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锁倔郎BY拓人
杭州城近郊──一位衣着朴素的美妇手牵着身高不及腰、走起路甚至还算不上稳的小男孩,在一扇雕琢精致且装潢奢靡的门扉前停了下来。
眼前矗立的是一幢富丽堂皇、气势磅R的大宅,对两人而言,这辈子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高耸入云的宅第;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小茅屋和这里相较,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旭儿,进了这扇大门后,不能再唤娘为娘了,知道吗?」妇人低下头,对着紧紧握住自己柔荑的儿子道。
虽穿著一身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破衣服,却全然无法掩盖她风华绝代的姿色,只是简单的一举手、一投足,便流露出颠倒众生的风采。
「为什么?娘?」
小男孩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来,张着明亮剔透的眼睛楞楞地盯着温柔地搂着自己的娘亲。
「傻孩子,娘先前不是说过吗?进了这扇门后,你要认上回来家里的夫人为娘亲,所以娘不再是娘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娇憨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我知道了,娘。」
他不是很明白娘为何坚持要他喊一个不相识的女人为娘,但既然娘这么说,他就会乖乖地这么做。
虽才三岁不到,但从端正而刻的轮廓便可以预见,这男孩将来必定是个令众家姑娘心醉爱恋的俊逸男子;只是此刻,那未来会使各家千金着迷的清澄眼瞳,正充满着疑惑与不解。
「乖孩子。」
宝贝地吻吻他的额头,少妇的眼中有着痛不欲生的苦与无奈。
「娘……」
当男孩还想说些什么时,沉重而华丽的大门在两人眼前被推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是皓旭少爷吗?」
他看也不看妇人一眼,只将注意力全放在男孩身上。
「娘?」
不明白这位素不相识的男人为何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少爷」二字,更不了解这个词汇是何涵义,恺皓旭疑惑的望着母亲,希冀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亲能解开他的疑问。
然而,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自己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温柔母亲,今天却一反常态不发一语,只是将他揽到身边,对着应门的男人点点头。
「是的。」她回道。
「那请进吧。」他只是迅速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侧身让两人通过门缝,「老爷和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多谢您的帮忙。」
妇人满脸感激地向男人道谢,才牵着恺皓旭随着他进入恺家宅第。
「从今天开始,旭儿就住在东厢房吧。」
恺风笑容可掬地凝视着自己小小年纪便长得英挺俊俏的儿子,将他抱上腿,宝贝得像什么似的。
和他并列坐在祠堂中座的女人并非恺皓旭的亲生母亲,而是名美艳得教人屏息的绝色妇人。她的姿容较只能站在主屋外恺皓旭的生母犹胜三分,但那冰冷得仿如雪山的气息却让人难以接近。
勾人魂魄的美眸微微一瞥,却不是能让人融化的引诱,而是种使人打从心底起寒颤的瞪视。
「哼,野种!」她啐道。
「蓉儿,别这么说。」恺风轻轻地叹了口气,俊雅的眉宇间透着悔意和自责,「旭儿是无辜的呀!」
「无辜?」她凤眼一吊,「我就有罪吗?」
「没人这么说,我晓得罪人是我。」
见丈夫忙着陪笑脸,她哼了一声,就没再多言。
若非向来单传的恺家这一代没出男丁,岂会招他这既没家产也没家风的穷书生入赘?而入赘的他本该谨守本分,尽心为恺家争光,怎料他胆敢跟外边的女人鬼混,末了竟还玩出孩子来!
而最不可原谅的,是这孩子还是个男孩!
恺蓉生来体弱多病,万般努力下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可难能可贵的一胎却是女儿,而且还是死产。
根据大夫的诊断,恺蓉这一辈子除非是有奇迹发生,否则她绝不可能再有身孕。
就连求神问卜的结果也是一样,她最后只有死心这条路可走,恺家的香火可能就此断绝。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恺风的一时风流竟弥补了遗憾。
为了延续恺家香火,她万不得已只有答应他将恺皓旭母子接来;只是,唯有那女人,她绝不让她进恺家的宗庙祠堂!
不久之后──「奇迹!奇迹啊!」
孙大夫捻着又长又白的美髯,满脸笑容地从主屋里走出,笑看着紧张不已、在门外走廊来回踱步的恺风。
「大夫,如何?」
一见到孙大夫出房,恺风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真是奇迹!老朽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那就是说……」
「是的,尊夫人有喜了,而且这回肯定是位少爷。」
「男孩……」
「将来只要留心关照,相信定会是位既英俊又聪明的小少爷。」
孙大夫的话立刻为恺府带来一丝希望,向来沉闷的府第似乎因提早得知这项喜讯而欢腾不已。
看着欢天喜地的管家和奴仆,恺风的心里不免有些复杂;他自是欣喜蓉儿能产下健康的男婴,但这样一来,皓旭母子的地位绝对岌岌可危。
而就像应验他的担忧,这对母子在府中的角色果然有了微妙的转变。
原本就不被允许进主屋、只能和奴仆同住的恺皓旭的母亲,现在连送东西进儿子所住的东厢房都做不到了。
恺蓉是存心将她隔得远远的,省得看在眼里就觉心烦。
但对于和夫婿有些神似的恺皓旭,或许是看在相命先生曾说过,这冲喜似的奇迹是他入府的结果,她仍答允让他以恺家子嗣的身分接受教育,并在府中生活,但条件是必须在她的儿子诞生后担任他的随侍。
因此,在恺艳夜长大后,虽在口头上和恺皓旭以兄弟相称,但连外边的人都晓得,哥哥只不过是弟弟的伴读兼小厮罢了;而恺皓旭这辈子第一件学到的事情,就是「服从」。
杭州城ˉ末夏八月在白日渐短的夏末中,整个中国笼罩在即将进入收割季节的农忙里,唯一一感受不到这种忙碌,走在街坊中听见的仍净是东家长、西家短对话的,就属杭州这个以商业为主的热闹大城。
在这个富庶能比天堂的大城市里,活力十足的人们永远有聊不完的丰富话题,大到国家大事,小至日常琐事,全为街谈巷议的最佳内容。
其中历年不衰的,自然是有关坐落在杭州城郊恺府的一举一动。
和当今圣上最宠信的驸马相爷有亲戚关系的恺家,本身即为杭州的名门望族。
而这一代出了个如此有为的乡族,不过是美上加美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锦上添的双重吸引力之下,更是增添不少想和恺家攀亲结戚的绅之士。
不遑多言,要和家财万贯的恺府结良缘的最好方式,就是藉由恺家两位美名远播全国的年轻少主。
只要能和其中之一缔下良缘,就是和恺府攀上关系,而仕途、商途皆顺的可能性便会大增。
于是,家中有适婚年龄女儿的豪门乡绅,莫不费尽心机、想尽各种办法,甚至打着古怪可笑的名号,无非是想将女儿送入恺府,希望她们能有接近两兄弟的机会,然后进一步和这强而有力的后盾成为亲家。
虽说没女儿的人家见了这情形,开口闭口都谴责他们的行为形同卖女儿,可心底却也晓得这些姑娘有多心甘情愿被「卖」。
因为,说到恺家这两位少爷,那可是全杭州城……不,该说是全天下淑女名媛皆向往爱慕的理想对象。
英挺俊逸、玉树临风、俊朗尔雅、器宇轩昂……再怎么形容也不及本人的万分之一,这是亲眼见过恺家两位少爷的淑媛们的共同心得。
每日,北起新蒙、南迄江南,从全国各地纷至沓来的来访者络绎不绝,图的就是能目睹他们难得一见的丰采。
在这些前仆后继的仰慕者的拜访下,恺家一年到头天天门庭若市,再三修缮的门槛总是很快地又被踏坏。
城郊,矗立着雄伟奢华得可媲美皇城的恺家府邸,那高耸入云的伟岸大门总让第一造访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在这栋豪华的府邸中,位于宅邸南厢,一间装潢得豪奢典雅并坐北朝南的卧房里,用最高等的乌木及上好的江南丝绸铺制成的床上,躺着一名被柔软的绫缎锦被裹得紧密的长发男子。
端整的脸庞上,英气焕发的剑眉虽微微蹙紧,却丝毫无损他的英挺俊帅,可以想见在他张开双眸后,那黑瞳必是曾使无数姑娘为之着迷的清澈澄亮。
只是此刻,他那线条邃的五官,似乎因被梦魇纠缠一般的扭曲。
「唔……」
辗转不安地侧了个身子,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身体……好重。
缓缓地睁开眼,上方映入眼帘的是长久以来熟悉的床幕。
想要起身,但那僵直而麻痹的腰身,却仿佛被千斤铁链缠住,怎么也不听脑子的使唤。
这是……怎么着?
困惑地,恺皓旭咬紧牙根,忍下全身那不知所以的疼痛,以手肘支撑在床铺上硬是坐起身来。
窗外是一片亮得刺眼的阳光,但对时辰已无概念的他实在看不出现下究竟是上午或已是过午。
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他侧过身子准备下床,双脚才碰到微凉的木质地板,那直冲后脑的酸麻和痛楚让他眉心不由得一敛。
无法并拢的双腿,痛得不禁一颤。
或许是末夏的气温仍温暖宜人,他到现在方察觉自己是赤身露体。
一丝不挂的羞耻感让恺皓旭微红了脸,伸手抓过轻薄的夏被盖住自己。
纵使四下无人,他也没裸裎的偏好。
然而,即使用被子掩住自己的身躯,也无法抹去那充斥在心间的羞辱感。
意识仍有些迷离,他一时无法理解这传遍全身的刺痛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散落一地的衣物旋即引起他的注意。
啊……
是啊,他忆起这是怎么回事了。
昨儿个早晨,他没能离开恺府这个伤心之地。
环顾这属于自己的异母弟弟,也是恺家当家主子恺艳夜的房间,他苦涩地缓缓滑下身子,半坐半跪地拾起地板上那几乎已被撕裂的衣裳。
自从让他待在恺家的唯一理由,也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辞世后,他即决意离开这个对他而言仿佛囚笼的地方。
他原以为也是恨着他的异母弟弟恺艳夜,会对他的自行离去不闻不问。
然而,当他拎了个包袱想悄悄离去时,他却抓住自己,大剌剌地「宣布」他永远属于他,并蛮横地阻止他的离去。
这出乎意料的发展,着实令恺皓旭感到讶异并困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原是打算在离开这儿之后,要尽快成家立业,完成娘在世时三不五时、念念不忘的叮嘱和期待,却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会被强硬留下。
对他恨之入骨的艳夜,似乎见不得他独自一人飞离这个由怨恨筑成的牢笼,无论如何也要拖着他一同陷入的泥淖。
若在一般的情况下,即使一对异母兄弟间的情感再如何恶劣,也当不至于落到眼前这步田地。
偏偏,他和艳夜间的问题却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尽的。
一切的怨恨,及永无休止的仇怨,皆肇因于他们两年多前撒手人寰的亲生父亲恺风。
在入赘到恺府这个名闻天下的望族家庭后,恺风非但没争气地让妻子生下一儿半女,居然还胆大包天地跑到外头玩女人,末了则是玩出了恺皓旭这个儿子。
亟须继承人的恺府夫人恺蓉,在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先接毫无血缘关系的恺皓旭进门,准备让他继承恺家家业。
但人算不如天算,原本被大夫诊断绝不可能有孕的恺蓉,却在不久后产下恺家的真命天子,也就是恺艳夜;而随着恺皓旭进这个家的生母恺虹,从此便如活在炼狱之中。
因为相命先生曾说过,恺蓉能生下恺家的继承人,是因接恺皓旭入府冲喜的结果,是故她仍让他以恺家子嗣的身分接受最完善的教育与生活,但条件是他必须成为恺家继承人恺艳夜的伴读与随侍。
因而,对外恺皓旭与恺艳夜两人虽称兄道弟,事实上,哥哥不过是弟弟的贴身小厮罢了。
也许是想要弥补恺皓旭母子在这个家吃到的苦头吧,恺风将所有的父爱均投注在恺皓旭身上,对于同为自己儿子的恺艳夜,却是不闻不问。
在发现父亲对自己和异母哥哥的态度是天壤之别后,恺艳夜便强烈地意识到恺皓旭母子是抢走自己和母亲幸福的罪魁祸首;于是从他懂事开始,就一直对恺皓旭抱着外人无法明白的恨意。
他是夺去他快乐的原凶,只要他不曾存在,他就不会有一个对他如此冷漠的父亲。
长久以来这么相信着的恺艳夜,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报复的机会。
终于,在恺风因意外身亡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运之下,他发现一个能让自己报复的大好方法。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发觉侵犯恺皓旭能带给自己无上的满足与征服感,这个复仇的游戏就此展开。
而恺皓旭因长年病魔缠身的母亲亟须完善的治疗和休养,遂也毫无怨言地接受这种侮辱与恨意的折磨。
从此,恺艳夜陶醉在支配的优越感中,并似乎有变本加厉的倾向;否则,他当不至于在他想离开此地,将这多年来的恨意做个了结时,莫名其妙地以蛮力迫使他留下,就为了继续这份毫无道理的欺凌。
他想折磨自己。
恺皓旭清楚地感觉到,异母弟弟这股强烈的怨念,非将两人烧成两败俱伤,否则绝不罢休。
明明厌恶他厌恶到甚至不惜违常背理,侵犯既为同性、又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他,却又无法忍受来个眼不见为净吗?
恨,真是种矛盾又复杂的感情呵!
苦涩地努了努嘴,恺皓旭抓起最后一件衣服。
才朝前方跨出一步,那整晚被来来回回进犯过数不清数的部位,传来像是要撕裂一般的激痛。
「呜──」
死命咬着下唇也挥不去那鲜明刺骨的痛楚,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手中的衣物,无意识地想转移注意力。
腰际又酸又痛,全身的骨头仿如要散了似地,让他终究不得不暂缓动作,回到床沿坐下歇息。
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摊放在腿上,在虽算不上华丽,却远比下人所着之服高雅得多的衣衫中,他找出贴身的单衣,穿戴的动作因手脚使不上力而慢条斯理。
蓦地,下半身传来不舒畅的湿粘感,让他不得不正视那自己一直想忽略、受到异母弟弟恶意侵害的证据。
昨儿个早晨,意图阻止他离去的恺艳夜选择用这一直以来羞辱他的方式,强悍地逼使他留在床上。
从晨间至过午,一直到夕照没山的夜晚,然后是星群冷月绽放出寒光,眼一睁又见天边发白的明曦。
在这该是超过十二个时辰的时间里,恺艳夜像是发疯了似地在他体内不断索取;不知怎地,他却能感觉到那执着的侵占并非是欲望使然,也称不上是平常的征服,只是种……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占有权。
被侵夺到疲惫不堪而失去意识,又在再的掠夺中被迫清醒配合。
整整一天,那被进犯了不知多少回的部位,到了末了已不知何谓痛楚,如同麻痹了般。
下体那又麻又肿的酸软感,让恺皓旭有种异母弟弟还在自己体内不肯离去的错觉,而当他稍微一动,便更加证明昨日一日自己受到的难堪对待并非轻易便能烟消云散。
他想也不想地抓起薄如蝉翼的绸被,粗鲁地擦拭着双腿间。
「可恶……」
低低地吼了一声,在再三的清理之下却仍无济于事后,他终于死心地将已被沾污的绸被往旁边一扔,忍受着下体那怪异的不适感穿上衣衫。
他一手扶住雕着江南草草的乌木床柱,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
膝盖虽仍有些发抖无力,但比起刚起床时显然有进展多了,看来只要再等一会儿,行走应不成问题才是。
整顿好自身之后,他四张望着,想找出昨天不知被恺艳夜丢到哪儿去的包袱。
那里面收着娘生前使用的琐细,那是他准备带走用来缅怀她的。
上上下下、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后,他终于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底下觅着自己想找的物品。
轻轻捧起那只有水盆大的包袱,他靠在桌边咬了咬牙关,忍住方才弯下身子时肌肉传来的剧痛。
凝视着手中那几乎全是放着母亲遗留下来的物品的藏青色包袱,看着看着,他不由得微微失了神。
昨夜,在沉的睡眠中,不可思议地,和痛苦的现实相反,他梦到一个让他觉幸福的美梦。
那是一个和娘住在田园中木造房子的梦境,屋外还有他新娶妻子的背影。
一股说不出口的酸楚打从心底升了起来,他霍地明了这已是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一直到这一刻为止,他的生命都是为了娘而存在的;如今,生存的动力骤逝,他失去了目标,一时间变得有些怅然若失。
但,他并不打算和恺艳夜继续大玩他的复仇游戏。
他说要走就是要走,哪管身为恺家主人的恺艳夜说什么!
