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戚顾]囚龙出 锲子
我疯了,竟然开长篇的坑…………

因为不知道会写到什么时候,就不挂申请七略牌子了……还好上篇已经有两万字了……= =
那个,长篇文是有挑战性的,所以不知道会填到什么时候
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不会弃坑的……至于其他的……

做好准备的大人可以继续往下看了……

月明,孤冢,青衣的人
琴音,酒香,断肠的痛
惜晴小居内,顾惜朝正祭奠亡妻。
距逆水寒一案已整整两年。晚晴身死,也整整两年。
这两年中,铁手恪守对晚晴的承诺,连同其他三位兄弟情的名捕,将江湖中要找顾惜朝报仇的势力压了下去。纵然不可能轻易放弃,却也不敢太光明正大的动手。
真真可笑,明明是报仇,却不得不偷偷摸摸!
对于那些人顾惜朝没有兴趣,唯一记得的,是那最后一人。
与其他找上门来的人不同,那人,是铁手亲自找上他。

铁手说明来意后,他只是看着顾惜朝,眼中的恨一点一点的减少,并不是消失,只是被埋进心里最的地方。他甚至不得不连一部分的情感也埋进去,方能将那些血海冤魂撇个干净。那么烈的恨,那么恨的痛,那么痛的叛,如何能轻易遗忘?
“顾惜朝此人,再与我无关。”这是他当日说的唯一一句话,即使只有一句,也好似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这两年中,顾惜朝曾在街角与他偶遇。
白衣如雪,寂寞如霜,人显孤傲。
退去了那黄沙边关的一身皮裘铠甲,他更似一位文人雅士,而非一个剑客豪侠。
然事实如此,他早已非一个江湖草莽,或者说,不仅仅是。他依旧是江湖人。
他与他擦身而过,那人目不斜视,丝毫没有给他一瞥,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们岂非真的不认识?
他们不仅认识,纠葛也较其他人要的多。
那人姓戚,名少商,江湖人称九现神龙。
而今更是金风细雨楼代楼主,京师的群龙之首。

被无视了……
顾惜朝眼神骤然阴翳,挺直了背,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回头。
他这般的人,本就不会回头。
所以他没有看到,错身之后,那个白衣剑客脚步一顿,转身看他。
凝视着他的背影,眼中如古井空幽波澜不起,只是无故散落一地的,寂寞风华。
真是无故?
知音不再,有谁能知?

每年晚晴的忌日,顾惜朝总是一曲琴音一坛酒。醉后,便卧在那青冢之上,一觉醒来,又是平日模样。他总是睡得很熟,似乎要在梦中与爱妻相见。他从不梦呓,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梦见了那个神仙般的女子没有。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确有梦,不过梦非晚晴。
他梦见金戈铁马,梦见红莲业焰,梦见冤魂无数,梦见血海苍茫。
但那兵戈声中,有琴音悠扬,血腥气里,有淡淡酒香。
他不惧烈焰血海,无视冤魂刀枪,跨过无数尸体,却始终看不到他想看的人――那个曾经英雄气概而今寂寞无华的人。
――戚少商,即使在梦里,你依然与我作对!

惜晴小居地偏僻,在一丛幽林,外围还有顾惜朝布的阵法。除了铁手以外,这里不曾接待过第二位客人,事实上,铁手也常常被困于阵中。所以,当顾惜朝从醉酒中醒来准备走回屋里,却发现惜晴小居来了几位不速之客,还一身煞气地围住他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但惊讶也只是一瞬,将手中的酒坛扔出去,人急退。他的内力被铁手封住,空有招式精妙却无杀伤力,何况来人似乎都不弱。
每年晚琴忌日的第二日,铁手都会来,若能撑到那个时候……
铁手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几个黑衣人掠出,其中一人肩头的一抹青影让他不假思索地追出,却还是失了他们的踪影。

杨无邪有些担心,因为戚少商有些不妥。
戚少商如今已经是金风细雨楼的支柱,他的不妥,很可能变成金风细雨楼的不妥,杨无邪不得不担心。自傍晚楼主与无情会谈回来后,就一直看着墙上他亲自买回来的三弦琴发呆,已经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但杨无邪只是向戚少商请示过后就离开去做别的事,他只是军师总管,管不了戚少商的私事,以及,不能告诉他的事。

戚少商外表很冷静,真的很冷静――至少他没有震怒或狂笑,但他的心已乱,不仅乱,还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只因为无情离开时有意无意的一句话――顾惜朝被人抓走了。
并不是幸灾乐祸的情绪,也不可能是担心那个人。只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乍然听到他的名字,让他有些无措。他的心乱了,仅仅是因为顾惜朝,仅仅因为这三个字而已!
戚少商是恨顾惜朝的,五大寨主、红袍、卷哥、沈边儿、高风亮…………死的人太多,要说不恨,莫说别人,连他自己也不信。但他对兄弟朋友够义气,绝对的两肋插刀。所以当铁手来找他,请求他不要找顾惜朝报仇的时候,他答应了。铁手是不轻易求人的,更何况是“请求”。
他将有关顾惜朝的一切封印起来,埋葬到记忆。两年的时间,远去了黄沙漫漫、血海滔天,他甚至已经记不太起顾惜朝的样子,连他逝去的兄弟也很少想起来。他知道这样对兄弟很无情,几乎可以说是残忍,但他没有别的选择,顾惜朝在他生命里刻下的痕迹太,到让他不敢去挖掘那具体的度。
这一切就像在他心底上了把锁,锁的钥匙,就是那三个字。从无情口中听到的他的名字,将锁在心底的东西统统放出来,暴露在日光下,才发现,有些东西,根本不曾遗忘分毫。
那些鲜明的东西里,有血火哭嚎,也有琴音剑影。

戚少商终于动了,他转头,窗外一轮明月。千里追杀后,他有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他怕听风怕望月,甚至怕琴声怕酒香――他本是酒鬼,且琴弹得不错。
前两者,他说他会想到昨夜西风调敝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想到思君如明月,夜夜减清辉;后两者,他却不说,也说不出。
他望月,于是寂寞。世人都怕寂寞,而戚少商尤胜。于是他想到了小甜水巷的白牡丹。
白牡丹李师师是京师四大名妓之首,诗词歌舞样样精通,最妙的,她知人心懂人情、名解语,让人甘愿一醉温柔乡。她是戚少商的红颜知己。
戚少商有很多红颜知己,但他最想要娶回家的那个,已嫁作人妇。对其他人,始终没有当初那份执著。他很多情,多情的近乎无情。他对女子的情很干脆,你若无心我便休,该收则收,当放则放。而他的无情,也因为他太过痴情,只对一人痴情,对他人便无情。不过,无论如何,他不曾负过情。

[元宝][戚顾]囚龙出 1(两人终于见面了~见面了~~)

李师师觉得今日的戚少商很不一样,虽然他也是来和她谈诗议政论江湖,赏听风望明月,但就是有所不同。
她曾婉拒过戚少商,拒绝了那个叫天下女子倾心的男人。不仅因为知道他的“无情”,更因为她感觉到戚少商并不完整。他好似缺了一部分,不管是他自己藏起来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是完整的,她不要。
白牡丹有白牡丹的骄傲,只因是真心喜欢他,所以才更加不能妥协。
而今天的戚少商那不完整的部分似乎消失了,她和他却更加无法靠近。一盘棋局,他已经走神三。
李师师幽幽一叹,似哀如怨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专心。”
任何男人都没有办法无视美人的幽怨,那是最毒的香,最美的酒,能酥了人的骨,醉了人的魂。
尤其是白牡丹这样的美人,便是要天上的月亮,只怕也一并摘下来了。
戚少商却没有注意到美人娇嗔,他在想,想顾惜朝。站了两个时辰,他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那些往事,所以,他开始想这无情告诉他的用意,以及,顾惜朝的用意。
他不相信,顾惜朝那般的人竟然会被别人抓走。他可是玉面修罗顾惜朝,岂是易与的家伙?
这会不会是他的另一个陷阱,还是,他借以脱离铁手的一个计策?
如果真的是这样,天下只怕又要起风云。
他说不再管顾惜朝的事情,便再也没有理会他的消息,所以从无情的话里听出他两年都一直住在惜晴小居,他稍微有一丝惊讶。然而几乎是立刻的,他就知道了一件事――顾惜朝只是倦了而已,他的心还没有死,他依然想飞。惜晴小居于他,只是一场休憩。他会屏息蛰伏着,等待一飞冲天的机会。
这,会不会就是他一飞冲天的机会?
师师又叹了一声,这回戚少商听见了,抬头望向她。
“你心里有人。”她不说心里有事,而说有人。这句话歧义颇多,可以理解为在想一个人,也可以理解为有心上人。
戚少商没有察觉话中歧义,见她点破,干脆推了棋局:“不错,我在想一个人。”
“心上人?”话一出口,已带微酸,眉间风情,何止万种。
“不,仇人。”说完这话的戚少商推说风雨楼有事而起身告辞,这是他第一在师师那里失了兴致。并非因为李师师,而是因为他。
白牡丹看着他的背影,刚刚他说话的时候,眼中的仇恨连遮掩都不愿。这个男人“无情”却“有恨”。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如此清晰的感情流露,就算是恨也好,那人必定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非常大的一部分,大到足以影响他的命运。
她有种感觉,那个人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了,那个她所钦慕的,白衣无尘寂寞无华的男子。

夜凉如水,月上中天,周围渡上一层冷冷的霜色。

戚少商走的很慢,不仅慢,而且稳。因为他知道,自己刚出小甜水巷,后面就跟上了几条尾巴。这种事并不罕见,站得越高,危险也就越大。所以他仍然神色不变,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月下独行。
夜风撩起月白的粗布袍子,戚少商突然顿住了脚步。不知何地传来一阵琴声,乐音激越如银瓶乍裂,铁马冰河踏歌而来。虽然并不是同一只曲子,但意境与那晚相同,戚少商不由有一瞬间的失神。
三个黑衣人从上、前、后方同时发动攻击。就在上方的刀要削了他的头,前方的剑要刺进他的心,后方的短刃要捅入他的咽喉时,中间的白衣人已经不见了。三个人的三把兵刃架在一起,差点将自己人扎了个对穿。
“如此仙音,便是寂寞到死,也是值得一赏的。”
那本该被削了脑袋刺穿心脏割断咽喉的人站在旁边的屋顶上,神情漠然,淡淡地说道。仿佛刚才生死一瞬的人并不是他,他只是路过的看戏人而已。
然后他又接了一句:“可惜,你们应该知道,有人打扰的时候,再美的乐音也无法令人沉醉。”
说完这句话,他已拔出了他的剑。刃如霜雪,白玉般的剑。
于是那三个杀手就看到,冷月下,那个身着月白衣袍的剑客,以剑指着他们――这是京师乃至整个江湖里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那意味着,他们必须与那名剑客一战生死。

戚少商很不高兴,那三人的攻击不仅打断了他欣赏琴声的兴致,也打断了他的回忆,那是被封印的记忆里,唯一称得上是美好的回忆。纵使它与背叛紧紧相连,但仍不妨碍它的美好。
所以他没有给那三人再出手的机会,他已出剑。
三个杀手便领略到那无影可循的快剑――戚少商的快!
他们只看到月华般清冷的白光一闪,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寂寞。
杀他们的剑名痴。痴心?痴情?痴狂?无人知。
但握在戚少商的手上,就只剩下――寂寞。
那本来就是一柄,寂寞之剑。

剑回鞘,不染丝毫血迹。戚少商开始考虑让杨无邪来善后,查查这几个人的底细。
忽闻脑后剑鸣之声,戚少商转身举剑相隔,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片幽香,闭气似乎是来不及。脚一软,单膝跪地,以剑为支撑,方能勉强不倒。昏迷之前,视野中出现一红衣少女,左右不过二八年华,似在细细打量他。
这世上有些人即使跪着,也是一身傲骨,比如戚少商。而穿在他身上的袍子,即使沾染了尘埃也洁净的好似最美的月光。
那少女看着已经昏迷的戚少商,似是对他的洁净不满,在他袍子下摆狠狠地踩上两脚,才对那听不到的人说:“原来金风细雨楼楼主也就只有这点本事,小小的迷魂香一迷就倒。”然后招手让随侍在一旁的手下将人抬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车马。
她很得意,前面这三个笨蛋并不是她的人,所以她今日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她只是吹了吹香而已。
对付大侠,就得用小人的法子。

顾惜朝心情应该很糟糕,虽然这里有最好的床,最美的菜肴和最醇的酒。但如果你是被人敲昏了带来这里,又不闻不问的,相信你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没几天,对方便给他带来了同伴――当他们把他扛进来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相信。
可是躺在床上的不是九现神龙,又能是谁?
待到人全部离开,顾惜朝冷笑一声,对床上的人道:“起来吧,戚楼主。人都走了,你装给谁看?”
如果那红衣小姑娘在这里一定会很吃惊,而且非常后悔。

本来睡的天塌不惊的戚少商,几乎是立刻睁开了他的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顾惜朝?”
那是一个跨越了两年的对视。
两年前埋进心里的恨一点一点地翻出来,戚少商的眼睛几乎要被烈焰点燃。而不同于两年前的沉默,顾惜朝唇边泛起越来越愉悦的笑容,虽然那笑带着七分的骄傲三分的讥诮。
“这样便对了,我是毁你山寨杀你兄弟的仇人,我可没有求你放过我。绝不可能!”
淡了酒香,断了琴音,他们之间只剩下沟壑万千血海无尽――但这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
戚少商不想与他多言,虽然他的确是起了杀机,但承诺尤在,戚少商一诺万金,亦不会改。所以他将视线转移到那桌丰盛的酒菜上。
“戚楼主还是不要尝试的好,这酒菜里可都是毒。”察觉到他视线的转移,顾惜朝也不恼,往上好的红木雕椅上一坐,素手遥指桌上酒菜,似笑非笑,说的真假莫辨。

话说这篇文的标题,嗯,是指两个人哦
囚于京师的神龙,和困于惜晴小居的毒龙
这篇文章只是借了说英雄的背景,情节完全脱离,也不会有很多原著人物出场

[元宝][戚顾]囚龙出 2(两人的第一交锋~结果……未知……)

――这酒菜里都是毒。
顾惜朝这样告诉他,笑得似假还真。
戚少商突然想笑――说这话的人,才真是全身上下无一不毒。他没必要忍,于是他真地笑了笑,冷笑。
“戚楼主不信?大可以试试。”看见他的表情,顾惜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左手虚引,一副请君入座的架势。
“并非不信,不过既然是毒,你顾公子还照吃不误?”桌上的饭菜分明被人动过,难道他们送上来的是残羹冷炙不成?
他倒也不怀疑这酒菜有毒的事实。因为,没有必要。顾惜朝没有必要在这上面骗他,而他,也没有必要怀疑他――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
“我身无内力,又跑不出去。与其被饿死,倒不如被毒死。如果换作你,你吃是不吃?”顾惜朝说这话时双眉一挑,尾音上扬,神情语调都像极了他们初见时,一瞬间黄沙大漠,酒韵鱼香,两人都不由愣了愣。
“铁手封了你的内力?原来如此。”回过神的戚少商立刻就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内力,他又看向那桌饭菜,“我会吃,无论如何,饿死这种死法,未免太蠢了些。不过,明知有毒还吃下去,你顾公子,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么?”
“哦?戚楼主还真了解我。”顾惜朝斜睨了戚少商一眼,眼角眉梢俱是高傲,“我还以为区区贱命,龙头看不上眼,不敢高攀。毕竟一个月前,我们还对面不识。”他唇角带笑,笑得让人心慌、心寒、心冷如冰。
一个月前,正是顾惜朝在街角偶遇戚少上的时候。
话至此,二人一个坐桌前、一个倚床靠,唇枪舌剑、连讽带刺、你来我往,谁都没占到便宜。
而顾惜朝此句一出,戚少商却突然沉默下来。

