不了多久,爷不用太心急,咱们只稍逮个章霸的爪牙毒打一顿,那街里头发生的肮脏事能不露馅吗?」
「记得别忘了探听我那岳父母的下落,玄念虽不肯表达出来,却思念得紧。我想把人找回来一并照顾,让他安心。」
「爷真用心,人若是找回来一家子团圆,咱们的当家主母一定感动的要命,爷就可以去买几个小孩回来养,从此过著一家和乐的生活。」
「是啊,这是爷的梦想呢。呵呵……」
阙不偷和阙不抢俩人都希望爷能达成梦想,「这找人的事,就交给我们俩人来办,至於打听当家主母是被谁给轻薄的事,就由萧老二去理。」
「也好,大夥分头去进行比较有效率。若是找出人来,我绝对扭断他的一双手。」哼!
冷铁生气呼呼的掠下狠话,殊不知在大厅之上,所有人的对话全一字不漏的听进尹玄念的耳里。
他浑身一震,不愿让男人发现他起身来找人,佯装若无其事的踅返回房,看著妆台上放著几锭银两,不禁无奈的苦笑,生平第一回靠自己亲手所赚的银两,足够去还债吗?
冷铁生到半夜凌晨才回房入眠,尹玄念半眯起眼,确定他的呼吸沉稳,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人已经睡得熟,他企图溜下床,悬宕在他身子之上,一脚伸在床沿外,男人一个翻身的动作害他吓了好一大跳,赶忙双手缩起,怕被男人给压到,结果重心不稳的摔下床--
『啊!』他张口惊呼,马上捂住嘴,随即想到自身情况,嗟!又没有声音,怕什麽?
懊恼的瞪了床上死男人一眼,害他跌疼了屁股,真是混帐。
尹玄念爬远一点,才从地上站起来。撇过脸去看见妆台镜面影射出自己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真像鬼……
脸色一沉,走回床边,整个人靠著床柱,歪斜著脑袋,目光再瞄往沉睡中的男人,确定人没动静,他才溜出房外。
阵阵风吹袭上身,一身白衣飘飘,沿途往藏书阁的方向走,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很不真实。
仆佣房内,阿青正开门要出房外去解手,脚才跨出门槛,视线远远定在一缕白衣幽魂,看著幽魂虚无飘渺的消失,阿青软软的身躯已经贴在门板,人没吓得尿裤子,「砰!」的关上门,躲回被窝里,全身仍是冷得发抖,不禁牙齿打颤,喃喃念道:「妈啊,宅院里……有有有……鬼鬼……」
尹玄念推开书房门,早已熟悉书房内所有摆设,轻易地在黑暗中摸索点亮了烛火,立刻将搁在桌案的砚台磨出墨水,拿出抽屉的一叠纸张摊在桌案上,他有些心事想让人明白,卷起袖口,提笔描绘心中所要表达之事,男人若是看了他的画,能够了解其中涵义吗?
过了半晌,尹玄念完成了一幅天伦亲子图,待墨已乾,将它收进抽屉内。
此时,又提笔继续画了好几幅的墨画,一一搁在旁边待乾,最後忍不住画了喜欢的人--由刚硬的线条组合出一张严肃的冷面孔--嗟!动不动就摆张臭脸,真没修养!
会讨厌他吗?实在很懊恼自己因他而动心,瞧他还债还出什麽来了,放下手中的小楷笔,人到门外坐在回廊的台阶,思绪不断转著恼人的难题--
男人迟早会查出他爹又干了什麽蠢事,而他签下了卖身借据,若是让别人知道冷爷的娘子把自己给卖了,冷爷的面子岂不是让人往地上践踏。
他以後要怎麽做人?