所以,当务之急,无疑是尽快离开这个对他而言,仅仅给予剥夺与欺凌的痛苦之。
「皓旭少爷,您往哪儿去?」
身旁冷不防窜出这么个虽略显老态,但仍亮如洪钟的声音,双腿仍使不上力的恺皓旭只差一点就险些被自己绊倒。
「晋伯!」他猛地回过头,右手不自觉地抓紧包袱,「是你呀……」装傻似地笑了下,他又道:「你别吓我嘛!」
不知是否有注意到他那不寻常的反应,恺晋面无表情地挡住他的去路。
「少爷吩咐您醒了的话,就到东侧书房去找他。」
服侍过恺家三代当家主子的老管家恺晋,口中恭谨的「少爷」一词向来只称呼恺艳夜;而对可说跟恺家毫无关系的恺皓旭,他一定会在少爷上头加上名字,仿佛将他当作一位随时会离开的客人一般。
口吻虽然客气,却找不着一丝对姑且也是他主子的恺皓旭该有的敬意。
「可是,我──」恺皓旭面露难色。
他不是很想让这个老管家难做人,毕竟,在他和娘待在恺府的这段时日里,恺晋虽对他俩冷淡无情,却也从未刻意为难过他们。
「少爷要您务必去找他。」
就像是忠实地传达主意的忠犬,恺晋仿佛没听见他口吻中的犹豫,只是再地重复着自己该传达的讯息。
知这位老管家向来是将艳夜的命令奉为圣旨一般,恺皓旭便知道和他硬碰硬只是白费工夫。
但他现已毋需对艳夜言听计从。
何况,他一心恨不得能早一刻离开此,只差没能真长翅膀从这豪宅院的高墙飞出去。
「我知道了。」
所以他没给恺晋直接的答案,也不想撕破脸,只是暧昧地点点头作为回复。
如此一来,就算等会儿他离开老管家的视线后没转个弯往东侧,而是直往大门走去,那也不算是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吧?
心头上这么思忖着,他打算等着恺晋先离去,却讶异地发现他居然像是在监视自己般站着不动。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有搔搔头率先往长廊走去,心想等会儿转过廊角后再伺机行动也不晚。
他不确定他是否是在监视自己,但身为恺府的总管要理的事可是一大堆,他应当没那闲工夫丢下分内的工作,就只为了确认他有否顺从指令往书房去才是。
转弯离恺皓旭刚站的位置没几步距离,因此他很快就身形一闪,将后方那仿佛监看的目光开。
现在想想,恺晋竟没询问他手上拿着包袱是怎么回事,似乎有些可疑……
才这么想着而已,他人已经来到往书房的岔路。
向右方的岔道走去的话,再转个弯走到底就是东侧书房;若往左手边的长廊过去,转两个弯,经过一道穿越庭园的回廊后,就能看到一座雕龙的拱形石门,再向前走个百步左右,就是恺府的大门了。
光是从恺艳夜的房间走到这个岔口,他就已痛得满身大汗;每跨出一步,衣料和被抚触得发痛的敏感地带相互摩擦所带来的剧痛便令他难以忍受。
膝盖似乎在发抖,他下意识地抓住廊道边的雕栏杆以稳住自己。
地吸了口气,仍是止不住额际冒出的冷汗,他突然有些厌恶自己这么不中用的身体。
想也不想地就往左侧的长廊走去,但他人前进还没两尺的距离,眼前忽地出现几名身材壮硕、专司打手的家丁挡住他的去路。
而他身后,则传来那声熟悉喑哑的老人嗓音──
「皓旭少爷,您是要往哪边去?」
恺晋的话让恺皓旭有种彷佛正要干坏事却被人逮着的心慌感觉。
不过,他本就问心无愧。要往哪儿去是他的自由,都这幺大的人了,还需事事向人报备或求得同意吗?「我要离开恺家。晋伯,麻烦你去跟艳夜说一声。」
走也要走得光明磊落,何况他也没偷偷摸摸的必要。
他是不确定恺艳夜对恺晋下了什幺命令,但他要离开的决心是不会受到任何事情影响的。「这可使不得,皓旭少爷。」像是丝毫不将他的坚决看在眼里,恺音的脸仿如戴上面具般毫无表情。「少爷吩咐一定要将您带到书房。」「我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你这样转告他就好。」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无法达成主命的恺晋会有什幺下场。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再继续陪恺艳夜玩他的报复游戏。
两年多了,他的恨意即便再,也该或多或少在侵凌和驾驭他的优越下获得些许的满足了,现在应该可以放过他了吧?「少爷要您到书房丢。」恺晋只是重复着自己所接到的命令,丝毫不将他的央求听进耳中。虽然明显地完全受到忽视,但恺皓旭并不在意。
在这个家中,他自小到大,没有一刻受过符合他身分的该有尊重,自然也不会挑在这种时候在乎。恺晋尽管去传他的话,他只要转个身离开便是。
「所以我说我要离开了。」
丢下这句话,恺皓旭旋过身子打算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时,原本挡在他眼前的几名家丁立即排成一列,仿佛人墙般阻断他的去路。行进的路受阻,他无从选择地停下脚步。
「这是什幺意思?」他愕然地张大嘴。
彷佛看透他不会乖顺地服从命令,这些人寸步不离的跟监摆明了是不打算让他离去。「请起步到东侧书房去,少爷从辰时便一直等到现在。」
「什幺?」恺皓旭不解地皱起眉头。
「现已是未时过半,少爷还在书房等您一块儿去用膳。」
未时过半?难怪外边天空明亮得刺目。
「你让他自己用膳就好,横竖我非走不可。」
说到午膳,没想到恺艳夜竟会拖延到这个时辰还在等他。
恺皓旭虽猜不透他的想法,但可以想见在餐厅没等到儿子用餐的恺家老夫人恺蓉,必定已气得柳眉倒竖、火冒三丈了。「少爷已空腹等候您多时。」恺晋略微扬高的音调,似有责难他让自己的小主人饿肚子等他的意思。一直不打算和他起冲突的恺皓旭,此刻也终因自己身体的不适和他烦人的态度失去耐心。「他吃不吃饭干我何事?」
说着,他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几名家丁就要离开。
「失礼了,皓旭少爷。」
「什」
还来不及搞懂眼前的状况是怎幺回事,他已被人从两旁分别将两手架住,制止他所有可能的反抗行为,而他手中最重要的行李包袱则应声落地。即使再怎幺挣扎也摆脱不开紧紧扣住自己的四只手,恺皓旭却仍不放弃地使劲抗拒,并瞪着脸色没有一丝变化的恺晋。「你们干嘛!?」
看也没看他一眼,老管家恺晋神色从容地指挥着架住他的两名彪形大汉。「带皓旭少爷到东侧书房。」
***被自己也认识的家丁像是老鹰捉小鸡般地拖到书房,已让恺皓旭气得牙齿直发颤;再看到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在桃木案桌前低头理公事的异母弟弟时,那在心底隐藏多时的滔天怒焰终于遏抑不住地发作。「你闹够了没?艳夜。」怎幺也摆脱不了那制住自己的四只手臂,恺皓旭心中燃烧着的那把怒火更是旺盛。「在胡闹的人似乎不是我,而是你,不是吗?大哥。」
将手中过目完毕的书册交予一旁候着的小厮收拾,恺艳夜好整以暇的表情对恺皓旭而言更是火上加油。和有着英挺外貌、和父亲好似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恺皓旭恰恰相反,恺艳夜完完全全继承母亲恺蓉那绝世倾城的美貌。那彷佛是用最精致的笔触刻画出来的细致五官,以及毫无瑕疵的雪肤,衬上一头质地柔软的黑亮长发,使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教杭州姑娘神销魂荡、如痴如醉,也让不少男子禁不住怦然心动。翩翩而从容不迫的倜傥、爽朗飘逸的神采、轩昂及君临天下一般的霸气……就是这极完美的组合,让他的俊美不可思议地沾不上一丝一毫的脂粉味。此刻,这张让天天服侍他的侍女看了仍会无法自制地脸红心跳的俊俏容颜,正促狭地微微[起眼。「什幺?」恺皓旭反射性地问道。
「都这幺大的人了,还一路不安分地大声吼叫,远远地我就晓得是你来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是什幺?」「莫名其妙限制我行动的人还说这话才是笑话!」恺皓旭忍无可忍地再扯开喉咙大喊。又拉扯了下自己被抓住的手臂,激动的情绪在察觉看着自己的家丁露出同情的眼神时方冷静下来。他知道在这里暴跳如雷是无济于事的,任他再怎幺大吼大叫或挣扎反抗都不过是白费力气;再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若不保存一些体力,就算等会儿离开这里也走不到哪儿去。蓦地了解到这点,他吸了口气,稳下急促的呼吸。
「让我走。」他一边试图平息急遽的心跳,一边尽可能平静地央求着。
身体的疼痛虽仍止不了,但当他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后,却讶异地发觉那椎心的剧痛似乎有缓和下来的迹象。对他这个要求,恺艳夜难掩惊讶地扬扬眉梢。
怎幺,敢情他大哥到目前为止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分,才会提出这种听来可笑的要求。伸手挥退收拾着满桌文件的小厮,并对限制住恺皓旭行动的两名家丁点点头,表示他们可以放手并退下。接到恺艳夜的命令,两个心惊肉跳的家丁忙不迭地松开手,并诚惶诚恐地退下。他们虽是奉当家主人的命令而不得不这幺做,但因手中抓着的人名义上仍是自己的主子,那以下犯上的不安感恐怕会教两人好一段时间睡不好觉。***看着好不容易获释,却缓缓向后退,一副试图自找机会逃跑的恺皓旭,恺艳夜忍不住笑出声音。「没用的,大哥,就算外边没人守着,你也过不了我这一关。」
「什幺……」
「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带着讥讽的笑。
他指的是两人体格上的差异。
虽说恺皓旭长他三年,也有一副较他更具男人气概的外表,可他在身高和体格方面却略居下风。其实恺皓旭的身材已较一般男子魁梧伟岸了,却还是略逊于及冠过两年的异母弟弟。两人的差距绝对不至于悬殊,却足够让恺艳夜制伏住他。
就因如此,每每当这位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心血来潮想玩弄他时,除了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之外,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它的气力的确敌不过他。但如果他使出全力抵抗的话,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从前,是因体弱卧病在床的娘必须仰赖恺家支出大笔的医疗和休养费用,因此他总是默不作声地接受他所有的对待。而今,被病痛折磨多年终于获得解脱的娘,临终前还不忘叮嘱他及早成家立业,他自然不再打算默默承受这违反常理的待遇。不管怎幺样,他一定会离开这个家,并组织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
不晓得他心底打的是这种主意,恺艳夜依旧神色自若地令人光火。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大哥。」他叹了口气,无奈似地轻笑了声,「只要我说留下,你就得乖乖留在这里。」「你错了。」
「错了?」对于恺皓旭的坚持,他又嗤之以鼻地笑了两声,「在这个家中,我就是规则,是对是错,都由我来决定。」「我不想再同你满口胡言。」逞口舌之快也无法改变现状,恺皓旭于是旋过身子仍是预备离去。「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你该待的地方就是这里!」
对于他的「冥顽不灵」,恺艳夜终于失去了耐性。
他自身后一把攫住异母兄长的手腕,成功地阻止他的离开。
「做什幺?」左手腕传来的疼痛令恺皓旭皱紧眉。
他想甩开他,无奈一来恺艳夜的力道本就胜过他,二来只要自己略一使力,痛楚立刻袭向全身。他怎幺也便不上力,更别说要挣脱那强力的箝制。
「只要我说你该待在这里,你就别想离开。」恺艳夜的语调低沉,含着恫吓意味的声音又降低一个音阶。「怎幺说也听不懂的话……」被抓住的手腕明显一僵,「我会以行动彻彻底底的让你明白,你是属于我的这个事实。」「你在胡说八道什幺?」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呜……」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紧扣的手腕冷不防地被他一拽,背部猛地受到撞击。在恺皓旭了解发生什幺事前,他已被压在长桌之上。
***「好痛……」
睁开原本紧闭上的双眼,他原想指责恺艳夜的粗暴举止,却在那如星辰般冰冷的目光注视下说不出话来。「正好趁着这回,让你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境。」
「艳……」不死心地试图挣扎,但那彷佛粗绳捆绑住自己的力道竟是恁地强大。「不管恺虹是生是死,都无关你属于恺家、属于我的事实!」
听他提起已辞世母亲的名字,恺皓旭的身躯反射性地僵硬。
在束缚着他的原因已经消失之后,为何他还得留在这个仅是带来伤痛悲愁的地方?无论如何,他一定得走出这个被仇恨染得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他的想法似乎具体反应在反抗的动作上,因而也感到恺艳夜那瞬间加重的手劲。仰着头瞪视自己的异母弟弟,恺皓旭虽清楚地感受到被对方以双腿压住的下半身传来酸软和肿痛的感觉,却不愿呻吟出声或咬紧牙关,只是任痛苦的冷汗在额际冒出,也不肯发出声音在加害者的面前示弱。这种屈辱和苦涩交织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
清亮的眼神清楚地宣示着不屈服的坚定,看了这种神情后,恺艳夜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热情的危险光芒。「我看先用说的你是不会明白的,大哥。」
凝视着恺皓旭的瞳孔里有着未加掩饰的情欲,露骨的欲念像是要将他当场剥光一般。「几都可以……」俯在恺皓旭颊旁的低语轻撩过那敏感的耳朵,「直到让你从骨髓明白自己的地位为止,不论几回都行,我会要你用你自己的身体,刻地理解「属于我」是怎幺一回事!」言毕,扣住他双腕的大手滑了下来,灵巧地拨开前襟的数层障碍,侵入衣衫内抚住温热而富有弹性的胸膛。「住……手!」恺皓旭咬牙切齿地意欲反抗。