顾惜朝看着沉默的戚少商,没有因为口舌上的胜利而高兴,反而眼中渐渐沉郁冷冽。
就在那眼中快酝酿出狂风暴雨时,戚少商却稍稍撇过头,突然开口了。
“那时,我已经忘了你,连同我们之间的恩怨一起,全部遗忘。”他的语气很淡,淡然到漠然,仿佛与己无关。其实他只是需要说一说,而不在乎听的人是谁,哪怕他是顾惜朝!
“我以为我可以全部忘记,甚至在那时看到你,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从无情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时,过往的一切纷至而来,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有忘记。不管是连云山寨,还是旗亭酒肆。”他过了两年七分似人、三分似鬼的生活,却发现,症结依然在他这里,因为他把过去,统统留在了他那里。虽然痛苦的远远多于美好的,但那仍是他过去。
楼里的兄弟都说他不像一个凡人,这也许是一句赞美,但他真的不是一个人,至少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埋葬了恨的他,在息红泪嫁给赫连小妖后,也埋葬了自己的爱。师师是绝代佳人、红颜知己,却始终不同于那两个人――不能如息红泪能引起他的爱,也不能如顾惜朝能勾起他的恨。
“戚楼主不愧是大侠,血海仇兄弟朋友都能忘,你该不会连自己发的誓都忘了吧。”顾惜朝挑衅地说,“你可是说过,如果你不杀我,老天都不答应。”
戚少商慢慢转头看向他,笑了,笑得温良无害,但脸上没了那一双酒窝,笑意也到不了眼底。
“顾公子说笑了,这老天,本就不开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天子尚且昏庸无能,这老天,又能好到哪去?若它开眼,怎会让奸臣当道、战乱四起,若它开眼,怎会使民不聊生、路有饿殍,若它开眼,怎会让这惊才绝艳的书生报国无门、最后终是助纣为虐!
一时间沉默无语,气氛紧绷如满弓之弦。

“昨晚是你在弹琴?”戚少商看到置于墙上的三弦琴,突然想到昨日的琴声。虽然送他来的人绕了很多个圈子,直到将近天明才停下,但依戚少商所感,总归是在京城之内。
“不错,你听到了?”明白他在想什么,顾惜朝轻轻一笑,“你可知道这周围有多少人?”
戚少商略一沉吟:“明的暗的,大概三十多个,都是高手。”
“这三十多个人,可都是为了看住你九现神龙戚大龙头。”顾惜朝向外瞥了一眼,表情似乎意有所指。
看他一眼,戚少商放低了声音:“过奖,只怕为了看住顾公子的人比起我的,只多不少!”随即闭目,照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

“大小姐……戚少商顾惜朝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与的人物,您还是……”
“怕什么,那玉面修罗没了内力,至于什么九现神龙,中了我那迷魂香,不到明天早上绝对醒不过来,闪开!”话音刚落,门已被推开,昨日戚少商看见的红衣女子立在门口,神情高傲地看向屋内的两人。
瞥见依然“昏迷不醒”的戚少商,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那双美目转向顾惜朝时,却含嗔带怨,顾盼传情,突然的,就羞红了脸。
“你看,他可是九现神龙?”指着白衣剑客,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炫耀讨赏的意味。
“不错,他就是戚少商。”顾惜朝看向床上的人,微微一笑。
那红衣少女被这一笑惊住了,本来顾惜朝就是个俊美出尘的人物,非但英俊,而且自有一股卑弥天下笑看风云的气势。他这一笑,却如三月和风寒冰开化,说不出的韵味风流。一笑倾城,不过如此。
――若这笑是对着自己的就好了。
她不禁在心底偷偷想着,然后便有些恼怒地看着床上的人。殊不知躺在床上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人心底只有无尽的叹息――麻烦来了,而且是大麻烦。
“我当初要你加入山庄,你说要看我们值不值得让你加入,所以要我将你的对头抓来。现在戚少商人在这里,你可以加入了吧。”
“殷姑娘,可否让我等他明天醒来,了结仇怨之后,再与你回山庄。”顾惜朝这话,已似有应承之意。
那殷姑娘一听,自是喜不自禁:“好、好,我去准备准备,咱们明天就回山庄。”瞧瞧,用词都变成咱们了。

待那姑娘走远,戚少商支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向顾惜朝:“顾公子好手段,只是莫要拖不相干的人下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戚楼主却成了我顾惜朝不相干的人。你我的恩怨,一句不相干就能带过么?”顾惜朝怨毒的看着他,语气却是轻柔无比,像极了他每要杀戚少商的样子。
“顾惜朝你就这么急着找死么?若没有对铁手的承诺,我早已杀了你!”收敛了笑意,手扶上剑柄,语气近乎切齿。没有人能忍受一个仇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奈何他是戚少商,一诺万金的戚少商。
“哼,那是铁手自作多情!我说了,我可从来没有要你放过我!”顾惜朝冷冷地瞪着戚少商,甚至放出一种,杀气。
戚少商也看着他,这人大概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他的毒辣残酷,倒不如……
他几乎就要拔剑――握剑的手上青筋毕现,眸中杀机已起。但他确实已经过了动不动就拔剑的时代。
连云山寨快意恩仇一腔热血的戚大当家或许会一怒拔剑,但他已经当了一年多的风雨楼楼主,他已经知道计较得失、不浮不躁,他已经知道什么叫进退有度,什么叫纵横捭阖。
所以,他终于没有将痴拔出来――现在杀了顾惜朝,不会有什么好,却不一定没有坏。至少,他会毁了对铁手的承诺。
所以,即使忍字头上一把刀,他还是忍了下来。
顾惜朝看着他不再握住剑柄的手,整个人冷了下来,淡然地说了句:“你果然不再是九现神龙戚大当家。你这被京师、被风雨楼给锁住的不能翔于九天的神龙,也不过如此!”
眼中翻腾的,却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

征集名字……原创人多了点,就是不好起名……
不管怎么想,都好……俗…………
目前需要三个,殷家兄妹,妹妹就是那女的了,哥哥是狐狸一只,还有山庄总管一名……
废了,想了好久都不满意……
我不要因为名字问题搁笔啊啊啊啊…………

[元宝][戚顾]囚龙出 3(两人的第一交锋结束~~~)

――你现在只是一条被囚于京师的神龙。
顾惜朝的话里,就是这个意思。
戚少商淡然而笑――他已很久不似在连云寨那般,笑得开怀。
是谁毁了九现神龙的一方天地,让他不得不跋涉千里,自投黄金囚笼?
是你顾惜朝!
戚少商又何尝不知诸葛先生的意思?
稍微自夸一些,他不为法理所拘,不被世俗所扰,有草莽之气枭雄之心。所以他不适合公门,却更不能轻易的,重回江湖。
一旦神龙入海,就再难驾驭。诸葛小求的是稳,所以他不会允许不能掌控在手中的情况出现,尤其是自己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即便不是金风细雨楼,只怕还有其他什么楼什么门,总之,他绝对不会轻易“放”人。正因为明白,才甘心接下这担子。
何况,真英雄,又怎能不入京师?

“那顾公子这条毒龙,可曾被锁在惜晴小居?可会甘愿?”明白归明白,却不能让别人――尤其是他,小瞧了去!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一笑。恩仇未泯,却仍惺惺相惜。
人生短暂,高山流水,知音难逢,旗鼓相当,敌手难求。当两者集于一人,则那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生命中忘记或抹去。
“戚少商,我们果然是知音!你跟我,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顾惜朝的脸色沉了下去。戚少商本就是枭雄,只不过多了些自己不屑的侠义,便成了英雄。可是身在那种地方,要如何看到侠义?
“顾公子想说出身?”无负知音二字,戚少商一眼就看出顾惜朝在意的究竟是什么,“你可知金风细雨楼总管杨军师和你是同样的出身。你一心想入公门,封侯拜将,看不起江湖草莽。其实会在意出身什么的,正是那些官场上的权臣奸佞。江湖人,不问出!”
顾惜朝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只不过,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行至尽头,他也不可能会后悔,绝不可能。

戚少商在心底权衡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盘算了一阵,转向顾惜朝。
“顾公子真的失了内力?”刚刚那姑娘接近,他却能比自己更早发现。
顾惜朝讥诮一笑:“若是每天这个时候,都有同一个人来拜访的话,即使没有耳朵,也能知道她会来,何况仅仅是没有内力。”然而除了她以外,主使的对他倒是不闻不问,始终没有现身,或许,那个人根本没有来!
“现下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没有动过桌上的饭菜。”
“哦?你怎么知道?”这么说,已经算是承认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难缠的女子,我是绝对不会给她半分缠上的机会――也许饿死会好一些。”
顾惜朝失笑,不是没有看到戚少商袍子上那两个小巧的脚印,只是堂堂群龙之首说出这种话,未免太孩子气。孩子气……上看到他孩子气的一面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大顶峰生杀大帐的时候,四寨主拉着自己喋喋不休,戚少商在一旁无奈摇头猛翻白眼。
然后……然后……便是血染连云寨,从此见面,便是仇敌。
恍惚也只是一瞬,微垂眸,掩了心思,讽刺的话语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我不会去吃毒药是当然的,又不是你戚大楼主,被迷魂香这种货色,一迷就倒。”
“我早知盯上的不止三人,她吹香的时候虽有剑鸣却无杀气,自然会觉得蹊跷。”那殷姑娘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在杀了那三人之后松懈。要知道,在江湖上行走,是时时刻刻松懈不得的。这一点,还得感谢顾惜朝赐教。
“若她有杀气呢?”
“那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顾惜朝看了戚少商许久,问:“什么时候走?”他问什么时候走,而不是走不走,或怎么走。就好像他确定戚少商一定会走,并且,一定走得了。
“今晚,你内力恢复了就走。”戚少商也只说内力恢复,却不言如何恢复。
顾惜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戚少商毫不为所动,他甚至舒展了一直支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斜倚在床上,让他看。
顾惜朝要恢复内力,只能靠戚少商,他却绝对不会主动提出,他是宁愿欺骗威胁利用也绝对不会开口求人的人。
戚少商要走,自然得稍上顾惜朝。不然铁手那边是好说,可他顾公子若在后面拆台,这出脱逃计定会被毁了。要带没有内力的顾惜朝走,绝对是个累赘,只能先帮他恢复。可戚少商也绝对不会对他说――让我给你恢复内力。这岂非太过可笑?
所以他俩,一个看人,一个任人看,比谁更有耐性。
“好一幅美人卧榻,戚楼主当真雅兴。”

“哪里,若说到美人,便是艳冠群芳的白牡丹,只怕也比不上阁下你的天姿容颜。”
“戚楼主甘愿在此蹉跎光阴?金风细雨楼只怕风雨飘摇。”
“无妨,有杨军师在,我放心得很。”
“堂堂京师龙头,在此对着一桌下了毒的酒菜饿肚子,只怕有失身份。”
“没关系,你顾公子饿的比我只多不少。”说到这里,戚少商好似想起了什么,由倚改为坐,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这是京城吟香斋的芙蓉糕,本来是准备送给师师的,不想却忘了。正好可以拿来垫垫肚子。”
说着还用手拈了一块放入嘴中:“果然不愧京城第一的美名。”
顾惜朝脸色变了数变,终成一笑。他也伸手入布袋,掏出来的,却非什么点心,而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小斧,神哭小斧。
鬼神夜哭响起,一弯新月在两人之间漾开,银光绕了一个弯回到顾惜朝手中――那吟香斋的芙蓉糕顷刻间落了满地。
“果然是京城第一,闻香即知,不负盛名。”眉眼上挑,一派得意洋洋。
戚少商只能看着地上的点心叹息。再怎么样他是不可能把地上的点心捡起来吃掉,尤其在顾惜朝面前。所以他只能叹息:“铁手竟没收走你的神哭小斧。”
“哼,他已封了我的内力,若再收走神哭小斧,只怕今天的戚楼主就看不到我顾惜朝了。”
“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你顾公子一样能致人死地。”
“过奖。”
戚少商再叹,时间已不早,照那殷小姐的态度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最难缠的反而是跟自己坐一条船的家伙:“顾公子今夜走是不走?”
顾惜朝露出胜利的笑容:“戚楼主相邀,自然要走。”

午时过后,乌云蔽月,正是月黑风高夜。
戚顾二人所的屋子在内院的正中,而院子里远远近近都布了守卫。
顾惜朝打开房门,同前几日一般,立刻就有两名守卫拦他于门前。顾惜朝只是冷冷一笑,未见任何动作。而他身后,月华乍起,冷得让人心寒的白光。
世人皆知白玉般的美人让人醉,却不知白玉般的剑也叫人痴。
那两人只觉迷蒙在这片白色的光芒中,痴醉在冷月般的剑光下,消失了全部的感觉。
未及院中其他人有反映,一道银练凭空出现在夜色中,所过之,鬼哭神嚎。
银练的目标只觉周身顿寒,喉间一凉,便没了知觉。
顷刻之间倒下三人――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戚少商击杀两人之后立于顾惜朝身旁,握住剑的他神情淡漠,衣白、人白、剑白。他好似放出了光,照亮那一方天地。
今夜无月,地上却有君如月,清辉不减。
顾惜朝接过飞回的小斧,夜风过,衣摆振振,如九天鸾鸟,欲翱翔天际。然而他唇角微挑,杀伐之气顿起,青纱猎猎,似有金鸣之声响彻寰宇。
他非鸾鸟,而为苍青之龙,吟动九霄。
戚少商看向顾惜朝,顾惜朝亦望向戚少商,两人俱是一笑。并非冷笑、淡笑、讥诮的笑,那笑容中有的,只是战意!
遇到最适合的对手,岂非都有战意?

可惜,今夜他们并非对立。

啊啊,一写到他们两个就收不住笔
小戚小顾!你们一个是九现神龙一个是玉面修罗,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呢!!!
(戚、顾:还不都是你写的!!!TF
两人的第一交锋结束,结果嘛……不分胜负!
再被PIA(众:说了等于没说!!)

[元宝][戚顾]囚龙出 (阶段性的一个结束,小小的温馨了一下)
戚顾二人估摸了一下形势,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翻墙。
此地虽然稍显偏僻,但墙外便是街道,总比在敌人的圈子里转悠要好得多。何况院子里的人先被三人死亡的事实一惊,又被二人的气势一震,未交手就已弱上三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戚少商足下一点,人已电射而出。他的轻功很好――起如孤鹤冲天,行如流水潺潺。
顾惜朝紧随其后,如果说戚少商的轻功如水“流”,他则似云“飘”,将轻之一字发挥到极限而速度不减。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不论做什么,即使是翻墙,也比其他人多了三分仙气三分雅致。比如此二人。
院中护卫想要拦截,可先机已失,恐怕是拦不住了。

但机变陡生――
顾惜朝在戚少商后方微微一笑,素手一扬,鬼哭神嚎之音乍起,银光直击前面的白衣剑客,眼看就要血染白衣!
然,脑后风声未至之时,戚少商已停,回身,反手一剑荡开飞来的神哭小斧,银光在剑锋边缘摩擦而过,星火四溅。但这一阻,院中的护卫已将去路封死。
“顾公子,此是何意?”看着没有出去,反而转身跃回自己身边的顾惜朝,戚少商不温不火的问道。
“戚楼主你不也是防着我的么?”顾惜朝把玩着小斧,冷冷一笑。如果不防着,如何能这么快地做出反应,至少,也得留条口子。
“不然给你当靶子么?顾公子心性狡猾,手段高明,不得,不防。”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依然是淡淡的,似乎在说着理所当然的事,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戚楼主真是好修养,即使这样也不动怒?”顾惜朝的声音突然激烈起来。
连云山寨那个快意恩仇的戚大当家在哪里?那个刚烈的雄狮、暴怒的神龙在哪里?他的……知音,在哪里?眼前这个冷漠的人究竟是谁?!
戚少商没有回话,因为他也在想。并非不怒,只是习惯在怒之前先忍。身为金风细雨楼楼主,他一怒,可能造成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火拼;身为京师的群龙之首,他一怒,可能让整个白道势力受损。所以他必须去分辨,何时当怒,何时当忍。当怒则怒,当忍,则即使怒火焚心,亦得忍!!
这两人一番变动,不仅没走成,还惊醒了前屋的人。火光亮起,二十多个好手围成圈,红衣少女站在圈中,粉面含霜。
“顾惜朝,你骗我?”
戚少商看了她一眼,退一步站到顾惜朝身后:“顾公子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顾惜朝没有将视线从戚少商身上移开,紧紧地盯着他:“我没有骗你。我说与他了结仇怨后同你去山庄,可惜,我跟他的恩怨,一生一世都算不清!!”