『这事若是传出了什麽风声消息让冷爷知情,我可不怕大夥来个硬碰硬,鹿死谁手尚不知晓。』
章爷威胁的话不断提醒著--节外生枝,惹事生非,对大夥都没好。不愿亲人、心上人受到丝毫伤害,不管章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麽,他还是得去把爹给毫发无伤的换回来。
尹玄念站起身来,心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来保住男人的面子。
旋身回到书房,将完成的画纸卷起捧在手里,这些画少说也值不少银两,卖掉替他爹还债是绰绰有馀。
尹玄念回到房内已是三更天,将画卷搁在八仙桌上,轻手轻脚的爬上床,钻入男人的怀里,抱紧他的腰际,习惯听著他规律的心跳声,沉稳的令人备感安心。
如果没有任何顾虑--『你知不知道,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尹玄念根本没入睡,仅是贪恋的抱著冷铁生至天色微亮。
这是两人最後一相拥而眠,叹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他,再不舍也要离开这温暖的胸膛,想要去厨房做饭给他。
「别走。」冷铁生半眯著眼,伸手一勾,把坐在床沿的人儿捞回怀抱。
喝!尹玄念瞠大眼,大字躺平,身上压著冷铁生翻身的重量。
「你不是要我陪你吗,七早八早又想滚去厨房了?」
『废话!』尹玄念张口就骂,微恼之馀,双手却没推开他。瞅著冷铁生勾起的唇角,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把玩著他散在软的黑色丝缎,人很清醒,表示可以胡来。「玄念,乖一点。」冷铁生先要求娘子配合别挣扎,瞧他果然没反抗,绝美的脸蛋迅速染上嫣红颜色,是害羞。
起身置於娘子的双腿间,放肆的伸手解开娘子身上单衣结带,扯开衣裳露出了一大片白皙赛雪的肌肤,漂亮的娘子看起来真可口……
尹玄念随他缓缓落唇含住胸前樱红的两点突起,湿热的唇舌恣情的吸吮,『嗯……』微喘气,星眸半闭,双手揪住男人散在胸前的发,缠绕指节,不想放手。
不知不觉己陷到这地步,可,仅能任性一回,手心一放,松软的发丝渐渐滑落,不该纠缠在手。
『玄念,我喜欢你……』
仅是在他胸前印下不少属於自己的记号,没有对他做出更亲腻的举止是舍不得他承受太多的痛,他懂得自我控制。冷铁生拉好他的衣衫,恢复原状。
尹玄念撑起上半身,对他漾出一抹笑,抬手抚上他刚硬的脸部线条,美眸凝住那锐利的眸子有丝温柔的怜惜,主动靠近他的男性脸庞,唇瓣轻刷过他的,不是诱惑,是回应他所有的好,心里说道:『把你记在脑海里了,从没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情话。』
冷铁生吃著娘子所做的早膳,纳闷的问:「玄念,你又要卖画了是吗?」为什麽?
只有卖画的时候,才有机会离开。尹玄念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与墨水,写了些话告诉他:『我不想欠你什麽,我们的姻缘是一椿买卖,让我心里有许多疙瘩,难道你希望我像个物品?』
冷铁生放下碗筷,安抚道:「别太计较我怎麽得到你,我把你当娘子看待,不是物品,你心里明白。」搞什麽,他们俩个相多久了,现在计较这些不嫌太晚?
嗟!倔东西的脑子都装些石头啊,硬得很。冷铁生真不想理会他的要求,连著两天卖画,一定有鬼。
凑近他的脸庞瞪著--『能瞧出什麽端倪?』
尹玄念心意已决,坚定的眼神大落落的迎视他--『别妄想我会让你发现了什麽。』
俩人互瞪了好半晌,最後皆无奈的叹息……
「要我答应帮你卖画可以,不过我不收你所赚的银两。」他只想知道他哪根筋不对。
『你看不起我?』尹玄念把字条交给他。
如果办得到,乾脆掐死他算了,又写废话来气人!冷铁生的脸色倏地难看,一顿早膳令人食不下咽。
甩开字条,他破天荒的怒喝:「你当我看不起你,是打哪来的这种想法?」
尹玄念的一双翦水幽瞳暗藏忧郁,睇凝著他,内心发酸的乞求:『可不可以别问,别露出这麽难看的脸色来凶我?』
立刻丢下笔,甩头跑出房外,尹玄念蹲在矮树丛下,提袖偷偷擦去溢出眼角的泪……
