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入]四年一月BY橘子四年一月(上)
文案:
与张靖辰的关系纯属偶然,
对方既是黑帮老大又是汉城经济龙头,
若不是弟弟安澄志成为这个男人的第N+1个情人,
平凡如安羽甄应该永远不会和他有所交集,
但连续三的巧合,让安羽甄再也摆脱不了张靖辰的束缚;
在张靖辰眼中,这个相貌差强人意、全身上下几乎一无可取的男孩,
却接连著三见到自己的无助,支撑了自己的脆弱,
身为黑白两道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不接受自己流露出这一面,
但是,莫名的情绪让他无法轻易抹去安羽甄,
他只好将他禁锢、将他占据,
让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无法逃开,也无从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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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安羽甄是社工,和张靖辰的相遇纯属偶然。
要不是安羽甄的弟弟是张靖辰的第N+1个情人,凭着安羽甄恨不得从漂白水里出来的清白身份,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和张靖辰这种坏到家连骨子里也往外冒黑水的黑社会老大有半点瓜葛。
提到万事的开端,就不能不提安羽甄的弟弟--安澄志。
说是弟弟,其实两个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从育幼院里一块长大的同伴而已。小时候,安澄志因为太过漂亮像女孩子的长相和沉默的个性,总是成为育幼院里男孩子欺负的对象。安羽甄靠着一腔热血,和浑身的伤痕,换来了安澄志的第一个笑容以及一声「哥」。
然后,安羽甄的记忆中,两个人就一直在一起了。直到某一天,安澄志和他说--哥,我爱上一人,男的,我要搬出去和他一起住了,你保重。
安羽甄不知道安澄志对他的感情如何,但是在他心里,澄志就是他的亲弟弟。他从懂事的那天起就没了父母,澄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保护他,照顾他,换取澄志对他的依赖,以及他难以在父母身上获得的亲情。
他原以为澄志对他也是一样,但是显然,他在澄志心中地位,远不及突然插进来的陌生男人,他不明白,澄志明明是在自己的呵护下长大的,明明是个比谁都正常的男孩子,为什么竟然会变成同性恋。因此他自动把这一切的根源都归在了罪恶的张靖辰身上。
张靖辰是主掌韩国娱乐圈,号称全韩第一大媒体公司「张氏」之主张柳真的大公子,安澄志得以认识张靖辰,便是因为偶然参加了「张氏」的一公开试镜而雀屏中选的。
「张氏」在汉城的势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被张靖辰看上的安澄志,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成为娱乐圈最炽手可热前途无量的新星,成为媒体和公众争相追逐的偶像。
那时候的张靖辰,在安羽甄的心里,仍然只是一个电视报纸上或彩色或黑白的影像而已。
真正接触到张靖辰的双重身份,了解「张氏」的内幕以及它背后负责黑道买卖的「白屋」,则是在安澄志搬走快五年的秋天的那一夜开始。
那一天夜里,张靖辰带着一身与他的身份不符的刀伤,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安羽甄工作的育幼院。
安静的夜里,突兀的门响声和浅不一的脚步声让安羽甄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育幼院被小偷光顾了。
他还在四团团转急着找木棍防身的时候,旁厅的门就开了,一个人影踉跄着冲进来,转身掩上了门。月光下,他看出来那是个男人,受了伤,雪白的礼服上全是斑斑血迹。
常识让他伸手去摸近在咫尺的电话,然而这个动作很快就被入侵者发现。
瞪大了眼睛看着反射着寒光的手枪,生死一线的感觉让安羽甄呼吸一窒,像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放下话筒。」男人低沉的下了命令。
他听话的照办了,他可不想在第二天早上,让人发现曝尸街头。
窗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男人在他张嘴之时,慢慢的道:「你要是想叫的话你就死定了。」
他只好乖乖的又把嘴闭上,希望外面的人能够主动发现异常的情况,然而--
「他好像不在这里,我们上那边找找。」
脚步声带着他的生存希望,渐渐的远去了。
他以为这定是难逃一死,谁知道那强盗似乎也气力用尽,靠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敌人的虚弱给安羽甄牡了胆.眼见那人似乎晕了过去,他手脚并用的悄悄爬到了他身边。
「不许过来。」
离着自己额头只有数寸的枪口,告诉他他还清醒着呢!别想趁机打他的主意!
不过这安羽甄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害怕了,因为离得近,他看得很清楚,对方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让他的威胁因此大打折扣。流了那么多血,大概说话也很困难的吧!想要要他的命,只怕他是有心无力。
「你受伤了,需要治疗。」
「我说不许过来!」
受伤的野兽犹做最后的挣扎。
「好,我不过去,我也不动,我也不打扰你,你就慢慢的自己安静的离去吧!」照着这个伤势,你能活过今晚算你命大。
「……」男人没有说话,但是看样子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境和情况,犹豫了一下把枪口一歪,「你,去拿药来。」
「……」
「你要是敢报警,或是图谋不轨,后果自负!」
图谋不轨的是你吧!安羽甄心想,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还是不得已搬来了药箱。他可不想大过节的在育幼院死一个人,就算是强盗,也够让人恶心的。
他回来的时候,男人靠着墙低垂着头,似乎睡着了,或者是……
伸出去探鼻息的手还没碰到脸就被抓住了,男人抬起头来,沙哑的道:「你想……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死了……」月光下那张苍白却俊俏的脸让他看了好熟悉,「你是……张……靖辰……」
「你是……澄志的……」怎么会是他!?突然的打击让安羽甄说不出话来。
「你是安澄志的哥哥……安羽甄。」
「你……你认识我?」
面对安羽甄的惊诧,张靖辰闭上了嘴。他不想告诉他认识安澄志之后就早将他的身世查得一清二楚,他懒得解释,相较于安澄志的倾国倾城的美貌和过人的智慧,毫无血缘关系的安羽甄却是如此的平庸,毫无利用的价值。更何况他现在浑身都疼,还能勉强的保持意识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他闭上了眼,感觉衣服被解开,冰凉的酒精涂了上来。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通知家里,「白屋」出了内奸,否则他今晚的秘密行程怎可能被仇家知道。
幸好虽然血流了不少,但都只是些皮肉上的小伤,简单的理之后撑到天亮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安羽甄的笨手笨脚弄疼了他,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起来。
疼痛一旦加剧,意识也开始模糊。张靖辰用力的咬紧下唇,眉也越皱越紧。
这个该死的笨蛋,一点技术也没有……把他弄得这么痛,而且还让他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受罪!
他的酷刑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等到终于有一块柔软又温暖的毯子裹上身体的时候,他听见安羽甄隐隐约约的声音。
他的声音还算蛮好听的,虽然不够性感但是温和而轻柔,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醒醒。」理☆
张靖辰费力的睁开了眼。欣赏惯了俊男美女的眼睛,在看到差了不止一个档的货色时,还真是不太习惯。
有点圆的鹅蛋脸撑死了算上可爱,头发规规矩矩的梳成偏分,怎么看怎么觉得土得掉渣。而他现在半躺在这个土包子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有点冰冷的玻璃杯轻轻碰着他的下唇。
「喝口水,你发烧了。」
我就算发烧了也是拜你的「照顾」所赐,他懒得理他,嫌恶的别过头。
这个意外的孩子气的动作让安羽甄觉得又气又好笑,一手扳过了张靖辰的脸,拿杯子的手一歪,强行灌进去半杯水。
「咳咳!」
黑暗中他看不见他杀人般的眼神,在他缓过气之前,用毯子一围,把他裹在了自己怀里,用体温温暖他渐渐失温的身体。
「冷吗?」
没有回应,安羽甄下意识的用手探了探张靖辰的额头,还好,没有烧的太厉害。
「冷不冷?」
「你吵死了。」
他的好心换来冷冰冰的一句抱怨。
算了,看在他受了伤的份上,他就不跟他计较。
「那你睡一会儿吧!天亮的时候如果还发烧的话我就叫救护车。」
这蠢蛋,到底知不知道凭他的身份,遇刺这件事要是被公众知道,丑闻第二天就能登上报纸的头条了!
张靖辰在心里哼了一声,考虑着要不要找人做掉他比较保险。
不过,这个怀抱很温暖,顺着他头发的手也抚得他很舒服。温柔的骚扰让他放松了警备,放任从来不曾在家以外的地方睡觉的自己,在陌生的他的安抚之下,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对于张靖辰来说,是意外睡得很安稳的一夜,然后对于安羽甄,他因为顾忌着他的伤,时不时要探一探他还有没有呼吸,几乎整夜没闭上过眼。快到凌晨等到张靖辰的烧完全退去,他才勉强的靠在墙边陷入昏睡。
这一夜,让他见到了媒体前的张家大公子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在昏迷中说着胡话,威胁他不许把这晚的事泄露出去,甚至,连澄志也不许知道。
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上为什么会带着手枪,又怎么会被人砍成这样。但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他的毛衣上还染着他的血,怀里还留着血腥味以及他淡淡薄荷香水的气息,但是除了这些,空荡荡的大厅,干净的地板,再也找不到一丝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人的一生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小插曲,当时的安羽甄还不曾想过,这偶然而短暂的相遇,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第二章
二十年前我刚满五岁的时候,满叔就告诉过我,在这个世界上,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在任何时候放下警戒,除非……我想死。
满叔是我最敬佩的人,这二十年间,我谨从他的教诲,可是我没想到,那一夜我竟然会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睡得不省人事。虽然这个陌生人我从五年前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但那个夜里才是我与他的第一相见。
安羽甄……
我不能容忍你的存在,即使你是安澄志的哥哥……
自从那之后,安羽甄有几个月不曾见过张靖辰。安澄志的宣传期到了,让这安羽甄,又要有起码一年的时候,见不着他了。他们两兄弟之间,就算是见了面,话也越来越少,偶尔安羽甄想要硬搭几句来打破尴尬的气氛,可是张了嘴,才发现竟无话可说,最后只好仍旧沉默。
澄志,似乎并不知道那晚发生的事。
总而言之,一切都恢复了平常。安羽甄仍像以前一样整日追逐着有家不回的问题少年,费尽口舌规劝他们回家,走上正途。忙碌却充实的生活让他渐渐淡忘了那日的意外。只是偶尔,半夜从梦里醒来,无意入睡的时候,望着窗外的月光,他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个有着同样月光的夜晚,窝在他怀里的男人那张纯真得像孩子一样的睡脸……
他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直到这个秋天的最后几天快过了,安澄志突然打来电话,语气中透着鲜少有的焦急,说是张靖辰又遇刺了……
「哥,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们遇上麻烦了!」
「澄志?你现在在哪儿?」乍然而至的紧张感让安羽甄几乎无意识的对着话筒喊了起来。
「我现在在西街拐角对面的小巷里,你马上过来!注意别让人跟上你!」
「澄志,为什么不报警……」
「别傻了!这种事哪能张扬出去啊!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了。」安澄志气急败坏的吼着,「总之你过来就是了!不准报警,也不许告诉其他人!快!」
「澄志,等等……我……」
「嘟--」安羽甄还想再问清楚一点,但对方已经心急的收了线,只剩下一连串的盲音。
「院长,我出去一下……」
「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我……我弟弟……病了……」安羽甄忍着罪恶感心虚的撒着谎,小心地瞥着他从未欺骗过的院长,还好,她似乎并没有觉察出来。
「那快回去吧!别耽搁了。」
「谢谢院长!」他如获大赦一般抓起沙发上的大衣,心急如焚的冲出门外……
好不容易找到澄志所说的地方,那条险暗的小巷里,已经聚集了两三个男人。他第一眼便看见张靖辰,他……很不好,脸色苍白,煞气重重,安澄志在一旁架着他,脸上,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阴冷绝决……
「澄志……」安羽甄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随即错愕的发现自己即刻变成了当场的焦点,那面似慈祥的大叔向两边使了个眼色,一旁精明的男人立刻举起了手枪……
「他是我哥。」安澄志随意的一说便解了紧张的气氛,安羽甄只觉得脚有些发软,这可不是演电影,这些人尖锐阴狠的神色像是真正的黑社会……澄志如果再慢半秒,他现在是不是还能够站在这里还是个问题。
「他来干什么?」冰冷的低声沉沉的传了出来,一直沉默的张婧辰终于不耐烦的发话。
「放心,我哥是来收拾残局的。」安澄志很镇定的道,似乎早已习惯了张靖辰质问属下般的口气。
「收拾残局?」这问话的是那个中年大叔,「他可靠吗?」
「你不放心我办事?」安澄志美丽的眼眯了起来,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愤怒。
「我只是担心靖辰的安全。」韩石满瞥了一眼呆愣在一旁的安羽甄,打开了车门,「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你们先走,我留下和嘉贺在这里善后。」
「好。对了,刚刚那个在房顶上的人好像是姜成熙的人……」安澄志眼中闪过一丝噬血的快意,敢不知死活的动张靖辰,他们有得受了。
「嗯。」他还没老到看不见的地步,虽然那人隐藏得的确巧妙,不然他们也不会着了他的道。只是,他逃的时候不太俐落罢了。
「杀?」精明的男人文文静静的说了一个字。
「一个也别留。」韩石满漫不经心的做了个赶尽杀绝的动作,「这干得漂亮点,嘉贺,别又像上弄的到是血。」
已经被当成透明人遗忘在角落的安羽甄,呆呆的看着眼前几个人像谈论天气一般堂而皇之的商量着杀人的计划,仿佛当他并不在场一样。他忽然有了一种同流合污、助纣为虐的感觉。显然,这帮人把他也包含了进去,因此才会当着他的面毫无顾虑……
「澄志,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张氏」的明星吗?为什么……」
「哥你闭嘴,我之后再解释。」安澄志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只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张靖辰。
安羽甄急了,想要去拉他,但此刻张靖辰却忽然挣开了安澄志的手臂,靠向他怀里。
「呃……」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的伸手接住了他,然后看到安澄志一瞬间错愕的表情,安羽甄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
「靖辰……」韩石满也吃了一惊,连话都卡在了嘴边。他到底想做什么?
「扶我上车。」张靖辰低沉的开了口,却不是回答韩石满的疑问。
「啊?可是……」
「别让我说第二遍。」这的语气弱了许多,但命令的意思却丝毫也没减少。好像他这种人,生下来就是做王者的料,即使是普通的说话,也带着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
「还罗嗦什么!还不照着少爷的话做!」想让靖辰在这里失血而死吗?!韩石满气急败坏的斥责着,示意手下来硬的。
「可是澄志……」澄志怎么办?!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安羽甄几乎是被几个人硬塞进车子,等他急着要扳开车门出去的时候,外面景物的飞速倒退让他意识过来车子已经发动的无奈事实。
「停下来!让我下去!」他愤怒的冲着前座喊道,忘记了自己危险的境。
「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副驾驶座上染了一头招摇红发的人转向后面,竟是个美丽妖冶的女人,脾气和她的头发一样火爆,「再吵的话就把你从车上扔出去!」
如此熟悉的话,只有在电视上才听得到的威胁,让安羽甄被绑架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张氏」不是普通的传媒公司吗?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黑社会……
他乖乖的坐回原地,肩上传来热度的重量!张靖辰正无力的靠在他身上……
他想恳求他放他下来,但低下头,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他这一句简单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靖辰的手按在体侧,紧紧的抓着那里的布料,血不断的从指缝中渗出来,染得座椅都红了。这伤势,显然比那晚要严重得多……
罢了罢了,反正他现在是一定下不了车了,而澄志和那个一看就是老狐狸的狡猾大叔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安羽甄定下心来,小心地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张靖辰的身上。
那一直紧闭的眼蓦地睁开,他才知道,张靖辰一直是清醒的,即使是在这种受了重伤连话也不想多说的情况下。
他若有所思看他,俊俏的脸上没半点表情,看得安羽甄心里直发毛。
就算是活在太平日子中、和罪恶黑暗从无牵连的他,凭本能也感觉的出来,此刻倚在他肩膀上的看似虚弱无害的男人,才是他所见过的这些人中,最厉害的角儿……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看轻了他。
他一再警告着自己,却仍然忍不住伸手去扳张靖辰按在伤的手。
「手松开……这样不行的……」只会把伤口越弄越糟。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可是张靖辰不肯松,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硬将他的手扯离,换上自己柔软的围巾,按压在流血的地方。
「好了,你别乱动……」他抬手拢紧大衣的领子,希望可以给失血过多的他保温。
「张……」车子一个轻微的颠簸打断了他的话,安羽甄的第一个反应,是以左手揽住了张靖辰的肩,以防他撞到肋部的伤。
「少爷!没事吧?KK你怎么开的车啊!」红发的女人气急败坏的回过身,却又像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一样飞快的转了回去,「少爷……」
「我没事……」张靖辰懒懒的吐出一句,索性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交给身边的人,手也堂而皇之的搂上了安羽甄的腰。
出乎意料的纤细,比女人还纤细柔软的腰肢。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做起来应该还不错吧……光是想他就觉得很爽,想必在床上,被他调教过后,一定浪得很吧……
身体不可思议的有些热起来,他觉得口干舌燥,外加莫名其妙。就算是像他这样男女通吃的人,也只是对美人才产生兴趣,以他的身份和品味,这副瘦弱的身子连发育都没发育全,应该一点也勾不起他的胃口才是……
可是,他怎么竟会有一种想将他绑在床上,彻夜交欢的冲动……想用尽各种变态的方法对他,硬撑开这未经人事的青涩身体,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听这低哑的性感声音发出淫荡的浪叫,彻彻底底的玷污这个干净的灵魂……
可怜的安羽甄,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早已被剥光了衣服压在身下,被强了不知道多少……
他只知道,旁边的人紧挨着他,特有的气息让他浑身躁热,那淡淡的……薄荷烟草的味道。
腰被骨感的大手搂着,有些发烫。他不知道,这么漂亮的手里,此刻握着足以致命的利刃。
轻轻的……他只要轻轻的一刺,这个柔软的小东西就完了。
手下,正是脾脏的位置,一刀就可以让他毙命。
薄,而快的刀片轻划着安羽甄的衬衫,张靖辰闭起眼想像着怀里的小东西垂死挣扎的模样,心里竟然涌上了一些愧疚……这还是他杀人以来,第一感到愧疚。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张氏」,是韩国最大的传媒公司,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事实。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张氏」最初建立的原因和目的。
汉城黑社会的主脑被圈里人称为「六座」,由六大家族共同管理。张家就是六大家族中的一员,在黑道上讽刺的被称之为「白屋」。六大家族因为实力相当,互相协助同时也互相牵制,共同维持着庞大复杂的地下社会的规矩章法。
七十年前,因为警方的失误,成就了张家在六大家族中的主导地位。张靖辰的祖父为了洗钱,建立了「张氏传媒公司」。
没想到三代下来,「张氏」竟然阴错阳差的成为了韩国第一大媒体公司,耀眼的光环遮盖了地下的肮脏交易,有效的成为「白屋」的护甲与眼线。
做为张家的少主,张靖辰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仇人多如牛毛,想杀他的人不记其数,而且,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只不过是比他们更谨慎更幸运罢了。
可是那晚,一向谨慎的他,竟然会在只见过一面的他的怀里,睡得不省人事。那个怀抱温暖舒服的让他不想离开……
他不敢想像,如果当晚真的有仇人闯进育幼院,他现在是不是还有命在。
他不该依赖上任何东西的。满叔说过,如果你发现自已依赖上某样东西,那么,毁了它。
他不能有弱点,一丁点也会要了他的命。
对不起,怪就只怪你自己,这个世上,善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这是……生存的法则。
父亲教给他的,满叔教给他的,残酷的游戏规则--想活,就拿别人的命来抵。这是他十年前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就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杀了一个人,那是因为父亲的命令,但是接下来马上又杀了一个,这没有任何人逼他,只因为,那人是他杀的人的儿子,如果他不开枪的话,他现在根本不会坐在这里。
就这样,可悲的迥圈,他不断的杀人,感觉却越来越麻木,人命在他眼里,早已失了原有的珍贵,和稻草没什么两样……
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动杀机了,自从他替生病的父亲代理了「张氏」和「白屋」,杀戮就已经不需要他亲手来完成了,自会有人替他卖命。他的身上,几乎已经嗅不到血腥的味道,干净得,就像圣教徒。似乎他的手上,从未染上过鲜血,他的背上……也从未背负过罪孽。
这让他觉得好过一些,但他偏偏遇到了他……
粉饰太平、自欺欺人的美丽谎言终于瓦解,他再也骗不了自己,这双手,沾上的血迹,一辈子也别想洗掉,数十条人命的无赦之罪,他注定要背到地狱。
他看到他的纯净,更显出自己的污秽黑暗,丑陋的暴露在光亮面前无所遁形。
他忽然怨恨起来,夹带着近乎歇斯底里的愤世嫉俗。
他恨他!
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上,可以随意的喜、怒、哀、乐……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清清白白的生活,毫无顾虑,自由自在,而他却只能像地牢里的老鼠,苟且的隐藏在黑暗之中,承受着世人的怨恨和诅咒!
他这种出生就接受阳光和祝福的人,怎么会明白生活在黑暗中的可怜虫的无奈和艰难!
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笑容让他觉得刺眼,这虚伪的关怀也令他作呕。
杀了他!别再犹豫。
刀,瞬间割破了薄薄的衬衫,接着--
「小心!」
「匡--」
女人失声叫出的同时,一连串爆炸声清亮的响起,厚厚的防弹车窗被击得粉碎。
「他妈的!疏忽了!」红发的女人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丝,抄起自动步枪,气急败坏的由车顶的窗子探出身,「你们全下地狱去吧!」
「禁,等他们远一点再开轻,我昨天刚擦的车,不想又弄脏~」KK懒懒散散的道:「不然你也知道,满叔又要发脾气了……」
「玻璃都碎了还管什么车脏不脏!」禁不耐烦的应和着,眯起左眼,食指轻轻一勾。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冲向天空,整个报废的车子撞倒在路边,燃起熊熊大火……
安羽甄震惊的呆望着坐回来的禁,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只不过弹指一瞬的时间,这女人竟然杀了一车的人……而且,自己刚刚差点没命!
他努力的咬着唇,可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真实的杀戮、火拼的场面……和现实生活相差太远……他和他们,似乎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少爷!」禁的惊呼惊醒了他,安羽甄赶紧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
张靖辰毫发无伤的倚在他的手臂上,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他大概连刚刚的爆炸声都没听见吧?他想着,但为了确定还是轻唤了一声--
「没……没事吧?」
「……」
「张先生……」
「靖辰。」
「啊?」
「叫我靖辰。」
「可是张先生……」
「你聋了吗!?我说叫我靖辰!」那双眼终于不满的睁开,张靖辰秀气的眉,也同时皱了起来,「你流血了?」
「啊?是吗?」他倒是没多大感觉,大概是刚才被吓的吧!错愕的正当,张靖辰的手已经抚上他的眉。安羽甄惊觉过来,下意识的向后躲闪,然后看见张靖辰带着鲜血的指尖……
「我……」他的!?他真的流血了!?见着血的安羽甄顿时慌张失措,哆嗦着用衣袖胡乱抹着脸,骤然而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啊……痛!」
「别乱动啊!」张靖辰抬手按住了他眉梢被碎玻玻璃划伤的伤口,这个小东西,似乎习惯了照顾别人,却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嗯……」冰凉的手按在额头上,奇异地安抚了安羽甄的心慌。之前被突袭的惊恐,以及亲眼看见禁杀人的刺激,竟然全在此刻平静下来。他忘了,这双手,其实更加的噬血。
「你……怎么样?」他清醒过来,细细的检查张靖辰身上是否有被划伤。
「我没事……」☆ ☆ ☆整理☆
所以,你也没事了。
悄悄的收起了匕首,他决定放过他了,就在刚刚。
子弹射穿玻璃的一刹那,他的身体被瘦弱的他护在了身下,就连最细小的玻璃碎片也没能划到他身上,可是安羽甄自己的脸却反而因此破了相。
张靖辰不知道,堵在胸口的是什么情绪,但他忽然决定,不杀他了……放着他好好活着去吧!反正,这事过后,他就和他没半点牵连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懒得费力了,放任自己靠回他的怀里,过度的失血让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索性闭上了眼。
「张……靖辰……」安羽甄衡量着还是决定听从他的要求,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别吵……让我安静点……」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的样子,本来漆黑如夜的发,此刻都毫无光亮的垂落在脸侧,看了让人心疼……
呸!
心疼?这个无礼蛮横的人只会让人怒火上涌,他是犯贱了才会觉得心疼!
他摇摇头甩掉奇怪的情绪,本想张口驳斥,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他惹不起他……算了,就让他安安静静的歇会儿吧!
忽然,被窥视的不适感让安羽甄抬起头,虽然前面的人飞快的移开视线,他还是从后视镜中,看见了那睁得大大的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和惊愕。
是刚刚那个红发的女人……
他……有做错什么?
不安的向上坐直了身子,让张靖辰的头可以更舒服的靠在他肩上,安羽甄把手移到腰,想不露痕迹的把他的手拿开--太……亲密了,他这样搂着他,太显亲密了……怪不得那个叫禁的女人会这样看他……他总以为,只有情人才可以有这样亲昵的举动。
不料张靖辰抓的很紧,安羽甄试了几都不成功,最后似乎把休息的他惹急了,那纤长的手指毫无预警的在他脆弱的腰际狠狠的一戳!
「啊……」疼!疼!疼!
安羽甄失声叫了出来,泪,迅速的涌上眼眶。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忍无可忍的爆发了,这国毫不留情的把怀里的他推开,他受够他的欺侮了!别以为他凭着张氏财团少主的身份就可以随便仗势欺人!
张靖辰没说话,被他推开的瘦削身子无力的倒向一边,安羽甄几乎下意识的又赶紧伸手抱住了他:「喂……」
「……」
「靖……靖辰?」他伸出手去拍他的脸,才惊觉手下触及的肌肤是如此的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他顿时慌了起来,搂着张靖辰的肩将他又拖回怀里。
「该死的,你到底在干什么!?」禁暴怒的声音传了出来,安羽甄吓得抬起头,看到前座的女人横眉竖目的扭转着身子探过来,一手撑着椅背,似乎急得立刻就要跨到后面来。
「禁,别动怒……」一只白皙的手轻轻的拉住了禁的衣角,KK不凉不温的开口,「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
「你……」禁不甘的气结,却也乖乖的坐回原位,担心的唤着张靖辰,「少爷!」
安羽甄这回也顾不上害怕禁凶恶得要杀人的模样,慌张的将张靖辰搂入怀里,裹紧了大衣,将他冰冶的手握入自己的手中,企图用身体温暖他。
「别睡,靖辰!」他以手拍着他的脸,不断的骚扰他,强迫他保持清醒,他知道,张靖辰这一睡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
「别睡着!醒过来,靖辰!」他开始摇他。
「滚……」那双美丽的眼无力的半睁开,又疲惫的闭上,几乎听不见的咒骂传了出来。
他好困!可是这混蛋却硬是不让他睡……
他妈的!等他醒了,他杀光他全家!他一定……要他好看……
「少爷!」禁徒劳无功的吼着,汗水不断的滴落下来,浸湿了前襟。
「张靖辰!不许睡!」安羽甄已经急得有些不知所措,没办法了……没办法把他叫醒!怎么办?怎么办!绝不能让他这么睡着,但是他该怎么做!
谁来告诉他!……
「啪!」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不算狭窄的车内,刹时一片寂静,甚至听得到那一声的回声,显得尤其突兀。
难堪的沉默蔓延开来,KK猛的回过方向盘,要命!竟然没看见路……要命,他竟然……打了他……
暗地里捅捅身边仍然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的禁:「禁……」
还看!?不怕死啦!
「啊……啊……」禁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忙低下头,手忙脚乱的掩饰着自己刚刚过于直接的视线。
幸好KK够冷静,不然这之后她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丢脸的事,以张靖辰睚皆必报的个性,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当事者!?她敢肯定,要不是她和KK是跟随了他十年的左右手,此刻怕不早变成两具尸体……
除了他爹,从来没有人打过他,一般人对他说话都是诚惶诚恐,卑躬屈膝,连高声都不敢发……
这小子死定了!少爷会放过他才怪!禁几乎已经预想得到数日后会接到暗杀他的命令。
「你……」
禁虽然没胆再看,但低着头仍听到了张靖辰错愕的低声,心里不由又为安羽甄悲惨的命运感慨了几分。
「别睡着!」虽然给了他一个耳光,但总算把他唤了回来,安羽甄正在庆幸自己终于让他清醒,全没注意到张靖辰杀气腾腾的目光。
耻辱!脸上火辣辣的热度,隐隐残留的疼痛,无不召示着他的耻辱!他,「白屋」的张靖辰,竟然被一个默默无闻、无胆无能的小子打了!而且还是以这种羞辱的方式,在他的属下面前,让他的颜面尽失……
他要杀了他!他绝对要杀了他灭口!
张靖辰狠狠咬了咬牙,这一瞬,连伤痛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他心里,已经被报复的念头填满,不剩一丝空隙……
杀他,都已不足以发泄他心头之恨!
握着张靖辰冰凉的手,安羽甄全然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此刻想着各种恶毒的报复方法,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再挫骨扬灰。
路上他提心吊胆了一路,好不容易挨到医院。他本来想等手术结果出来再走,至少让他知道,他辛苦送来的人,到底怎么样了。但那个叫禁的女人,却在一半的时候告诉他,可以回去了。
他没有理由留下,他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只不过,是个凑巧拉来善后的闲人罢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等那令人急躁烦闷的红灯熄了再离开,只是手术室的门外,人渐渐聚集得多了,将整个大门几乎全围了起来,他被远远的隔离在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悄悄的退了出来,悄悄的离开。
他已不想再和姓张的有什么瓜葛。他就算再笨再傻,这回也看出来张靖辰的身份绝不仅仅是「张氏」的总裁那么简单。而他不愿意去想的,是澄志的身份。
第三章
一的意外,是命运中的机缘巧合。二的意外,是冥冥中浅薄的缘份。
那么第三……就只能说是注定的天意了。
十二月,冬--
「铃铃铃~~铃~~」
「哒哒哒哒……」一阵琐碎的脚步声,胡乱在围裙上擦着手的安羽甄,火烧屁股一般从厨房冲到客厅。真要命,他刚刚把蛋放到油锅里,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来电话啊!他的晚餐这回可玩完了……
「喂?晚安。」
「……」
「喂?哪位?」他满脸疑惑的将话筒夹在肩膀上,继续在围裙上蹭着油腻腻的双手。
「哥,是我。」
「澄……澄志!?」安羽甄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从那起,澄志已经有二个月没和他有一点联系了,像是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他知道,澄志还在意着那件事……所以他什么也不敢说,不敢打电话给他,虽然曾经忍不住打了两,但不知为何,都没有人听,第一他还留了言,但在等了一个星期仍然没半点回覆之后,他就放弃了。他猜,澄志现在大概忙得很,没功夫回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信儿……
没想到,澄志竟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这代表一切恢复正常,误会解除了吗?
两个多月不见,澄志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亲人久违的亲切和激动,让他觉得有些冷。什么时候开始,澄志变得不爱哭了呢?
「澄志,什么事?」他讨好似的小心翼翼的问。
「是这样,圣诞的时候在张家举行PARTY,靖辰要我邀你一起去。」
「啊?」那个名字突然出现,让安羽甄的心「咯登」-下,有一秒钟的失神。
「为什么……叫我去?」直觉告诉他,不能答应!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他都不应该再有半点牵连……而张靖辰,到底在想什么!?
「靖辰说,那天的事……他要当面谢谢你。」
「不!」惊觉自己太过迅速直接的回答,安羽甄忙转了个口气,「不用了,一点小事,我也没帮上多大的忙……」
「你自己跟他说去,我还有事,先挂了~」
「澄志!……澄志……」
「嘟--」
「唉……」又挂了,澄志总是这么忙,好不容易打个电话,还来不及说两句,就匆匆忙忙的告别了。
听上去,澄志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呢!连张靖辰的名字,都被一个「他」字代替……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
为什么要他去?张家开的圣诞Party,和他一个外人没半点关系啊!
说什么他要好好当面谢他……他才不信!谎言!他那种人最擅长的手段!他几乎能想像得出,张靖辰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正经威严的表情,好像他真的欠了他多大的人情……
骗谁啊?要不是这之前已有过两和他相的经验,早清楚他是怎样喜怒无常、两面三刀的阴险性格,他这还真的会上当,以为他会真的诚心诚意的想道谢。
张靖辰,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他……才不去自投罗网、称他的心意呢……
安羽甄发了一会呆,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啊啊啊!」……
都怪该死的张靖辰,他的晚餐彻底泡汤了。
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看不出形状和本质的不明物,安羽甄实在怀疑吃下这个所谓的煎蛋,他会不会立刻就中毒进医院。
开启啤酒的拉环,习惯性的打开电视,转到新闻--
「汉城时间今日上午十点正,韩国著名公司「张氏」总裁张靖辰先生,以个人名义向汉城「Korean Baby」育幼院的慈善基金捐款十亿韩币。以下是KNS的详细报导……」
「噗--咳咳咳!」一口啤酒来不及咽下,卡在了嗓子眼,咳得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呛死。
他……是故意的吗!?在他工作的地方捐了钜款,而且大方的一出手就是十亿……
「十亿对我来说不是个大数目,不过却可以帮助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和误入歧途的年轻人,我认为,所有的韩国人都应该为慈善事业贡献一份力量,这样韩国才会有希望……」
骗人!骗人!这样灿烂无害的笑容,这冠冕堂皇的说辞……身穿着一身雪白西装的张靖辰,怀里抱着个像娃娃一般漂亮可爱的女孩,泰然自若的面对着镜头,就像是圣洁善良的天神……那俊美的脸庞和夺目的神采令记者都呆了呆,忘记了下面的问话。
但是,他绝不是天使!只有他知道,他是不折不扣的恶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这光鲜的外表、优雅的举止……全是伪装!
张靖辰……你到底在想什么……
安羽甄呆呆的望着一个月不见、似乎比记忆中更漂亮的俊容,却怎么也无法读出那双漆黑得墨一般的邃眼眸中,一丝半缕的情绪……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圣诞--
下午,一直阴着的天空飘起雪,汉城,笼罩在一片白雪茫茫中,像是童话中的仙境宫殿,纯洁得一尘不染。
「下雪了!羽甄哥,下雪了!」兴奋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粉红色的小小身影左摇右晃的以令人担心的速度冲进屋。
「小心!」及时的一个箭步抢先捞起了一跌就要栽到地板的小身子,安羽甄伸手挥了挥娃娃有些张的裤子。
「羽甄哥,下雪了!好大!」这大概是太兴奋了,小女孩的小嘴扁了扁,竟也没哭,转眼就拉着他的袖子,献宝似的急着把他往外扯,「羽甄哥,你出来看嘛!下雪了喔!」
「我知道,慢点走。」安羽甄一面应付着,一面将娃娃散开已经快充当拖把的围巾拾起来,密密的围上她的脖子。
看着兴奋雀曜的小人儿,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澄志……也是这样揪着他的衣角,拉着他到跑,每下雪的时候像是看到了奇观异景一般欢呼叫喊……
那时,每到圣诞的时候,下雪是很稀松平常的事,而今这些年,汉城,雪越来越稀少了呢!难怪孩子们都这么兴奋……
「羽甄,电话~~」
「来了!」将怀里的娃娃往人堆里推了推,「小介,带成成一起玩!」然后拔腿冲向大厅。
「喂?我是安羽甄……」
「哥,你怎么还在啊!?我不是说过今晚在靖辰家有圣诞Party吗?!」澄志显然有着不小的怒气。
「澄志,我……我不去了。」提到那个Party,他的心跳又不自觉的乱了一下,「育幼院这边还有些事……」
「哥,我不管你有什么事,今晚你非来不可!」澄志的声音很强硬,「你知道.靖辰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话。」
「可是我真的有事……」
「行了,今晚见了。九点开始,记得准时到,Bye~」
「澄志,我真的……」又是盲音。似乎每,澄志总是等不及他的回答就挂断电话。
「有事要干啊!」他对着空的话筒说完最后一句,叹了口气,靠在墙上看向院子中在雪地里打滚、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们。
「羽甄,怎么了?」好心的同事探向前,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院长呢?」不自觉的瞥着墙上的时钟,八点了,还有一个小时……
「在后院。羽甄,你……是不是赶时间啊?」
「没有……」
「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这里有我呢!别担心。」
「那……那就拜托文姐你了。」有些话,还是和张靖辰当面说清楚了比较好。关于澄志的事,他不希望澄志因为张靖辰而出什么意外。
韩国首富的「张氏」。
用金子堆起来的王国……
这些杂志、新闻、八卦小报上报导过的内容,他总以为是有些夸大其词的。今日亲眼所见,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娱乐、传闻上所说的东西,真的存在……
眼前,是高大壮观的欧式建筑,坐落在一片园林似的优雅环境中,三层楼高的宫殿,被华丽精美的彩灯奢侈的妆点起来,巨大的水池上,漂满了各式各样的烛灯,粗大的圣诞树被放置在水池的中央,由上至下逶迤着灯饰、礼物、红色的圣诞果……在清澈透底的池水中炫耀的映出富贵的倒影,充分显示着主人的财大气粗。
他终于明白,张靖辰那日在电视上说的,「十亿对我来说不是大数目」,一点都不是虚张声势,就算是百亿,对他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吧!
如果不是他,他大概一辈子也没福见到,原来,富人是这样过圣诞的……
「安先生,请这边走。」刚刚将他领进门的管家一样的男人拉开大门。
「噢,好……」忙收回四张笔的目光,安羽甄为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这个管家就很好,不像门口的侍者,傲慢地以不客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的神色。
「安先生,不好意思,现在晚会还没开始,客人们都还没到,请先坐在这里等一等。」管家客客气气的朝宽大的真皮沙发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啊!没关系,我可以等。」有些受不了被这样对待,才坐下的安羽甄又只好欠起身,微微鞠了鞠躬,「谢谢您。」
「应该的。那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失陪一下。」
「好……啊!等等,可不可以先告诉我,澄志在哪里?」
「澄志少爷啊?他可能还在他的房间里准备,在三楼,上去左拐第二间就是。」
「谢谢您。」安羽甄坐下来开始打量着宽阔得足以容下二百人的大厅,高高的彩绘天板上,水晶吊灯直拖到地毯上,炫得耀眼。
看来,澄志,一直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渐渐地,人开始多了起来,西装革履的绅士,以及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和小姐,陆陆续续的进人大厅。
安羽甄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牛仔裤,还有早上起晚临时套上的衬衫,在这样上流的场合,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受不了种种嘲讽挑剔的目光,他决定还是上楼上找澄志。
三楼左拐第二间……
「应该是这里了吧?」看着面前蓝色的房门,他自言自语的道,但--
「嗯……快点……」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啊!你……好坏……」
「别……我要……死了……饶了我吧……好人……求你了……」
「恩……嗯……」☆ ☆ ☆整理☆
「啊--」安羽甄的脸「蹭」的一下红起来,热得快烧着。即使是全没有过经验的他,此刻也猜得出来,澄志在屋里和女人在做什么……
难怪这么久都没下来。
算了,他还是在外面等一等吧!他手忙脚乱的后退,但后撤的左脚却愚蠢的绊到自己的右脚,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趴在了门板上……
「匡--」
「啊!」来不及忍住的呼声伴随着门剧烈的撞到墙的声响,安羽甄一古脑的滚进了房间,趴在了纯白的地毯上。
「痛……」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他,已经没力气再去想别的,安羽甄任脸贴在地毯上,伸手揉着额头上的包。
这一跤可摔了个结结实实,他晕了晕,直到,抬起脸来,视野之全被一片火红填满。
「嗯?」渐渐调正的焦距让他看出来,距离他脸不到一厘米之的物品--火红的透明内裤,丝制的面料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诱惑的朦胧光泽,让人心头也热起来……
「对不起,澄志……」猛然想起自己无礼的闯入,他尴尬的道着歉,缓缓抬起头。眼前,出现更多的衣物--长裤、衬衫、胸衣……凌散的遍布在地毯上,无不顾露着Se情的气息。
他站起身,本来低着头压根不敢看床上的人,但一声尖锐的女声嗔怒的响起--
「你……你竟然没锁门!?」
很显然这句话是责怪她身边的男伴,但澄志的回答却令安羽甄震惊得险些晕去。
「还不是你太饥渴,一进门就把我往床上推,害我还来不及锁门。」冷冷的邪气低音毫不在意的说着露骨的下流话语,嘲讽着女人的故作矜持。
「小叶,你什么时候怕这些了?」刚刚在他身下叫得欲死欲活的尤物此刻却来装贞洁烈女,这种俗套的游戏她也玩不腻!?
张靖辰!?
这特有的磁性声音他死也不会记错!
安羽甄顿觉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是澄志吗?不是……应该是澄志吗!?他是一间一间数着上来的,不会弄错!可是……为什么会是他!?澄志的屋里,为什么竟会是张靖辰!
安羽甄不可自制的颤抖起来。天知道,这一整晚他都在惴惴不安中紧张着他的到来,避免任何可能和他有接触的机会,好不容易庆幸他一直没有出现,可是,他竟然蠢到自己送上门来自投罗网……
「死人!」娇嗲的声音合着恼羞成怒的微微不满,小叶扯过被单装模做样的遮了遮身体,她虽然开放,可也没这种在别人面前表演的习惯!
「哎呀!不要嘛~有外人在~」死靖辰!竟然还这么有兴致!突然的抽动令小叶禁不住的浪叫了一声,可却碍着有人在场,只好忍住,变成了嘤嘤的呻吟,而下身,却毫不掩饰的缠上张靖辰结实的腰。小叶在心里诅咒着不识相的安羽甄,刚刚的好事被打断现在还该死的杵在房间里,让她无法放开的和张靖辰狂欢。
但接下来,一阵狂猛的律动带来灭顶的快感,让她没心思想这些,只有无意识的发出愈来愈浪荡的呻吟。
她……要死了……
好猛……张靖辰……似乎更兴奋了……蹂躏得她快要死去……
「靖辰……嗯啊--啊……」
「对,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他竟然毫不知耻的在他面前继续。
淫荡不堪的画面,令人血脉贲张的交合,女人痛苦与快乐交杂的呻叫……尽数展现在他眼前,安羽甄觉得自己像个Se情狂,不停的吞着口水,连胯间,也肿胀得难受。
「站住。」
张靖辰眯起眼看着慌张失策、快被吓跑的小东西,只觉得身体里的欲望更强烈了一些,全涌向下体……顾不得身下已被高潮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人,他猛的提起那纤细的腰,更入的摩擦……
但……不够!还是不够!这火热性感的胴体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眼前这个青涩的、羞赧的宝贝。
只有他,才能平息他的欲火。
「看着我。」他命令着,然而那愤怒的小东西还是不听话的直冲门而去,眼看就要逃掉了。
「除非……你想看着育幼院明天就垮掉。」他蛮不在乎的放出威胁,故意不说出下文,将脸埋在了小叶雪白高耸的胸口。
「你……说什么!?」
「嘶--」预料中的吸气声让张靖辰的唇满意的向上弯了弯,不用看,他也猜得出,那一向骄傲的小脸上,此刻震惊又尴尬的神色。
「你想对育幼院干什么!?」下流--那个无耻的男人堂而皇之的做着低级的动作,让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原地。
「留在这里,好好的看着~」张靖辰看也不看他一眼,抑起头甩过汗湿的黑发,微长的发闪着光,粘贴在颈边,显得说不出的性感和淫秽。
「不然,我明天就让育幼院关门。」
「你……」
「相信我,我有本事捐十亿,也一样有本事让那些小孩现在就流浪街头。」
安羽甄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没人性的话,会如此轻易的从张靖辰的口中说出。他一直知道。他是个败类,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无耻该死到这个程度……
那日他在电视上明明白白、大言不惭的承诺着,要将慈善事业发扬光大,就算他一点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敷衍的说说而已,但,他怎么忍心就亲手将它毁于一旦,让已经无家可归的孩子再流离失所!
他看错了他,还以为他只是个冷酷的流氓头子,却不知原来,他是个彻头彻尾没人性的混蛋。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待在这儿。你跨出门一步,就别怪我说到做到。」握着绝对的优势轻易的谈着条件,张靖辰不慌不忙的享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快感。
「你……无耻!」
「哼……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一样得听我的?」不屑的轻哼出一声,他闭上眼得意的扬高唇角,「呵呵,看别人做的感觉怎么样啊!安羽甄!?」
你也有今天!想想你当初打我耳光的时候有多么神气,现在这副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真是令人热血沸腾,想肆虐的冲动更加的强烈。
「变态!」被迫睁开眼面对着眼前不堪入目的激烈交欢,安羽甄忍着想吐的欲望,狠狠的骂着,「恶心!」
「恶心?哈~」张靖辰低笑了一声,猛的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凌厉凶狠的目光让安羽甄止不住的抖了一下,「一会儿,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恶心……等你叫都叫不出来的时候,我看你是不是还能嘴硬到说出这个词。」
「够了!我不玩了!」早被遗忘在一边的小叶,终于忍无可忍的推开身上的男人,气急败坏的挣了出来。凭她的经验,她早看出来,张靖辰对这个叫安羽甄的小子起了兴趣。
她是喜欢他,他是她最大方的情人,也是……最能令她满足的男人。她这个经验丰富、技巧高超的女王,通常到了他的床上,就只有呻吟求饶的份。可是,纵使再贪恋肉体上的快感,她也不愿意被当作充气娃娃,让骑在身上的男人满脑子里意淫着另外的人达到高潮,这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
她好歹也是个名门千金,漂亮的脸蛋、完美的身材,是男人可望不可求的女人,多少男人匍伏任她的石榴裙下奢求着她的垂青,而这个张靖辰,竟然利用她单纯的发泄欲火,还是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把她像玩具一般亵玩摆弄,只为引起眼前小子的注意……大大污辱了她的自尊!就算是最财势庞大、锐气逼人的他,也不能这样对她!
她毫不在意的赤裸着身子下了床,炫耀似的在完美修长的身躯上慢条丝理的套上昂贵的雪纺晚礼服,在一片难堪的沉默中泰然自若的拎起手提包扭到门口。
「噢,对了。」拉开门,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回眸一笑,挑衅的扬了扬尖尖的下颔,「靖辰,这你可别忘了锁门。」
曲终人散,被充当调合剂的女人终于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毫无任何话可讲的陌生人。
「你闹够了吧!?」安羽甄咬着牙低吼了一声,努力的不去想刚刚淫乱不堪的一幕。好了,他现在看也看完了,羞辱也被他羞辱够了,他还想怎么样!?
「恕不奉陪了!」他转过身就要走,但张靖辰又岂会让他称心如意!
「不管育幼院的死活了?」
轻易的一句话止住了安羽甄如飞的身影,他崩溃的叫了起来,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就快说,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你才甘心!?」他没时间陪他玩这种猜谜的低级游戏!
张靖辰不说话,只是顺手抓起一旁的丝绒睡衣披在身上,懒懒的靠在床头,漫不经心的动作似乎都在嘲讽着安羽甄的抓狂是多么可笑。
就是要看你急,看你恼到发狂却无能为力,大局掌握在我的手里,你就算急死又能拿我怎么样?
「很简单~」他低下头点着烟,不经意的性感从那俊美的侧面,纤长的手指以及那半敞的衣领中裸露的胸膛流露出来,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你说……」安羽甄莫名其妙的感到口干舌燥,不耐烦的开口问道。
他讨厌他这副无赖的痞子样!他讨厌这种被他吊着玩弄的感觉!
他讨厌他!
他看见张靖辰抬起头,优雅的吐出一口烟圈,然后一言不发的直瞪着他,那双黑眸透过飘渺弥漫的烟雾,像是野兽之瞳……
他就像只优雅的猫科动物,漫不经心的挑逗着陷入爪中的弱小猎物,惬意的神色、舒展的修长美丽的肢体,若有若无的显露出来的利爪,无不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安羽甄忽然后悔起来,似乎……留下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既然,你把我今晚的床伴吓跑了,那么……」张靖辰轻轻在床边弹了弹烟灰,唇角,弯起邪恶暧昧的弧度,「就由你来代替她吧!」
「你说什么……」安羽甄的脑子里足足有半分钟完全空白,「你……」
「你聋了吗?还是……」这回那漂亮的唇扯开更下流的邪笑,「我说得不够明白?」
「我……我……」安羽甄结巴着,压根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的意思是--」平日低沉的嗓音此刻压得更低,透着满含情欲的沙哑,「你就来当我的床伴,跟我上床……Zuo爱……」
「你……变态!」除了这个词,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发泄心中的震惊和愤怒,「张靖辰,你做梦!」
「是吗?那好吧!你现在就可以走。」男人悠闲的吐着烟雾,朝门的方向撮了撮下巴。
真的吗?他走了,育幼院怎么办,他知道他的手段,也知道他绝对说到做到。他更知道,他就是在戏耍捉弄他,无奈的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我是男的啊!」他绝望的低叫了一声,抑制不住颤抖的语气,几乎已经带着恳求的低声下气,「你……你应该找个女人才对……」
「不愿意就快滚,少给我在这浪费时间。」
理智和现实在脑中激战,终于,安羽甄放弃了抵抗,自暴自弃的低下头,解着衬衫上的纽扣,「你……可要说到做到!我和你……我和你……」他咬着牙,却怎么也说不出「上床」这两个字,「之后,今天这意外就一笔勾销,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他知道,他没有任何和他谈判的条件,就算他事后反悔了,他也只能自认倒霉,可还是忍不住可笑的提出要求。
「我知道。」有些不耐烦的应付道,张靖辰斜眼瞥着那紧张得快崩溃的小东西,松开的领子露出他修长的颈和性感的锁骨,然而,仅此而已,那手抖着,第三颗扣子怎么也解不下来,却不断撩拨得他心里都快着火。
「过来!」游戏的时间够了,他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适应了!再等下去,待他脱下这件碍事的衣服,天都要亮了!
「啊?」
那圆圆的眼可爱地睁大了,来不及掩饰的恐惧流露出来。
「我叫你过来!」张靖辰蛮横的道,不再披着优雅的外衣,露出了本来面目。
「我……我想喝水……」安羽甄胡乱找着借口妄图能拖就拖,他真的怕了。虽然,听说过两个男人做……现在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他没做过……他连和女人的经验都没有!
这一夜过后,他会不会还有命还是个问题……不,说不定熬不过这夜结束他就死掉了!
他在桌子上抖着手摸到杯子,但--
「啊--」
「我给了你时间了。」他还看不出他想玩什么把戏么!?