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殷若水脸色煞白地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右手前挥。
“布阵!杀了他们!”殷家家训――得不到的,就毁掉!就算他是哥哥看重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也只是隐患!
立刻有十八个人站出来,围成内六外十二两层,进退有序、攻守相合如一人。
“你又何必激怒她?”
“顾惜朝所爱的女子只有晚晴一人,不作他想。”
戚少商想到那个天人之姿菩萨心肠的女子,低低叹了一口气:“我的背后,交给你了。至于你的,也请顾公子放心。”这十八个人一看便知是久经训练,此阵,不易破。
“戚楼主不怕我背后捅刀子,我自然也放心戚楼主一诺千金。”

两人战的有些辛苦。
一个人的剑法再怎么莫测,终归有迹可循,然而这么多人组成的剑阵却是变幻无方。
何况,那两人忽略了一个事实――顾惜朝手中无剑。
六人围成的内圈离两人刚好一剑之长,戚少商有痴在手,顾惜朝却伤不到人,只能用小斧隔开攻来的剑,着实落了下风。
激斗中,顾惜朝眼中流光一闪,无视身边攻过来的长剑,神哭小斧化为银光电射而出,直取剑阵中一人。鬼哭声过,那人立刻身首异。
戚少商侧头注意到他的举动,暗暗骂了句“疯子”。回身以一招“一心无二”拨回面前袭来的剑,未加追击,贴着顾惜朝转了半个圆弧,“一石二鸟”已出。
此时却听那红衣少女再出声:“阵眼破,你们上!”余下的几名护卫一齐举剑而上。
戚少商刚刚挑开攻向顾惜朝的剑,就见数把剑同时攻来,眼看自救不及――
此时顾惜朝再无视身边的剑刃,一把拉过戚少商,帮他避开剑锋。却被袭向自己的剑刺中,血染青衣,连退数步。
“顾惜朝!!”
“我让你留下来的,自然由我自己承担此果……”骄傲地说着,步子一虚,跌落于地。
看着那个人在眼前倒下,青衣被鲜血染成紫,戚少商眼前突然出现千里追杀时的场景。掩护他的兄弟朋友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他面前,用鲜血为他铺就了到京城的道路。而今兄弟被他杀尽,追杀的人却成了掩护他的人……戚少商双眼圆睁,却冷笑了出来――这算什么!!
他看向周围的人,他们似乎也被震住而一时忘了进攻。戚少商眸中燃起烈焰火光,杀气引动他们手中长剑铮铮而鸣。他缓缓立起身,扫视了他们一眼,握紧手中的痴……
一声龙吟,那柄月华般的寂寞之剑竟然并发出火焰般的光彩――那是生命的火焰。
戚少商将生命之光凝入剑意之中!
神龙已怒!!
剑光似电,直取殷若水。
一剑光寒!

“戚楼主,请手下留情,顾公子的伤势,不好耽搁吧。”
但见白光闪过,戚少商的剑,已停在殷若水喉前,雪亮的剑锋仍是刺破了她的肌肤,露出一点猩红。
他转头,看向那个出声的黑衣男子。那双眼中的光芒太烈太凌厉,那男子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戚楼主全力一战自然可以杀了我们,但,顾公子恐怕得死在这里了。”

“你威胁我?”
“不敢,只是大小姐虽然任性,但殷诤不能无视主子受伤而不顾。顾公子既然是为戚楼主而伤,九现神龙侠义天下,纵然他是您的仇家,亦不会坐视不理。”
戚少商撤剑,揽起顾惜朝施展轻功而去。
殷诤看着惊魂未定的殷若水,将目光投向那清月般的剑客离去的方向。
“不愧是九现神龙戚少商。”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和庄主还年轻的人竟然就是群龙之首,撑住金风细雨楼大半个天下的戚少商,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与刚才低头时不同,激烈的仿佛另外一个人,满是挑战和征服!
――他想要征服那个白衣如月的群龙之首!!

杨无邪发动楼子里的兄弟们去找戚少商的时候,楼主却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回来了。
他立刻找来大夫,却看到戚楼主坐在床边看着那人,神色不定――那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神色。作为楼主龙头的戚少商永远是进退有度沉稳镇定,何曾有过如此……惊慌的表情?
“他怎么样?”
“楼主,这位公子并未被刺中要害,也无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会晕倒?”戚少商皱眉,顾惜朝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个……”那大夫脸色尴尬地看着戚楼主,“这位公子大概是许久未曾进食,是……饿的……”
戚少商脸色变了数变,终于没有对着昏迷的人发作。

顾惜朝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戚少商正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碗粥。
他就靠在床头,看着他在血海烈焰的梦中便寻不见的人,穿着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走到自己面前――疑是梦中。
戚少商的气质很特别,他这个人,似乎会发光发亮。尤其是他穿白衣的时候,更显得如玉似水,有温凉潜藏。然而他握住剑的时候,整个人又多了一种仿佛绝世名剑出鞘的气质――锋芒尽显。这样一个人,却端着一碗粥走到自己面前――越过梦中的血海无限。
顾惜朝抬手接过,粥是温的。
“戚楼主一直在这守着?”说完他自己先在心里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他金风细雨楼楼主哪有这个时间守着一个仇人,不过是刚好罢了。
“不,粥冷了,我去换。”戚少商坐在窗边,头也面向窗外,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惜朝却是手一抖,差点拿不住碗。他虽然不怕梦里的血火恩仇,但却会觉得冷。而现在,这手上一碗粥的温热,便是他心里的一点,真。
“大当家的……”
窗边那人也正好转过头来,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与月华大不相同,暖意顿生。

吃完粥,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顾惜朝还是顾惜朝,戚少商还是戚少商。虽然那温热会留在他心里,但还远远不能影响他。
“大当家的如此待我,难道不打算报仇了吗?”
“你是我的仇人,这一点不会变。想变,也变不了。”
“面对仇人还能如此,大当家的真是厉害。”

戚少商冷然一笑:“只要把你看作蔡京一党便可,我虽恨不得杀尽那帮人,但场面上总要过得去的。”
顾惜朝脸色一沉,眼中具是阴霾,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口,连咳数声――毕竟是被捅了一剑。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想到他受伤的原因,戚少商的眉眼柔和下来。
“戚大当家,你摆这什么脸?我们两个不可能相濡以沫。”顾惜朝冷冷地看着他。
戚少商也渐渐习惯了他的态度,所以他也回的淡然:“对,但你也不会让我们相忘江湖。”不然,他大可以找铁手,却偏偏借着那姑娘找了他戚少商。
“你那天说――顾惜朝此人,再与我无关。那现在要怎么算?”顾惜朝冷笑着看向他。
“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人情。”如果顾惜朝不拉开他,只怕真的要死在那里。
“那好,我要你陪我去囚龙山庄,这一剑之仇,我总要讨回来!”
戚少商看着他良久。
“怎么,你这神龙,不敢去那有‘囚龙’之名的山庄?”
戚少商拿着空碗向门外走去,掩上门时,飘来一个字。
“好。”

同一时间
囚龙山庄内,年轻的庄主手中捏着一张便笺。
上书――
神龙离京之局,已定。

这个算明天的份,话说明天要和朋友出去玩
不过,也许明天晚上还素会发的,看心情吧……

话说,这章真素长……可素舍不得断开啊…………

点心么,大部分是“我吃不到你也别吃”
当然,也小小的嫉妒一下白牡丹,真的只有一点点…………

[元宝][戚顾]囚龙出 5(过渡过渡~~两只要上路了~~~)

戚少商答应顾惜朝的要求后,便找来杨无邪,将金风细雨楼的事情交待下去,并询问囚龙山庄的有关事项。杨无邪主掌白楼,而他本人更是对白楼内的资料烂熟于心,是以戚少商一问,他几乎是立刻作出了回答――
“囚龙山庄,最近崛起于江南一带。庄主殷鹄立,方及弱冠,喜穿白衣,精通阵法,武功未明。有一妹,殷若水,武功中等,用剑,一身红衣,大小姐脾气。管家殷诤,只穿黑衣,武功……见过他出手的只有死人,由此可见并不低。左右护法两人,左护法常年随侍庄主身旁,右护法行踪不定。”杨无邪的资料一向精准,知道便知道,不说的,定是不知道,所以戚少商不必再问――再问亦问不出什么。
以往,杨无邪在报完资料后,都会加上自己的评论,而今日,他却沉默。
“杨军师对这囚龙山庄,看法如何?”戚少商见他不语,便主动询问。
沉默许久之后,杨无邪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依我之见,此行,不妥。”
“童叟无欺”杨无邪是金风细雨楼的头号军师,他的建议通常都是最中肯最正确的,戚少商非常倚重他,对他亦要尊称一声“军师”。然而此时,他对戚少商说――此行,不妥。
无论站在何种角度立场,风雨楼都不能失去戚少商,他已是风雨楼的支柱,这囚龙山庄行事不定正邪莫测,再加上一个心性不定的顾惜朝……若是戚少商有什么万一,那将是整个风雨楼乃至整个京师白道的灾难。所以,囚龙山庄之行,不妥。
并非不知此行之凶险,单就那剑阵和管家殷诤便可窥其一二,但戚少商已有决断:“我会去找无情,有他和你,这金风细雨楼定能巍然不动。另外,发下寻人令,寻找王小石。若我在此行有什么万一,不必顾虑,军师自作考量,一切以风雨楼为重!”
“楼主!”杨无邪震惊,戚少商此言,即是说若有变动,甚至可以罔顾他的生死!和那个顾惜朝,真的必须要做到这一步吗?
“你知道我和他的事情吧……”声音低沉,戚少商抚上腰间的剑,痴的清冷寂寞,让他想到另一把同样冰冷甚至寒气更重的剑――逆水寒。
“逆水寒一案,天下皆知。”杨无邪觉得有些摸不透戚少商的心思,历代楼主中,便只有这位,藏得最。每以为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尚且远远不及。大概,真的只有所谓知音,才能明了他心中所思所想。
“这是我的心结,不去,无法解。”一切因逆水寒起,然而弃了逆水寒,此事却仍不能了结,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是什么?他必须找到答案,“我必须去,却不能连累了楼子里的兄弟们。不论是什么样的局,我戚少商一人单剑,以命相随,奉陪到底。”
戚少商的语气很轻,甚至可以说是轻柔。但杨无邪觉得那字字句句砸在心头轰然回响,铿锵坚定,断无转圜之余地。
于是他明了――此事已定,不可更改。

顾惜朝醒来的第二日铁手便到了这金风细雨楼,而戚少商则去了六扇门。
铁手自然是来找顾惜朝。
戚少商去找无情,不过他走之前,曾去探过顾惜朝的伤势,见其无恙后,便抛下一句话。
――自己的事,自己理。
看着忙里抽闲的铁二捕头黑着脸立在他床边,顾惜朝神情自得的吃着戚少商带来放在床头的茶点:“铁捕头有什么事么?”
“顾惜朝,你又要做什么?”铁手皱眉,前几日见他被掳走,协同师兄弟们多加查访而无果,却在昨日接到戚少商的消息――他们竟没有打起来。
“哦?戚少商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你救了他,所以他要陪你去囚龙山庄。是你提出要去的吧?”
顾惜朝冷笑,戚少商说得如此简单,反而会让这事事严谨认真的铁手纠缠不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也罢,你戚少商却来凑什么热闹?
“他们饿我三天,又刺我一剑,我却不能讨回公道么?”挑眉,斜眼,讥诮一笑。
“顾惜朝!我答应晚晴放过你……”
“铁手!晚晴是我夫人!”顾惜朝冷冷地看向他,如果戚少商在这里,大概就会劝告铁手,这个时候的顾惜朝,是惹不得的。龙都有不能碰的逆鳞,戚少商的逆鳞,大概与顾惜朝有关,而顾惜朝的逆鳞,便是戚少商和傅晚晴。
“你……”
“我是顾惜朝!”通透的眼中绽出狠辣寒光,一字一句,慢慢说出,却让铁手感觉到压力千斤,“我不是晚晴,要赎罪,你找错对象了!”
“你、你这个疯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要做什么?”铁手脸色煞白,怒视着他,“只要你走错一步,我就会将你绳之以法!!”言毕,转身离去。

被留在屋内的顾惜朝黯淡了双眼。
疯子?走错一步?
错了,铁手,我根本没有疯,最起码,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直都知道……
而且,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走错了,早已无路回头――那又如何?我顾惜朝,永不言悔!
与你的一个承诺,让他避我两年,如今好不容易抓到这入戏的人,怎可轻易说算就算!!
他傲然昂头,眉目风流。继而挑衅一笑,不知是向人、向己,抑或是――向天!