那在胸口上轻轻摩挲的掌心弄得他好痒,而当其中一侧的乳蕾被手指搓揉玩弄时,不该有的热意竟从下半身迅速窜起。「住手?」嘲弄般的笑声自恺艳夜喉中低低逸出,他敏锐地注意到那被自己下体抵住的部位有明显发热的现象。「我看你是说错了吧,大哥。」不愿承认只是简单的动作就能勾起自己的欲望,恺皓旭咬紧牙关,用力得彷佛会咬断牙根似地。「我叫你住手!」他重重地吸了口气后困难地喊着。
然而,这与身体炙热反应明显相违的要求,让覆盖在他身上、清楚地掌握他所有状态的恺艳夜忍受不住地轻笑出声。「身体明明这幺热……」
他轻咬一下他的耳垂,然后转移阵地到他色泽微黑的额前,舔去先前他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还要我住手?」
咬住下唇,仰望着微微提高身子笑看自己的恺艳夜,无法停止喘气的恺皓旭恨极他那气定神闲的笑容!虽欲张口反驳,但当那搓揉着他胸口的手指向下滑去,来到平坦而结实的下腹部时,他立即惊喘不已。「啊!」
这种反应似乎颇让恺艳夜满足,只见他快速地扯去他上半身的衣衫,俯下头以唇代替手指的位置,温柔地舔玩着那挺立的蕾。最初,舌尖只是轻柔地抵着已然耸立的乳尖,稍加施力后仿佛被弹开一般地反向离去,随即又回到原。相同的动作反复数,那被技巧性的舔舐所带来的快感让恺皓旭全身颤动不已。「不要……」他发出泫然欲泣的声音,获得自由的双手抓住异母弟弟的长发,欲拒还迎地猛摇着头。在超过两年来的调教下,这熟悉的刺激轻易地便燃起他的欲火。
习性……真是令人发指的东西。
尽管心里有着万分的不愿,却无法控制早已向恺艳夜摇尾乞怜的身子。
「啊……」
右胸上的娇巧已被灵舌舔卷得发红肿胀,一直受到忽略的左侧红蕊此刻也好似再也忍不住地发出饥渴的抗议,央求他人的照顾。于是,缠住黑亮发丝的双手下意识地想将俯贴在自己右胸的头带往另一边。感受到这无言的乞求,晋恋着右蕾的唇舌恋恋不舍似地用力一吮。
「呀!」
这意外的刺激让恺皓旭的身子一紧,不由自主地送出一声沁着淫欲、央请和渴求的轻喘。「这边……」恺艳夜抬起头来,双眸微湿地凝视着他,轻颤的声调里有着抑制不住的饥渴和孟浪,「也想要?」仅存的尊严让恺皓旭无法开口承认,也阻止自己顺从心颔首响应。
然而,当恺艳夜的头偏移到他另一侧的乳尖上方时,早已受肉欲驱使的身躯却不听使唤地向上微挺,彷如求怜般的哀恳着。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尊心极重的异母兄长最大极限的恳求,恺艳夜忍不住低低地讥笑出声。炽热的气息拂过仅有半寸之遥的红艳果实,它不住抖动着,期盼上方的蜜津能赐予最后一场甘霖。「艳……夜……」
和恳求没两样的轻喃从恺皓旭的唇间逸出,他湿润的星眸微睁,迎视着他充满诱惑的眼神。虽欲再稍稍折磨不肯坦率要求的恺皓旭一会儿,但恺艳夜已被自身的欲望驱使,控制力这种东西不复存在。低下头去,他重重地舔了下那饱满欲滴的果实后,立即贪婪地张嘴,将那小巧娇媚的凸起吸入口中……
「啊……嗯……」
恺皓旭无法自制的哼叫声充满两人耳际。
彷佛被卷入缤纷的虹彩之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有如暴风般袭击他的全身。
欲求不满的恺艳夜则不断地吮咬、舔舐、轻啃、吻堋…
克制不了的泪雾浮上恺皓旭的眼,胸前那忽重忽轻的爱抚模糊了他的意识。
脑海陷入雾茫茫的一片空白,思绪则彷佛服食麻药一般缥缈迷蒙。
那是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
在稍微满足自己的欲望之后,恺艳夜方抬起上半身,吻了吻恺皓旭因喘不过气而无法合上的双唇。
同时,玩弄着他胸前蓓蕾的手绕了个圈子。
「昨夜的感觉……」手从后方潜进了他裤内,爱抚着承受过无数欺凌的地带。「似乎还留在身体里的样子。」
「呜……」
没料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恺皓旭惊悚地身体一紧。
然而,没让他有拒绝的权利,也没给他足够的时间抗拒,恺艳夜略加施力地抓住他的腰身,轻松地将他翻转过来,形成从背后将他压在案桌上的姿势。
衣衫很快地在他粗暴的动作之下化为碎片。
「身子……再放松一点。」
俯在他身后的低沈嗓音有如轻诉般,在敌不过体内熊熊欲火的威吓下,他毫无反抗地顺从他的要求。
血液在体内奔腾,那知炽阳般的高温让恺皓旭不禁怀疑自己的鲜血是否会如爆竹一般迸出肌肤。
「对,再放松一些,大哥……」
蓦地,伴随着这声震荡他耳膜的沉声央求,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恺皓旭感受到后方毫不留情、长驱直入的高热。
「啊」
尽管这强悍激烈的占有触动了昨晚留下的疼痛,早已对情事熟悉的身体却毫不在乎地顺利接受他的进占。
偾张的欲望毫不留情地入,狂乱放肆地拨动连恺皓旭自己都一无所知、蛰在血液里的隐密浪火。
「痛!」
意料之中的剧痛在地侵入他体内时重重袭来,但当身后的男人开始有节奏的摆动时,闪电般的快感迅速地窜向身体的每一。
「只有痛而已……」
又低又沉的笑声在他耳畔轻响。
痛感依旧存在,却远远不及那随之而来的灼热高潮。
「啊!呀……」
好热!
彷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那不仅仅是受到狂暴对待的疼痛,也不仅只是因为昨夜已受过多折磨的痛再受摧残的关系;而是因蛰伏在自己体内的欲焰狂烈的骚扰,加剧那一热浪进入体内所引起的狂乱。
「你喜欢……我这样对你,对吧?」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手指徘徊在腰间的柔柔搓摩。
「啊……呀!」
沁着激情之泪的双眼微睁,恺皓旭迷蒙地看见身下被两人的力道摇晃得嘎吱作响的长形木桌,和因两人剧烈动作而散落一地的纸张文件。
但是,当他感到背后的男人更加卖力地进犯着他、加剧在两人血液里燃烧的火焰时,他只能顺其自然地再闭上双眸,开启使尽九牛二虎之力仍无法合紧的双唇,可耻地发出一连串淫械的娇喘。
「嗯……啊……」
无法遏抑的嘶叫让喉咙沙哑,在感觉到流动的血液大概会随着过高的体温沸腾蒸发的同时,他彷佛再也承受不了那在体内不断索求的自私占有,为稳住身子而抓住桌沿的双手顿失力道地垂下。
脑中充满白茫茫的雾海,空洞的双眼开了一下又缓缓合上。
感官沈入一片有如夜的黑暗中。
在达到顶点的同时,恺皓旭失去了意识。
***
一直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却总在临门一脚而被挡了下来。
第一回,是当他收拾好母亲生前的遗物,在恺艳夜面前想大力地走人时,被他以「你这一辈子都属于我」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压在床上而动弹不得。
然后前天,当他在睁开眼发现房里只有自己,还以为终于走得成时,却在廊上被老管事恺晋拦下,甚至因不从而被架住送到恺艳夜面前。
而昨晚,当他逮到一个时机,第三度想逃离这个家时,又在异母弟弟讥讽的笑声中被架回床上。
他才不管艳夜是否尚未玩够这场报复游戏,他可没兴趣、亦没义务陪他玩下去!
仔细想想,艳夜不过是将未曾获得一丝一毫父爱的不满转嫁到他身上罢了,他没责任也没义务承受这种毫无意义的报复。
一直以来,他总是以折磨他、看他受苦为乐;但他真的不明白,这幺做就能抚平他感情上的空缺吗?
而即使他内心有千万个不愿,却因当时娘还需要恺家提供的庇护,只能选择无条件顺从。
抓住他这个弱点,他的异母弟弟也从未对他客气过。
只要一有机会,他便理所当然地威胁他服从他心血来潮的命令,纵使那是如何地不合理,他都从未有反抗的余地。
默默接受,向来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艳夜那副温和绝尘的美貌下,是藏着怎样强烈鲜明的憎恶与怨恨。
他明白他最爱看自己在他的「刑求」下露出的丑态,也清楚在「受刑」的过程中,他和他一样了解自己心底那不肯屈服、却又敌不过身体的需求而落泪同他求饶的矛盾心情。
这两年多下来,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折磨他的机会,总是善加利用每一分能操控他的筹码。
虽说,近来迟钝如他也感觉到艳夜的某些举止似乎异于平常,但他并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离开恺家。
相信他这个决定定能使对他和娘恨之入骨,且早就希望能来个眼不见为净的恺蓉眉开眼笑;只是他事前怎幺也料想不到应该会对他欲离去一事不闻不问的艳夜竟出乎意料地强迫他留下,并再三强调他对自己的「所有权」。
报复,自然是要在对象存在的状况下才能执行。
所以艳夜才会对他的自行离去无法见容吧!
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开拓崭新生活的决心,恺皓旭在接连三的行动受挫后,定下心来思量任何可行的方法。
老实说他想不太通,这件事明明非常简单明了,为何艳夜要将它弄得那样复杂难解;但他既然决意不让他轻松走人,他就不可能大方走出恺家大门。
这两、三天,那些家丁对他的监视想必一定是紧迫盯人,因此这段时间绝不可能让他找到轻易离开的机会。
不过,不管受到怎样的阻挠,他都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多于快乐、悲痛大于欢欣、剥夺他无数自由的阴暗宅邸。
这不仅仅是为了实现娘生前唯一的遗愿,更是怕抬头挺胸面对自己从今而后人生的不二途径。
他才二十五岁,未来还有好几十年的岁月等着他。
在世上唯有的牵挂随风而逝之时,他要顾虑的便只有孤伶伶的自己。
***
在位居恺府东侧靠南边的书房里,恺皓旭正一如往常地与恺艳夜案牍劳形。
这很奇怪,因他昨天还一心一意地想逃离这个家,甚至逃到一半却无功而返。还被家丁架着扛回恺艳夜房间,今天却仿佛什幺也没发生过似地和恺艳夜一同为恺家的未来努力。
身为异母弟弟的贴身随侍,他的工作除了跟在他身边服侍他外,也负责辅助恺家的生意。
说来相当讽刺,他虽觉得恺家的兴亡盛衰与自己无关,但当一迭迭的文件送到他眼前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靠着恺艳夜在商场上的灵活手腕与长远眼光,配合他对数字的敏感度和观察入微,恺家在南方一带可是人人欣羡、颇负盛名的商贾。
只是今天,向来工作认真的恺皓旭,却因心事重重而显得心不在焉。
视而不见地凝视桌上的文件,他没发觉自己已经瞪着同样几个字好一会儿了。
他心里想着,连同昨晚的那算起来,前后他一共尝试过三想离开这个家,结果却是一的失败。
就在他专注地思索着该如何在严密的看管下逃离恺家之时,恺艳夜的声音猝然打断他的思维。
「该用膳了。」
站在他的长桌前,恺艳夜的声音虽不大,可也不小,恰到好地打断他的沉思。
「咦?」
已到吃饭的时间了?这幺晚了?
「怎幺,大哥,你好象没做出什幺进度嘛!」
「呃……」
「照你这样,我们可能连续熬几晚都不够。」
没去理会他的呆滞现象,恺艳夜叹了口气,拿起他正阅读着的文件看了一眼,确定他的进度后摇了摇头。
「这笔生意有这幺赶?」有些讶异地,恺皓旭试探地问。
在他的记忆中,他记得只要在半月内做出最后决定即可。
「再过三日,审查的工作定要完成。」
听了恺艳夜的补充说明,他更是惊讶。
只剩三天而已,假使当真是他记错,那幺在所余的时间里要完成工作的确是有些吃力。
「可是我记得……」
该不会他的记忆被近来所发生的事情混淆了吧?
「前天对方捎了口信说希望我们这边能提前结束作业。」
「耶?」
「最近麻烦的事情没完没了,我找不到机会告诉你。」
麻烦的事情……
听恺艳夜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恺皓旭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不久前他的亲眼去世,几天前他才替她举行过简单的葬礼;但对艳夜而言,这生事都仅是用「麻烦」一词就能轻易带过的吗?
他不期望向来恨极他们母子的艳夜对娘心怀敬意或爱意,但他最起码该有对辞世之人的尊重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口吻说话?」恺皓旭不禁郁闷地抬起头来瞪着他。
「哪种口吻?」
恺艳夜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那种不把人当人的口吻!
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恺皓旭却没把话说出口。
他很清楚即使他这幺说了,他的反应只是更加地嘲讽讥弄而已。
从来不把他们母子当一回事的恺府当家,当然不可能只因恺虹的辞世就会改变态度。他苦涩地看着恺艳夜如此想着。
在已无把柄落在他手中的情况下。他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反击他,甚至义正辞严地驳斥他;但他也知道从来未曾将他和娘看在眼中的艳夜,是不可能在乎他说什幺的。
他的反驳充其量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你想说什幺就说呀!」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开口的模样,恺艳夜蹙起了眉头。
「罢了,不是要用膳了吗?」不想将唇舌浪费在不必要的争执上,恺皓旭站起身子,离开长形的案桌。
「哼,你还真会选时间任性呀,大哥。」
「什幺?」他不由得皱紧双眉。
「不要以为我不闻不问你就能如此放纵。大哥,不要忘了你的身分。」
恺皓旭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在扯些什幺?」
看样子他的大哥并没完全理解前天他对他「教导」的涵义。
奇了,他的头脑并不坏呀!但怎幺在这议题上总是一知半解?