伸手接住了安羽甄失手掉落的杯子,张靖辰将只手伸到他的衬衫里面……
「放……开我!」安羽甄想挣扎,但腰被死死的箝住,背后是张靖辰结实的胸膛,热得他脑子也晕了起来。
「啊啊--」他忽然触电了一样剧烈的抖了一下,整个人瘫在他的怀里。
「你还想喝水吗?」含着那可爱的耳朵,细细的吮着,舔着娇嫩的耳垂,张靖辰以姆指轻压着安羽甄胸口柔软的乳尖,用指腹将已经硬挺起来的果实向下碾着,渐渐用力的揉捏。
「不要……」耻辱!他竟以对女人的方式对他!「放手!」
「哼!嘴硬的小东西……」他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将怀里的小东西推倒在桌子上,狠狠的压上。
「不……」后悔了!后悔了!安羽甄绝望的抓着桌面,发出凄惨的呜咽。他的身子被张靖辰抱到桌子上,只有上半身趴在光滑的桌面,下身被高高的桌沿卡着,悬在半空,构不到地面。
「放我下来!」他不要!感到有力的手强硬的分开了他的腿,然后敞开的胯间感受到了张靖辰炽热的欲望,紧紧的抵着他,像是要将他熔化。
眼前,刹时一片漆黑--
「啊……」那双手又滑到他的背,Se情的摸索着,由腋下探到前面,包住了他的胸口……
「别……这样……」他喘着气,扭动着身子想躲避可怕的骚扰,但张靖辰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无法自抑的扬起头,尖锐的抽气--
「任何人在我面前都没权利说「不」,特别是……在我的床上。宝贝,一会你就会和那个妓女一样,求我抱你。」
张靖辰轻笑出声,手沿着那光滑细嫩的臀滑动,享受着这颤抖的小家伙在自己身下的呻吟和惊喘。
「这样就受不了了?那一会儿我进来的时候你怎么办?」更放肆的揉着俏挺的臀瓣.拉扯,将他的长裤连同内裤全拉到脚踝,让那可爱的圆臀全暴露出来。
「我……我不要了!放我走!放我走!」他后悔了,可以吧!育幼院的事,日后总有的办法,但他……危机就在眼前,真实得令他牙齿打颤。
恐惧在心里蔓延,他正在失去一些他不想失去的东西……而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东西,失去之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把他撩拨到这个程度,就想一走了之?张靖辰有些恼火的一把扯开安羽甄碍事的衬衫,被暴力绷断的纽扣像天女散一样劈哩啪啦掉落到地上。
「……禽兽!」被拉扯下来的衬衫箍住了安羽甄的双手,他虽然没有全裸在他面前,但重点的部位已经一丝不挂的任这该死的男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而破碎的衣衫挂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更显得淫荡。
「混蛋……啊啊--」
「还嘴硬?」阴冷的笑笑,张靖辰将探入那脆弱地带的手一紧,随即听到垂死的尖叫--
「不!痛……」
「痛?可是你都硬了呢……」
有些凉的手指不断地摩擦着他肿胀的令人羞耻的器官,安羽甄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别……」
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虽然,偶尔,他也会自己打打手枪,但只是很少的情况下,因为这让他有罪恶的感觉。可是此刻,这个叫张靖辰的男人竟然……
狂猛的情欲由腿间直窜向全身,令他止不住的抽搐,缩起身子,下意识的并起腿,却反而把张靖辰的手更紧的夹住……
「安羽甄,你真是个荡妇。」张靖辰尽情的羞辱着他,低下头舔上那紧绷的肌肤,在纤细的腰上毫不留情的啃吮着,留下濡湿的痕迹。
「嗯……」毫无经验的他,哪里是张靖辰这个情场老手的对手,几下他就忍不住挺起来了,有了想射的欲望……
「不……放……开……啊--啊啊--」他不要!他不要在他手中泄出来……死也不要……
「还想反抗?」张靖辰嗤笑着他的不自量力,以手指划过那颤巍巍的几乎一碰就会崩溃的前端,一点一点的刺激得他不能承受的哭叫出来。
「呜……啊……啊……」强烈的羞耻感以及之前挫败任由玩弄的感觉,令安羽甄再也忍不住委屈,泪水不听话的涌出眼眶。
「住手……住……手……呜……」
「想射就射呀!宝贝……」张靖辰轻佻的扬高了声音,老练的揉弄着掌中火热的分身,轻易的就将负隅顽抗的小猎物推入了渊,「来啊~」
「不……啊--」他还来不及抵抗,一股强大的热潮已经吞噬了他所有的思想。安羽甄无意识的弓起背,紧靠向身后温暖结实的怀抱,那有力的手臂死死缠着他的腰,拉得他上半身几乎离开了桌面。
「啊--」除了失控的呻吟,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渗透血脉的快感在体内爆炸,凶暴得要了他的命,炸得他……魂飞魄散……
「嗯……」渐渐的,令人神魂俱碎的高潮退去,安羽甄剧烈的粗喘着顺着张靖辰慢慢放下的手无力的趴回桌上,刚刚释放过的分身轻撞到桌沿,他忍不住又低叫了一声。
「舒服吗?」这稚嫩的身子果然没半点经验,丝毫也不知如何应付他的挑弄。
「去……死!」天性的倔强和好强让安羽甄说不出妥协的话,仅管明明知道这样的逞强只会招致更严重的后果,但,他已经什么都输给他了,这仅剩的尊严,他是死……也不要交出去!
「你知不知道……以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的人,现在已经全下地狱去了……」张靖辰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低喃,「我是不会让你例外的~」
「啊……」敏感的耳朵被舔了一下,但接下来仍然由对方掌握的禁地被狠狠的捏了一下,痛得他大叫出来,身子猛然一沉,他被张靖辰蛮横的硬从桌上拉了下来,跌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过来!」张靖辰毫不知怜惜的捉着安羽甄纤细的足踝,将他拖到窗前,一把扯开厚重的丝绒窗帘。
「羽甄宝贝,好好看看你自己~」☆ ☆ ☆整理☆
窗外,天色已经全暗,飘着纷纷扬扬的雪片,带着梦幻般的朦胧,闪着光,满天飞舞……
午时才落的雪,此刻,似乎更大了……
但令他震惊的,并不是窗外美丽壮观的雪景,而是--那落地的玻璃,贴着淡蓝色的华丽的薄膜,在一片雪光中,完完全全的映出屋里一举一动,什么……都一清二楚……包括他!
一丝不挂、狼狈不堪的他,躺倒在地毯上,一只脚还被高高的提在那个男人的手里,最隐密的私因为分开的双脚全然暴露在镜中……
「……」强烈的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安羽甄闭上眼不去理会张靖辰的羞辱和折磨,但紧抓住地毯的双于却无情的泄露了他所有的思想,也让精明的张靖辰,看了个明明白白……
「呵呵~」想逃避?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他的征服欲更强罢了~
「你……啊……干什么!」刚刚发泄完的身体虚软无力,他疲惫得连喘气都觉得困难,但这时,后庭却感到了冰冷的碰触。
「嘘--安静,不然我把它全部插进去……」残酷的话语由异常温柔的语调说出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安羽甄下意识的攀住张靖辰的手臂,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是……什么……」
「你猜呢?」张靖辰难得好心情的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以指间的物品在那紧实的蜜穴周围来回画着圈,「小叶的最爱--圣.罗兰的彩色唇膏,她竟然忘了带走了~」
「你……你……」安羽甄这下惊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完全的呆在张靖辰的身下。
满意的看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蛋刹时变得苍白,张靖辰稍稍的用力,将唇膏硬挤进去一些。
「嗯……啊--不!」异常脆弱羞耻的地方被如此毫不留情的玩弄着,私像是着了火一般燃烧起来,牵连得前面才刚刚解放过的欲望又骤然升起,擦过毛茸茸的地毯,留下乳白色的痕迹,似乎都在召示着他的淫荡。
「不……拿开!拿开……」那原先还冰冷的唇膏被他股间的高温融化,加上张靖辰的使力,全腻在他的私,粘乎乎的胶体甚至大部分被张靖辰坏心的生推挤入他体内……
难耐的折磨,慢条斯理的蹂躏,逼得他抽搐着蜷起身,持续不断若有若无的高潮的感觉让他早已分不清是真是假,只知道一波一波的晕眩中,身下已经湿了一片。
「啊--」他呻吟着扭动身子躲闪,却只让那令人发狂的东西愈来愈入,终于--
张靖辰被一声声痛苦又催情的吟叫撕毁了最后的理智,失了玩弄的兴致,狠狠的,将手中的大半截唇膏尽数推入……
过度的刺激让安羽甄再也叫不出声,只从喉咙的发出细小的哀鸣,但,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张靖辰从后面猛地抱起他的腰,以膝盖顶开他的双腿,让他以从未有过的难堪羞耻的姿势,将私密的禁地完全敞开。
「张靖辰,你……」
「我说过,叫我靖辰~」惩罚性的重重打了一下小东西可爱的圆臀,留下一个红通通的印子~
「啊!你……干什么!」安羽甄有气无力的反抗着,感到扭动间侵入体内的玩意儿更向里滑去,他恐惧得哭叫了出来,「拿走它!」
「呵呵,恐怕不行,它好像……断在里面了~」张靖辰说着就要掰开那紧实的股缝。
「不!不要看!不要……啊!」
被……被……舔了!
他竟然……
难以名状的快感猛烈的袭向他,安羽甄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面前明亮的落地窗诚实的清清楚楚的映出此刻的情景,他难堪的又别过头,可却再也抹不去脑海里一丝半毫的淫乱画面。
他趴在地毯,被抬高的下体,张靖辰将脸埋在那里……
「啊……啊……嗯……」他发出嘶哑却稚嫩的哼叫,无力地攀着地毯上细柔的羊毛向前爬,但被侵犯的下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可耻的摆出求欢的姿势,软弱的妥协。
「不……」
「放松……」那诱人的蜜穴不安的开合着,留着唇膏淡淡的薄荷味道……前端失控的液体不断的滴落到地毯上……张靖辰感到手中紧握的纤腰剧烈的抖着,知道他已经到达了极限。
「来……」他忍不了更多了,狠狠冲进安羽甄狡窄的体内,覆盖到他的背上,双手箝制住他的,将它们交握住扣在毯子上,他用力向下压,让安羽甄的上半身紧压在他和地毯之间,同时用腿卡着他的膝盖,迫使他趴跪在地上,臀部抬起来,完完全全的迎向他的入侵。
「不……别……放开我……呜……」
真实的感觉,撕裂般的剧痛,宣告着他被他彻底的侵犯占有。
他仍想反抗,但张靖辰提前以一手禁锢住他的两只手腕,另一手摸到他的唇,强硬的撬开,探了进去。
「呜……」安羽甄挣扎着,但那手指却伸入得更,渐渐增加到三只,填满了他,让他无法合上口,唾液就这样溢了出来,全滴到地毯上。
「嗯……宝贝,你真紧……」他也不是第一上男人了,可如此销魂的刺激却还是头一。
比Chu女更狡窄的甬道紧紧包裹住他的欲望,火热得快将他融化,不断收缩着的小穴在他退出的时候乞求似的吸附挽留着他,滑腻的摩擦逼得他快发疯。
张靖辰一个挺进,同时用力向后拉着身下的小东西,让他自己向后撞上他的冲刺--
他如愿的听到失声的啜泣,在巨大的快感中,顶上安羽甄体内异常敏感的一点……
「呜……」怀中初尝人事的青涩身体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他听到那小东西勾人魂魄的呻吟,转眼就倾泄而出。
「肮……肮脏……」
安羽甄又一愚蠢的犯了忌讳,忘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的昂贵代价。身体上的侵犯如此淫乱堕落,他被男人强暴,达到高潮,只觉得生不如死。
而他,浑身沾满了女人的胭脂味……只要一想到张靖辰在之前不知和女人在床上滚了多久,此刻又用几分钟前搞女人的东西上他……他就恶心得想吐。
「Poison……」张靖辰偏过头嗅着自己的手臂,露出习惯性的坏笑,「既然你在意,还是洗一洗比较好。」
他说着,就一把抱起他,就着还在他体内的姿势,直接朝浴室走去。
「不……啊……」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股间巨大的凶器向里滑得更,随着张靖辰每一步的移动不断的戳刺搅弄着他脆弱的禁地。
「呜……」他不知如何是好,哭了出来。为了减轻身上的折磨只有用手紧搂着张靖辰的颈项,顾不得羞耻的将腿环上他的腰,好让身体的重量尽可能的不全压到臀部,但仅管如此,早被欺榨得浑身无力的他,仍然摆脱不了这残酷的折磨,他连通往浴室这十几步的路程都快坚持不到,就哆嗉着又一射了出来……
「嗯……」张靖辰停了停,轻轻的哼出一声,「你这个淫荡的小妖精……」
他低喃着骤然转了方向,等不及到浴室,将他压在距离最近的墙上,就开始了疯狂的抽插……
「嗯……」他的背重重的擦着冰冷的墙壁,被巨大的冲力无情的向上推着,再落下,完全承受着张靖辰火热凶暴的欲望……
安羽甄虚脱的扬起头,抵在墙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连叫的力气也没了,然而快感却还是不断的积聚,体力已经超过了极限,他搂着张靖辰的手,也越来越松……
快要……不行了……
他就要……这样死去了吗……
也好……也好……
都比继续忍受着他的羞辱折磨强……
「啊……」身体被剧烈的一击,他感到有什么炽热的液体射到体内,意识之弦随之绷断,呜咽着趴在了张靖辰肩上,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热……
好热!
体内,像要烧起来一样难受……
「啊--」
「醒了?」恶魔的声音从地狱响起,「我还以为……我刚刚把你给干死了。」
下流!安羽甄勉强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不断淋到头上的热水顺着发滑过脸庞,迷住了他的眼。他被迫低下头来,好避过水流,却正对上那双情欲交杂的黑眸,他才发现,张靖辰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让他高出了他一个头,而他的腿,竟然因为这样的姿势缠着他的腰……
「放下我……」他无力的嘤嘤声显得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真是个雉儿,没两下你就晕了~」然而张靖辰不理他,继续说着无耻的话,望着他的眼却更沉,连平日褐色的瞳,也染成漆黑的墨色。
安羽甄来不及想那意味着什么,颈后就被用力的一压,让他的唇正压上他的,被他牢牢的缠住!
「嗯……唔……」温暖的热水安抚了身体上的疲惫,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小猎物,又开始反抗了起来。
他咬上张靖辰探进口中的舌……
「啪--」
「你敢咬我!?贱人!」几乎是反射性的给了他一耳光,张靖辰气急败坏的眯着眼,阴冷的瞪着怀里仍然虚弱却倔强的逞强的小东西,一把将他拽出来,扔到巨大的浴缸里--
「哗啦--」盛满了热水的浴缸刹时掀起汹涌的浪,吞没了那小小的身子……
「唔……」喘不上气来!四面全是水,把他包裹了起来,他不能呼吸,挣扎着想坐起身,但一双手却忽然伸进水中,掐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将他压到缸底!
不!不……
安羽甄徙劳的伸长了手臂在水中盲目的挥舞着,无力的攀上那勒住自己的手臂,想扳开,但……
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水,迅速的涌进口鼻,夺走了他仅剩的一丝力气……
昏暗中,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嘴,救命的空气涌了进来……
安羽甄不顾一切的张开口,求生的欲望让他死死的贴着张靖辰的唇,乞求着他的施舍。但--
痛!
他被毫不留情的咬了!
细小的利齿狂乱的撕咬着他的唇,啃噬着他的舌,一瞬间,他竟以为压在身上的,是饥渴多时的兴奋野兽……
喉咙进了水,鼻子里也被水灌满,神志昏迷的刹那,他终于被一股力量拉出水面。
「咳咳……呜--」他痛苦的张大口,贪婪的吸着宝贵的氧气,半昏的挂在张靖辰的肩膀,脸上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模糊成一片。
「啊……」身体被举起来,再重重的抛下,安羽甄恐惧的闭上眼,他以为会被摔死,但臀部撞到柔软的垫子,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被张靖辰重重的扔在了床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在床上滚了两圈,摔得头晕目眩。
勉强睁开先前被水浸得酸痛的眼,视野中,那模糊的硕长身影渐渐靠近……
「不……不!」他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惊慌失措的向后退缩着,颤傈的蜷成一团保护着自己。
「滚开……滚!」他挥舞着手,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渐渐逼近的面孔,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影,将自己完全的笼罩起来……张靖辰的眼眸,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尤其明亮,闪着阴森的冷光,其中却又同时燃烧着欲望的火焰,让他望之即不寒而悚……
他……把他惹怒了……
「你找死……」绝美的薄唇轻启,张靖辰轻轻吐出降罪一般的话语,朝着那缩在床角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伸出了手……
恐惧通常会毁掉人应有的理智,使人做出愚蠢的事情。
「啪」的一声,安羽甄打掉了伸向自己的魔鬼之爪,仓皇的跪起来,直冲张靖辰身边的空隙闯去。
「哼……」
随着一声轻哼!一只白皙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拦住了他,捉住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他被漂漂亮亮的摔倒在床上,仰面躺在了张靖辰的身下。
双手,被压制在头顶,张靖辰的一只腿屈起来,以膝盖压着他的小腹。
「放开……我已经……我已经……」危险的姿势,难以启齿的字句,让安羽甄的脸上一阵发烫,赤裸的身子,也止不住的抖得厉害,「我已经……陪你做过一了!」
他豁出去的大喊了一句,宣告着协定的结束。
像是听到什么愚蠢的话,张靖辰轻蔑的笑了一下,不可一世的甩了甩粘贴在额前的湿发,飞散的水珠溅到安羽甄的脸上,让他有一刻的失神……迷失在那优雅却野性十足的气质中,无法自拔。
他不得不承认,张靖辰的魅力,是那种无论男女,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有说过只做一吗?」
冷酷的话音才落,张靖辰的人已经扑向他,他的腿被撑开,张靖辰一个挺身,又剌入他体内。这由于已经有过先前的经验,刚刚又被热水彻底滋润过,让他很容易的就接纳了他。
稍稍减轻的痛楚却让快感来的更加狂猛,安羽甄只感到洵涌的欲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下一秒已经失声的浪叫出来。腿自动的缠上张靖辰的腰,将他拉向自己。
「对……就这样……就是这样!」张靖辰欢快的低吼着,一冲进那紧实的蜜穴,直捣他的,不断的逼他发出勾人魂魄的娇吟。
「啊……别……别用力……啊……啊!」
「这么淫荡的叫声~」张靖辰狠狠的一刺,满足的勾起形状漂亮的唇。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有多少个夜晚,他幻想着把他这样困在怀中,肆意的欺负蹂躏,惹他挣扎、哭泣,欲生欲死的在他身下翻滚,只等着他的垂怜。
他以为他能忘了他,但是……没!:他仍然记着在他怀里的温暖感觉,怎么也无法抹去那柔软的身躯、纤细的腰肢在手下的触感。他找了各式各样的男人女人上床,然而对他的欲望,却只是与日俱增……
每天晚上,他只有在梦里疯狂的占有他,火热的交缠,然后在清晨醒来,发现被单又一被沾湿……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记得一星期前韩石满找到他,说:
--杀了他,杀了安羽甄。
--不好吧!那时他说,对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什么威胁也构不成,他不想找不必要的麻烦。况且,他是澄志的哥哥,让澄志知道了不太好。
--那么,把他带回来,让他变成你的。
韩石满像是早猜出了他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当晚他带着保镖跑到汉城最出名的Gay bar,包了店里最红的牛郎。
那男孩有着丰富的经验、娴熟的技巧、漂亮的脸蛋和匀称的身体,然而,一整晚,他仍是在幻想着那张倔强可爱的小脸而达到了高潮……
第二日他就给禁派了暗杀的任务,要她找个隐蔽的地方不露声息的除掉他。
然而之后,他却变得烦躁不堪、坐立难安,连中午的开会也没了心情。他的属下一个个报告着一个月来的业绩,而他却不断的看表,算着时间……
他仍然记得,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漫长难挨……
他打断了属下的报告,在众人惊诧错愕的目光下把KK叫了进来,说--
把禁给我找回来,任务取消了。
闹剧!
禁被带回来之后还一脸不甘的样子,抱怨着KK,说她还差一秒钟就扣动扳机了。
没人知道,这话一出口,带给他的震憾,让他手心发冷,从未有过的情绪骤涌而上。他知道,那种情绪,叫做害怕。
他考虑着第二个可能,终于在圣诞找到了机会。
看着安澄志满含怀疑的目光,他坦然又无辜的笑着解释,说他想当面谢谢他哥的救命之恩。
他说得义正严词,连跟随他多年、精明如狐的安澄志,也没能看出来,他正打着他哥哥的主意。
而此刻,他渴望多时的宝贝就在他的怀里,占有他的真实感觉比梦里更清晰百倍。他迷上这青涩却又比妖娆惹火的胴体更诱人欲望的身子,终于如愿以偿的将这个干净纯洁的灵魂占为己有。
「噢,对了……」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失声的笑出来,「我忘了说,安澄志就住在二楼,就是这间的正下方。这地板的隔音效果可不怎么好,如果太大的话,说不定就能让他听见~」
「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再叫得大声点,好让安澄志听听,他哥哥的叫床声,是多么美妙~一点也不比红灯区最浪的妓女逊色~」
「不……住嘴!住嘴!」
安羽甄难堪又无助的摆着头,可还是将那刺耳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死死的咬住下唇,将脸埋入柔软的垫中,崩溃的呜咽传了出来。张靖辰一手扯过垫子,低下头在晃动间吻上那流血的唇瓣--刚刚在浴缸里被他咬的,现在被这小东西自己蹂躏得又破裂出血了。
安羽甄别过头,但张靖辰马上追了上来,他的唇又一被封住,抵死的纠缠……他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捶打张靖辰的肩膀和胸膛,但反抗的双手却一又一被制住,张靖辰将它们扣在他的头顶,身下的进攻,非但没有被阻碍,反倒有更更猛的趋势。
他抬起一条腿想踹开他,但胸口脆弱的乳尖被张靖辰含住,用力的一吸,同时那巨大的分身狠狠撞上他体内的一点,让他浑身脱力的瘫软下来。
蓝色的大床上,两具赤裸的身躯紧紧的交缠着、翻滚着,夹杂着时轻时重的呻吟和喘息,在窗外一片雪光的清冷映射下,像是森林夜晚,激情的野兽交合……
「啊--」又是一个反抗,安羽甄忽然感到身体的失重,才意识到刚刚的挣扎,已经将两人带到了床边。
一阵凌乱狼狈的翻滚倒地声过后,两人从床上滚落到地毯上,扯着雪白的被单,借着惯性和冲力在地毯上又滚出数米才停下。
「啊……啊……」怎么会这样!?
安羽甄费力的挣扎着,但刚才被同时拉扯下来的单子,由于之后的滚动已经全缠在了他身上,把他和张靖辰紧紧的裹在了一起。
他试着扭动着身子,却反而使那被单越缠越紧,也就势牵引着体内的凶器向更滑去……
他终于放弃了无谓的反抗,无力的躺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但……委实太近了……张靖辰的胸膛紧贴着他的,他每喘一下都不可避免的蹭上他,感觉像是他在无耻的挑逗。
他的世界,被被单一团,似乎就只剩下这么大,他像作茧自搏的飞蛾,全身都无法动弹,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的被单渗进来,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呷着玩味的笑,让人面红心跳……
很显然,陷入这场困境的,不止是他一人,连他也没能逃过……
可是他为什么反倒有一种危险更加剧的感觉?
「这下你该乖乖的了~」
磁性的声音,淡淡的烟草气息吹吐在他脸上,安羽甄晕了一下下,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血也迅速涌上脑袋。
他看着张靖辰的唇落下来,一丝不差的覆盖上他的唇,脑中的晕眩感刹时更重,他无力反抗的张开了嘴,任他为所欲为。
「嗯……嗯……」
火热的舌闯入,一比一更的入侵,搅着他的舌,强迫着他回应。呼吸困难的他,为了活命,只有拼命的推拒身上的男人。
「别……」才一开口说话,满溢的津液便沿着唇瓣的交合流了下来。
「唔……不……要窒息了……靖辰……」
他想求他,扯开这致命的被单……
「会死……呜……」会被憋死!严重缺氧的脑袋沉甸甸的,肿胀得快要爆炸。
就在安羽甄以为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张靖辰忽然大发善心的扯开了被单。
「谁?」
略显不快的询问口吻响起来,安羽甄才明白是有人在敲门,所以才打断张靖辰的动作,也救了他的命。
一晚上兴致被打扰两的张靖辰,脾气当然好不到哪去。
可是外面的回应,似乎也一样冷漠得让人听不出情绪,却感觉得到隐含的怒意。
「是我--澄志。」☆ ☆ ☆整理☆
澄志!
澄志来了!?安羽甄下意识的就要张口呼叫,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狼狈淫乱的模样,而且还是和张靖辰在一起……
好笑的看着那苍白的脸蛋上呆愣的表情,张靖辰刹时,只觉得心情又好了。
「进来。」他开口道,快意的看到身下的小东西哆嗦了一下,迅速缩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扯着被单,想尽可能的包住身体。
安羽甄还来不及遮住多少,门已经「咔嚓」一声开了,出现安澄志清秀颀长的身影。
美丽的凤眼闪过一丝意外,安澄志挑高了眉,「怎么,那个贱女人走了?」
「呵呵,她不喜欢玩3P,先走了。」张靖辰一点也不在意在安澄志的面前赤裸着身体,就直接坐起身,习惯性的拿烟点上,用一手耙过散乱在前额的刘海。
安澄志静静的看着眼前狂妄得没一点不自在的男人,全裸着的躯体没有一丝龌龊的感觉,只是诱惑,像是放荡不羁的高傲野兽……
他有时常常会想,老天对人,真是太不公平了。给了这男人财富、权势,还有这么一张令人痴迷的俊美脸蛋,不仅是女人为之疯狂,上至名门千金、贵妇,下到街头堕落放浪的野鸡,被他招上的,无不心甘情愿的委身倒贴,连男人,都想爬上他的床……
这样的张靖辰,冷酷阴险、傲慢不驯的张靖辰,似乎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垂手可得的囊中之物。在外人看来,他简直就是天之骄子,受尽老天的眷顾和宠爱。
只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只有他了解的张靖辰,却只是个得不到父亲宠爱的可怜孩子罢了。
张家老爷子一生只娶过一个女人,一生也只爱过那一个女人。
那给女人给他生了三个孩子,长女的张冰蓝,长男的张靖辰,以及最小的男李显萸。生李显萸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非常的不好,然而还是坚持着把孩子生了出来,随后就被虚弱和大出血夺去了生命。因此李显萸的生日那天,也就是老夫人的忌日。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会将不幸归罪于李显萸的身上而冷落他的老爷子,却意外的对他疼爱有加,甚至远远超过了原有的两个孩子。
李显萸是被捧在老爷子手里长大的宝贝。因为他是已故的母亲,以生命为代价,留给老爷子的最后宝物,也因为李显萸长得最像老夫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张老爷因此让他冠了老夫人的「李」姓,用以永远的怀念年轻便撒手人世的爱妻。
也正因如此,成就了张靖辰自五岁起便持续至今的二十几年的恶梦:
从他进入「张氏」起,就没见老头子对张靖辰笑过,哪怕一……除了张靖辰叫他一声「父亲」,外人根本无法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任何血缘关系。
张靖辰明明就是张家最有权威最有能力的管理者,他这些年来为张家做了多少,是张家上上下下都承认并且有目共睹的。然而老爷子却从来没表示过,要将「白屋」的位子让给他,反而全力的向外人推荐他的小儿子。
他知道,得不到「白屋」,将是张靖辰一辈子的遗憾和耻辱。所以,他拼了命也要帮他,就算是最后迫不得已,背上弑亲的罪名……
张靖辰当然不可能亲自下手,那毕竟是养了他二十几年的亲爹和他唯一的兄弟。必要的时候,他替他动手就是了。
这个强悍的男人是他安澄志的情人。虽然他是无人可驾驭驯服的野兽,冷血又自私。可是他知道,最起码,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张靖辰的每个情人,都不会维持一个月。基本上不到二个星期他就腻了。所以这时本以为在房间里看到小叶的他,看见躺在他怀里的是另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孩,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早就习惯了,可语气还是忍不住变冷了一些--
「要做的话就注意点,别把客人们招来。」
「呵呵,澄志,昨晚你的动静,也不比这轻~」张靖辰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满意的看着那精致的美丽面庞染上红晕,预料之内的嘲讽恼羞成怒地响起来:「看来你新找的货色倒是浪得很嘛!叫的声音门外都听见了。」
「是吗?他不止叫声浪,在床上更热情~」张靖辰以手指掐熄了烟,伸出手一把扯开了裹在安羽甄身上的被单,那布满欢爱痕迹的赤裸身体立刻全暴露了出来。
「啊--」安羽甄失声的叫了一声,更加把脸埋入手臂。全裸的身体以这种淫荡的姿势让安澄志看了个一清二楚……耳边听着澄志轻蔑的羞辱,他只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再也不要醒过来。
「来,跟澄志打个招呼~」张靖辰装模作样的俯下身,轻拍着安羽甄的肩膀,做势要将他的脸抬起来。
「不……不……」细小的哭泣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满含满水的眼眸乞求一般的望着他,充满了绝望,揪得他的心,突的痛了一下。但是张靖辰选择忽略,继续若无其事的扯着他:「别害羞嘛!澄志不是外人~」
「不……求求你……求求你……别……」刚刚被那般折磨蹂躏都没能妥协屈服的小东西,终于走投无路的乞求了出来,颤抖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散乱的褐发遮掩下,委屈的眼眸和苍白的紧咬着的下唇,无不让人心疼,也让他,竟狠不下心来……
张靖辰暗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拽过被单,掀起--
「来。」
那惊慌得快崩溃的小动物,立刻躲了进来,在薄薄的被单下缩成一团。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张靖辰嗤笑着抬起头,看见安澄志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哼!我才没兴趣看他!」一个下贱的男娼罢了,跟他打招呼还真降了他的身段!
「满叔让我上来告诉你,晚会要开始了,缺了主人可不好。」
「我算吗?」张靖辰冷笑了一声,刻薄的话里透着嫉恨,「那个老不死的不是有李颢萸一个儿子就够了吗!?」
「靖辰……」
「行了行了,告诉满叔,我一会儿就下去。」张靖辰不耐烦的皱起眉。
「好。」
门又关上了。屋内,陷入可怕的沉默--
安羽甄蜷在被单下,害怕的咬着手指。
不想想他的,可是,张靖辰刚刚的话,显得好孤独……
但是他来不及细想,身子已经被抱了起来,重又扔回床上。
「放开我!你要下去了,我也该走了!」
「走?不许你走!」他敢走!圣诞之夜,就连汉城最穷的人家,也要买上寒酸的礼物,庆祝一年中,最盛大的时刻。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那个老不死的大概正和朋友炫耀着他引以为豪的小儿子,早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他大概,根本不记得有生过他吧?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直觉的想绑住他。至少,这床上的东西--他--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待到张靖辰反应过来,他已经抽出了睡衣上的腰带,将安羽甄挣扎的两手全绑在床头,接着不顾他的抗拒和哭喊,他一遍遍凶猛的占有着这可爱的身体,不肯稍稍停顿,不顾惜他哭到哽咽的凄惨,只是无休止的抽插、释放……
完完全全的单纯的发泄……
第五章
「铃……铃……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贯穿一片昏暗寂静的室内,显得尤其清晰突兀。
韩石满打来的时候,张靖辰正窝在沙发里,摆弄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喂?」将叼着的子弹吐到手心,他以肩膀夹着话筒,继续给手中的枪上着膛,「满叔?我这就下去。怎么,老头子这会儿想到我了?」
「靖辰,老爷很担心这件事。你知道,这个月火焰堂已经抢了我们两笔生意了。」虽然不是多大的数目,但这做法未免太过嚣张。
「他担心的是他的棺材钱吧?」还有「白屋」要是没了,他死了之后拿什么给他那宝贝的小儿子继承!?
「靖辰!」
「行了,满叔,我知道。」他不耐烦的打断了韩石满的话,将上好的枪举起来半眯着眼调试着准星,「我保证,他们以后都抢不成生意了~」
「叫嘉贺小心一点儿。」
「嗯。」
「对了,刚才安澄志问我怎么没看见他哥,我给你搪过去了。」
「恩。」
「好了,快点儿下来吧!老爷子已经气得冒烟了,呵呵。」
冒烟?他会吗?他以为他早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
无聊的扔下话筒,顺手拿过刚刚放到桌上抽了一半的烟,张靖辰将身子陷入柔软的皮质沙发里,看着烟雾缭绕中那显得不甚真实的身影。
刚刚疯狂无度的索取和压榨终于弄昏了他的小东西。一片凌乱的大床上,那宝贝裹着他的睡衣趴睡在宽大的棉枕上,小小的身子伴随着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显得格外的单薄,脆弱得像孩子,没一点自保的能力。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理他,就被一阵短暂的敲门声打断了思路。
「少爷。」
「零点以前动手,别打草惊蛇,干掉俞老大就行。」他把整好的枪扔给崔嘉贺,「小心点儿。」
「是。这枪--」
「这个是陈警官专用的枪型,我找人弄来的。那个条子,最近惹的麻烦够多了~」
新上任的菜鸟警官,正在不识相的全力调查新近的毒品走私案件。而这笔数字惊人的交易中,他,是最大的买家……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本来可以多活几年的,谁让他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他。看来只好用这种方法提前告诉他,这个社会,是不需他可怜的正义感的。
和他作对,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黑暗--
寂静--
他以为自己仍在昏迷中,但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却提醒着他已经苏醒的事实。
记忆慢慢的在脑中堆积,安羽甄想起了那淫乱恐怖的一夜,他将身体卖给了魔鬼,任他无休止的折磨蹂躏,直到,他承受不了而最终昏厥……
他咬咬牙,费力的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了壁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整个屋都亮了起来,一切隐藏在黑暗中淫乱不堪的证据,尽数暴露在光亮中,无所遁行。
墙上的时钟清楚的显示着十点的位置。
他……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安羽甄忍着下体的抽痛,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以一手掀开了厚重的窗帷。刹时,满眼的金色射了进来,晃得他头晕目眩。
原来在他昏睡的时候,时钟只转了一圈而已……
屋里静悄悄的,张靖辰……不在……
他顾不上清理身上肮脏的痕迹,顾不上哀悼清白的毁灭,撑起残破的身体就要下床。
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意识。
逃!趁他不在的时候赶紧逃离这豪华的人间地狱!
胯间的剧痛让安羽甄无法站起身,只有趴在地上,找寻着昨晚不知被抛到什么地方的衣裤。
他感到热热的液体由股间流了出来,顺着他的腿往下滑……
昨夜狂乱淫靡的证据……让他面红耳赤。
他终于摸到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牛仔裤,咬着牙挪动着双腿,费尽力气才套上,勉勉强强拉上了拉链。
被玩弄揉捏得红肿的股间,此刻在粗糙紧绷的牛仔裤下压制着,火烧火燎的疼,疼得他根本无法移动一步。
但,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要能走……只要能走……
他扶着墙站起来,试着跨出一步,剧烈的抽痛立刻由尾端激入骨髓,让他力不从心的又跌回地毯上。
算了,安羽甄狠狠咬着牙,还是留着体力挨到外面吧!反正这里没人,不会有人看见。
他扔掉了自尊,在地上爬着,朝着门口的衬衫爬过去。
「该死的混蛋!」他以咒骂着张靖辰来支持着自己浑浑噩噩的意识,伸长手去勾眼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
但,一只铮亮的皮鞋踩住了衣服的一边。他看见那细致光滑的皮质以及,笔挺的裤腿,像触了电一般缩回了手,眼前,骤然发黑。
他……回来了!?☆ ☆ ☆整理☆
而自己,正以如此不堪的姿势趴在他腿前,就像他养的一条狗。
什么尊严、颜面……此刻全被毁得一丝不剩。
「这么急着就要走了吗?」冷冷的嘲讽毫不留情的响起,张靖辰眯起眼,看着膝下急于逃脱的小动物。他本以为他还会再睡长一点时间,毕竟,昨夜他可没因为他是个雉儿而手下留情。但是,很显然,他还有力气逃走,看来他昨晚,折磨得还不够。
「对!我已经和你上过床了,你也要遵守承诺!」安羽甄闭着眼,努力的想止住颤抖,他想站起来,和他面对面的对峙,无奈虚弱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好啊~」张靖辰这十分大方的同意了,「只要你「走」得出这个门。」他刻意强调了「走」字,不屑的瞥着连趴在地上都会困难的小人儿。
看看他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儿,走?那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他相信,他现在恐怕连站的勇气也没有。
但是张靖辰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人儿已经在他面前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虽然中途摔倒了很多,却仍然倔强的挣扎着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踉跄到门口。
眼看着安羽甄离门越来越近,张靖辰的心,骤然收缩了一下。真要……放他走了吗!?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像被人狠狠在脸上扇了一耳光,他这,竟要输给一个无名无能的小子了吗!?
耳边,忽然传来重重的倒地声,让他垂死的心情,乍然开朗,那阴沉紧抿着的唇,也上扬起得意的弧度。
「哼!不自量力~」他轻松的吐出一口气,转身优雅的跨开步,停在安利甄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有本事你再走呀~」料到他已经筋疲力尽,再没能力爬起来,他狂妄的尽情羞辱着他,为自己刚刚的狼狈找着平衡。
「……」无情的羞辱撕扯着他的自尊,安羽甄仍不死心的挣扎着,似结果却只是一又一的跌回原地。
他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恨自己不争气的身子,更恨他--这个无血无情的混蛋!
下一刻,他感到身子一轻,被张靖辰轻轻松松的抱了起来。
「你现在该待的地方是床上。」
「滚开!」
「你不需要这些累赘的东西!」
「撕」的一声,刚刚费尽力气穿上的长裤又被扯了下来,安羽甄重又赤身裸体的呈现在张靖辰眼前。
「这是你自找的!」重重的将他扔回床上,张靖辰俯下身压了上去。
「不!你说过……你说过我陪你上床过后就让我走的!」安羽甄绝望的叫喊着,感到那火热坚硬的地方抵着自己的小腹,让他更加惊慌骇怕。
「我是说过~不过……」张靖辰抽身脱下上衣,扯松了领带,手下移解着裤腰,「我好像没答应过你只和你上一晚吧?」
「你……无耻!」又一被耍的感觉让他彻底对他死了心,「张靖辰,你无耻!」
「那是你蠢!相信我。哼!我那老不死的爹都知道不能相信我~」张靖辰冷冷的笑着,压制着身下挣扎的人儿。眼里,闪过一丝不被觉察的痛楚。
人人都知道,他张靖辰是毫无信誉、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的混蛋。这天下,恐怕就他蠢到相信他了~
而现在,他连他的信任……也辜负了。
他活该!谁让他信他……
「你该死!你该死!我为什么要救你!」
安羽甄死命的反抗着,挥舞的手扫过张靖辰的脸颊,留下细细的血痕。
「谁让你救我?我又没求你救!」
凡是正经的人,都不会救他的!若是他正常,他就该报警,他就将昏迷后的他拖出门外,不予理会,以免招来意外横祸。
他也后悔,为什么那时好死不死的正好敲上他的门!
而现在,他终于也后悔救他了吗!?呵呵,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大概当时就会把他推出门外,或者在他的身上再补一刀,完成那些仇人没完成的工作。
安羽甄,要怪就怪你自己!你傻!竟然还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是什么,圣洁的玛丽亚?还是救苦救难的伟大的耶稣!?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根本不稀罕!
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谁让你信我,谁让你救我!?我……根本就不值得……
张靖辰得意的笑着,眼眶,却酸得发痛。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他闭上眼,阻止了它,狠狠进入那受伤的身体,变本加厉的折磨凌辱……
黑暗。
嘈杂。
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张靖辰知道,过了正午,佣人们正在忙着收拾昨晚的残局。
被厚重的窗帏遮住的屋子里一片昏暗,仅有的一线微弱的光亮渗进来,照亮了报纸上头版醒目的黑字--
「不法势力火焰帮解体,汉城警属辑毒组组长惨遭报复!?」
日期署名是今天--
今日汉城时间凌晨五点,有早起晨练的人在红香公园附近草丛里发现一具男尸。死者头部中数枪,据初步辨识,是汉城警属辑毒组新上任的陈氏警官。疑犯已落入法网。怀疑犯朴某供称,是为了报复陈警官昨日杀害火焰帮俞××之事……
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我警告过你……」
「啦」的一声将报纸扔到前面的小桌上,张靖辰抑起头靠在沙发上,颓丧的吐出一口烟,盯着印有蓝格子纹的天板,无意识的以眼描绘着格子的边缘。
身上,有血。
是他的。第一做,之后又不要命的逞强,弄得那里伤口破裂,鲜血淋漓。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的欲望,他照旧侵入他的身体,视若无睹的横行掠夺。
不断流出的血让他更加兴奋,持续的发泄着一整天的疲惫。
刚刚,就在不到五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记者面前自信满满的回应击破「张氏」与黑道有关联的小道消息,然后堂而皇之的在镜头前打电话给崔嘉贺,要他把那把做案用的手枪谨慎的理消灭……
谁又能知道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着借刀杀人、销毁证据的勾当。习惯了,早已习以为常。他坦然自若的戴着虚伪的面具,一点没有任何心虚愧疚的情绪。只是在离开时,忽然想找个人上床发泄罢了。
他叫KK将车停到红灯区最豪华奢糜的PUB,却发现找不到一个看上眼的。
回来后,知道他习惯的韩石满,早已找好了美丽干净的Chu女,在温暖的客房舒适的大床上等着他。
但是看到那惊慌如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神,他只觉得厌恶。急于发泄的欲望仍在燃烧,促使他走过去,向她伸出手。她逃开了,像是看到恶魔一般缩在床角,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第一,他没了兴致,没有像以前一样调笑着安慰她,然后用他高超的技巧轻易的让青涩的小女孩主动展开身体,心甘情愿的迎合……
他给了她一巴掌,说--
滚!
他面无表情的绕过惊诧木讷的韩石满,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那个充满烟薰和欲望的混浊房间内,他看见了已经苏醒了正打算逃离的猎物。
他赤裸的上身满是前夜留下的痕迹,蔓延到小腹,隐在低腰的牛仔裤下。他诱人的唇红肿着,褐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黑发乱蓬蓬的堆在头上……他的模样儿像是和男人在野地里交欢的浪荡女人,可是他的气质,却仍是该死的纯净!
他不相信!不相信他和他上了床,已经被他彻彻底底的占有调教之后,仍然可以保持着他原有的纯真!
他衣衫狼狈的趴在西装革履的他脚边,他尽情的羞辱他,却找不到一丝优胜的快感。那倔强的眼眸透出怨恨坚强的神色,只让他自惭形秽,让他感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他咬着牙接受了他的挑战,他步履蹒跚的从他身边蹭过,他的胯下流了血,渗透了他浅色的牛仔裤,染了一片血红。
他诅咒着他的坚强,诅咒着他倒下,却最终不忍心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将他抱了起来。
他恼怒着自己的软弱,却更有一种想将他撕碎的冲动。
他想温柔一点的对他,因为他身上还留着前夜的伤口,但是他誓死的反抗刺激到他,让他无法继续从容他,让他只想狂乱的压制他,强行占有。
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的伤害他,一加、加重……直到他没了声息,又一昏在他的床上。
三天,他只给他三天的时间,也只给自己三天的时间。
他相信,他迷恋上的,只是这青涩的子身体而已。三天过后,他就会腻了,放他走,像每他对女人一样,玩过就扔。
他相信,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第六章
那一夜,我以为自己捉到了天使。
他就在我的怀里扭动着身体挣扎,可是我捉紧了他,不让他逃脱。我折起了他透明的羽翼,将这神的宝贝困在了怀里。
我抱着他,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神已经赦免了我的一切罪行。仿佛自己,也被这天使纯净的身子洗去了一身血污,变得和他一样纯洁……
然而等我醒来,他还是他,我还是我,背上并没有多出一双翅膀。
我于是知道,像我这种人,一辈子也别想奢望救赎,我唯一该待的地方--
就是地狱。
我占有了他三天,然后在我放他回去三个小时后,我就开始后悔,开始想见他……
圣洁的自雪的遮掩下,淫乱难忘的圣诞之夜……
事后安羽甄算起时间,才发现自己竟被张靖辰,整整关了三天三夜。
他没有机会下床,三日三夜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二、三个小时。只要他一清醒,接连而至的占有和折磨就会立刻又将他带入黑暗。
终日昏暗的房间让他早就没了时间的概念,身体虚弱得坐都坐不起来,食物混着烈性的酒被强行喂入他口中,以维持着他的体力,却让他的神志,更加的混沌不清。
虚软脱力的身子不断的被玩弄着,翻腾着。他说不出话,也不记得经历过多少高潮,更没力气反抗,像破损的娃娃一样任他摆布……就连去洗手间,最隐私的事情,都要倚赖着他……每当他想离开,张靖辰的侵犯就会变本加厉,让他很快就又晕在床上,不省人事。
他在他面前,终于什么都失去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
这就是……他们第三见面的情景。他被他剥夺了自尊,强占了身体,连灵魂,也被他拉下地狱。
三天后他再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欲望的痕迹也被洗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是浅浅的青瘀痕迹。
他想起那生不如死的三天,忍不住趴在床上号啕大哭。
他知道,有些东西,强行的被夺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而张靖辰夺走的,又岂只是他的身子而已。☆ ☆ ☆整理☆
安羽甄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那张俊美异常的脸,闪着疯狂阴狠的神色,真实得似乎转眼就要扑上来。
他用被子蒙住头,躲在黑暗之中,可他……仍然在梦中出现,无情的撕扯着他的身体,勒索着他的感情,践踏着他的自尊。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但事隔一个星期,极度疲惫受伤的身体渐渐的复原,育幼院里天真活泼的宝贝们,整日的纠缠撒娇,多多少少赶走了他心里的一些阴影,让他有了一切都已经过去的安慰。
虽然被侵犯过的身体在夜时分,仍然会隐隐的作痛,虽然被蹂躏的自尊再也没办法补救,虽然……他仍然会想到他,而时不时的发呆……但,过去就好……过去就好……
值得庆幸的,张靖辰这遵守了他的承诺,没有毁掉育幼院。这是他……唯一值得欣慰的了。起码让他安慰自己,他的屈服,多多少少有了些作用。
当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没料到一个月后,突如其来的变故,才是真正的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渊。
除夕--
「啊!新年快乐!」下午时分,院里社工小蔡拖着大串的气球进了门,「真快呢!今天就是除夕了!想好怎么过了没?」
小蔡一面将手中成串的气球挂在吊灯上,一面留意着娱乐室里玩闹的孩子。
「还没。」安羽甄走过去捞起了后半段拖到地上还在轻飘飘跳动的气球,帮忙在了另一边的吊灯上,五颜六色的气球立刻就给平淡的大堂点上了喜庆的气氛。
「你呢?」
「Sunny约了我一起去吃晚饭。」Sunny是小蔡新交的男友,因为时常来育幼院,所以大家彼此都很熟悉。
「羽甄,你今晚有没有事?」
「啊?没有。」他没有亲人,自然也不用赶着回家吃团圆饭。而……澄志,很显然不会回家。自圣诞那日起,他就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
「太好了!」小蔡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发出惊喜的光彩,「我原先还担心育幼院会没人照应,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了,简一会儿也要走。不过幸好你没有事,可以多看看育幼院。我和Sunny吃完饭就回来。」
这下好了,她可以和Sunny轻轻松松的享用一个浪漫的晚餐了~
「好。」看着小蔡幸福的神色,安羽甄也忍不住扬起唇角。只是,鼻子忽然有些发酸,他忙低下头作势整理着刚刚装饰房间时留下来的垃圾。
「叭!叭!」
「呃,Sunny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了~」小蔡开心的拿起桌上的小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赶出门,「Byebye~晚上见!」
「晚上见。」安羽甄冲着已经无人的门喃喃地道,莫明其妙的伤感起来。
他一直是个孤儿,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强烈的孤独……大概是因为澄志吧!往常过年,虽然只有他和澄志两人,但日子过得还算幸福。他记得两个人是怎样窝在简朴的小屋里,吃着自己做的简单的晚饭。一起欣赏夜晚汉城上空灿烂的烟火。
虽然清贫,但是他却觉得心满意足的幸福,不像现在……
「羽甄!羽甄!」简的叫喊打断了他的自怨自哀,「有你的信!」
「我的信?」他以一种茫然和疑惑的表情接过雪白的信封。厚厚的,有些硬,似乎是卡片什么的东西。
「是不是女朋友寄来的啊?」简很八卦的开着玩笑,好奇的凑上前去。
「我可没……啊!」
「怎么了?」看着安羽甄像拿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失手将信封扔到地上,简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去捡,可安羽甄已经先一步手忙脚乱的将地板上的东西抓了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简睁大眼看着一脸仓皇的少年,心里的不安和担心更了,「谁寄来的?」
「没……」血色已经全从安羽甄的脸上退了下去,他死死的攥着手里的信封,恨不得将它撕碎,焚毁得一丝不剩……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张靖辰寄的!
残酷真实的照片,抽光了他的血,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天昏地暗。
「羽甄!到底怎么了!?」简着急了,伸手就要去拿过信封看个究竟。但安羽甄超乎异常的剧烈反抗吓到了她。
「不--」他惶恐的后退了一步,踩到刚刚打气球用的打气筒,让他措手不及的狠狠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照片,散了满地……
「羽甄!」
「不!别过来!别过来!」
用不着多说,单那惊恐的声音就足以令简害怕的呆愣在原地,不敢违背他的乞求。
「羽甄,到底……出了什么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想知道,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给他这样的打击!