冷铁生冲到门外,看见他闪到不远,走去找他,俯瞰那黑压压的头,放软了声调说:「别跟我呕气,等会儿就带你出门。」
尹玄念仍是蹲著,仅是伸手拉著他的衣袍下摆,实在不舍得跟他分开……
俩人就在奉氛外,冷铁生仍不放心的叮咛:「玄念,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许乱跑。另外,我有O人打听你爹娘的下落,若是将人找回来,你亲手所赚的银两,就拿来孝敬给你爹娘。至於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我不要你还些什麽,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懂了吗?」他可不希望两人再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尹玄念低垂臻首,当作应允。不敢迎视男人对他所流露的任何关心,内心盈满了自我苛责与愧疚;欠他的债可以用钱来还,但是欠他的情,这辈子是还不起了……
「别再为了这事跟我生闷气,好吗?」
尹玄念点了点头。
冷铁生这才离开,就在他移动脚步之际,尹玄念才肯抬首凝视他的背影,整个人泛起一股脑儿的冲动上前去抱住那伟岸的身影,双手紧握成拳来克制这份冲动,理智不断提醒他该去了结所有现实的问题,内心却好渴望他转过身来看他一眼;最後的一眼……
蓦然,冷铁生转过头来,不放心娘子是不是乖乖的等在原地,看见他对他露出一抹笑,很美,美得令人摒气凝神……
他们俩就这样望著彼此,谁也不愿先将眷恋的视线移开--
突的,一道声音传来:「冷爷,您大架光临,怎不进来坐?」
杨老板眉开眼笑的来到门口迎接,冷铁生笑说:「呵,我这不就进来了。」
尹玄念看著他跨进奉氛内,视觉仍残留他的身影,人呆了一会儿,随之,眼眸幽暗,敛了勉强撑起的笑容,黯然的走进巷道,独自一人步向自我毁灭的道路。
勉强自己不去想男人发现他的消失会找得多急、多疯,他得理智的斩断俩人之间的不伦关系,辜负他对他的情意……。
尹玄念出了另一条大街外,不敢多延迟分秒,来到人多的市集,以画图来和贩子沟通,用先前卖画的部分银两买了一辆称得上不太破旧的马车,依寻住址,立刻赶去找他的娘亲--
自从老头子被讨债的两名大汉架走,尹大娘整日以泪洗面,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仅有的值钱物品早已变卖殆尽,米Y里只剩一些白米勉强度过两、三日,根本不够她去卖粥,厚著脸皮去向邻宅借资,人家瞧她家的老头子不务正业,几乎以赌维生,就算同情尹大娘的遭遇,但是谁敢借钱给这种人?
银两借出;绝对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何况住这附近的村落户口,几乎都是穷人居多,有钱人是不与打交道;若要比穷,是一个比一个还难度日。但是大夥都还算是老实人,何曾见过凶神恶煞来讨债,闹得几户民宅热哄哄,七嘴八舌,眼睁睁瞧尹老头子被人给活逮了去。
可怜了尹大娘乏人照顾,一个女人家又能干些什麽?
已经有把年纪,就算把自己给卖了也没人肯要。
三五成群的妇女,大不了也只是过来安慰几句就走,至於其他的事,是无能为力。
尹大娘能怎麽办?
想去投靠自己的亲骨肉,路上缺盘缠,内心又愧疚的紧,当初丢下他不理,现在有什麽脸见他,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怨她?
尹玄念好不容易才找到娘的住,此村落距离城里有点远,却是个宁静的小地方。
他的到来引起邻宅人们好奇的观望与窃窃私语,人不会说话,只能安静地走到门口,目光搜寻娘的身影;恍如隔世般的注视著,娘坐在墙边的矮凳,以手掩面似在哭泣,记忆中的她一向都那麽坚强……
霎时,鼻头一酸,尹玄念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满怀的思念之情在见到人之後,要开口喊她都做不到,立刻跨进屋内,默默无言的跪在她脚边,拉著她的衣袖,等她抬起头来看他……
尹大娘抬起头来,见到了正在思念中儿子出现在眼前,是作梦麽?