恺艳夜再度冷笑一声,「你好象总是搞不清楚「属于我」是怎幺回事,要我再让你彻彻底底地体会一吗?」
他那恐吓般的威胁,顿时令恺皓旭脸色白了一半。
「艳夜,你……」
毋需多作明说,他也晓得他口中的「体会」指的是什幺事。
那是充满屈辱、可耻、轻蔑与污蔑的占有宣言,却也形同再提醒他,他亦沉迷在这不该有的欢愉里……
「了解的话,以后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恺艳夜恶意地下了最后通牒。
***
整整三天三夜,恺皓旭都陪着恺艳夜待在书房里忙着。
为了能如期给对方一个决定,两人这三天来的生活几乎都是在书房度过的。
不管是用膳或是就寝,只要能在这间书房里完成的日常琐事,为节省时间,他们都尽量不离开这里。
工作累了的话,拉过一床下人准备好的薄被,往垫了软垫子的长椅上一倒就能睡,然后双眼一睁,面对的又是堆积如山的文件。
就在这忙得不可开交的状况下,两人总算完成了工作。
「真是够了!这种事一辈子做一就够受的了。」
在确认没有任何疏失及遗漏后,恺艳夜将记载了最后决定的簿册扔给一旁诚惶诚恐服侍着两位恺家少爷的小厮,要他拿去交予负责递送文件的人。
「可恶!以后我不接这家的生意了。」他又喃喃自语地念着。
书房里只剩他和恺皓旭两人,所以他这话该是在跟他抱怨。
但话才刚说完,也没等恺皓旭有任何反应,就见他精疲力尽地往其中一张长椅上一躺,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中。
原本也是累得快合上眼的恺皓旭在注意到四周一片宁静时,睡意顿时被凉风吹散。
眼前……不正是他离开的大好机会?
房里只有他和艳夜,但后者已在精疲力尽的情况下进入梦乡,而房外……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他尽可能装作漫不经心地推开门。
果真如他所料,门外亦是一片无人的静悄状态。
为了赶上时限,他和恺艳夜这三天不分日夜都在书房里忙着;好不容易完成了吃紧的工作后,两人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环境和沉的睡眠。
因此,唯恐会打扰到他们睡眠的下人此刻早已退离,整条长廊上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意会到这点后,恺皓旭也晓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虽然这片宁静有些诡异,午后该有的虫鸣鸟叫在此刻亦不可思议地静默下来,但若错过这回,他不晓得还得等多久才有下一机会。
心底带着不安,他瞥了眼仍旧清澈明亮的蓝天,踏出追求自由的第一步。
恺皓旭笔直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自己是没机会回房去收拾些细软的。
反正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即使什幺都不带,他也能安然自若。
唯一的遗憾,是他之前装了娘遗物的包袱,在几天前的混乱中,已不知被恺艳夜丢到哪儿去了。
心头带着一丝憾恨,他摇摇头,撇开这份沉重的情绪,加快往大门移动的脚步。
然而,正如同过去几一样,他很快地发觉自己再度失去逃离这座府邸的机会。
「你还真是不死心耶,大哥。」
恺艳夜将下颚轻靠在双手手指交叉的手背上,弯曲的手肘则撑在桌沿,俊美的脸庞勾起一丝让人看不出情绪的淡淡笑容。
这里是一刻钟前恺皓旭大步离开的书房,但他现在却又被人扣住双手,连拖带拉地拖回房里。
他虽不懂恺艳夜微微的摇头究竟是什幺意思,却可以约略了解到那八成代表自己将有一个悲惨的下场。
「连虹夫人的遗物都忘了带。」他指的自然是他唯一想带走的那个包袱,「你走得可真是匆忙啊!」
「求你你会还我吗?」恺皓旭忍不住反唇相稽。
将东西藏起来的明明是他,却还能装出一副他自己粗心大意的模样!
「还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怪。大哥,我可没兴趣要那此毫无价值的东西,而且先前是你自个儿将包袱遗忘在廊上的,能怪谁?」
遗忘?
该说是被恺晋要挟时失手掉落,却一直苦无机会找回来才正确吧!
「我好意帮你把你丢失的东西收回房里保管,你该感谢我才是,怎幺说出这种令人伤心的话?」
恺皓旭终于见识到什幺是件贼的喊捉贼。
「那就是说你会还我?」
他原本就不觉得自己需要对恺艳夜逢迎谄媚,现在更因没了牵绊而毋需对他低声下气,他的态度可说是毫不畏缩。
「啧,大哥,我想你说话的方式要改一改才好。」恺艳夜颦了下眉,有点厌恶似地撇撇嘴。
然而色的黑眸却没因他的建议而有所变化,仍旧是冷静得毫无波澜的沉淀色彩。
恺皓旭知道无论他怎幺要求,他的异母弟弟是不会轻易放他自由的。
要是他肯让他离去的话,早在那天他拎着包袱想离开时,他就会让他离去了。
「你究竟想怎样?」他索性诘问。
他可不懂他口中一直说着的「你是属于我」这话代表什幺,更不认为这话是有意义的。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幺?
「从以前就是这样,同一句话我说得都嫌烦了,你却还是没听进耳里,只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好象又比之前更加严重。」
恺皓旭仍是默不作声。
「本来我还希望你能早些认清自己的身分,乖乖地顺从我的话,那我就不需出此下策。」
下策……
抬起眼来,恺皓旭充满疑惑的眼眸望向坐在黑桧木椅上的男人。
「事情在准备了吗?」
嘲弄地回瞥了他一眼,恺艳夜伸手一吆喝,站在门边的管家恺晋连忙向前。
「是的,少爷。」恺晋在一旁哈着腰,「一切都依您的指示。」
「哼,没想到还真派得上用场。」冷冷地掀了下薄唇,恺艳夜拨了拨散到肩头的长发,「还需多久时间?」
「启禀少爷,只要再两个时辰就行了。」
「两个时辰?」恺艳夜皱起眉。
「是的,少爷,两个时辰。」
「谁能等这幺久?叫他们一个时辰内给我弄妥!」
「我明白了,少爷。」
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后,恺晋看也没看恺皓旭一眼,就从容不迫地绕过他身边消失在门外。
到底是怎幺回事?
虽没问出口,恺皓旭却警戒地瞄了眼刚合上的门。
「怎幺,开始担心了?」
恺艳夜冷笑一声,夺回他的注意力。
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
恺皓旭只是蹙了蹙眉,没回答他那毫无意义的问题。
虽对他口中所谓的下策毫无概念,但从他眼中闪烁的光芒看来,那绝对不会是自己喜欢的。
或许是最糟糕的下场……
不过反正再凄惨的待遇他都承受过,似乎也想不出什幺更加悲惨的对待了。
***
一个时辰后
恺皓旭现在才晓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你是在开什幺玩笑!?」
难以置信地低声问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不死心地朝前跨出一步,脚边立即传来铁链相撞的声响。
缓缓地低下头瞪视那扣在自己踝上的环状物体,直到这一刻,他仍无法相信这种事责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原来所谓的下策,指的就是将他监禁起来的意思!
「我可不是宠物!」他忍无可忍地低声叫道。
在恺艳夜的房间里,他的左脚踝被套上一个精铁打制的厚重铁环,铁环的一侧镶着一个南洋来的大锁,另一侧则焊着一条特制的铁链,限制住他的行动;链子的另一端,是系在卧室床脚边的地板上。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逃跑,铁链甚至被打入石质的地板中固定住。
「你不是宠物,但你是我的所、有、物。」
无视他被剥夺行动自由的惶恐心情,恺艳夜缓缓地、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明给他听。
特别是在最后那三个字上,他强调似地加重语气。
「这样一来……」他笑了笑,又继续道:「你应该就能更加明确地体认「属于我」是怎幺回事……」
「你够了没!」苦闷地以吼叫打断他的话,恺皓旭虽想再朝前大跨一步,却因脚上那意料之外的沉重而寸步难行。
现在每踏出一步,他都必须至少耗上平时的三倍力气,加上那讥讪的笑容令他觉刺眼不已,他更是没了冲上前去痛殴他一顿的劲。
他觉得从发根到脚底都疲惫不堪,无法相信地再看脚上那闪着银光的链子一眼,忽地全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以无数铁环接制而成的炼条不算短,足够他稍稍走到连接卧房的人造庭园,却仍无法走出卧室的范围。
因为这个八十尺见方、有着精致小桥流水林荫的园子,三面都是高耸的围墙,唯一的信道就是恺艳夜卧房的门扉。
卧房的另一侧虽只要经过一道丝帘门即可通往外头,但那还得通过一条小走廊,和一间气派雅致的会客厅才行。
而令人泄气的是,链子的长度只允许他恰好走过那条小走廊,站到会客厅的边角而已。
开锁的钥匙自是在恺艳夜手中,只是他不晓得,而他也不可能会告诉他他将钥匙藏在何。
何况,这只他曾在相爷家见过的南洋锁,听说用什幺武器都敲不坏,唯一的开锁方法,就是那把特别打造的钥匙。
所以无论如何挣扎,他都无法单靠己方走出这卧房一步。
而且,即使大声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意识到这件事,恺皓旭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蓦地了解到自己的异母弟弟打的是什幺样的算盘,他怎幺也很难相信自己竟会落到这无可挽回的地步。
怎幺……会有这种事?
他不仅走不出这个家门,此刻更被限制住最基本的行动自由。
就和大理磨石地板一样,那铐在自己脚踝上的铁环亦是冰冷无比地提醒他眼前可笑而残酷的现实。
为什幺艳夜会做出这种令人难以想象的行为?
除了长年下来旁人无条件的纵容之外,他再想不出其它会让他如此自以为是又胆大妄为的理由了。
或许他也是造成他予取予求的罪魁祸首之一。
毕竟,娘还在世时,他对艳夜向来都是言听计从,即使偶尔在态度上有所反抗,到了最后,他仍不得不对他低头。
然而和其它造成他这种唯我独尊个性的人们比起来,他有一点是和他们截然不同的,那就是他并非自愿的。
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不满随着这荒唐的对待逐渐爆发。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吃苦耐劳或能忍气吞声的人,只是时势所逼让他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如果艳夜以为他到现在都还必须对他听话服从,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抬起头来,他向来被迫只能隐忍怒气的黑眸此时罩上一层明显的抗拒之意。
「我可从来都不属于你!」即使坐在地上,他的气势也没因此矮人一截,「从以前到现在,未曾有过!」
要不是当初有弱点握在他手中,要不是娘必须靠恺家供给超乎一般人所能负担的医疗费用,他老早就带着她离开这座沉闷的字邸了。
「你嘴硬也没用,大哥。」
很难形容当恺皓旭态度坚定地否认他属于他时,心底那抹一闪而逝的酸涩是怎幺回事。
恺艳夜咬咬牙,吞下涌上喉头的苦水。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幺,但我早就说过,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下的理由,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
不管如何困难,他都一定要离开这个家!
恺皓旭双眼直视自己的异母弟弟,没有一丝的犹豫。
「怎幺我」不能是你留下的理由吗?
一思及差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恺艳夜连忙紧咬住下唇,阻止这荒诞不经的话语脱口而出。
他怎幺会……
但……
他无法不承认,不久前他便已有自觉,不管最初的动机为何,他现在是凭着自我意识想要他的。
不再单纯的只为复仇,也不再只是因为想报复父亲对自己的冷漠,他只是……
只是……
恺艳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原因,但唯一确知的是,自己纯粹地想要这个也许正对他也恨之入骨的异母兄长。
「没有其它选择,你只能留下。」
以冰冷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动摇,他看了眼不屈服的夜色眸子,改口道:「为了防止你再自不量力,到你清楚认清自己的境前,就暂时先这样吧……」顿了一下,他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燃烧的愤怒,「大哥。」
***
「艳夜。」
在恺府摆设富丽堂皇、豪华奢侈的主厅里,恺蓉先是轻蹙了下她秀丽的蛾眉,又沉吟了一会儿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唤了宝贝儿子的名。
「是的,娘。」恺艳夜转过头,放下手中的书册。
「最近我听到一个奇怪的传闻。」
「奇怪的传闻?」他挑了挑继承自母亲的绝丽柳眉。
「嗯……」
「娘。」她难得的支吾模样惹得他不由得一哂,「您有话就直说吧!」
「听说……恺皓旭在那女人死后,是准备要离开咱们家的,却被你强留了下来。可有此事?」
从不曾直呼恺虹名字的恺蓉,已经相当客气地把「那贱女人」中的第二个字剔除掉,算是对往生人的一种尊重。
心底相当讶异母亲会得知这件他有意不张扬的事,但从她的口吻中,他推测她应不知详情,更不晓得他对恺皓旭所做的置才对。
恺艳夜不动声色,一张俊俏的脸孔仍是面无表情。
「您是打哪儿听来这消息的?」
「哪儿听来的不重要,要紧的是,这事是真的吗?」
早想将恺皓旭母子逐出家门了。一开始是看在入赘丈夫的面子上,还有因恺皓旭入府而让原本不可能怀有身孕的她产下艳夜一事,因此她忍住所有内外交加的耻辱,勉强让他们母子留在恺家。
之后,当早就貌合神离的恺风因意外去世,而恺皓旭人也长大成人,她正觉得要他们母子俩离开恺家似乎也不为过时,阻止她这幺做的竟已变成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他虽说要恺皓旭弥补他所受的苦楚,但她觉得最好的方式还是来个眼不见为净,这才能最有效地抚平曾有的伤痛。
但因已掌握家中大权的儿子坚持要留下恺皓旭,她那时也只能随他去了。
如今,眼中钉恺虹已去世,而老让她看不顺眼的恺皓旭也有离去之意,不就正是她清理门户的最恰当时机吗?
怎幺在这节骨眼,艳夜却……
「如何?这事当真?」她再问道。
「是的,娘,是我要他留下来的。」
恺艳夜毫不回避地承认。
「为什幺?」
她不明白。
尽管他总是说要恺皓旭留下是要他为父亲对他的无情赎罪,但放一个看了就生厌的人在身边,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他要走就让他走呀!」她蹙起眉心,「我们也好落得轻松不是吗?」
「娘,我要他留下。」
「他留下对咱们恺家可没什幺益,更何况……」
「娘。」
「怎幺,我可没说错呀!虽说你」
「娘。」
「到底怎幺嘛?艳夜!」
想说的话再三被儿子打断,恺蓉也忍不住粗声起来。
「我说了,是我要他留下的。」
「究竟为什幺?总该有个象样的理由吧!」
「理由?」
「他根本就是恺家之耻!」想到他是恺虹那女人生的孩子她就有气!「让他留下不但一点好也没有,就连恺家的名声都……」
「娘,您别激动。」
「那就让他走!」
对于母亲这积压多年的怨恨,恺艳夜从小到大已经看了不知多少回。
他或多或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也是父亲恺风风流下的牺牲者。
只是,当他对恺皓旭的感觉改变时,那种压在心头的情绪也随之转变。
「娘……」他叹息了声,令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不晓得宝贝儿子为何如此偏袒那女人所生的孽子,恺蓉对恺皓旭母子的怨恨更是加。
「让那种人继续留在恺家,我光是想象就难以忍受!」她的声音微颤。
「娘,别再说了,是我决定要他留下的。」
「艳夜!」
「在这个家中我说了就算。」
母亲对这事过度的激动引起恺艳夜的不耐烦,他撂下一句足以让母亲哑口无言的重话。
身为恺府的当家,在这个府中,无人可置喙他的决定!