安羽甄濒临崩溃的趴跪在地板上,疯了一般捉着四散的照片,顾不得简诧异震惊的目光,心只乞求着老天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但神似乎并没有听到他泣血的哀求……
漆黑的皮鞋踩住了他想要拿的最后一张照片,一双白皙漂亮的手,先一步的拾了起来。
多么熟悉的画面……档上好的皮质,做工精细的裤角……安羽甄的眼前猛然一黑,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几乎快昏厥。
「啧啧,拍得不错嘛~」太过熟悉的低沉声音在偌大的大厅响起,连简,也不由瞪大了眼望向来人。
「张……张先生?」不敢置信的语气毫不掩饰的从简的说话间流露出来,「您好……」
久闻大名,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机会在这么不起眼的育幼院里看到他……这简直是除夕想都想不到的惊喜!他……似乎比电视里,更加俊美迷人……
简的脸红了,惊喜的道:「张先生怎么……有时间来育幼院?我……我马上去叫院长过来,她可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您呢!」间说着就要走,却被张靖辰搁下了。
「不用麻烦了,我只待一会就走。」优雅的浅笑让简顿时忘了自己的目的,只有呆呆的听他的话照办,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遗憾的笑笑:「是吗?可是院长……呃,羽甄,你怎么还不起来?」
简有些担心的想要扶起还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趴着的安羽甄,但一双手已经先她一步的拽起了那虚弱的人儿。
「放开我!」安羽甄打颤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箝在腰上的有力手臂。一声低沉的叹息从耳边响起,如此的接近,让他刹时止住了反抗--
「再闹的话我不介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这些照片~」
「……」僵硬的身体,有如至身冰窖,连血液都要冻结。安羽甄腿一软,差一点滑倒。幸而有张靖辰搂着他的腰支持着他,才没让他失态的跪倒在地上。但如此一来,他几乎整个人被张靖辰抱入怀里,气氛显得更加暧昧不清。
「呃……」连平日粗枝大叶的简,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忙找借口缓和了一下诡异的氛围,「那是什么照片啊!羽甄?该不会是你丢脸的证据吧?」
普通的玩笑话而已,但简惊愕的发现,安羽甄的脸,竟然骤然又苍白了一些,连紧咬的唇,都发青了。
「是前些天圣诞的时候在我那儿拍的。」张靖辰的笑里含着一丝玩弄,显得更加迷人了,「他那时太兴奋了……嗯,有点失态……」
他边说边以手指Se情的摩娑着照片上一丝不挂的纤弱身体,而只有看得见真相的安羽甄,才知道他此刻心里下流龌龊的想法和欲望。
相片中的自己,全裸的躺在大床上,被垫高的腰和臀,大张并屈起的双腿,让私隐的部位全无遮掩的暴露出来,异常清晰的画面连那红肿的蜜穴也没有放过,乳白色的淫荡液体由那里不断流出来,被拍得一清二楚……
张靖辰的手指,就抚在那里,缓缓的摩擦。一瞬间,安羽甄竟然一阵晕眩。他摸的明明是照片,而他却感到那手,仿佛此刻正摸在自己身上一样……那里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前面也止不住的肿胀起来……
「别……摸了!」他咬着牙低声道,身体已经抖得不像话。精神上的巨大折磨压迫着他,快将他逼疯。他不知道,他怎么也猜不到,他已经完完全全的照他的话做了!无耻的跟他上床,像妓女一样求着他占有自己的身体,连最后的尊严,也听话的全给了他,任他践踏……他已经什么都得到了,他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他们已经毫无牵连了,他努力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忘掉他,淡忘那堕落淫乱的三日,而他,竟在此刻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打乱他的生活。
这样玩弄他很有意思吗!?他究竟想要什么!
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名小卒而已。对于他,他已经连尊严都给了出去,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供他消遣的了……如果有,就只剩这条命。难道他真要将他玩死了才甘心?
他不明白!不明白!他到底欠了他什么,他会对他有这样的仇大恨。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为什么……这样对我……」他无意识的低喃着,脆弱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感到头晕目眩,耳边传来简的惊呼,沉重的身体顿时变枪,他被抱了起来……
「我想,他有点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去了。」
狭长的凤眼狡猾的隐去一丝志得意满,换上一副担忧的神色。
「啊!好。他也该休息了,这两天他太玩命了,连身体都不顾。」
「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不要!
「简,不……」救我!我不要跟这个魔鬼回去!安羽甄在心底大叫,他张开唇,却只发出细若蚊声的呻吟。
「呵呵,你死心吧~宝贝儿,现在谁也救不了你~」
气定神闲地冲着门口的简挥手道别,嘴里却说着轻佻阴险的话语,张靖辰抱着他钻进车子,随手就将他像东西一样扔在了宽敞的后座上。
「少爷,要回家?」驾驶座上的KK视若无睹的用平静的语气恭敬的问着。
「不。」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回的!有那个老不死的和他的小儿子住的地方,他才不愿意多待!自从母亲去世后,那豪华的大宅,对他来说,跟冰冷的监狱没什么区别,他看了就讨厌。
「可是今晚是除夕,少爷。」KK淡淡的提醒道:「满叔交待过的,一定要您回家过年……」
「我没那个家~」他才不承认!他早被隔绝了出来。每年过年,那老不死的和他的小儿子之间惹人羡慕的父子情,他看了只想吐!既然多他一个无所谓,少他一个也不嫌少,他还不屑回去呢!
「少爷……」KK平静的语气中,这回多少带了些心疼的意味。
是啊!跟了他这么多年,哪不是看见老爷子和李显萸热络的交谈,把他撇在一边,视若不见。老头眼里,似乎根本就只看得见李显萸一人而已。
没人比她更清楚。十年前她被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张靖辰的那个晚上,她就知道,这个外表冷酷强悍的男人,心里是多么孤单脆弱。
那个时候,张靖辰经常在梦中哭醒,然后抱着她一遍遍的占有发泄,直到天亮……
她从未反抗过他,因为她没有这个权利,她本来就是他的生日礼物,他的女人。更何况,她也拒绝不了他的脆弱……他什么时候要,她就会毫无保留的给他,纵容着他。
她一路看着他长大,张靖辰有了情妇,确切的说,很多情妇。女人心甘情愿的和他上床,抱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在所不惜。昔日那个孤傲倔强又喜欢依靠着她的男孩已经不存在了,他变得独立而冷酷,却也更加的俊美成熟……
而她,理所当然的由床伴变为他专职的保镖。这是--十年前韩石满就安排好的。他从黑市上最精英的杀手组织中挑中了她。简单的一个签名,将她的一生都卖给了这个叫张靖辰的男人。她要保护他,从她作为礼物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她死--契约才会终止。
她一直感到庆幸--她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对他爱得要死要活。因此才会继续留在他身边。更何况,她也知道,一旦感情超越了某种界限,到时候用不着张靖辰动手,韩石满就会先将她理掉……
她尽职的尽着保镖的责任,保护他,照顾他,却无法阻止他对一个普通的男孩动了感情。
她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认真。他看向那个男孩时,炽热的眼神;他在受伤时,无意识暴露出来的依赖……
但是,那个是禁忌。韩石满不会同意的。更何况,他不适合他!她知道,那干净纯洁的灵魂只会刺伤他的眼。而他,一面追逐着他的光亮,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飞蛾,憧憬着火焰的光芒,一面又因为他的光亮而自惭形秽,控制不住的一再伤害他……
她虽然可怜这个被张靖辰看上的男孩,可却也同样心疼张靖辰近乎于自残的行为……只要他还有一天迷恋他,这种两面的伤害就不会停止,最终只有同归于尽的结果……
她知道,可是叫她如何开口。他孤单太久,在黑暗中太久,已经脆弱得禁不起一丝光亮的诱惑。稍稍的一点火光便会让他义无返顾的陷进去无法自拔。
她可以为他干任何事情--杀任何人,保护任何人,陪他上床。但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阻止他这种慢性自杀的举动。而她……也没有能力阻止。太晚了,他已经上了瘾,彻底的迷恋,没有戒掉的可能。
她还能做什么?她能做的,就只有少给他这种接触的机会,仅量的拖延他上瘾的程度。可是现在看来,她连这些……也没能力控制了。
「少爷,满叔说今晚还有事和您商量……」☆ ☆ ☆整理☆
「少罗嗦,我说去哪就去哪。」张靖辰不耐烦了,但他知道,KK不会拒绝他的。不止因为他是主子的缘故。
「嗯,那我……打个电话给满叔,就说您不回去了。」KK叹口气,拿起一旁的手机。
「等我走了再打电话通知他。」张靖辰漫不经心的应付道,单手挑逗着后座上愤怒却又惧怕得发抖的小东西,惹来他忍无可忍的咒骂和反抗,他有趣的笑了,「别告诉他我去哪了。」
第七章
「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吗?」倚在门口,张靖辰低头点着烟,目光却邪邪的直盯向屋内气愤慌张的小猎物,好笑的看着他将手中见不得人的照片撕得粉碎一股脑丢进废纸篓。
「无耻!」气到极点的安羽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以为他会又将他绑回张家,没想到他却将车停到了他家门口!他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查得一清二楚,他实在不敢去想还有什么这个男人不知道的。
「出去!不然……我报警了!」他一把扯过床头的电话,像溺水的人紧抓着唯一救命的浮木一样将它死死的抱在怀里,苍白着脸说出最后的威胁。只希望他能够因此收敛,识实务的不再骚扰他。他已经不奢望他会听从他的话乖乖的离去,他想做的,只是最低限度的保护自己不被伤害而已。
可是很显然,他的话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张靖辰并没有因此就让步一丝半毫。他太习惯颐指气使,压根不明白「让步」两个字怎么写。
「呵呵,你嫌这些拍得不好?」悠闲的吐出口烟圈,他漫不经心的说着毫无关联的话,「我那儿有张放大了的,正让人装裱,过两天就给你送过来~那张可比这些清楚多了,姿势当然也比这些精彩……」
「住口!」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不堪入耳的暧昧下流的话语,安羽甄狠狠的咬了咬牙,脸颊却止不住的发烫,「你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他说完这句立刻后悔了。
「我来你这里,想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张靖辰将燃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烟头一步步上前,没了先前调笑的神色,狭长的眼中闪着安羽甄太过熟悉的情绪,那晚的记忆排山倒海一般涌了上来。
安羽甄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步步的后退:「别过来!」
他发出绝望的叫喊,求救似的抓起话筒:「你别过来!不然我真的报……啊--」
才按下两个数字的手被闪电般的擒住,下一秒,怀中的电话被蛮力扯了出来,远远的抛开,「匡」的一声跌落到地上,捧得七零八落。
「我太纵容你了。」张靖辰将怀里奋力挣扎的小人儿压到冰凉的玻璃窗上,一面不再浪费时间的狠狠剥扯他的衣裤,一面自言自语。
他该感到受宠若惊的!他张靖辰,还从来没主动的找同一个人上两床过!
真不知道这副瘦弱的身了到底是哪点吸引他,竟然能令他这样念念不忘。事已隔一个月,但只要一回想起那晚的情景,他的身体还是会立刻火热兴奋起来,压都压不住。
所以他才会中了邪似的让KK把车开到了育幼院门口,一面诅咒着自己愚蠢的行为,一面却为了能再见到他而暗自期待。
直到看见那惹人欲望的小小身体趴伏在地上,慌乱又无助的收拾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他才发现,他对他的影响,远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早把他就地压在大厅干净光亮的地板上恣意疼爱……
就像现在,虽然口中还说着闲话,但他的身体,早就在育幼院见到他时就开始兴奋,他在路上忍了十几分钟,已经忍到极限了,再也没办法坚持。
而且,他也不想再坚持。他从不委屈自己。
「乖乖的把腿张大。」他说着温柔的话,膝盖却狠狠的别住安羽甄的双脚,让他无法合拢,只有被动的展开身体,摆出脆弱的任人侵犯的姿势。
「放开我!混蛋!我要报警!报……呜!」
「你的嘴太吵了……」张靖辰面无表情的把手指更往里伸,几乎卡到他的喉咙,他满意的听到小东西痛苦的呜咽。
「呜……呜!」
剧烈反抗着的身体软下来,完全瘫在了他的怀里。他被他噎得快昏过去了……
张靖辰这才大发慈悲的退出来些许,但是仍然卡着安羽甄的唇,不让他闭上。失控的津液顺着他的手指滑下来,他凑上前去,伸出舌直舔到他的唇角。
「不……」
「要!」
他要!他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狠狠啃吮着怀中猎物诱人的唇瓣,蛮力一拽,将安羽甄下身仅剩的一件遮蔽物也撕得四分五裂,他将他抱上窗台,用自己火热硬挺的胯下,紧紧抵着他柔软的私,将他固定在冰冷的台子上。
「呜--」张靖辰蛮横的吻没有一点亲昵的感觉,充满了惩罚和蹂躏,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安羽甄用力的拉扯着他的发,推拒着他的肩膀,可是仍然无济于事。
「要我吗?」张靖辰低沉的发了话,沙哑的声音竟然掺了一丝诱哄的成分。
「不!」
间间单单的一句回答轻易地激起了他的怒火,张靖辰眯起眼,扳着安羽甄圆圆的下颔,逼他直视着他,他用力的一顶腰,让两个人的要害再撞到一起,贴得更紧。
「唔--」
他听到他痛苦的呻吟,冷笑着扬高唇角,再问--「要我吗?」
「不……」
「……哼……嘴硬!」
又是一撞,这回他感到抵着他的脆弱的地方变硬了,火热起来。张靖辰得意的扬起唇,坏心的将安羽甄往更冰冷的玻璃窗上挤压过去。
他没说话,但那嘲讽轻蔑的神色却更令安羽甄羞愤欲死。他软弱的别过脸,咬着牙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烫热液体,他怎么知道……他一碰,他竟然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害怕!他的身子诚实地记着他留下来的记忆,只要张靖辰勾勾手指头,它便会轻易的背叛他的意识,可耻的屈服。
「不……」他狠狠的甩着头,手紧紧的扳着身下硬梆梆的窗台,「不!不!你滚!」
「你再说一遍!」
「你滚……滚!啊--」他的身子忽然被张靖辰翻过去,趴在了窗子上。安羽甄听见背后解衣服的悉悉率率的声音,紧张得浑身绷紧。
「再给你一机会,说你要我!」张靖辰无奈的妥协了一步,他已经不奢望他能够主动说出要他的话,这样的要求,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他不想伤他,但为什么他每都要惹火他!惹怒他他很高兴吗!?他明明知道他一向的手段,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张靖辰苦涩的想着,这是他的底线了,他该明白,识相的话就该顺了他的意。
可是他似乎偏偏要和他作对--
「你别做梦!」
「你……呵呵,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他没了耐心,恼羞成怒的说完,一挺身毫无预警的刺入安羽甄生涩的体内。火热的内壁立刻包紧了他,渗出来的粘热液体从他的腿上缓缓流下。
红色的……
他像噬血的野兽一般疯狂激动起来,一遍遍无休止的,开始了野蛮的掠夺。
怀中的宝贝在忍耐着,紧咬的唇也流了血,沿着他可爱的圆圆的下颔,滴到瘦弱的胸膛上,他这才发现,这身子是如此单薄弱小,哪里盛得下这么过剩的勇气呢!
这样不堪一击的小身体,竟然妄想保护他,在车子里替他挡下破碎的玻璃。
一股莫叫的怒气升上来,他将他从窗台上用力拽下,抛到大床上,死死的压住。
「放开我!出去!出去!」安羽甄仍然在剧烈的反抗着。
「闭嘴!」
血更多的流了出来,刺得张靖辰的眼发。但高涨的欲望经过这样血腥的刺激,反而更加的蓄势勃发。他把他摁倒在被子上,忘了挑逗的前戏,没了高超的技巧,只剩下单纯最原始的征服……
他在安羽甄的体内狂肆地翻捣,捉着他的欲望,狠狠的揉弄着,在被单上摩蹭挤压,硬生生的逼他达到了两才高潮。
他哭泣着,颤抖着,终于在他怀里昏了过去,瘫软的身子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刚刚的发泄,让张靖辰火热的欲望得到一丝纾解,理智也恢复了过来。他撑起上半身,冷眼审视着身下伤痕累累的身体。
又昏过去了,他的身体似乎大不如前。一个月前他还在他的床上任他肆意压榨了三天三夜……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受的伤吗?已经一个月了,仍然没有恢复吗?
「羽甄……」他抽身出来,又带出几点血星,滴溅在已经斑斑驳驳的被单上。
「啊……」安羽甄因为这样的抽动痛醒过来,无意识的发出轻微的呻吟。
身体好累……完全动弹不了……哪里都在痛,像散了架一样,破碎不堪,拼不回完整的身形……思绪又回到那些恐怖的夜晚,痛苦的无休止的蹂躏,身上沾满了肮脏的欲望的液体,变得无耻而堕落。
他要去洗干净!他挣扎着滚下了床,跌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然而酸软的腰和腿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怎么也无法爬起身来。
他试着扑腾了两下,紧接着被抱入张靖辰温暖的臂弯中。
「放开我……」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但虚弱无力的语气却显得那么苍白,没有任何说服力,反倒像是情人撒娇的呻吟。
之后具体又发生了什么,安羽甄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到最后一滴温水滑落脸庞的时候,张靖辰用柔软的大毛巾裹起他,抱出浴室。
他以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洗干净了后继续他的侵犯和占有,可是被放到床上许久,除了毛巾被扯开之外,他感受不到任何一点轻微的碰触。
安羽甄困惑又紧张的睁开眼,才发现张靖辰什么也没做,只是用眼光放肆的上下浏览着他。赤裸的身体被侵犯的感觉更加强烈,他抑制不住的轻颤起来,竟在他邪恶淫荡的目光下有了反应。
「不……」他扯过毛巾,徒劳的想掩住自己,手腕却被张靖辰先一步的擒住。
「别遮……你我早就摸遍了,还有什么没看过的~」
「无耻!」可是他的脸却热起来,无助的并拢了腿,想遮住那个被张靖辰肆无忌惮的猥亵目光审视的部位。可是张靖辰用膝盖强硬的别住了他的大腿,让他无法得逞。
他的欲望被很温柔的圈住了。
「嗯……」安羽甄无法自抑的发出自己都厌恶唾弃的浪荡呻吟,被调教过的身体却在残酷的蹂躏之后轻易的屈服在温柔的对待中,他在躲闪中可耻的不由自主的抬起了腰。
「来吧!宝贝儿~」他的妥协让张靖辰的心情大好,他以另一只手托起了小东西的臀,将手指埋入了紧实的缝隙,缓缓的按揉着有些发肿的小穴。
「不……疼!疼!」方才被粗鲁侵犯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安羽甄抗拒着,缩起身子。
然而他很快被张靖辰强行搂到怀里,再也无法挣开。张靖辰的力道减轻了,却一点也没移开,仍然在那令人羞耻的地方,摆弄不止。
尖锐的疼痛,竟在这样的安抚下渐渐隐去。安羽甄难堪的抖着,抵抗着微弱的迎合。他偏过头报复的咬住了张靖辰的脖子,然而剧烈狂乱的高潮还是毫不留情的袭来,他就着张靖辰的手,又一倾泻而出……
他还从不曾这样温柔的对他。而他,竟然就顺从向往起来……
真下贱!他和那些逢迎他的妓女有什么不同!?
「怎么了?」怀中的宝贝缩着身子,脸上满是厌恶懊侮的神色。张靖辰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划着他的脸蛋。
没想到到后来,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 ☆整理☆
先前刚进门的时候,一切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他以为,他会在盛怒之下掐死他,或是愤怒的摔门而去。但是,现在--这个小东西安静的偎在他的怀里,暖暖的身体带着很干净的气息,依赖的靠着他。
他忽然有一种……可以称之为温馨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补回来了……变得踏实。
那是--自从母亲死后就没有过的情绪。也是他在任何床伴身上,都找不到的感觉……
他毕竟是不一样的……这在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发觉了。
不然他不会在那个受枪击的夜晚,凭着本能找到那家育幼院……他并不是误打误撞的。为了调查安澄志是否可靠,他在很久以前让人调查他的家庭背景时就查出来的简单易记的位址,当时就一直若隐若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然而就算是闯进育幼院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料到,他最终会和他上床……他和安澄志的哥哥上床……在有过安澄志这样娇媚妖娆的情人之后,他竟然还能忍受一个青涩得毫无经验的稚儿……甚至,还从他身上得到了满足……
实在匪夷所思……
张靖辰懒得想了,伸手调暗了床头的灯,让窗外的景色更加清晰。他透过清冷的雪光,细细的欣赏着怀里人儿可爱稚嫩的模样。
他的沉默反倒让安羽甄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早已习惯了反抗他,承受他的怒火和非同一般恶劣的坏脾气。但是当张靖辰安静下来,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他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就像此刻……
「干……什么?」
「我在问你--想什么呢~」这个小东西有点紧张。张靖辰放缓了口气,降低了声音,几乎是体贴的揉了揉他绷紧的肩膀。
「没……」
「还有十分钟。」
「啊?」
「我是说--快零点了。」
今天是元旦。
他第一没在家里过,逃开了烦冗无聊的晚宴,再也不用假着笑脸应付虚伪的客人,再也不用忍受每年一度必上演的老头子和李显萸弟弟之间可笑的父子情。他也终于能和正常人一样,过个轻松舒坦的夜晚……
「嗯……」安羽甄还没反应过来他想要说什么,身子已经被张靖辰用被子包住挪到了床里面。
他的床靠着墙,墙上就是玻璃窗。他总喜欢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趴在窗边,裹着厚厚的棉被,看向楼下清静的街景,数着过往稀稀疏疏的人影。
可是今夜--
他竟和侵犯羞辱他的男人裹着一床被子坐在窗边……他被他搂在怀里,几乎是疼爱一般的轻抚着。
「不……」他慌张起来,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宁可他像以前一样,粗暴的对他,也不要他这般出乎寻常的温柔……那只会让他加快沦陷的速度……他怕自己再也把握不了,像其他人一样,沦为他的奴隶。
但是他刚一反抗,张靖辰马上伸出手,「匡」的一声推开了窗户!
呼--寒冷刺骨的北风立刻呼啸着灌了进来,在屋里肆虐,直吹上他赤裸的身体,狠狠的啃噬。
「啊--」安羽甄几乎下意识的又缩回了张靖辰的怀里,求生般的搂住他温暖的身体,他躲在他的臂弯中,牙齿打颤的哆嗦着。
「冷……关……关上!」
「你在命令我?」张靖辰挑了挑眉,将窗户又开得大了些--他在等着他求他……
「不是……不是……咳咳咳咳……」
刚刚被折磨完的虚弱身体禁不住这样残酷的对待,安羽甄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起来。
他不想引起他的怜悯,然而当张靖辰扯紧了棉被围住他的时候,他还是乖乖的挪动了一下,好让张靖辰可以将他密不透风的包在怀里。
「早这么听话不就没事了~」
「你……」他讨厌他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
「放烟了。」张靖辰看也不看他,轻轻的道。
安羽甄忍不住也抬起头,窗外,传来五颜六色的火,映着张靖辰俊美的脸庞,在闪动不停的阴影中,显得那么不可测……
他第一这么仔细的看他……他不得不承认--张靖辰……很漂亮……
比照片、电视上的,更加来的完美迷人……
如果他不是这么冷酷残忍的话……说不定,他就会……
「安羽甄……」
「嗯……啊?」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一直看着他发呆,立刻难堪的别开了脸,「什么?」
「放烟了。」
……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中,一道烟刚刚爆发,闪烁的星火七零八落的飘落下来,渐渐消失不见。
「看见了吗?啊!还有!」
「……」安羽甄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此时的张靖辰像个孩子,兴奋的语气遮也遮不住,像是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
然而那只是普通的烟火而已。他不知道,张靖辰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除夕的烟火。
他往年的除夕,都是在奢华盛大的晚宴中度过。如此平凡的,全汉城人都能看见的东西,他反而偏偏一也没经历过……
紧接着忽然又是一道火光冲向天空,「哗」的一声爆了满天耀眼的光芒,安羽甄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当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依靠着身后的男人寻求安全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开,张靖辰收紧了手臂将他困在怀里,温暖的两手摩擦着他的身子。他很快的就暖和过来,可是--似乎暖和得过了头……他甚至热起来,呼吸也急促的加快……
「真漂亮……」低沉沙哑的嗓音直灌进他的耳朵,像有魔力似的带走了他仅剩的反抗意识和力气。他不知道他指的是这天上绽开的火,还是他手下抚摸着的……
他的话太过暧昧。他知道的,可是他仍然不习惯,而在这个安静平和的夜晚……他竟对张靖辰……产生了渴望……
整个汉城笼罩在一片烟雾弥漫之下,当天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的时候,张靖辰说--
「它变红了……很漂亮……你要自己看看吗?」
「……不……」
「有什么关系~这里只有我和你……用不着害羞~」
「不!」他挣扎,但是张靖辰扯开了被子,让他光裸的身躯暴露在微弱的灯光之下。
安羽甄在明亮的玻璃窗上,看见了自己被男人亵玩的景象--张靖辰的手,在他的腿间揉弄着,他开始恨自己平日为什么把这扇窗子擦得那么干净。
「真敏感啊……好像马上就要……」
「闭嘴!不……嗯~」
「你嘴上说不,这里却……比女人还湿呢……」
张靖辰咬住了他的耳朵,Se情的舔吮着,软软的嫩嫩的小东西,可爱得让人想欺负……他偏过头拉扯起来。
「不……不,疼!」
「呵呵~」
已经不是第一做了,这身体还是这么稚嫩,禁不起挑逗。欲火急遽的上窜,张靖辰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几乎带了蹂躏的意味,强行的逼迫着高潮到来。
安羽甄已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过度的刺激折磨得他浑身发抖,他难堪的躲着,却总也逃不出他的势力范围。
「啪--」
又是一道火光照亮天空的时候,他被张靖辰翻身压倒在了床褥之上……
第八章
自从除夕那晚之后,似乎是万事有了一个开头,张靖辰隔三差五的就往安羽甄这边跑。
但是他从来不会提前通知他,打电话,或是派人告诉他什么的。他来就来了,让他没有一点准备,就这样霸道得毫无理由的介入他的生活。
安羽甄从一开始的震惊反抗,到后来的屈服,除了张靖辰卑鄙的以照片做要挟之外,多少有点认命的意味。
张靖辰像是神,不管是在家族里,还是在他身上,他的控制欲和固执霸道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为了阻止他进屋,他换过各式各样的锁,但他总能在一分钟之内就打开,然后堂而皇之,理所当然的登堂入室。之后便是他苦难的开始,他会惩罚性的在床上无休止的折腾他,整晚整晚……直到他昏过去了,直到他开口求饶……
是的,他终于开口求饶了。
他试着忍耐,但是拗不过他的坚持……他有太多的方法让他屈服,通常做不到最后他就会可耻的乞求出声。
他终于明白,张靖辰喜欢征服的游戏,太过的顺从会让他玩腻。他于是完全放弃了尊严,对他百依百顺。在床上,更是用他少得可怜的经验生硬的诱惑他。
然而,他做不到三天,就会前功尽弃的故态复萌。张靖辰轻易的一句话便能打碎他的伪装,激起他的怒火,在他眼中,任何的秘密都会被一眼看穿,他隐藏不了什么东西,只有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眼前,任他看个一清二楚。
他除了认命,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是他一直不明白,他这里又破又小,楼下是喧闹的街边小饭馆和污秽龌龊的小巷,到底对他有什么吸引力。
他那里,不比这里好过数百倍?
为什么他宁愿纡尊降贵的在他这里凑合……☆ ☆ ☆整理☆
他真的不明白……
安羽甄捉着蓝色的丝绒窗帘,望着下面热热闹闹的小饭馆发呆。
因为张靖辰喜欢蓝色,便自作主张的派人将屋里原有的窗帘换了下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满面墙上如梦幻一般轻轻飞舞的蓝色,亮丽,而单纯。就像……小时候,育幼院上方蓝得透明的天空……
那时候张靖辰从身后抱住了他,说--
「好看吗?我让人换了~现在明亮多了。」
还有这张床……
张靖辰为了方便留宿,在第二天就让人把又窄又硬的单人床,换成了豪华舒服的双人软床。
他总是很懂得享受……
但是这样一来,原本就很窄小的空间,变得更加的拥挤,他于是又找到了理由反抗他,但是张靖辰说出的话却让他吐血,他邪气的看着他说--
反正你也没多少时间待在地上。
这样下流的话让他恼羞成怒,可是下一秒,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马上被他压在了床上--你看,这不是正好?
屋里的东西,被张靖辰扔了大半,换成了新的。
安羽甄感觉,自己像是被富人包养的情妇……简陋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奢侈起来。
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些东西扔掉。
他拉着窗帘的时候,就想起张靖辰用几乎有些讨好邀功的语气,说--
好看吗?我让人换了~现在明亮多了。
他关上窗的时候,就想起张靖辰坐在床边整理档案的时候,顺口说的--
我放人把它重装了,以前的挡不住风。
一点一点的零零碎碎的事情……细碎得让他想哭。
他狠狠的甩了甩头,他为什么会将这些无聊的东西记得这么清楚!
他一成不变的生活维持了十几年,可是张靖辰一来,就把什么都打乱了。
他本该恨他的,继续排斥他的,可是,他却越来越说不出「滚」这个字。
他装做不住意,维持着冷漠的面具。
因为他害怕承认,他正在被他鲸吞蚕食的改变。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张靖辰正在洗澡。
他今晚来的比较早。他刚刚解决了家族里的一个大麻烦,所以现在的时间比较充裕。不像几天前,他忙得出不了「白屋」。
而那时的他,每晚独个吃饭的时候,竟然会时不时的停下咀嚼,听听门口有没有脚步声传来……
「啪。」
安羽甄听见门开的声音,忍不住攥紧了窗帘。
身体……已经兴奋了好久了……
真可耻!
他不想让他知道,却可悲的明白,他迟早都会发现。
他害怕……可是又止不住暗暗期待的心情。
那张舒适柔软的大床,此刻都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Se情的气息。
他的心跳……也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快……
「想我了吗?」
「怎么?兴奋得说不出话了?」
「不……」他才吐出一个字,立刻被里面满含的情欲吓倒了。安羽甄狠狠的咬了咬下唇,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让你等的急了吧?我该动作快点的~」
轻挑的声音,怒气开始缓缓在安羽甄的胸中堆积。
「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
「难道非要我过去抱你,你才肯过来?」
「你……」
他在他面前沉不住气的--他早该明白。但是他回过头,所有要说的话,就都无一例外的吞进了肚子。
张靖辰就站在他后面,宽大的睡衣还没系好,领口直敞到腰部。他正用毛巾擦着头发,飞溅的水珠顺着他清瘦漂亮的锁骨滑落下来,隐在睡衣遮挡的阴影中……
安羽甄的呼吸有些困难了,他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唇。
张靖辰诱人的薄唇扬起了暖昧的邪笑:「只不过十几天不见,就饥渴成这个样子?」
「你……你……」
「去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张靖辰已经抓住了他的领口,把他用力往后摁去--
房子果然没多点大,他就这么被压在床上了。
「嗯……」他剧烈的喘着气,被他碰过的地方,全部像着了火一样燃烧起来。
他的身体,禁不起他半点的挑弄,已经屈服在他的手下。
「别急……我有一整晚时间呢……可以好好的--陪你……」
谁……要他陪啊!饥渴的人是他才对吧!
「我才不……唔--」
「别浪费时间了,宝贝……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不再逗弄着他,张靖辰开始直接切入正题--他来他这里可不是为了陪他聊天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夜给他的印象太刻,刻到……后来回到家的几天之中,他还一直有意无意的想起--那个闪烁着满天烟火的除夕之夜……
二十年了,他竟第一有了家的感觉,就在这间狭窄简陋的小房间内……
他压抑不住冲动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顾他那里,背着父亲、背着满叔,除了KK,没有人知道,在空闲的时间,他去了哪里。
他有一特意在他那里逗留了三天,以后足够了,今后都可以摆脱了。但是回去没几天,他就又开始想着下一的缠绵……
他越来越少的回家,开始通宵的住在安羽甄那里。
韩石满已经起了疑心,不过他每都干得很俐落,以KK的驾车技术,不出几公里就能甩掉后面跟踪的手下。
更何况,他信任她。KK除了他的命令,谁也不听,就连当初买下她的韩石满,也没办法从她口中套出一字半句。
他想……他是在保护他。
他不想让他,被满叔发现。
不然的话,他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楱息的地方,都会失去……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
这一晚上张靖辰纠缠了他好久……一遍又一遍的要他,直到天空泛白,空旷的街道上,出现起早晨练的人们。
他在他怀里睡着了。
张靖辰在他怀里睡着了!
安羽甄有点不太明白,好像张靖辰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时时刻刻保持警惕的吗?为什么他德能毫无防备的大剌剌的睡在他的怀里。
他这是……太信任他了,还是……太瞧不起他?
以为--他没能力杀他吗!?
他拭着将手勒到他的颈子上,渐渐收紧--
「嗯……」那秀气的眉难受的皱起来,美丽的唇,吐出轻轻的喘息。
「别闹……」张靖辰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向他柔软的肩膀,「我困……」
他无奈的瞪着他,终于不甘愿的松开了手。
看来……他真的是瞧不起他……
他没有办法杀人,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下得了手。
他知道他的底细和「白屋」肮脏的发家史,以及现在还在进行的庞大的地下交易。
他从他说话的片断中也大略的明白了「张氏」和「白屋」丝丝缕缕的联系。
他甚至知道--他杀人。
张靖辰毫不隐瞒的告诉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和恐慌。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前,他早被几经历的遭遇教育得差不多了。
半年前找到合适的人选管理「张氏」之后,他就退位出来,把全部的精力放到了「白屋」,成为彻彻底底的黑道。
而他这个社工,竟能和他这个刽子手共一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仅管如此,他却从来没有过规劝张靖辰从良的念头。
他知道,对他谈不要杀人就像劝老虎不要吃荤一样可笑。虽然他从不认为张靖辰「我不杀人,人必杀我」的理论有任何道理可言。
更何况,「白屋」黑道老大的身份,早已是警方最高层的机密。警方无法干涉,因为涉及若干参政的重要议员。而「白屋」庞大的关系网,也令调查无法顺利执行。因此,始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控告它进行非法交易。
员警最终只有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
他一个小小的社工,当然更不会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只是,和张靖辰待的时间长了,他也渐渐了解到了许多外界无法知道的事实--庞大家族里复杂的权势纠葛。
他不明白,父子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会像他们这样演变到不可收拾、反目成仇的地步。
他想,这多半是因为张靖辰自己。
他太桀骜不驯,连老爷子也不放在眼里。他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张靖辰在半夜里突然跑到他这里来,一待就是一个星期。他那时竟是临时把「白屋」所有的事情全扔下来的,手机也关了,什么消息都不接。
他和他在床上消磨了七天,直到七天后开了手机,接到韩石满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混乱到快崩溃的地步,说老爷子已经下令整个汉城通辑他就差亲自来找他。他这才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大摇大摆的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竟觉得像是张靖辰孩子气的恶作剧。
但是由于这对父亲的小小惩罚--他只能说惩罚,因为张靖辰曾冷笑着嘲讽说没了我,看他能怎么办--张靖辰有一个月不能出「白屋」,之后抽来了一个下午.也是什么都没机会说,一进门就把他往床上推,等到他清醒过来,他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里,总是有点难过,觉得那个孤傲冷酷的男人,和育幼院里那些小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同……
张靖辰就这样一直和他保持着情人的关系。有时候,他竟然会有一种背着澄志,偷情的感觉。
他在身体上……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就像这一晚,在张靖辰火热的攻势下,他不记得发泄了多少回,只知道现在,他的身子几乎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他很累,可是精神却异常的清醒,怎么也无法入睡。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那张俊美的脸庞。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看他。张靖辰睡着的时候显得很稚气,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危险凌厉的气息。他看起来,几乎是无害的。
只是现在,他看上去好像真的累坏了,眼眶都有些陷,留着过度疲劳的痕迹。
近日似乎不太平静,张靖辰的行踪更是捉摸不定。安羽甄有着隐隐约约的预感,好像要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几日之后,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雨天--
半夜,张靖辰跌跌撞撞的闯进他的家,他没带伞,从车里到楼道几步的距离,淋了个透。
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他--浑身上下滴着水,湿透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一瞬间,他竟以为是硬闯入室抢劫的强盗。
他连衣服也不脱,就这样湿漉漉的欺上他的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他狠狠压倒在身下。
他不明白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记得那晚,张靖辰不断的占有他,疯了一样将他压在身下肆意的摆弄,
甚至固定住他的两手,不许他碰自己的身体……
他像发情的野兽,几近强暴的对待他。他无力反抗,被压榨蹂躏得快要死去。他是如此疯狂而恐怖,比他失去清白的那三天更加残暴骇人……
他以为他熬不过那一晚的,他的意识已经远离了身体,频频剧烈的高潮快要了他的命,他哭叫呻吟个不停,直到嗓子喊哑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滚烫的身体,被张靖辰猛烈的动作而甩下来的冰冷水珠刺激着。然而当窗外的闪电划过天空的时候,他却开始分不清……落在身上的,到底是外面的雨水……还是张靖辰的泪……
是他眼了,他不信……这样的男人,还会有眼泪。
更何况,他一直在狂妄的大笑,不停的喊着--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是他的对手吗……还是……一直憎恨诅咒的敌人?☆ ☆ ☆整理☆
三天后,当张靖辰手臂上带着孝再一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死的--是他的父亲。
他那时满脸阴沉,平日漂亮诱人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下巴上也满是青青点点的痕迹。他的样子,和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没有什么不同。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情绪,只是担心他这样没换鞋的进来,会弄脏干净的地板。
张靖辰这意外的没跟他上床,只是一句话也不说的,整晚抱着他,硬硬的胡茬刺得他的肩膀好疼。他一夜无眠,他也知道,张靖辰和他一样清醒。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这样回搂着他,静静的……听两个人的呼吸……有时候,会恰巧重叠在一起,好像是一个人……
第二天,他给家里打电话,交待说--
把满叔的家里收拾一下,我要好好的安葬他。
他这才知道,在张靖辰血缘上的父亲离开的同时,那个精明如狐,在张靖辰眼中被视为比父亲还亲的、时常伴在他左右的狡猾大叔,也已经不在了。
张靖辰放下话筒,定定的发呆。他显得很疲惫,像是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安羽甄忽然不忍心看了,他想要别过头,但张靖辰已经转向他这边。一瞬间,他看见了他的眼神--空洞得让他的心疼起来。
他说不出什么,只是无声的,冲他张开了手臂……
他用身体安慰了他。
一的满足他,任他发泄。
他那是真的--彻底不计后果了,完全沉溺在情欲的漩涡中,什么也不顾了。
绝望的感情,他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
可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陷了进去。
付出了身体,连感情……也沦落得一丝不剩……
第九章
随着和张靖辰越来越亲密的关系,安羽甄背叛安澄志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每当收拾屋子翻出相册的时候,每当张靖辰又来他这里过夜的时候,强烈的罪恶感便会急速的从心底升起。
他夺了澄志的爱人。
他夺了他最爱的弟弟的爱人……
他没脸见他,可是却又好想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害怕澄志知道他和他的关系,每张靖辰来的时候,他都小心翼翼,害怕澄志忽然的回家。
他的担心当然是多余的,澄志像是把他给忘了,电话也不打来,更别提什么回家了。
然而他心里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加,逼得他快要崩溃。
他好想找到他把事情说清楚,从头到尾的全告诉他。可是他太清楚澄志的性子,他怕他再也不会原谅他,他怕澄志会鄙视他,恨他……
这个不是误会,这个是事实--他安羽甄是张靖辰养的情人……这是事实!
他无法解释,怎么也没办法面对澄志。
但是这年冬天到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到了安澄志的电话。
「哥,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我最近有些烦事,想和你聊聊。」
他的心里「咯蹬」一下,竟心虚的以为,澄志要跟他谈的,是那件事。
但是,他不可能知道的!除非张靖辰亲口告诉他……
而他相信靖辰--他不会欺骗他的,他答应了他绝不和澄志说的。
他想了很久,终于决定去赴这个约。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澄志跟他说的是什么事,他都要原原本本的把事实的一切讲给他,他不奢望他的谅解,只是--想讨一份踏实。
他已经受够了良心上的谴责,再也不想瞒着他了。说完之后,澄志会怎样对他,骂他也好,打他也好,他都甘愿承受。这是他欠他的。
他决定好之后就收拾了一下自己,想以最好的面目去见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的弟弟。
他在中途耽搁了一会儿,因为碰到摊边在卖澄志最喜欢吃的章鱼烧。当他赶到的时候,澄志已经远远的站在熟悉的街边等他。
他约他在那条街道--最初那时约的街道。
他仿佛还看见韩石满的车停在路边,一群人围着受伤的张靖辰,人人都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时……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如今,有种人事全非的感觉……
安羽甄加快了脚步,可是旁边传来路人的惊呼,他用余光看见了跌坐在车道上的小孩子。
急速飞驰的汽车,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过往的人们忘记了行动,只有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小……」、「心」字还没有出口,安羽甄已经反射一样的冲了过去。
噪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又突然在一瞬间刹然止住。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剧烈的刺痛贯穿了腰椎……
他倒在了地上。
「没事了,没事了!」众人围了过来,孩子的母亲接过了吓得傻愣愣的女儿,感激零涕的不住点头,「谢谢!谢谢!」
可是安羽甄却再也没有站起来,鲜红的血由身下蔓延开来,越流越多,浸透了一旁散落的已经破碎了的章鱼丸子,在阳光下闪着醒目的光亮。
人们被吓得四散而逃,混乱中只有一人反向而来,优雅的停在了他的身边。
「想不到你的命还挺大……唉~要不是你去救那个小孩,那颗子弹本该打中你的心脏的。」
头顶上刺眼的阳光被阴影遮住了,安羽甄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男人。
「澄……志……」
他看见澄志的嘴唇在动,可是怎么也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只有努力的瞪着他的嘴唇,想要捕捉些只字片语。
「哥……」
澄志笑了……笑得歇斯底里--
「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啪」的一声,一叠照片甩到了他面前的地上,四散的相片划破了他的脸,张张是他和张靖辰在一起的证据……
「哥……我恨你!」
「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明明知道我是这么爱靖辰,你为什么要抢走他!」
「我恨你!」
张靖辰发现自己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出门正好赶上下雨的时候,他会想着那个粗心大意的小东西有没有忘记带雨伞。
关上手机之前,他会记着把里面的记录消除,免得被韩石满抓到他的简讯。
他甚至……不知道曾经经常光顾的店里换了最新的红牌。
他连和安澄志Zuo爱的兴致也没有,空下来的时候,就总是在盘算着时间够不够去他那里一趟……
KK说,想走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毕竟,那个老不死的走了之后,他就是「白屋」的正牌主人了。
但是谁也不知道,每去他那之前,他要多少时间考虑,才会迈出大门。
他想着那具火热妖媚的身子,在他的调教下由最初的青涩转为现在的性感诱人。
他渴望着他经历高潮时狂乱媚人的表情,他好像总也要不够他,毫无节制的索取,不管时间和地点。
特别是……老不死和韩石满死的那几天。
他忽然发现……那个怀抱异常的温暖……比他之前感觉到的,更加让他安心。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玩玩就算了的……
但是现在,他猜,他可能暂时,放不下他了……
张靖辰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上午不见,他活泼可爱的宝贝,会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躺在惨白的病房,浑身上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床头那不断跳动的线条,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停下来……
「说吧!你想要怎么样的结果。」
「我有得选吗?」安澄志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伸手弹弹大衣上沾着的血星,「杀他那一刻起,我就没想着以后能再活下去。只是有一点可惜……」
那颗子弹,没有要了他哥哥的命。
不过,却因此夺走了他的双腿,让他这辈子无法再站起来,走动一步。
「我不会杀你。」张靖辰将头抵着玻璃,伸出手指在光亮的玻璃上轻轻划着床上那瘦小的身形,「因为羽甄会难过。」
安澄志再怎么卑鄙该死,终究是安羽甄的弟弟,就算他从未把安羽甄当作哥,那个傻瓜仍然自作多情的视他为亲弟弟。他不会让他的手,亲自染上他的血。他还是第一,这么为一个人考虑。
「但是你已经没资格待在「白屋」里了。」他头也不回的轻声道,像是生怕吓到了那个熟睡的小东西,「带他去文义翔的地监。好好的……去赎你的罪吧!」
前半句是给身后魁梧打手的命令,后半句,等到走廊里已经全无了声息,张靖辰用几乎听不见的语气叹息着。
「再见,亲爱的澄志。我会让羽甄……忘掉你的。」
就这样,他赶走了安澄志--不,应该说是,他借刀杀人的除掉了安澄志。
黑道上谁不知道文义翔和他,是出了名的势不两立。新仇旧帐加起来不记其数,就最近他又抢了文义翔一笔过百万美元的生意来说,文少爷就恨不得将他抓来碎尸万段,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把手无寸铁、孤身一人的安澄志丢到他的地盘上,跟直接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可能,比死更不如。因为,他是公认的--张靖辰的情人。
曾经是--
现在,他们已经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安澄志是自作自受。他没有亲手了结他已是给他面子。
公众那方面不是问题,大可以说安澄志是在国外渡假的时候遇上意外与公司失去联系。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去和安羽甄交待。
晴天,冬日温暖的下午。
安羽甄乖乖的坐在病床上,等着张靖辰削的苹果。
说实话,他不太会削,大概因为从来没削过的关系吧!但是不管怎样,张靖辰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歪歪扭扭的削好了它,切成小块递到他嘴边。
「靖辰……好慢喔……」
他鼓起腮帮子嚼着,还不忘发出呼呼噜噜的埋怨。
「闭嘴,吃你的!」
「靖辰……澄……」他才想问澄志到底怎么样了,立刻就又被粗鲁的塞进了一口苹果,堵住了他的嘴。
「嗯……」他想噎死他吗!?
他知道他的时间宝贵得很,难得抽空来看他,可是他的动作也未免太赶了吧!他嘴里剩下的都还没嚼完。
安羽甄看着近在眼前低下头专心的切着苹果的张靖辰,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幸福的感觉。
他刚醒的那些天,那段阴沉得跌到谷底的日子,如果没有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来。
他想也不敢想,他被澄志恨……恨到甚至要杀了他才后快的地步。他的腰上中了枪,压迫神经,虽然大幸没有全身瘫痪,但大腿以下还是免不了全部失去知觉。
要不是有他,他无论如何……也撑不下来。
那些日子,张靖辰再忙也会努力的抽出时间来探病,坐在床边,陪他说说话什么的。他其实不是很爱说话,有时候就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陪着他,到他睡着才走。
安羽甄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张靖辰兴起一时的情人而已,但是那些天,他却觉得,自己是他最重要的爱人……
好温馨……从来没有过的甜蜜的感觉。
他一遍遍的回想着,眼睛有些湿了。
「啊!」
他一不留情咬到舌头了,虽然不是很重,但每碰一下引起的疼痛还是令他咀嚼的兴致大伤,他就这样含着苹果,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张靖辰赶紧抬起眼,「咬到了?」
「恩……」
安羽甄用力的点着头,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
「来,给我吃吧……」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张靖辰已经探头过来,直接从他口中用嘴接走了剩下的苹果。
安羽甄傻住了,热气开始迅速的爬上脸,他面红耳赤的瞪着眼前一脸理所当然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情景,自然得好像是一对生活了数十年默契的老夫老妻……
由于安羽甄不吃了,张靖辰也就放弃了麻烦,干脆直接咬上剩了小半的苹果,抬手整理膝上乱七八糟的果皮。
他从来不做这些的……
安羽甄靠回垫子上,静静的注视着那男人别扭的动作,心里又是一热。
张靖辰从来不会干这些活的。
这在之前他们一起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他不会做饭,不会洗碗,不会整理家务。
他连青菜多少钱一斤都没有概念。
这些事情,都是自他住院以后……他才开始干的。
他了很多时间在他身上,他做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在他的心中--很重要。
他已经非常满足了,即使他的腿瘫痪了,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得下就放得下的。比如,澄志。
「怎么了?」
「靖辰……澄志他……到底去哪了?」
「靖辰?」他久久听不见回应,抬起头来,才发现张靖辰的脸色已经转青,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澄志澄志!你就知道安澄志!他把你弄成这样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他算什么!?
他张靖辰一直在他身边陪着,推了多少应酬,放弃了多少计划,他根本不知道!
他堂堂「白屋」的少主,对就陪自己上过几回床的他这么关照重视!为他端水送饭,还削水果喂他。
结果呢!结果他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那个恨他想杀他的安澄志!
「靖辰……」
他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羽甄却无由的慌张了起来,无奈身下一点知觉也没有,他怎么也没办法爬起身来。
「你这么想他,让他来伺候你吧!」张靖辰狠狠的将手中的刀子甩到桌子上,转眼抓起沙发上的大衣就要离开。
「靖辰!」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不……靖辰,别……」
紧接着的「匡」的一声巨响拉回了张靖辰注意力。他忍不住转过头,才发现那宝贝从床上跌了下来。
「靖辰……别走!」
啊!靖辰赶过来了!
安羽甄死死的抓着张靖辰的衣袖,顾不了身上的疼痛哀求着。
他已经失去澄志了,不想也失去他啊!
「靖辰你别走!」
「行了,甄,回床上去。」眼前狼狈不堪的人儿让张靖辰的心痛了一下,他将他抱回床上,细心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我去叫护土来。」
「不!我不!」
他不需要!他有他就好了!不需要其他的人!
安羽甄急切的攀着张靖辰的肩膀,声音带了哭泣的腔调。
「羽甄……」
他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怀里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紧紧的靠着他,寻求着温暖。
刚刚,他吓着他了吗……
他安慰的抚着他的背,心里却暗暗骂着自己--
他明明可以不理他任他摔倒在地上的,反正之后会有护士发现他。可是他却立刻迫不及待的转回来了!
他刚才还被他气得够呛!
「好了好了,我不走。你好好躺着。」
「恩……」
他从未有过如此柔顺的时候。
张靖辰苦笑的想着--
以前的安羽甄,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挽留他的话……用这种楚楚可怜的哀求语气。
他一向很坚强的。
但是受伤让他变得脆弱而任性……
「我一会儿才走。你好好的睡一觉。」
他想把怀里的人儿拉到枕头上,却被他牢牢的捉住了,他赖在他的怀里就是不肯出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靖辰!」
他不想一个人,躺在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
哎--
张靖辰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将突然变得孩子气的宝贝在怀里换了换姿势,好让他窝得舒服点。
「靖辰……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似乎还夹带着不解。很明显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却为刚才的事情感到心慌。
「睡吧!」
「我……我只是想知道……澄志现在……还恨不恨我……」
「靖辰……」
「睡你的觉!」面对着安羽甄讷讷的呢喃,张靖辰突然觉得心烦起来,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
「对不起啊!靖辰……」
过了好久,张靖辰才缓缓的低下头,这个小人儿已经安心的枕在他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别再想着他了……」轻轻揉了揉那头软软的发,他自言自语的冷笑道:「他已经回不来了。」
他不会告诉他真相的,宁愿让他一天天苦苦的等候直到绝望放弃,宁愿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负罪的生活至老。
他不需要被老天救赎,他有他就够了,他张靖辰才是他的天!
他会陪着他,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他会让他明白这一点的--
他需要的不是解脱,他需要的,是他的怀抱……
第十章
有一些事情,不是不解释就可以不了了之。
安羽甄并没有像张靖辰原先预想到的那样,一天天快乐起来,相反的,他已经很久不曾像以前一样,笑得毫无牵挂了。
不知从什么说候起,那双漂亮的眼眸中隐隐流动着抹也抹不去的哀伤,每当他来探望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他失去了以往的朝气,但是却保持着体贴的本性。
他会强颜欢笑的对他,不想让他看见难看的样子而心烦,只是,那笑容,看得他异常的苦涩。
他第一慌乱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了,可是怎么也无法唤回以前那个单纯健康的宝贝。
他理过最棘手的交易,摆平过最厉害的对手,可是对他……他却无能为力。
他除了看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找不到半点方法可以补救。
他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无缘无故的发火。他甚至惹怒了生意上的伙伴,差一点丢了亚州最大的市场。
他不明白事情到底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说吧!还是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 ☆整理☆
KK这么说,以一个女人的经验建议他。
可是他说--
你别管我的事……
他是永远不会说的!