伸出手,颤抖的掌心抚上那清丽的脸庞,发红的双眼正落著泪,开口似在喊她一声娘--
发颤的唇开口轻唤:「念儿……真的是你吗……」把儿搂来怀里,声声说道:「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母子俩抱头痛哭许久……
尹大娘内心五味杂陈,既惊喜又愧疚,仍是不敢相信亲骨肉回到身边,乍然想起儿子怎会找来此地,立刻问道:
「你过得好不好?冷爷有没有找你麻烦?他怎会放你自由?你是怎麽找到这地方来的?」有太多的疑问出口,希望她的儿子赶快让她知情。
尹玄念眼神一暗,他是不告而别的偷跑,冷爷应该早已发现他不在,顿时内心忐忑难安,咬牙不愿去想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办,迫在眉睫,容不得他迟疑些什麽。
尹大娘放开了他,以袖口抹乾眼泪,赶忙将人扶起,紧张兮兮的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儿子身上系著一件披风,披风下的衣著质料高级,尹大娘心下一凛,「看来冷爷带你不薄。」
尹玄念拿出虽身携带的纸笔墨水,蹲在矮凳边,立刻写些字来回答娘的问题。
尹大娘看著纸条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字,儿子跟她说:已经得知老头子被坏人抓走,他会去救老头子回来,之後要他们俩老搬离此地,并劝戒老头子别再赌,他仅帮得了这一,以後再也无能为力。
尹玄念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交到娘的手上,这是他卖画所得的钱,是回馈娘养儿劳苦,总是为他担忧;这笔钱还可以用来让双亲离开此地一切所需的费。
「那麽你呢?是不是要回到他的宅院?他知道你爹的事吗?是他让你出来救你爹?」
提到冷爷,尹玄念眼眶一热,低著头,不愿让娘察觉出什麽,仅写下简短的几个字来带过他们的关系。
「他对你很好,你在他宅院做事,他没亏待你。」
尹大娘探出门口,仅见外边停著一辆破旧的马车,儿子单独来寻她,没别人了。霎时,满腹怀疑心中起,尹大娘见多了人情淡薄,儿子的三言两语怎骗得了她这个作娘的。
脸色一沉,尹大娘逼问:「念儿,你究竟瞒我什麽?冷爷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何况咱们欠他一笔债呢,他发现你是男人之後难道没对你怎样吗,别骗娘他把你当仆佣使唤还让你吃好穿好!」
面对娘的质疑,尹玄念撇过头去,握紧手中的笔,能说什麽?
尹大娘看他脸上表情不是不屑,不是厌恶,不是他一贯被人调戏之後的瘾忍怒气不发作……
「他喜欢你是不是?你跟他……」不是她这个作娘的愿意往这方面去想,儿子长得美,她防了多少年来不让儿子被恶人抓去抵债,唯有嫁娶的乌龙事件让她做出了後悔的决定,现在不论怎麽瞧儿子都是不对劲的模样,「念儿,告诉娘真相,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们俩根本不是主仆关系?」
尹玄念咬牙点了点头,美眸凝视娘布满风霜的脸上是万分吃惊模样,娘会不会责怪他们俩荒唐?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热落落的甩上了尹玄念的脸,尹大娘咬紧下唇,气到浑身发抖,晃晃然的差点站不住脚。
尹玄念抚著脸庞,娘以前从未打过他,这回下了手……
尹大娘靠在门板上,既悲愤又埋怨的说:「我到现在才知道你跟他是干了什麽好事,莫非你忘了八岁的时候差点被地痞流氓侵犯,你怎麽可以这麽糊涂跟男人胡来,我多年保护你是为了什麽?就是不愿让你白白受人给糟蹋!不然早被你爹给卖了。我没想到你这麽没志气,我以为你会在冷爷的宅院做牛做马来还债,结果你不好好做人,当人家的玩物……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男人跟男人是作孽,不要脸……」
难听的字眼传入耳里,句句像针猛扎心口,痛得他身子颓软的跪在地上,发红的双眼看著娘亲伤心欲绝直掉泪,一瞬重重的将他推开--
尹玄念摔在地上,脑杓敲上了墙面,顾不了痛,只见娘满怀憎怒的落下重话:
「你出去,从今以後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你要跟男人在一起,就别来丢咱们祖宗的脸!」
尹大娘指著放在高的祖宗牌位,每回逃难时总不忘带著牌位,每天乞求祖先保佑尹家子孙能够出人头地,她巴望儿子成龙,一场意外让他成了哑子,结果最後他成了什麽,真是可耻!
尹大娘揪著心口,无情的赶人:「你走!顺便把你的东西和银两带走。」她宁可饿死也不儿子用身体去换来的钱,别怨她不顾亲情多年,儿子让她太失望……
尹玄念作梦也想不到娘会气到不惜赶走他,瞬间涌上的水气溢出眼眶,脸上爬满了泪水是无奈与无法控制……
他会走,走得远远的不再相见,现在就让他跪著等娘的气消为止。
尹大娘也没再出口赶他,骨肉亲情怎能瞬间说断就断,含泪的瞅著儿子,喃喃碎骂:「你比你爹还要没出息……没出息……我不会原谅你……」
母子俩无言的僵持近两、三个时辰,尹大娘才出声对儿子说道:「快去把你爹救回来,从此,你只要跟男人在一起的一天,就不用来寻我们俩老的下落。」
尹玄念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之後,爬去矮凳边写了心里想说的话:『娘,请好好保重。』
站起身来,将纸条搁在矮凳上,收回随身携带的纸笔、墨水,转身踏出大门外,依依不舍的回头望了娘亲最後一眼,对著她落寞的背影交代著:『娘,从今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尹玄念奔上马车,握紧手中疆绳,随即离开伤心地;视线早已模糊一片,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跟他之间怎可能得到世人认同,分明是作梦……
尹玄念又消失不见,冷铁生几乎找遍了方圆之地,仍是没有结果。最後,他终於冷静的思考,娘子连著两天不见,这事出必有因--世上唯有亲人让娘子挂念於心,於是他大胆假设娘子该不会是为了找寻亲人下落而悄然离开?