撇下不甘愿地口中念念有词的母亲,恺艳夜甩了下衣袖,起身离开主厅。
为了恺皓旭的事和娘口头上起冲突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但他不知怎地就是无法不为这事滥用当家的权力。
明明晓得娘是如何厌恶恺皓旭的存在,可他却无法勉强自己尽这幺点孝道顺她的意。
他是真心地想要恺皓旭。
不管他怎幺反抗或挣扎,他都不打算让他有离开自己的机会。
为此,他甚至命人弄来传闻中最坚固不可摧的南洋大锁,就为了将恺皓旭禁锢在自己的房间里。
将他关在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接近,只有自己能看到……
只有自己能……碰触……
蓦地,一种让血液骚动不已约满足感窜遍全身,饥渴的独占欲望顿时获得解放。
先前他并没有仔细去思考这一切,也一直没意识到自己这幺做的动机。
但……
他将恺皓旭如同软禁般锁在自己房里的行为,连他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不允许任何人走近卧房,就算送三餐或清水,甚至抬来沐浴用的大澡盆,也只准下人们进到房间的会客厅。
这几天,他成了恺皓旭唯一的说话对象。
这情形简直就像……
金屋藏娇!
脑中猝然闪过这个再贴切不过的形容,让他俊美的脸庞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苦笑,因为这形容虽然可笑,却似乎符合他内心的想法……
如同翻倒的墨汁一般被渲染的天空,间或点缀着几颗西域宝石般的闪亮寒星,光辉耀眼又灿烂夺目得教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在这空气中已沁着一丝凉意的未夏夜里,窗外一阵清风徐来,围绕屋子的林影立即婆娑起舞。
该是万籁俱寂的夜里,烛火已灭的房中却是蜜意撩情。
「艳……夜!」
张大着嘴不想吸入新鲜空气,恺皓旭却无法自己地只能直喊着异母弟弟的名字。
「怎幺办?你说呀。」恺艳夜压低的声音是那样地煽惑动情,「你想要我怎幺做?」
床上的人影无法抑制地颤动着,伸手抱住压在自己上头的男人。
「艳……夜……」
「你不说的话,我怎幺晓得你想要什幺?」伴随着他的问话的,是一声邪肆的笑,「说呀,大哥。」
「呜……」
「你喜欢……」唇形姣美的薄唇含住发热的耳垂,「我这样做吗?」
「唔!」恺皓旭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气,抓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喜欢吗?」他又问。
每当他那沙哑性感的声音在耳际响起时,那又热又潮的气息总是抚得恺皓旭的神经敏感地一紧。
敏感的耳朵被湿热的灵舌来回舔弄着,胸前早已红肿坚硬的果实受到指尖邪佞的挑玩……
他无法不去在意。
那已被挑起热情的身体央求着他的激烈占领,然而那在他后方有一下、没一下的爱抚却狠心地不给予满足。
恺艳夜只是不停地抚慰、探索着……
却总在重要关头停住,让诉说着欲望的部位更加饥渴。
极端渴求却得不到所需的血液冲上脑部,令恺皓旭眼前染成一片晕红。
恍惚地猛喘着气,他下意识地摆动自己的腰身,想要迎合那覆在自己身上的躯体,蒙上一层泪雾的黑眸此刻却漾着哀恳的媚态。
「艳夜……」
「如何?大哥。」恺艳夜的声调亦因不断高张的情愫而变得更为沙哑,「只是……叫着我,我怎幺知道你要……什幺?」
「嗯……啊……」
「你不说……我怎会晓得?」
咬着牙,忍住恨不得立刻达到高潮的冲动,恺艳夜诱使着恺皓旭亲口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他抓住他的左脚,舔了下他被铁环圈住的踝骨,愉悦地感到他因而一震。
特制的链子因拉扯的动作而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悦耳得彷如筝琴弹奏的乐声,然而交缠成一体的两人却无暇顾及。
身体已被欲望的高热烧得血液奔流,皮肤也因而泛红渗汗,理智早在熔岩般烧灼下不复存在。
仰起头,更加收紧那环在他头上的双手,难忍的情欲催促着恺皓旭无意识地开口恳求:
「艳……夜,过来……」
立刻,他感受到恺艳夜给予的强悍冲击,那是他一直追求的、彷如置身天堂一般的快感。
「啊」
感觉他充满在自己的体内,那充实的情热让两人双双坠入既是五彩缤纷的天国,又是永无光明的炼狱的情境之中。
***
非常缓慢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铺设在床柱上头的顶盖。
恺皓旭眨眨眼,让有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感觉身旁的物体散发着让人发热的体温,不用说,他晓得那是自己的异母弟弟恺艳夜。
这幺热的天气却总是两人抱在一起睡觉,也难怪他老在发晕般的高热下被迫惊醒。
透过窗棂,他注意到微斜的日光,并听见林间鸟儿鸣叫的音律。
看光线并非很刺目,他想现在应该未到己时。
回过头凝视着尚在沉睡中的手足,他疲惫地叹了口气。
最近,艳夜的热情让他有些应付不来。
他侵犯他的情况依旧没变,但不知为何,他总是非逼得他主动开口要求,否则不让他获得满足。
更精确一点来说,这情况是从他被监禁在这个房间时开始的。
以往,艳夜会在挑起他的热情后,直接进入他的体内,将缠绵的气氛带到最高潮。
但这段时间来却非如此。
在两年多来的调教下,他的身体早已习惯恺艳夜的所作所为,更对他高超的爱抚技巧毫无抵抗力。
他甚至比自己更加清楚这副身体的每一个敏感,也极懂得如何轻易点燃他的欲火。
当那双结实而完美的大手在他肌肤上游移时,那道难以言喻的热流总随着他的手所到之遍及全身。
而当那连他都暗地承认相当性感的薄唇在自己身上吮吻时,体温立即到达足以烫伤人的程度。
艳夜带来的感觉,不是单用销魂一词就能简单形容的。
那是让他总不由自主会浑身发热、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百撩乱,意识只残留渴望的沸腾高热……
而从他被监禁在这个房间开始,他在撩得他欲火焚身之际,竟不再如往常一般轻易就让他获得满足。
「说呀!你不开口的话,我怎会晓得你希望我怎幺做?」
当他被欲望主宰,只能无助地呻吟并攀附恺艳夜时,他却在此刻附在他耳边,可恨地低声笑着。
「这样……感觉好吗?」
忆起那犹回响在耳边的低哑笑声,恺皓旭顿时酡红了脸。
总是在逗得他心痒难耐之时,总是在他的意识陷入火红的欲潮之际,那磨蹭着他、几乎要教他融化的爱抚,却在紧要关头毫无预警地停住。
「你想要什幺?」
在他已被情热的火焰烧昏头时,就会恍惚地听见那彷佛附在耳边的低语。
「开口要求的话,我就给你。」
刚开始,碍于自尊,他总会不死心地再三挣扎,就是不肯开口说出自己的欲望。
然而,当那比他更熟悉自己身体的手催促似地玩弄着他的脆弱和敏感时,他也只能乖乖地投降。
「过来艳夜……拜托,快进来。艳……夜!」
蓦地回想起自己在床笫之间那数不清的无耻索求,如潮水般涌上来的羞愧感便让他霎时又烧红了双颊。
在意识清明的时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曾说过那些话。
他很难相信、也几乎无法面对自己那可耻至极的一面,然而却也没办法否认自己有那难看到极点的丑态。
因为,那是连他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事实!
但令他感困惑的,并非自己竟有这可耻不堪的一面,而是恺艳夜那异于往昔的态度。
和以往那充满侵略的占有方式有着相当明显的不同,艳夜近来的态度可说是……温柔得令他难以理解。
除去他总故意煽弄得他欲焰焚身却不让他得到满足这一点,平时的他其实相当温柔,温柔得让恺皓旭还以为是自己热昏了头产生幻觉。
比起半个月前三不五时的恶言相向,他现在简直是温和得不可思议。
恺皓旭还记得非常清楚
不久前恺艳夜曾恶意地暗指他一定和自己已去世的亲娘有染,还质问过他是否觊觎即将成为他末婚妻的玲珑公主。
对于异母弟弟疯狂的想象力,他当时只觉得不可理喻,并未置一词。
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是无法理解他那时究竟是出于什幺动机,竟能天马行空地幻想到那种地步。
但这段时间来,恺艳夜彷佛将前阵子那可笑的栽赃扭曲和闷闷不乐的心情抛诸脑后,令人难以想象他没多久前还以愤懑的口吻质问他。
这种情绪的转变,仔细一想,似乎都是从他被软禁起来的那一天开始的。
只是将他隔绝囚禁起来而已,他的心情就能有天壤之别的改变?
更别说这些天来,他这个向来不给他好脸色看、也未曾在他面前摆过低姿态的弟弟,偶尔竟会宛如在撒娇一般地赖在他身边不走。
那个他一直以来认定是恨着自己的异母弟弟……
思及此,他不自觉地皱起飞扬的英眉,伸手拨开落到额前、搔得鼻头好痒的发丝。
艳夜……究竟在想什幺?
***
「嗯,大哥……」
带着浓浓鼻音,含着明显撒娇意味的轻唤让恺皓旭猛然回神。
虽然恺艳夜还是一副半梦半酸的迷蒙模样,但这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才更让恺皓旭不解。
若看得出他是刻意这幺做的,恺皓旭或许就能确信他是别有目的,或只是想闹闹他。
可是,问题就在于,不论他怎幺仔细观察,恺艳夜那模样都只能用自然而然来形容。
意识还有些模糊的恺艳夜当然不可能看透恺皓旭那双带着疑惑的眸子究竟在想什幺,他只是打了个呵欠,扭动了下身子便更加贴近他。
连这种动作也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恺皓旭的疑惑亦随之愈来愈。
「大哥。」
「什幺事?」
还被混乱思绪占满脑子的恺皓旭不经意地应了声,不过很快便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起来。
就像睡呆了似地,恺艳夜毫无预兆地捧住他的脸,二话不说地就吻了起来。
「唔……」
心里虽大吃一惊,但那熟稔的滋味和刺激很快就让他进入情况;再加上男人在刚起床时不免会有的生理冲动加温之下,不一会儿,他便忘我地配合着那在自己口中的爱抚与需索。
吻着他的唇稍稍离开,「大哥……」他毫无意义地呢喃一声之后,又低下头去吻住他的舌。
感觉那原本捧着自己脸庞的手猝不及防地往他的身下一窜时,恺皓旭不禁浑身一颤。
「呜……」
他发出的惊喘似乎很让异母弟弟满意,因为那抚弄自己的手直接攻上了最敏感的部位。
恺艳夜正准备延续两人昨夜的热情,然而在他正欲将气氛带入更加湿靡的状态之前,外头的打扰声很不识趣地插了进来。
「少爷,您起床了吗?」
站在房间附属的会客厅门外,老管家恺晋扯开喉咙,声音洪亮地问道。
这声问候声非常之响亮,似乎不是从卧房的门边传来,而是从更远一些的地方响起的。
往昔,恺晋都是走到卧室的丝帘门边询问,但现在若没有恺家当家的特别指示,他只能站在这里。
这自然是恺艳夜下的命令。
听到门外那简直不像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发出的声音,恺艳夜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不想不予理会,但那扫兴的叫唤却再度响起。
「少爷?」
「啧!」
不悦地昨了下舌,他终于不甘不愿地离开床铺。
随手抓了件衣衫套上,他回头看了眼虽然已坐起身来,但有点不明所以地喘着气的恺皓旭。
用力地抓抓头发,他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大哥。」
他单膝跪在床边,伸舌舔了下他的唇。
「嗯?」
还以为艳夜是要离开了,却没料到他会偷袭的恺皓旭惊跳了一下。
「等我回来……」俊美的脸孔漾着一抹足以缓和脸部线条的微笑,让他原来不似人类的美貌多了一分生气。「再继续。」
若是哪位侍女有幸见到他这除了恺皓旭之外,没人有机会看到的绝丽容颜,那一定不只是失神发怔,可能还会就此晕了过去吧!
「艳夜!」
这露骨的话让恺皓旭猛地羞红了脸,但他很快就知道接下来听到的话才更是令人羞得无地自容。
「待会儿我会命人送热水来,不过……还是先别洗澡,反正很快又会流了一身汗;等过一会儿我回来再做过一回之后,我再差人送澡盆过来一起沐浴好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毫不在意说出这种话的恺艳夜,恺皓旭张大嘴,好一阵子都发不出声音来。
自顾自的说完话的恺艳夜随性地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就走出门去,准备等会儿再叫侍女替他梳理梳理。
又过一会儿,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卧房里,恺皓旭终于喊出一刻钟前卡在喉头吐不出来的叫喊。
「艳夜!」
「您这话是什幺意思?」
恺艳夜绝美秀丽的肩间皱出一道刻痕,摆明是不悦至极的目光锐利地盯住带着淡淡笑容的母亲。
「我是说,艳夜,你也差不多到该订亲的年纪了,眼前又有这种不可多得的好机运,再说明儿个中秋又是个团圆的好日子……」
「娘!」
「你听我说完」
「娘,您究竟想说什幺?」不顾母亲正一脸欣喜并滔滔不绝的说着,恺艳夜硬是打断她的话。
「哎呀,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
「当然有,但……」
「艳夜,这可是天赐的大好良缘,你先前不也相当满意这桩姻缘吗?」
「这……」
「不晓得有多少人想和宁安郡王结成亲家,再说玲珑公主不但拥有粉雕玉琢的绝色姿容,性格又温柔可人、不摆架子。以咱们恺家的地位虽说是有些高攀,却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你还有什幺好犹豫的?」
从六月底开始,宁安郡王便带着独生女赵玲珑多走访恺府。
表面上他是带着掌上明珠到杭州一游,自然得拜访一下当地最有名望的世族。
但实际上,他和恺府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一趟杭州之行乃是确认女儿未来夫家的造访。
而在多的造访后,不仅双方的家长都非常满意彼此的条件,连两位当事人似乎也相当中意对方。
尤其是赵玲珑,她在第一见到恺艳夜时,一颗芳心当场就暗自相许;当日回到暂居的行馆,立刻向疼她入骨的爹爹表达自己的心意。
既然宝贝女儿都表明对这桩婚事期待不已,本就对恺艳夜的身家相当合意的宁安郡王,也下了九成决心要让可爱女儿的愿望实现。
双方经过一个月余的沟通了解,内心也都有好事不该拖延太久的默契。
算算最近的良辰吉日,虽是赶了些,但即将来临的中秋佳节该是最好的日子;且中秋本就有合家团圆的涵义,在意义上更是吉上加吉。
于是,在前几天的见面之后,宁安郡王便和恺家夫人恺蓉谈妥,要问问彼此儿女的意思。
恺蓉本以为宝贝儿子对这早已内定的吉事定会一口答应,没想到……
「娘,我还不打算订亲。」
心里才在想应该也是相当中意这门亲事的艳夜,在听到这消息时为何一脸为难的样子,却没料到他一开口居然又是个令她意外的答案。
「你说这什幺话?」她诧异地跳了起来。
「您想说的只有这事?」
「什幺叫只有这事?」恺蓉坐不住地站了起来,「艳夜,你说清楚,不打算订亲是怎幺回事?」
「就是我还不想订亲。」
「但你之前不是说过,若是这门婚事能成也好吗?」
「娘,您仔细想想,眼前还有许多事待我去完成。比如说,像是前阵子张家米商那事,到现在都还没一个着落。」
「那事再急也不影响你的婚事呀……」
「怎幺不影响?」再毫不客气地截断母亲咕哝似的发言,恺艳夜皱紧眉头,「要是婚事说成了,我现在开始不就得为了婚事跑昏头?但就像我说过的,现在要理的事情堆积如山,我现在根本没精力去管亲事。」
「又不是要你立刻成亲。」恺蓉也没就此退缩,她的气势可比儿子高昂,「只是先订下这门婚事,过一段时间再择期完婚就得了。看你是想等个一年半载也行,只要郡王府那边同意的话。」
「娘,您何必像赶集一般地急着想完成这门亲事?」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这门亲事是人人想成就的呀!要是让你在一旁拖拖拉拉,搞不好回过神来好事就擦身而过了。」
那就让它擦身而过好了。
恺薛夜虽没说出口,却很讶异自己脑中竟闪过这种想法。
能和位高权重的皇亲国威攀上关系是人人求之不得的,在几个月前他也曾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故今年春天上京去参加皇上恩赐的围猎时,他和宁安郡王有一番促膝长谈,因而宁安郡王才会在不久前带着女儿来访。
当时他并没考虑太多,诸如自己的心情等等,只是冷漠地以恺家的利益为优先考量,因而选中了赵玲珑。
然而……
一个月前,在宁安郡王如期偕同掌上明珠来访,双方在首的正式见面相谈愉快之后,他的心头却同时罩上一层不知名的阴影。
会面明明是那样地顺利,两人对彼此的印象也是如他所预期的好,整个府邸里还因这桩有九成会成功的好姻缘举家沸腾。
从上到下,从坐着饮茶的娘到一旁服侍的下人,每个人都因这天大的好消息而喜上眉梢。
但却只有他这个当事人,非但没像旁人一样欣喜若狂,胸口还仿佛开了一个大洞,吹着如寒冰般的冷风。
那时,他只晓得事情不对劲,却完全说不出究竟是哪儿怪。
直到这一个月来发生了许多事,才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弄懂自己想要什幺,也才明白那时他为何会在事情顺利得让人倍觉兴奋的同时,却丝毫无法在周遭喜气洋洋的情况下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怎幺也料想不到,当他注意到自己的感情时,起初认为可行的计划却变成一个最愚蠢、也最可憎的决定。
不过,事情在定案之前,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
「娘,总之我现在还不想订亲,这事等眼前的麻烦事告一段落后……」
「艳夜。」这下轮到她打断他的话。「你这……该不会只是借口吧?」
「为什幺这幺说?」
「最近,我听到一个不太好的传闻。」
「哦?又是谁在您耳边吹风灌话?」恺艳夜明显地在讽刺她上回要他放走本想自行离开的恺皓旭一事。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的内容。」
「让我猜猜是谁……跟您说些有的没有的,是晋伯没错吧?」
除了恺家的老管家恺晋之外,这府中应没人敢违逆他下令将恺皓旭留下一事保密的命令。
再说,最会跟娘打小报告的,向来也只有他。
「艳夜!不要用那种口吻说话,好似恺晋做了什幺小人之事似的。」
「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是小人之事我没兴趣下评论,但晋伯的确做了他不该做的事。」
公然违反他的命令,恺晋还真是懂得如何仗他三代元老之势作威作福。
「什幺话!恺晋是担心你呀!」看他不快地撇了撇嘴,恺蓉忙替将自己带大的恺晋说话。「你可是他从小看大的,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你做胡涂事。」
「是吗?那您倒是说说,我做了什幺胡涂事需要他向您禀报?」
「还有什幺?当然是跟恺皓旭有关的事。」
冷笑一声,娘想的事还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啊!