无情的小楼内,戚少商负手而立,无情在他身后,看着这望向窗外的人。
“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无人能改?”
“无人。”
“可能有诈。”
“我知道。”
“如此亦要去?”
“去。”
无情摇头,反对道:“你是京师的白道首领,你一走,风雨楼要怎么办?”
“只要戚少商还活着,风雨楼就不会倒――即使戚少商死了,风雨楼亦不会倒。”
戚少商的神情一直平淡,但他既已做出决定,就无人能改。
无情突然想起两年前,逆水寒一案时。那人踩着兄弟们的鲜血一路上京,经历了无数背叛挫折,他的眼睛依然亮如星子,燃烧着熊熊火焰。然而这两年,成为楼主的他眼睛已不再富有激情,白衣如雪,却只有无尽的寂寞。于是,他不由的就问出了也许不该问的问题。
“这个京师,寂寞吗……顾惜朝,可以让你不再寂寞吗?”
戚少商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然后苦笑。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无情知他决定不可更改,转动轮椅,拿了一份卷宗给戚少商。
“这是有关囚龙山庄的资料,虽然杨总管一定准备了,但多一份总是好的。况且崖余还有一事要麻烦戚楼主。”
接过卷宗,戚少商一笑:“但讲无妨。”

[元宝][戚顾]囚龙出 6(两只继续缓慢发展…………)

浓云翻滚,电光霍霍,雷雨倾盆。
平云县在这样的天气迎来两位神仙般的人物。
左边的那个,俊逸不凡,素衣不染风尘;右边的那个,眉目如画,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似乎心情不太妙。这是当然的,因为两人都是浑身湿透……虽然不掩风采,多少添了些狼狈。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堂堂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却成了六扇门的跑腿!”顾惜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若不是戚少商说这边的案子蹊跷,耽搁不得,非要日夜兼程赶来,他们如何会露宿山头,如何会避不过这场大雨!
“诸葛神侯同蔡京的争斗日益加剧,无情他们无法离京,便是帮上一帮又如何?何况囚龙山庄在杭州,此行正好顺路。”戚少商知道这人喜好干净,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大概很少有,也就不再撩拨,解释解释便罢。
“哼,没有本事,就不要多管闲事。”顾惜朝却还是怒气难平,一幅恨恨的样子。
戚少商不答,径自去找客栈,身后那个人自然会跟上来。
――湿衣服穿在身上,谁都不好受不是么?
“掌柜的,两间上房。”
看着从雨幕中走出的戚顾二人,掌柜有些为难:“这位客官,这下雨天留客,小店只剩一间空房……”凭借他多年经营客栈的眼光,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物,他们出现时,天空一道惊雷,自己甚至以为看见了布云施雨驾驭风雷的神龙。
“这附近可有其他客栈?”戚少商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顾惜朝,估计着他还能忍多久。
“就只有小店一家。”
“嗦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要了,叫人打桶水来!”
掌柜连忙让小二引路,顾惜朝上楼,留戚少商一人在原地苦笑。其他姑且不论,这几日的确是对不住他,自己完全是不眠不休的在赶路,露宿山林、干粮果腹,如果顾公子不发作,倒要让他觉得奇怪了。
拿出一锭银子,戚少商道:“掌柜的,请帮忙找两套干净的衣服送进房里,再准备些吃的。如果方便的话,在屋里加张床,麻烦了。”淡淡的两三句话,就让掌柜起了几分好感。连云寨时的他待人温和,为人豪爽,轻易就能和兄弟们混在一起,不分你我;风雨楼时的他虽然多了些冷,但温和不变,领袖魅力更上一层。
走到屋里,烟水袅袅,只见一道屏风隔开,对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戚少商坐在椅上,喝了一口茶水:“衣服一会就送来,顾公子可以消消气了吧。”话虽如此说,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归根结底,是他顾公子要去囚龙山庄,他们才会出那京师。
对面的人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一时间,雾气缭绕,水声脉脉,气氛竟有些……旖旎。
戚少商的思绪不禁回到旗亭一夜,琴音缈缈,酒香淳厚,剑光飒然,美好的近似幻影的一夜,让人一生都无法忘怀。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有多好……
敲门声惊醒了回忆中的戚少商。
“客官,衣服给您送来了。”是小二。
开门接过衣服,竟是上好的天青缎子月白细绸,道了谢,关上门。腕间一运力,青色的那套,稳稳地搭在屏风上。
“烦请顾公子快些吧。”一身湿衣服粘在身上,加上窗外雨声不停,让他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心,有些乱了――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声声,抑或是因为……人?
也许不该来,戚少商第一,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这趟囚龙山庄一行,恐怕会改变很多东西。而他,也许再回不到过去。
一炷香之后,两人所的位置对调――戚少商沐浴,顾惜朝品茶。
“大当家的还真敢来,不怕我又骗你么?”恢复了心情的顾惜朝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两人俱愣。
顾惜朝愣住,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信?还是不信?
戚少商愣住,是因为他没想到顾惜朝会有此一问――他们之间,信与不信又如何?
“囚龙山庄与顾公子,若说没有关联,只怕顾公子自己都不相信,其他的,不知,亦不想猜。虽然,我希望顾公子能据实以告,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语气带上了些嘲讽讥诮,倒有几分像对面的那个人。
隔着屏风,他们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所以顾惜朝看不到,戚少商脸上浮现出一些,不属于龙头戚楼主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伤怀的表情。

顾惜朝盯着屏风后的人影,把玩着杯子,唇边是淡淡的嘲讽。
“你要我告诉你,我若说了,你全信?”问着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他的口气充满自嘲的味道。
果然,屏风后的那人淡淡的回道:“……不,不可能。虽然曾经有过……”也许戚大当家会,但风雨楼主不会,而怀疑哪怕有半分,都不叫全信。
顾惜朝一笑――原来那时,你是全部相信我的,相信一个认识才两天的人。
见那边并没有反讽回来,戚少商反问过去:“我若全信,你便全说?”
把玩着杯子的手顿住,笑容僵在脸上,顾惜朝沉默。
不可能的……
他的心比他的嘴更快一步做出了回答。
他们两个,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谁又好的过谁?
一时间气氛凝滞,只听窗外,暴雨不绝。

“究竟是什么案子非要劳戚大当家出手?”转了话题,顾惜朝问。
一阵水响过后,戚少商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出,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怪异。
顾惜朝见他如此,更觉有兴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有你不回答我不罢休的架势。
“……抢亲。”
“抢亲?”顾惜朝挑眉,“这有什么难办?六扇门的人都死绝了吗?”
“抢的不止一家,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女子,在成亲前一晚被人掳走,然后便没了消息。派来调查的捕快全部死了,却连对方的人影都没摸到。”
“也就是说,对方不仅是个高手,还有些机关。果然麻烦,大当家的准备如何破此案?我们可是时间有限。”无情该不会是想用这个案子拖住这一诺万金的戚少商?哼,那未免也太小看我顾惜朝!!
“我知道,答应了你的,自然会做到。时间不多,我准备引蛇出洞。”
“你想用新娘引他出来?出了这种事,还有谁家女儿敢嫁?谁家敢娶?”
戚少商一笑:“我眼前,不就有吗?”
顾惜朝眯起眼,好你个戚少商,竟然在打这种主意!
“要嫁也是你嫁!!第一,是你戚大当家要帮六扇门,而非我要帮。第二,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自然你去实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戚大侠,你可比我……矮!你见过哪家相公会娶个高过自己的夫人么?”
“我也没打算让你做新娘。强龙不压地头蛇,此人如此狡猾,只怕颇难追踪,自然是被他掳去更方便些。”戚少商没注意到顾惜朝的脸色,拿出他当神龙捕头时的经验,自顾自的分析。
“然后,大当家你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金风细雨楼楼主如此冒险,恐怕不太好吧?”冷冷开口,这人把自己当什么?
戚少商也不恼:“京师里的事务已经交给杨无邪,回不回的去都一样。何况,要我戚少商的命,只怕也得拿命来换!”

[元宝][戚顾]囚龙出 7(新娘揭晓~~~~)

雷雨过后,雨消云散,来的急,去的也急。

有一条消息,比这骤雨来去更快的席卷了整个平云县。
“你听说没有,县太爷李老爷家里的公子回来了,还带回了个姑娘!”
“我知道我知道,这位公子听说常年在外地书院读书,他回来的时候我见着了,当真是一表人才的俊俏书生。”
“我也见着了,那姑娘可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跟那李公子可谓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我听说他们在外面已经定了终生,只等县太爷点头,就要成亲了。”
“成亲?”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原本热络的气氛被这两个字急速冷却下来。
然而好奇心占了上风,人们四顾望了望,压低了声音,惶惶然地讨论着。
“这种时候,还有人敢成亲呐,没人告诉他们吗?”
“说了,听不进去。我听说已经订了,就在明天,那姑娘就住在府衙,跟李家公子在一块儿,只等着成亲呐。”
“哎,年轻人就不能等等嘛,万一又发生了怎么办?那么好的姑娘啊。”
“嘘,看那边,那就是县太爷家的公子,旁边的就是他带回来的姑娘。”
暗影里有人眸光一闪,跟着看向那对璧人,冷冷笑了数声,隐匿而去。
男的文雅风流、英俊翩然,女的眉若远山、目似秋水,只是轻蹙娥眉,好似在烦恼什么。只见书生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美人展颜一笑――当真一笑也倾城,只是……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奸诈的味道……大概是错觉吧,众人安慰自己。
“我说顾公子,既然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能不能不要摆这张吓人的脸?”戚少商万般无奈。
那天跟顾惜朝的讨论无果,便没再理会他。自己找过县官,知道那犯人不会理会新郎后,定下了计划。原意是让顾惜朝在客栈里等,自己解决事情之后再陪他去杭州。
没想到自己刚准备换装,那青衣书生飘进来,冷着的脸将上妆的小姑娘吓跑不说,还对着自己的脸说了一堆刻薄的话。最后很莫名其妙的,他便成了自己这个县太爷公子未过门的媳妇……
顾惜朝闻言笑了笑,戚少商立刻警觉。
“大当家的……”声音放轻后有一种异样的柔软、磁性,可戚少商听了只觉背后冷汗直冒。
“你昨晚,做恶梦了吧?见着被你忘记的兄弟了?”微微压低身子,让自己显得矮一些,顺势将大部分的重量转移给戚少商,顾惜朝略带恶意的询问。昨晚在客栈,自己半夜醒来,却见戚少商紧锁眉头,一幅痛苦的样子。
那人果然僵住,面上温柔不减,语气淡然地嘲讽道:“有劳顾公子费心,能与兄弟相会,我高兴得很。倒是顾公子,夜里睡不着是怕冤魂讨债吗?”
“冤魂讨债?哼,他们是人时我尚且不怕,何况变鬼?他们不来也罢,即便是来了,我也能再杀他们一!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即使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话语里的气魄。
戚少商看向身边的人,青白色为主的轻纱罗裙,略施粉黛的容颜,长发只是稍稍抚直,甚至连发型亦未变,却让人觉得柔美清丽了许多。只是那眉眼中凌厉狠绝的目光,嘴角微微挑起的嘲讽般的弧度,还有刚刚那番酷烈无情的言论,都明明确确的告诉自己,这是顾惜朝。
追杀千里,血染千里的顾惜朝;灭他兄弟,杀他朋友的顾惜朝。
那个玉面修罗,顾惜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狠辣决绝韬略才情一样不缺,却偏生怀才不遇错投奸臣。仅仅是如此也罢,怎生偏叫他遇见了自己、自己遇见了他呢?
真真是孽缘!!
纵使是现在,自己仍是惜他的才,赏他的志,却再不敢轻易信他。

正想着,旁边有人出声。
“这位公子,算一卦如何?”

戚少商和顾惜朝看向左边,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微笑对顾惜朝道。
――对顾惜朝?
两人不动声色的走过去,顾惜朝在摊前坐下:“怎么个算法?”
“请写一字――两位命盘相接,可以一起算,只算一个人的钱。”
“哦?”顾惜朝看向老者,又挑衅地看了看戚少商,点点头,“好。”
言毕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龙”字。
老者收起他写的字,未着只言片语,提笔拿了另一张纸开始写。戚顾二人也不在意,他们本就是不敬鬼神的人,只是对这老人一眼看出顾惜朝男扮女装有些警惕。虽然很失礼,但顾惜朝即使穿上女装也不会显得很突兀。
“请拿好。”
顾惜朝展开纸条,脸色变了数变,扔了一粒碎银,便拉着戚少商离开。
“上面写了什么?”戚少商问,顾公子惊讶到变脸可不常看。
顾惜朝不答,只将手中的纸条攥得死紧,面色不佳。
上面只有一首诗,八句话――
寒剑失色隐锋芒,白衣高楼寂寞长。
明珠暗投飞无望,毒龙忍辱困浅塘。
欲上九天不可挡,血海无涯断迷茫。
水落终有石出日,天意无常怎相抗?
这是什么意思?水落石出日,当然,再长的戏也有落幕的一天。终有一天,戚少商会知道一切。天意无常,天意无常……天意无常又怎样!不管这个局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顾惜朝都担的起!

入夜,县太爷府衙内,招摇了一天的新娘一身红妆坐在准备好的房间内。里里外外层层守卫,将房间围成铁桶。
厅堂里,戚少商和县官正讨论着什么。
“这不太好吧……那位公子他要是发起脾气来……”县太爷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他恰好知道这扮“新娘”那位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顾惜朝。
戚少商微微一笑,语气里已经有威逼的意思了:“就照我说的办,他不会真动手。”他可不是公门中人,没有必要对县官客气。况且尚未入局,顾惜朝不会给自己不去的理由。
“这……好吧……”这两个,得罪哪一个都不好过啊……

顾惜朝在房间里一直等到月上中天,那犯人连影都没有。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之际,却突然一阵冰凉袭上心头。
他推门而出,果然见外面空无一人。本该有的守卫,随侍的丫环,统统不见了踪影。
“戚少商!你这……猪!!”火上心头,咬牙切齿!!
掠进大堂,县太爷一见他就满脸赔笑:“顾……顾公子,这样安排可是戚楼主的意思……他也是担心你……”这顾惜朝连皇帝都敢杀,别说他小小一个县官了。
――我当然知道是他的意思!!也只有戚少商敢这样做!担心我?担心我这个仇人么?哼,他是大侠毛病发作,六扇门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不想别人为此受伤!若是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顾惜朝懒得理他,劈头就问:“他人呢?”

“后院里。”这两人来了以后,自己恐怕短了十年寿。
“老、老爷!!新娘不见了!!”
顾惜朝心里一阵冰冷,眼神阴翳面色狠戾,看得李老爷心惊胆战。
戚少商这个混帐!还是以自己为饵!!
就这么看不起他么?除了对付戚少商,他顾惜朝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一眼瞥见放在桌上的痴,他心中的怒火却统统转化成了惊慌――这个家伙竟然连剑也没带!!
……惊慌,哼,原来他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顾惜朝恨恨在心里骂了戚少商一顿,拿起痴便飞身而出――再不快就来不及了!
――施离,你若敢对他如何,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嘻嘻,答案揭晓,两只……都穿了……
话说,大家听到成亲都好兴奋呢……
没看到我有写,新娘都是成亲前一晚被掳走的么……
所以,要怨就怨犯人,不要怨偶…………
话说,剑嘛,小戚那种装扮,偶怎么也想不到剑要怎么藏
没有剑的大当家,杀伤力下降……
请期待下章――美人救包子……

[元宝][戚顾]囚龙出 8(美人发威了~~~~)

在此之前先解释一下。
话说我想象中的文里的小戚的女装就是在外面套了件红装
然后头用盖头遮起来了……
所以……不小心被炸的各位……对不起了……
PS小顾反攻是不可能的了,但素也许会强势一点……

风声不绝于耳,戚少商被人扛在肩上奔走。他一边尽可能的在路上留下记号,一边回忆刚才的情况――
几乎没有引起自己警觉的情况下,那人掠进来,点了自己的穴道后,扛起人,又如风般的掠出,其间更无一点声响――其轻功之高可谓当世罕见,江湖中能做到此一地步的,戚少商只知道一个追命。

视野里的路渐渐由草地变为泥土,光线渐弱,估计是进入了洞中。
和预料中的一样,犯人的藏身之所在山中。如此一来,应该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
眼前骤然明亮,犯人身形一顿,看样子是到了地方。只见他将戚少商放下来,后退几步,冷笑地看着自己带回来的“新娘子”。
“果然没错,你是白天那位‘李公子’。至于你身边的那个美娇娘,也是个男子吧?六扇门还没有死心?”
戚少商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面目还算清俊,只怕未及而立,江湖中绝没有这一号人物。按理说,如此身手不该无名于江湖,但自己确实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人。
“屡抢夺待嫁女子的人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犯人邪佞一笑:“你看看后面不就知道了吗?”
戚少商皱眉,却还是按照他的话回头一看――
七八个少女仿佛沉眠似的躺在玉石棺中,肌肤泛出异样的光泽,不似人,却似珠玉。只是无论怎么看,都毫无生息。她们,都已经死了。
戚少商猛然回头,目光如炬:“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她们还有美好的姻缘、大好的年华,却如此香消玉殒!
犯人却毫不在意地笑着:“女子出嫁时方为最美,我帮她们留住了最美的瞬间,让她们永远停驻在这最好的年华,岂不是一件妙事?今日你与那个人走在街上,我一眼就看出你们同为男子,所以即使在看到新娘换人的时候,我也还是把你抓来了。你长得倒还不错,我还没有男子做成的玩偶,不如拿你做那第一人。”
戚少商不再多言,怒而出招――一剑光寒,他手中无剑,只一把贴身短刃,却也是寒光逼人!
那人见他攻来,也不还手,只顾依仗轻功躲避,同时笑的得意。
“你以为,我为什么明知是敌人还如此放心地将你抓来?”
戚少商只觉得身上的力气慢慢消失――这是什么毒?他都已经闭住了呼吸却还是中了招。
“不用挣扎了,这可不是一般的药。它只要接触到皮肤,就能发挥作用,同时能让人的肌肤光洁如玉白皙如珠,只是,会一睡不醒。”
他一个闪身退到墙边,转动机关,墙上开出一道门,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人道:“我去镇上看看消息,你就在这里慢慢变石像吧。”
他走得太急,所以没看见那艳红的新娘装下,渐渐晕出更加红的颜色。

烟总是出现在夜色中,白日里的烟并不能完全展示它的魅力。但就在平云县外的山中,白日烟在上空盛放。
顾惜朝刚刚入山,就停下了脚步。虽然戚少商留下的线索未断,他却不再前进。放了烟火后,便在原地等待,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自己一身新娘装尚未脱去――都怪那个戚少商!!
脱去罩在外面的女装,握紧了痴,看向标记延伸的方向,一个人影渐渐出现。
“你怎么会有囚龙山庄的烟火信号?”施离出洞不久,就看见熟悉的信号,匆匆赶来,却看见昨日与那人走在一起的美貌青年。
“自然是山庄的人才有山庄的烟火,他在哪里?”顾惜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山庄的人怎么会跟六扇门的人混在一起?”
“哦?既然右护法可以在这里强抢民女,我自然可以和六扇门一道。”
“你究竟是谁?”施离的眼神骤然狠戾,他是右护法这件事在山庄里是个秘密,知道的只手可数。眼前这人如果不是敌人,就是在山庄有很高的地位――庄主却从来没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右护法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在下顾惜朝,最近才被邀进山庄,帮助庄主执行某项计划。”顾惜朝由冰冷到嘲讽再到友好一笑,面上的神色变了三变,却叫施离分不出话中真假。
“你就是那个玉面修罗?如此说来,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九现神龙戚少商?”施离得意地笑了出来,“真是有价值的收藏品!”
顾惜朝眼神一暗,昨日在街上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是他做的。这家伙有个很古怪的癖好,喜欢收集尸体,尤其是待嫁的少女!他武功并不高强,倒是一身轻功无人能比,而且他似乎从山庄得到了一种叫凝玉烟的药……戚少商!!