不过,他明明知道他已经派人寻亲,娘子是没必要趁他不在身边而偷跑,到底是为了什麽?
难不成他的失踪跟街柳巷有关?他的鞋和系在身上的锦袋怎会遗落在街?
莫非他根本不是遇到登徒子,而是遇到其他事?
会是什麽?
解不开心中疑虑,冷铁生瘾忍满怀怒意与焦急策马前去找萧孟海--
萧孟海早已派不少手下明为嫖妓,暗为打探消息,时至傍晚--终於在街的勾栏院中由一名妓女那里买出了巷内这两日所发生的新鲜事。
妓女告知这位恩客--
章霸的两名手下在昨儿个架著一名老头子回到巷内,之後又在巷内调戏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此过程很多人亲眼目睹,却不敢多碎嘴或管f事。
无人知晓那老头子是谁,约略形容了外表长相,探子得知消息回到萧孟海的地方禀明一切。
於是,冷铁生和萧孟海都一致认为--那老头子八成是尹玄念的爹!
就在冷铁生招集一竿子人马,打算宁可前去一试,也不愿错放任何能够找寻到人儿的下落之际,尹玄念已经来到章霸的地盘--和乐楼。
尹玄念被带往之前来过的厢房,他猜想这里八成是章爷在楼里玩弄他人的地方。
有人质握在手上,人果然自动送上门来,朱贵发出了「呵呵」两声,「小美人儿,我这就去请章爷过来,当然也会让你见到尹老头子。」哈,哑子真孝顺,才一天而已,就来交换尹老头子,看来章爷在今日就可以达成目的。
「呜呜……」
尹玄念听到由屏风後传来呜咽,声音稚嫩,四下无人,他走到屏风之後一看--喝!
一个年纪约略十一、二岁的孩子被绑在床上,全身光裸,绳索下的皮肤渗血,床N上血迹斑斑,是被人糟蹋过的惨况。
一股怒气从心灵最油然而生,牵动了他满怀愤恨的情绪,他才多大……
「磅!」
尹玄念猛然捶了床柱,小少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尹玄念瞧他双眼布满红色血丝,全身充满警戒的瞪著他,像是看见仇人似的。
脸色一沉,尹玄念不再细想,立刻动手解开小少年身上的束缚,小少年瞬间愕然不已,张著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麽。
尹玄念迳自脱下披风裹住小少年。他是哑子,无法出声安慰,眉心一拧,才赫然想到自己陷困境,能有什麽办法救人脱离苦海……
旋身走出屏风之外,内心只能乞求上苍给予小少年一份自由,离开这种环境。
不一会儿,房门开启,未见来人声先到--是刺耳的笑--「呵呵……」
章霸裂著嘴,心机沉的挑眉,游移不定的眼珠子闪著邪恶的光芒,仔细打量著他放长线所钓到的大鱼--
呵,美人儿穿男装来掩人耳目,真是多此一举。等他把她给全身扒光了,一个轮一个的接客替大爷赚进大把银两,嘿嘿……等著瞧瞧冷爷知道娘儿们来卖身,供人玩乐爽到死……那张脸要往哪搁,大爷可以不用混了。
「怎麽,小美人儿,不过才一天而已,你就等不及来投怀送抱了。莫非你的男人没有满足你,想试试本大爷的床上功夫,嗯?」
嗟!凑近的脸怎麽看都恶心,尹玄念撇过头去,恨恨的咬牙,没声音跟他废话;反正畜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他的目的是要他的身体,而他要交换人平安回去。
脑海不忘娘最後交代的话,看著爹露出惊喜的表情对他说:「玄念,你带著银两要来赎爹回去了吗?」
尹玄念拿出纸笔、墨水,搁在桌上写了纸条交代爹:『得到自由,快和娘一起离开。』
事情攸关著他老命一条全系在儿子身上。老头子心下一急,怒骂:「你写这什麽废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带银两来还给章爷。人是哑巴,还真是麻烦,尽写些牛头不对马尾的话来。」他怎会不知要逃命,章爷这人可惹不起,难保不会改变心意又派人来找麻烦,这哪需要儿子来提醒。
「银两呢?」尹老头子上前翻动儿子的衣袖,摸摸他身上到底有没有银两、银票,翻找不著,「你到底把银两藏哪去了?」老头子揪著他的衣襟问道。
尹玄念任爹揪晃著身体,绝美的脸庞对上爹扭曲的五官,他不禁露出失望之情,一天之中要伤多少心?