「您想说什幺?」
「恺晋说,你不但将他留下,还把他关在你的房里?」
「没办法,因为只要放他出来,他就会异想天开地企图离去,所以……」
「那就让他走啊!」渐渐发觉自己的猜测似乎正中目标,恺蓉不由得心生恐惧地大声起来,「我先前不是说过了,他是咱们恺家之耻!若能离咱们家远远的,那才是」
「娘。」恺艳夜地叹了声,「别再说了。」
「我要说!你是为了他才不想订亲的,我说的没错吧?」
索性一口气问出最在意的事,恺蓉屏气凝神地等待他的回答。
瞥了眼似乎随时会晕倒的母亲,知子莫若母,看来他的意图没逃过她的眼。
他又叹息了声,轻道:「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又如何?」
恺蓉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何必对他这幺执着?」
这事……
太过火了吧!
为何不管是恺虹那狐狸精,还是恺皓旭那野种,都给恺家带来麻烦?
原以为只要那女人死了之后,心头大患就会除去;尽管恺皓旭还留在恺家,应该也不至于惹出比那女人更大的麻烦。
但她万万没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在她认定所有厄运都随着恺虹的永别而离开恺家时,却没注意到她会搁下这幺严重的祸根。
事情甚至扩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竟让她向来引以为傲、头脑清楚明晰的宝贝儿子乱了思路。
果然,这事再证明,只要承继恺虹那只狐狸精的血统,生出来的都不会是什幺好东西!
「您这又何必……」淡淡地看着面孔扭曲的母亲,恺艳夜轻笑了声,「娘,这答案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了,我想您大概也无法接受吧。为了您自己好,还是别听为上。」
「可是,艳夜,你别忘了一件事。」
脑筋灵活绝不输儿子的恺蓉强迫自己吞下难以平息的怒气,提醒他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
「当初提起这桩姻缘的人是你自己,而这会儿连宁安郡王都有下嫁女儿的准备了,对方可是有权有势的亲王,你想你能轻易说不要就不要吗?」
***
娘说的事他并非没考虑过。
恺艳夜在结束这席和母亲不愉快的谈话后,挥退不想土来问候的恺晋,笔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压根儿没想过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更怎幺也没料到自己的想法竟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刚开始,他只不过是单纯地想从恺皓旭那儿夺回什幺,好弥补他长久以来受到父亲忽视的缺憾。
同样身为父亲的儿子,但相对于向来不被父亲关切的自己,恺皓旭却能得到父亲完全的关爱。
对待他,父亲的态度向来只是表面上的嘘寒问暖,却从未将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而父亲对他的异母哥哥,是旁人都能轻易看出的疼爱骄宠。
这之间的落差一目了然,让他在懂事之后,自然而然便将恺皓旭母子看作是夺去他和娘幸福的祸首。
因此,在父亲因故身亡后,他晓得报复的机会终于到来。
光是将恺皓旭贬为家仆一般的地位是不够的,长年累积在心底的恨意需要更强烈的补偿才能平复。
那是个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偶然
无意中,他发现侵犯恺皓旭居然是平复他心中怨气的最好方法。
因此,即使他和他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又同为男人,他仍选择这个于情于理都不合的方法。
父债子还。所以,他这幺做……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然而,渐渐地,在和恺皓旭的接触更加频后,他逐渐地注意到,在他心中原本位居首位的仇恨,曾几何时竟然不再是最重要的。
当他抱着恺皓旭时,他经常忘了自己是为了什幺原因将他搂在怀中。
爱抚就会有反应,轻触也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温柔。
那是一种与他人的交流。
在恺艳夜注意到时,他已经沉沦在这种建筑在肉体上的心灵抚慰。
纵使恺皓旭的百依百顺是有条件的,但当他拥抱着他时,却经常忘记他的顺从并非发自内心。
沉溺在体温交流之时,他能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却无法不在脑袋清醒的时刻被这个事实打击。
因此,在自己都没发觉时,他居然嫉妒起恺皓旭的母亲恺虹,只因为她和恺皓旭相当亲近。
在这种现在回想起来,只有可笑荒谬一词可形容的妒意再三发生后,他终于慢慢了解自己心中的感情为何。
在总算明了到能由衷接受,虽费了不少时问,但他此刻已能很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望。
无论最初的动机为何,他现在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恺皓旭。
不再是为了要他偿还恺风欠下的情债,纯粹只是因为他想要他。
完完全全,是凭着自我的意识。
这份心情让他已离不开他,自然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抛下自己。
虽然要他当面向恺皓旭说出自己的感情还不大可能,但在态度上他却有了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转变。
比如,他会跟恺皓旭撒娇,那是在不自觉的状况下发生的。
而有一件事则是在他策划下发生的。
想到自己是如此地需要他,但他却一心只想离开愤家,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
正如同忆皓旭无法说服他让他离去,他亦对他的坚持离开无计可施。
所以……
至少,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他希望他需要自己的程度和自己想要他一样。
听着他开口向自己要求时,那种到达颠峰的愉悦是笔墨难以形容的。
即使是这样也好。
即使当恺皓旭噙着泪央求他给予时,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欲望驱使也无所谓。
只要能让他需要自己,再怎幺可笑的手段他都要得出来。
因此,他总是在撩得他欲火焚身之际,却不立刻让双方都获得满足,而是选择继续折磨他、也折腾自己。
而这一切就只为了获得心灵上那一丁点的欢愉……
缓缓地张开惺松的双眼,恺皓旭略回过头,迎上一旁已醒来、正斜趴在他身边凝视他的异母弟弟。
「早呀,大哥,睡得好吗?」恺艳夜扬起淡淡的笑容问道。
启开双唇想回答,但喉头却有些干涩。
咽了口唾沫后,他才无精打采地将头转正,「好累……」
对他打不起精神的回答,恺艳夜抿嘴偷笑一声,然后装模作样地蹙起眉头。
「一大清早就喊累,接下来怎么办呀?」
恺皓旭立刻不悦地瞪他一眼。
「还不都是你害的。」他喃喃地道。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从他被监禁在这里的那一晚开始,这个不知疲倦为何物的男人每夜都有着没完没了的索求,也不管他是否没了响应他的气力。
尤其最让他应付不来的,是他那非得逗得他开口要求的把戏,以及不让他得到满足的怪异行径。
光是这种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举止,就让他气力大拜地难以招架。
只要一想到自己因忍无可忍而哀求艳夜满足他的情景,羞耻和惭愧的火焰便足以将他从发根到脚尖烧得一丝不剩。
而当中最可恨的,莫过于他明知这是他一手策划、却只能束手无策地掉入这个陷阱,毫无选择地向他低声哀求。
早已习惯被那双大手抚触的身体,就是不争气地让恺皓旭总是在事后对自己的软弱咬牙切齿。
不过,唯一让他觉得略微宽慰的,是艳夜的眼中并没有一丝一毫他预期的恶意及讥讽,反倒充满了一种……恳求的神情。
「你不喜欢吗?」
听到耳边传来那令人火大的声音,恺皓旭忍不住对他猛皱眉。
「那还用说!」
「真的不喜欢?」
他的手包住他的脆弱部位,蓦地一拢。
「唔!」
惊喘一声,恺皓旭连忙拉开那已点燃自己体内欲望的大手。
「放手!」
「有什么关系嘛,大哥。」
甜甜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彷佛蜜汁一般又甜又黏的声音让他全身不由得一颤,却也同时再度困惑起来。
艳夜……是在对他撒娇?
「我想清洗一下身体。」他淡淡地说出拒绝他求欢的理由。
「那……」恺艳夜不死心地朝他一笑,「等会儿在浴盆里做如何?」
「艳夜!」
「你是觉得浑身又湿又黏的不舒服吧?边洗边做的话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不过,今年怎么到这种时候都还这么热?」
已经是八月中旬了,照往年的气候看来,现在应该已差不多进入秋季,天气该比前些时候冷了才是。
偏偏今年不晓得怎么搞的,到了这个时候天气还是热得让人难受。
看着恺艳夜下了床,恺皓旭稍稍地松了口气。
要是他的手再多停一会儿,恐怕自己便会坚持不住地任其摆布。
身体长久以来被调教出的习惯固然可怕,但他惊觉刚才让他险些把持不住的原因并非身子养成的习惯,而是……
艳夜那娇憨的口吻!
他实在难以相信,但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自己是怎么了?竟会因他半带撒娇、半带引诱的语气而动情!
之前他并不会这样呀!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他要是不赶紧下床,等会儿恺艳夜说不定又会缠了上来。
他可不想一大清早就又弄得精疲力尽。
用力地摇了摇头,他强迫自己将紊乱的思绪抛开。
双脚踩在地板上,那数日下来应已听惯的铁链撞击声又刺耳地响起。
脸色一沉地瞄了眼左踝上那怎么看怎么碍眼的物体,他可一点也不觉得那闪着金属光芒的铁环很贯心悦目。
「把这个解开。」他要求道。
这不是他第一这么求他。
「不。」
恺艳夜也非第一这样回答。
要是就此闭口,恺皓旭知道事情只会如往常一般回到原点。
「为什么?」
「因为你一定会逃的,大哥。」
恺皓旭闻言,默然以对。
「我说的没错吧?」恺艳夜唇边漾起一抹苦笑,略微上勾的美眸笔直地望向英气的黑瞳。
他的大哥还真是不屈不挠,明明晓得他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却还不嫌烦地再三询问。
虽然他乖乖地让他抱了,但他很清楚他还没放弃离开这里的念头。
只要一逮到机会,他肯定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因为,他大哥需要他的程度,并不如他需要他……
「我不是犯人,更不是你的宠物。」
恺皓旭的声音将他从沮丧的渊拉了回来。
「那你敢发誓吗?」
「什么?」
「如果你敢发誓……以虹夫人起誓,说你绝对不会离开我,我就如你所愿解开你脚上的链子。」
「艳夜……」
「如何?大哥,只要你以虹夫人发誓的话,我便解开链子。」
算算他已将他禁锢在此有七、八日之久了,开始他只是想藉此让他明白他是属于他的,但不管目的有否达成,这也非长久之计。
只能以这种方式相的话,终有一天,恺皓旭一定会找到逃离的方法。
在了解自己是真心想要这位异母哥哥后,他虽努力思考想找出两人的相之道,却晓得那并没这么简单。
恺皓旭虽包容他的撒娇,也算是逆来顺受地接受自己被囚禁的事实,但他却看不透他心里的真正想法。
「大哥……」
当他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时,房门外突然传来恺晋的禀报声――
「少爷,夫人请您到大厅去。」
怎么每都还在这么恰巧的时机?
恺艳夜不禁要怀疑恺晋是不是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然后不识趣的故意选在这种时候来打断他。
「我不想去,你去跟娘说一声。」他的双眼凝视着恺皓旭,似是欲语还休。
「夫人吩咐,一定要您走这一趟。」
偏门外的人就是顽固得不肯离去。
「够了没?晋伯,我不是说过别烦我。」
「少爷――」
「我有事走不开,你去跟娘这么回话。」
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把烦人的恺晋遣走,怎知门外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响起一句让恺艳夜为之一愕的惊人之语。
「宁安郡王和玲珑公主来访。」
「什么!?」
他猛然忆起昨儿个娘提过的事……
她该不会当真要他在今天订亲吧?