心里翻滚,面上却是一笑:“戚少商是庄主计划里不可缺少的人,右护法是否可以通融通融?”
“你口口声声计划计划,究竟是什么计划?”
“这个计划十分机密,没有庄主首肯,惜朝不敢多言。”他作出惊讶的表情,“莫非庄主没有告诉右护法?大概只是右护法许久未归而没有机会吧。”
“那可真是遗憾,我没有凝玉烟的解药,何况像九现神龙这样的收藏品,可不容易找啊。”施离恶毒的眯起眼,想要看顾惜朝变脸的表情。一个新人,也敢如此嚣张!
“哦?”顾惜朝微微一笑,无辜的说,“那就没办法了,惜朝只好回去禀告庄主,由于右护法的缘故计划不得不中止了。”
他当真转身就走。
“慢着!”施离犹豫了,这家伙有山庄的烟信号,看来是自己人。如果真如顾惜朝所说,一切都是庄主的计划,自己回去不知会受到多大的惩罚。想到庄主罚人的手段,他就不寒而栗。
“右护法,还有事么?”转头,挑眉,笑的骄傲。
“哈哈哈,你瞧我这记性,这解药倒还有一瓶,顾公子收好。”将白色的瓷瓶抛出,施离笑容满面,与刚才竟是截然不同的客气。
拿到瓶子的顾惜朝对施离拱手行礼:“戚少商不知我底细,还请右护法先行离开,我自去救人。”走出一段路,他又回头,“烦请告诉殷庄主,惜朝和那戚少商即日起程前往杭州。”言毕继续往前走。
“顾公子留步,刚才我不小心拿错了,这瓶才是解药,还请不要介意。”
一话至此,施离不再怀疑,取了真正的解药交予顾惜朝。顾惜朝左手接过解药,右手寒光一闪,竟一剑刺进施离的胸膛。
“你……顾惜……朝!!”捂住伤口,血液还是泊泊流出,施离怒瞪着顾惜朝,“你……骗……我?”
听了施离的话,顾惜朝冷冷一笑,举起手中白玉般的剑,神情优雅而淡然:“果然好剑!配的起九现神龙。”
继而掏出一物举到施离面前,自得地说:“我的确是囚龙山庄的人,所以,这不叫骗,我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已――比如,我会杀了你这个事实。”
“你……!”看到顾惜朝放在自己面的东西,施离瞪大了眼,“为……什么……”
顾惜朝敛了笑颜,这让他看起来多了一股狠毒绝煞的气势――神挡弑神魔阻屠魔!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他下手。他戚少商就算要死,也必须死在我顾惜朝的手上!!”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顾惜朝循着记号往山里走,在半路看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来。
不是戚少商又是谁?
一身红装尚未脱去,腰部暗红色的血液还在不断流出,借由疼痛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就这么一路走过来。
顾惜朝走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见那人短匕一挥,险些被划破喉咙。
“戚少商!”
被叫的人抬起头,看清眼前青色的人影,淡淡地笑了笑:“顾……惜朝……”
然后非常利落的,昏了过去。
顾惜朝将倒下的人放平,先喂他吃了解药,然后脱下他的女装,才发现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可见他对自己下手有多狠。帮他理完伤口,顾惜朝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九现神龙如今就和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睡在这里。
顾惜朝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像是着了魔似的,他慢慢靠近戚少商,伸手抚上他的脖子。
即使被握住这样的弱点,他依然没醒。
――多么好的机会。
他的手指慢慢收拢――杀了他,天下便再无能阻他之人!
顾惜朝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毒辣。

9
顾惜朝的手在戚少商快要窒息的时候停下来,只要再一点点,一点点,那个人就会永远的睡在这里,再也不会阻拦自己――同样的,也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静默了许久,他的手就这么停在那里,不甘心后退,却也莫名的,进不得半分。
僵持终于有人打破,却是躺在地上的那个。
“怎么不动手?”淡然的声音响起,惊醒了顾惜朝。
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瞳孔似有流光闪动,蕴着看不出的东西。戚少商忽然抬起手扣住顾惜朝放在自己颈上的手,不顾腰间伤势,用力一翻,将顾惜朝压在地上,另一只手同他刚才一样,扣住了他的咽喉。
顾惜朝眯起眼狠瞪着他:“你没昏?”
“昏了一阵子。”戚少商无所谓地说。
“你也真敢!”不怕我杀了你!
“你顾公子,不是也错过了机会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同时开口。
“为什么?”
戚少商问的,是他为什么不下手,既然有杀他的心,又为什么要救他。
顾惜朝问的,是他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后,依然可以在他面前显得那样毫无防备。
顾惜朝说:“我救你,是因为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却对另一个问题避而不答。
戚少商更干脆――他苦笑:“我不知道。”看到他的那一刻,紧绷的神经的确松懈了,然而直到醒来才想起,他们还隔着血海仇。
两人一时无话。
光线透过树荫淡淡地洒在两人身上。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眉目如画,比画更美上三分,眼光如刀,杀气却更盛三分,倾城之貌,不语媚自生,任是无情也动人。耳边琴音缭绕,烈酒醇香。手离开他的颈子,不自觉的抚了抚他乌木般的卷发。
顾惜朝也在看戚少商,英挺的俊颜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想,时而如温润君子,时而如霹雳雷霆,失血造成的苍白,被淡淡的金光盖去,那个月华般的剑客少了一丝孤高,仿佛那个一笑有两个酒窝的大孩子,仰手可得。他也真的用那只没有被制住的手,去碰了碰,那个人的眉眼。
一时间,暧昧旖旎。
两人的眼中,都有情思翻滚,却不知,究竟是情生意动,还是入戏太,分不清是真是假。
然而即使如此,也只是片刻,他们,都太过理智。刚刚伸手可及的错觉,终究也只是镜水月,梦醒成空。

“如果,我真的动了手呢?”顾惜朝淡淡一笑,“你会不会杀了我?”
戚少商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微微闭上了眼:“会,我会杀了你。”只要他动了手,对铁手的承诺便无效,自己也就没有了不杀他的理由。说不定,刚才,自己也在等他动手……
顿了一会儿,复又开口:“那个人,死了么?”应该,是囚龙山庄的人……
“大当家的猜到了?”嘲讽地笑。
“不,我看到了烟。”何需猜测,顾惜朝的手段,还有人比他更清楚么?
顾惜朝沉默,他没想到戚少商竟然这么早就跟了出来。
“顾惜朝,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有惊世之才,不应埋没,却更不该将它用于助纣为虐!你忘了晚晴姑娘的心愿了吗?”
顾惜朝冷笑一声,神情变得狠戾:“什么叫助纣为虐?这世道只有胜负之分,哪有什么正邪公道?千里追杀我若赢了你,世人怕只会对我歌功颂德,而唾弃你这九现神龙!”晚晴是他心头的一份珍爱一道伤,他爱她,他将她放在心底,但他不会被过去所困!
“所以你不甘心?所以你接受了囚龙山庄的提议?他们到底想要你干什么?”
顾惜朝但笑不语。
“顾・惜・朝!”
他终于又看见了,连云山水的戚大当家,仿佛要食他肉喝他血、暴烈愤恨的眼神。那个人真真正正地燃烧起来,如怒龙雷霆。
顾惜朝笑了,这才是他要的戚少商,九现神龙就该是这个样子,而不是京师里那个比月华更寂寞的剑客。他应该是连云山寨那个赤子之心的戚少商,而不是带着一张面具面对他的戚楼主。如果他曾经有错,便错在此,那如今,就让他来纠正这个错误。
所以他笑,笑得狠:“戚少商,你不寂寞吗?这江湖,这京师,当真无趣的紧!!”
戚少商一愣,看向顾惜朝――他的眼中,神华奕奕,胜过整个江湖的光彩。他是顾惜朝,戚少商的死敌,戚少商的……知音。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我想我是寂寞的。”寂寞的连生死都有些淡漠,“有时候,我还真想再来一千里追杀。”
顾惜朝没想到他有此一说,立刻出言嘲讽:“哦?让我再成为戚大当家功成名就的踏脚石么?”
“不,”戚少商突然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语调低沉而缓慢,“那样便不会寂寞――因为我会天天夜夜想着你,想着,如何杀了你!”
顾惜朝的眼神渐渐凌厉,唇边挑衅的笑意只增不减:“现在也不迟,我顾惜朝等着,等你来杀!”戚少商,这局早就开始,你我都已入戏,谁也逃不掉,只看最后的赢家是谁!“只是大当家的要记得,当断则断,莫要舍不得。”
“顾公子也一样,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毒龙欲与神龙抗,双龙劫,此局,何解?

走到县衙,让捕快抬回施离的尸体交差,他们二人回了客栈。忙活了一宿,身心俱疲,何况戚少商身上还带了伤。两人俱眠,醒来时,已是幕黑夜重。
戚少商是被疼醒的,山里和顾惜朝的一翻相抗,让伤口撕裂的更大。他一转身,便对上顾惜朝的眼睛。一片黑暗里,唯一可见的,就是对方眼中的两点星光。
“伤口疼吗?”戚少商看不清顾惜朝的表情,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的柔软。
“……还好。”
“即使知道是局,你也去?”
“相比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策划阴谋,不如放在身边让你算计。”
黑暗中顾惜朝嗤笑一声:“这样,便能阻止我?”嘲讽之意太过明显。

“江湖大义,总要,试上一试。”他是担了八百江湖的大侠。
“不如杀了我,一了百了。”话中带着几分笑意。
“我倒想会会那位庄主,还得烦请顾公子引见。”若能杀了他,又何须等到现在?他戚少商,却也不是什么不沾血腥的人物。
黑暗中安静了片刻,顾惜朝的幽幽叹息声响起。
“戚少商,你我这番话,又有几分是真呢?”

最近空调吹过头,病了…………
头还晕晕的……

1
囚龙山庄内,一身黑衣的殷诤垂首站在堂中,堂上的白衣青年笑容儒雅、气质出尘,谁能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翩翩公子,竟是在短短两年之内让囚龙山庄名满天下的人?
“庄主,戚少商顾惜朝已离开平云县,近日便可到杭州。施离死于顾惜朝手。”这一路上,尤其杭州附近,皆有山庄的眼线。何况那如此显眼的二人不藏不躲,就这么一路光明正大的行来,倒也不怕他人动手脚。
白衣青年表情未变,倒是他身后的黑影几不可察的晃了晃。
殷鹄立挽起一抹清雅的笑:“墨言,你有话要说?”眼神向后瞟去,却有些,冷。
“墨言无话。”黑影中的声音低沉而漠然,不带情绪。他身前的这位主子喜怒无常,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没有好日子过。
微微眯起眼,将目光转移到堂下刚回来的人身上:“诤,你觉得九现神龙如何?”
殷诤眸中精光一闪,沉默半晌,淡然开口:“静如子,动若惊雷,进退有度,不可测――群龙之首,当是此人。”他怒极一剑的光华,几可遮天蔽日,至今仍无法忘。
“哦?”殷鹄立似乎很有兴致,玩味一笑,“这么说,此人当真是神龙下凡,毫无弱点?”
殷诤神色依旧,整个山庄,大概只有他不怕这年轻庄主:“未必,他至少有两个弱点――他的侠义,还有……顾惜朝。”
“哈哈哈!!”白衣青年突然放声大笑,惊了空中鸟雀,堂上堂下的两人早已习惯,依旧如故。
“说得好,他戚少商的最大弱点便是顾惜朝!诤,你也见过那玉面修罗,他又如何?”
这,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诤?”殷鹄立安静下来,看着自己最得意地部下,“你不愿说?”语气已是不善。
“顾惜朝,太毒,他就是一条冷血的毒蛇。”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将自己的毒牙对向谁!庄主做事一向谨慎,这却好像十分信任顾惜朝,但那个人,无论如何,是不能信任的!
殷庄主冷笑:“这你错了,他不是毒蛇,而是一条毒龙!他不仅有毒牙,还有利爪和鳞甲。”
殷诤猛地抬头,直视堂上坐着的人:“此人太过危险!庄主明知如此却还用他,是否太为不智!”此话一出,墨言顿觉冷汗直冒,敢如此对庄主说话,即使是殷管家,也……
殷鹄立未曾动怒,甚至连一丝火气也找不到。他抽出腰间的折扇把玩,扇面上一条青龙在云中若隐若现,自在翱翔。他想起那人对他说的话:
――能困住龙的,也只有龙!!
说这话时,那人青衫猎猎,眉目冷洌,仰首望天,似要破天而去。却终究将目光转了方向,望向那显眼至极的高楼――金风细雨楼。

――你下得了手?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和戚少商并不如传闻一般。至少于顾惜朝不是。
但见那人唇角上挑,冷笑数声。
――我和他之间,本就无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回忆结束的殷庄主将扇子插回腰间,淡然而笑:“放心,顾惜朝不会背叛。”他不可能背叛,除去别的不说,顾惜朝定下的,本来就是一个双龙之局,局中只有他和戚少商两人,而那局也是一个必死之局,除非他二人中有一人死,不然,此局无解。
顾惜朝的确是个人才,够聪明,有手段,却,太狠了――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囚龙山庄,充其量只是给他提供一个舞台,左右没什么损失,还能得利,就敲锣打鼓陪他演一出,也无妨。
殷诤看着自己的主子,堂上光线太暗,庄主的笑容太淡,看不出藏了些什么,却突如其来的,有些伤感。
“京师里安排的如何?”白衣的庄主在瞬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道。
“蔡相对我们的行为不太满意,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哼,京师里那些势力是那么好摆平的吗?何况,六扇门不是还挡着他?”阴冷地笑,他对什么国家大义天下万民没有兴趣,他只对利益有兴趣,如果无利可图,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甩掉合作者。
“庄主的意思是……”
“一切照旧,老家伙等不及,也得等。”他囚龙山庄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是。”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是,赫连将军夫妇,连云寨八寨主,都已经动身前来杭州。其他势力都在半路被拦下,或是被假消息引走。”杭州的舞台,算是清干净了。
“那就好,虽然是顾惜朝定的局,也没有人规定不能搅局对吧?”微微眯起的眸中射出充满兴趣的光芒,让面对他的殷诤暗自摇头,“我也想见见这个九现神龙呢!”
牵连的大一些广一些,顾惜朝,你要如何收拾此局?