他爹可不可以看在他还有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来对他好一点?他不是没有情绪的木头,只是不愿在章爷的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拉开爹的双手,尹玄念写了字条来告诉章爷--『我没银两还债,我留下,放了我爹。』
章霸甩甩手中纸条,一脸狞笑的说:「好。等你为我赚进一百五十两,我就放了你爹,现在本大爷先你的滋味如何,若是让我高兴,搞不好我会提早放了老头子呢。」说罢,章霸心痒难耐的凑唇往美人儿脸蛋偷香。
喝!尹玄念脸色丕变,把笔甩到章霸那令人做恶想吐的脸。
章霸只稍手到擒来,「喀」的把笔折断。断笔勾起美人儿的下颚,他放声警告:「小美人儿,想想你爹的性命操之在我手上,你若乖乖配合,咱们皆大欢喜,不然……」威胁的话没接下去,章霸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手上的断笔丢去尹老头子脚边,才又继续说:「老头子就会像那枝笔一样。」
吓!「这万万行不得……」
尹老头子吓得只差没屁滚尿流,脚发软,揪紧儿子的衣袖来支撑颓软的身子,都要跪到地上了。抬起老脸,眼眶逼出泪雾,求儿子救他--
「玄念……你听话吧,算爹求你了。」
喝!他爹说得话到底是什麽意思?!尹玄念俯头瞧爹那没出息、没担当的懦夫相,他在盘算什麽?
尹老头子继续苦苦哀求:「爹知道要你去服伺男人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为了爹,你就委屈点,只要咬牙撑过一段时日就好,搞不好冷爷发现你不在,他会派人来找,把我们俩都赎回去……」
他是这麽想:冷爷还要跟『女儿』做一对假夫妻呢,应该会派人找『女儿』回去,当冷爷知情卖身的事情之後,乾脆休书一封跟『女儿』断绝关系,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麽。
因为还了债,章爷会放他们自由,『女儿』以後也跟冷爷没牵扯,重要的是他的老命可以保住……
至於……G,男人嘛,哪需要什麽真操守节这回事,只要躺在床上,眼睛一闭,随便忍忍个几下就过了。何况,章爷的和乐楼卖得都是男人,『女儿』的衣服一脱,章爷发现他是男人也应该不会计较,他刚才被章爷的属下带出来的时候,沿途还看见章爷跟楼里的男人亲亲我我,男人跟男人是玩玩而已,换换口味,这没啥大不了的。
听他爹说的是什麽话?!
尹玄念震惊之馀,随之潸然落泪……,『别碰我--』一瞬推开了他的爹,瞪著老爹一脸的惊愕表情,心里不断问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什麽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爹却急著将他推入火坑,还妄想冷爷找他们回去。爹为什麽不想想这种事情一但发生会让冷爷丢尽面子,遑论让人发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为了维护冷爷的尊严,为了换爹回去;他早有心理准备死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交换不成,自己会死在爹的面前!