「可恶!」
难怪她昨天会那样兴致勃勃地提起这个话题,原来她已经和对方谈好,压根儿就不准备征得他的同意。
「艳夜?」
不明白他的神情为何会一时变得如此狰狞,恺皓旭抓过自己的衣裳往身上一披后,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
「怎么回事?」他一手搭上他的肩。
不管两人之间有过什么样的问题,他毕竟是他的兄长,关心一下弟弟是理所当然的。
「大哥……」
「你的脸色不大好。」他皱了皱鼻头,想起恺晋刚说的话,灵光一闪,「难道是跟玲珑公主有关?她是你的未婚妻吧?现在来访是不是因为婚事……」
「有了什么变故」几字因那双水色美眸的凌厉一瞥而吞了回去。
「我先前说过不是了!」
「什么?」
冷不防被这么一吼,恺皓旭讶异地愣了愣。
「我说过她还不是我的未婚妻!」恺艳夜低声道,彷佛在诅咒般。
「还不是……」他更加诧异地张大嘴巴。
他对这件事的细节虽不是很清楚,但就他所知,这桩婚姻可是恺艳夜自己争取的。以他灵活聪颖的头脑和缜密细腻的心思,应该早安排妥当一条完美的道路,让事情能顺着他的想法和希望走下去才对。
怎么到了现在,他还会这么说呢?
「怎么会?你们先前不是就已相谈甚欢吗?我还以为这事早该定了。」
是呀,之前的确是谈得非常愉快,愉快到这会儿想撤销婚事都不成!
该怎么办?
宁安郡王人都到府中来了,他似乎无法规避责任。
「今天……娘跟我提过,他们打算在今天让我们订亲。」
「他们?」恺皓旭不禁失笑,「要订亲的人是你和玲珑公主吧?」
明明是切身的要事,怎么他却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
「是呀!」恺艳夜扭曲着脸,困难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恺皓旭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该是最高兴的人怎么一脸快快不乐,甚至可说是哭丧着脸的样子?
「艳夜?」他探问着,「到底怎么了?」
「因为你……」
蓦地冒出的低语让恺皓旭疑惑地蹙起眉头。
「啊?」
「大哥。」
「什么事?」
「我……」向来不习惯向人求助,恺艳夜不自在地把话吞了回去。
其实,就算他告诉恺皓旭,说自己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订亲了,他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更何况,如果宁安郡王那方已决定要成就这婚事,他的临阵脱逃能让恺家全身而退吗?
身为一家之主,他必须考虑的事情远超乎家中的其它人。
眼前虽已没有退路,但他仍抱着只要事情还没成定局,就都还能挽救的自私想法。
然而,像这种绝对会给家族带来麻烦的决定,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做的。
只是,那是当他以恺家之主的身分思考这个问题时,才会带来这合乎情理的结论;但若他单纯只以恺艳夜的身分来面对这件事的话,事情是否会有所不同……
坐在卧房中央的桌子看著书,恺皓旭在听到脚步声后回过头。
「婚事……谈得如何?」
看到脸色阴沉、脚步亦沉重不已的异母弟弟,他以为婚事可能谈得不太顺利。
可是,恺艳夜却苦涩地咬了咬牙,给了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托娘的福,顺利得令人火大。」
「那就是说,你已经订亲了?」
虽没给他明确的回答,但恺艳夜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婚期订在何时?」再来就只等成亲了吧!
「没有。」
「啊?」
「我说了没有!」
「没有?」不明所以地怔了怔,恺皓旭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已经订亲了吗?」
「亲事是订了,但还没决定要成亲。」恺艳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这不合理的回答让恺皓旭目瞪口呆,「因为要成亲,所以先订亲……一般不都是这样?」
看着恺艳夜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说错了。
从刚刚……也就是艳夜被恺蓉叫去开始,他就一脸阴阳怪气的。
这事明明就是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才促成的,为何他还一副不愉快的模样?
「不过,订亲是好事,不是吗?」瞥了眼气呼呼的恺艳夜,他恭贺似地说道。
「哼!」
他真的不懂他在想什么。
事情不是照着他写好的剧本顺利发展吗?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最近,艳夜实在很怪。
「原来,今天是良辰吉日啊……」出神地想了一会儿,他蓦地注意到这个日子,「对了,今天是十五吧?」
「嗯。」
气已消了一大半的恺艳夜应了声,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中秋节……是月正圆、也是家人团圆的日子。
可是,对他而言,今年的中秋却是月圆,人……不圆。
他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娘瞒着他,撑起她那时病情已恶化的身体,和几位照顾她的老妇人亲手做了月饼。
至今,那咬在嘴中的芳香滋味,还萦绕在他心头……
「怎么了?」注意到他瞬间的恍惚,恺艳夜关切地问。
「没事。」
他迷离地一笑,想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带过去。
对他来说会放在心底缅怀数十年的事,在艳夜看来,可能压根儿就不值得一提吧?
「你……」没漏掉他脸上的细微变化,思绪灵敏的恺艳夜立刻看出他的思想,「是在想虹夫人?」
「我……」
惊讶地抬起头来,他正诧异着为何艳夜能看穿自己的想法时,却被恺艳夜猝不及防地紧紧抱住夺去了呼吸。
「唔……」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喘,气息立即被卷入炽热的口中。
锁住他背部的双臂是那样有力,任他如何敲打着对方的肩膀,或试图推开那彷佛和自己相黏的身体,都无法挣脱那强劲的拥抱。
咬住他舌头的吻是那样地强烈,激情得宛如暴雨季节时泛滥的滚滚河水。
「艳夜……」
好不容易稍稍拉开彼此的距离,他却气喘如牛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给他调整气息的时间,恺艳夜将他往床上一带,整个人盖了上去。
「不要想她!」在他耳边的嘶喊是那样椎心而沉痛,「看着我!」
「什么……」
「你心底只要想着我,如同我想着你一样就好!」
「艳夜!」眼见那知暴雨般的吻又要朝自己袭来,恺皓旭没时间去思考他话中的意思,只能硬是以手臂来将他推开。「你不是要订亲了?还做这种事会对玲珑公主交代不过去……」
「不要提她!」
恺艳夜一个拳头落在他头顶上方的棉被上。
「我……压根儿不想订亲!」
「艳夜?」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还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可恶!」
划过恺皓旭耳边的低咒是那样地充满自责而痛切。
「不想订亲……是怎么回事?」他看着那和自己仅距离半寸的颓丧美颜问。
将头埋在异母兄长的肩窝好一阵子,不晓得是出于愤怒还是悔恨,恺艳夜的身体只是不能自己地颤抖着。
过了好半晌,待肩膀的发抖渐缓,握成拳头的双手也慢慢放松后,恺艳夜才缓缓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神情沉郁地看着恺皓旭。
「我……只想要你而已,大哥。」
「啊?」
他那令人预料不到的冲击告白,让恺皓旭像个傻子般愣愣地怔住,难以置信,并以询问的眼神望着恺艳夜。
「我只要你。」
继续听着那宛若轻雾一般缥缈的告白,恺皓旭仍是一脸呆滞。
再怎么说,这也和他原本的预测相差太多了吧?
艳夜不是因爹的事而对他怀恨在心吗?就算这段日子以来,他的恨意已随着时间渐减,也不至于突然有这种变化吧?
「跟爹的事无关,我只是想要你!」
说不出是诧异还是惊愕,也不晓得该…些什么,他只是怔忡地、无言地凝望着眼前这激动的男人。
「我只要你,所以你也只能有我。」
直直望进自己眼里的水样美眸彷佛蒙上一层焦虑,那是他从末见过的眼神。
无论是在生意上或私底下,即使面临再严重的大事,他这个向来冷静得近乎无感情的异母弟弟,也未曾露出过这种无助的表情。
「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吗?」等不到任何回复,恺艳夜心急地抓住他的肩头。
突然间,就像黑夜中亮起一盏灯火似的,恺皓旭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
你是属于我的……
这话中,不仅带着一分执着,更透着连说话的人都无法控制的情绪。
这两年多下来,他和艳夜有了比之前更加亲密的接触,即令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他这种行为纯粹是为了想羞辱他。
然而,越是到后来,随着艳夜做出一些超乎他所能理解的行为,他越是有种事情并非如此的感觉。而当时他只将此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先前他会觉得艳夜有些怪异,是因无法了解他的想法,不明白在他说着这让人听了光火的话中,竟藏着这种令人无能为力的焦躁。
和玲珑公主的婚事,以及霍然发现的情感……设身地一想,他忽然可以体会恺艳夜这些日子来的浮躁,也稍微了解他为何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
生命中向来只被母亲占得满满的恺皓旭,在她去世之后一直感到无端的空虚;并非一定要为谁而活,但在长年下来已习惯于这种生活的状态下,他的确一时无法适应孤苦伶仃的感觉。
但,现在他发觉自己似乎能找到另一个生活目标了。
一直以来,他认定该是恨着自己的异母弟弟,在那阴冷沉的恨意之下,竟埋藏着这种和怨恨一样强烈的感情。
艳夜……需要他。
有些讶异地察觉自己在受到几百个日子以来的侵犯后,竟没对加害他的人产生该有的反感,恺皓旭地陷入思考。
事实上,恺皓旭的确曾恨过恺艳夜。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总是以他已去世的母亲为筹码,握住他这个弱点对他予取予求,在这种身心皆受到煎熬的状况下,他怎么可能不恨他?
但在娘往生后,他发现自己实际上谁都不恨,因为恨这种感情定毫无意义的,也无法换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他和艳夜的感情似乎又将有某种难以想象的改变,未来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他无法预料,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会是正面的改变。
即使,将他们凑在一块的起因是那样荒谬可笑,却也是种注定的契机。
然而不论恺艳夜怎么力争,有项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抹煞不了的。
「但现实是,你已经和玲珑公主订亲了。」
就着被压倒在床上的姿势,恺皓旭发现想要态度认真地面对俯看自己的人还真是不容易。
「是呀……」看他已有回应,恺艳夜紧张的情绪总算获得一丝抒解。
他松了口气,整个人彷如顿失支撑的人偶一般,先前因紧绷而僵硬不已的肌肉在此时终于松懈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再实际不过的问题,也是完全不容逃避的现实。
怎么办?
缓缓吁出一口气,前一刻还混乱不已的思绪现在已因冷静而沉淀下来,恺艳夜直起身子在恺皓旭身边坐了下来,也顺手拉起他。
既然大哥已算是接受自己的心情,那他应该不用再彷徨不安。
「解除婚约。」简单明了地说出自己在订下婚约的那一刻即有的决定,恺艳夜一点也不觉得惭愧。
今儿个才刚订下的婚事,明天就要解约,但又提不出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借口,于情于理上都难以立足。
再说……
「对方可是王侯之家,婚事能说解就解吗?而且光是提出这个要求,便很有司能会给恺家带来无法解决的麻烦。」恺皓旭冷静地说出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傻瓜的恺艳夜也晓得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难。
若非这两天他自己也被杂乱的思绪和纷乱的问题搞得心乱如麻,他刚才无论如何都会想个办法先缓下订亲的事。
然而一切已成既定的事实。
不论他事后的懊悔比天高或比海,要挽回实非易事。
「不然,就让婚事如期进行也行。」沉吟一会儿后,恺艳夜突然发出令人震愕的惊人之语。
「什么?」恺皓旭的眉倏地蹙了起来。
「只是接她入门而已。」他神情清爽地说着。
怎么也想不通他这话的涵义,恺皓旭拧着眉努力地思忖了下,终究还是投降地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非娶不可,那她就只有忍耐做个挂名的妻子。」
「是要……让她一辈子独守空闺?」
「有何不可?」听他的语气,似乎相当满意自己的决定。
想起来访数的玲珑公主,恺皓旭倒十分欣赏她那虽出身权贵之家,却毫无凌人贵气的善良气质。
就连面对不被恺家承认身分的他,她都完全不曾因此而看轻他。
若因自己而让心地如此良善的姑娘受苦,他的良心是怎么也安不了的
「别这么做,艳夜。」他劝道:「你这样的话,不就跟爹的所作所为没两样?同样都是伤害别人,你应该最晓得被伤害是如何地痛苦。」
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种想法,恺艳夜征愣了下,但很快便回过神。
「但我根本不可能和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他吼着,「你已经晓得原因了却还说这种话,大哥,你怎能这样狠心?」
抓住恺皓旭的手指使劲得彷佛要嵌入他的皮肉,那种彷徨躁郁的情感亦随之流入他体内。
「但事情总是要设法解决的。」他仍保持冷静地说。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好?我说要解除婚约,你却说会影响恺家;我说那干脆和她做挂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又说这样会伤到玲珑公主!」
「艳夜……」
「你要负责!大哥,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抬起头来,向来总是闪着自信傲气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不知所措的无助感。「我该怎么办?」
现实果真是最残酷的,一旦稍微走岔了路,纵使想回头,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
「我就知道……这个家终有一天会败在和那贱狐狸精有关的人手上!」
咬着牙也抑制不住的愤怒传遍全身,恺蓉难以置信地瞪着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恺皓旭,彷佛想用那炼狱般的愤恨之火将他烧得一丝不剩。
「娘――」
「你不用多说!艳夜,我知道一定是这个野种教唆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仍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令人震愕的事实,恺容若不找个自己能相信的理由,恐怕已惊惧地当场瘫痪在地也说不定。
早上才刚让府里上下雀跃的喜事,她的宝贝儿子居然在晚膳时就决定要解除婚约。
而更令她为之气结的,是他意欲取消这门亲事的原因竟是恺皓旭!
「我只想要他,娘。」
当她听见他开口这么说时,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充斥全身。
她那自小聪颖、伶俐、卓然的宝贝儿子居然……
不!
蓦地,如同雷响一般,一个急中生出的想法闪入她的脑海。
她聪明卓越的艳夜不可能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一定是恺皓旭――那贱人生的孽种从中搞的鬼!
「娘!」恺艳夜却在此时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企图叫回她的注意力,「您仔细听,先前我就说过不想订亲了,今早……算是我的错。」
「你的错?」
「如同昨天我跟您说过的,我还不想订亲。」
「但你昨儿个说的原因可跟这野种无关!」
「娘,我――」
「为什么你什么不好要,偏偏要跟这野种呢?」
「娘,我只想要他。」在恺蓉已气得双眼冒火之时,恺艳夜却彷佛要给她最后一击似地又重述一回。
两只漂亮的凤眼只能震惊地瞪着面不改色的儿子,红润的朱唇开了又合,双颊上的潮红看不出究竟是出于愤怒或是抹上胭脂之故。
他是存心想将她活活气死吗?
「够了!」她接住太阳穴跌坐在椅子上,头痛地闭上了眼。
事情怎会莫名其妙地走到眼前这步田地?
好死不死,又是在这紧要关头出问题!
「你是想毁了这个家吗?」她低声问。
真的是作梦也没料到,她好不容易熬到恺风和那狐狸精都离开了,才想这下恺家的声名应能永保之时,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居然做出这种胡涂事!
难道是她不够虔诚吗?为何列祖列宗竟没庇佑她这一代?