自离开平云县后,顾惜朝和戚少商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既不疏远,也不接近,除非必要,两人决不开口,即使开口,也惜言如金。

――戚少商,你我这番话,又有几分是真呢?
那晚顾惜朝带着叹息声问出这么一句话后,戚少商陷入惊愕中,不自觉地回了一句:“如果说出的话不能相信,几分真,几分假,又如何?你顾公子,在意吗?”
顾惜朝只是冷冷笑了一声,黑暗中听得分外清楚。
“顾惜朝,你究竟想要什么?”戚少商始终不知道,顾惜朝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他可以挫败权相的阴谋,可以和六分半堂对抗,却始终无法明白顾惜朝千回百转的心思。
那人用他特有的略带嘲讽的口气无所谓地说:“我想要戚大当家的命,你可肯给?”
“若你自此不再做那些助纣为虐的事,你可以拿去。”
“哈!好一个大侠,真是高风亮节,舍身饲虎!那如果我要金风细雨楼呢?”
“金风细雨楼不是我的,我给不起。”
“哼!”
“顾惜朝,我知你要的不是那些,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顾惜朝不答,翻个身子,似乎是睡了。
――他要什么?
他要跟戚少商狠狠斗一!
顾惜朝知道戚少商心里有他,但那又如何?那个男人,可以让息红泪等他五年,可以让她嫁给赫连,就算他心中有痛,也可以忘怀,他顾惜朝不要这种“感情”。他是曾经想求得功名,想出人头地,但逆水寒一役后,他只想赢过戚少商,赢过那条翱翔于天的神龙,所以他要飞!血海无涯断迷茫,戚少商嘴里不说,心里放不下,所以他顾惜朝也不会迷茫。他们,只能是对手!

话说,豆腐是要慢慢磨的,而且,偶写文一般都素清水……
各位大人,就表太期望了…………

三人怒视一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戚少商挡在顾惜朝身前,开始回想他们怎么会变成如此局面――
他和顾惜朝一路无话,行至杭州。连问数家客栈,掌柜均言客满。直到进入杭州最大的客栈,却被告知有人为他们订了两间后院厢房,连房钱都缴了。
他看了顾惜朝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的跟着小二前往后院厢房,毫无意外的样子。
瞬间明白这里乃至之前的客栈都有人打点过,便也跟着那人去,看对方耍什么样。
不想在后院看到了故人,似乎已经忘记,却到死都不能忘记的,故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风华不减、岁月无痕的江湖第一美女――息红泪。
即使在千万人之中,他也能一眼看到她。她是他的情,他以为她会是他的归宿,奈何,红泪求安他求变,一等再等,那如娇颜已为他人盛放。
她的左侧站着她的夫君,赫连春水;后面,站着连云寨的八寨主,穆鸠平。
三人俱是一幅吃惊的样子。
被面前的夫妻恩爱刺了眼,戚少商不由得,想看看顾惜朝,于是他转头。却看见身边的人也是惊讶万分,继而转为愤然。
对面的三人反应也很快。
“顾惜朝!”老八大吼着提枪刺上来,息红泪柳眉一竖,伤心小箭已然出手。目标自然是――顾惜朝。
枪快,箭更疾,但未必躲不掉――如果那个人愿意躲的话。
顾惜朝没躲,所以有人帮他挡了下来,戚少商。
于是形成对峙。

“大当家的!”穆鸠平大叫。
他的枪被那柄白玉般的剑架着,动不了分毫。无他,只因握剑的人是戚少商。
“红袍姐的仇不能不报,连云寨的血不能白流啊!”
穆鸠平的声声呼嚎像一把尖刀,将戚少商努力埋藏起来的东西通通挖出来,见了光,又是一片鲜血淋漓,一阵痛彻心扉。活生生的过往,便在眼前。

“少商。”唯一的女子一开口,赫连就变了脸。他是万般不愿来此寻戚少商,可红泪要来,他便不得不来。因为他知道,在女子心里,他不如他,即使红泪选择的是赫连春水,可她心里,始终有一个戚少商,鲜衣怒马、纵横江湖的,九现神龙戚少商。
但听她幽幽地道:“卷哥的仇,忘了吗?”
七个字,便如霹雳堂的平地一声雷,炸响在戚少商的心里。息红泪知道戚少商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她不提连云山,不提毁诺城,不提高风亮,只提,雷卷。
对戚少商恩重如山,如兄如父的,雷卷。
千里追杀中,雷卷的死,是戚少商最的一道伤痕,如今更是被人生生挖开。剧烈的痛让他一阵晕眩,竟是身形摇晃握剑不住。旁边迅速伸出一双手,扶住他。费力看去,原本漠不关心听着他们说的顾惜朝,眼底竟有些许担心。
――是怕我像那时一般吐血吗?捂了这么久的伤,要流要吐,也只会是脓而不是血……
戚少商讽刺的想,倒是没有拒绝他的帮助。有了第一,第二再拒绝,便是做作。
“少商?”息红泪方才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明知卷哥份量,却如此出言伤他。
她无意伤他,即使恨他入骨,却也只因爱他入骨,又怎忍心伤他?只是看他挡在顾惜朝身前,为那人挡下自己的伤心小箭,顷刻间,便伤了心――伤心小箭伤不了别人的心,便只能伤自己的心。于是,口不择言,伤人伤己。
赫连春水一反小妖之名,默立在一旁,看这出戏。红泪不会喜欢自己插手她和戚少商之间的问题,所以,他不插手。
老八却是驴子脾气,不管不顾便朝顾惜朝刺了过来。
那青衣书生沉了脸,扬起手,银光如练,直取穆鸠平项上人头。
“老八!”
剑光起,挡下神哭小斧,戚少商站在两人中间,只感头大无比。
“都住手!”又一相熟的声音响起,众人一看,竟是铁手。
顾惜朝只看了戚少商一眼,便去了自己的厢房,将门外的一堆烂摊子丢给了他。

戚少商将众人引至房中,却发现少了息红泪。略一思索,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小妖横枪而立,脸上却是平常笑意:“我知你想去找她,我偏不让你去。”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铁手和怒气未消的穆鸠平,笑容更显狡诈,“戚少商,我有话和你说。”说完,抛下那两人,带着戚少商去了庭院。
“小妖,我知道红泪去找顾惜朝了,他们……”戚少商皱眉立在他身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怕新欢旧爱大打出手?别忘了,红泪是我的夫人,是我赫连小妖的。”
戚少商闻言皱眉:“什么新换旧爱,小妖,不要胡说。”
“哼,刚才你想也不想就帮他挡枪挡箭的样子,还有他扶住你时的表情。若说你们没什么,我还真不信。”赫连抱着枪立在一旁,斜睨着他。
“即使有,也不过恨。”戚少商叹了一口气,神情淡漠。
“我不信!你若恨他,为什么自己不动手,还不让八寨主和红泪动手,徒惹红泪伤心!”说及息红泪,小妖已是怒目而向。
戚少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应该是高兴我拦了红泪的。”
被说中心思,赫连瞪了戚少商一眼,有些恼羞成怒道:“不错,你最好让红泪对你失望透顶!红泪一接到你的消息就要赶来杭州,我怎么劝也拦不住,她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戚少商愕然,心中并无欣喜,无论如何,她已为人妻。
“你又何苦为此生气?我气她,正好顺了你的心。”
“可是我看不得她伤心,无论伤她心的人是谁!”

戚少商听了这话,嘴角划开一抹,淡笑,清淡如烟的笑容。像极了京师里的明月,清冷,孤寂,带着点点的光。他也曾为搏佳人一笑而下那悬崖去摘一朵,也曾为她脸上的一滴泪而心神不宁,但,那终究是过去了……流光不可挽,往事难追。
赫连春水讶异地睁大眼,没有见过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戚少商会有这样的笑容,就像来之前他不能想象白衣书卷般的戚少商一样。偏偏,眼前的戚少商就是白衣无尘,笑得淡漠。
猛然醒悟过来,赫连道:“戚少商,你不要避而不答!你和顾惜朝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戚少商开始苦笑,竟然在快要成功的时候被他发现,看来,光提红泪还不够,下再试试别的方法好了。笑意渐去,他轻叹:“我大概,是喜欢他的。”
“既然喜欢他,就不会恨他。”小妖歪着头开始笑,“如果是红泪,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恨她的。”
戚少商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透过通体雪白的痴,看着那柄寒气森然的逆水寒。
“那只是因为你不是我,红泪也不是顾惜朝,你们之间,也没有血海仇冤魂鬼哭,所以,你才能这么说。”

顾惜朝面对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脸不耐:“息城主,你若要找我报仇就动手,若有话要说就动口,在下这里庙小,供不起泥菩萨。”
“顾惜朝,我暂且不与你算我毁诺城的帐。”息红泪看向这个男人,毁了戚少商半生基业,却也被戚少商毁了大好仕途的男人,“你和少商,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惜朝冷冷一瞥:“息城主,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息红泪认真地看着他:“少商的事,如何不关我的事?”
“莫忘了,你已是赫连将军夫人,而不是戚夫人。”顾惜朝恶意地说,带着得意的笑容。
“顾惜朝!”息红泪按耐下心中怒火,“你杀光他的兄弟还不够,还要他身败名裂吗?你们都是男人,而且你,还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息城主,顾惜朝是戚少商的仇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倒是你,如此关心戚少商,不怕赫连春水伤心吗?”顾惜朝眼神一暗,嘴边冰冷凌厉的弧度已然勾起。
“你们之间的眼神,和小妖看我时一样,他总不至于是我的仇人。”
息红泪分不清顾惜朝话中的真假。最开始接到短笺,她以为是顾惜朝又要害戚少商,于是快马加鞭赶来。到了之后,却发现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不错,我喜欢他。”顾惜朝干脆得让息红泪惊讶。
“你们……”
“息城主!”顾惜朝打断息红泪的话,“戚少商不是赫连小妖那情圣,我也不是你,我们之间,就算有情,也无果!”

就在说完之后,戚少商和顾惜朝俱是一叹,一个淡然,一个嘲讽。说出口,却不是对着那人。等对着那人,却不管怎样,都说不出口。何况这,他们也必须互相提防较量,怎可轻易将把柄,给了对方。

小顾是真地认为自己跟戚少商没可能在一起……
毕竟建立在仇恨上的爱情太不稳定
而且就戚大侠的性子,能忘了仇恨么?
忘不掉,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啊
就算他忘了,小顾能忘么?
仇恨始终都在……除非玩失忆(话说这是不可能的)

先说这么多,其他嘛,大家继续看吧~~~
这是长篇嘛~慢慢来~~

最后插一句,结局悲喜未定,全看作者心情
HO HO HO HO~~~

12
歇过一日,众人聚在一起商讨囚龙山庄的事。
戚少商见堂上诸人中独独不见顾惜朝,皱眉起身。
“少商。”息红泪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叫顾惜朝。”看见赫连因红泪而瞬间僵硬的表情,戚少商不自觉地微微一笑,然后看到小妖更黑的脸色。
“大当家的,叫他干啥,谁知道他安什么心!”穆鸠平嚷嚷着。
戚少商走到门口的步子一顿:“他总归还与我同行。”
刚转身,但见那人正向这边走来,眼底神色明灭不定,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话。戚少商回想起昨日在小妖的质问下说出的话语,乍见眼前人,不由得有些窘迫。
顾惜朝心底却也没有平顺到哪里去。
――他总归还与我同行。
也就是说,终有一日自己得与他分道,待到那日……那日再说吧。即使是顾惜朝,也有不想要面对的时候。
托不请自来的四人的福,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沉默的气氛被打破,总算不至于回到不言不语的局面。
他勾起一抹笑,眉梢微扬:“大当家的。”心里千回百转,却不知过了多少念头。
“顾公子。”戚少商说完回走,察觉那人没有跟上来,复又停下,回头看着他。
顾惜朝在原地笑得讥诮:“我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沉默片刻,戚少商的声音响起:“你来吧。”
淡淡的,近似叹息。
他何尝不知道顾惜朝话里的意思,又怎会不晓得他语意里的讥讽嘲笑。只是对立也好,同行也罢,后院的人皆聚于此独留他一人,总是不妥。
冷哼一声,顾惜朝故作恍然的一笑:“大当家的怕我一人之时做什么手脚么?”
戚少商失笑,明知这人是故意这样说,却还是在心底问了自己一声――真的是这样吗?
无可否认的,有一些吧……更多的是,想要拉他一把。明明知道自己和他完全是两边的人,中间隔着过不去的界限,却还是希望能,更靠近一点。希望那人冷冷的青色,也染上些温度……真是,糟糕……
明白自己想法得戚少商不由苦笑。那人可是顾惜朝,只怕拉他不成反被咬,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顾公子要这么想,也无妨。”举步就走,然后听到那人不紧不慢跟上来的脚步声。

戚少商顾惜朝落座,昨日也不知道铁手究竟做了什么,虽然老八依然是恶狠狠地盯着顾惜朝,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安宁了不少。

“小妖、铁手你们怎么会来杭州?”决定放过赫连春水,这戚少商没有问息红泪,而问赫连。
“有人给我和红泪传了一张短笺,上面说戚少商受顾惜朝之邀,前往囚龙山庄。路上遇到八寨主,果然他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目光在戚少商和顾惜朝两人之间打了个转,赫连小妖继续道,“我们怕你被拐,就立即启程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来晚一步。”
小妖暧昧的笑,息红泪脸一黑,另两个一脸迷惑。
戚少商正在喝茶,不想一口茶呛到,险些喷了出来。
顾惜朝先是脸色一沉,听到赫连的后半句话,眉梢一挑笑得恶毒:“赫连将军好大度,只怕是尊夫人要来,你不得不来吧,也不怕夫人跟人跑了。”
乍闻此言,戚少商又是一阵猛咳。被刺中痛的小妖脸一阵青一阵白,总算没让红泪看到自己狰狞的一面。
“顾惜朝,息城主自然是关心大当家,不像你这么狼心狗肺!”穆鸠平插进来的一句话让顾惜朝和赫连小妖脸色同时阴沉下来,后者哀怨地看着息红泪,然后怒瞪戚少商。
顾惜朝紧紧抿住的唇微微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眼中的冷光盯着那不知死活的八寨主。戚少商瞥见他这幅模样,立刻出声打断了这危险的气氛。
“铁手,你怎么会来杭州?”当初无情可是说无人可派才将那案子交给自己,铁手却比自己更早到杭州,难道京师出事了?
铁手看向顾惜朝。
“铁二捕头有什么话不方便说,我回避就是了。”用尖酸的语调说完,拂袖而去。这世上也就戚少商这个傻子明知敌对还让他坐在那里,其他人即使是猜测,也要这般防着。也罢,顾惜朝冷笑,既然被人怀疑了,不做点什么也过意不去。
戚少商这没有留他,铁手的迟疑是六扇门的意愿,他无权干涉。
确定那书生不再外面,铁手对戚少商道:“京里师傅和蔡京的争斗日益火爆,我们查到一点线索,这囚龙山庄只怕和蔡京有关。”
脑中闪过一段回忆,戚少商眉间隐隐一跳,却是不语。
“我就知道顾惜朝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当家的,这你可不能上他的当!!”
戚少商看向铁手:“确定吗?”
铁手点头。
不确定,就不会来了。