心意已决,尹玄念张口用力一咬,同时章霸也眼明手快的扣住他的下颚,浓厚的血腥味呛鼻,微张的檀口涌出了腥红色血液,章霸登时怒喝:「妈的!你竟然找死--」
尹玄念像个没有生命的躯壳任人捏著,哀莫大於心死--
尹老头子没想到儿子会这般激烈,现在惹怒了章爷,那他的命不就……登时白眼一翻,昏了。
章霸真想掐碎这张漂亮的脸蛋,一双美眸怒瞪著他呢,幸好他阻止的快,人还没死,「大爷在人死之前都要玩玩你这美人儿的滋味。」
尹玄念一瞬抽起发簪往章霸的脸上刺,喝!『休想--』
「啊啊啊--」登时室内响起章霸的哀嚎--
章霸被刺伤了脸颊,人退了数步,尹玄念立刻踩上矮柜,要死也不愿死在这龌龊的房内,倏地开窗一蹬,整个人跌出窗外,由二楼坠下一楼延伸的屋顶,收不住势的身子翻滚,就要跌出屋檐之际,尹玄念只手抓住了屋檐,身子在半空中晃啊晃,楼下立刻响起一片尖叫声--
有人大喊:「救命--」
「有人坠楼了!」
「谁快上去救人--」
惊叫声、求救声,此起彼落、人声鼎沸,章霸探出窗外怒吼-
「快把人给我抓回来!」
尹玄念浑身泛疼,昏然的意识渐渐不清,仍是听见那声刺耳的命令,他宁死不屈,这辈子谁也别想碰他,只有一个人……
手心一放,白色的身影瞬间坠楼,人在死去之前,手里紧紧握著银色发簪,人们听他开口不断轻唤:「铁生……」
地上迅速染红一大片的血流不止,人群之中娼儿、老鸨们尖叫的尖叫,跑得跑,逃得逃,纷纷躲去门边观望,窃窃私语;人是从章爷的楼里坠下,那死人先前喊著冷爷的名子--
不就是冷爷那边的美人儿,八成被章爷给掳来的,只能兀自猜测,无人知道真相,谁也不愿惹上麻烦,唯有无奈的当作没这回事。
须臾,有个男人抱起了一身血淋淋的死人,从巷子里其中一条小路离开,留下一大滩的血迹证实刚才发生过命案。
冷铁生率众而来已是晚了一步,眼见地上有一大滩怵目惊心的血迹,空气中飘散腥膻血味,一椿命案在小巷内私下散播得如火如荼,冷铁生获知消息,怒气腾腾,见人就打,身後一竿子弟兄们看他已濒临疯狂,立刻跟上,和乐楼内客人、面首像鸡飞狗跳似的纷纷逃窜--
「章霸在哪里?」
揪著章霸手下爪牙,扭断了对方两条手臂,扬手将人丢下阶梯,踹开一间间的厢房,终於发现章霸人影,冷铁生怒急攻心,步步逼近--
章霸在道上混了许久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眼神这般凶恶赤红,心下一凛,事迹败漏,於是先下手为强,冷铁生仅出两招,章霸登时被震断了两条手臂,手骨碎裂且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
无视於他的哀嚎,冷铁生扣住他的颈子,章霸整个人被拖提到窗口,冷铁生猝然放手,章霸一瞬坠楼,同样坠在一楼屋檐,双手被废,无法自救,当场横尸在街巷内。
冷铁生站在窗边,冷眼旁观一切发生,无人知晓他内心在想些什麽,弟兄们也不敢开口问起。
「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那岂不是会牵连许多无辜!阙不偷惊然不已,爷是疯了吗?
「爷,屏风後有一个小少年,这身上的披风是您……」阙不抢把人抓来眼前,解开披风,才知这小子受过凌虐,赶忙又用披风包裹住小少年的身体。
冷铁生眼里毫无任何情绪波动,漠然的看著他,很冷的问:「你有没有家人?」
小少年偷偷目睹了这房内前後所发生的事,眼神一暗,乖巧的回答:「没有。我只有一个叔叔,被他卖来这里……」
冷铁生仍是面无表情的说:「跟我回去,当我跟他的孩子。你敢说不,就一并死在这里。」
「爷,你……」又要残害无辜?爷真的疯了!阙不偷很确定的想。
「派人到各大夫的住去找出玄念,我不相信他死了……」
冷铁生旋身就走,小少年立刻跟上,虽不了解看起来很冷淡的男人为什麽收留他,不过他愿意叫他一声爹。
「啊,这躺在地上的尹老头子该怎麽办啊?」阙不抢问道。
萧孟海此刻才发话:「爷都不理这老头子是死是活,那还干我们什麽事!」
「说的也是。」
「啊啊啊--我的天……」一道尖锐的女音,在看见相公回宅之际,响彻云霄!王若娇手指著相公--魏七一身是血的回来,是不是鬼鬼鬼……
「你见鬼啦,快把门阖上!」魏七瞧娘子脸色发白,他什麽不怕,就怕鬼。
「你你你……」
「是活人。」魏七瞪了他一眼,真没胆子。
王若娇上前凑近相公,手指头压著那忠厚的脸,是有温度的。确定他不是鬼,不过衣裳沾了好多血,肩上扛著一身血淋淋的……人?!