那等于是判了自己死刑。
他知道,以安羽甄的性子,如果知道了真相,他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他的原谅。
他会恨他,一直恨到死……
他绝不会说的!
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瞒天过海,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谎言终究会被戳,而且还是以那种讽刺难堪的方式……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歇斯底里的喊叫从加护病房传了出来,引得过往的病人们纷纷驻足,连要进去寻查的护士,也忌讳得停在了门外。
「匡!」
紧接着的巨大响动让人有一种医院都要崩塌的感觉。
外面的人被吓了一跳,才要静气再听,病房的门已经打开了,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门口。
「你滚啊!」
「你闹够了没有!?」侧头躲过直飞而来的餐刀,隐忍多时的张靖辰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欺上一步将愤怒的安羽甄死死的按在了床上。
本来他想给他点时间适应,但是看见他已经什么都不顾的拿起了刀子,他只有被迫用暴力压制住他免得他弄伤了自己。
「放开我!」
「够了!你给我冷静下来!我……」
「啪--」
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张靖辰的额头上,他感到热热的湿意,流了出来,滴在了雪白的被单上。
流血了,但是安羽甄已经疯狂得看不到任何颜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质问还在继续,却没有他辩解的时间……
张靖辰咬着牙瞪着砸到自己的东西--一盒普普通通商店里随可见的录影带。
这是安羽甄早上收到的包裹,他虽然还来不及看,但是已经通过守在医院的属下隐隐约约了解了一些录绿影的内容。
他还记得他中午刚到医院的情景--
平日几个冷静能干的手下全都手足无措的待在门口团团转,见到他立刻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双眼发光的赶了过来。
他这才知道,崔嘉贺在电话中说的要紧的事,果然非同小可。
他看见属下们诚惶诚恐的样子,以为之前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混乱。
然而他进门的时候,安羽甄只是两眼无神的注视着地板发呆。偌大的病房一片死气沉沉,过分的寂静让他有点心慌,不过他自以为可以俐落的理这样的事情。
他才要开口说点什么,安羽甄已经有所感觉的抬起头看见了他。
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机械一般的吐出重复的话--
「靖辰……是你干的吗!?真是你干的吗!」
他闭了闭眼,扯出一份泰然自若的笑容,用寻常的语气说--
「来,先把那个录影带给找。」
「是不是你干的!里面……里面的……」安羽甄发起抖来,不敢回想似的攥紧了手里的录影带。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让人……把澄志……」
那双可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震惊的情绪流露了出来。
他在等着他的回答,像是判了死刑的囚犯,等待着陪审团的赦免。
不过,他还有机会的!
他可以笑着跟他说,这只是他的一个仇人的恶作剧。
他也可以以正经的表情,像公布真相一样的宣称,他什么也不知道,里面说的--「一切都是张靖辰一手策划的」完全是无稽之谈。
可是,他有必要这么做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委曲求全,辛苦的编著一个个谎言,只为了他做过的,丝毫也没有任何错误与不妥的决定。
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他,更何况,凭他的原则,背叛他的人也一定要死。他已为了他破了例的手下留情,怎么也不可能为他坏了原则。
天生的傲气让张靖辰放弃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习惯性的抽出了烟,点燃了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如你所见。」
啊!这副震惊的表情,仿佛他犯下了多么十恶不赦的罪行,原来他做的一切,在他眼中,就是这么的不堪。
他忽然想放声大笑,可是他的身体僵硬着,连此刻站立着都觉得好累。
他怎么一直忘了,他是如此的纯洁,从一开始到现在,如果他有翅膀,一定早就飞到天堂里去。而他,他怎么可以以他这个罪孽满身的魔鬼的标准,来期待着他的反应……
他和他待的时间太长,害他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以为,自己和他是一样的人。
真可笑!
他张靖辰才不是什么善人!就算他跟他待的时间再长,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就像黑色再怎么漂,也变不成白色一样。
他再渴望,再努力,他们终究还是两路人,永远也不会融在一起。
他以为,他可以让安羽甄忘掉他那个冷血的弟弟。
他以为,他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是有主导性的。
他以为,他是爱上他的……
他太高估自己了,太过狂妄得没有理由……
他吐出口烟圈,独自冷笑着掩盖着心底的绝望。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滚!」安羽甄的回应并没让他等太久,他终于如愿的,死心的听到了他的审判。
他说--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接受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头上的疼痛让张靖辰从短暂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望了望自己压制住他的双手,苦笑着放开了。
「那是他自找的!」
「你……」
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安羽甄却清楚的听见自己,心破碎的声音。
张靖辰不会知道,他是多么想从他口中,听到否认的字句。
他战战兢兢的等待着,他说什么,他都会信,哪怕他只说一个「不」字……可是他却残忍的,如此痛快的就撕碎了他的期望。
他已经贱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想让他怎么样!
为什么骗他……
三个小时的录影带,清晰的记录着澄志被一个个猥琐强壮的男人蹂躏的过程。
下流……而惨不忍睹……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如录影带里说的--竟是由和他最亲近的他一手策划的。
他不敢相信,他竟下得了手。
澄志好歹是他的情人,澄志好歹为他卖过那么多年的命。
澄志……是这样爱他。
他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你这个冷血的混蛋!」
「我不冷血,你早死在街头等着收尸!」
「我宁愿死,也不稀罕被你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安羽甄的来年,看着那张被打得偏过去的小脸渐渐的发红,肿了起来,张靖辰后悔的将隐隐发痛的手紧握成拳,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这种话,不然……」
「出去。」
平静得毫无生气的声音让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望着眼前努力压抑着泪水的人儿,直忍着想要冲过去抱他的冲动,逼着自己冷漠的开口。
「有事的话喊医生。」
他其实还想说--
叫护士拿些冰袋来,把脸好好敷一敷。
他其实还想,就算是礼貌性的道声抱歉。
只是,那个小东西此刻冲着窗边,看也不想看他。
他还在这儿犯什么贱!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直接出了病房。
他在走廊里遇上了闻风赶来的禁。
「给我查!把那个寄录影带的人查出来!我要好好的,报答他。」
第十一章
吵架是怎样开始的呢……
半个月前,张靖辰没有经安羽甄的允许,直接让人把他的东西打包带回了张家。出院的那天,张靖辰开车来接,但是病房里早已人去楼李,值班的护士告诉他,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安羽甄就已经离开了医院。他于是派人直接闯到他家,硬是将他死活给扛了回来。
刚开始的那几天,整洁华丽的张家,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浩劫。吵闹的声音不断,伴随着不绝于耳的砸东西和摔门的声音,搞得家里上上下下,人人战战兢兢,唯恐受到殃及,自身难保。
无休止的争吵让他们身心俱疲。然而同样固执的两个人,谁也不肯最先低头。终于,在张靖辰一身酒气的带了一个女人回家过夜之后,冷战就正式的开始了。
异常混乱的张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佣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晓得少爷已经接连有一星期没有进安羽甄的房间了。他的私生活变得比过去还要堕落,每天找来不同的女人夜夜笙歌,甚至肆无忌惮的在走廊里上演火热Se情的画面。
今天是冷战的第九天。
照常任日历上又打了一个圈,安羽甄自嘲的扔掉了铅笔,笨拙的将轮椅滑到窗前。
没用了。时间对他,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名词概念,一天,一月,一年,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可言。
他被张靖辰软禁在这里,连去洗手间都要有人跟着。
更何况,他的腿残了,现在跟废人没什么两样。他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五十步的路程已足够让他气喘吁吁,就更别提那个有着二十多阶的台阶了。
他曾经在病院里探望过身体残疾的老人,安慰他们,给他们生活的勇气。然而也是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他以前说过的话,是多么轻而易举而不负责任。没经历过这些的人,是永远没资恪自以为是的说些安慰的话的。
他羡慕起那些老人们的毅力,他有好几看着窗外,就想这么直接推开窗跳下去。
他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
惩罚他抢了澄志的情人,惩罚他堕落到欲望的渊,惩罚他的自私和虚伪。
他怨不得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最可悲的是,他到现在,还无法挣脱这场混乱的旋涡,无牵无挂的,给自己一个了结。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蹂躏了自己弟弟的无情男人。
他明明是间接害死澄志的杀人凶手,但是--
张靖辰不再来的这些天里,他却夜夜蜷缩在大床上,无法入睡。
他觉得冷,无论再加上多少床棉被都不管用。这样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以往没出事的日子里,张靖辰若有若无的细微的温情……以及入院的那些天,他温柔的对待--那是他从来都吝于给予的。
他一件事一件事的回想,从他们最初相遇,一直到他被逼着和他发生了关系,被逼着和他相……到他渐渐的习惯,渐渐的当成理所当然。通常还回忆不到一半,天色就已经亮了。
就这样到第二天晚上,他会忘了前一夜想到哪了,然后只好继续又从他们相遇开始。
每晚每晚,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想他……
他虽然恨他,但是,他也以同等的程度,想念着他。
在腿残了之后,他似乎越来越无法忍受孤独。他比以前,更加依赖那个温暖的怀抱,他需要他……
他开始在每天的清晨,早早的来到窗前,透过二楼的窗户,等待着楼下即将出现的熟悉身影。
下贱吧!?
他只想看看他就好。
即使,他从未向上看过一眼,即使,他可能早就忘了他的存在,即使,他的臂弯里,带着别的女人……
他已经不在乎了,他没任何资格去怪谁。他甚至没有资格哭--那是澄志的权利。
他安羽甄是活该自找的,只是,害了澄志,也害了靖辰……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他其实早就想跟张靖辰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总是会违背心意的说出一些自己都讨厌的话,他以前明明就不是这么斤斤计较、愤世嫉俗的人,为什么现在他的性格会变得这么糟。
靖辰,终于也是会厌倦吧!他本来就是那么爱玩的人,而他现在已经瘫痪了,是个只会添麻烦的废物,再也陪不了他了。
张靖辰当初要他的时候,也只是要他的身体,而现在,他已经连这个唯一的价值都没了,他还留他在张家有什么用。
只是为了奚落他,嘲笑他现在狼狈的样子?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进他的房间了……
昨天,他又和女人快乐了一夜吧……
他在屋里,都听见外面走廊传来的巨大声响,以及断断续续呻吟的叫声。他难受的用被子蒙住了头,却又好想听听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不曾和他说话了……
他想他的脸,他的声音,他身上的味道……
可是,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不再想了,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安羽甄转过身出了房门,他想去洗手间。可是当他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听见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哇,靖辰,你家好大喔!爹地之前说我还不信呢~」
甜甜腻腻的声音沿着楼梯传上来,越来越近……
安羽甄脑中刹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张靖辰……回来了!?
他不是,一直要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吗?
他每天都算好了,等他出去的时候再出来,谁料到今天,他竟然这么早回了家。
他手忙脚乱的转动轮椅,想趁他们上来之前赶回房间。可是还不习惯用它代替脚的他,越慌就越乱,怎么也没法如愿的转动半圈。
他折腾得满头大汗,来不及躲开,就这么尴尬的将自己,暴露在两个人的面前。
美丽的金发女孩愣愣的看着他,厌恶的嘟起了红艳艳的粉唇,转过头问向张靖辰--
「他是谁啊?」☆ ☆ ☆整理☆
「一个……朋友而已。」张靖辰轻佻的眯了眯眼,以一种睥睨的语气质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去洗手间……」
好不容易盼到他的声音了,然而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冻结他血液的话。
朋友而已……
是吗……
原来,他现在,连情人也不是了……
「喂,你为什么坐着轮椅?你是瘸子吗?」看不惯张靖辰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好像这个人对他有多么重要一样,女孩用亮丽好听的声音询问着残酷的问题。
「恩……」
虽然这个是事实,但是话一出来,安羽甄还是感到心猛的疼了一下,揪得难受。
眼前的女孩穿着过膝的迷你短裙,更显出一双腿修长而漂亮……看得他好刺眼。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裤子,头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是,他自己都承认,他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他不想像个废人一样,连最基本自理的能力都没有。因此他劝走了帮忙的仆人,自己费力穿上的衣服。现在那件衣服歪歪扭扭的裹在他身上,像个小丑。他甚至,连裤腿都没弄正……
「靖辰,你怎么有这种朋友啊!?还让他住在家里!」女孩轻蔑的打量着几乎快缩进轮椅的安羽甄,以嗔怪的口气说道。
真是丢人!她以后可是还要嫁到张家来的,绝不允许这么个人赖在她家里!
「行了,素素,他没人照顾,我是看他可怜才把他接过来住的。」
张靖辰随随便便的话无情的扎进安羽甄的心里,撕扯得它鲜血淋漓。
他早就知道,他是因为同情他,才施舍一般的收留他。只是没想到这句话亲口从他嘴中吐出,竟是这么的伤人。
够了!他是犯贱,才想要见他,听他说说话。结果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取其辱。
「对不起……失陪……」泪水悄悄的涌了上来。失去澄志的痛苦,失去双腿的痛苦,都没有他这一句话来的让他难过。
在张靖辰锐利的目光下,安羽甄如坐针毡连脸都抬不起来。
虽然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让张靖辰看上一眼,但是他仍不想让他看见此刻难看丢人的样子,他没勇气直视他的眼睛,怕看到嫌恶的情绪。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多么的般配,他只有自惭形秽的躲开,免得碍眼。
他在慌乱之下,匆忙的推着轮椅就要走,但是他掌握不好方向,差一点撞到一旁叉着腰看好戏的素素。
「啊!你干什么!?我的丝巾!」
那条昂贵的法国丝巾眼看就要缠到轮椅上了!
素素吓得容失色,尖叫着一把扯回险些要惨遭蹂躏的丝巾,顺手发泄似的狠狠的推了一把那个笨重的轮椅,她满意的看着它失控的冲向楼梯。
活该,就该给你点教训!说不定,你从这儿摔下去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到时候靖辰就更有理由彻底的把你给扔了。
人人都说张靖辰是冷血无情的混蛋,她怎么也不相信,他竟然会对这么一个男孩抱以同情……
她要他除了她,谁也不能放在心上!
他会被摔死!
在轮椅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安羽甄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意识。
不过他还有机会的,他可以捉住楼梯旁边的扶手,好不至于和轮椅一起滚下楼。
但是到最后的一刻,他放弃了。
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反正他现在,活着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说不定,死了以后……更舒服呢!
不会像活着,永远背负着罪孽,一辈子在地狱里忏悔,得不到救赎。
死了,倒一了百了,落个轻松。
就……这样吧……
他以为他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死亡,但是身体滑落失重的一瞬,他还是不敢看的闭上了眼。
然而预料巾的剧烈冲撞却并没有到来,他感到腰上的拉力,大得勒得他生疼。耳边似乎传来风的声音,接着是「叮叮匡匡」的巨大声响。
在一片混乱中他终于忍不住睁眼,看到的,却是自己悬在半空的身子,以及仍然在笨拙的不断向下翻滚的七零八落的轮椅……
过高的高度让他眼晕,仿佛自己也会像那个轮椅一样,马上就会掉下去,摔得破破烂烂。
强烈的恐惧感刹时袭上心头,扩散到全身各--他后悔了!
他还不想死!
他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做。
「不……靖辰!」他下意识的求救般的喊出了口,用力挥舞着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来依靠。
他的手没有摸到牢固的东西,却被另一只手扣住了,接着他被带到熟悉的怀抱里。
「靖辰……」他急促的喘着气,不顾一切的死死抱住身前温暖的躯体。
一瞬间,他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快速而紊乱……让他几乎以为,张靖辰……是担心着他的。
「没事了,安羽甄……放开吧!」张靖辰虽然抱着他,任他将脸埋进胸口,但是他吐出的话却异常冷漠,「你可以松手了。」
他想推开他,但是怀里颤抖的身子却让他怎么也下不了手。
他熟悉的柔软,熟悉的味儿……干干净净的小东西。
他曾经抱在怀里的,他曾经恣意爱妇占有着的,他曾经唯一爱护过的……
虽然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安羽甄了,但是他仍然会有抱他的冲动……而那,是他不愿意再干的事情。
「对不起……」
他忘了,这个怀抱已经不属于他了。是他当初,自己舍弃的……
安羽甄畏缩的收回了手,但是接下来立刻又力不从心的跌倒下去。
要不是张靖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他大概会继续刚才的过程,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他被接连吓到了两,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出眼眶。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的痛苦和委屈,也全部在被抱入张靖辰怀里的那一刻发泄了出来。
他顾不上面子,没了傲气,只剩下脆弱,如果张靖辰现在仍然想打击奚落他的话,他没有一点防御。
不过幸好他没有,他只是妇着他的背,慢慢的蹲跪下来,好让他感到触着地的塌实感觉而不再心慌。
他刚刚冲向楼梯口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快没了,血却一个劲的往头上冲。
他竟然放不下他……
他已经警告过自己,别再去理他,可是刚才他自卑的模样,却看得他心疼。恨不得好好抱抱他,抹去那张小脸上惹人疼惜的落寞和畏缩。
「靖辰!你干嘛……」
「素素,回房里等我去。」张靖辰头也没回,淡淡的命令着。
「靖辰!」
「现在就去。」
这的声音比刚才还轻,但是素素已经一句顶撞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张靖辰半侧着脸,瞥向她的眼神强硬得让她脊背发凉。
她于是很识时务的二话不说就拎着包上了三楼。
「靖辰,我在楼上等你,你快一点喔!」
他等她完全上了楼,这才低下头,看看瘫在怀里的小东西。
抱他的感觉让他很安心。这是真的,他本来是很烦躁的,所以他才会不断的更换女伴,但是却没有一个,能给他这样的感觉……
「你好了没有?」
他的脸色太苍白。刚刚局高临下的看他还没发现,此刻抱他在怀里,才觉出他比以前,轻了好多,这脸蛋,都瘦得不成形,连圆圆的下颔,也变得尖了。
只不过几日不见,他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他不应该这么虚弱的,难道管家这些天都没给他饭吃?
「你没吃饭吗?」他挑起眉,以质问的口气问道。
「有……」他是有吃的,只不过……每顿都吃不下去多少就是了。
「下回多吃点,我可不想你饿死在张家,招人话柄。」
「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可以走。」
安羽甄咬着牙冲口而出。
但是话一出口他立刻后悔了。
他不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道歉的吗……为什么难得一碰到他,他却无法控制的,又一将关系恶化。
「我……」
他才要慌乱的解释,张靖辰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干……什么!?」
他害怕出去!害怕看到别人异常的目光……他讨厌那些同情可怜他的目光!
「不……」
「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安羽甄还没理解过来张靖辰的话,人已经在浴室的外面了。
「我一个人就行了!」
这样的事情,他还要抱他去吗!?
他急躁的挣扎着,但是腿上使不上力,手又被张靖辰轻而易举的捉着,他在健全的时候都没办法挣开,更何况是在现在这个情况。
「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你害羞?」看到他困窘的模样,张靖辰终于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手一扯,将安羽甄的外裤直剥到他的膝盖,让他够不着,没法提上来。
「不是!你放开……」
「又不是第一了,你还害什么羞?」他戏谑的说完,将手停在他内裤的裤腰上。
「求求你,让我自己……」
他知道,这早已不是第一,那年圣诞荒谬的三天,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被他像对待婴儿一般,理这种尴尬的私事。
可是现在是不同的。
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像他说的,他们现在,只是朋友……不是吗?
「有什么不同?」张靖辰却无所谓的反问着,手已经伸到了他的内裤里面,再稍微用力就能轻易的将这层薄薄的布料给去了。
「不要!靖辰……求求你!」
小腹上传来的热度高得让他难受,异样的感觉立刻就扩散了出来。
已经习惯了爱抚却有几个月不曾被碰过的身体,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有了反应……
快得让他措手不及,狼狈的乞求。
「你现在这样,自己行吗?」
「行的!我之前就……」
「别废话了!」张靖辰不耐烦的强硬的向下一拉,连同着之前褪至膝盖的外裤,一齐拉扯至他的脚踝。
他的腿,没有任何感觉,但是隐私的地方却感到凉意,裸露的羞耻感让安羽甄咬紧了牙,眼泪却还是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他以为他可以对他什么感觉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可是,张靖辰的举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撕毁了他的伪装,将他的脆弱赤裸裸的暴露在眼前。
「不……」☆ ☆ ☆整理☆
张靖辰竟弯下腰,蹲在了沐浴用的只高到脚踝的水池边。
他的腿被分开,架在了他的手臂上……完全是对待婴儿的样子……
他之前也对他做过……
好难看……
「我不……不要在这……」他挣扎并扭过身,攀着他的肩,无地自容的哑着声音抗拒。可是张靖辰,充耳不闻。
「你要就快点,有人还在等我。」
张靖辰冷漠的看着怀里脸红过耳的小人儿,他羞耻得快要昏过去了。
而他的情绪却好起来,有了逗弄的心情。
「你不是……忍不住了吗?那就……」
「我……」安羽甄攥紧了张靖辰的袖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断的在他耳边故意吐着气,撩拨着他,但是生理的需要一样来的猛烈,他受不住两头过度的刺激,终于崩溃的啜泣出声。
他不行……
这样……:他……出不来……
「放下我……求求你……」
「怎么了?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张靖辰微微低头,蹭过他烫热的脸蛋,红得快滴出血了,看来他忍得很辛苦……
「你是……非要我帮忙不可吗?」
「不,我是真的……靖辰!」安羽甄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竟把他的腿搭到自己的膝上,然后空出来的一只手,按向他敞开的私……
「别……啊--」
快感猛的窜上头顶,折腾着他,几近痉挛的抽搐。
之前虽然有过相似的经历,但那都是在他半昏半醒的时候做过的……不似现在,如此清醒彻底的,感受到灭顶的难堪和羞耻。
让他在这一刻死了算了!
「不……要……嗯--」
他哆嗉着往他怀里缩,捉着他的外衣,逃避的将脸蒙起来。自欺欺人的找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不敢去想,此刻难堪龌龊的姿势,他肿胀的胯间,可耻的暴露着他的欲望,被张靖辰握在手里,肆意的玩弄揉捏……
他使不出一点力气,大腿以下更是全无知觉,他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任他摆布。
安羽甄虽然咬紧了牙,可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他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连这样的事,都要别人动手……
「嗯……不!靖--」
够了……够了!
他忽然猛的抓住张靖辰的手,呻吟的叫声还没出口,下身已经全面的崩溃,他就这么就着张靖辰的手,射出来……
粘稠的Jing液混着清澈的液体,在擦拭得发亮的瓷砖上流淌着,缓缓的流进下水道……
刚刚发泄完的身子发软,仍然在微微抖着。身体上得到的满足,却无法弥补他心上的大洞。
他被他看似关怀照顾的举动,无情的羞辱了一遍。
他一向是坚强的,可是现在他却一直窝在张靖辰的怀里抽抽噎噎。
「好了?」
「嗯……啊--」
在他回答完的同时,张靖辰已经一把将原先褪至他脚踝的裤子,全部剥掉,然后用旁边已放置好的浴巾裹住了他赤裸的下体,把他抱到放衣服用的架子上靠墙坐着。
他转过身,洗手。
他是很爱干净的,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
安羽甄低下头看着那条昂贵的西裤裤角--被他刚才弄脏的斑斑驳驳的痕迹,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淫荡的感觉让他脸红的不敢再看,抬眼上来,才从清洗台前巨大的镜中,看到了张靖辰沉,却灼人的视线。
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这么从镜中看着他吗……
他的视线移到那双被水不停冲洗着的白皙双手的时候,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张靖辰从刚刚,注意力就没有放在洗手这件事上。他随意涂着洗手乳,一双眼睛……却从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半步。
安羽甄打了个寒颤,尴尬的移开了眼。
然后他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停了下来,张靖辰在水池里甩着湿漉漉的手,举步走了过来,随意的将他腰间围着的浴巾一扯!
「啊……」他还以为他要干什么,结果他却只是拉起浴巾的一角,无所谓的擦着手。
安羽甄紧张的握紧拳,他在等着,他感觉--他一定有话要对他说。
他等着……
只可惜,他什么也没有说。
张靖辰擦完手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抱起他就走。
「靖辰……我的--裤子--」
他因为措手不及而失去平衡,忙搂紧他的脖子。
「靖辰……」
「佣人会拿过去的。」
「可是……」
「匡!」
浴室的门被张靖辰粗暴的用脚踹上了,断了安羽甄的愿望。他只有叹了口气,趴回他的肩上。
又是难堪的沉默。
他盯着走廊上蓝色印的地毯,苦涩的想着。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竟变得无话可说了呢!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
不,应该说--靖辰,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承诺,是他自己一厢情愿,陷得太。他甚至可笑的以为……他对他,和对他之前的那些情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自愿陷进来的,也难怪别人会看不起他。
他和张靖辰有过关系的床伴,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眼前的印慢慢的模糊,变大了。
他无意识的将手中的布料,越抓越紧,直到张靖辰冰冷的手指拂开他的手--
「这件衣服可是很贵的。」
「对不起。」他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骄傲。
他不想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他的自尊让他不能表现被抛弃的可怜样儿。他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他照样活得很好,他安羽甄也没有像个傻瓜一样,在这场游戏中投入半点感情……
他咬着牙,把泪水往肚子里咽,换上毫不在乎的模样,用坚强的外壳,来伪装保护着自己……
尽管如此,他仍然可悲的知道,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幼稚做法。
这样脆弱的渴……在张靖辰眼中,起不到半点作用。他知道怎样敲碎它,就跟敲碎鸡蛋一样的容易……
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困难尴尬的关系……还要维持多久……
第十二章
「少爷,寄录影带的人找到了。」
「什么?」
崔嘉贺看着忽然停下工作,从文件堆中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的少主,暗暗的叹了口气。
刚刚他说「十天之后是老爷的祭日要去扫墓」的时候,这个男人连脸都没抬一下。
他又说「五百万的那笔买卖已经搞定,只等着对方汇帐过户」,张靖辰也只是淡淡的「嗯」的一声。
当他又提及「东部的地盘被一个刚混出点名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挑事」的时候,他才抬了一下眼,轻声说了「做掉」这个词而已。
但是当他搬出上午刚刚得到的消息之后,张靖辰的反应立刻就不同了。
他忽然后悔了,犹豫着,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他。
他显然,太在乎那个男孩,他一向冷静的主人,太过在乎一个凡人,这是不好的,满叔说过。
而现在,满叔已经不在了。没什么人能再给张靖辰现实得残酷的建议,没有人限制他的决定和行动,他虽然一向理智得过分,但是一旦狂热起来,也是连满叔都没有办法制止的固执。
或许,他根本不该将这事儿告诉他。
崔嘉贺一面暗骂着自己嘴快,一面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尽量将这件事情,以缓和的口气叙述出来。
「是这样的。有几个兄弟昨天在郊外混的时候,正好看见老早以前因为私藏毒品被文义翔赶出来的一个手下,然后他们就……」
「给我名字。」
低沉的话音俐落的截断了崔嘉贺的话,摆明了不想听他在这儿罗罗嗦嗦的讲废话。
他没有办法,只好如实的答来--
「文义翔。」
「……」
「少爷……」
「给我约个时间,我要好好的,答谢他的好意。」
「可是,那老爷的祭日……」
「他人都已经死了,还费什么心思?这事你就去办吧!别问我了。」
「少爷!」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自从出了录影带那个意外之后,张靖辰就变得越来越阴冷无情了。
崔嘉贺不知道,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大的压力,他只知道,那个男孩,已经把他的主人折腾得筋疲力竭了。
如果可能,他真想杀了他,除掉这个致命的伤口。
但是,他不是韩石满,他不怕承受少爷狂暴残忍的惩治,他只是怕,这么做之后,少爷会真正的崩溃……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去安排时间。」
这样……可以吗……
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唯一明白的,是少爷不够冷静,这个安排太过危险……
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一切……
「有什么好阻止的,他爱玩,就让他玩去。」
性感明亮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从形状优美的唇中含着笑意吐出,
「他愿意怎么玩,都随他高兴。到时候……我可不负责替他收尸~」
「文少爷……」
「好了,就这样。」
文义翔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电话收了线,这才转身朝向一旁已等了好久的管家。
「什么事?」☆ ☆ ☆整理☆
「Eric老板打电话来,说有事要找您。」
「啊!我正要到他那儿去呢!」
文义翔愉悦的扬了扬唇角,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刚刚摆平了一个太过锋芒毕露的手下,接下来是时候去找Eric,好好谈谈下个月的生意了。
听说Eric前两天刚进了一批新货,纯度和份量都是十成十,比市场上买的那些,要高级得多。他已和他谈好了今天交易,如果能将这批货搞上手,他有把握能抢到起码百分之二十的市场,到时候,张家的「白屋」他都可以不看在话下了。
「告诉他,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
「噢,对了--」文义翔伸展了一下手臂,让旁边的属下得以将大衣穿上他的身,「Winnie如果回来,先别告诉她我买的礼物放哪了,我想给她个惊喜。」
「明白了,少爷。」
「去吧!没你的事了。」
他挥挥手遣走了管家,朝大门口走去。
「少爷,今天是小姐的生日?」亦步亦趋的属下见到头儿心情好,也小心翼翼讨好的问着闲话。
「嗯。」提起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一向冷血的文家少爷也忍不住流露出些许宠溺,「今晚她有个Party,不过不许我去。呵呵。」
「为什么?」
「谁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想什么。」
想起了前一晚,文义翔低头微微的笑了。
Winnie叉着腰站在他面前,鼓着腮帮子死命的拒绝--
「我不许你去!」
「为什么!?」他这个黑白两道都闻名的大哥,在她眼里,竟然是个耻辱不成?
「就是不许!」已经十八岁差一天就十九的美丽女孩,在一向纵容宠着她的大哥面前耍着小性子,瞪圆了大大的眼,「你一去,我的那些朋友全都看着你了!我多没面子……我才不要!明天是我生日了!」
这是真的,只要是她的好友,凡见过她大哥的,无不像痴一样不是看着她大哥流口水,就是死皮赖脸的粘上去献媚的问这问那,把她当成透明人……
但是这也难怪,谁让她大哥这么优秀,单看脸蛋,就足以让女人趋之若骛,垂涎三尺了。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比大哥更漂亮俊美的人了。
不过总是这么因此被冷落,是女孩心情都不会太好的,尤其是漂亮的女孩。虽然大哥的优秀让她也经常骄傲的拿出来给人炫耀。
因此她才破例在今年没有将生日Party开在家里,而是和朋友在外面包了场地庆祝。而她那人人敬畏巴结的大哥,也生平头一遭的,吃了闭门羹。
「呵呵……」
现在想起来文义翔还是觉得好笑。不知不觉中,小女孩也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当年,Winnie还是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鬼呢……
「少爷!少爷!」慌慌张张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有节奏的浅显示着来人剧烈的速度。
私人情绪被打乱让文义翔有些恼的微微皱起了眉。
旁边的属下立即将跌跌撞撞跑来的守卫拦在了两米之外:「什么事!?」
「少爷……不……不好了……」守卫弯下腰痛苦的喘着气,「不好了……」
「出什么……」一脸不爽的手下才要动怒,斥责的话却卡在了嘴边。
他看见了,大门外,他们少爷那辆火红炫气的保时捷,被人不客气的坐在了前车盖上。
那个放肆的男人随意的叼着烟,还在燃烧着的烟灰散落在车子亮堂堂的保险捍上。像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他看见他转过头,微扬起了尖尖的下颔,半眯着眼瞥着他身边的老大,修长的腿,毫不客气的曲起蹬上保时捷闪亮的纤尘不染的车灯。
挑衅!
所有的动作,全毫无遮掩的显示着张扬的挑衅!
「张先生?」
张靖辰……他来干什么……
文义翔挑起的眉,缓和了下来,换上客气应付的笑脸。
「啊!终于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张先生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闲到我这个破地方来啊?」
「我前两天让人约个时间,可是听说你很忙,抽不出空来。」张靖辰无所谓的笑笑,吐出口烟圈,将手中的烟头优雅的按熄在身下火红的车盖上。
「所以我只好亲自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大事,竟能劳得动张先生的大驾呢?」
文义翔把手插在裤兜里,斜身靠在铁门上不露声色的问着。
他知道他来的目的了……
前些天他在电话里回绝了崔嘉贺的邀请,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但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看来那个小贱人,对他的意义……还挺重要的吗?
他要是知道,策划这整个事件的,是他的亲弟弟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文义翔还在想的时候,张靖辰已经从车上滑了下来,悠闲的踱到他的面前。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想和你叙叙旧而已~」
「救赎?」
「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真不好意思,找现在有要事要出门,恐怕要招待不周了。」
他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客气的话,由张靖辰的身边擦身而过。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你知道就好!」一旁的属下还没等文义翔开口已经忍不住的嘲讽出来。
就算是「白屋」的张靖辰,也没资格和本事在文家为所欲为!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文家和「白屋」虽然不和,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怕他了!
然而张靖辰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着将烟盒里的烟,又在手心磕了一根出来叼进嘴里,不紧不慢的低头点上:「一点时间也腾不出来吗?」
「是的,我和人约好了,赶时间。有什么事,下回再说吧!」背对着张靖辰,文义翔微偏过头回答着,轻蔑的意味显露无疑。
「为了亲爱的Winnie小姐--也不愿意吗?」
「Winnie?」
张靖辰没有说话,只是不露痕迹的牵了牵唇角,像只经验十足的豹,有耐性的等待着猎物慢慢的自投罗网。
他在等着,他慌张失态的模样……
但是,令他有小小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听见歇斯底里的怒吼,在一片可怕突兀的死寂之后,反而是沉不住气的文家属下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一把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对大小姐干什么了!?」
「志宪!」
文义翔皱眉叫了一声,但是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的李志意已经听不见任何言语,他继续抓着张靖辰的领子,恨声喊着--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美丽可爱,又娇气任性的文家大小姐……一直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当年,他是为她,才死心塌地的跟在文老大的身边,尽忠尽力的卖命。也是为了她,他拒绝了多少女人的求爱……一直单身一人……
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将她占为已有。他是很现实的人。他知道,凭他的身份,不配和她平起平坐,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丈夫,只该是和老大一样的大少爷,英俊而富有……
而他,只求能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幸福,就是能守住她的幸福,能守住那抹漂亮纯真的笑容……
然而……刚刚他听见了什么!?
这个男人冷漠平淡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幸福打碎得四分五裂,一丝不剩……
「该死的,你说话呀!」
「志宪!」文义翔怒吼了一声,他太胆大妄为了,忘了站在自己身前的是以阴狠残暴出名的六座之首。他拼命想阻止他这种自杀似的行为,但是,显然已经太晚了……
「我和别人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几乎是话出口的同时,李志宪的头已经被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拉着发提了起来,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刻,张靖辰手一甩,将李志宪的脸狠狠的按向墙壁。
「噗」的一声闷响,才招回了众人的意识。在一片惊呼中,李志宪的身子像被碾碎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沿着墙壁缓缓的滑落到地面,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一道淋漓鲜明的血痕。
「抱歉,我讲话,不喜欢别人在一旁打扰。」
时间像停滞了一样,刹时只剩一片死寂,几秒钟之后,混乱才迟钝的爆发--
「志宪!」
「志宪哥!」
「你……你杀了志宪哥!?」
跟在李志宪身边的少年瞪大了眼睛,猛的拔出腰间的手枪,颤颤抖抖的对准了眼前不出五步远的魔鬼。
「阿焕,放下枪!」
找死!
文义翔已经变了脸色。这孩子是才进来,让志宪带着的……看他那样子,连枪都不会拿。
「不!他杀了志宪哥!他杀了志宪哥!」
「阿焕!」
「你杀了志宪哥,我要给他报仇!」少年因愤怒而变调的嗓音,歇斯底里,却带着颤声,连唇也抖了起来,慌乱的手指眼看就要拔掉了保险……
「阿焕,不!」他要是你能杀得了的,他他妈的就不叫张靖辰了!
文义翔张着口,然而在那手指扳动的一瞬间,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崔……嘉贺!」
「他用枪指着少爷的头,我不得不开枪~」
永远都平缓文雅得听不出情绪的男音自文义翔的身侧传过来,文义翔偏过头,看见了比亲兄弟还要熟悉的老对手。
他剪短了头发,秀气的面孔显得更加清冷。
李显萸走后,做了「白屋」第一杀手的崔嘉贺,已经没有了往日锋芒毕露的狠劲,变得内敛多了。
难怪张靖辰会来得这么嚣张而有恃无恐。
就他所知,杀手业除了李显萸,就是眼前这个崔嘉贺了。说到厉害,就是同为杀手的人,凡知道他们名字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退避三舍。
阿焕在他的射程下……就跟被蛇看中的青蛙一样,无可逃。
「啪啪」几声,几乎是瞬间,所有的枪口,已经全部对准了狂妄的入侵者。
毕竟,作为训练有素的杀手来说,就算还没听过「张靖辰」这个名字,也能一眼看出来,那个手无寸铁,漂亮得像牛郎的男人,才是危险的中心。就凭他刚刚单用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向身手不弱的志宪哥撞向墙壁的狠劲,就足以让人望之生怯了。
更何况,刚才检查过情况的兄弟发现……李志宪的头骨,已经有严重破裂的危险,即使救过来,多半也给废了,跟死没什么区别。
「文少爷,这就是你待客的礼节?」
那该死的男人竟然还笑得无所谓,丝毫也不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都住手。」文义翔咬着牙吐出命令,瞪着跟随多年,如今却瘫倒在地如同尸体一般的兄弟,狠狠的攥紧了拳,「叫救护车,先把志宪送到医院!」
立刻有属下跑进了屋去打电话,文义翔想要走近一步看看李志宪的情况,却被张靖辰一手拦下了。但是张靖辰刚一动,便顿时惹来几声清脆的卸掉保险的声音。
「都把枪放下。」文义翔沉下来的理智声音终于压倒了众人愤怒的情绪,提醒着属下,大小姐还在他手中。
虽然,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靖辰……这只一向阴险狡猾的狐狸,做了多年对手的他太清楚他的性格……
按照一贯的常理,他的话,都不可当真……
但是,他却可悲的没得选……这是个赌注,筹码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冒过釜底抽薪的危险,以一成的把握赢得全局……然而如今,却是由他来选择,简单的是非题而已,张靖辰可能根本没有抓住Winnie,只不过虚张声势用来威胁罢了。
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铤而走险的说个「不」字,Winnie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一直最宝贝最疼爱的妹妹。他不能让她冒险,一丁点都不能……
他妥协了,他对着张靖辰的眼睛,说:「跟我来。」
文义翔记得很清楚的,那日他将折腾得只剩半口气的安澄志带给李显萸的时候,李显萸说:「你有录影的嗜好吧?改天把那块录影带寄一盒给张靖辰的新欢……」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李显萸对他的亲生兄长,比对杀人的目标还要狠毒。但是同时,他对张靖辰,在厌恨的基础上,却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丝嫉妒……好像受到显萸从心底诅咒的张靖辰,等于反倒得到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待遇……就算是恨,至少也恨得刻骨铭心。
而且他几乎敢肯定,张靖辰对李显萸……是一样的感情。
从某些方面讲,他们太过相像,以至于,非要不断的伤害,也可以澄明自己是比对方更优秀的单独的个体。虽然憎恨,但是亲生的血缘却是怎么也无法抹去,那是渗透骨髓和血液的,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强烈感情。
而李显萸当初让他把录影带寄给张靖辰的新宠,潜意识里,也是不希望其他人霸住他哥的心思吧!
李显萸的心中,第一位永远是曾经伤害过他的哥哥。他文义翔对李显萸,再怎么亲近,再怎么心甘情愿为他做事,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
但就算如此,李显萸拜托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认为有做错过,所以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后悔过。即使,张靖辰此刻用枪抵着他的头……
「这个,是你寄的?」
「啪」的一声,一盒录影带扔到了文义翔前面的茶几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扬头靠在了沙发上,玩弄的扬起唇,嘲笑着张靖辰的明知故问。
「为什么?」
「为什么?哈……」枪仍顶在他的脑袋上,但是他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张靖辰在问我为什么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有的话--是你的弟弟叫我这么干的。
我文义翔就喜欢这么惯着他,他要什么我都尽量就着他……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听说,你和李显萸关系不错,是吧?」☆ ☆ ☆整理☆
张靖辰也不急不愠,将手里的枪随意的扔给了崔嘉贺,似乎不愿意在干净的手上,沾上半点硫硝的气味,这个虚伪的动作看得文义栩想笑。
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纯洁的圣人,这只刚刚还沾上了志宪鲜血的手,杀的人还不算多吗?
「少爷在问你话。」
头上重重的一击和那温和的声音没半点关连的袭来,文义翔眼前一黑,差一点昏过去。接着头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被崔嘉簧用枪托砸了……
热乎乎的液体流了下来,渗进了衣领,又湿又粘,让人难以忍受。
但是他反而笑了,有种什么都豁出去的轻松感:「是不是我回答是,你现在就杀了我?」
「当然不~」张靖辰愉悦的说着,踱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他抽出桌上的纸巾,看似体贴的帮他擦着额头上的血迹,「文家好歹是六座之一,我可不想犯起众怒。」
「是李显萸交待你做的吧?啧啧~」张靖辰耻笑的声音在华丽的卧房里回荡,显得格外的尖刻。
「你知道?」
「呵呵,我那个弟弟,有这么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让我惊讶的是,你竟然会答应他的要求~」张靖辰凑近了他,在他的耳边吐着阴冷的话语,「你对他……还真好啊~」
「哼……」心里突的痛了一下,文义翔在下一秒却扯出妖冶的媚笑,「我对谁都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涂着蔻丹的美丽手指,抚上张靖辰的大腿,挑逗的轻轻挠着,之后顺着那结实的线条,滑到了腿间暧昧的地带,柔软白皙的指尖缠了上去……
「小心着点……」那只柔软的手被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强行的扯开,「这里……很重要的,我还不想让你给废了。」
他虽放纵,可还没到玩物丧智的地步。他好歹知道,眼前这个放荡的尤物,并不是不带剌的玫瑰。他是黑道上,数一数二的狠角色。
他太了解他,和他相的每一秒钟他都不敢放下警戒,这条放荡的美丽的毒蛇,无事无刻不在展现着他完美锋利的牙齿。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它一口咬中,万劫不复……这他也不是没有过经验。
果然,那双勾人的大眼闪过恼羞成怒的情绪,纵然反抗,却敌不过男人强悍的力量,手腕被翻转了过来,露出了食指上价值连城的玉戒,淬着蓝光的细若牛毛的针尖。
「这么美丽的手,实在不适合戴这种危险的东西~」
张靖辰轻轻摇着头,残忍的笑着握紧了手掌。
「咙」的一声,伴随着震动而来的剧痛猛的袭上文义翔的神经,意识在一瞬间绷断,之后破碎的只感受到刻骨的激痛。
他咬着牙,冷汗却不断的沿着颈子滑下来,转眼已湿透了斑斑血迹的雪白衬衫。
「看来……显萸说的不错……」他强扯出毫不在意的淡笑,嘲讽道:「你对那个小贱人……果然用心啊……」
又一阵的痛楚由折断的手腕传来,让文义翔忍不住哼出一声。
「看来你的精力不错嘛!」
「你也会在乎一个人?可笑!」
看着张靖辰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文义翔顿时觉得身体上的痛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是下一刻,门口却传来不该有的声响。
「哥!为什么屋外有这么多人啊!?出什么事了?」
「Winnie?!」
文义翔失声叫出的同时,一身粉红的靓丽女孩已经像小兔子一样闪进了屋:「幸好我有爬窗户喔!不然他们肯定不让我进……哥!」
在女孩能发出尖叫之前,张靖辰已经飞快的向崔嘉贺使了眼色,下一秒门就被紧紧的关上了,并且落了锁。
「你们……你们是谁!?哥!哥!」
Winnie脸色惨白的想扑到文义翔的身边,却被崔嘉贺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女人的力量,显得如此的弱小。
「你……张靖辰!该死的!」文义翔恍然的怒瞪着张靖辰,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凶狠神色。
他被他耍了!
「呵呵,我又没说我抓着了她~」男人幸灾乐祸的轻笑着,邪气的凤眼闪着志得意满的讯息,「这可是你自己信的。」
没错,是他自己信的……他活该!
文义栩长长的吸了口气,尽力放平了语气:「张靖辰,栽在你手里,我认了。但是……放她走,这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靖辰扬了扬眉,他有点意外。早听说文义翔对他这个唯一亲生的妹妹宠爱有加,就算亲眼所见,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平日笑里藏刀的阴毒对手,竟也会为有什么牵挂担心的人……
他看了看那个徒劳的在崔嘉贺的手下挣扎的女孩,露出不屑的嘲笑。
女人……他一向不拿她们当做筹码来要挟的……
女人应该是放到床上好好宠着的,她们太弱小,禁不起折腾。他虽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他的男性自尊,却不屑靠她们来达到成功。
而今,他却为他破了例!
他撇了撇唇,不愿再想。才要开口让崔嘉贺放了她,那性子刚烈的女孩却已忍不住咒骂出声:「放开我哥!你们这帮流氓!我警告你们,你们这些为非做歹的混蛋赶快放开他!」
「啧啧,说的好呀!大小姐~」
看着张靖辰渐渐挑高的眉,文义翔恨不得立刻将那不知死活的妹妹推出门外。但是她看不到他拼命使的眼色,仍然毫无畏惧的迎视着那男人慑人的目光。
「你是谁!?」
「你猜呢?」他不想这么快便看见她崩溃软弱的模样,所以回避了这个问题。
「我不管你是谁,总之,识相的话,就快把我哥放了!」她平静下来,才发现眼前的强盗,俊美得像是小时候童话里的王子……
他墨黑的发在昏暗的屋子里闪着亮,削尖的下颌带着冷漠的气质,连那随意夹着香烟的姿势,也显得这般优雅……
他就像是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完美男主角,英俊,而致命的吸引人……
「放了我哥,我来当人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那双魅人的眼闪过诧异的神色,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
她是特别的……她一直很有自信……
这,可能一向无所不能的哥哥,需要她的救助呢!
「Winnie!」她太胡闹了!
「放开她,嘉贺。」张靖辰轻轻的发了话,他斜倚在墙上,玩味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对手,「你该跟你妹妹学着点的。她比你……下贱多了。」
「你!」
「啪!」
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娇气小公主,哪受得了这样的羞辱。Winnie刹时脸色大变,羞愤的怒火直冲向头顶,她做了一般女人都会做的事情。
但是紧接着,小腹上重重的撞击让她跪倒任地上,眼前一片发黑,难受的哭了出来。
「我不打女人的,但是我对女人绝不留情。」
冰冷的低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连文义翔,都听着脊背发凉。
「滚吧!」他对自以为是的女人没兴趣。
张靖辰绕过地上的躯体想要过来,但是--
他忽略了,Winnie虽然是女孩,但是,是文家的女孩。为了保障她的安全,从小文父就找了许多优秀的师父培养她的身手,因此Winnie即使在一般人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再加上张靖辰对女人的警戒,总是比较低……
这竟然没料到她还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他侧身避开了刺向后心的军刀,却仍是闪躲不及的被刀刃划中了手臂。
「少爷!」
崔嘉贺来不及说些什么,只看见张靖辰的眼,暴怒的眯了起来,下一秒,可怜的女人已经被硬扯着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
「看来……不陪你玩玩……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不!」
在女孩恐惧的尖叫声中,他将手中的她狠狠的甩向地面。
「不!放开我!放开我!」
「这是你自找的,贱人!」
张靖辰不再多废言语,直接俯下身压了上去……
「不!滚开!」嘶哑的哭叫声揪得文义翔的心,撕裂一般的疼痛,但是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暴行,什么也做不了。
「哥……救我!救救我!哥!哥--」
「啊--」
在一阵衣物破碎的凄惨声音中,他闭上了眼睛……
哥,我明天生日喔!礼物你买好了没……
下雨了。
早上阴沉的天气,终于在下午时分下起了大雨。
今天,是Winnie生日,过了今天,她就十九岁了。也该是……交男朋友的年纪了。
他前些天费尽心思给她挑的礼物,如今就安安静静的停在车库里等着它的新主人发现。
他还想看Winnie得到向往以久的东西时惊喜的模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神态。
但是现在……他还看得到吗……
「真看不出来……你比我想的要淫荡……宝贝儿~」
张靖辰扯着冷漠的笑,睥睨着躺在一片破碎衣物间的美丽躯体。
「你无耻!」
泪眼未干的女孩儿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抓着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外衣遮掩着自己。
她的第一……竟就毁在这样的男人手里……
而刚刚……
「刚刚是谁,叫得那么大声的……嗯?」
「你滚!」
苍白的脸蛋上惹上气恼的红晕,蓬松的褐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初经人事的漂亮女孩,竟然显出一种女人妩媚的柔弱,气息不定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疼借。
他强暴了她……
没有文家的呵护,哥哥那样的宠爱,外人的恭敬。
从未有过的粗暴对待……他肆意的折磨着她,翻弄着她,带给她足以至死的羞辱。
然而当他变得温柔的时候,她却又不由自主的迎向那漂亮的男性身体,小心翼翼的期待着他更多的温存。
她不知道她怎么了!明明是他强暴了她,还是在她哥哥的面前……到最后她却像个荡妇一样,在他的怀里呻吟喘息……
她应该像个被夺去贞操的少女一样对他歇斯底里的咒骂才对呀!
为什么!
在他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她的脸……竟然开始发烫。
她一向是强势的,被众人捧着哄着的……但是在他怀里……她却和普通的柔弱女人,没什么分别。
她咬着牙,徒劳的将自己赤裸的身子又往衣服里缩了缩。
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下意识的往后闪了一下,想躲开那双伸过来的手。但是他太强,一把就揪住了外套的衣领,将她困在了手里,她的脖子被紧箍的衣领勒得快窒息了。
她轻轻呻吟了一声,感到那双手的力量放松了些。她睁开眼,看见强暴她的男人正帮她扣着外衣的扣子。
她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注视着那张俊美异常的面孔发呆。当他终于纡尊降贵一般的抬眼看她的时候,她却像个闹别扭的小女人一样别开了脸,心跳开始加速。
「好好穿着,不然……你哥哥要着急了,呵呵……」
瞥着一旁面无表情的敌手,张靖辰发出得意的轻笑,随意的拍了拍女孩儿粉嫩的脸颊。
文义翔,怎么样?亲眼见着自己的亲人,被别人蹂躏的感觉怎么样?