顾惜朝并未走远,事实上,他此刻就在戚少商他们脚下。这间客栈本就是囚龙山庄的产业,内有地道暗门,可以说是山庄的一个重要据点。
他环顾这间小小的密室,嘲讽地想――可惜挖得太而没有增加些机关,不然若能听听上面在谈些什么,想必有趣的紧。不过不要紧,他是在这里等人,不是偷窥。
石门无声滑开,一身白衣的囚龙庄主走了出来,为这昏暗的石室增色不少。
“顾惜朝,好久不见。”殷鹄立在听说戚少商顾惜朝已到后,就从囚龙山庄来了这客栈,他搅了某人的局,自然要做好等某人来算帐的准备。
“殷庄主。”讽刺至极的三个字,顾惜朝危险地眯起眼睛来表达他的不满,“庄主亲自前来,倒叫我好生惊讶。”
“你我一年多未见,不至于一见便要大打出手吧?信的确是我派人送的,以你顾公子之能,那几人也只是消遣而已,何必计较?”殷鹄立笑的自得。
“哦?那铁手呢?如果不是庄主露了马脚,四大名捕应该不会擅离京师才对。”想骗我,有那么容易么?
“我是生意人,赔本的事情不做啊。如果不给那老头一点警告,只怕还没过河,桥就没了。不然顾公子要怎么做呢?”这位青年庄主似乎对顾惜朝很有耐性,一直笑着。
“殷鹄立,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不然……”冰冷的笑容挂在唇边,阴狠的眼神让对方不寒而栗,顾惜朝此时如地狱里的修罗饿鬼,周身围绕着幽冥的火焰。

一把打开随身的纸扇遮住半边脸,白衣青年语带调笑:“哎呀呀,顾公子,我知道和九现神龙睽违两年的重逢让你很兴奋,也不要随随便便就耍狠嘛,我的胆子很小,受不起惊吓。”说到最后,笑容渐敛,目中的光芒亦是冰冷。
对峙片刻后,两人同时敛了锋芒。
“明天我就派人来接你们两人。”将语气重音放在“两人”上,殷鹄立准备撤退,还有很多事等着他这位“庄主”来裁决,没时间陪着家伙瞎耗。

顾惜朝重新踏入后院时就看到戚少商在等他。
白衣的剑客只是默默站在后院里,望着一地落叶,出神。
没有刻意收敛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人,戚少商抬头看向他。
“顾惜朝。”
本要直走回屋的步子停了下来,头却未回。
“大当家的有何见教?”
“囚龙山庄和蔡京有关?”他的口气,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自在平常。
“是。”顾惜朝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这一点,虽然因为殷鹄立的关系,他们知道得的确是快了点,但既然不与他一边,站在哪里,有何区别?
“当日我说将你当作蔡京一党,你脸色一沉,是在掩饰,我却以为你在为我拿他与你比较而生气。”戚少商的语气有一丝的无奈两分的怅然。
“不错。”想起那日,顾惜朝温柔地笑了笑,接着回过身,转为讽刺的笑容,“我还以为戚大当家的脑子终于开了窍,竟然变得那么好使了。”
“你一定要站在囚龙山庄那边?”
“我没有背叛的理由。”
戚少商笑了,讥讽的笑容,同顾惜朝一样的冷笑。
他本来想说――你顾公子背叛还需要理由?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仿佛吐了出来,就是两道心伤。说不出口,只能冷笑。
看见戚少商脸上和自己宛如镜中双生的表情,顾惜朝终于变了口气,像是叹息般的说道:“戚少商,这样的笑容不适合你。”这似乎是他们重遇后,第一当面唤他的名字。
湮灭了笑容,戚少商闭起眼。
黄沙漫漫,连云寨尸横遍野;白雪皑皑,毁诺城芳魂缥缈;烈火熊熊,卷哥沈边儿同死。然后呢?还要流多少血,才能洗尽他们之间的若有若无的那根线!
“顾惜朝。”戚少商笑,一一浅两个酒窝浮现在脸上,煞是可爱,但目光中,浸满悲哀无奈,“这,你若输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莫要,忘了。”
“那是,自然。”

13
心,有些许刺痛。
自他从密室回来见过戚少商后,便一直呆坐在屋中,回想着那人悲伤的笑容。顾惜朝从来没有想过,戚少商也会做出那种表情。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动摇。可他是顾惜朝,从不回头的玉面修罗。
最初,葬下晚晴后,他一直浑浑噩噩不知时日,仿佛心也随晚晴去了。直到铁手带来一个消息――戚少商作了金风细雨楼代楼主。

戚少商三个字就像劈开鸿蒙的一道光,让他慢慢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开始回忆起逆水寒、旗亭一夜,以及,千里追杀。有一些东西在心底成长,或许它原本就在那里,只不过在如今更为盛。
然后,铁手去找了戚少商,定下不杀之约。看着戚少商眼中渐渐埋没的仇恨,顾惜朝不觉欣喜,只觉心寒。那人将过去一并埋葬,将他一人,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这算什么?另一种惩罚吗?
思念开始滋生,恨意不断滋长,等到他发现的时候,生活中,心神里,只剩下一个戚少商――哪怕那人不在自己身边。
醒悟过来的那一天,顾惜朝买了很多的酒,大醉一场。可惜,不是那烟霞烈火的炮打灯,身旁也没有琴音剑影。没有看到的人,大概永远无法想象那样疯狂一醉的顾惜朝。
酒醒之后的顾惜朝仍然是从前那个狠绝毒辣的顾惜朝。而与戚少商擦肩而过的那一天,让他真正下定决心,开了这个死局。
静坐在桌前的他突然冷冷地笑了出来,不笑别人,笑他自己。
口口声声说是死局,他却依然留了一条生路,唯一的一条,双活之路。即便藏得很,终究,还是存在着。自己舍不下,仍然抱有希望。若真的能心坚如铁石,又何必,心软如斯。

戚少商在树下站立良久,亦回了自己的屋子。察觉到屋内有人,他一抬头,便撞进一双秋水明眸中――是息红泪。
他愣在那里,像个手足无措的少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息红泪先开了口:“小妖知道我来找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戚少商进屋,笑。都是江湖儿女,倒也不是很忌讳。只是这两天小妖的黑脸看多了,一时在意起来。
“少商,我们三人今晚就会离开这里。”息红泪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我……听赫连说了。”
戚少商苦笑,抬头看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情圣小妖什么事能瞒过息红泪?只怕他会来打探,也是红泪的主意――女儿家的心思总是比男人多上那么几分。
“你,打算怎么办?”
息红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此事关乎国家社稷,亦与六扇门、金风细雨楼的利益密切相关。若以少商的脾气秉性,自然是大义为先。但,若对方是顾惜朝呢?
难道自己在与顾惜朝比较?看少商是否会为此人放下他的侠义他的国家天下?
“自然是照我们说好的办。”戚少商答,神色平淡,看不出破绽。
息红泪一惊,复而蹙眉:“少商,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堂堂九现神龙,也会有逃避的时候么?”若是从前的他,只怕不用想就会回答,回避了,只能说明他在乎。
戚少商不语。
息红泪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眼中神色流转,好似有万语千言,最终化为幽怨低叹:“少商,毁诺城的仇,我不讨了……结果,我息红泪赢了天下女子,却输给了一个男人。”
“红泪……”
美人幽怨,让他想到白牡丹。师师怨他有情无爱,他曾以为爱在红泪身上。谁料如今,红泪亦怨他,她说她输给了顾惜朝,那岂不是说,自己爱着顾惜朝?戚少商只想冷笑,却,笑不出。
他是说过喜欢顾惜朝,但他也可以说自己喜欢李师师。就如同顾惜朝也许喜欢他戚少商,爱的却是晚晴姑娘一样。
但是为什么,当着顾惜朝的面可以说出的狠话,在红泪面前说不出口?
息红泪见戚少商神色迷惘,知道已无力回天,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声,出门去了。那个会为她跳崖摘的少年终于消失于过去,自己为他喜过、怒过、痴过、恨过,却终究如烟云消散,不知所踪。
之所以会答应赫连,只是怕了,在少商拦住穆鸠平的时候,就怕了。女人对情敌,总是分外敏感。她是个狡猾的女人,她不甘心。所以她用自己的一生去赌,她答应了赫连,却还希望戚少商能来找她,求她回心转意。如果他那样做了,不管几年,她也会一直等下去。
可是她输了,来的,只是一份贺礼――金风细雨楼刚刚安定,他无暇抽身。
她甚至比不过金风细雨楼,又要如何与他争?
息红泪看到前方,小妖支着枪站在那里,神色担忧。
她绽开最美的笑颜走向他。

这是她的夫,全心全意爱着她,以她的喜为喜、怒为怒,该知足了。这来,也许只是为了说一声――
再见,少商。

戚少商自是不知息红泪心中的百般思量。他还在想,想他自己说出的那句话究竟是真是假。原本说得满满的一句话,竟然经不起红泪一问……
他知道为什么,息红泪,他唯一爱过的女子,世上最懂他的女子。他不愿骗她,也骗不了她。如此说来,却是他在骗自己了?
心,乱了。
果然,不该来。
不该有那好奇心,跟着红衣丫头见到他;不该跟他一起脱身,让他为自己挡剑;不该应了他,同他一起到这杭州。千不该万不该,他却无法说――不该遇到他顾惜朝。
有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出现在他生命里,不管他是敌是友、是知音是对手,总是好的。
总是,好的。

赫连一行在晚上就回去了,戚少商送他们走的。
临行时,息红泪没了白日时的幽怨黯然,但见她傲然一笑,对着戚少商道:“你记着,是我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巾帼潇洒,英姿风流。
戚少商笑,也许,他对红泪,始终有一份愧疚,而今,终于可以放下。
“是,全天下都知道,是天下第一美女不要我戚少商。”
“大当家的,你一定要小心顾惜朝……”老八的话被赫连打断,他一把扯过穆鸠平,对着戚少商努努嘴。
“你大当家的心里自有分寸,我们上路吧!”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危险的家伙,每遇到戚少商,他就没好事,不过这红泪好像终于对他死心。看在这个份上,他便帮他一把。
“戚少商,什么国家天下我不管,侠义也好,大义也好,在我小妖看来,世上只有情爱最真。要做什么,先问问你的心,如果你连自己都骗不过,何必再去骗别人,徒惹伤心。”说完,小妖扶着息红泪进了马车。一阵尘嚣,车影渐去。
不要自欺……欺人……么?
若是可以,他又何尝愿意。

客栈掌柜一边听着戚少商与赫连一行的话,一边在手中抄抄写写。而他手中的东西,很快就到了殷诤手中。殷诤也在这客栈之中,只等明天天明,请那二人前往囚龙山庄。
殷诤拿着记录他们对话的那张薄纸,神色不定。
顾惜朝和戚少商的恩怨人尽皆知,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回想那清冷的白玉剑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华的一刻,却原来,是为了他?真的很难想象啊,九现神龙为情所困的样子。
庄主难道是为了这一点,才重用顾惜朝的?似乎,并不是这样。庄主和顾惜朝,好像还有其他协议。总归是庄主的事情,自己管不着。只是那条神龙,倒真是令人想囚他于此。
九现神龙和玉面修罗互相恋慕,若传到江湖上,只能是个笑话。

大爱冬家的版头
小戚低头凝重忧郁的样子,小顾仰首傲然不驯的样子
太符合我心中的形象了~~~
啊啊,好激动,感觉有灵感了
决定了,结局暂定QM向,HOHO~~
飘走HC去了~~~

1
翌日清晨,顾惜朝从后院出来时,戚少商正在吃早点。
见他走来,戚少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如往常一般让掌柜加了一份放在顾惜朝面前。
顾惜朝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二人,早上,也没见那些闲杂人等。戚少商也不是什么空坐闲等的人,只怕,派出去了吧。
不用猜便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戚少商淡淡说道:“铁手去了官府衙门,赫连他们昨晚已经离开。”这人自昨天午间就没出屋子,也不知道吃了东西没有。
“这么好的机会,大当家的却没把握住?”顾惜朝喝了口粥,似笑非笑地说。
“把握什么?”戚少商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他。
“横刀夺爱,抱得美人归。”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戏谑了。
戚少商扫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说道:“可惜美人认为我心有他属,大概永远也抱不回来了。”
顾惜朝的脸色黑了几分,他当然知道这个心有他属指的是什么,只是他没想到戚少商会这么说出来。他只能装作不知:“哼,可我看美人对你还是心心念念的紧。”
戚少商用完了早点,放下碗筷,悠然地说:“红泪说,毁诺城的债,她不讨了。”
顾惜朝眉眼一挑,挑衅地说:“你什么意思?”要对他顾惜朝施恩么?
“没什么意思,只是传个话而已,顾公子不要多想。”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接到他的眼神,顾惜朝放下筷子,冷笑着看向周围:“哪里的废物,功夫不到家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眼”字刚落,周围几道黑影闪出,直取戚少商。
顾惜朝讶异扬眉,继而冷眼旁观――就算这几人联手,也应该不是戚少商的对手。
戚少商现下已经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不像在连云寨时那样出手频。纵是如此,他的剑艺不退反进,更加洗炼,更加的,快。
只见刀光剑影交织而成的罗网中,一道剑光破网而出,正是戚少商一字剑法中的“一泻千里”。
寒光如奔腾之水,声势浩然无人能阻,戚少商借此一跃,脱离包围。翩然回转,剑尖垂地,凌厉的剑意已直扑偷袭者而去!
顾惜朝此时再看,却是眉头紧锁。
偷袭者一共八人,武艺平平,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方位而站。他示意戚少商不要妄动,手中神哭小斧直冲生门之人。但见八人稍移,顷刻生死门变换,竟生生接下那试探的一击。
戚少商皱眉,他也看出些古怪地方。

顾惜朝则感叹戚少商的运气,他若不是在结阵前一刻脱身而出,少不得要被困阵中,做那刀下之鬼。囚龙山庄的老狐狸竟然连他一手训练的“八阵”都放了出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失礼了,在下囚龙山庄总管殷诤。庄主想要见识见识戚楼主的身手,才以这‘八阵’相试,还望戚楼主海涵。”殷诤手一摆,那八人尽数退去,整齐如一人。
“无妨,囚龙山庄是江南大家,待客之礼若是怪了些,戚某也能理解。”戚少商冷冷一笑,说得毫不客气。刚才若是慢了一分,陷入此阵,不知对方又会是怎样一番言论。
顾惜朝亦是冷眼相对,这个殷诤,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久闻殷庄主擅长奇门阵法,能训练出此阵,看来不假。”
戚少商看看殷诤,再听顾惜朝的话,便知其意,也配合地问道:“哦?此阵如此玄妙?”
顾惜朝讥诮笑道:“此阵从诸葛武侯的八阵图脱出,威力自是小了很多,不过,八人齐心,困戚楼主此等高手,亦非难事。”
见那书生神采飞扬的样子,戚少商亦含笑言道:“顾公子此等精才绝艳的人物,要破此阵,当是不在话下?”
“那是自然,其实破法说来简单,只需两大高手同攻生死门,二门破其一,则阵破。”顾惜朝顿了顿,看向殷诤,“不过此阵静则已,动则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八门交替变幻无方,确不好破。”
“那此阵比起当日的剑阵,又是如何?”
“当日剑阵内蕴六仪,外合地支,虽是好阵,但若将人数削减一半,内三奇,外六仪,想必更具威力。但比起此阵,尚远远不及。‘八阵’可对内亦可对外,对外威力虽减,但若有人指挥,足挡千军。”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却将殷诤晾于一边,好生自在。
“咳咳。”殷诤此时自是不会再对顾惜朝表现出不喜之感,恭敬地说道,“二位如果准备妥当,便随在下前往囚龙山庄如何?”
装作说的兴起的两人一齐回过头来:“自然是,客随主便。”
二人原本嘴边带笑,岂料殷诤此时多插一句:“还是顾公子有方,能请动京师的群龙之首,不负庄主所托。”
戚顾二人登时想到彼此的对立关系。
顾惜朝只是冷哼一声,青衫猎猎,隐隐有杀伐之气,傻子都听得出他是刻意挑拨。
戚少商神色黯淡,有些,忧郁,衬着白衣,更觉寂寞如雪――即便是挑拨,却也因事实如此,无可辩驳。
殷诤嘴角含笑,这二人,端是有趣。