「快跟我来,帮忙救人。」
「喔。」
相公的神色显得慌张,急匆匆往屋内走,「到底发生了什麽事?」王若娇在身後追著问。
夫妻俩到了睡房卧,将人轻轻放下,魏七才说:「这位姑娘摔下楼,受了重伤,趁现在还有气息,得赶快替她止血、包扎,若是延迟,人一定会死在这里。」
吓!「这麽严重。」那相公还把人带回来,万一姑娘呜呼哀哉,会不会化作厉鬼……
「别尽杵著,快去拿药箱、剪刀、准备温水过来。」人摔下楼,一定有多骨折,至於外表,得把一身染血的衣服剪掉,才知道伤到什麽程度。
此事非同小可,王若娇赶忙去准备一切,他跟著相公多年,也略懂一些医术;夫妻俩立刻分工合作,急著把人从阎罗王那里救回来--
「啊!」王若娇惊然道:「这姑娘是男人?!」
他细看他的五官非常清丽细致,如果脸上皮肤的多擦伤完全愈合,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比起娘子的大惊小怪,魏七比较镇定的说:「这没什麽好讶异的,我是在知名的青楼之地救他回来,他八成是因为这漂亮的脸蛋被卖进楼里去。红颜薄命,真是所言不假,年纪轻轻受人糟蹋……」魏七的双眼可没错过除去一身血衣的美人儿身上除了多撕裂伤口之外,胸前还布满了一些欢爱留下的痕迹,嗟!是哪个混帐糟蹋了他?
除了章霸之外,还有谁?
「他一定是不肯就范,或不禁虐待才会跳楼,真是可怜……」
魏七的同情心泛滥成灾,他的娘子也一样愤慨:「我诅咒那没人性的家伙一定会遭天谴、报应!」
这对夫妇虽是一答一唱的骂声连连,仍不忘手边医治动作,俩人忙近忙出,守在病人身边,就怕他懒得喘气,一命归阴--
时至半夜,惊传「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急得两人跳脚,不禁担忧连连--
魏七说:「这三更半夜会是谁来敲门?」他身为密医,平常出入烟之地为女人们治病,甚至救治那些堕胎不成,引起血崩的可怜女子,三更半夜被人请去看病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夜可是窝藏了一名不堪受虐的『逃犯』,万一来人打听出他将人救走,专程来寻人回去……这还得了!
魏七神色一凛,对娘子交代:「咱们千万不能让这可怜人再落入魔爪。」
「可是,人就藏在咱们的床上,都要死不活了,该如何不被发现?」
魏七沉思了一会儿,立刻动手扯娘子的衣服,一副猴急得很--「你快把上衣脱了。」
「呃,」王若娇眼儿媚溜溜睨著相公,修长的手往那令人安心依靠的胸膛摸了一把,样似害羞的娇嗔:「你死相……」
魏七白眼一翻,真受不了娘子那勾引的招,身为相公的他都摸透了。
乍然,门外传出「磅--」
喝!「有人破门而入!」魏七揪著娘子上床,身躯一翻,压得娘子呼吸困难、面红耳赤,像只八爪章鱼似的缠上身--
接著俩人便传出了暧昧的叫喊,声音大得连房外都听得见--
「啊……别太用力……我……我受不了……」
「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诱惑相公,你这骚货……」
「咦……」阙不偷来势汹汹的闯进屋内,却偷偷摸摸的贴在房门口,耳听内室里有一对夫妻正恩爱著,难怪无人来开门。
手下们立刻搜寻屋内,从里到外皆寻遍不著夫人的下落。其中一人来到阙不偷的身後,说道:「爷,这里也找不到任何伤患。」
「喔。」阙不偷转身清清喉咙,对手下们摆摆手,「去去去,这大夫正在房里忙著呢,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俗话说:拆散一对鸳鸯,会穷七代。」
於是,阙不偷来匆匆、去匆匆的带著手下们到别去寻人下落……
听到外边已经安静无声,王若娇气呼呼的一脚踹相公下床去,坐起身来,对他嗔道:「嗟!你刚才捏得我好痛……」他的大腿肯定淤青一片……
「你牺牲点有什麽关系,咱们这下子终於把人给保住了。」魏七笑道。
之後,尹玄念就在这对夫妻的细心照顾之下,身体渐渐康复痊愈……
然,他和冷铁生俩人再度见面,已是一年後的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