这是你当初……带给别人的痛苦……
「啪--」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张靖辰接过崔嘉贺递过来的电话,斜靠在沙发巨大的扶手边,
「喂?」
「搞定了?价钱方面没问题吧?……恩,好,等一下~」
看着伸向自己的手机,文义翔愣了一下。
「找你的。」
找他的?
他接了过来,说出的话平静得连自己都吃惊:「喂?……嗯,我是。」
「义翔,我是Eric。」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你还好吧?张先生说你有点私人的问题要理,所以来不了了。」
「喔?」
「因为你今天没来,我已经把货全都卖给他了。」
「义翔?你还在吗?」
「在。」
「你也知道,这批货很抢手,而且张先生出的价又合理,所以……」
那边的人像是感到了不对劲,语气缓和了下来。「而且今天我的时间也很紧,过了约定的时限你都没出现。」
「我知道。」
「那就好了。下的话,再联系吧!」
「好。」
说穿了,那男人还不是怕失了文家这么个天大的买家!?
文义翔露出讽刺的笑容收了线,闭上了眼睛。
「真是不好意思。既然那边的事情搞定了,我就不打扰了。保重。」
张靖辰拉开门要出去的时候,文义翔忽然睁开了眼:「张靖辰,你不要笑得太早。」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不再虚伪的眯起了眼,张靖辰吐出冰冷的警告,「你知道我的手段。这,只不过是小小的教训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哼!张靖辰,你以为你是什么!?」寂静的房间里,文义翔轻轻的笑着,犀利的一语道破脆弱的事实,
「你的「白屋」,还不是你的弟弟不要,施舍给你的!」
「嘉贺,把车就停在这儿吧!」
「这儿?」
望了望被雨水冲刷得看不太清楚的车外,崔嘉贺有点不确定的问着。
他的车,停在豪华的俱乐部的门外,守门的服务员已经自动走了过来。
「少爷!?」
他一向知道,他有这个习惯--每办完重要的事情,会想找个人发泄。只是今天,他有点担心……
虽然仍是搞定了,可是文义翔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很担心,张靖辰的脸色有点苍白,他在考虑要不要放他一个人出去,他怕这样的他,会出意外……
「你在这里等我。」
「少爷,什么时候……」他还想再问,还想再叮嘱,车门已经被服务生打开,张靖辰只交待了一句「小心点」就下了车。
「先生,请问……」
「给我……把这里最好的红牌叫过来。」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意识再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豪华套间柔软的大床上。
浴室传来轻轻的门响,那个男孩已经洗好了澡出来了。
他显然很清楚自己的魅力,白色的浴巾缠在腰间,露出修长的腿,瘦削的身体有着完美的比例,性感的锁骨上,还留着暧昧的痕迹,惹人遐想。
他直接的走到他身边,俯下身:「要不要……去洗个澡?」
是个很体贴经验丰富的妓……难怪是这里的红牌。他看出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少罗嗦!」
一股蛮力将他粗鲁的拽到床上,腰间的浴巾被狠狠的扯开,巨大的力道在少年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了红色的勒痕。
少年来不及说些什么,男人炽热巨大的欲望,已经由他的后面,狠狠的,进入了他的身体……
「嗯……啊--」
刚刚才发泄过的身体,竟然又滚烫了起来,他不可思议的扭过头,但是立刻就被硬压回床垫上,他敏感的欲望因为剧烈的晃动在微凉的被单上摩擦着,很快就到达了高潮……
「嗯……轻……轻点……」
他压得太紧,他的坚挺死死的抵着床垫,磨得发疼!
「轻点……」
身下翻滚着的男孩发出妖媚的呻吟,但是一丝也传不进他的耳朵……
张靖辰径自提着那纤细韧性的腰肢,毫无顾忌的侵入。
他讨厌他!
讨厌他一副看似体贴牵就的样子!
难不成……他张靖辰,竟然也堕落到是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
连个万人践踏的男妓……也知道他需要抚慰!?
都滚去死吧!
他才不需要!
他是张靖辰!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从来都不需要!那只会让他觉得恶心!
「滚!」☆ ☆ ☆整理☆
他忽然狠狠的推开怀里柔软细腻的身体,撑起身来踉跄着奔向浴室。
恶心……
怀里充满着的温暖,男孩平坦的胸膛,低沉的喘息……却一点也掩饰不了,他强暴过女人的事实……
他张靖辰……竟然去强暴了一个女人……
他从不是什么善人,他犯毒,走私,甚至杀人……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判死罪的罪行。
但是他从不强迫女人!
她们是弱小的生物,他不屑去碰。奇怪的雄性高傲,让他不屑去伤害没有反抗力的对手。
更何况,女人们对他的床,一向是迫不及待的争得头破血流,因此她们对他来说,是他最不稀罕的东西。
他有时甚至是怜悯她们的,因为他生命中唯一爱过的母亲,也是女人。
而今天……他竟然做了他一向唾弃的恶劣下作的事情……他像个下流污秽的流氓一样,强暴了一个女孩。
女孩奋力挣扎的身体,屈辱痛苦的表情,嘶哑的喊叫……全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他什么快感也没得到,就连最后唯一值得炫耀的……也全输在了文义翔最后一句的轻吟里--
白屋,还不是你的弟弟不要……施舍给你的……
是啊!文义翔不说,他都差点忘了--
他心积虑,视为珍宝的白屋,是他的弟弟不屑要,施舍给他的……
他的父亲临死前到底把白屋留给了李显萸,然而生性自由散漫的李显萸却不想被身份束缚而主动放弃了继承权。李显萸离开白屋的时候,头也没回,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留恋:「哥,我走了。白屋,就留给你吧~」
韩国财富之首的白屋,就这样像麻烦的垃圾一样被他的弟弟随意扔给了他……不然的话,李显萸现在,才是白屋的老大……
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他宁愿兄弟决裂,从此势不两立,凭自己的力量得到白屋,也不愿像个可怜虫一样,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就算是凭自己的能力也一样可以坐到现在的位子,但是……施舍而来的羞辱,却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不能接受!
他趴跪在浴缸的边缘干呕着,狠狠的扭开水管,让冰冷的水重重的淋到头上,好以此来逼迫自己保持着以往的清醒。
头好痛……
他已经分不清,不断涌上来的恶心的感觉,是因为身体上硬抱了女人,还是因为文义翔的话……只是,当凉水浸湿了衬衫,完全湿透了他的身体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家的冲动。
想要见……安羽甄的冲动……
下雨了。
夏天的汉城,总是比较多雨。
事后安羽甄才发现,好像每一下雨,张靖辰都没有带伞的习惯……总是弄得浑身湿漉漉的回来。
然而现在,张靖辰一身是水的乍然出现在他的门口,沉重的喘息贯穿在寂静的房间里,他除了发愣,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有几个月不曾进他的房间的他,竟然还记得他。
他今天早上还从窗户看到他的,他带了崔嘉贺一起出门,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干的样子。他以为他会很晚才回来。没想到,才睡了一个午觉,他就被巨大的撞门声吵醒了,张开眼才看到,那个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浑身上下全湿透了,雨水顺着裤角流到干净的地毯上。他散乱的黑发贴在脸上,看上去更显得危险而阴晦。
出什么事了!?
这是第一个闪过安羽甄脑海的意识。嘉贺不是跟着他一起出去的吗?怎么会让他一个人淋着雨回来!?
但是他来不及想多少,就被张靖辰粗鲁的动作扑倒在床上。
粗暴的吻如雨点一般落下来,重重的印在他的唇间和颈子上,张靖辰像饥渴的野兽,发疯似撕扯着他的衣物,炽热的唇,也随着他不断暴露出来的身体渐渐的下移……
「靖辰……」
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害怕,只是凭着以往的经验,他竟然在担心他出了意外……
他不了解这个变幻莫测,喜怒无常的男人,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情绪的变化……
他的身体比他的灵魂更熟悉他的碰触。他不需要想,已经可以凭着身体上的痛感,感觉出来,他失控的情绪。
「靖辰……怎么了……靖辰?」
他忍着快要溢出口的呻吟,费力的挣出手来,抬起了张靖辰埋在他胸口的头。
「靖辰?」
他将他的湿发向后撸去,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张靖辰什么话也没有,只是定定的,盯着他看,沉的眼,渐渐染上情欲的颜色,冲淡了先前疯狂的色调,直看得他,浑身都燥热起来,他才慢慢的,慢慢的压了下来。
「什么事也没有……」
熟悉的沙哑的低音隐在他的唇间,他颤抖的张开唇迎合着他,伸出手臂将他冰冷的身体搂进怀里。
他已经忘了持续已久的冷战,忘了自己曾经说过「恨他」的事实,也忘了被疏远抛弃的痛苦,以及他们早就……变成「朋友」的关系……
他抗拒不了这样脆弱的他,张靖辰知道,所以他狡猾的利用了这一点。当他像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可悲的什么前嫌都忘了,下意识的就要像以前一样,予取予求的给于他抚慰。
他明明警告过自己,别再纵容他,别再相信他,别再轻易的屈服,可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思想,自动的环上他,承受他的重量和发泄。
至少,他清楚他的身体……他知道他的身体需要什么,怎么样可以满足,怎么样可以让他关心。
他自嘲的想着,至少他还有这么一点作用吧!
只是,他现在这样的身体,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满足他了……
「靖辰……嗯……」
他想要提醒他,但是一开口,他的舌就伸了进来,堵住了他的话。
他的衣服被他扯开了大半,和他湿透的身体紧靠在一起,冰冷的雨水流到了他的身上,但是却趋不走一丝的躁热。张靖辰紧压在他后背的手,也渐渐的沿着他的脊柱滑了下去……
臀间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安羽甄清醒了一些,意识到了现实。
他不行。他不能和他做……
他虽然有感觉,但是他的腿残废了,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
「靖辰,我不……啊--」
生涩的体内突然被强行的侵入,剧烈的痛感席卷而来,安羽甄忍不住发出短短的叫声,将脸埋进了张靖辰的肩窝。
他没猜错,他出了事。
他每情绪失控的时候,就会很急,顾不得他的感受……
虽然早已习惯了他偶尔如此的对待,但毕竟大半年不曾亲热过的身体,没办法一下子承受太多,既使是一根手指的宽度,也足以令他痛到受伤的地步……
只是他受不受伤,现在的张靖辰,都不会在意了……他知道,他一向这样……
安羽甄闭上了眼,他原本想咬着牙忍受的,但是张靖辰衣服上隐隐渗着的香水的味道,却令他不得不抗拒起来。
女人身上才会有的气味……清纯的百合的气味……
在他闻起来,却是如此的刺鼻……
原来,他……抱过女人……
现在又来抱他……
「走开!」
他难堪的挣扎起来,用尽力气推着身上的男人。
「滚!你滚!」
他……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抱完女人的身体,又来抱他……
那个女人没有满足他吗?所以才来找他发泄。他究竟想要怎样羞辱他才甘心!
他觉得自己好贱……又一自作多情的换来了被玩弄的结果。
他从来,就没把他当什么人看待,所以才能和女人上完床之后,又来毫无顾忌的找他。而他,竟然还一厢情愿的想用身体安慰他……
他算什么……只不过是他曾经养的一个情人罢了,现在他残废了,张靖辰因为可怜才收留的他,他还妄想自己有什么作用吗!?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但是他不是男妓!
他不是他随时可以发泄用的工具……
他也有尊严的,虽然那在张靖辰的眼中不值一文。但是,他自己在意的!他不会像个男妓一样,撑着讨好的笑脸等待着他的宠幸。
他是下贱,他都已经摆明了玩他,他都已经扔下他几个月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他还在心底,对他有着隐隐的期待。
他每天不厌其烦的在窗边等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每天竖起耳朵听着门外,哪怕是捕捉到他一丝一点的声响。
他知道,他早就忘了他,而他,却仍然可笑的,记着他们曾经有过的一点一滴的往事。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们曾经是怎样的亲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无数个夜晚,耳鬓厮磨的纠缠,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张靖辰曾经有过的,只在私下里才显现的,屈指可数的温柔……
他甚至连这些年,他何时来到他的家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明知道他是无情无义的混蛋,但是他却像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样,可悲的迷恋上他。
他爱上他。
但是那又怎么样!?
他的爱,不是他可以用来嘲笑,勒索感情的工具……
他只是爱他而已,不要凭借这个就随意的羞辱他……
他费力的推拒着,泪水却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张靖辰的衣服被胡乱的扯开了,肩背上指甲的划痕清清楚楚的暴露了出来……刺眼……
「放开我!」
「你干什么!?」
突然遭到拒绝不明所以的张靖辰,有些恼羞成怒起来。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
他耍他!?
让他以为他在意他,结果在他正要欲望上涌的时候,他却推开了他!
愤怒让他失了理智,他容不得他的反抗,特别是……这个时候……这个--他特别需要他的时候,虽然他死也不会承认,他张靖辰,会需要什么人。
但是,想抱他……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却知道,只有这个身体和这个灵魂,可以给他安慰,可是让他安心。他有过太多的经验,所以这一,他无一例外的又爬上了他的床。
他忘了他们之前吵过架,他忘了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发过誓再也不踏进他的屋,他忘了,他们现在已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他甚至忘了他的腿残废了失去了知觉……
他只是想抱他,忘了世事已经全非,他只是想疯狂的要他,来填平自己心上的空洞和痛苦,他只是想像以前一样的,吻他,搂着他,占有他……
直到他疲惫得只剩下身体上的满足,没有力气去想他干过的、听过的--任何不堪的事实,也没有力气再去回想,受到的任何伤害……
他曾经习惯避开所有的人,独自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噬着伤口。但是自从有了他,他却开始习惯在受了伤之后,到他的怀里寻找温暖,他却开始习惯,抱着这具柔软的身体,才可以安心的入睡……
他给了他很多,这他都知道,而这些把他惯坏了,他原本不想要这么多的,他原本只想要他的身体而已,但是在那之后,他却贪得无厌的,又勒索了一些他无法丢弃,也不想丢弃的东西。
那是他潜意识里渴望的,却从来也不曾得到的东西。
他不会让他轻易的逃避的!
张靖辰低下头,狠狠的压上安羽甄的唇,将他反抗的身体硬往怀里带去。
「不……」
「不?」他将他挥舞着的手臂压向头顶,急不择言的冷笑道:「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你有什么权利说「不」!?」
伤人的话不计后果的冲口而出,他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意外,只有以伤害他来挽回自己失控的意念。
身下的人儿停止了挣扎,听话乖巧的顺从了下来。匀称的身体,就这样全无一缕的敞开,摆出任由宰割的姿势。
他比以前,更瘦了,肩膀上的锁骨都突显了出来,看上去那么单薄。原先健康漂亮的小麦色的肌肤,也因为长时间待在屋中变得苍白了许多,虚弱得惹人心疼。
但是仅管这样……他仍然有想抱他的冲动,他的欲望,也没有因此而减退一丝半毫。他来不及观察再多,来不及顾及他的感受,提起他的腰就硬生生的冲进他的体内。
「啊……」
安羽甄发出短暂的低叫,但是随即咬牙忍住了撕裂般的剧痛。
张靖辰闯了进来,没有任何的疼惜,他甚至不曾停一停,就一下冲到他最的地方……
被强行撑开的柔软禁地传来尖锐的刺痛,随着张靖辰猛烈的蹂躏痛苦的痉挛着,他感到热呼呼的液体流了出来,知道自己那里大概又被他弄破了。
很疼很疼……但是比不过心上的伤害……
张靖辰说:你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你有什么权利说「不」……
被他豢养的宠物,有什么资格反抗。狗都还知道,对施舍给自己食物的人摇摇尾巴,更何况是人,总该知道知恩图报。
他养着他,他就该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服务。
这就是……他的用途。
他听命的顺从了,连欲呼出口的痛楚也忍了下来。他扯出难看的笑脸,僵硬的抱住了他:「对不起,我下回不会再忘了……」
「羽甄……」
「你要的……」
「安羽甄!」
惩罚性的,狠狠的冲撞突然的袭来,炽热巨大的欲望粗暴的划过受伤的私,残忍的挤入他狭窄的甬道。
「啊……」
他终于痛得嘶哑的叫出声,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泉涌而出。
「羽甄……羽甄……」
胡乱遮在脸上的手被张靖辰强行的扯开了,让他的脆弱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眼底。
他再也无法伪装什么,唯一用来保护自己的坚强外壳也被毫不留情的击碎。
他来不及掩饰,止不住越涌越凶的泪水,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一样难堪的哭喊:「你满意了吗!?我这样,你满意了!?」
「羽甄!」
「你喜欢就上吧……反正我除了这个,什么用也没有了……」
「……」
「来呀……不过我现在腿残废了,就委屈你凑合着用吧……」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安羽甄咬着牙闭上了嘴,一动不动的偏着头等待着张靖辰接下来的动作。
他以为他可以很坚强的接受任何打击,但是被单上传来的湿意却让他意识到自己快要崩溃的脆弱。
他好想念以前的张靖辰……在什么事也没出的时候的张靖辰。冷酷的,却时不时流露出纵容宠溺的张靖辰,让他以为是爱着他的张靖辰。
如果早知梦以外的现实是如此残酷,他宁愿选择沉睡,忘掉现实。他宁愿他当初没有收到那个包裹,没有打开那块录影带,没有相信那里面的话……
是他当初自己抛弃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承受不起结果。他也没有想到……他那时,已是这么的爱他……
「快点吧……但是我……真的不方便……可能会让你失望,你还是找别人……」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扇在同一个地方,只是这一,力道轻了许多。
他在下一刻被抱进温暖的怀里。
「安羽甄……」
张靖辰咬牙切齿的声音模糊的从耳边传过来,沙哑的语气透露着不真实的讯息。
他……哭了?……
是假的!是假的!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一直都是他在伤害他,冰冷的眼神,残酷的话语,他毫不在乎他的感受,把他当娼妓一般看待:他那么神气,纡尊降贵……他还有什么值得难过!
「走开!」
他不需要他的怜悯,他讨厌他的惺惺作态!
「别用你碰过女人的脏手碰我!」
憋在心底的话,终于发泄了出来。
安羽甄感到浑身一阵发冷,才意识到张靖辰已将他从怀里扯了出来,抛在了身下。
那一向美丽的凤眼,泛着冰冷的温度,冷冽的唇,也渐渐扯开残忍的冷笑:「碰过女人?」
剧烈的疼痛猛的在心里炸开,安羽甄话出口的瞬间,张靖辰就听见自己的理智,破碎的声音。
碰过女人……
他的话将他好不容易才忘记的事实又血淋淋的挑了出来。他又记起他强暴过女人的下流举动……
可是他这一切是为了谁!?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他张靖辰禽兽不如,只有他不可以!
只有他安羽甄不可以!
「你说的没错。我刚刚才强了一个女人……」他望着自己的手,无所谓的笑着,他知道他会露出什么样的目光,他知道!
而他,早就习惯了……不在乎了。
但是他不甘心!
「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
他说不出来话,只有攥紧了拳控制着颤抖的身体,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时残存的记忆,他刻意忘掉的事实。
「我本来只想报复文义翔的,我没想到他的妹妹会回来……」
「我为了那块录影带,最后竟然强暴了一个和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女人……」
讽刺吧!
现在,这个他为之做了这一切的人,竟然在说:「别用你碰过女人的脏手碰我!」
「安羽甄,你狠……」
咬着牙的声音,随着张靖辰猛烈的动作吐了出来。
他握着手中纤细得惹人怜的腰肢,报复一般狠狠冲入他的体内,不顾他的意愿展开了野蛮的侵略。
「靖辰……」
身上的人疯狂的占有着他,晃动的黑发遮住了脸,他捕捉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想像得出,那里面痛苦的神色。安羽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靖辰剧烈的压榨让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冲出口的句子全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安羽甄,你狠!」
「你……也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床伴而已,你真以为……我是为你才那么做的吗!?」
「别妄想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安羽甄!你什么都不知道!」
「靖……辰……」
「你闭嘴!」
炽热的欲望重重的撞击着他,没有快感,没有高潮……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
胸膛上传来点点滴滴的热度,渗透了他的肌肤,直接烫到他的心上。
安羽甄轻轻的唤着,努力的伸出手去,摸到了那张遮在凌乱的黑发之下的,苍白的脸庞。
「靖辰……」
他虚弱的叫着,却固执的收紧了手臂,把他搂了进来。
他知道他出了意外……不知道,他做了这些……
做了这些荒唐的事情……
他不是他认识的张靖辰。
他认识的张靖辰,是冷酷的白屋的老大,不会为了不值一提的录影带去挑衅实力足以匹敌的对手,不会在什么也没有计划好的情况下贸然的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不是他认识的张靖辰……
他认识的张靖辰,曾经宠过他,护过他,却不会为他,失了自己的原则,不会为他,伤到自己的利益……
他的眼前模糊起来,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所有的委屈,也全发泄了出来。
「羽甄……」
他怎么了?
在知道他干过那样被人唾弃的事情之后,仍然愿意抱他吗?
他不相信!
但是那熟悉的温暖和味道,却让他安心,不愿放开。
他抱着他,像落水的人抱着唯一求生的浮木一样,死搂着怀里的宝贝,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他干了一些事,从此以后再也不想提。而这个怀抱会给他温暖,抚慰他身体和心里受伤的部份……
可是现在,他怀里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传出呜咽抽泣的声音,令人心疼。
张靖辰恢复了一些理智,轻轻揉着那头柔软的发,粗劣的安抚着蜷在怀里哭泣的小东西。
他知道,他先前恼羞成怒之下说出的话,伤害了他,让他受了委屈,他知道,他的坚强之下,脆弱的灵魂,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压力……
单纯的他的背上,不该背上任何的罪孽……但是他现在,却被折磨得快要垮掉了。
他曾经想过,替他扛下外面的风风雨雨,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安安然然,不受任何伤害。
然而事至如今,在经历这么多之后,他才恍然发现……一直是这个小小的人儿,在分担着自己的罪孽,支撑着自己的意识。
他害怕承认,自己需要他。
所以他总在以不断的伤害他来证明自己的强势,然后他却总是照旧无休止的索取他的温暖和安慰……
然而事实是--☆ ☆ ☆整理☆
这个小东西没有坚强到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地步,这个小东西背负了太多的负担,已经没有能力再任他随意的索取……
他抱着怀中削瘦却依旧柔软的身子,将他的脑袋按向胸口。
「别闹了……羽甄……」
我收回刚才的话……
所以……不要拒绝我……
「羽甄……」
他低下头去寻找他温暖湿润的唇,吞下他的反抗,抵死的纠缠。
他感到怀里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倚在了他的手臂上,他用手托着他的臀,将他贴向自己。
「我要,羽甄……」
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残废,不管你现在还抗不抗拒。
我要!
你没得选择!
他分开了他的腿,架在自己的腰上,但是才一松手,它们立刻就无力的滑了下来,毫无生气的瘫软在被子上。
他不甘心的又一试图将它们缠上他的身,但是却一的失败。
他终于意识到,不管他再怎么想要他,这双修长漂亮的腿,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紧紧的勾住他的腰,再也不能在高潮的时候颤抖着勒紧他了。
怀里的小东西抖得更加厉害,滚烫的泪水烫得他心疼。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更的吻着他,带给他安慰和温暖。
「放开我吧……我不行……」
抽抽噎噎的委屉的啜泣,混着难堪和自卑,在他的耳边低低的响起,他只是猛地将他搂得更紧。他知道,如果他现在放手,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抱他。
「你行……羽甄……」
「不……」
他不再跟他争辩,径自拉开他的腿,重又缠上自己的腰,之后在他的腿滑落之前,他扯过被单,裹着他的臀,强行的将他和自己紧紧的裹在了一起。
「靖……啊……」
瞬然收紧的被单让他的欲望刺入得更,安羽甄忍不住发出呻吟般的呜咽。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他碰过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曾经熟悉的快感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他这般的温存了……
他一直想着他,想了好久……
他的身体因为他之前残酷的折磨而疼痛着,但是却又因此刻入的交合变得火热起来。
他知道,他在身体上,逃不过他的控制,他在身体上,从来就没有赢过他。
久违的欲火席卷了他的理智,他来不及难过自己残破的身体,当张靖辰再一动起来的时候,他只有无助的搂住他的肩膀,承受着他愈发猛烈的侵占。
「嗯……」
「好吗?」
张靖辰发出满足的叹息,一遍遍的抚着他细嫩的肌肤。他在他光滑的颈子上吸吮着,最终却仍是停留在了他的唇上。
他不厌其烦的吻着他,时轻时重,像是要将他的灵魂都吸人身体一般,让他窒息得几欲昏厌。
「好不好……」
他无赖似的诱哄着他,强迫着他,硬是要他回答他的问题。
他想听他像以前一样销魂的呻吟,他想看他在自己身下,欲生欲死的妖媚表情,他想他说:好……
但是这个宝贝太倔强,拉不下脸来。
他在他怀里发出泫然欲泣的喘息,他的手臂在他的背后颤抖着,他的眼因为堆积的快感而染上水雾……然而,他却怎么也不愿称他的意--说个「好」字。
「说呀……羽甄。」
存心使坏的动作,让张靖辰的坚挺狠狠撞上他体内柔软致命的一点,乍然上窜的高潮让安羽甄哆嗦着哭泣了出来。
他泻了……在他有意的折腾下,She精了……
「停……嗯……靖辰……」
停下来……太快了……他受不了……
然而被裹住的臀被迫和张靖辰的紧紧压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就算他完好的时候,亦无法挣脱,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形。安羽甄除了听凭被单随着张靖辰加剧的动作越缠越紧,任凭他的欲望越来越的捣入,没有任何的办法……
随他吧……
他在恍惚间想着。
靖辰有多久……不曾这样碰过他了呢……
火热的唇缠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口,他听话的张开唇让他的舌进来,像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样,亲昵而温存……
张靖辰温暖的手抚着他的背,轻轻搔着他敏感的腰,挤到他们相贴的地方,握住了他的要害。仅仅这样的动作……已经让他心酸得想哭。
「说「好」,羽甄。」他还没打算放过他。
说你想要我……
我想听……
我想听你说,你需要我,离不开我……没有我就会死去……
我想听你说……别停,靖辰,再多一点的要我……
你说啊……
「羽甄……」
他卑鄙的用身体勒索他,挑逗他,强迫他说出,令他羞耻的话语……
「靖辰……啊--」
腰被他捉住,张靖辰往旁变一倒,将他翻到了上面。
「不……」顿失平衡的感觉让安羽甄一阵晕眩的倒在了张靖辰的胸膛上。
「嗯……」
身下的男人发出痛苦和欢愉的喘息,埋在他体内的欲望又胀大了几分……
「靖辰……不行……我……」
「嘘……」
热热的呼吸吹吐在他的脸上,磁性的低音让他的心一阵颤抖。张靖辰的手绕到他身后,抚上了他的臀,隔着薄薄的被单揉弄着他和他交合的私……
安羽甄感到脸上的热度更强了。他们已经不是第一Zuo爱,但是他此刻却像初时和他亲热的那样,不知所措的缩着身子,连眼也不敢看他一下。
湿润的舌,裹上他的耳朵,张靖辰腾出一只手,撸着他被汗浸湿的发。
「你耳朵都红了……」
这个小东西发出了细细的呻吟,娇媚的身子随着他挺进的动作摇晃着。
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所熟悉的嫩嫩的身体和干净的灵魂。
他从来不曾忘记……他那时是怎么疯狂的渴望着他,他从来不曾忘记,这个身体带给他的,美妙的感觉。
他曾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拥抱这个令他着迷的坚强的宝贝,他以为他们已经彻底的了断,再也回不去从前。
但是现在,这个宝贝缩在他的怀里,温暖的感觉真实的让他想要落泪。
他几乎开始要相信上帝的存在,他几乎开始要感谢老天的恩赐。
他轻轻咬着那柔软的耳朵,继续的揉着被单上已经被体液浸湿的部位,享受着他在耳边细细的哼哼。
「喜欢?」
「……」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他的腰用力的一顶,让怀中的小东西重重的跌在自己的欲望上,将他含得更……
「呜……」
「喜欢?」
他厌倦了游戏,直接用头固定住他的头,让他无法逃避的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喜欢吗……」
充满着情欲和期待的沉的眼眸,竟然让安羽甄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但是当着张靖辰的面,他说不来这样床笫之间……露骨的表白。
「羽甄……」
「嗯……喜……欢……」
「靖辰……继续……」
一片漆黑。
眼睛被羞涩的宝贝用手遮住了,紧接着柔软的唇凑了过来,盖到了他的唇上,在他想要更多的时候却又不体贴的移开,惹得他着火。
「回来……我还要……」
张靖辰发出欲求不满的沙哑的要求,不急着拉开安羽甄盖在眼上的手,反而享受着黑暗中特有的刺激和触感。
他撇着唇等待着,他已经闻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他已经心急得快等不下去。
抚在安羽甄臀上的手,重重的捏了一下那结实的臀瓣,他感到趴在胸口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下来,光滑的发丝扫过他的脸,可爱的唇也有意无意的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借着他跌落的力道,反身将他又压回身下。
我听见了……你说「喜欢」的声音……虽然是那么微弱,但是却清清楚楚的……印在我的耳边。
你喜欢的……羽甄……
所以一会儿,不许你喊停……
他抱着他,弓起背,好让欲望更入的插进他的身体,他以恨不得将他压到床里去的力气一遍遍翻弄着他,占有着他。
直到那小东西累了,受不住了,在他怀里哭泣着,哀求着……直到他无力的攀在他肩上,昏睡过去……他仍然没有放过他,仍然不断的骚扰着他,抚弄着他,强迫他清醒,承受他施予的欢爱。
那一夜很平静。
狭窄的小房间里,回荡着他记忆中勾魂的呻吟,他曾经太过熟悉却已有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暧昧的气息。
他只觉得,心头上的空洞,被一点一滴的填平了,刚刚还在滴着血的伤口,渐渐的愈合起来……有过的伤痕,他仍会想起,但是已经不会再有刻骨的疼痛……
这只瘸了腿的小小的宝贝,暖暖的填满了他的怀抱,让他感到踏实和安心。
他知道,这一夜过后,他再也无法对他视若无睹,不闻不问,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他需要他,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强烈。
他再也不愿去想,这场冷战,最后赢的……到底是谁呢……
第十三章
那个雨夜过后,安羽甄睡觉的地方,就自动由原先的小客房转到了张靖辰的卧室。
起先,他仍是躲在自己的房里,但是每晚张靖辰回来看不到他,就会直接闯进他的房间将他抱回自己的卧室。
张靖辰的身上,仍然会时不时的,带了女人的香水味。但是从他的身体上,从他每晚对他的身体的压榨程度上,却又让安羽甄觉得,他并不曾和女人,发生过什么关系……
在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后,安羽甄有点手足无措的惊恐感觉。
因为他明明说过恨他的。
因为他明明是伤害澄志的凶手。
然而那一晚,当张靖辰一身是水的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当他沙哑着嗓子唤着他的名字的时候,当他粗暴的占有着他的时候,他却无法分辨,哪个才是他认识的张靖辰,哪个才是真正的张靖辰……
他来不及分辨,却发现自己已爱上了他。
荒唐……却真实……
他本来不知道醒了之后,该如何面对他的,但是接下来的晚上,张靖辰理所当然的走进他的房间,什么话也没有的将他抱到搂上自己的卧房,好像他原本就属于那里,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
他记得那夜他很没出息的哭了,一整晚在他的怀里抽泣,弄得张靖辰最后连做的兴致也没了,只是抱着他不耐烦的拍着,像初作人父的笨拙男人不知所措的对待刚出生的宝宝。
之后,睡在他的房里成了他的义务,他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温暖怀抱,不再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孤单的蜷在床角,凄惨的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他在心里的某些地方纵容了他的存在,因而让自己,背负了他那部分的责任。
这些天张靖辰都要得他很勤,像是要把之前的份都补回来一样,整晚的缠着他。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方便,每都要太多的体力,事后弄得他筋疲力尽的下不了床。
昨天他们照旧睡得很晚,今早张靖辰强拖他起来吃早饭。他知道他是为他好,不想他的胃出什么意外,但是他睡眠严重的不足,到现在都还有点头晕目眩。
「那批货出手了?」
张靖辰在他的身边,毫无顾忌的和白屋的高层谈论着黑市上违法的交易。他从不在他面前掩饰什么,与其说他是太胆大妄为,倒不如是因为他太过自傲,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让他听见。
「是的。听回报的消息,反应似乎不错。市场方面不用担心。」
之后他们又谈了什么,全是安羽甄不知道也不感兴趣的话题。
他静静的坐着,自己消磨着时间。他知道,张靖辰在谈起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留神他一眼,这个时候,就是他暂时被遗忘的时刻。
但是当他手中的牛奶杯险些滑落的时候,却忽然有一只手握紧了它。张靖辰搂着他的腰,将他从轮椅里抱到腿上。
「累了?」
这个小东西一直就是一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一把他抱进怀,他立刻就偎了上来,习惯的靠在了他的肩膀。
「别睡,先把牛奶喝了。」
温温的玻璃杯借着张靖辰的手,碰到了他的下唇,安羽甄本能的皱着眉偏头躲过:「我困……靖辰……」
让他睡!不然,他会死……
他知道他的属下此刻全围在他的身边,还在等待着他公事上最后的决定,然而透支的体力却让他无暇顾及,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闭上眼躺一躺。
但是--
「再喝几口。」
杯子轻轻的击着他的唇,张靖辰低沉好听的声音诱哄似的声在耳边……
好烦……
安羽甄皱着的眉,越来越紧。
不理他……
「羽甄……」
「我不喝。」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叫出一声,干脆直接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以防他再骚扰到他。
张靖辰身上特有的薄荷烟草的味道,让他安心。他知道他今天例外的不打算出门,所以才敢这样肆舞忌惮。
他的话就被他这样忽略了,当着他的属下的面……
然后他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想继续叫醒他,但是怀里传来微微的鼾声,告诉他这只小动物已经睡得很熟了~
张靖辰只好把杯子放回桌面,轻声打发着等待着回答的手下:「就先这么定了吧!收购的事情,除非意外情况发生,否则就先按原来的计划进行。」
他看见他们整理好资料,陆陆续续的离开,才想抱着安羽甄回去卧室,门外已经传来了管家响亮的声音--
「大小姐回来了!」
高跟鞋与木制地板敲打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的传来,接着,「匡」的一声巨响,那个政界有头有脸的女强人趾高气昂的闯了进来。
「姐?稀客呀~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啊!」
「靖辰,我今天直话直说--我听说你养了个男人?」
「……」
「靖辰!」个性的眉扬高了,张冰蓝的语调也不由自主的升高了一个音,直指他怀里的人,「就是他!?」
「姐,注意你的风度~」张靖辰不以为意的撇撇唇,讽刺着她的失态,「你最好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就别问,别给张家丢脸。」
「我是怕你丢张家的脸!」忍着心痛,张冰蓝高傲的扬起头,强撑出镇定的语气,「你小心让那些多事的记者逮着,说白屋的总裁是个玩男人的变态!」
「那你最好每天祈祷我别被他们捉着,不然要是那样的话,对你也没半点好。」
张靖辰冷冷的开口。
「我还在乎那些吗……」张冰蓝握紧了拳,平日强硬的语气流露出一丝脆弱。
你知道吗?靖辰,名利、金钱……我都不稀罕……我只想像个普通的小女人一样,靠在你的怀里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我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见别的不相干的人,依偎在你的怀里,那个我永远可望却不可及的位置。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酷……我是你唯一的姐姐啊……你却连温柔一些的语气,都不愿施舍……我好恨你……
「姐,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张靖辰轻蔑的瞥着她,似乎连正眼也懒得给她一个。
这是他同父同母亲生的胞姐,然而他却无法像平常的姐弟一样的对她。
为了张家,他亲手安排了联姻,将他的姐姐嫁给了财政部长的儿子,用来巩固张家在政界的地位。
那是他自认为最满意的安排之一。
显赫的家世,举足轻重的地位和权力,以及满恼草包形同虚设的丈夫……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已是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婚姻,他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不满。
女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动物。☆ ☆ ☆整理☆
「好,这件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说……」
张冰蓝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道:「你为什么要阻止你姐夫竞选议员?」
「你是他妻子,应该比我更了解你的丈夫吧?」张靖辰冷笑着,将手里睡得不省人事的安羽甄递给一旁的保镖,示意他先抱他上去。然后他移到沙发上斜倚着,抽出了烟。
「他那点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身为他的妻子,我没理由不帮他。」张冰蓝吸了口气,感觉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仰起头,环顾着似乎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回来的家,曾经快乐和痛苦时光,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却又支离破碎得让她无法拼起原来的形状……
她记得以前这里是很热闹的,但是如今,却变得如此空旷,让她有一种人事全非的感觉……
「靖辰,我……」
「你要帮他,可以~但是我不会动用白屋去帮他拉选票的。」
他从不做没有回报的投资。
「我知道。」
可笑吧!她和她亲生的弟弟,竟然只有这样冰冷的话题才可以交谈。
「还有……」张靖辰漫不经心的轻声说着,「那个文义翔,是你老公对手的后台。他不会什么都不干看着他当选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真是--不令人愉快的谈话。
难得的休息日子,就让那个被称为是他姐姐的女人给破坏了心情。
张靖辰推开门,他的宝贝正趴睡在蓝色的大床上,身上盖着他的睡衣。
他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伸出手拨弄着他散乱在枕头上的发丝,想将他弄醒。
但是这个小东西睡得很熟,对于他的骚扰,他只是迷迷糊糊的发出不满的哼哼!小小的身子蠕动了两下,便又没了动静。
「羽甄……醒过来。」
醒过来陪我。我清醒的时候,你怎么可以一个人睡觉!
张靖辰低下头,吻上那张像婴儿一样嫩嫩的脸蛋,慢慢的摩蹭着他,咬着他,硬是将安羽甄从睡梦中生拉出来。
「不……」
安羽甄发出了喃喃的呻吟,乞求似的晃动着头,想要摆脱残忍的戏弄。
「不……靖辰……」
别玩他……他真的好困……
「起来,乖……」
他给了他时间睡了!
他扣住了他无力反抗着的双手,将它们压向他的头顶,低下头继续他的折磨。
「靖……嗯……」
唇被封住了,堵住了他下面的话。安羽甄下意识的想张开口喘息,但是却让张靖辰的舌有机可趁的闯了进来。
「嗯……嗯……」
暧昧的空气中,回响着唇舌纠缠间潮湿淫荡的声响,但是他却,怎么也无力拒绝……
张靖辰吻了好久……直到他快要窒息,快要昏厥,他才慢慢的,离开了他的唇。
闪着银光的细丝,由他口中被他带了出来,沾满了Se情的气息,看得安羽甄面红耳赤。
「醒了?」
沉沉的低音从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薄唇中吐出,直吹在安羽甄的脸上。他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有像中邪一样的点点头。
被他这么折腾,不醒也难!
「那……可以继续了?」
像是得到什么保证似的,张靖辰又压了下来。
这一安羽甄张开了唇,和他交换着这个吻。
他在身体上,早就放弃了自欺欺人的可笑反抗,他在身体上需要他……他已经不会再隐瞒。
但是当张靖辰的手,开始滑进他的衣服,在他的胸腹间暧昧的游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抗拒了起来。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不用看他充满情欲的眼,也能知道他现在的想法。
只是他真的好累……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禁不起他翻云覆雨的折腾。
「今天不行……靖辰……」
「行!」
「不……恩……」
他的异议又被轻而易举的驳回,衬衫被他推到了腋下,裤子的拉练也全被拉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内裤,他此刻跟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眼前没什么分别。
「靖辰……」
「就一……」磁性的声音狡猾的诱哄着,「羽甄,就一,我就放过你。」
「可是……」
「我知道……」
他将手由后面探进他的内裤,抚着那光滑的臀,「所以,一就好……」
「啊……」
那只下流的手忽然恶意的拽住他的内裤,恨恨的向上一提。
绷紧的弹性布料,刹时紧紧的勒进了安羽甄的臀间,摩擦着昨夜被过度折腾的地方,让他的臀瓣完全露了出来,但是私,却又被裤子死死的勒紧。
安羽甄喘不过气来,难耐的在张靖辰的手下扭动。
真可耻,被这样淫乱的对待,他竟然……又有了感觉……
「别……」
他不要这样!
好难堪!
「靖辰!」
「嘘……」
修长的指尖由他的肚脐划了下来,在他被欲望撑紧的布料上打着圈。
安羽甄透过眼前的水气,朦胧间,看见了那抹呷着玩味的恶魔般的笑容。
「就一,我不想太麻烦。就这样吧~」
「我不……啊--啊……」
「这么快?~昨天,没有满足你吗……」
张靖辰轾轻的戳着雪白的布料上,被浸湿的色部分,抬起眼直盯着那张被欲望和羞耻感汗湿的脸蛋。他想看他更多羞耻的表情,所以他总想用尽各种令人难堪的方式,欺负他……
「怎么样,宝贝儿?」
他身下的人儿拼命的咬着嘴唇,抓着被单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不知所措的把整洁的单子蹂躏得凌乱不堪。
「……」
「恩?」
他的嘴蠕动了两下,但是他却听不到声音,只有偏头将耳凑近了他,才听见了细若蚊声的低喃--
「你玩够了没有!?」
他还不如直接进来!比现在这样慢条斯理的折磨要好过百倍!
透澈的眼染上怨愤的愠色,安羽甄伸出颤抖的手,猛的捉住了张靖辰在自己胯上肆意戏耍的狼爪:「你……要做就快!」
该死的恶劣男人!
「别急呀!」
漂亮的手指抚上他的眼,几乎是疼惜一般的轻轻揉着,「我今天不做到最后。」
我知道你的身体受不住,再做一的话,恐怕……之后的几天之内都不能再碰你了~
张靖辰将手插进安羽甄松开的五指间,带着他的手臂环向自己。
「抱我。」
但是那双圆圆的眼却狐疑的望向他,分明是一副不懂什么叫「不做到最后」的样子……那可爱的下唇也撇了起来,显得有点委屈……看得张靖辰欲火上涌。
再这么看他,他不保证一会儿是不是真的不做到最后。
「靖……啊--」
安羽甄想要开口询问,但是紧接着张靖辰已经将腰带解开,炽熟的欲望由他的腿根直接探进他的内裤,触碰着他前端的要害。
猛烈的刺激令他抑制不住的尖叫了出来,想躲,可是他的下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张靖辰巨大的欲望由于贴身的内裤,和他的紧紧压在一起……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那炽热坚挺的欲望脉动的频率。
好烫……
薄薄的内裤此刻显得如此的多余,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安羽甄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要以如此羞耻的方式……来做。
「不……不……恩……」
他抗拒着,但是当张靖辰猛烈的动起来的时候,当他的欲望狠狠的蹭过他的时候,他却不自觉的发出淫荡可耻的呻吟,连身后的小穴,也忽然变得空虚了起来。
「你喜欢这样,羽甄。」
「不……啊……啊……」
「你喜欢!」有魔力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确定着,向他强行灌输着这样的事实。
他的反驳越来越微弱,呻吟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抱不住他。
张靖辰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环住了他的臀,将它用力的上提。他用两手大力的揉着他的臀瓣,狠狠的挤压。
「痛……」
「你慢慢就会适应了,羽甄……」
他的力道没有一丝减轻,却反而突然向两边分开了他的臀,让原本就陷进去的内裤更紧的勒进他的禁地。
「啊!」
他存心的折磨他,用他坚挺的欲望一磨蹭着他,戳刺着他。他受不了前后两端的刺激,头昏眼,什么话也叫不出来,只有在他怀中,费力的喘息。
他的腿间湿了,摩擦间传来淫荡的粘稠声音……安羽甄咬着牙将脸埋进枕头,然而令人窒息的高潮却还是不断的积累,张靖辰将他的衬衫全推到他的胸口,他伏在他的胸前,像对女人一样,吸吮着他敏感的胸膛。
强烈的羞耻感和矛盾的快感让他的下身频频的抽搐,很快就到达了临界的边缘。
「别动……你不是累了吗?」
张靖辰抬起头,忽然一口咬到他的喉咙上。
「啊……」
要害被制让安羽甄本能的瘫软下来,他想推开他,但是伸出的手却违背自己的意识,反而搂住了他的头。
「嗯……嗯……」
他从鼻腔里发出泫然欲泣的哼声,一股热潮直冲向胯间,下一刻他已经浑身痉挛着在他的冲撞下,一泻而出。
「不行了?」
张靖辰轻轻哼出一声,热乎乎的液体喷到他高涨的欲望上,让他竟然也收势不住,就射在了他胯间。
「啊--」烫热的刺激让安羽甄忍不住叫出声,小小的内裤顿时全被湿透,淫荡的液体沿着他的大腿滑了下来,连被单都被浸湿。
他剧烈的喘着气,感到张靖辰的手在他的全身上下抚摸着,平复着刚刚经历的激烈高潮,让他竟然有种窝心的感觉。
他以为他会立刻昏睡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但是当张靖辰抱着他去浴室,清洗两个人的身体之后,又用毛巾裹着他抱回大床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意识渐渐又回来了,再也没有睡意。
他窝在他的怀里,看着床头的电话,发起呆来。
「在想什么?」
柔软的毛巾落到他的头上,他习惯性的捉起来替张靖辰擦着还在滴水的发。
「我想……明天去育幼院……看看……」
自从瘫痪了之后,他就几乎没怎么出过屋门。每天就只是待在房间里,无聊的消磨着时间。
他好怀念以前的时光,任育幼院里陪着那些可爱的孩子。
他不想像个废人一样,成日待在屋里无所事事。
他想育幼院,想那里的同事,院长,和孩子们。
这样禁锢的的生活他早就厌倦了!
「腻了?这里不好吗?」
「不是……」
还袒很好,一切都很好,是他努力拼死一辈子也赚不到的奢侈生活。
只是……
在这所豪华的庭院中,他却像与世隔绝了一样……如此的孤单。他不习惯这样的生活,更不想一辈子都这样的活下去。
「那是……嫌我没时间陪你了?」
「不是的!」
他的身子被他向后拉扯进怀里,张靖辰从后面将脸埋进了他的肩膀,热热的呼吸弄得他痒得难受。
「不行。」
「什么?」
「我不同意。」
很简单,就是这个理由--他不同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是我的……东西,我决定的事情,还用得着原因吗?」
他满不在意的说着,手又无耻的滑进被中,享受着他光滑的肌肤。
东西……
仅管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用那种不正经的口气,安羽甄的心,还是在张靖辰说出那个词的一瞬间,刺痛了一下。
只是……东西……
是吗……
你不经意间……说出的玩笑……是真的吗……
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张靖辰有些补救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为什么想出去?」
「我有好久没出去了……」
沉默了许久,委屈的声音传了出来,低哑得让他的心都揪起来,也让张靖辰放弃了原本的坚持,将怀里因为瘫痪而变得异常脆弱的宝贝放倒在枕头上,给他盖好了被子:「你想出去是吗?那好,明天,我带你出去
=
四年一月(下)
出版社 :架空之都
小说系列 :单行本
系 列 :方块书系 D3
男主角:张靖辰安羽甄
出版日期 :26–2
书号(ISBN) 986-768-11-
情节分类:BL
封面图片:
文案:“谁说我不爱张靖辰?!我如果不爱他……我就不会变成残废,我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在被他扫地出门、沿街乞讨时,还惦记著想要见他,我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我又怎么会不要脸的以牺牲澄志为代价也要跟他在一起!”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爱著张靖辰,
他又怎么能够忍受那些粗暴的羞辱与无边的痛苦?
但不管他如何的爱,张靖辰始终只为了一个人而活,
而那个人,并不是他。
一对渴爱却无法释放的心灵,
重重地互相伤害,挫折地彼此磨擦,
得不到满足的感情、被封印的爱意,
在漫长的四年一月之后,能否得到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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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张靖辰前一天的下午说:明天,我带你去。
他从未期待他的承诺会有兑现的时候。但是第二天,当他真的将一脸不知所措的他抱进汽车的时候,安羽甄才恍然清楚,他是真的要带他出去。
虽然,只是来这个他平时工作的封闭冰冷的大厦,而且还不许他随便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但是这样,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安羽甄坐在窗边,由五十层的高度向下俯望着汉城华的景色。今天的天气很好,一切在阳光的照射下都显得闪闪发亮。暖暖的光线由落地的玻璃窗射进来,晃得他眼,昏昏欲睡。
张靖辰在屋子的另一边理着资料--他一会儿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现在没功夫理他,他只有一个人坐在远远的不会打扰他的地方,看着他。
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由于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他通常最多只见过他疯狂野性的一面,强硬得让人畏惧。很少见他现在这般,认真的样子。
他戴上了眼镜,遮了凌厉的气息,显出他从未见过的文雅和精致。
他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领带也随意的扯开挂在脖子上。可是仅管如此,他仍是要命的吸引人。午后的阳光在他的黑发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色,他看起来,就像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也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难怪那么多男人女人都为他着迷……不算庞大的家势和财富,光是外表,就足以令人拜倒在他脚下了。
而他呢……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吗……
他曾经一点也不认识这个男人……他曾经恨他人骨,见也不想再见到他。但是现在,他却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像个女人一样,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悲哀的感情患得患失。
他呆呆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情人,直到他感觉到了他的注意,偏过头来。他忘了躲闪,也来不及躲闪,就让自己直白的目光暴露在他的眼底。
「好看吗?」
那个无耻的男人扯出诱惑人的邪恶笑容,看得安羽甄心跳不争气的开始加速。
他现在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竟然还敢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过来。」张靖辰摘了眼镜,向后靠在宽大舒服的皮椅里,冲他伸出手。
他总这样……随便的对他招来唤去。可悲的是,对于这样的他,他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他觉得有点受伤,但还是费力的转动着轮椅,朝他的方向滑过去。
「你……看完了?」
「嗯。」
一双手将他从椅中抱到他的腿上,接着搂住了他的腰,以防他向后摔落。
「不喜欢这儿?」
「不。」安羽甄照实的回答了,「我还从来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
而且奢侈得不成样子。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高级」的地方。他原来的活动范围,就只是简朴的育幼院和平民的大街小巷罢了……要不是他,他一辈子也别想见到这样宏伟奢华的地方……好像天堂。
他不是他,没见过什么世面……
张靖辰却轻轻的笑了,抱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这里是汉城最高的地方。」
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感觉自己就像是上帝。下面渺小的人影全是自己的臣民。
他喜欢这种帝王的感觉。
「看看。」
猛的一阵晕眩让安羽甄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才发现张靖辰已经将椅子转了半圈,而在他怀里的他,眼前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那个是什么?」他指着不远一突出的建筑。
「市政大厅。」
汉城最重要的政府机构之一。还不如张氏的一半高,矮矮胖胖的显得有点可笑。
「那边的那个呢?黑色尖顶的……」
张靖辰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勒在他腰上的手臂,也猛的收紧。
「靖辰……」
「那个……」
是教堂。是他弟弟在的教堂!是李显萸住的地方!堕落的黑色拼起来的教堂……
讽刺!他感到心脏抽搐起来,有种要硬生生的扯成两半的痛苦。
「不知道。」他说出了这辈子最可笑的谎话,一口咬在小东西白白嫩嫩的颈子上,用以惩罚他该死的问题。
「啊……靖辰!」
「怎么?」
「疼……」
他在他耳边挑逗着,说话间吐着热气,全吹在他敏感的颈间,安羽甄不可自抑的哆嗦起来。
「让我亲亲……」
低沉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张靖辰的手伸进了他的衬衫,熟练的抚摸着他的肌肤,他说的话很无赖,却又含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别在这里……」
「……」
「靖辰!……嗯……靖……」
「你太吵了,小东西。」
他扳过他的头,用唇堵住了他恼人的嘴。怀里的人儿安静下来,挣扎了两下便顺从的张开了他的唇。他满意的吻了好久,才放开他,让他靠着自己软软的喘气。
「明天你该待在家里。」
他没那么多时间照看他。现在道上几乎人人都已经知道,他是他的情人。他不能不小心。想报复他的人多的是,他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允许他出入育幼院的原因。他不放心把他交给任何人。而他自己有太多事要做,根本照顾不全他。白屋才是他该待的地方,那里安全,而且舒服。
但是他不会跟他解释这些。他乖乖的听话就好,不需要这些无聊的解释。
「……」
「羽甄?」
「我知道。」他只有一天放风的时间……是吗……
「等你的腿好了再……」
「会好吗?」
自从他出了事之后,张靖辰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帮他做复健的工作,但是结果却只是一又一的失败。直到他再也不能承受打击,直到他崩溃的倒在他的怀里,他才终于放弃的轰走了无可奈何的医师,不再继续逼他做劳累又难堪,而且永远不会有用的练习。
但是那天下午,张靖辰将自己关在屋里,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他在外面,听见不断传出的叮叮当当的可怕声响。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冷静的从来不会将喜怒哀乐表现在外的他,也压制不住的怒火……意味着,他的腿,再也没有好起来的机会……
而他现在,早就认命了。他知道,靖辰虽然也早明白,但是他不会承认,因为他不甘心……
就像现在这样--
「你胡说什么!?只是被弹片压住了神经而已,取出来就没问题了。」
「你……」不嫌麻烦吗……照顾这么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废人……他自己都嫌恶自己现在的样子!