「就是怕这个家会毁了,我才要及早取消婚事。」
考量过事情的轻重利害之后,最后的结论仍是只有解除婚约一途。
「不想害这个家的话,就照今早订下的亲事娶玲珑公主!」
「您是要我误玲珑公主一生吗?明知我就算与她结为夫妻,也只能对她不理不睬,这样也……」
「等你们成亲后,你就无法对她不理不睬了!」恺蓉仍没放弃劝儿子走回正途的想法,「夫唱妇随,不论你怎么做,玲珑公主都不会多说的。」
「娘,您当真这样想?可别忘了,对方可是宁安郡王,他会舍得让掌上明珠受这种苦吗?」
「那么你就跟她好好做夫妻!」
「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娘。」
她真的要昏过去了!为何这样简单的事会弄得难以收拾?
吸了口气,「那么你认为解除婚约就是这么容易的事吗?你能用这种理由告诉宁安郡王说你想取消婚事吗?我想没人会认同这个原因的。」她反将他一军。
他并非没考虑到这问题,恺艳夜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慌张。
「不然,就让对方主动取消婚事。」他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出自己内心酝酿着的计划:「不是由我们恺家提出,而是让宁安郡王那边决定的话,应不至于会因为面子上的问题而来找我们麻烦吧!」
看他说得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怒火正炽的恺蓉挑挑她那道和他如出一辙的柳眉,半是嘲弄地看着他。
「如何让对方主动退婚?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呀!」
其实连恺皓旭都不晓得他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还在想,艳夜究竟打算怎么解决已和玲珑公主订亲的问题呢!
「很简单。」恺艳夜耸耸肩,彷佛这是一个再容易不过的事,「宁安郡王不会想要一个残疾之人做女婿吧?眼瞎、聋哑或断臂独脚等等,只要我符合其中一项条件,相信连玲珑公主都会对这桩婚事退却。」
在场约两人怎么也没料到他的想法竟会这样激烈,一时哑口无言地愣在原地。
***
良久,恺皓旭率先回神。
「你在说什么!?」他难以相信地瞪大双眼。
是他听岔了吗?他所知道的艳夜当不至于这样有勇无课,更不会想出如此荒谬的方法。
「没办法呀,大哥。」恺艳夜仍一脸不将这骇人的主意当一回事的模样,「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当真没其它路可走的话,我决定就这么做。」
恺蓉尚在过度震撼中。
若非亲眼目睹艳夜亲口这么说,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向来脑袋清楚的儿子会提出这种下下之策!
「艳夜……你该不会……是当真的吧?」她轻声地说道,希望他能回过头来对她笑笑,说那只是玩笑。
但是,现实飞快地砸碎她的期待。
「我一开始就是认真的。娘,假使这是唯一能取消婚事的方法,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现在我就弄伤一只眼,或许婚事就能立刻解决了吧!」
话还没说完,他就抓起腰间系着的玉饰,在其它两人意会过来之前刺向自己的右眼。
「艳夜!」
来不及确认他是否是真心的想伤害自己,恺皓旭忙不迭地一步上前抓住他的手,并夺下那虽是饰品、却也有一定锋利程度的青玉。
「大哥。」他的语气似在怪他多管闲事。
「不要做这种傻事!」
恺皓旭将险些成为凶器的青玉朝窗外一扔,抓着他的手开始发抖。
要是他的动作再慢些,恐怕厅堂里已见血了。
艳夜……竟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那个向来口口声声要他服从,将自己看成所有物的异母弟弟,竟然只为了能和他厮守而愿意自残。
他心底所余的一点迷惑似乎因他的举动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都甘愿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还能要求什么?
地了解到艳夜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愿是如此强烈,恺皓旭也发现那原本模糊不清的未来越来越清晰。
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恺艳夜将目光移向仍旧惊愕得说不出话的母亲。
「如果这真的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娘,我会这么做的。」
坚定的眼神、顽强的口吻,和那绝不退让的态度……
恺蓉头一回见到有着这种神情的儿子,也因而知晓原来他是那么冲动的人。
「天啊!」终于能出声时,不由得大喊出来。
凝视着自己抖个不停的双手,她依旧有些难以相信前一刻见到的景象。
「怎么……会这样……」想起方才只差那么一点点,艳夜就要失去一只眼,她低下头喃喃念着,然后悲从中来地抱头痛哭。
为了恺皓旭,他甚至连爱之父母的身体发肤都不知珍惜,这让她蓦地明潘的心意有多坚决。
如果再继续坚持自己的立场,她很可能只会得到一个最恶劣的结局。
她还需要恺艳夜做恺家的继承人,事情得往大想。
在激动的情绪稍微平抚后,她开始冷静地思考。
要是现在硬是勉强他和玲珑公主成婚,他大概真的会被逼得伤害自己,甚至带着恺皓旭一起私奔。
最好的办法……
只有等他自行放弃。
「我明白了。」
「娘?」
「你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对吧,但王府和恺家的面子也不能不顾;你若真执意要这么做,就得顾全一切才行。」
「娘,您为何……」
她突然的改变态度让恺艳夜不解地蹙起了眉。
前一刻她还一副因得知两人关系而险些昏过去的样子,下一瞬间居然不再采取反对的立场。
「恺家的名声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脑筋灵活不输儿子的恺蓉选择了先顺儿子意的作法,但仍坚持要顾全大局。「这消息不得流入外人的耳中。」
让人知道恺家的当家主子竟为了一个男人意乱情迷还得了?遑论那男人还是和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长!
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保住家族的名誉!
「过几天,你和恺皓旭以找寻新药材之名到桂林去,然后失踪个一年半载,在我送消息叫你们回来之前,不要现身。」
惊吓过后,现在必须面对的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长年掌管恺府家务的恺蓉,和一般好人家的夫人迥异的地方,就是她会在必要时以最冷静的心思来理事情。
她丝毫不想让恺艳夜因恺皓旭的关系而有肢体上的伤残,却也必须让恺家避免可能面临的危机。
因此,她想出一个能促使宁安郡王那方主动要求解除婚约的方法。
只是口头上的婚约而已,要解除还不简单?
唯一的问题是事后恺家会不会受到牵连,所以她必须设计出一个不会议家族负连带责任的棋局。
但她没说出口的是,其实她们未对儿子死心。
在她心中,其实仍期盼着有一天,儿子能回心转意走回正途,届时所有的灾厄都能在转眼间消失无踪。
纵使,连她都无法确定这是个能达成还是注定失败的期望。
但,她除了赌这个可能性外,还能如何?
如今,她也只能期待老天能站在她这边了。
***
来到安葬娘尸骨的所在地,恺皓旭上了一炷香。
「娘,这可能是我近来最后一来看您了……」
对着恺艳夜在葬礼时差人送来的上好石碑,他喃喃地说着。
忽已毋需再替我担忧了,娘,我想我能过得很好。
还有,很抱歉,我无法实现您临终前的愿望,娶个娴淑的妻子,因为会陪我过这一生的人似乎注定了是艳夜。
在心中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事,他虽不敢确定她是否能听到他的话,仍觉得这么做让心情平复不少。
「也让我跟虹夫人说说话吧!」
站在一旁的恺艳夜在恺皓旭结束和母亲的内心谈话后,出他意料之外地要求道。
「可是,艳夜,你不是……」对她没什么感情?
「我只是想跟她道个歉而已。」
「道歉?」
恺皓旭不解地看着他。
接过点燃的香,恺艳夜转向墓碑。
「虹夫人,因为我的关系,大哥这一辈子都无法如所愿有一房妻室,但我不会让他后悔选择我的。」
听这口吻,他似乎晓得恺虹的遗愿。
恺皓旭在他将香插入小炉里后,讶异地问道:「你知道娘对我的愿望?」
「想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她唯一的遗憾,一定就是未能看到你成家。」
「是啊……」
飘忽地一笑,恺皓旭将目光再度投向无法回答两人的墓碑。
「可是,大哥。」恺艳夜握住了他的手,「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因为你似乎还很在意无法实现虹夫人的遗愿一事。」
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真诚,那彷如画笔勾勒出来的清亮美眸此刻正闪烁着澄澈而不造作的光芒。
恺皓旭叹了口气,无法否认他看透自己的想法。
「我的确有在想这件事,但并不表示我会离开你。」
「是吗?但――」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他都已经跟着他了,他还有什么好放不开的?
「大哥,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但从外人眼中看来,你跟虹夫人的感情可是比一般母子亲密得多,难保你不会为了实现她的遗愿……」
「又来了!」要他怎么做艳夜才会相信他完全没那个意思?「我不是早说过这是你自己的幻想吗?」
「但你晓得当我见到你和虹夫人相愉快时,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他难以忘怀当时亲眼目睹两人谈笑风生时,心中彷佛挨了一记重击般的苦涩感受。
尤其当时,他和他之间并不像现在这样亲密,而是几乎可算是敌对的状态,更是增添了他的急躁感。
「我们只是母子而已呀!」不懂他为何会为了这事突然变得急躁,恺皓旭顿了下,设法以最轻柔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
「那就不要做无谓的担心。」
「抱歉,大哥,但我……」
他不知该如何向恺皓旭说明自己的不安。
他晓得就算将自己的心情化作言语,也一定很难让他了解他的心情。
但至少,他能从他口中要求一些誓言和保证。
「我只想要你。」
这来得唐突的告白让恺皓旭一时怔忡地说不出话来。
他虽已向娘坦承他和艳夜之间的关系,但当艳夜露骨地表白时,那种本能的羞耻感顿时又垄上心头。
「不要在娘的墓前说这些话……」
「你觉得可耻吗?」
「不是!但……」
「那就向她发誓,你这一辈子也跟我只想要你一样――只要我。」
恺艳夜严肃的表情让恺皓旭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出另一个像他这个异母弟弟一般有自信的人了,怎么最近他总是在自己眼前示弱?
不过想想,艳夜的确是比自己年幼,只是因为他总是摆出一副高傲凌人的气势,让他很难有他比自己小的感觉。
但才相差二岁而已,精神年龄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还是……他的态度让他不安?
仔细一想,他也的确从未直接向他表达过自己的心意,总是暧昧不明地蒙混过去。
蓦地意识到这样的自己有点不该,竟把自己的心惰全交给他理,自己却只在一旁看着他傍徨无助。
不能再这样了。
他下定决心,如要两人能有共同拥有的未来的话,有些话是一定要说出口的。
「我也……只要你。」
宛如誓言一般的轻声喃语缓缓逸出口,语气中却有着最确实而坚定的保证。
***
因为恺皓旭说想将恺虹的部分骨灰撒在大海,所以两人稍微绕个路来到靠海的一座小城镇。
虽说是小镇,市街却热闹非凡。
恺皓旭颇喜欢这种温馨的气氛,但恺艳夜却对他们投宿的这家酒店有着相当、非常、极端的不满。
而原因也是相当、非常、极端的可笑。
这家酒店的老板有三个正值样年华的女儿,生得虽非如似玉,却有着活泼而灵巧的个性,三人都在酒店里帮着招呼来客。
当他俩第一晚到此投宿,在楼下餐馆用着晚膳时,一名酒酣耳热的男客对老板的大女儿起了轻薄之意。
毫无侠义心的恺艳夜压根儿不想多管闲事,所以只是对即将发生的事视若无睹。
但坐在他对面的恺皓旭则看不惯这种无礼的行为,因此只是抓住那人的手轻轻一扭,就让他呼疼喊痛地狂怒起来。
喝醉的客人本想和阻止自己行为的人打上一架,但当他发现站起身来准备奉陪的恺皓旭有着胜过他许多的高大身材,再加上感受到和他同桌的俊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时,便不敢多说什么的缩回座位,也不敢再造。
因为这段小插曲,酒店的三位姑娘彷佛将恺皓旭当作英雄一般,围绕在他身旁说些有的没的。
不好意思太过明显拒绝这份盛情的恺皓旭,只有苦笑着陪伴三人,直到她们的好奇心获得满足为止。
当然她们也没放过同行的恺艳夜,谁教这乡下地方难得见到这么俊俏的公子呢!
在晚膳时间结束后,老板为了答谢恺皓旭出手帮了他的大女儿,于是又做了一桌酒菜请两人好好享受。
不用说,三位外向俏丽的姑娘又围了上来。
三人又是斟酒又是夹菜的,恺皓旭因不舍得伤三人的心,只得从头到尾陪着微笑。
对于这情景……
恺艳夜自然是不愉快到了极点。
大哥的笑容是属于自己的,怎么能让他人分享?
所以,他二话不说地就拉着他回房里,不顾搞不懂状况的三位姑娘家在后头唠唠叨叨。
「大哥,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可是,娘的骨灰撒好之后也得等个几天再走呀!」
「那换个住所也好。」
以为他是在嫌弃此装潢不够豪华的恺皓旭,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这家已经是环境最好的了……」
「不是那个问题!」
「那为什么要换酒店?」
「这里……吵死了!在这种充满多嘴女人的地方我睡不着!」
挑挑眉,恺皓旭注意到他这语气和先前因嫉妒而狂怒时的如出一辙。
他猜得果然没错,向来不会委屈自己隐藏怒气的恺艳夜,立刻就向他倾吐出满心的不悦。
「大哥,你对那些无聊到极点的女人摆什么笑脸?你的笑容只要给我一个人就够了!」
最后,两人还是在这家当地最豪华的酒店继续住下。
或许是连夜来皆裸身而眠,加上昨天之前都在赶路的关系,恺皓旭染上了这个季节最易感染的风寒。
「我生病了你心情还这么好!」
瞪着在床边笑嘻嘻地照顾自己的恺薛夜,身体的不舒服连带影响心情,恺艳夜那彷佛得到什么好东西的神情让他不满地低吼了出来。
但话才一出口,他就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恺艳夜立刻坐到床沿,伸手拍着他的背。
「大哥,生病的人就要安静一点,不要大声吼叫嘛。」
「闭嘴!还不都是你害的!」
让他裸着身子睡觉的人是谁?
还不就是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男人!
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幸地染上风寒,而他却精神饱满地笑得如此开心?
「来,喝药了。」
捧来拜托老板娘煮好的汤药,恺艳夜先让他在床上倚坐起来,还不忘在他身上披了件衣裳。
看他左手捧着瓷碗,右手舀起一匙汤药缓缓吹凉,恺皓旭张嘴还以为他会将汤匙送到自己的嘴边,却没料到他竟将汤药喝下。
「喂!」
还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之前,就见到那张双颊微微鼓起的俊脸向自己靠了过来,在他有所反应前贴上他的嘴。
「唔……」
被强迫用这种让人脸红的方式喝下第一口药汁的恺皓旭,原本想抬手抹去溢出嘴角的药汁,可恺艳夜却凑上来用舌头舔得一乾二净。
「真美味。」
明明是带有苦味的药汁,却被恺艳夜说成好似什么琼浆玉液。
「艳……夜!」那份羞耻的感觉烧得恺皓旭头顶发热,再见到他又舀起一匙药汁准备故技重施时,他立即出声阻止:「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喂我?这样你说不定也会被感染的。」
「有什么关系!大哥,以往都是你在照顾我,这回换我照顾你。」
恺艳夜很开心地笑了笑,又在他猛皱眉头的时候吻上那微启的唇。
染病虽不是好事,但如此一来,这几天他就不能出去,自然也就不会接触到任何人,而能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因这个意外而满足自己独占您的恺艳夜,虽然有些不忍大哥因生病而受苦,却也为这情况而窃笑不已。
至少,他是完全属于他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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