囚龙山庄在凤凰山下,依山而建。
杭州凤凰山,远观如真正的鸾鸟飞凤,两翼扬翅欲飞,左簿湖浒,右掠江滨。郡王之气齐聚,倒有王家风采。
戚少商仰头看那入云之峰。凤凰山的囚龙山庄,龙困而凤扬么?浅浅的笑容出现在唇边,傲然自信却不张狂――他倒要试试,这里究竟困不困得住自己这条,九现神龙。
“这里倒是钟灵秀慧之所。”戚少商环顾四周风景之后,大加赞赏。的确,江南的灵秀比之黄沙大漠,又是另一番风情。
殷诤笑着答话:“听闻连云山水亦是美景,心向往之,未能一去。”
顾惜朝的心思转了几个圈,就大概知道这家伙心里的想法。冷冷的一眼撇过去,眼中杀机已起,让对方不寒而栗。
殷诤开始理解殷鹄立的话――顾惜朝不是一条毒蛇,而是毒龙。
毒蛇在最后的攻击前,总是藏起自己的毒牙,隐匿着身形。而顾惜朝不会,虽然他的阴谋诡计一点不少,但他狠的张狂,毒的露骨,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毒牙,轻轻一笑,便蔑视天地神魔。真真只消一眼,便能叫人退却。这种人,还是不要惹的好。
明晰了这点的殷诤朝顾惜朝露出一个示好的笑容,骑马先行,到前面带路去了。
这两人的斗法,戚少商自然看在眼内。由此可见,顾惜朝与那山庄里的人也并非合得来,若是……

戚少商在心底摇头,顾惜朝只怕不是不愿背叛囚龙山庄,而是不愿与自己站在一边。也就是说,就算他离开囚龙山庄,也迟早要走到自己的对立面,不若在此一并结束的好。
山庄大门就在眼前,倒真是清静素雅,只是透过大门看向里面,却仿佛雾气缭绕朦胧不定。看样子,就连那山庄内部,亦是机关重重。
“大当家的,别说我没提醒你,从这囚龙山庄选地结构来看,它本身就是一个阵法,暗合九星八门六仪三奇之数理,此阵发动时若是不通晓奇门之术,只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顾惜朝挑衅地看着戚少商,故意将山庄的情况告诉他。
他知道,戚少商,一定会进去――为了铁手带来的消息。

偶觉得就这两个人看,无所谓谁爱的,只是性格使然,一个内敛,一个激越。
话说这样才配阿~~~~~

还要再解释一句
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自己知道,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实现又是另外一回事。

15
戚少商他们并没有见到山庄庄主,直接住进东西院,殷鹄立似乎有意将他们二人分开。
独坐院中,戚少商细细打量院子。顾惜朝的话绝对不会是无中生有,这座庄园只怕还真是华丽的牢笼,一不小心,便会动弹不得。
“戚楼主似乎对我的院子颇有兴趣。”声先至,而人才到,白衣风华。
戚少商回头,就见一个白衣青年立于梧桐树下,淡然而笑。
“哈哈,唐突了,在下就是这山野之地的主人,殷鹄立。”见戚少商没有回答的意思,恍然似的自我介绍,双眼却一分不让地盯着眼前人。
“殷庄主过谦,这里若是乡野之地,恐怕皇宫内院也只能是茅屋草房。”戚少商平静地回道,看了看四周,复又言,“庄主似乎喜梧桐。”这庄园内除了梧桐树之外,没有其他的树,不禁让人觉得特别。
殷鹄立听了之后,似乎显得很高兴,笑容展开,让戚少商觉得莫名的熟悉。
“哦?戚楼主注意到了吗?梧桐又称凤凰木,配这凤凰山,岂不正好?”
“是,很美。”梧桐雨落,如凤凰飞去,衬着这同名的山,更添一分灵气。
白衣青年笑容扩大,带着欣赏和自豪。
戚少商心里一跳,他想起此人的笑容像谁了――像顾惜朝,同样的笑里带了三分讥诮三分自得,却少了那人笑容里的三分傲气,显得更亲近些。但那亲近,也只是表面而已。
“殷庄主同顾惜朝很熟?”
――来了。
殷鹄立眼中流光一闪,笑意加:“哪里,比起戚楼主与顾公子的关系,只怕要差远了。”
忽略对方话语里的刺,戚少商冷冷一笑,言道:“既是不熟,却也敢将他收为己用?”

“戚楼主,我不是什么江湖人,我是个商人,商人只要有利益就能合作,合作完了,自然各奔东西。我找顾公子,当然是因为他最合适,尤其,面对您九现神龙的时候,不是吗?”殷鹄立笑得狡黠,似乎一切尽在掌中。
“殷庄主好眼力,戚某自愧不如,不知庄主找戚某,有何事?”前半句是讽刺,后半句却是漠然。戚少商尤不喜他人说他与顾惜朝之间的事――那本是他二人的事。
“这个嘛,谈一笔生意如何?”
生意么?便看看他有什么把戏。
“请讲。”
“殷庄主。”顾惜朝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二人一齐向他看去。那青衣书生似乎面有怒色,却依然笑容不减,“哦,大当家的也在。”
“顾公子,面色不佳,可是昨夜没睡好?”殷鹄立此言一出,却见顾惜朝脸色更沉。
一进山庄就将他和戚少商分开,让殷诤看住自己。不知道这殷狐狸打什么主意,顾惜朝自是睡的不佳。
“殷庄主不免太过操心,顾公子不敬苍天不惧鬼神,怎么会睡不好。”戚少商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嘴。
“哼,如此说来,大当家的敬苍天神鬼,理当是一夜无眠了?”
“主人心意未明,如何安寝?”
殷鹄立这才明白,这两人互相刺上一下后,都将矛头对向了自己。
“在下只是个商人……”
“殷庄主。”
“殷鹄立。”
戚少商和顾惜朝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后,戚少商让顾惜朝先说。
但见那人笑容冰冷:“你我的交易已经结束,是否该付报酬了?”一入山庄便不见人影,这家伙总不至于出尔反尔。
“这是自然,东西已经交给诤,顾公子可随时去取。”
戚少商听出眉目,细问了一句:“顾公子和殷庄主的交易便是将我带来囚龙山庄?”之后呢?
“不错,我委托顾公子的,只有这一件事。”像是看出戚少商的疑问,殷鹄立笑着言道,“此后之事,随顾公子心意,囚龙山庄不会多加干涉。”
顾惜朝!戚少商皱紧眉头,既然不与囚龙山庄一路,却又会站到哪边?或者,这庄主之言,亦不可尽信。
那书生得了答案后便自行离开,未曾回头。戚少商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出神时,忽而浑身一凛,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殷庄主,想要杀人的时候,还是不要放出杀气的好。”只有一丝,也足够提醒戚少商这种高手,“方才你若有任何动作,这生意再好,恐怕也谈不成了。”一字一句平稳缓慢,却给人巨大的压力,像是沉眠中的龙,渐渐清醒过来。
殷鹄立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笑意俱去,只剩凛冽。他以前不理解,天下大侠千万,顾惜朝为什么单单执著于此人,今日一见,似乎有点明白。有赤子之心,方能欣赏山川树木之景,有侠义之心,方能担起天下万民之义,有枭雄之心,方能成为京师群龙之首。除了一个戚少商,世上的确再无能如此人者。
“殷庄主?”
殷鹄立回神――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失神。
若说刚才只是试探般的杀气,而今他心里,却是真真正正起了杀心。
“殷庄主若是不适,我们改日再谈也是一样的。”戚少商并非没注意到那份杀气,只是事情还没有一个眉目,不宜妄动。
“也好。”言毕告辞。

殷鹄立回到书房,发现房门半掩。略一思量,便知是谁。
推开门,大步走进去,同时言道:“顾惜朝,你看这囚龙山庄如何?”言谈间,大是相熟。
里面看书的青年头也未抬,冷冷回道:“你动了杀机。”语气肯定。
殷鹄立一顿,继而叹道:“不错。我可以杀了他吗?”那个人,太危险。
顾惜朝瞬间抬头,凌厉的眼神直逼门口的人:“你答应过我不会动他,要反悔吗?”若要和他论奇门阵法,十个戚少商都不够死的。
“我是答应了你不假,只是他若活着,于我囚龙山庄或那老头的计划都是个祸害。此人不得不除。”殷鹄立眯起眼,翩翩书生变作地狱罗刹。
合上书,顾惜朝分毫不让:“既然如此,我和庄主,也只能分道扬镳!”那样的话,一定要先杀了他!
杀气!
殷鹄立见顾惜朝右手伸于布袋之内,知道他是铁了心。叹一口气,苦笑:“我倒是白问了,这囚龙山庄再好,在你心里,也比不过那人万一。”
“庄主大可不必顾虑惜朝。”收回杀气,顾惜朝淡然言道。
“如若有那么一天,我会的。”殷鹄立嘴边挂起一如往常的微笑,坐在桌前。
顾惜朝心里却不平静。
如若有那么一天吗?戚少商也说过类似的话,听起来却是完全不同。殷鹄立的话对他来说只是滴落水面的雨滴,泛起涟漪后便毫无踪迹。戚少商的话,却是扎在心底的一根刺,隐隐作痛。
因为重视,才伤得,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人实际上,也被自己伤的很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回头。

偶要开学了
准备回学校中,更新不太稳定
但素,请大家相信,偶素八会弃坑滴
只好尽量抽空了

16
夜晚,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越过围墙,悄悄靠近主院书房。
也许是对山庄的防卫太过自信,周围并没有很多守卫。轻巧地推开房门,刚要踏入,潜行者忽然全身一凛,向后一跃,避过迎面袭来的那道掌风。
出手的人紧追着来人前跃,抓住对方的手,低喃的耳语乘着夜风飘入两人耳中:“大当家的,我说过这里很危险的吧?”语调里,有几分恼怒。
戚少商明白他也不想惊动别人,便任他带着自己回到东院。扯下脸上的黑巾,看着眼前人青衫猎猎,戚少商等他开口。
顾惜朝转过身,打量了他一身行头,挑眉讥笑道:“你还真能找出这些东西。”大概是路上拿到的,自己竟然没有注意。思及此,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戚少商道:“在客栈拿到的。”
顾惜朝眼底一道精光闪过――虽说金风细雨楼的势力主要在江北一代,并不代表江南就毫无渗透。除了偶尔一些时候,戚少商没有对囚龙山庄的事一再追问,他究竟知道多少?

“倒是你,第一来,对这里一点都不陌生。”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分外犀利,一如那人的剑,快而精准。
“哼,反正你也不信我,多言何用?”顾惜朝冷睨他一眼,带开了话题。
“……你若让我信,我会信的。”沉默了片刻的戚少商小小地退了一步。
顾惜朝在心底冷笑,他们之间明明已经有了数不清的谎言,有些时候,自己却仍然近乎固执的不愿意骗他。戚少商亦然,即使逼得再紧,他也会后退,让人永远无法将他逼到尽头。
兴许是两人在不知不觉,都在为对方留下最后一丝底线。
“大当家的,你刚刚若是动了那狐狸书房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山庄的阵法此刻已发动了。不管你要干什么,不要作出自投罗网这种蠢事!”殷鹄立虽然说了不会动他,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谁也不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人什么时候会翻脸。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怒气冲冲的样子,淡漠地冷笑着说:“自投罗网这种蠢事……我还做得少吗?”顿了顿,又继续道,“顾惜朝,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且不说被困于剑阵时的事,单就云平镇那,便足以致他于死地,他却迟迟没有动手。不管有什么阴谋,杀了自己,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顾惜朝一愣――目的?他也……不知道。一路行来,原本的目的渐渐模糊,在一无法漠视他的死亡后,自己可以坚持原本的计划到何时?
纵使心中如此想,他嘴里也永远不会承认:“大当家的难道忘了,我们是仇人,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
戚少商的反应却未能如他所料。
“仇人啊……”他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仇人的话,就好了……”他不该救他――顾惜朝不是大侠,人命在他看来轻如草芥;但戚少商是大侠,救命之恩哪怕是陷阱也无法漠视。顾惜朝帮戚少商挡了一剑,让他在仇恨之中混入了另一种东西。十分的不信变作七分,空下的那三分,在怎么告诫自己,也无法断绝想要相信他的心。
话说得再狠,终究是隔空伤人,也许只有等到他再真真正正捅上一刀,才能彻底放开。
戚少商说得很轻,尤其后半句几乎化入风中,却还是传到了顾惜朝的耳朵里,只不过他选择了忽略。
“大当家的,你在找什么?”
戚少商不答反问:“你对囚龙山庄了解多少?”
顾惜朝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笑了,在夜色中,如曼陀罗华开放:“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囚龙山庄帮助蔡京,意图,造反。”最后两个字他只是做出口型,就算这样,戚少商也能明白他在说什么。
叹气。“你果然知道。”只怕,还不仅仅是知道,“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
顾惜朝点点头,挑衅般的笑道:“六扇门的人果然有点本事,知道名单在囚龙山庄。”那是参与者的名单,上面有签名和官印。殷鹄立是个小心的人,既然要跟老狐狸做生意,自然要防止被反咬一口。
“找到了又如何?你是绝对出不了这个山庄的。”囚龙山庄,如今便要困龙于此!
戚少商看向顾惜朝,突然问道:“顾惜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的事?”绝对不是遇到殷小姐的时候。
顾惜朝一边迈步离开,一边留下一句略带笑意的话――
“你猜呢,大当家的?”

戚少商没有再贸然去闯那间书房,他可以忍,何况东西也许并不在那里,必须等条件万全后再行动。
殷鹄立在大堂上接待了他,似乎是要继续那天没有说完的,生意。
“戚楼主,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京师群龙之首,白道群雄以你为尊,金风细雨楼更是京师大势力之一。我希望,在囚龙山庄接下来的活动中,不要对上金风细雨楼。”
“既然是生意,总要互相得利,不知道殷庄主准备出什么价?”戚少商没有立刻反对,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谈下去,也算是谈判的技巧。
“请戚楼主开价。”狐狸脸上笑容不曾撤下,眼中的兴味大于戒备。
“名单。”只要有了名单,不管金风细雨楼有没有参与进来都不重要,诸葛神侯自然能摆平一切。
“真可惜,那个不行。”殷庄主一脸了然的遗憾,他早就知道戚少商会要什么,看来始终得由自己这边拒绝,“商人诚信为先,戚楼主可否另用它物?”

戚少商也不认为对方会如此轻易的将名单交给他,所以他准备了另一个答案。
“那么,我要囚龙山庄的布阵图。”
殷鹄立愣了一下,这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答案,他原以为戚少商会一口回绝,要名单,也只是变着法子拒绝。布阵图,原来如此,如果得到它,囚龙山庄对他最大的威胁就不存在了。
这个山庄的阵法凭借自然的草木山石而成,要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看来,戚少商是铁了心要拿到名单了。
可是,即使如此,你也还是无法拿到名单的,戚少商。布阵图,给你又何妨!
殷鹄立唇边挂起算计的笑容,爽快地应下来:“好,就给你山庄的布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