「什么?」
「没事。」
安羽甄摇了摇头,感到张靖辰的手掐住了他的腰,渐渐使力。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异常。
「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厌倦……
「靖辰,我……」
可是桌上的电话清脆的响起来,传来秘书小姐甜美的声音:「--张先生,到开会的时间了。经理们都在等您。」
「我要去开会,你就在这里等着,别出去,门外有人,需要的时候叫一声就行。」
「知道了。」
「羽甄。」
「啊?」安羽甄一抬头,立刻被算计的吻住了唇。张靖辰压着他的唇,将他抱起来放到他专坐的皮椅上。
「再让我亲一下……」
他默许了他的索取,直到他满足的离开他的唇,站起身来。
「好好的等着,要是让我回来看见你不在屋里……」
他忽然又俯下身,唇几乎贴着他的低声道:「你就等着晚上我怎么惩罚你吧……」
跟了他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他这样暧昧的语言。安羽甄的脸,刷的烫起来,有点发烧。
「我在这里等就是!」他恼羞成怒的叫了一声,但是接下来张靖辰抬脚要走的时候,他却非常可耻的拉住他的袖子--「把你的领带系好。」
他不想提醒他的!但是他又忍不住告诉他,不想让他不小心将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带到外面。
「我知道。」这只小东西,真的很关心他。
他一面整理着领口,一面抬头,看见了那张感觉被耍而变得恼怒的脸蛋,有趣的笑了,「你真是体贴啊!宝贝儿……」
他在他发怒之前大笑着走出办公室,心情愉快的开会去了……
虽然答应了张靖辰不出去,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没有人会进来。所以张冰蓝的出现完全出乎安羽甄和张靖辰的意料之外。
她带着明显的怒火和敌意,让安羽甄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为什么在这里?靖辰呢!?」
颐指气使的质问口气向他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安羽甄一时间有点回不过劲来。
他肯定自己从来没当面见过她,可是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目光中,有着一丝阴狠的厌恶,似乎,他们之间有着仇大恨一样。
「他去……开会了。」他努力的正了正身子,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他刚刚窝在皮椅上睡了一会儿,现在还衣衫不太整齐的歪在椅子中。可是他的腿使不上力,让他除了难堪的扭动了两下,什么事情也做不到。
「对不起……」他尴尬的道着歉,抬眼却看见那双和张靖辰酷似的美丽凤眼中,闪过浅浅的笑意,冲淡了原先尖刻的神色。
张冰蓝静静的看着,薄薄的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废物。」
话出口的同时,她的心里,忽然轻松了许多。看到安羽甄脸上瞬间错愕受伤的神情,她只觉得,这些天灰暗绝望的心情,头一有了报复的快感。
「靖辰竟然会把你这么个废物养在身边,我看他真是不想活了。」
「他的兴趣真是越来越变态了,连残废都玩……」
「张小姐,请您……自重。靖辰是您的弟弟……」
张冰蓝尖刻的冷嘲热讽像锥子一样剌进他的心里,他知道他的身份是怎样的不堪,他知道她有权利和理由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她对靖辰,也会用这样憎恨的语气。
「自重?哈……你这个不要脸的男妓有什么资格让我自重?」
「而且,你还不要钱白让他上,难怪他会留着你了,这么大的便宜他张靖辰怎么会不捡!?」
「请你……别说了!」剌耳的声音贯穿了安羽甄的耳膜,他已经无法忍受她越发激烈的羞辱,但是他却找不到一句话,可以反驳她。
「哼!我还真没见过死皮赖脸缠着他这么久的。你比他原先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下贱多了……」
「请你……别再说了!」他攥紧了拳,压制着颤抖的身体,低声的恳求。
他不是她说的这样不堪!他跟那些女人不一样!靖辰对他……靖辰对他……
虽然没有承诺,虽然没有特别亲昵的话语,虽然,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他……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他……知道,他对他,是不一样的……
至少,现在为止,还是如此……
「你以为他会对你认真吗?别幼稚了!」女人接下来的话残忍的打碎了他脆弱的幻想。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现在都不肯再看我一眼!你以为你能让他认真多长时间。你只不过是他玩玩的对象而已!过不了两天他就会把你像破烂一样的扔开!」
像对我那样……张冰蓝痛苦的想着。她为他嫁给了一个连算数都不会的废物,她为他的白屋,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在政界混到现在的地位。她已经把什么都给了他,却仍得不到他半点的感情,甚至连怜悯,都没有……
她不甘心!凭什么,这个下贱的残废,就能轻易的得到他的重视,甚至带他来张氏的总部!
「你以为张靖辰会看上你吗?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我问你,你知道李显萸吗?」
「他是靖辰的弟弟……」
李显萸……很耳熟的名字,之前他听到过太多这个名字。
他不清楚他们之间纷乱不清的纠葛,但是却知道,他是张靖辰同父同母的弟弟……也是张靖辰恨之入骨的对手……
「你除了知道这个名字,还知道什么?」
「哼!你说不出来了?你敢说你了解张靖辰吗?」张冰蓝冷冷的眼神透着疯狂的气息,
「你知道张靖辰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吗?知道为什么张靖辰和父亲的关系这么仇视吗?你知道张靖辰为什么恨李显萸吗?你知道张靖辰最敬重的满叔是让李显萸杀死的吗?你又知道为什么我父亲死也不肯把白屋给张靖辰吗?」
张冰蓝的话像雉子一样直敲进安利甄的心里。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那是因为……
「因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不是吗?」女人换上得意洋洋的面孔,「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却没有告诉你,那说明他根本就--」
「不要说了!」那是他一直不敢去想的事实!
「我告诉你吧!最了解靖辰的只有我!现在的张靖辰心里,除了李显萸,什么人都没有!你只不过是他一时的新鲜罢了,你要是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该趁早离开他。」
李显萸……他只知道他是张靖辰的弟弟,他只知道,他确实不同于一般人,他就算只是随意的动作,都可以牵起张靖辰哪怕是一丁点情绪的变化。
张靖辰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没有空余的,给其他人。
安羽甄觉得心疼起来,一跳一跳的疼。他.直在欺骗自己,以为没有别人,他就可以在他身边多待一时半刻。以为没有别人,靖辰就会一直这样专注着自己……哪怕他只是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也好……
但是现在,似乎他连这一点奢侈的幻想,都无法再坚持下去……
「真是精彩啊!亲爱的姐姐。」
门开了,张靖辰倚在门边扯着累赘的西装扣子。他刚开完会,一进门就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听到不想听到的话。
「靖辰!?」张冰蓝歇斯底里的脸上出现惊喜交加的神情,加上涌上的淡淡的红晕,显得更加的怪异。
「谁叫你来的?」张靖辰的声音,因为看见了办公桌后的安羽甄,而变得冷了许多。「姐,我上一就警告过你,你的废话太多了。」
张冰蓝终于再也无法压抑的爆发了,「你就为了一个下贱的男人这样对我!?靖辰,别再执迷不悟了!和男人……恶心!离那些变态远点吧!你是……」
「用不着你提醒我是谁。」张靖辰终于抬起了头,半眯着的凤眼里全是冰冷的讯息。「尽好你的本分就得了,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靖辰!」
「我要走了,你喜欢待在这儿就待吧!不过一会儿警卫可能会过来锁门。」
张冰蓝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弟视若无睹的将她憎恨的下贱东西抱进轮椅,然后从玻璃反射的影像中,看见他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去。
她在玻璃上,看见自己僵硬难看的笑容。
已经不是第一了,她告诉自己,她早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还是尝到了唇边苦涩的味道。
靖辰,我想死。你知道吗……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的心里,除了李显萸,再也没有其他人。」
安羽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竟还会如此的平静。好像他叙述的,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实。他感到推着自己轮椅的手,停了几秒,但是立刻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恢复了正常。
张靖辰冰冷的语调由头顶上方传了出来--「她神经衰弱,总是这样。」
「嗯……」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嗯。」
「你想说什么!?」
因为他的沉默,张靖辰的声音显得不耐烦了。
「没有。」
轮椅停了下来,他的下巴被勾起,强迫他的头向后仰,看向那男人的眼睛。
「别跟我打哑谜,安羽甄,我没兴趣!」
真奇怪,张靖辰似乎生气了,可是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的心里有些空,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连带着仅剩的情绪,也消失了。
他忽然觉得张靖辰的反应有点可笑。他并没有想说什么,他却自以为是的暴露出自己的心。
「我没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没资格过问他的事情。更何况,他也不想问……
「那就好。」张靖辰皮笑肉不动的说道:「我以为你像那个疯女人一样,没事犯病呢!」
「不是她有病,她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真伟大呀!你还在同情她?」一股怒气猛的涌了上来,让张靖辰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他在干什么?用这种方法反抗他吗!他以为他是谁!
「你最好记着自己的身份,别妄想其他不该做不该想的事情!」
「我知道。我对你的事什么兴趣也没有。我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原来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冰冷的语调,此刻又降下一度。却掩不住外露的怒火。「你识相就好。别要让我提醒你。」
「我知道。」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三个字。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要忘掉那个女人说过的一字一句,但是这个男人却强迫他接受他不愿意面对的残酷现实。
他想要欺骗自己,说张靖辰即使不会爱他,仍然会将他放在心里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是他冰冷的语气和眼神却在暗示他,他的过去,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是他不可以,也不可能触碰的地方……
他还能说什么……
他甚至,想用沉默的看似顺从的抗拒,来引起他的注意。
他甚至,开始像那个为他疯狂的女人一样,想用恨,来夺得他的心思。
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再把他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
「你知道?」
安羽甄平静的语调将张靖辰的怒火一下子推到了头顶。他将手中的扶手狠狠的一推,不计后果的让突然的冲力将轮椅中的他推倒在地。
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这样意外的骚乱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警卫赶了过来,一见是张靖辰,马上就弯下腰,想将扑倒在地的男孩抱起来。
然而张靖辰一句话就阻止了他的举动。
「别管他。」
「张先生……」
「我说--别--管--他。」
他阴沉的脸色让警卫识趣的闭上了嘴,众人见此也都识相的转移开视线,视若无睹的继续自己的事情。
只有安羽甄狼狈的摔倒在光亮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屈辱的承受着众人余光瞥过来的同情和好奇。他咬着牙想爬起来,但是失去知觉的双腿却让他力不从心,只有难看的在地面上挣扎扭动。
张靖辰居高临下的鄙视着他,毫无感情的吐出平淡的话语--「我赶时间,在车里等你,你快点过来,不然的话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去。」
他丢下这句话,随即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张靖辰这一走,忙碌的人们立刻不再掩饰好奇,怜悯、嘲笑、看好戏的目光纷纷无所忌惮的投了过来。
安羽甄低着头,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他竟会将他……丢在这里……他对他来说,真的什么也不是吗……
他忍着屈辱的感觉,在众人的目光下,拖着沉重的身予爬向身旁的轮椅。比起不相干的人的视线,张靖辰的绝情,更让他心痛。
他将他扔在这里,让他自己爬到车上,摆明了让他丢脸。原来羞辱他的感觉,让他觉得痛快……让他觉得解恨。他的心头猛的一酸,差一点落下泪来。
安羽甄咬紧了唇,费力的攀上轮椅,想靠着手的力量,将身体撑起来。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力气,再加上他从来就没练习过,他被张靖辰抱来抱去抱惯了,甚至不会自己爬上轮椅。
泪水终于不期然的滴落,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睁大了眼咽回了眼泪,警告自己不去再想他曾经有过的温柔,他曾经对他做过的,体贴的关照。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残忍,他宠着他,让他依赖上他,之后他再将他丢开,让他毫无能力单独生存。他的眼前模糊起来,他甚至想要干脆放弃,就等待着他过来,过来抱他。
他在自欺欺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算他现在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会回来看他一眼。
他在自己的袖子上擦干了眼泪,重新攀上轮椅,想要靠蛮力爬上座位。但是他用力太猛,椅子因为一边的压力,失去了平衡而滑倒,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身上。沉重的铜管砸中了他的手臂,几近麻木的痛感传了过来,他死死的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少爷,要我抱他过来吗?」KK平静的声音由驾驶座上传过来,询问着他的意思。
「不。」
「少爷……」
「你越来越喜欢管闲事了?」
「……」我只是,想按着你想的做罢了。
KK垂下眼在心里说着,终于还是关上了车门。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大厅里弱小的人影仍在费力的做着无用的挣扎。他在车里这个角度,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好心的帮他扶起了轮椅,但是接下来立刻又被他笨重的动作弄翻。他就这么一又一的失败,被沉重的轮椅撞得伤痕累累。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情景。他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故意将他推倒,就是想看他此刻狼狠的模样。
但是他却不知道,如此的情景,非但没有将他的怒火降下来,反倒让它越烧越旺。
他可以不用这么受苦的,他可以趴在地上,说声「对不起,我错了」,或是求他过来帮他……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神气的施舍一样的走过去,把他带回车上。
他一直在等着,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像傻子一样,不断的在地上出丑,惹尽笑话。
犯贱!张靖辰转过头,直视着前方的后视镜眯起眼。
他该愤怒的。他提起不该提的名字,碰了他心底不该碰的地方,他本该像对其他人一样,狠狠的奚落他之后,将他一脚踹开。
然而此刻,看见他如此困难的在大厅广众之下挣扎,他竟会心疼起来,想要冲过去抱他过来,想要将他搂在怀里,不让众人嘲讽怜悯的目光伤害到他……他攥着自己的拳,怒气在不断的积累,压得他胸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破碎的轮椅剧烈的声响,看见安羽甄更显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头发乱做一团,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瘀痕,就连脸上,也被划出了伤口,渗着丝丝的血渍……
他抬眼凝视了他一会儿,将玻璃窗缓缓的摇上,轻轻的命令道:「开车。」
第十五章
「世事真是难料……姐。」
「竞选还正开始呢!我那白痴的姐夫怎么办?」
「我早告诉过你,别对自己太自信……」
清晨。纯净的阳光照进了狭窄的车内,晃着趴在方向盘上的脸颊。
崔嘉贺在一片安静宁和的气氛中,睁开了眼。
眼前,迷迷糊糊的是一片亮丽的绿色,轻轻的摇曳着,发出闪闪烁烁的耀眼光芒。
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他的手臂枕得没了感觉,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他揉了揉因为趴睡而肿胀的眼睛,记起了此刻身何。
他在墓地中,车道的两边,都是大大小小交错着的墓碑,他旁边放杂物的箱子里插着几份报纸,偌大的黑体字写着震惊政界的刺杀惨闻。
对了,大小姐去世了,昨天是她下葬的日子。他在晚上的时候陪着张靖辰到了这里,待到傍晚。
晚到……他后来都睡着了。
啊!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迅速的趴在车窗上向外看。
张靖辰仍在前一晚站的地方,连姿势……都没变过……在他睡着的时间里,他就这样站了一整夜?
晚秋的早上,已经渐渐的转凉。有露水凝结在张靖辰的头发上,沾湿了他的外衣。
周围很安静,他听见隐隐约约的,女孩子的声音……
「靖辰……这里……」
「快啊……妈妈要生了喔~靖辰。」
「靖辰,别哭啊!还有我呢……妈妈走了,还有我陪着你呢……」
靖辰……
遥远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太久了……久得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这个墓碑上贴着他姐姐的照片,但是他总觉得,那不是她……是他的母亲……
他的眼前晃过人影,让他迷惑。
他一直站着,想着……想弄明白,那张脸,到底是他姐姐的,还是母亲的……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太过耀眼的光线反射过光滑的碑,晃得他眼疼。
张靖辰低下头适应了一会儿,不远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他想要侧耳再听,可是再也听不到女孩稚嫩的声音。
他又站了一会儿,想起这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这才起身决定离开。他抬脚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因为站得太久,腿有些麻了。
他姐姐的葬礼办得风光而隆重。数百名宾客到现场哀悼,光是记者就围了好几圈。
他坐进车里,下意识的缩起身子,靠向冰冷的椅背。崔嘉贺从前面把开会用的档案递给他,永远有条不紊的声音,提醒着他近日的日程安排。
「会议在十点开始。下午两点您和陈先生约好了生意,就是那天在聚会上认识的陈先生……」
但是适时响起的手机声打断了他的话。张靖辰接了电话,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崔嘉贺从后视镜中,看着了他异常阴沉的脸色。
他随意的应付了几声,之后收了线,他从后视镜中望向他的眼,说:「先回家。」
崔嘉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将车子停在门口的时候,只看见医生从屋里走出来,张靖辰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直冲楼上而去。
崔嘉贺将车停好,再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禁,才从她口中得知,是安羽甄在上午的时候,在浴室里晕倒了。
「现在没事了吧?」
「嗯。叫医生来看过了,只是之前的伤风没好加上没吃饭饿晕的。」禁坐在高高的台子上,用柔软的皮子擦着手中锃亮的枪管,漫不经心的说着。
「少爷上去看他了?」
「这还用问吗?」禁扯了扯唇角,头也没抬。
「……」
「嘉贺……别打他的主意。」禁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停了停动作,吊起眼瞥着他,「除非,你想让少爷亲手杀了你。」
「他是少爷的弱点。」
「我知道。」当初还是她接的命令干掉他呢!「相信我的话,嘉贺,如果那时我开了枪,现在绝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虽然那时是张靖辰自己的命令,但是就连她也说不准,真的做掉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等着她。
「你还是先歇会儿去吧!我说少爷一时半会下不来。」禁慢条斯理的说着。
他对他重视的程度,远比他自己想的,要得多……
「不吃不喝,你想用这种方法,引我过来?」
安羽甄才恢复了一些意识的时候,就听见耳边传来这样恶魔的声音。
他的头还有点晕,浑身无力。他想起来自己是在浴室里晕倒了,却没料到,这不起眼的事竟然把已经有一星期没见面的他给招来了。
「你还挺有心计的,安羽甄。懂得用这样手段,让我注意你。」张靖辰坐在沙发里,冷冷的笑着。
他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自从那日从「张氏」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死样子,让他看了就厌烦。
那天,他惹火了他,于是他把他丢在「张氏」的门口,径自扬长而去。
他只是想羞辱他一番,来平复自己心头的怒火。然而他却又忍不住犯贱的派人在张氏的附近看着他,以防他出什么意外。
晚些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他特意打去电话,让「张氏」的大门晚关了一个小时。但是也是直到嘉贺按他的要求,把浑身湿得像落汤鸡一样的人带回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竟然连躲也不会躲的在外面一直淋了一个小时……
那天晚上安羽甄发起高烧,害他不得不连夜把医师找来家里,折腾了大半夜才稳住他的病情。
之后他像小孩子一样在他的怀里哭闹着,又拉扯着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他知道他很难受,但是他的耐性被磨光了还是忍不住开始吼他,这个受了委屈的小人儿就抽噎着将烧得红通通的脸蛋埋进他的胸口。
他很奇怪,白天他的怒火,竟会因为他小小的动作,而消失殆尽。
他蜷缩在他的怀里磨蹭着,很久才平静下来,安静的睡去。
然而第二天,当他的烧退了之后,当他的意识清醒过来之后,他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冷漠的推逮了他们的距离。
他不再依赖他,不再和他主动的说话,不再向以前一样,时不时像小孩子一样的撒娇。
他知道,那日的举动伤害了他,但是他不知道,他的伤口有多,他的高傲让他不想去知道。
于是他们之间,本就脆弱得禁不起碰撞的关系,又开始溃然的崩塌。
真讽刺。他有时候,觉得自已真是犯贱了,才会把他接到家里住,自找麻烦。
「已经醒了吗?别和那些不识趣的女人一样,跟我玩这套把戏,我不稀罕。」
没有回答。对于张靖辰这样的冷嘲热讽,安羽甄早已麻木了。
他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雪白的天板,静静的听着。
他跟自己说,该对他死心了吧?他还能对他奢望什么,他已经被他伤害得够了……真的够了……
他知道他内心的孤独,知道他强硬残酷的外表下,有着怎样脆弱的灵魂。
所以他一又一的原谅他,纵容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渐渐的忘却,以为这样就可以填补他心里的空缺。但是在做过那么多结果却只是给自己带来越来越重的伤害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这么伟大。
他没有伟大到不计报酬的付出,他想让他快乐起来,却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微不足道,不足以有资格分享他的过去和感情。
他所做的一切,抵不上李显萸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那个人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在张靖辰的心里,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他嫉妒!他在嫉妒张靖辰的弟弟……嫉妒了解张靖辰的一切的他的弟弟!
他终于明白他的姐姐那日歇斯底里的发泄,他终于也沦落到,像个失宠的女人一样,无理取闹到自己都厌恶的地步。
他已经,再也不想说什么,再也不想做什么了。
「不说话?」张靖辰走了过来,皮制的鞋底沉重的敲打着地板。他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说话!你聋了吗!?」他眯起眼,忽然猛的将床上的他一把拽了起来。
他不接受他不听他,不看他,不感受他!忽略他的存在!
他从未像对待他这样对待过任何人,他已经够纵容他,够宠着他,他还想要什么。他讨厌贪得无厌的人,就算是他,也一样!谁也别想奢望他不想给,可能也给不起的东西。
「想用这种方法去死?」
和那个女人一样……想用死来强迫他记住他吗!
可笑!他扯出冷冷的笑容,说:「为我甘愿去死的人已经很多了,你不是唯一一个。」
手里的身体软绵绵的,虚弱得像是没有一丝力气,曾经红润的脸蛋,此刻也一片惨白,那双眼里空洞绝望的神色让他看得心疼……
他忽然无法再面对他,只有狠狠的将他丢回床上,背对着他发出指令:「一会儿,把桌上的粥喝了。我会让人看着你,灌你也给我灌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昭示着张靖辰摔门而去的怒气。
安羽甄静静的躺在床上,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他抽泣着,慢慢的蜷起身子,缩向床角。
心里很冷,那是被他伤害的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空洞……他终于亲身体会到,安澄志当时的痛苦。他对澄志的伤害,得到了报应。现在轮到他,被抛弃的时候了……
张靖辰以为自己了眼,但那坐在是阶上,抱着大大的兔子玩具,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的男人,漆黑闪亮的发,精致如画的五官--确实是他当初抛弃的--安澄志。
这个认识让他惊诧,因为他记得那日明明将他丢到了文义翔的地盘,他不相信他能够安全的逃脱,他也不相信经过了文义翔的折磨,他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
他走了过去,脚步并不轻,但是那个似乎正一心关注着手心里小鸟的人,连头也没抬一下,毫无防备。
「安澄志。」他终于忍不住叫他的名字,他觉得尴尬!竟然要他主动叫他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力!
这个太过镇静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迷惑的光芒。
他是在叫他吗?安澄志眨了眨眼,确定男人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可是他明明不叫那个名字的……他认识他吗!?
眼前这个居高临下正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由于背着光,他的脸隐在黑暗里,他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那是由心底传来的寒气,继而迅速的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恐慌的开始四下寻找那唯一可以让他安下心来的身影。
「不记得我了吗?」那个男人蹲下身来,与他的视线相齐,然而这样的举动,却并没有让他觉得安全多少。
他看见了他的脸,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脸,细致而冷漠。
他没见过他……他再对自己肯定。但是那样俊美的脸,却让他的恐惧,来得更加强烈。
他懦弱的转过头去,不敢再触碰他的目光,可是他的下巴立刻被裹着皮革的修长手指捏住,硬生生的转了回去,冰冷的皮子磕得他疼。
「我是张靖辰,你不记得了?」
仿佛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声音,震得他的心都颤抖起来。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是他记不起来,记不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他发出细细的乞求,挣不开他的手指,只有下意识的抱紧怀里软软的兔子,那上面,有萸萸的味道……
萸萸……萸萸呢!?萸萸在哪里!
「哼……安澄志,你还挺会装的。」望着那双涌上水气的大眼,盛满了慌张无措的神情,张靖辰的心被重重敲了一下,愤怒迅速的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用力捏着他的下颔,看到手中的脸蛋聚起痛苦的表情,漂亮的唇委屈地抖着,溢出细微的呻吟。
啪!他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咬着牙吐出一直的猜测:「你丧失了记忆!?」
「放开我……放……」
啪!又是一个巴掌,打得那懦弱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安澄志!?」
他才不信,他丧失了记忆!
他才不信,曾经跟在他身边的奸诈冷血情人,变成现在这副头脑白痴的模样!
他才不信,那个费尽心思,连自己的哥哥都要杀害的杀人犯,会露出现在这样无辜单纯的眼神!
他不信!
他一直暗地里派人在找他,因为他听说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他在找他,为了那个只不过陪他上了几回床,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残废,他竟会找自己丢过的东西……他的人找了几个月都没发现的东西,竞会让他在无意间,这样平常的碰见。
但是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怎么可以,在干过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之后,还能够平平安安的坐在这里,在接受了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损的活着,在背负着弑兄的罪恶下,还可以天真的忘掉一切,露出如此平和甚至满足的神色!
那他算是什么!那安羽甄又算是什么!
「忘了?」他忽然.把揪起他的领子,瞪着他害怕的眼睛,狠心的收紧了勒在他颈子上的双手,「你以为忘了,就可以逃避一切吗!?」
就算你现在真的什么都忘了,和初生的婴儿一样纯洁,一样无辜,我也照样能一手掐死你!
「你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你那个没用的哥哥了?」
「放……放开……」
「你毁了他,让他现在像个废物一样,躺在床上等死,你都忘了?」
你都忘了!?你真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德性!他瘫在床上,就连爬上轮椅也要用半天的时间……
你真该亲眼看看,是不是那样就会让你想起些什么!你的哥哥,他为了你和我作对,他为了你憎恨我……而你竟然将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
那我为了你而背负着他的恨,又算是什么!安澄志,你该死
我后悔了,后悔那日没有亲手杀了你,而让你有了幸运的可以忘却的机会。
你实在不配活着的,你把痛苦丢给了其他人,自己逃脱了惩罚,活得无忧无虑。
我之前为了你的哥哥找你,只是想向他证明,你还没死。我想那样他会不会对我宽恕一些……
我想以他那样容易原谅别人的性子,会不会这也可以再实现在我身上。只要你没死,那个容易满足,容易应付的小东西,就会像以往一样的,回到我身边。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能允许你没有痛苦的活下去,我不能忍受你露出称心如意的笑容……那些不应该让你得到的。
凭什么在你可以快乐地享受着阳光的时候,另一个人却连门也出不了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像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忍受着良心的折磨,背负着你犯下的罪过。
不公平,安澄志。你该后悔让我撞见的。
就算是为了安羽甄,这我也不会饶过你,这我要亲手送你下地狱!
眼见着手里的脸蛋,渐渐泛上死白的颜色,张靖辰的心里,忽然产生了莫名的快感。
就是这样,这样痛苦的表情才适合你,安澄志!
他眯起眼,想要再用力的时候,不远的前方却响起了清冷的声音。
「哥,别在母亲睡的地方杀人。」
手松开了,箝制在手里的人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来人的身上。
「萸萸!咳咳……萸萸……咳咳咳……」
「哥,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没用,只会欺负弱智。」
「哼!我没用?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我玩剩下的,亲爱的弟弟!」
张靖辰冷笑着抬起头来,望向与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连出生都被他诅咒憎恨的李显萸,他曾经为了报复杀害满叔之仇而派人轮奸了的李显萸。
自从父亲去世了之后,他们之间就彻底失去了联系。然后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之间的憎恨,会日渐消退。许久以前的录影带带来的是非,以及不过十天前姐姐的去世……这些帐,他一点也没忘。是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吗?
「是你杀了张冰蓝?」
「因为她的存在阻挠了我朋友的竞选。」李显萸漫不经心的说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张靖辰突然间僵硬的神色让他的心里升起久违的快感。
「冷血的怪物……杀死你姐姐的感觉怎么样?」
「姐姐?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姐姐了?」
张家除了父亲,谁真的把他当过人看了!?
李显萸悠闲的点上一支烟,好笑的瞥着自己一向自以为是,狂妄傲慢的哥哥,「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她自己想死,我只不过帮她完成心愿而已。」
「你不配到这儿来。你手上的血会玷污我母亲的墓碑。」
「NONON~」李显萸盯着张靖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轻轻说着,「杀死张冰蓝的不是我,是你,亲爱的哥哥。我只不过杀了她的肉体而已,是你毁了她的精神……」
「而且,你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把她嫁给豪门,是施舍了多大的恩赐。你真让我恶心,哥。玷污了妈的墓碑的是你,还敢若无其事的来祭拜妈的亡灵。」
张靖辰,你那点底细我比谁都清楚,想在我面前装圣人?你没那个本事!
「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害死母亲的刽子手来教训!」
张靖辰咬牙切齿的吼出来。
他攥紧拳压抑着暴窜的怒火,他只怕下一秒,他会失控的在母亲的墓地里上演兄弟互残的戏码。虽然,他从来不会承认,他这辈子会有什么兄弟。
「刽子手……」
李显萸偏过头,玩味着这个词,然后冷漠的笑了:「对,是我害死了妈,你过来杀了我呀~杀了我给妈报仇呀!」
不用他提醒,他从出生起,就背负了这样的罪名。
即使他什么也没做,即使他和普通的孩子一样渴望着母亲的温情,即使他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他的出生,被认为是天大的错误和罪过……他们用异样的、憎恨的目光看他,好像他是什么怪物。
他一样是张家的血脉,但是他却改承了母亲的姓氏。因为他厌恶他们,他不屑和他们一起。
这是他父亲的一句话带来的结果。
如果他知道,他的出生,意味着母亲的死亡,那他宁愿不要这机会。
他的出生是个错误。每个人都这样觉得。他们不说,但是他知道。除了父亲,没有任何人对他好过。
然而即使是父亲,每当他拿着母亲生前的照片黯然神伤的时候,一样是对他残酷的打击。
他一遍又一遍的被提醒,被告知--他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他们像受害人一样的怨恨他,排斥他。所以他也憎恨他们,信恨他所谓血缘上的,哥哥和姐姐。
他看着张靖辰铁青的脸色,嘲讽的笑了:「你不敢?还是不愿?不想让肮脏的血玷污妈神圣的墓碑?」
「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张靖辰咬着牙,才恨声的吐出这样一句。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这里,是母亲安眠的地方。论时间,论地点,他都不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然而李显萸唇边顽佞的笑容,却让他厌恶!
「哥,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他拉过身后畏畏缩缩的弱智,低下头不耐烦的用他领子上挂的小手绢狠狠的抹着那张被眼泪鼻涕糊的脸蛋。
「你的懦弱。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懦弱?」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继续。」
「等等。把安澄志留下来。」
「他?」李显萸偏过头,看见本来还和他并排走着的傻子,因为张靖辰恶狠狠的一句话,迅速的躲到了他的身后。背后的衣服被揪紧的感觉,让他的心里,也跟着紧了一下。
他不露痕迹的,把他又往后推了推。
「哥,他是你当初,自己丢的。他之后受了刺激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你已经有过一机会杀他了,可惜你没杀死。」他轻轻的笑着,仿佛在嘲笑他的没用。「我捡着了他,现在他归我了,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就这么喜欢,捡我玩剩下的?」
「彼此彼此,你还不是一样捡了我不要的白屋?」
此言一出,刹时一片死寂。张靖辰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李显荧之前说过的所有尖刻的话,都不如这一句,让他来的难堪。
他最重视的白屋……是他一手施舍来的……是李显萸不要,扔给他的……
怒火彻底焚毁了他的理智,在他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他袖子中简单用来防身的刀子已经滑落到他手上。锋利的刀片割破了布料,发出轻微的响声,红色的液体飞溅了出来,落到了他的手上,玷污了精致贵重的皮革。
然而李显萸只是顿了顿脚步,连头也没回一下。
「哥,你打扰了母亲的安眠。」淡淡的语气含着卑鄙的意味,仿佛毫不在意他歇斯底里的疯狂举动。「我没兴趣在这里和你打。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说吧~」
李显萸咬着牙,撑着出高傲不屑的样子。
他的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他发了怒,失了控,也一样能在称号第一杀手的他身上,留下刀口……背上的疼痛折磨得他快失去意识,但是他的心里,却升起强烈的快感。
张靖辰……你知道吗?除了冷血的程度,你的确比我强。
所以连父亲,都怕你……你们太过相像,所以父亲死也不会将白屋留给你,因为那标示着他的妥协。
而我唯一高过你的,就是我知道,怎样才可以伤到你……我知道你的弱点……但是你却不知道我的,我连我的母亲都可以害死……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弱点了。
所以你除了我的身体,什么也别想拿到。而我,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
撂下这样的话,李显萸再也懒得开口,搂过了一旁傻乎乎的弱智,扬长而去。
寂静的墓园中,转眼只剩下了张靖辰一人,失神的望着草地上刺目的红色,呆呆的忡愣。
他做了些什么……他让母亲的墓地,染上了他兄弟的血,染上了她的儿子的血……
然而,他被她的儿子尽情的羞辱了一番,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有看着他有恃无恐的
走出他的视线……染血的刀子掉落到地面,闪着冰冷的光芒。似乎都在嘲笑着他的失态。
他,张靖辰,败在了他一向鄙视憎恨的弟弟的手中……
他转过头,看着墓碑上小小的照片,发起呆来。
妈,你不该生下他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有多恨李显萸……
第十六章
交货的前期。等这批货搞定,便可以有差不多一个月休息的时间。
是时候该休息了,他觉得累。很累……
周末的下午,忙碌了一个星期的人们,多半在家中睡午觉。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着汉城不起眼的街道,显得很是清静。
冷清的街头走过来一个人,灰色翻毛的大衣,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
他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斜倚在电线杆上,点着烟:「又见面了,哥。」
李显萸……他没料到他会在这里碰上他……他不是一向能离他多远就多远,这他竟会主动的来找他!?
「看来你恢复的很快嘛……还是我那一刀剌得不够?」
「托你的福。」
不够?他可是因为失血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这也是今天,他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他的原因。
「不好意思,又不能让你如愿了~」
「……」
「别老是说这些无聊的事了,你杀不了我的,哥,为什么你还没意识过来这一点呢?」李显萸扯开残忍的笑意,慢慢的晃到张靖辰的身边。
他打量着他,忽然挨近他,几乎是唇贴着唇的,将口中的烟吹到他的脸上,邪佞的挑高了眉,「我是你的弟弟啊……张冰蓝死了之后,我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呵呵……」
「你下不了手的,哥,我是你母亲的儿子……」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哥。」
从小到大,他们不都是在互相仇恨,互相残杀中过来的吗……
他们习惯了这样,正如张靖辰没有一天不恨他一样,他同样也是靠着对他的恨,来支撑着自己的意识。他同样,也不能没有他的憎恨。
近距离的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庞,让张靖辰有一瞬间的失神。恍惚中,他竟分不清,此刻见到的,是那个恶魔,还是他善良的母亲……
「哥,你真的很漂亮……」修长的食指滑上他的下颌,抬起,「我好像说过,你漂亮得,让人有想蹂躏的欲望……」
但是你太吝啬,从不给我机会。以至于我想回赠你那日的「赏赐」,还必须以这种方式……
「被蹂躏的是你,你忘了?」
该死的磁性声音,提醒着李显萸这辈子的耻辱。他记起,那个夜晚,围在他身边的,丑陋恶心的男人……以及,他哥哥这副冷漠嘲笑的面孔……
他的胃里猛的一阵收缩,涌上泛酸的液体。他咬着牙逼着自己支撑着快要崩溃的精神,不露痕迹的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变态,哥……蹂躏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妈?」
「哥,你好好看看我……」
他忽然觉得悲哀,他竟要用这种方法,才可以有机可乘……
但是他随即摒弃了这个想法。为了报复,他什么手段都拿得出……这点又算是什么。跟不择手段的他比起来,他只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哥,你好好看看我……」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不怀好意的诱惑,在张靖辰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那张清秀却张扬着冷傲和邪气的脸蛋完全吸引了进去……
他真的……好像母亲……
白皙的肌肤,狡长的凤眼,红润小巧的唇……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和眼前清晰的脸庞重叠了起来,他在潜意识里明白,他是李显萸,是他厌恶憎恨的弟弟。
但是他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一刹那,他甚至,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拥抱他的母亲的冲动。而他还来不及动一下,就觉得腰间一紧,竟然被李显萸伸手搂近了身边。
「哥,我爱你,相信我,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冰冷的唇压了下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又离开,紧紧贴合的身体猛烈的一震,李显萸在张靖辰错愕的目光下,松开了双手。「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但是我不是什么善人,那一刀我不甘心。他后退了一步,满意的笑了笑:「哥,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呀~」
瘦高的人影渐行渐远,隐在清冷的街头。
刚刚的一幕,好像做梦,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张靖辰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让他觉得头晕。
热乎乎的东西涌了上来,他抓紧了腹侧的衣衫,怕它失控的泉涌出来……
李显萸……把那天的一刀,还给他了……
不愧是曾经白屋的第一杀手,这一刀,果然刺得又快又狠。卑鄙的手段……这点,他倒是像他。
他困难的挪了一步,尖锐的疼痛立刻扩散至全身,让他差一点就这么难看的跪倒在地上。
视线暗了下来,让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好累……想就这么躺下去,别再起来……可是……
可是,那个人病了……
虽然他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理他,没有看他,没有过问过他……
但是他还是知道,他病了。他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受了凉,发了高烧,现在还在床上躺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
张靖辰又受伤了。
安羽甄记得,他和他才刚认识的那段日子里,他似乎就一天到晚带着伤,好像活在不断的被人追杀之中。然而之后,他就鲜少看见他受伤了。
他想,可能他这辈子屈指可数的被人刺伤的时候,全让他看见了。
而今天,他又挂了彩……
前些天他担心他,几乎每夜时不时的就悄悄的到他的门口站一站,听到里面没有特别的动静才可以安心。
结果害自己染了风寒,只好天天待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知道,靖辰不知道他病了--他不会在乎他,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来。
可是,他在睡梦中被巨大的撞门声吵醒,睁开眼竟看见他脸色苍白的倒在他的门口。
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刹时凝结起来,心跳也错过了一格,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的身体动也不动的伏倒在地上,好多的血,从他的身子底下流出来,染到了地毯上……
「靖……靖辰……」安羽甄不敢置信的轻唤了一声,像是怕吓到自己,也像怕吵醒他。
「靖辰……不……」巨大的恐惧猛的袭上心头,他撑起身子费力的爬到床边,来不及拉过一旁的轮椅,慌乱间就狼狈的由床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手臂磕到了轮椅冰冷的轮子上,流血了。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的挣扎到他的身边。
「快来人啊……救命!」他嘶哑着嗓子喊着,不所知措的伸出手去扳张靖辰的肩膀。可是他好重,他使尽了力气也无法将他翻过身来。他看不到他的脸,慌得失去了理智,连心都抖得快要散掉。
「快来人……求求你们,快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自己残废的双腿。
他昏倒在他面前,正在流血……他明叫急得快要崩溃,他明明怕得快要哭出来,他明明心痛得连呼吸都困难……然而他这个废人,什么也干不了,束手无策……他甚至连翻过他的身子,看看他伤到了哪里也做不到……
「求求你们了,快过来!过来!」他歇斯底里的喊着,直到很多人急匆匆的赶进了房间,他仍然在沙哑的呻吟一样的乞求:「救他……」
张靖辰的身体被抱了起来。他的发被汗水湿透,狼狈的粘在额前。晃动间他看见他垂着的脸,苍白得没一点血色,揪得他心疼。
他们把他抱到了宽敞许多的客房,不让他进去。
但是当大夫进去一些时候了之后,门被打开了,那个叫崔嘉贺的男人站在门口,睥睨着他用不太情愿的语调开口说:「少爷叫你进去。」
张靖辰醒了。
他进去的时候,他靠在床上的垫子上,半敞的外衣露出了包扎后的白色纱布,看得他有点头晕。
幸好医生已经理好了伤口,他真的很怕自己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悄悄的松了口气,主动的靠近了床边,强迫自己说出平静的语气:「叫我近来有什么事吗?」
他不想这么问的!他本来想问:伤得重不重?会不会很疼……
他差一点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些话,是他不屑听的。也是……他不该讲的。他已经没有权利问出这样的话了……
「你以为我能有什么事!?」
这样的话让张靖辰不满的半眯起了眼,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已经让他烦躁得快忍受不了,而安羽甄说出的无疑是火上烧油的狗屁挑衅,显然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以为,他会好歹问一句,伤得重不重,会不会疼……他以为,他会好歹流露出些许的担心和着急,让他知道他还在意着他……
然而什么也没有……他像佣人一样顺从卑微的低着头,用着平静无波的口气询问着叫他进来有什么事。
他担心他的病,带着李显萸赐给他的伤犯贱的跑回来,就是为了看他这样不屑一顾的脸色!?
怒火在胸中慢慢的堆积,他冷笑着说了一句:「我还能期待着一个连路也不会走的废物来帮我干什么事吗?」
难堪的沉默,由一句话蔓延了开来,重重的敲在了安羽甄的心上。他告诉自己要习惯,他已不是第一这样刺激他,而他,早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但是他的眼前还是很快的就模糊起来,他掐着自己的手心把眼泪噎了回去,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你现在才刚发现我是个废物吗?」才刚发现收留我的麻烦了吗……才刚开始后悔当初冲动的决定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在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直接的告诉他,他腻了,他不想要个废物来增加负担。那样他就会彻底的死心……彻底的断绝对他的一切感情。
为什么他要对他好,为什么还要日夜的照顾他,安慰他,让他在自卑中战战兢兢的猜测着他的意思,受宠若惊的接受着他的照料……最后再给予他致命的打击,说:他发现了他是个麻烦,他后悔了当初的决定。
安羽甄凄惨的笑了一下闭上了眼。
「我本来就是个废物……你说一句,我马上就可以离开……」
他的尊严早被他毁得一文不值,他还剩什么!?难道当他都说出嫌恶他的时候,他还要跪在地上求他让他留下来吗……
「你就这么想走?」
这个地方,没有一点让他留恋?一瞬间,张靖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为他做过的事情,他们曾经在这里一起度过的那些白天黑夜……看来在他心里,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原来,他们兜了好大一个圈,最后又回到了起点……他仍是想走,想离开白屋,想离开他……
「你想走就走吧!没人拦你!」他冷冷的冲他笑着,「不过安羽甄,到时候你可别回来求我收留你!」
「我不会……我就算死在街头,也决不会回来的!」
「你有种啊!安羽甄!」
终于,到离开的时候了……安羽甄苦涩的想着,到--他赶他走的时候了……
他早早就料到有这一天,而他现在,竟然在想他离开之后,张靖辰会不会……哪怕只有一时半刻的想起他……
他攥紧了轮椅的扶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受多大的打击。他逼着自己继续说道:「谢谢你的照顾。我这个废物,给你添麻烦了。」
而张靖辰低着头,像是和医生在说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在……故意给他难堪……
「我……我走了。」
「你自己保重。别再……在意李显萸了……」
他拉开房门,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出了这个门,他就能得到他一直渴望着的自由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说出那样的话,但是--靖辰,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反正,以后,我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我也再也不会在意,你的事情……以及你和李显萸之间种种的是非牵连……我再也不会为你而痛苦了。
一切,都随它去吧!
结束了。
然而,当他刚刚要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阴冷的话音:「站住。」
「……」
「谁告诉你,我和李显萸的事了!」
火气猛的窜上心头,让一向不轻易外露情绪的他,竟也再控制不住--
他只是恨他,只是恨李显萸!恨到不能亲手杀了他,再挫骨扬灰!
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他并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他只是和他说过些道上人人都知道的东西,而所有和白屋,和他有亲缘关系的人的任何细节,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他已经将清白的他带进了黑道,不想再将他牵连进更的地方。更何况,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来插手!
他忽然憎怒起来,冷冷的道:「这是我的家务事,你这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干涉!」
「对,我没权利。李显萸是你的弟弟,这是你们「兄弟」俩的事情。」
他就算什么也不用做,你照样把他放在心里,时时刻刻的记着。而我,我只是个外人而已……
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屈就你,我在你眼中,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我告诉过你,我没弟弟!」
「那是你不想承认吧!?」
他想起那日,张冰蓝悲哀怨愤的眼神,带着玉石俱焚的绝望脸庞。他开始体会到她的心情,他开始明白,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什么都不需要在乎了……
果然,张靖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猜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几个敢反抗他的人。
「事实是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安羽甄。你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你算什么,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他厌恶他这副好像将他看穿的德性!
张靖辰尖刻的羞辱,在安羽甄的心上,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泛着潮湿的酸痛泉涌了上来,让他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几乎在下一刻就要痛哭失声……但是他紧紧的咬着牙忍住了。
他没勇气再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努力的睁大了眼,想将张家这所豪宅,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很贱,都被轰走了,还对着这所囚禁过自己的笼子念念不忘。
但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这里,有着他曾经以为是最幸福的回忆,最温暖的日子。他和他相的那些时光……他们曾经有过的,细碎的往事,一起分享过的甜蜜和痛苦。他没办法忘记……他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那是刻在心里的,点点滴滴的痕迹。
就算他已经心死,就算那些回忆,到头来全是他一相情愿,自作多情。
他放弃的是自己,不是他。他们,到底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张靖辰的心里,有着和他相同血液的男人。
虽然他不承认,但是此刻的憎羞成怒算什么?他不承认,但是他身上的伤是什么。
只有那个男人有本事伤到他。只有那个男人,让他给他机会伤害他……而自己又算是他的什么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走了,再……」他想说再见,却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走就快滚!」
沉闷的吼声砸在他的心上,他听见医生慌张的叫喊--
「张先生,小心伤口,请别动……」
张靖辰怒了……呵呵……就算是他这样一无是,毫无地位的残废,也有本事将他激怒吗?
眼前模糊起来,任他怎么咬着唇,咬到麻木、嘴里充满了血腥,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他的手抓着门,用力到暴出青筋,仍然止不住颤抖。
「保重……靖辰。」
「滚!」伴随着低吼的声音,传来巨大的摔砸声,四分五裂的电话七零八落的从已经没有了人影的门边落到地上。
「滚!你有种滚出去就别回来!你他妈滚得越远越好!」
「张先生,你……张先生!」
慌忙失措的文弱医生哪里拉得住手下发狂的病人,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张靖辰已经顾不得伤口的冲到门口,狠狠的一脚踹上门。
砰!好像整个房子都在颤抖,骇人的声响惹来了纷纷赶到的手下。
「张先生……」
「老大……」
「滚!都给我滚!」
「老大!」
「滚啊!都聋了吗!」
砰的又是一脚踹到已经关上的门板上,吓得外面的属下立刻听话的退避三舍。
「滚……」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张靖辰像发泄过后脱力的野兽,缓缓的,靠在了摇摇欲坠的门上。
他走了……他不能相信,他竟然敢真的走了!
他的腿废了,出去是死路一条。他没胆走的,这里是他唯一可以待的地方,他离开了白屋根本就没法活……
他知道,他不敢走!他只不过说说威胁他罢了!他只不过想让他屈服罢了。他只不过,闹过后,就会识相的顺从罢了……
他从不认为他真的有胆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他仍是这么固执地认为。
但是现在,空荡的房间,敞开着的大门……一切一切,都仿佛是在嘲笑着他的狂妄和自以为是--他走了,确确实实的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真……讽刺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得一直这么顺着他,让他都几乎忘了,他的本性是多么的倔强不羁。而早已习惯了被服从的他,不会对别人屈服,只有逼着他低头。
承认一句错了,对他来说这么难吗……难得--他宁愿选择滚出这个房子,到大街上去喝西北风……
真他妈贱。他不要命的死活爬回来,是为了什么!他竟敢走,竟敢当着他的面……抛弃他……
伤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支撑不住的沿着门板,跌坐到地上。
医生赶了过来,慌张的冲着外面交待着事情。他被架了起来,恍惚间看见了嘉贺焦急的神色。
滚……他不是废人,他可以自己走!他想这么吼他,但是身体上巨大的疲惫却让他连嘴都懒得张,他知道自己大概失血太多,再动的话恐怕会晕过去,只好任由他将他架到床上。
但是他的眼前还是一暗,陷入黑暗之前他想,他离不开多久,他一定出了门就后悔了,然后再厚着脸皮回来,求他收留他……到时候,他就可以冷笑着嘲笑他一番,然后……然后再……再弥补他之前可能说得过激的伤害他的话,宠宠他……
他有自信足以应付他。只要他不再提那个名字,不再提今天的事情。他都可以任他为所欲为,满足他任何的需要。
只要他乖乖的,听话……说不定等他醒了,就会看见那只满脸担心,却又装着不在意的小东西了……
第十七章
疼……
身体没办法动弹,但是清晰的痛感却明明白白的传达意识。我记起来,我是被那个混蛋该死的男人捅了……是吗……那--羽甄呢?
我记得……那天……他离开我了。不,确切的说,是被我赶出白屋了……
羽甄!甄!周围很黑,除了刚刚喊出口的阵阵回音,没有任何其他的声响。
他果然不在了……
我有一点点后悔。难然我知道,他不会真的走的。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够独立生活的安羽甄了。他的腿残废了,连路也走不了,除了张家之外,在汉城这样的城市,已经再也没有他生存的余地。更何况,我赌定--他爱我,那只善良单纯好哄骗的小东西,他爱我。他不会舍得抛下我的,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但是,我有一点点后悔……似乎,不该说那些过重的话语。
我知道,脆弱的他容易受伤害,但我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总是那么倔强,明明容易受伤,却偏偏那么倔强,偏偏要惹怒我。
其实,我并不想赶他走的。我原本不是想着要一直照顾他的吗?我一点也不想……赶他走。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不久就会回来了,不是吗?
难然这个「不久」,我似乎等了好长时间。但我还是决定,他回家之后,对他好一点……哼……我还没有对什么人,这么牵就过。
因为,我有一点想他。
他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睡得不太安稳,总是觉得他回来了,醒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只不过是场梦。
他在急促的喘息中清醒了过来。
「少爷?」
阴暗的小空间里响起熟悉的男声,让张靖辰紧绷的神经刹时松弛了下来。他靠在车背上,闭上眼平复因刚刚的梦境而剧烈的心跳和呼吸。
又做梦了。
自从安羽甄走后,这一年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梦到过多少这样的情景--他那日被李显萸刺伤,回到家,推开门,看见他睡在床上。
接着,他们激烈的争吵,他说:滚出去。
他走了,他看见自己倒在地上,他听见那一刹那的赌定,他以为,他没胆走,他以为他再睁开眼就会看见他在床边……
他重复着这样的梦境,直到他在梦中也知道这是做梦,直到他能够将里面的内容记得滚瓜烂熟,他仍然不厌其烦的一又一对自己说,他没胆走,他会回来,他一睁眼便会看见他……
相同的梦不断的折磨着他,耗得他筋疲力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它的纠缠,却可悲的发现,这竟是他,唯一可以再看见他的方法。
他找了他一年,至今却仍然没有半点线索。他觉得可笑,隐隐间却又透着无尽的绝望。张家比政府还要强大细密的情报网,竟然无法捉到一个连路也走不了的残废!
那日离开白屋,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怕他原来工作过的地方会藏匿他,第二天就叫人封了Korean Baby,里面一些熟识他的同事,包括院长,也全因一纸莫须有的贿赂罪名进了监狱。
他绝情的把他所有可能的后路都封死了,逼得他无可去,无可躲,他应该像被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一样容易的落到他的网里才对。可是为什么他却反而像蒸发在空气中一样,彻底的失了音讯。
他恨自己做的不够绝,但却开始后悔关了育幼院。不该将这个途径封死的,当初留着的话,至少可以多一点发现他的可能。
他不甘心。他不能允许他这么轻易的就逃离了他的势力范围。他不能让他这样轻易的就达到他的愿望和目的。他要抓他回来,狠狠的惩罚他,折磨他,让他尝尝背叛他、逃离他的代价,让他尝尝他这一年多来所过的行尸走肉的日子!就算他死了,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可是他现在,却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几点了?」张靖辰抬起手单上额头,无名指上不经意闪入眼中的光亮让他重又闭上眼。
「下午一点了。二点的时候在中央银行有一个Road Show要参加。」
「知道了。」
「刚刚夫人打来电话,说要您今晚务必回家吃饭。」
「……」张靖辰沉默了一会儿,才不得不皱着眉开口,「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今天是夫人的生日,少爷,我以为我昨天提醒过您了……」崔嘉贺慢条斯理的说着,似乎料定了他会有上面的疑问,「我让人订了蛋糕和,下午就会送过去。」
「礼物呢?」
「早就选好了。」崔嘉贺从前座转过身来,递给了他一支精致的礼盒,「Gucci今年的最新款。」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他看也不看的直接揣入怀里。
「嗯……没有了。」崔嘉贺合上了行程表,抬眼看了看车外,「到了,会议在三十七层开始。」他的思绪有一点小小的中断--那个叫安羽甄的男孩走了之后,少爷变得沉默了许多,却比以前,更加的阴冷无情了。
这一年里,「张氏」连着合并了几家还没有上市的小公司,庞大资产的遮掩之下,黑市上的交易,变得频多了。本来成为了韩国资产最大的企业之后,张靖辰是打算渐渐收敛白屋在黑道上的生意,只保留着它原有的几个大客户。但是那个男孩的突然离开,又让他开始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几乎比刚接手白屋的那段日子来得更猛烈疯狂。
白屋在黑道,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程度。然而只有他知道,张靖辰是在玩命,根本不是因为有多大的野心。
后来,是禁想到的主意,他们四找寻了许多和那个人相似的男孩,腼腆的,可爱的,倔强的,有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的……他们费尽了心思,想这样会不会让他好过一点,会不会让他渐渐忘记了曾经的影像。
替代品
在张靖辰不知第几说出「让他走,我不想再看见他」的时候,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禁的说词。张靖辰和每一个男孩相,几乎过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一见面就把他们往床上带,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然后就让他们滚蛋。
只是替代品而已……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取代那个人的位置吗?他觉得不甘心,却不得不亲手送走了最后一个男孩。
那时候,他们很担心,他们怕他继续沦陷下去,迟早会崩溃。然而过了二个月,当他冷静了下来,他便开始着手即将举行的婚礼。
他娶了内阁议员的女儿--他在五年前就认识的素素。他知道,张靖辰想要的,是凭着白屋的势力,以及议员的手段,拉抬议员成为下一届的内阁部长。
他结了婚。这是六大家族都认定并维护的婚姻,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的余地……
但是婚姻于张靖辰,只是一纸单向的卖身契吧?
豪华的车子缓缓停在了漆黑的建筑前。纯钢板的设计结构让它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气势凌人。严肃得让人有些望而生畏的建筑,是韩国金融的中枢神经。
衣着光鲜得体的人们在警卫的注视下,规规矩矩的进进出出。豪华的商业--汉城特有的景色之一。
然而,与之不搭调的--
「Hey,混蛋!把我的钱包还回来!」咒骂的声音贯穿整条大街,消隐在喧闹的街头。
衣冠楚楚气急败坏的男人追逐在一个脏兮兮看不出形状的人影身后,几下便将那团黑影推倒在地上。
「该死的!让你跑!」一脚毫不留情的踹了下去,传出少年还带着稚声的凄厉哀嚎--
「啊!狗娘养的--」
「小杂种,你还敢骂!?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男人恼羞成怒的抬手劈头盖脸的给了少年几个耳光,又狠狠的踢到他卷曲起身子发抖的地步,这才抢回钱包,满意的整整衣服离去。
汉城就是这样,有钱的人是大爷,没钱的……就只好盼着身子骨强健点,挨得起打。这样的事太司空见惯,连警员也懒得管。更何况,偷人钱包的人,本来就该接受这样的惩罚。
像死狗一样趴在行人道中间无人问津的少年,在男人走后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就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挥了挥身上的泥,「啪」的一声狠狠的朝男人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带血沫的口水。
「呸!狗娘养的王八蛋,你他妈的有种回来呀!姑奶奶我不揍得你屁滚尿流!」
张靖辰平常一向是不理会这些的。街边上偶尔的争吵,对他来说,和互相吠叫撕咬的畜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明显透着女声的粗俗咒骂,让他忍不住抬了下眼。
那是个脸黑得看不出长相的乞丐,汉城街头稍微华一点的地方随可见。这些乞丐们通常会聚集在一起,沿路行讨。有些年轻的身体灵活一点的,便会趁人不备的时候干些偷窃的勾当。虽然他们当中,以年长的无人赡后的老人居多,但张靖辰从她矮小的身材看出来,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不过,只是一眼而已,她和他擦肩而过--黑白分明的大眼,透着野兽般的狡猾和愤世嫉俗。
「啊!你干什么,我靠!」
「这句话该由我问你吧!」连少爷的钱包也敢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崔嘉贺把钱包扯出来,将这个刚刚还被修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偷甩给了手下。
「少爷,怎么理?」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混蛋!」
「先让她闭嘴。」张靖辰头也没回一下,轻描淡写的说道。
识实务的小乞丐似乎也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能惹的人,更加卖力的挣扎起来。但是接下来的一拳让她眼前一黑,跪在地上差一点把胃都吐出来。
他们都不是人!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她只不过,想偷他点钱买吃的罢了!他看上去就一副有钱的模样,竟然会为了那无关痛痒的几毛钱要打死她吗!?
禽兽!
「妈的……唔--」
「找个没人得地方,把她的手剁--」张靖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脚下一紧,被什么人抱住了腿!
「先生……给……给点钱吧……」又是一个乞丐!果然这里还有她的同伙!
他愣了一下,还没做出任何反应,身边的警卫已经训练有素的一脚将那个肮脏的叫化子踹到了一边。
「臭要饭的,滚!」
「先生!求求你了,先生……」那个被踹开的乞丐竟然又爬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张靖辰的裤腿,「先生,行行好……」
保镖们见势全围了上来,先前被抓的小偷接收到同伴拼命暗示的眼神,趁乱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危险地区。
「你把我的裤子弄脏了……」张靖辰微低了低头,看向脚下埋着头的猥琐乞丐,散发出来的恶臭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离我远点!」
话才刚出,趴在他脚上的人已经被一脚踹到两米以外,他尖叫着在地上翻了几翻,难看的摔在路中间。
他的腿似乎不太好使,让他瘫在地上,半天无法如愿的爬起来……
张靖辰看着不远挣扎的身躯,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了起来。窒息的感觉狠狠的揪住了他,让他无意识的攥紧了拳。不知道多久前,相似的场景刻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无法抹去。他只记得那是个夏天的下午,他因为什么事和那个人发生了争执,他将他从轮椅上推到地上,冷眼看着那瘦弱的身躯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挣扎:那一幕他死也忘不了……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许久之后的今天,在他几乎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竟然能够随意的在街头,看见那抹刻骨铭心的动作……
他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的,就找到了他……他总是这样,在费尽千辛万苦毫无收获之后,才在不经意间碰到他费力找寻的东西。
他不敢承认,那是他弄丢的、一直一直也没有找到的……
但是刚刚嘶哑的,破碎的叫喊,却明明是他……他睁大了眼,眨也不敢眨的死盯着脚前蜷伏着的人影,破烂的黑漆漆的衣衫,杂草一般污秽脏乱的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刚刚的一脚伤到了他,让他缩成一团瑟缩着,原本就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孱弱。
「你……」他觉得心脏被猛的撞击了一下,压抑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接着他看见脚前的人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眼。
「啊!」残破的身躯剧烈的哆嗦了一下,满脸血污和泥土的小乞丐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惊恐的瞠大了眼。
「啊!啊……」他顾不上蹭伤的手臂,就费力的用两只手撑起身子,喘息着连滚带爬的往后躲。
「过来。」张靖辰吸了口气才没当众失态,转瞬间就恢复了冷静,眯起眼心平气和的命令道。
「……」但是那个人儿却惶恐的摇着头,更加拼命的向后退去。
「过来。」他跨上一步,却惹来他嘶哑的尖叫。
「不要!你不要过来!」
「你想干什么!?」先前跑掉的小偷又折了回来,她大概也是看出来伙伴受到了威胁,让自己也顾不得了。但是张靖辰仅仅一个眼神,她就被强健的保镖一手扯住了衣领。她除了在原地撕扯叫嚣,再也别想迈进一厘米。
「羽……」
「我不认识你!你……你走开!」
沙哑的声音透着虚弱的绝望,弱小的身子像树叶一样瑟瑟的发抖着,扯得张靖辰的心隐隐作痛。他想蹲下身子,好减轻一点对他的威胁,可是那受了惊的小兽般不知所措的惊慌眼神,却让他无法靠近他一步。
这个小叫化子盲目的挥舞着手臂,在满是灰尘的大街上翻滚着,躲闪着。然而因看热闹越聚越多的人们,挡住了他的去路,更有不怀好意的人,故意用脚抵住他的背,将他踢回到张靖辰的身前--「偷了人家东西就想跑?死叫化子!」
「打他!」
「好好教训教训他!不要脸!」
「残废了还不好好做人,啧啧啧……」
鄙夷厌恶的目光,形形色色的嘲笑憎恨的面孔,他已经全都顾不上,一心只想着快些逃离开他的视线。可是人群中不知是谁踩住了他的衣裳,让他无法动弹一步。他拼了命的笨拙的挣扎着,却只是换来众人嘲讽的大笑……
「你们放开他!混蛋!甄!甄!」
女孩歇斯底里的叫喊证实了张靖辰先前的猜想,他阴沉着脸靠近了那个无法逃脱的小东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看见他无助的伸出手,颤抖着挡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
「安--羽--甄--」
瑟缩着的人儿像被电击了一样静止了几秒钟,之后哆嗉得更加厉害。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只有更的埋着头将身子抱成一团。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了……」
「……」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真的不是……求求你……」
放过他吧!他死死的攥着拳,难堪的闭上眼,任凭头顶上的人们吐出咒骂的字眼。
他早就习惯了……这一年里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过来的。他无可去,甚至连以往工作过的地方也无法收留他。他被逼得流落街头,只有靠乞讨过活。
他从不后悔离开白屋,尽管最后落到这样的地步。但是他想见他,做梦都想。
他想念着这个伤害他,又将他赶出张家的男人。他想见见他过得怎么样。可他却又要用尽方法躲避他。
他梦到过各种各样和他相遇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竟是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遇到他。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就轻易的去拖他的裤角,他恨自己习惯了埋起头自欺欺人的保护自己的自尊,而让自己落到更耻辱的境地……他死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要……放过我……求求你!」
「我不认识你……我一点也不认识你……」
他崩溃的企求着,以为一迳的否认,就可以让他相信,他认错了他。他明白,自己现在肮脏的样子,就算是以前最亲近的朋友,如今也绝不敢辨认,更何况是他……
可是那熟悉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无形的压力让他抬不起头,他绝望的把自己抱得更紧,可悲的承认--他已经认出他的事实。
他太了解他,知道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害怕他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嘲讽羞辱个够,以向他证明这就是离开白屋、背叛他的下场。他害怕他嫌恶轻蔑的眼神,残酷无情的冷笑……他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打他!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撑起手臂想爬,但是接下来不知是谁一脚把他恨恨的踹到了人群中间,他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头晕眼。他两天没吃饭了,饿得发晕,再加上受到惊吓,手一软,再也撑不住的趴倒在地上。
「不……别--」他可耻的发出呻吟,为了求生的本能乞求着众人的怜悯和同情,但是如雨点般的拳脚还是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他忘了,汉城这个地方,只有傻子,才会去同情一个偷东西的乞丐。
他闭上眼,认命的放弃了挣扎。但是周围忽然变得安静了好多,嘈乱的喧闹声消失了,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也没了。他不敢睁眼,却感到有力的手臂将自己举起来,抱进他做梦都熟悉的温暖怀里。
「不……」他不敢相信,以他的身分,竟会当众把垃圾一样被众人耻笑漫骂的他,毫不顾忌的搂进怀抱。他不用看也想像得出,衣冠楚楚、尊贵的他,抱着一个邋遢肮脏的乞丐的画面,是多么的不搭调。
但是,他嗅到怀念中的烟草薄荷的味道,他感到曾经不知道多少吹拂在耳边的炽热呼吸,他听见他的心跳,在那些个夜晚他占有他的时候,伴着他入睡时候的心跳,却告诉他,他此刻就在他的怀中,千真万确。
他觉得巨大的委屈刹时涌上了心头,控制不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难堪的啜泣声。
周围传来众人不敢置信的吸气声,昂贵的西装外套裹住了他衣衫褴褛的身子,将他的脸也遮了起来,挡住了外人好奇探寻的目光。
「嘉贺,告诉陈先生,今天的会议我临时有事不能参加了。」
「可是少爷……」过亿的生意啊!
「把车开过来,我现在要回家。」
家……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概念了?
他离开的一年里,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睡过:天桥下,河边,公园的角落里……他甚至为了避连夜雨,在马路边的垃圾站也窝过……他早就忘了家的样子,而如今,他说--他带他回家……
安羽甄坐在张靖辰的腿上,身上围着他的外套,头靠在他肩上--他不想这么做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连他自己都忍不了,但他却硬是将他的头往他的肩膀上压。
他早就放弃了无谓的反抗,他知道他做好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就像他逃脱了一年过后,最终仍是落回他手中一样。他只是不知道,张靖辰想要怎样对待他--或者说,他想要如何置他。
「嘉贺,把暖气再开大一点。」他发愣的正当,张靖辰忽然冲前面交待了一句,然后低下头,伸手拢紧了他身上包裹的外套。
「冷?」他怀里的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一直在微微的发着抖。
安羽甄摇了摇头,尴尬的把脸往外套里又缩了缩。他只是觉得头有点晕,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这里,已经比外面暖和太多了。他的衣服,还是当初从白屋里出来时穿的那一身,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九月的汉城到了穿毛衣的季节,对他这样衣不蔽体又才开始乞讨的人来说是有些残酷,去年的那个冬天,幸好有黎洇在……而现在,他被他抱在怀里,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困了?」见他半天不作声,张靖辰以为他是累着了,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蛋,「马上就到了,回去再睡。」
好瘦……以前这只小东西脸蛋上肉乎乎的,嫩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而现在……
他心里一酸,涌上巨大的愧疚。当初急不择言下的错误举动,竟会将他逼到如此的绝境。让倔强坚强的他,流落到上街讨饭的地步!
他张靖辰的情人,被他逼得去街上讨饭……他咬了咬牙,止着颤抖,将怀里的小东西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早已后悔在冲动之下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他虽然表面上从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找他回来,惩罚他离开白屋、背叛他的罪过……但是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找到了他之后,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他想给他补偿,他想宠宠他,哄哄他,再利用他的好心骗得他的原谅。
但是他却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踪迹……他以为他故意不见他,躲了起来,或者被一些慈善机构收留,他甚至想过他可能离开汉城,尽管他走的时候身无分文。那样的话,他怎么样都可以找到他的。但是他做梦也料不到,当他在发疯的找他的同时,他竟然就在汉城--他的眼皮下,乞讨流浪……可能他已经不知多少就从他身边经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人找寻了整整快一年,也得不到任何结果。
如果他当时知道,他随随便便气头上的一句话,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那时死也不会说出口。
怀里的身子比记忆中的小了许多,没有了熟悉的柔软,硬硬的只剩下骨头,抱在腿上根本没什么重量,轻得让人心疼。
被赶出白屋的这一年里,他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啊!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倔强的他是怎么样抛下自尊,跟随那些乞丐一起沿街要钱,他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在别人的羞辱下,低声下气的苟且偷生。
那是他无法想像,也不想去想的情景……他只要一想到刚刚他抱着他的腿,卑微低下的乞求施舍,心就会被揪得紧紧的,根本无法通畅的呼吸。
而他--还用脚踢了他……
「羽甄……」他伸手就要探进大衣去解安羽甄身上的破布。但是他瑟缩了一下,几乎是反射性的团起身自卫。
「羽甄,让我看看。我刚才……踢着你了。」他压低声音,耐着性子哄他,好不容易才将一只手伸了进去。但是接下来他的嗓子却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手下触及的,是高高低低硬硬的肋骨,再也没有往日的柔软和弹性,这个小东西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多少天没吃饭了?嗯?」他忍了好一会,才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低下头轻轻的问道。
仍然没有回答,他只看见那颗乱蓬蓬的头摇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他以前,不是这么沉默的……他只好尽量把声音放得再低,一字一句的重复着之前的问题,哄着他开口。
他在心里苦笑,他不是一直以冷酷出名的吗?他不是一直不屑对任何人低头的吗……他的脾气呢?他自以为是的高傲呢!?全在他的面前消失殆尽!
在他怀里的,脆弱得一碰就碎的小乞丐,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他对他,再也狠不下心,下不了手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他不敢想像再过一年,或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他的日子……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这一年里行尸走肉的生活他过够了,再也不想体会失去他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便会逼他到这个地步,他想要补偿他,想要对他好,却不知道怎样做才可以治愈他之前造成的伤害。只有小心翼翼的捧着他,顺着他,唯恐再犯下自己也不能容忍的错误。
他的抚弄惹来怀里人儿的颤抖,让他赶紧放轻的力道。
「疼?」
「……」
「是不是刚刚踢到这儿了?」
「羽甄?……」得不到回答他便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骚扰他,不停的轻轻晃动着他,让他无法闭起眼忽略他,直到他终于禁不住的摇头。
他知道他只是在应付他。他将手移到了他没伤着的腰部,搂紧了这具瘦小的身子。
「羽甄,对不起……」他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嗫嚅着,「对不起……」
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这三个字,也不想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听到,他张靖辰有生以来的,头一道歉--
他的宝贝仍然一声不吭,但是他却知道他哭了。那单薄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动。他用外套裹紧了他,让他重窝进他的怀里以防车子的颠簸影响到他休息。
「别哭了。」
「羽甄……」
「……」
不管他说什么,那个人儿只有一个摇头的动作。一直耐着性子的他,也难免变得不耐烦起来。他放弃的抬起头,将注意力放回到崔嘉贺身上,他正低着头审查今天没有派到用场的档。
「嘉贺,通知禁,让她过来。」
「过来?」
「城北洞。」
第十八章
张靖辰没有回白屋,而是直接叫人把车开到了城北洞的私人别墅。
这里离市区很远,他虽然不常来,但是却让人每天都过来打扫,保持着随时都有人能住进来的状态。
此时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阴沉着脸抽烟。
医生刚刚才走,他脑子里现在还满是他临走前的嘱咐--不要立刻就进去,给他一个适应的过程。
他怕他吓到他!什么屁话!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而医师竟禁止他进去看他,理由就是怕他的病人受到惊吓!真是混帐!
他直直的发了一会呆,终于下了决定的探过身,将手中的烟头燃熄在烟灰缸里,起身向主卧室走。
「少爷,医师刚才说不让--」
「砰!」关门的声音。
禁撇了撇嘴,若无其事的继续玩弄着手里的匕首。很显然医师说的那些话,一句也没能进张靖辰的脑子。她等着看他一会儿怎样出来。
屋里静悄悄的,中间的大床上蜷缩着小小的身形,几乎全隐在雪白的棉被下,他只看见露出被子的脑袋。那头脏兮兮的长发被临时的剪短了,剪得很短,像刚出生的小动物般刺儿刺儿的小短毛,乱蓬蓬的堆在头上。
「羽甄……」张靖辰轻轻叫出一声,看见那个团起来的身躯轻微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往被子里移动。
「羽甄。」他跨上一步压住了棉被,让他无法钻进去逃避。他伸手去抬他的脸,却被他偏过头躲开了。
他的好脾气已经快被他磨光了。这他压低了身子,硬是连哄带强迫的将他的脸蛋扳了过来。
一瞬间,一股热气冲上了胸口,让他的眼眶竟都有些发湿。那是他曾经抚摸亲吻过不知多少的脸蛋,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记得。只是,他最喜欢的圆嘟嘟的腮已经没有了,那双可爱的倔强的眼也的陷进了眼眶里,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小了……面黄肌瘦的小东西,憔悴疲惫得几乎看不出人形……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头顶上的小绒毛。
「……」
预料之中的沉默--还没打算原谅他……
这是当然的……他曾经那样的对他,怎么还敢奢望他能在再见到他之后立刻就忘记了受到的伤害……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的柜子上,顺手拿起了一个馒头。
他本来想叫人准备好丰富的食物,好好的喂喂他--这是他如今能想到的,唯一补偿他的方法。但是医师说他在外面流浪了一年,再加上几天没有道食,身体已经太过虚弱,不适宜过度营养的东西,馒头和稀饭就够了。
他还真是听话,医师说了什么,他立刻就照办了……
张靖辰暗暗无奈的拿着雪白的馒头,耐着心思剥了皮,想掰里面柔软的部分喂他,没想到安羽甄见到了食物之后,立刻像失了理智的小兽一般扑了上来,他吃了一惊,馒头在争夺间落到了地上。
他呆愣着看见床上的人爬到了床边,挣扎着翻滚到地面,不顾一切的抓起了馒头,顾不上上面沾的尘土,狼吞虎咽的就往嘴里塞。
他觉得胸口被大石压住了,喘不过气来,憋得眼眶发热。
「唔……呜--」
突然传出的痛苦呻吟将他从失控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太猛的进食让安羽甄噎到了!
「羽甄!」他赶紧弯下身,把地上蜷缩着痉挛的人抱回床上。
「吐出来!」他拍着他的背,一只手强迫他仰起头,将指伸进他口中。
「吐出来,羽甄。」他哽着声音挖出了他口中还来不及咽下去的馒头。
「……」
「别吃了,脏……羽甄!」手里挣扎着想继续吞食的人儿终于令张靖辰忍无可忍的吼了出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他心痛得几乎再也撑不下去。他到底……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啊!
「吐出来……这里还有干净的。」
但是安羽甄因为刚刚的吼声吓到了,不由自主的哆嗦了起来,逼得张靖辰只好放柔了声音,收敛起外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平和一些。
他其实想告诉他,他并不是在生他的气,他是在气自己,让他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他其实想用甚至肯求的语气告诉他,不要怕他,他再也不会像那样对他。
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吗……他现在,还听得进去他的言语吗……
张靖辰抿了抿发涩的唇,沉默的低下头,确定安羽甄已经将嘴里卡的脏馒头全都吐了出来,这才放心的抽出纸巾来擦手,顺便将手中的碎屑扔到远远的垃圾筒里。
「唔……」怀里的人儿发出绝望的呜咽声,眼巴巴的看着许久不见的珍贵食物消失在漆黑的圆筒中,不死心的微弱挣扎着。
被扔进了垃圾筒……不要紧的,他剥开外面那一层里面仍然是可以吃的!
「别动……」仅管咬紧了牙,张靖辰的眼眶还是湿了,忍着心酸用力将那小小的身体禁锢在怀里,用一旁散落的棉被紧紧的围裹住。
「这里还有,羽甄,别闹。」
他头一觉得如此手忙脚乱,束手无策起来。他听不进他任何的话语,他刻意耐下性子放低声调的语气安抚不了他……本就脾气不好的他急得想发怒,却又怕自己粗暴的口气吓到他。
他的宝贝已经脆弱得禁不起一丁点的刺激,而他,早已在街头又见到他的一面起,就决定再也不要伤害他。他不敢想像,如果,当时不是因为碰巧让小偷盯上的话,他是不是还要再等一个一年,甚至……永远的等下去,而不知道,他其实就在汉城,就在他的身边。
「别闹,乖……」他慌乱的抓了一个馒头来,以证明自己说话的可靠性。果然这小东西看到食物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啊……啊……」
「别急!甄……羽甄!」他将那双骨瘦如柴布满伤痕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把安羽甄整个人锁在自己的怀里,他怕他在激动中伤了自己,只有亲自来喂他才会觉得放心。
张靖辰把馒头掰成了小块,送到安羽甄的唇边,看见馒头被他饥不择食的吞入口中,狼狈不堪的难看模样竟让他心底少得可怜的怜惜之情,更加的蔓延开来。
他忍不住松开了那只禁锢他的手,转而抚向他的背,轻轻的顺着。
「慢点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像幼稚园的阿姨一样,全无形象的守在某个人身边,还低声下气的亲自哄着喂他吃饭!
那是他想了好久才不得不无奈得出的结论--这个他曾经只是想和他睡过几,曾经只是想做几个月床伴的人,已经在他心里,不知不觉占了太多的空间……他不能再失去他,就算他已经结了婚,就算他之后会有孩子,就算六大家族里所有的老家伙都反对,他也非把他留在身边不可。
除了白屋,他从末有过如此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得到手的决心。然而就算是白屋,此刻,也不能真的算是他的,虽然他只差一步就能实现多年的梦想。现在,只有他是他的!是完完全全属于他张靖辰的。
像六大家族互相牵制,白屋的任何决策也同样受制于其他五大家族。做为韩国万人羡慕的「张氏」少东,他所拥有的全部的财产,其实就只是这么个小小的人儿而已……
至于他的妻子,以及他之后可能会有的血脉……他不稀罕!
谁也别想夺走他!他是他生命中唯一最宝贵的。
像是肯定了什么,他这么多年一直漂漂浮浮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是的,他再也不会放他走。不管他们有过怎样不堪的过往,不管他曾经做过怎样伤害他的蠢事,不管--将来他们再有如何激烈的争吵或是误会,他唯一肯定的,是他再也不会放他走,再也不会将他赶出他的生命。
「喝粥。」一个馒头转眼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张靖辰伸长手臂勾到小桌上的粥碗,端到身前。
「慢点喝……」环在怀里的小身子软棉棉的靠在他的胸前,似乎随时都会闭上眼睛。恐惧的感觉骤然抓紧了他,因为失去过他,就更无法忍受再失去他的可能。
张靖辰舀起一勺粥就往安羽甄口中塞去。
多吃一点,快点好起来!他见不得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仿佛只有他的脸色红润起来,头发恢复了曾经的灿烂和光滑,腮上鼓鼓的堆起了肉,身子也胖得他抱不动,他的负罪感才会减轻,否则他将永远得不到解脱。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下午还有多少重要的生意要谈,忘了跟什么人有过什么过节,怎样的纠缠不清,此刻他一心一意的只想让怀里这个脏兮兮的小东西好起来。别的,他什么也不在意。
韩石满曾经费数年教导过的:如果你发现你重视的东西那么就毁了它以防后患,也早被他抛至脑后--这个自从他决定不杀他,就早已被他忽略的概念。
他换了个姿势,将重心移到另一只腿上,再想喂一口却被安羽甄摇着头拒绝了。
「不喝了?饱了?」
「……」
「再喝一口。」他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轻轻的哄着他。
「羽甄……」他用勺子碰着他的唇,被他偏头躲了开,「最后一口,乖……」
他本来就不好的耐性快被磨光了。他干嘛这么低声下气的屈就他!?
「羽甄,听话!」他已经到极限了!张靖辰觉得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来,突突的跳着头痛。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哄过什么人!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调,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恶心!
可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更甚--对他好他竟然就得寸进尺了!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而这他一向都知道的!惹急了他的后果是什么!
可是他现在……哄他他又不给他面子,想吼又怕吓着他,打他让他如何下得了手!他觉得无计可施,恼羞成怒起来。
他终于爆发了,咬着牙闭了闭眼,将手中的勺子扔在了碗里,忍着怒气哼出一句--「不喝算了。」
犯贱!他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在这儿犯贱!他张靖辰上辈子欠他安羽甄的吗!?
他将怀里没什么分量的小身子移到枕头上,起身就往外走。他不管他了!像他这样每分钟都经手数百万生意的人,哪有什么闲功夫在他身上!他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更何况--有个声音在他的心底轻轻的说--
或许医师说的对,让他独自安静一会儿吧!他受了这么多苦,一时半会儿可能没办法正常的面对他。给他时间,晚饭的时候他就会想见他了也说不定。
他走到门口,要拉门,却不知为什么又转了回来。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可做的了,而且他又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不会得到回应。
但是他还是折了回来,停在床边,似乎潜意识里只是想确定他怎么样了。
安羽甄整个身子缩在被子里,像刚才他进来的时候一样,只露出头顶短短的乱蓬蓬的小黄毛。
他看着被单下蜷成一团的单薄形状,只有一股想将他抱到怀里的冲动。但是他握紧了拳忍住了。他是张靖辰,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
他已经被他搞得阵脚大乱,冲动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一个乞丐,让他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他应该干出来的事情。他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男孩,弄得风度全失。
他不能再做出这样出格失控的事情!尽管……他是这么想抱他……
他在床边停了一会儿,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被子上那团隆起发呆。然后他猛然惊觉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当下可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做,这才举步又往门外走。
但是走到门边,他突然又想起来,原来他刚刚回来,是潜意识里想再喂他把那碗粥喝完的。他于是下意识的又往回退了两步。然后他才慢半拍的意识到--他不是早就拒绝再喝了吗……他刚刚努力了那么久也没哄他喝进去半口。
简单的问题竟让他在原地进退两难了起来--他想着再哄哄他他可能就会听话的喝了,特别是看见那还剩下大半碗的粥,表明着他根本没吃进去多少。
他厌恶起自己像个女人一样优柔寡断,像个傻子一样因为这么个无聊的破事举棋不定。
幸好这里只有那个将脸都埋进被子里的安羽甄,要不然让别人看到他张靖辰混到这个地步,他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在道上混!
在他下定决心这一定要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靖辰,你在哪呢!?我听嘉贺说你不回来了?你在干什么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呃!」
走了吗?他走了吗?安羽甄在被子里战战兢兢的缩了好久,竖起耳朵听着外而的动静。
他听见他明明快出门又折返回来的脚步声,他站在他的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来他的手机响了,他听见他不耐烦的敷衍的口气,似乎正面对着多么厌烦棘手的问题。
靖辰……原来,在他眼中,他仍是个麻烦吗……他觉得心里一阵发酸,眼眶都热了起来。
但是他不敢让他知道他在哭,他死死的咬着床单,等着那脚步声又一走远,直到传来门关上的声音,才忍不住呜咽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他现在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这样对他,他都已经表明了对他不理不睬了,他竟然还能保持着冷静的语调,如此温柔的对他……这不是他认识的张靖辰,他以前……是打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他可悲的想着,原来他曾对他--这么不好过--为什么当时的自己,竟然会那么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呢?
而今……他是觉得内疚了吗?想要补偿。不然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他以前从未对他这样低声下气过。他以前,虽然会宠他,但是从未这样耐心的哄过他。
他知道自己很软弱,不管怎么恨他,怎么怨他,在他街头抱起他的那一刻起,他几乎就要忘了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他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就任他把他带了回来,又带回了他的身边。
他记起来自己从未拒绝过他……他也意识到自己拒绝不了他。他刚刚抱着他的时候,他刚刚低沉着声音哄着他的时候,他刚刚一小口一小口喂他的时候,他几乎就要忍不住抱住他痛哭,他几乎就要了……
但是他死也忘不了,一年前的那天,他歇斯底里的对他吼着--你滚!你滚出这里,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分开的一年里,每天每天,他都被这样的恶梦惊醒。它骚扰着他,不给他一刻的安宁,无休止的残酷的提醒着他,当初被抛弃的事实。
跨出张家的第一步起,他就对自己发誓,再也不要听信他任何的话语,再也不要屈从于他表面的伪装,再也不要像以前一样,一的任他伤害过后却又无条件的妥协……
再也不要回头……是他逼的他啊!
是他不再需要他,是他赶他走的……他已经被他伤害得够了!绝不会再傻得重蹈覆辙!他已经因为他死过一了。当初从白屋离开,他就早没了生存的念头。
他记起和澄志一起生活过的日子……他从未忘过这些因为和张靖辰在一起而背负的罪孽。他虽然后悔过,但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他好歹总有个安慰……因为和他在一起,他顾不上这些伦理道德的背叛。
但是他的一句话,将支撑他的所有东西全都毁了。毁了他最后的生存意念……
他到江边去寻死,结果被黎洇救到。黎洇说这年头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如果你觉得有罪,你还得活着赎你的罪呢!
他因为这句话活了下来,这是他自作自受。他以为他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再遇见他!
多么尴尬……他算什么?当初百般的要逃离他的身边,过了一年多行乞讨饭的生活,最终又被他毫不费力的捡了回来。
他当然不知道张靖辰在他走的日子里,是怎样发疯的搜寻汉城每一寸土地,他也不知道,他因为他,又多杀了多少原本不该死的对手,玩弄了多少无辜的男孩……他更不会知道,他有多少不顾死活的将自己暴露在对手的枪口下以诱他们现身,又有多少因为一个不过风吹草动的说找到他的资讯,就全不分真假的起身就去证实。为此,他空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谈判,没睡过几安稳的觉,甚至轻易的就误中对手的圈套……
他一点也不知道,他睡觉的时候梦到的是他,Zuo爱的时候幻想的是他,高潮的时候喊出的名字也是他……他只知道,当初,是他抛弃了他。
张靖辰不爱他,因为李显萸,他把他赶出了白屋。他早已对他死心,再也不会去期待什么了。
更何况……更何况,他已结了婚……
他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他喂着他喝粥的时候,左手上那抹闪亮的冷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那是只白金的钻戒。虽然他没有勇气再看它,但是他知道,那里面刻的,是他妻子的名字,他知道!
世界真是多变,只不过一年不见,他的身份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明明发过誓,已和他撇清了关系,从此和他再无牵连,也不会因为他再受到半点影响,但是他却觉得胸口窒息起来,想起曾经和这个男人的纠葛。一点一滴的往事,细细碎碎的细节……
他想起来他们曾经无数在床上翻滚,Zuo爱。他激烈的霸占着他的身体,压榨干他仅剩的力气。他狠狠的吻着他,咬得他的唇都肿起来。他在高潮的时候会颤抖着抱紧他,他会像猫一样用湿漉漉的发磨蹭着他的脖子……
他会喊:羽甄……羽甄……
然后,他会在激情过后搂着他,将脸埋进他的头发里才可以安静的入睡。
而这些……他都要给一个女人了吗?对我做过的一切,如今都要给那个女人了吗!?
她是不是很漂亮,有你想要的温柔和顺从?女人美丽柔软的身体,抱起来比男人要舒服多了吧……是不是?是不是!
但是她可以给你要的吗?我曾经给你的,她也能给吗……她也能感觉到不轻易将感情流露在外的你,情绪的变化,也能在你受伤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抱着你吗……他觉得自己像个怒火中烧的妒妇,胡乱的猜臆起来。
然后心底有一个声音说,就算她什么也不能给,她最起码的,可以给他一个健全完整的身体,还有一个他需要的完整的家庭,还有孩子--一个女人可以给男人的最宝贵的东西……
他感到一股酸酸苦苦的东西哽在喉头,虽然还有些饿,但是再也吞不进任何东西。他避开了张靖辰喂过来的粥。
他知道他生气了。一向高高在上的他,还不曾如此低声下气的哄过什么人。
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习惯躲在张靖辰的羽翼下受他照顾的安羽甄了。
他的身份由张靖辰的情人,一夜间转为了街头的乞丐。
一年食不裹腹的讨饭的日子,让他学会了对他死心。不再恨他,也绝不会再爱他。
他并不是没感觉了,而是绝望了……
「啪……」屋里传来很细微的声响。
安羽甄睁开了眼,周围有些暗,灯光透过被子照下一片温暖的淡黄色。
是晚上了?原来他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屋里有动静……他伸出一只手,拉下盖在头上的薄被。
光亮的木地板上,有着一小滩褐色的水迹,印着蓝色边的白磁碎块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男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残局。
空气中很快就传来浓得让人流口水的味道,饥饿的他闭着眼也能嗅出来的鸡汤的味儿。
他是给他--送晚饭来的?
可是他笨手笨脚的绊了一跤,把那碗东西全扣在了地上,连碗也摔碎了。
安羽甄将被子蒙在头上,眯着眼睛从被子的边缘,看见张靖辰默默的捡着地上的碎块,还不时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瞥上一两眼,似乎在担心过大的动静会吵到他。
安羽甄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但是他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被地上突然增添的一抹鲜红夺去了注意力。
他看见张靖辰迅速的将右手的食指含在嘴里,用剩下的左手继续收拾着地上的残渣。
笨蛋,他根本就不是干这种事情的料!
他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他恨自己没有出息,在低声下气的讨饭的日子里,也没有落过一滴眼泪,却在见到他之后就连着两控制不住自己。
安羽甄咬住被子忍着呜咽的声音。透过水气变得模糊的男人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独。
他明明记得,那副肩膀曾是那么的坚实可靠,当他把头靠上去的时候,是多么舒服,让他安心。但是现在,他蹲在那里,屈起的身体让他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记忆中的张靖辰,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总是那么强,高高在上,冷酷严厉得让人畏惧,似乎所有的人都该对他俯首听令。张靖辰……他怎么会有这样狼狈委屈的时候!
安羽甄再也看不下去的闭上了眼,他怕再多看他一眼,他就会忘记了他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残忍的事情。
半晌,他听见张靖辰离开的关门声,这才慢慢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地上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他奇怪他为什么非要自己收拾,他只要动一动手指,自然就会有人来善后了啊!他摇摇头,拒绝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然后,他开始想念黎洇--那个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的黎渊。
如果她在,她会告诉他怎么做……她会告诉他,他该如何去面对现在的张靖辰,她也会告诉他,他该怎么做,才可以忘了现在的张靖辰……
不出一刻钟,少爷就从屋里出来了~
禁看着轻轻把门带上的张靖辰,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
只不过端碗汤进去,他怎么好像经历过被人追杀一样,出来的很狼狈。手上捧着食物的残渣和瓷碗的碎块,竟然还流着血……
「少爷!」她赶紧迎了上去,接过张靖辰手里的垃圾,「其实这些我可以去做的,不用少爷费心。」
他生来就不是干这种事情的人!
「不用了。」张靖辰简单的撇出一句,「我再去盛一碗来。」
他不想让别人做,不放心别人做,即使是最亲近心细如牛毛的禁。怕她们会有意外的闪失。
「少爷!」禁跨上一步抢了去厨房的路,却被张靖辰甩过来的一眼定住了动作,讪讪的把腿又收了回来,自动把路让开,「少爷……我来……就可以了。」
「不用,你把KK叫过来。」张靖辰转过头进了厨房。
站在门口望着张靖辰弯下身子笨拙的从锅里舀着鸡汤,禁咬咬牙吐出个「好」字,那是她记忆中从来不曾见过的张靖辰,她的眼眶酸痛得难受。然而她又想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好好的摇醒他。她想吼他--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是张靖辰吗!?不是那个一直都高高在上让人敬畏却又屈服的老大吗?你看看你为了那个又没姿色腿又残了的乞丐,堕落成什么样子!
她猜她的脾气多少和满叔有些相近。她猜满叔如果还在,现在揪着张靖辰衣领教训的多半就是他。
可是她没有满叔那个胆子,惹不起他。而且她现在喉咙发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退到客厅,平静了一下,打通了KK的手机。
不出半个小时KK就到了。这之间张靖辰又进了屋一,出来的时候不出她所料,碗里的汤仍然还剩下大半碗。
少爷阴郁的脸色看得她心惊肉跳,只恨KK为什么还不过来。
有些人永远让人难以理解,比如,KK。数年的交情,她早知道KK的身份不那么单纯。
她只是不能理解,早就和他上过床,做过他的女人的她,为什么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冷静的面孔对着他,永远都能拿捏着应有的距离……
她庆幸自己幸而只是把张靖辰这三个字做为神祗般的崇拜,而不是像KK那样……爱上他。
然而今天,少爷竟然让他最器重的除了机密事情还从来不曾轻易动用的女人,去汉城最华的街道,找一个专偷东西的乞丐。
虽说身为属下并没有决定或反对的权利,但禁私下认为这样的任务多少有些污辱人的感觉。她为KK感到不平,KK是职业的杀手,又不是张罗杂活的小混混!不过一向粗枝大叶的她也看得出来,张靖辰乱了,已经分不清这些,他只是想找一个最信任的人,能够最快最安全的把他需要的那个人带来而已。
那个男孩把他傲人的理智全都磨没了!现在的张靖辰,别说是白屋的老大,就算是做里面一个小小的管事,也不配……
禁皱着眉狠狠的咬着嘴唇,少爷,你还记不记得,后天有一个事关生死的生意。
第十九章
「靖辰,要个孩子吧~」
看完了第二天的行程,靠在床头正想要躺下的时候,张靖辰不期然的又想起早上素素说的话:「靖辰,要个孩子吧!我想要孩子了。」
本来连存在都可以被忽略的人,他是从来不会留心她的话的,但是她显然很聪明,下一句话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想,妈在天上,也会盼着我们有个孩子的。」
是的,母亲很喜欢孩子。这是他少得可怜的记忆里,也保存着的。那时不管他和姐姐多么顽皮,母亲也会很耐心的纵容着他们,在父亲发火的时候护着他们……甚至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住李显萸……
孩子……一个拥有着他的血脉、冠着他的姓的孩子……
「再等等吧!我还没准备这么早就生。」
「早早早!你总是说早!都结婚一年了,别人的话早就有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有事,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随便敷衍了一句,就匆匆忙忙的出来了。走到楼下的时候,还能听见楼上传来大力摔东西的声音。
这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计策了,想用孩子拴住他吗……太天真了,就算他想要,也不会让她生的!
他还没有做父亲的准备,更何况,他只想要……和他的孩子……
可惜他不能生,不然凭他们做的数和激烈的程度,恐怕孩子早就一箩筐了。
张靖辰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从那日捡到安羽甄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情况仍然没有半点好转,安羽甄见到他还是一副视若无睹的平静模样。他费尽力气找人保释出当年受冤入狱的院长和社工,然后动用了整个白屋的势力,将因为育幼院破产而四散的孩子重又找回。
真是可笑,当初他为了留住他曾扬言要让育幼院破产。而如今,也是为了他,反而将育幼院重建,甚至建得比当初更大设备更加的完善。
他又聘了重金,请了国际上神经外科权威的医师,给他治愈双腿。
他再也不给他任何自由上的限制,他愿意去哪就去哪,只要有保镖在身旁跟随。
然而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得不到他的一点回应。
他恼了,烦了,却又偏偏无计可。这一个月,他发火的数比之前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他头一感到了绝望的无力,不知道还能怎样做,还能做些什么,才会让他回心转意,才会得到他的原谅。
他不相信,也不甘心,事情就这样无可挽回。他想阻止自己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但是身体却竟然无法抑制的火热起来,让他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做过了。
他想抱他……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燥热的身体却始终得不到解脱,他终于无可奈何的爬了起来,悲哀的选择去浴室冲冷水。
客厅的窗没有拉帘,外面清冷的月光直射进来,在昏暗的房间内照出了一条朦胧的通道。
禁的房间亮着灯,显然现在的时间对她来说还早。但令他意外的是,安羽甄紧闭的房门,竟然也由缝隙里透出微弱的亮光。
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羽甄……」他听见了黎洇的声音,「不早了,赶快睡吧!」
「嗯,再等会儿。」
「羽甄,明天……我想去育幼院看爷爷,好不好?」
「我也去。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很想爷爷。」
「嗯!」
「黎洇……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把你找来……」
「不是啊!我很愿意……以前也是我照顾你嘛!而且,现在不用在外面讨饭了,多好。」
「而且……而且爷爷他们也有地方待了,我很高兴,真的。」
「黎洇……」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是男人吧!?」
「谢谢你,黎洇。」
熟悉的低低软软的声音,不断从屋里隐隐约约传出来,撩拨着张靖辰脆弱的神经。
他一个月不和他说话,却在一个小乞丐面前随意的流露出情感。
一时间他竟然想就如此推门而入,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他被他冷淡无波的面孔逼得快发疯,如果他就这样突然的冲进去,会不会看到他吃惊发愣的可爱神情……就算是惊愕,也总比那张面对着他永远毫无表情的面具强。
他靠着墙慢慢的滑坐到地上,闭上眼静静的听着。
不敢进去,怕这样的打扰会吓到他,会让他立刻闭上嘴,把要说的话吞进肚中,重又戴回冰冷的面具。
就这样吧!他不敢再奢求什么,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他已经很满足了。
仍然是那么低低的,有些沙哑的嗓音。
羽甄,你还会用这样的嗓音,叫我的名字吗……还会吗……
身体热得难受,他慢慢的,将手从睡衣的下摆伸了进去,穿过裤腰,隔着薄薄的内裤覆盖到已经硬挺起来的炽热的欲望上。
羽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了,包住了自己的欲望,那个疯狂的叫嚣着想要发泄的地方……然而不够,这样根本满足不了。他只好把手进而伸进了内裤,直接握住了那个烫人的地方,开始上下缓缓的摩擦。
这是……他从十五岁有过女人之后,就几乎再也没干过的事情……他不像那些找不着女人的家伙,只好自己打手枪发泄。女人们心甘情愿的上他的床,主动得让他生厌。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十几年后的现在,听着他的声音,幻想着他的表情,却不敢进去,不敢抱他,只能狼狈的坐在地上靠自蔚来解决生理需要!真可耻……
安羽甄……羽甄……记忆中的单薄的胸膛,柔软的小蛮腰,细嫩的、总能给他带来无限快感的圆臀……挺翘的欲望,比一般人还要火热的私地,紧紧的包着他……
他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娇媚的笑着,软软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摩擦着他的后背。
他低下头来,可爱的唇撒娇般的蹭到了他的唇上,顽皮的舌也探进了他的口中,挑逗着他,舔着他,甚至……咬着他的舌,轻轻的在牙齿间拉扯……
「黎洇,别忙了,睡吧!」
靖辰,我要你……我想要你……
你是我的……靖辰……进来,我要你的……进到我里面来……
那双柔软的手滑下他的小腹,握住了他,在根部揉弄着。
「啊……」他无意识的发出了轻微的呻吟,扬起头紧靠向墙壁。
「晚安,黎洇。」
靖辰,你别睡……我要你一晚……都在我的里面……靖辰……
娇嫩欲滴的两点樱红在他的眼前晃动,他迫不及待的捉住了含在嘴里,怀里的宝贝难耐的娇喘着,扭动着火热的身子,诱人的臀紧紧的蹭着他快要爆炸的欲望。
安羽甄……小妖精……一会儿……你可别让我停。
粉嫩的臀瓣压住了他敏感的顶端,渐渐的挤压了下来。小东西,想挑逗我吗……你成功了,我被你弄得欲火焚身了。
别闹了……快给我……安羽甄……给我!他再也忍不了了!
他努力的抬起腰,想勾到他。他听话的坐了下来,将他吞进了他紧紧的热得要将他融化的蜜穴。
嗯……靖辰……嗯……嗯……
啊……靖……用力……求你……靖……
靖辰……我不行了……靖辰……啊……
靖……
抽泣的声音,颤抖着的柔软身体,连带着含着他的火热的通道都痉挛的收缩起来……销魂的折磨……
「啊……」滚烫的液体充斥到手里,张靖辰无可自抑的哆嗦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冲口而出的呻吟,赶忙狠狠的咬住了唇,听凭高潮的到来,猛烈的窜入身体,蹂躏着他仅有的一丝意识。
要命……眼前直冒金星。
「嗯……」他像是从长久的昏迷中清醒过来,轻轻的喘出一口气,无力的扬起头抵靠在墙上。
释放过的身体还散发着余温,但是心里却突然觉得好冷。
裤子湿了。
他慢慢的把手抽出来,不想看那上面的结果。那个地方,要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手指,要的是他柔软的抚慰……他屈就着在幻想中达到了高潮。
他一辈子也没这么狼狈难堪过!他无力的垂下头,平复着气息。叫嚣着的身体得到了敷衍的安慰,暂时的缓解下来。
终于……可以睡觉了……很累,不想动……想就这样靠在这里……但是不能睡在这儿,早上的话,会被他们看到……
更何况,地上这么硬,磕得他生疼,而且……周围好像冷起来了,有个毯子就好了。可是,谁还管那么多呢……他真的懒得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就让他这么靠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少爷……靠在那儿睡着了。
禁站在门口,忡愣的看着黑暗里那个熟悉的身影瑟缩的靠在墙角,最近才漂成淡金色的发丝垂在空中轻轻的晃着,显得那么苍白。
他的睡衣半敞着,一直开到腰部,松松垮垮的睡裤上还留着狼狈的痕迹。明眼如她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忽然间好想直冲进那个房间,把那个小东西拎出来,摔在门外张靖辰的面前,让他好好看看,他现在为了他变成什么样子!
他为了他,已经一年多没睡过安稳的觉,为了他,这一年不知道大大小小的撤了多少气在她们这些做属下的身上……为了他,他已经几乎荒废了白屋的要事,整日整日就只跟在他身边团团转。如今,更甚的,他竟然堕落到这种难堪的境地。
他还怎么忍心看他这样糟踏虐待自己!
她知道,当初张靖辰是怎样的伤害了他,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却自私的想让他这个受害者来承担一切。
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电话,直到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呼叫--「禁!禁!?你在干嘛!?」
她怕吵到他赶紧关上了门,这才放心的讲话:「少爷……他现在睡了,不方便听电话。」
现在叫醒他,会尴尬吧?会很尴尬吧……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啊!」
「Danny,你好歹也算是少爷的副手了,难道你就不会想办法?」
「可是夫人现在要见少爷啊!」
「什么?」大小姐脾气又犯了?「你就随便应付应付她两句就好了嘛~」
「少爷现在到底在哪?」那边的口气严肃起来,没了刚才的半玩笑的气氛。禁知道这下Danny要说正事了,也不敢怠慢。
「在城北洞这边。」
「知道了。」
男人平静的口气让她心惊。他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
「Danny……」
「我知道了,我明天过去。」
「好。」Danny……你到底知道多少了?
挂了电话,禁坐上床,点了烟才发现自己早就刷了牙,只好又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做梦一样的把手里的电话按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她叼着没有燃着的香烟靠在了床头。静寂的空气中传来手机那边清晰的回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Sorry,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does not exist。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她怎么又忘了,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就不存在了。
可是她还一直没有删掉那个不知道打过多少的号码……总觉得,他还一直在身边。那个像父亲一样的人,还一直在身边。
她总是习惯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的时候打这个电话,她知道他总是有办法应对。他知道如何理这样的事情,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现在的张靖辰冷静下来……她终于关上了手机,看着荧幕上的名字暗了下去。
满叔……
第二十章
天亮了吗……张靖辰闻到奶茶的香味。
平常的这个时候,满叔总会坐在餐桌左边特定的位子上,拿着一份报纸,边喝茶还等着他。
今天呢……今天他是否也在?像过去的那十几年一样,坐在那里,微笑的等着他?
他应该再睡会儿的,脑子里的生理时钟告诉他时间还早的很。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就睁开了眼。大概是多年来活在紧张感中的潜意识在作崇,已经先于他仍在混沌中的大脑,做出了反应。
眼前有什么东西飞快的晃过去,移动的光影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虽然还停留在初醒前的模糊状态,他却反射一样的迅速抬起了头。这就是他为什么会从睡梦中毫无理由突然醒来的原因--
今天的天气很好,强烈的光线从窗子外射进来。张靖辰眨了眨眼,习惯性的抬手把散在额前的发向后拨去。
没想到他如此突然的就恢复意识,眼前的人还保持着弯下腰的姿势,连眼神都还来不及转走,就这么直直的对进他的眼里。
张靖辰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那张小脸闪过惊惶的神色,来不及掩饰,全暴露在他眼里,他庆幸自己的本能又一起了作用,让他终于得到了可以正视他的机会。
「……早……」然而他一向灵敏的脑子竟然来不及反应,心里积攒了许多话却又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忡愣了好久才笨拙的吐出一个问候的字眼。但是……天知道,他根本不是想说这个啊!不知等多久才等到的机会,他却像傻子一样自己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说话上。话一出口张靖辰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早。」果然不出他所料,安羽甄淡淡的吐出一句直起身就要离开。张靖辰几乎是本能的伸出手去紧抓住了轮椅的轮子。
安羽甄要离开的身影被他止住了,却不肯回过头来看看他。
他咬了咬牙,难堪的把手又缩了回来:「今天……去哪?」
他不理他,只是把手放回在了轮子上。
他于是下意识的又拽住了轮子的轴线,低声道:「我……让人送你去。」不问了,他不想回答那他就什么也不问了……再也不干涉他的隐私。
「不用了。」冷淡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的轻轻从那张小嘴中飘出来,然而这已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不管是什么内容,他总算愿意跟他说说话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接你……」
「羽甄,我……」
他还想说,然而那个人已经别过脸去。他张了几嘴,终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默默的松开了手,看着他从身边离开。
他的努力又一以失败告终。
不过,总算还是有些进步了……至少他和他说话了,不是吗?他不能太心急的……他垂下了头,却猛然发现自己裤子上暧昧的痕迹。
他……昨晚竟然是坐在这里……睡着了吗?真……真该死!
他的脑袋里「轰」的一下完全空白,因为他记起来他昨晚没在自己的屋里睡,跑到他的门口……做出这种难堪的事情……全被他发现了吗!
他的手紧紧的攥成拳,死闭着眼睛再也不敢往下想,此刻只觉得生不如死。
他还没原谅他……他却在他门口又做出这种事情……他还怎么再能取得他的信任……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狠狠的甩掉沮丧的情绪,苦笑着站起身。他张靖辰,何时也沦落到这种悲惨的境地。
等到他洗过澡,换了新的衣服,禁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她永远出现的是时候,明明了解一切,却不会做出让他尴尬的事情。
「少爷,已经照您的指示让人暗中保护他了。」
「让那些人机灵点,别让他发现。」
「知道了,少爷。」
「还有,我不想看到他出任何意外。」
「我明白。」禁咬着牙点了点头。少爷,你对他真是太过紧张了。只是去育幼院而已,能有什么意外
禁的理论不是全无根据,因为育幼院大概是全汉城,最干净单纯的地方了。
这里没有人之间虚伪的关系,也没有做为成人而必须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来到这里,似乎就能忘却外面的一切纷扰和烦恼,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承担。
只是此刻,有人却偏偏要提起本应该忘掉的事情--
「你在那边,还住的惯不?」
这是安羽甄到了育幼院之后就小心翼翼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但,终于还是逃不过去。他不忍心拂老人的心意,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还好。」
还好……
多么……讽刺的话。
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他还说得出「还好」这两个字。
这些天他一直试图漠视他。张靖辰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强硬的,霸道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可是这一个月来,他却见够了他低声下气的屈就模样,他小心翼翼的做事,小心翼翼的说话,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仿佛怕他会突然碎了一般,把他这条贱命供在手心里捧着。
他以为自己这可以很坚强,可以抵抗住他任何的进攻,可以对这样的他,仍然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可是他忘了,自己曾经是他一句敷衍的话就可以满足的啊……他坚持了一个多月的努力,他所做的一切,全在今天早上前功尽弃。
多么悲哀,却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仍然在乎他。
他无法忽略他,就像今早,他看见他倚靠在墙角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仍然会心疼。
他斜靠着墙坐在他的门口,头低低的垂着,手揣在裤子里……雪白的睡裤上污秽的痕迹泄露了他昨晚不为人知的行径……
他知道,如果他对他已经没有感情的话,如果他甚至已开始恨他的话,他应该装看不见的离开,或者扇他一耳光说「低级!」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感到热气冲上了脸,同时心里却开始痛起来。他不明白,一向自制而高傲的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如果那时候选择离开就好了,可是他看他睡得很熟,好像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样,他以为他不会醒的,所以他才会中邪一样的伸出手去,愚蠢的想将他散在额前的发梢撩到后面去,免得它们被晨风吹得不停的晃动骚扰他的睡眠。
他怎么知道他忽然就醒了,毫无征兆的,让他来不及收回的手,尴尬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他的心里升起巨大的恐慌。他怕他问起他要干什么,因为他不知道怎么样回答他,他遮遮掩掩的借口只会欲盖弥彰的愈描愈黑。
幸而他什么也没问,大概是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才让他得以脱身。
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那个张靖辰……没对你怎么样吧?」他心不在焉的神游让老人的话给打断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您看都中午了肚子饿了吧快吃饭去啊!」外表上粗枝大叶其实却比谁都敏感心细的黎洇察觉出他骤然锐变的心情,赶快打岔了话题。
「你这个死丫头!我这是担心羽甄呢!」老人不满的在黎洇的脑门上砸了个爆栗。
「你担心的真不是地方。」黎洇小声嘟囔了一句,幸好老人耳朵不灵,这才没纠缠下去,「你快吃饭去啦!你看,那边小朋友在叫你呐!」
「哼!」老人瞪了黎洇一眼,不再理她,转而朝向安羽甄,「你……真的不进去看看?院长老是向我提起你,她很想你啊!孩子们也是。」
「……」
「进去看一眼吧!」
「不了,下回吧!」他又何尝不想见见他们。他想念院长,想念孩子们。
可是如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如今发生太多事情,让他不能,也不敢迈进这不过几步之隔的地方。
他怕他们问起这些年他去了哪里,腿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怕他们说回来吧!再来育幼院工作,人家和原来一样在一起……他更怕他们问当年和你关系不错的对育幼院有恩的张先生呢?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些什么,会不会再来育幼院看看。
他怕太多太多的东西,他总算明白了什么是咫尺天涯,而这育幼院周围的围栏,拦住的又岂止是他的人而已?这道栏圈起了两个世界,而他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爷爷,这里住的还好吧?」从这里隔着围栏可以看见不远操场上育幼院的孩子在吵吵闹闹的打成一团,秋日暖暖的阳光从云隙中撒下来,在开满了野的石阶上投下层层的阴影,黎洇坐在矮矮的围墙上晃着脚,安羽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好!比以前好太多了。院长真是个好人!不过张……那个张先生……」
「爷爷,那个姓张的……没对你做过什么吧?」黎洇吐出嘴里嚼着的草根,忽然压低身子在老人耳边轻轻的问道。那个姓张的怎么看怎么不是好人!
「你这死丫头!怎么可能!」老人动了动嘴唇,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黎洇的脑门上又敲了个爆栗。
他本来想说,这张靖辰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是终究是将他们从乞讨的悲惨境地解救出来的恩人,不管救他们的原因如何吧!
但是……他也是个过来人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他自然也明白,那个张靖辰,和羽甄之间,发生过些什么……黎洇那日向他说起经过的时候,他就开始担心。因为他记得一年前安羽甄明明是为了逃避什么而逃到了他们这里。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安羽甄--这一年里他在睡着的时候是怎样哭泣着反覆叨念着那个名字……
虽然安羽甄从没跟他或是任何人说过往事,但是那个名字在汉城太不寻常,就算是他这样的要饭的,也大概知道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涵义。他本来只是怀疑,做梦也没有想到,安羽甄的那个他,竟然和那个人同出一辙。
他一直以为一切都只是羽甄的一相情愿,但是看现在的情形,很明显他错了。至少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带过的关系。
这让他还怎么说的出口。
「哼!爷爷,那个张靖辰可不是什么……」
「丫头!」老人加重的语气带了警告的意味,黎洇虽不情愿也不得不识相的住了嘴。
「我先生他是什么,你倒是说呀!」清亮的女音忽然响起来。黎洇坐在围墙上低着头,只看见踱进视线中修长的双腿。她疑惑的抬起头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个女人,穿着优雅长裙的漂亮年轻的女人。
然而这女人不再理会她的惊诧,仿佛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直接把目光转到了她身后的安羽甄身上。
那双妩媚的杏眼因为小小的诧异眯了眯:「你就是安羽甄?」
她没有想到她大费周章调查到的,张靖辰金屋藏娇的情人,张靖辰为他竟然连她的生日会也不参加的情人,竟然是当年那个瘫痪的废人!她那时就知道,留着他是个祸害!那时他不知何故突然失踪,而她之后也如愿以偿的嫁入了张家。她以为从此就可以和她所爱的男人在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谁知老天捉弄她,在了无音讯了一年之后,他又活着回来了……又回来破坏她的幸福了!她好恨,自己在张靖辰的心中,连个废物也不如。
她不甘心,她不会任由他夺走她的东西的!
安羽甄心里猛然痛了一下,他认得她,她是一年前在白屋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女孩。他没忘记她那时的羞辱,让他第一在张靖辰面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废物。
原来张靖辰的妻子是她……
「哼!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素素冷漠的撇了撇唇角,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夺走她丈夫的贱人。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又没姿色又没气质的残废。他拿什么和她比!
她年轻,漂亮,有着每个女孩都羡慕的性感身材,以及让人妒嫉的显赫家世。
她有哪一点比不上他!比不上这个一辈子只能窝在轮椅上苟延残喘的废物!
只可是,靖辰的眼里看不见这些。她的美丽,她仅仅为他才有的温柔……以及对他的痴情,在他的眼里有如垃圾一般贱价,不值一文。
他只在乎这个猥琐的残废。他可以为他不吃不喝,为他推掉白屋唾手可得的庞大生意,得罪多年的合作伙伴。他甚至……可以和她在床上缠绵时……喊出他的名字……他已经完全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失了心智!
而她……而她这个应该被全汉城女人羡慕的张家媳妇,过的生活还不如韩国最底层的普通农妇。结婚快一年,张靖辰从来没有和她吃过一饭,连在家睡觉的数也屈指可数,她经常几星期几星期的见不着他的面。她结了婚,可是却跟没有丈夫一样,天天在家里守着活寡。
她不敢对家里说,母亲每打来电话都被她强装轻松的语气瞒了过去。她怕说出这些会影响到父亲和靖辰的关系。
她才二十三岁啊!正是女人最娇艳宝贵的年纪,他怎么忍心对她不理不睬,视而不见!她好恨他……不过她却更恨这个迷惑了他心智的贱人!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想歇斯底里的让他滚,离她的丈夫远远的,可是她高贵的教养却让她没办法做出失态的举动。她只是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我和靖辰已经结婚一年了,我不希望你的出现造成我们之间的困扰。」
说的真是委婉啊!不愧是名门世家的女子。他以为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先给他几个耳光。
「那你……要我怎么做?」安羽甄更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平静的开口。也许是因为答案早就有了,他不过是再确认一罢了。
「离开靖辰,离开汉城,随便你去哪里都可以。」素素扬高了头,她不会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的软弱!她从不会想过,心高气傲的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不要脸面地请求张靖辰的情人离开他。
她从包里拿出支票:「说吧!你要多少。靖辰能给你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啊!或者你想要空白的支票,我开给你!」
眼前的女人有点紧张,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安羽甄茫然的看着她撕支票的动作,竟然半句回答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他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块的。他忽然想放声大笑,然后告诉她,他为了要和张靖辰在一起失去了一双腿,她就算倾家荡产也不够还他。他想看看那时候她的表情,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可以装得镇定自如。
然而他只是呆呆的看着递到眼前的空白支票发起呆。
他要是真拿了这笔钱一走了之,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断了和张靖辰的关系……可是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如果只是一张支票可以解决的关系,他们就不用纠缠到现在,陷在痛苦中挣扎无法解脱。
他的毫无反应让素素心慌了,她不知道他是嫌钱不够还是想要其他的东西。她想不出除了钱她还能给他什么。
「你要什么,只要我做的到的,我都给!」她有这个自信,只要他说的出来的,她就能办到,当然除了张靖辰。
「你不要再卖关子了,你又不爱他,何苦要这样纠缠他呢!」
这样的话起了效用,眼前的人晃了一下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原先平淡空洞的眼睛里,竟也染上了情绪。
终于肯听她说话了吗?她一瞬间觉得信心又回来了,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她连声音也禁不住高了起来:「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靖辰了!」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的直视着她的眼睛,看得她浑身发毛,「你……」
「谁说……我不爱他?」
「你……」
「谁说我不爱张靖辰!?」激动的声音颤抖着,却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敲在素素的心上,「我如果不爱他……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如果不爱他,就不会在被他扫地出门沿街乞讨时还惦记着想要见他,我如果不爱他我又怎么会……我又怎么会不要脸的以牺牲澄志为代价也要跟他在一起!」
他用结结巴巴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吼出来,他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么激动的情绪了。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活过来的机会。但是当他颤抖着喊出「我爱他」的时候,却明明感到死寂沉沉的心又奇迹般的开始跳动,一波强过一波。那本是他为了守住尊严所保留的最后一块筹码,他曾发誓一辈子也不给别人知道。然而现在他却毫不顾忌的冲口而出,冲着她--冲着他的妻子,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发泄一般的倾倒出来。
「啪!」素素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安羽甄的脸上,她没有想到,他竟会跟她说出这种话,他竟然有脸跟她说出这种毫无廉耻的话!
然而同气愤一同升起来的,是恐惧。她本来打定了可以拿钱打发他的念头,然而现在他却告诉她,他除了她的丈夫,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贱人!」
「……你说的对,我就是贱。」安羽甄露出嘲讽的苦笑,「我明知道他结了婚还期待着可以留在他身边,他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
「但是……我就是爱他,我爱张靖辰,不管他如何对我,曾经,现在还是将来,就算他再把我赶出白屋,就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走路生活不能自理成为废物,就算……就算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以后也不会爱我……我还是该死的爱他!」
「你……住嘴!」
「这世上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他,比你,比他的姐姐,比他名义上所谓的父亲,都来的更爱他!」
「不要说了!我让你闭嘴啊!闭嘴!」
他的话让她这个名门正娶的妻子,反倒觉得自己才是见不得人的情妇。不应该是这样,靖辰是她的,张靖辰只能是她的!
「你爱他又怎么样,他现在是我的丈夫!」她将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靖辰一直说他想要个孩子我才决定生的。」
「……」
「你能给他什么!?」她大感快意的看着他刹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理直气壮的提高了声音,
「他说他想要个孩子,你能给他吗?」
「……」
「我和我丈夫,都希望我们第一个孩子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所以请你离我们远一点,不要让变态的习气污染他!」
「如果你真的爱靖辰,就该放开他,别再诱惑他了。我想你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知道他父亲有这样一段恶心的历史吧……」
「这就是你给你丈夫的评价?」
熟悉的嘲讽声音接下了她的话,让素素的心倏的一下提了上来。可是她不敢回头看,只是在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什么也说不出来。恐惧让她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再说说呀!让我也听听,我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靖……辰……」
「可是我记得--」温暖的气息忽然将她围住,她知道他靠过来了,紧贴在她的背后,可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温情,只是颤抖得更加厉害,她感到他低下头来,在她的耳边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着,「我记得我从来没射到过你的里面吧……」_
他说的很难听,那么诱人的低沉嗓音,却吐出这种直白又低级的话语。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遭受过的侮辱。
她的脸色一阵青白,难看得快要哭出来了。他怎么忍心,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是他的妻子啊!
「靖辰,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
她猛然转过身,用哀求的目光注视着他:「靖辰,我知道我错了!我……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我只是想提醒他,他这样的废物,配不上你啊!」
「配不配得上我,也不关你的事。」冷冷的声音,张靖辰在回答她的话,可是却连正眼也不给她一个,她知道,他的目光透过她,在注视她身后的男孩。
「可是,你要为我们将来的孩子想一想啊!我不想他……」
「没有孩子。」
素素脸上已经完全退去了血色,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你……你说什么?」
柔弱的楚楚可怜的女人,一个人如果还有一点点人性,都不忍再给她伤害,可是他对她完全没有,他只是冷酷的撇了撇唇:「我说了,没有孩子。」
「不……不可能!」素素像是看到魔鬼一样,失控的向后退了几步,「不可能!你是张靖辰呀!」白屋怎么可能不需要继承人……
「怎么不可能?」云淡风轻的声音飘过她,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像是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她听见他旁若无人的对着那个人说,「我就是不要孩子,我不要任何你不能给的东西。」
那么无理的强硬,却又比她听过的任何字句都更显得温柔的甜蜜话语,像是承诺一般,用他张靖辰特有的方式,示爱……他如果对她说这样的话,让她死她也愿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要那个残废,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他的冷酷无情将她对他仅剩的一点点爱恋也抹杀了,愤怒烧毁了她的理智,她恨这个带给她无限痛苦和屈辱的男人,更恨那个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狠狠的瞪着那蜷缩在轮椅中的废物,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凌迟得一丝不剩。
我原本可以和靖辰好好的,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会有你的存在!为什么你没在失踪之后就立刻死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阴魂不散的捣乱我的生活!如果没有你……没有你的话,靖辰是不是就可以对我好一点……靖辰是不是就可以用正眼看看我!
如果没有你!疯狂的想法像怨念一样缠绕着她,挥之不去。她咬着牙,美丽的面孔都扭曲了,她冲着张靖辰冷冷的笑着:「你想跟他在一起是吧?身败名裂也想跟他在一起是吧!?」
他不回答,却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神色轻皱着眉头。
他以为她疯了吗!?精神不正常了吗?她一步步向后退着,好,我就疯给你看,疯给你们所有人看!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退到了安羽甄的身边。其他人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她快意的看到她的丈夫已经变了脸色,那双一向冷漠的凤眼也终于肯正眼看她了。
「你……住手!」
哼!可是已经晚了!
张靖辰,晚了!这是你伤害我的代价!
她一把就抓住了轮椅的推手,然后将椅子用力向石阶一推。
「你去死吧!」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觉,让安羽甄在刹那间想起很久很久的时候,惊人相似的场面--那天也是她将他推下楼梯……
只不过,那他被张靖辰拉住了。张靖辰把他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紧得他快不能呼吸了……多么甜蜜的感觉……
他在倾斜的视线中看见黎洇发疯的奔了过来,可是黎洇没有抓住他……意外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连坐得离他这么近的黎洇都来不及反应。
「羽甄!」
他听见黎洇声撕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他听见素素疯狂的笑声:「张靖辰,我本来没想推他的,是你!是因为你!是你亲手杀了他的!哈哈哈!」
他的身体被抛离了轮椅,周围的景物在飞快的移动,他晕眩的闭上了眼,对自己说:再给我一机会的话……我还没对他说……
我爱他……
轮椅撞击地面发出剌耳的声响,然后落下来了,重重的撞到了他的背上。他的头磕到了石阶上又弹回来,上半身被束缚得紧紧的动不了身……
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就知道一阵惊天动地的混乱之后,令人作呕的下落速度减慢了,滚落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背被磕得生疼,奇怪的是他的神志却依然清醒,并没有昏迷,除了那几下撞击撞得他头昏脑胀之外,他甚至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他想要睁眼看看,看看他其实是不是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可是他的上方传来一声闷响,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剧烈了晃了晃,然后有什么东西滚到他耳边来了,稀哩哗啦的散了一地。
是轮椅的碎片吧!那么结实的东西,从石阶上滚下来也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更何况他。
他正想着,就觉得有羽毛在轻轻的拂着他的眼睛,然后热热的东西一滴一滴的掉到脸上。
天使……
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想摸摸天使柔软的羽毛,可是手中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冷光滑的肌肤。他看见了张靖辰的脸。那张不可能出现在他眼前的面孔。扫在他眼睛上的,是他在阳光的照射下淡到透明的金色发丝。
安羽甄面无表情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疼。他缩回了手,手里湿乎乎的,刺目的鲜红。过度的震惊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将手慢慢的抚上他的头,将那头垂散下来的金发向后拨去。
张靖辰额角的发已经湿透了,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熟熟的烫得他疼。
他被他压在身下,背后却垫着他的手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这样的残疾,从那么高的石阶上被推下来,还可以完好无损……他也终于知道了,那个轮椅砸在了替他承受的他的身上。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眶一酸,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有没有……磕到?」
「……」
「说话呀!」一向平稳无波的语气此刻已经带了急躁,张靖辰用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摸索着他的身体,想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他的喉咙被哽住了,吐不出声音,只有流着泪摇头。保镖们惊慌失措的围了过来,可是他却终于伸出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他想说,靖辰你不要这样,受伤的是你啊……
为什么他总是能这样,在他对他已死心的时候又有办法打破他封闭的心,强行的闯入,强行的逼他承认他没有忘了他,他其实还爱他……
他感到张靖辰的身体放松下来,张靖辰用一只手揉着他的头发。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搂得他更紧了些。
有多久没抱过他了?久得连张靖辰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上一抱他时手上留着的触感,已经淡掉消失了。
他曾经那么疯狂的占有他,怎么要他似乎都嫌不够。而如今,只是这样抱着他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没想到这样的意外,竟可以让他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他在惊喜之余也多多少少原谅了素素的所做所为。
他在站起身的时候对Danny说:「素素她精神上受了刺激,给她找个医生瞧瞧。」
他看见Danny欲言又止的神色,又道:「以后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少要她出白屋为好。」
言下之意就是:把这个女人给我软禁起来,还要派人二十四小时监管,禁止她走出白屋的大门。
聪明如Danny又怎会不明白,只是,夫人才二十三岁啊!这样将她打入冷宫与世隔绝与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他听见素素在石阶上歇斯底里的喊着:「我没有疯!我没疯!疯的是你!」心里更是莫名的痛苦,「少爷……」
「照我说的做。」张靖辰的语气很轻但是很强硬,容不得他半点异议。他知道他是不敢让这个男孩再于任何危险之中,他其实好想问问他:少爷,你现在除了他,还在乎什么吗?是不是……连老爷一手创建的白屋……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二十一章
因为想要,所以要付出代价。因为太想要,所以即使是再大的代价,也心甘情愿。
而换回这个小东西此刻安安静静的待在身边的代价是,张靖辰断了一只手。
他抱着他滚下石阶的时候,环在他身上的右臂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从小臂到手全都上了石膏固定。而他的左手也因为护着他的头,一路上被细碎的石头划了不知道多少条口子。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要留院观察。
但是他现在仍是坐在书房里的皮椅上,医生的诊断似乎与他毫无关系。
他还有很多事没干,不能就这么躺下。
书房的门半掩着,他可以从这个角度,直接看进客厅。禁的房间照旧亮着灯,微弱的光线从门缝泻出来,冲淡了些许黑暗的压抑。
打的麻药过了劲,他的手很疼,身上也疼,让他无法集中精力。他用左手撑着头昏脑胀的额头,模模糊糊的又开始想些其他的事情……
他本来不应该坐在这里的,他本来……应该有机会借着自己受伤为理由和他亲近亲近的。
他不是一向这样吗?他了解这个小东西,他的善良,他的心软,他曾经多无理的要求都能被接受的。更何况,他只是想抱抱他,亲亲他,如此而已……
他觉得……他不会拒绝。
可是他却自己开始犹豫不决,害怕此时过分的要求会吓到他,结果反而欲速则不达前功尽弃,结果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崔嘉贺抱回房间。
他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这么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了,他现在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找不着半点方向……
他痛苦的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掌里。
安羽甄,我该怎么样对你……
夜人静。凌晨三点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他老是断断续续的梦见自己被人推下石阶,接着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然后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
离天亮还早得很,可是安羽甄却再也没有睡意。
屋里不是很黑,今晚有月亮,幽亮的月光从窗子射进屋里,照在停靠在窗边的黑色轮椅上。那是今天新买的轮椅,原来的那个在白天的意外中坏掉了,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原形的碎片。
安羽甄伸出手去,慢慢的摸着轮椅光滑冰冷的扶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难过。
好像那记录着他们曾经所有过的一切是是非非的见证,已经不在了……
他好怀念原来的那一个轮椅……他在那上面度过了人生中最痛苦却也是最快乐的日子……那曾是他在瘫痪之后,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他曾经无数坐在那上面,被他爱的男人拥抱着,亲吻着……他曾经一度以为,那上面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当他可以被允许下床的时候,张靖辰将它从屋里推出来,它那么亮,像崭新的一样,没有一点的尘土。但是他认得它,那上面还留着那争执他被他推倒在地上挣扎时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是那么熟悉,就像他们有过的过去一样,刻到怎么也无法磨灭的程度……
当他一年前选择自杀的时候,他就将它遗失在了河岸。没想到张靖辰竟然找到了它,还留到现在。
他将他抱上去的时候,他感到它就像一年前一样,没有衰老半分。
他开始想像,忙得几乎抽不出时间吃饭的他,却每天每天的擦拭它上面的尘土,给轮子上油。他想骂自己贱,不要再想了,因为再想的话,他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张靖辰没有扔掉它是为了他,他每一天都在期待着他会回来,每一天都在为他的回家做准备。
他想哭,然后他就想抛开一切什么都不顾的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他曾经为了得到他的爱计较到苛刻的程度……他为了那一个李显萸,伤害自己,也伤害他。他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最后还是回到原地。
他在毫无顾忌的向素素倾倒出那样的事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固执得可笑而幼稚的安羽甄了。
他可以不要曾经视为比生命更重要的尊严,他可以什么也不要,就算张靖辰爱的不是他,就算他已经结了婚,他也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这样的他,张靖辰还会要吗……
张靖辰曾经迷恋上的,就是他那样的固执和青涩。如今,变成了这样的他,他还要吗……还会感兴趣吗……
他害怕。
仅管他今天为他断了一只手臂--天知道那意味着张靖辰在直到手臂完全复原的未来二个月内,都不能离开嘉贺和禁的视线范围。
可是……到家的时候,他没有抱他,没有吻他,他甚至,在崔嘉贺将他抱进屋的时候,没有抬眼看一看他。
那不是他熟悉的张靖辰。他一向不顾及别人的意愿。他不会为了他,而不做自己想要做的事,除非……除非他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
他觉得自己止不住的颤抖,却又控制不了胡思乱想,快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他知道,他的心里想见他,不然他不会不知不觉的把轮椅转到书房门口。
书房亮着灯,但是那个男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那头金色的发丝散在色平滑的桌面上,显得非常亮眼。安羽甄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动轮子,轻轻的滑到了张靖辰的身边。
他总是这样,专横独行,连医生的话也不听。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有胆进来,还是他的潜意识里……希望他此刻醒来发现他在身边。他想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可是又怕他真的醒了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他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受冻。他把腿上盖的毯子拿起来,想好歹给他披一下。结果毯子才搭上他的背,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安羽甄的心猛的一窒,差一点跳出来。他手足无措的被晾在了当场,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张靖辰说话。但是张靖辰只是两眼迷漾的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又把头埋了下去,手却没有放开他,让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过了一会儿,他重又抬起头来,似乎对他仍然存在这个事实不敢置信的呆愣起来,直瞪瞪的盯着他的脸看。
安羽甄下意识的缩了下手,可是张靖辰攥得很紧,紧到让他的手都生疼。张靖辰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贪婪起来,炽热得让他快整个烧起来了。然后他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我起来喝水……」他恨自己连说谎都不捡好的说,厨房明明是在和书房正相反的的一边。
幸而张靖辰没有计较他这些,只是又看着他发起呆来。
「我要回房了。」他的眼神让他慌乱的只想逃开,可是张靖辰却不肯放手。
他僵硬的停住了,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想吻他,他知道,他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欲望。
可是他等了半天,只听见他吞吞吐吐的说:「厨房……厨房在另一边。」
安羽甄点了点,表明知道了。但是张靖辰却还是不肯松手。
还有其他事吗?他抬起眼询问。
「现在……现在几点了?」
「四点。」安羽甄抬头看了看正挂在书房墙上的钟,那上面明确的显示,离天亮不到三个小时了。
「那个……以后晚了要喝水的话,叫禁去拿。」
「嗯。」
「我……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
「噢。」
结果,张靖辰什么也没对他做,净是说些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终于,什么零七八碎的话茬都让他说完了,再也挤不出半句话来。
「没事的话我去睡了。」安羽甄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决定忽略那一瞬间张靖辰失望的神色。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臂又让张靖辰拽住了,「羽甄……」
他一言不发的等着他的下一句,他看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把头抬起来:「我头疼……」
「……」
「留下来……陪陪我……」
张靖辰的话一出口,安羽甄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他没见过张靖辰这个样子,他像孩子一样的撒娇,可怜兮兮的声音让他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更何况,他是为了救他而受的伤。
他于是软弱的投降了:「回房睡吧!」
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一样,那男人只愣了一秒就立刻从椅子中站了起来,然后像是得到什么恩准似的小心翼翼的推他进卧房,差一点就忘记自己受伤的手臂要抱他上床。
安羽甄躺在床上,好久也合不上眼,他背对着张靖辰,不敢动,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但是今天毕竟受到那么大的惊吓,他过了一会意识就开始模糊,朦胧间感到张靖辰靠了过来,熟悉的胸膛温暖着他的背。
他发现他在试探着碰他--先是一下,两下,好像无意却又在他身上停留越来越长的时间,之后见他没什么抗拒就放心大胆的将没受伤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慢慢的下滑搂住了他的腰,把他一点一点不留痕迹的往怀里拖。直到他的身体完全纳进了他的怀抱,他还不满足,得寸进尺的连下巴也压到了他的颈窝。他潮湿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吹着他的脖子,安羽甄发现自己又开始没出息的颤抖起来,他想要挣扎,身上却使不上力气,他的怀抱太温暖,男人强硬却又温柔的气息像死一样缠住他让他无法挣脱。
「不气我了?」他在他耳边呢喃着,黑暗中低沉的声音直灌进他的耳朵,幽幽的回响。
你没有拒绝我的拥抱……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可以奢望的以为……你有一点点原谅我了?
怀里的人没有反应,只是若有似无的摇着头。张靖辰苦涩的咬了咬嘴唇,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别人。他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推开他,赶紧又把他搂得紧了紧。这个小东西想回过头来,却被他制止住了。
别过过头,因为他面对着他,会没有胆量,会说不出下面的话。
好吧!我承认你赢了,你赢了还不成!?
「别再折磨我了,羽甄……」他不让他有机会看到他的表情,就直接将脸埋进了他瘦弱的肩膀。他受不了他再继续冷漠他,他已经撑到极限了。他紧紧的抱着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软软的干净的味道,再也舍不得放手。
他怀里的人颤抖着,却将手覆盖到了他的手上。他感到他将他的手往上拉,越过他的肩膀,拉到了他的唇边。然后……然后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张靖辰始料不及地倒抽一口气。
安羽甄咬了他,非常的用力。
他知道他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最先折磨人的,是他自己啊!
他于是没有躲开,也来不及躲开,就抱着他任他撒了劲去咬,直咬到他痛快为止。
后来过了好久,他的手臂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他听见安羽甄闷声的抽泣。
他受的罪,他的委屈,他全知道,那不是他一句道歉的话就可以弥补得了的。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拥着他一遍遍地亲吻他的耳根,用脸轻轻摩蹭着他。
「咬也咬过了,气也消了,嗯?」
哪有这什么便宜的事!安羽甄想反驳,可是他的嗓子很干,发不出来声音,只有不甘心的甩手肘向后用力捅了捅,他听见他闷声吃痛的声音,可是却怎么也不松开手臂。
「别这样……」张靖辰像无赖一样缠着他,故意贴在他肌肤上说话,磁性的慵懒声音撩拨得他的心跟着发颤,「难道,你非要我用这条命赔给你赎罪你才甘心?」
他不知道张靖辰又想说什么浑话,但是他的沉默惹恼了他,张靖辰忽然起身离开了,十分钟后他回来的时候,塞给了他一个冰冷的东西。
「你拿着!」软的不行,这来硬的了?这是他熟悉的张靖辰惯用的命令口气,「你要是觉得还不够你就开枪,一个子儿迸死我!」
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冰冷光滑的铜面让安羽甄记起张靖辰的身份,他知道,握在手里的是个真家伙,他也同时知道,张靖辰是来真的,不是儿戏。
「你朝这儿开。」张靖辰凑了上来,抓着他的手往后拉,抵到了自己的前额上。安羽甄想要挣扎,他想要叫一句「你别闹了」,可是张靖辰根本就不允许,他少有的温柔和迁就已经在一个月内被他磨得精光,只剩下本性的强硬,容不得他半点反抗。
「你别回头,省得吓着!你开完枪就直接喊禁过来,我刚才已经跟她说了,我要是死了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会理后事,你不用担心惹上官司!」
「我……」
「你闭嘴!」
啪的一声,他帮他拉开了手枪的保险。
「我不……」在张靖辰的面前,他的反抗显得那么无力。张靖辰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头上靠,「你就这么一扳.就一下就行了。」他甚至,硬是要把他软弱的手指塞进扳机。
「我不……我不!」安羽甄崩溃的尖叫了一声,终于扯回了张靖辰的理智。他趁他发愣的当头将于中的枪狠狠的甩了出去,使尽全力抛得远远的。
「你不要这样……你不要逼我!」
他被他疯狂的举动吓着了,缩成一团在他的怀里哆嗦着哭泣。
「羽甄……」
「……」
「羽甄……羽甄……」
「张靖辰……你混蛋!你混蛋!」
「羽甄……」
「你混蛋……」他用这种方法逼他……那么的卑鄙,他明知道他不可能开枪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勒索他的感情……
多么的卑鄙,他明知道他不可能开枪的!
「羽甄……羽甄你听我说……」张靖辰有些急了,想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面对他,「你转过来看着我。」
「我不……」
「我让你转过来!」
「你干什么!」不管他怎么挣扎,他硬是将他强行的翻了过来,然后直接用嘴堵住他。
「不……」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他强吻,可是他睁开眼就看见他头上缠的纱布,上面星星点点的红色刺得他眼睛疼。那是……刚刚被他用枪口戳的……
他伸出手去,搂住了张靖辰的脖子,只是哭,没出息的被刚才的情景吓到哭。
他的妥协和纵容让张靖辰放心大胆的加了这个吻,连舌也伸了进来。他知道言语不足够安抚他--一向只习惯于施令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些温柔好听的话,只有一遍遍的吻着他,告诉他他有多疼惜他。
他的眼泪被他的手指擦干了,他开始不自觉的回应他的亲热。安羽甄睁开了眼睛,他快喘不过气来,可是张靖辰的舌还在为所欲为的挑弄着他的,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轻轻的挣了一下,脱离了他的唇,他想跟他说:头还疼不疼了。可是他用那么沉的目光凝视着他,那张无数在梦里才能见到的脸离他那么近,精致的唇渴望的半张着,呼吸都吹在他脸上,他除了心跳开始加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好叹息了一声,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将他又拉回来继续。
「靖辰……」
「羽甄,我刚才是说真的……」张靖辰贴在他的唇上喃喃的道,又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他,「那把枪你留着,以后我再要……赶你走的话,你就一枪打……」
「我不想听。」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安羽甄别过头去摆明了不想理他。
但是张靖辰不放弃的把他的头又搬了回来,「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好不好?」
那么温柔的声音,他像受了蛊惑一样乖乖的点头。
「那……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他不愧是谈判的专家,任何机会都不错过,而且他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就又压下了唇封住了他。
「别哭了……」柔软的唇移到了他的眼睛上,轻轻的吻着。
其实安羽甄只是还有些不甘心,但是张靖辰这么小心的呵护着他,让他仅剩的委屈也渐渐消失不见。
他在心里早就原谅他了,他只是不太适应他们忽然又变得像以往那么亲密无间。
「羽甄,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头开始……」
重头开始……我们还可以……重头开始吗……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害怕自己是不是还有重新爱他的勇气。
可是,他相信他。这是他的男人,不管他结婚与否。他再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情了。
「羽甄?」
「只……只给你一。」他软弱的轻声道
张靖辰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像是等待着最后审判的死囚忽然得到了赦免的结果,紧紧的搂抱住了他:「一就够了,我保证。」
安羽甄觉得眼眶一阵发酸,他爱的男人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他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背。
明天,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了。
他本已是个对现实绝望得看不到将来的人,可是现在,他却开始希翼着明天的到来。因为靖辰承诺他,明天,他们将重新开始。
他对自己说,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十二章
「羽甄,我想……回育幼院。」
黎洇从刚才就似乎一直有什么事想跟他说,现在给他按摩腿的时候她终于说出口了。
安羽甄愣了一下,他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黎洇要离开了。
然后他强扯了个笑容给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不安的情绪:「嗯。」
「你已经和他和好了,我再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了。L」
当初张靖辰派人找她来,就是让她照顾生活不能自理又对他的接触排斥的安羽甄。但是现在,她所能做的,包括她不能做的,那个男人都已经一手包办了--帮他穿衣,洗澡,推他出去散步,甚至……去厕所这样私密的事情。
她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了。
「黎洇我不是……」
「我知道!」我当初,是自愿的,不是张靖辰逼我的。我放心不下你,我怕你一个人会受欺负。
很明显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看他现在的样子,宝贝你还来不及,为了你他连他老婆都可以派人囚禁起来,阴冷的手段让人看了发毛,但是我知道,他对你是无害的。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别人伤伤你一分一毫,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保护你绰绰有余。而我……我连你被人推下台阶都拉不住你。
黎洇伸出手去,揉了揉安羽甄头上软软的小短毛,「我只是不想再做电灯泡啦!」
这倒是真的。那么冷酷的男人,温柔起来没人能抵抗。他在吃饭的时候为了让他多吃东西,可以放下身段像哄孩子一样的哄他,张靖辰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她这个外人倒不好意思看了。
「你别乱说……」小东西的脸红了,最近被养得胖了些的脸蛋泛上淡淡的粉红色,嫩嫩的让人想掐一把。
「羽甄……我打算,下午就走。」
「啊?」小小的诧异的声音,「嗯……这么快啊……」
「因为快到圣诞了嘛!育幼院正好需要人手。而且我虽然走了,还是可以回来看你啊!」
「恩……」
「你也可以常来育幼院找我玩。」
「嗯……」黎洇……你不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除了舍不得你走之外,我是怕……我还不知道一个人怎么面对他。
「嗯,我知道了,你别忘了代我向爷爷还有院长问好!」他不能一直这样懦弱下去,虽然他是个残废,但是他不能一直拖累依赖着黎洇的照顾,他还得靠自己活下去。
「你圣诞会回来吗?回育幼院。」黎洇望着墙上的挂历,「还有一个月就圣诞了啊!」
「圣诞啊……」
灯火通明的夜晚,挂满了饰品的圣诞树,清脆悦耳的圣诞之音……温暖的火炉,柔软洁白的羊毛地毯,柔软舒适的大床……昏黄的灯光,浴室里朦胧氤氲的水气,还有……那包裹在纯白色睡衣下的,性感火热的男性欲望……他急速的喘了起来,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
四年前……他和他初的圣诞夜晚……
「羽甄,你耳朵怎么红了?」
他虽然及时的低下了头,可是却忘记了耳朵还暴露在头发的外面,热得发烫。
安羽甄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不知自己的动作让他的意图和想法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怎么了?是不是……屋里太热了?」
「不是……我……」
「用不用,帮你降温?」
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意从门口传进来,下一刻安羽甄觉得身体一轻,已经被来人从床上抱进了怀里。
「靖……辰。」为什么……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
「热了?」那张俊美的脸蛋忽然压了下来,温热的气息无赖的故意吐在他的脸上,他听见他压低了的声音,私密得好像枕边挑逗的呢喃,「你想什么呢?」
那张他曾经做梦都想念的脸离得他这么近,安羽甄一瞬间只听见自己怦怦心跳的声音。
张靖辰不知从何时起蓄了短发,漂亮的薄唇上留着整齐的淡淡的青色痕迹,让他看上去那么男人,比起原来的俊美更显得成熟性感。他看到他总会想到森林里的野兽,那是强悍的美丽,让人看了就移不开视线。
「没想什么……」他避开了那双黑眸的注视,「放……放我下来。」
「说谎的小孩是不是该要惩罚?」张靖辰搂在他腰上的手一使劲,就将他扳了过来。然后他凑近了,仅管他是那么不愿意,但是他还是轻而易举的欺到他面前,一口就咬在了他的唇上,强迫他张开了嘴,舌头跟着就伸了进来,一秒也没有浪费。
「靖辰……不……」他想要阻止他,他像小孩子一样被他抱着,饥渴的索吻,但黎洇还在这里,他不想这样子被她看见。
「我……我要收拾东西去了。」那个男人的眼里,除了这个小人儿以外看不到任何其它的东西。黎洇识相的拉开了门,「平安夜你要来喔!我们等你!」
几乎是和黎洇后脚踩出门的同一时间,张靖辰就将安羽甄压到了床上。后背挨上床垫的轻微撞击感,以及身上带着热气和强烈男人气息的重量,让安羽甄的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你向她承诺了什么?」张靖辰低声的问着,却又像不急着知道答案,仍然一下下吻着他,不给他喘息说话的机会。
「我……答应她……嗯……」他感到他的手在他的腰间急切的摸索着,然后是一阵棉布磨擦肌肤的感觉,裤子被拽了下来。
「靖辰……啊……」他抓着裤腰的手被他拉开,环在他的脖子上。
「羽甄……我忍了好久……」诚实的声音充满着赤裸裸的情欲,和他身上火热坚硬的欲望一样,毫不掩饰的暴露在他面前,「每天晚上,我都梦见我和你Zuo爱……无止境的做……你在我怀里这样……不停的达到高潮……不停的要……」
可是我却不能感觉到你真实的温度……肌肤温暖柔软的触感。羽甄,你知道这样有多痛苦吗……
「我跟自己说,再遇见你的话……我就把你绑在床上……」
「别说了……别说了!靖……啊……」
太激烈……他听着他淫乱挑逗的话几乎就要兴奋得高潮。
那双有力的手狂乱的揉弄着他的腰,他的嘴里承受不住他的热情,溢出的津液沾湿了床单。他剧烈的喘着,狂跳的心砸得胸口直疼。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身体已经很久不经人事了,受不了他这样的折磨挑逗。
但是张靖辰的欲望积压了太久,太多……又岂是说停就停得下来的。
「靖辰……」他无助的叫着他,用双手攀着他的背。他不害怕,这是他熟悉怀念的强悍攻势,这是他熟悉怀念的男人。他终于承认,这个男人背叛了全世界也不会背叛他,伤害了全世界也不会伤害他。
他原来不敢相信这个,怕自己的感情会因此彻底的沦陷。但是这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感情,早就在认识他的那段日子,沦陷得一丝不剩了。
他现在什么也灭有了,只有他。他不再害怕失去什么,除了失去他。
「靖辰,我……啊……」有一句话,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哽在了齿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或许……应该留到圣诞的……他还没考虑给他圣诞礼物。
他把发热通红的脸埋进他的怀里,「我……我很久……没做了……」
他的话似乎把他逗乐了,一口热气直喷向他敏感的脖子。
「我知道……」火热的唇压在了他的肩窝,然后一路向下舔去,「不过……我不会温柔的,羽甄。」
修长的手指一把就握住了他胯下的欲望,他还没有准备就狂乱的套弄起来。
「靖辰……不……你……你的手……」
「早就好了……」虽然还有点不那么灵活,但是和他Zuo爱足够了。
「不要;嗯……啊……慢点……」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身下那一点,安羽甄想要死死的咬着牙,但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着发出诱人的浪叫。
「靖……啊啊……慢……点……嗯……」他的身体热得快要着火,张靖辰又一点也不体贴的一个劲的往上浇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两眼发黑的射在了他的手里。
他的身子一软,完全瘫在了他的手臂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他感到自己被缓缓的放到了垫子上,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有多么激动,他抱得他那么紧,紧得背部都脱离床垫了。
张靖辰要他的急切程度,好像他这一年从来没有发泄过一样……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他是男人,精神和身体分得很开,他不是会为他守身如玉的人。然而在这个时刻,他仍然暗暗的高兴,他精神上的慰藉仍然只有他一人。
「这么快?」这个男人的一句话立刻让他羞窘得又满脸通红。
「我……我……」
「舒服吗?」
「嗯?」这他等不到他的回答就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他吻得很饥渴,要将他体内所有空气都吸去一样,狂乱的侵略着他的口腔。
安羽甄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曾经在床第间那么得心应手收放自由的他,如今却为了自己变得像刚识情欲的毛头小子一样,急躁而慌乱。
「靖辰……」他将手插进他的发里,安慰一样的揉弄,「别急……靖辰……」
我在这里,我不会走的。
「我真想……现在就进到你身体里……」
「啊……」张靖辰不停的吻着他,手从他的肩膀一直往下摸到,停在他的臀部,滑进那道紧闭的股缝。
「啊……嗯……」
「你太紧了……」他才伸出去一只手指,就被紧闭的入口拒绝在了门外。
张靖辰想要试着挤进去,但是才一用力,怀里的宝贝就发出闷闷的哼声,手也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衣服。
「我……我没事……」咬着牙的声音,那张原本红透的小脸染上了一抹苍白。
可是他放不开手,他从来不是禁欲的圣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欲火焚身忍得快要爆炸。
「他妈的!」他把手收回来,恼羞成怒的拍在床垫上,然后一阵风似的从那具诱人的身体上翻下来。
「靖……辰?」温情的气氛忽然披打破,安羽甄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下体,费力的撑起身来。
张靖辰正在屋里团团转,翻遍了每一个抽屉,仍然没有找到该找的东西。他忘记了,这间房子是很干净的,自己从不曾带人来这里过夜,当然不会找到润滑油那一类的东西。
他气急败坏的拉开了门,才忽然间想到这一点,只好呆了呆又将门用力的撞上。
他妈的!他妈的!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盼到的时刻,竟然会这么葬送在自己手上。
「靖辰……别找了……」那男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无助可笑的样子让安羽甄觉得眼睛发酸,「我不要那个……」
混乱的脑子里想不出别的办法,张靖辰只好又转了回来。
「我不需要那个……」我有你就够了……就够了!
他的手穿过他已经扣子全开的大衣、毛衣和衬衫里,搂住了他结实的背,将脸埋进那温暖赤裸的胸膛。
「你会受伤的……」热热的气息吹在他的胸口,张靖辰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兴奋得颤抖。他想要马上送到他体内,贯穿他,看他在自己的怀里翻滚呻吟。他想要让他好好的慰藉他这一年里为他所承受的欲望的煎熬,和他Zuo爱直到他累得不想动也不能再动筋疲力尽失去意识。
「过来。」他将他翻过身趴在了被子上,抚上那光滑弹性的臀,一把扳开那道紧闭的缝隙。
「啊……不……不要!」私密的地方被粗重的热气吹着,敏感得开始收缩。安羽甄浑身哆嗦的抱紧了枕头,他不敢想像高傲的他会这么做--虽然他才洗过澡,但是当又湿又热的柔软贴上他污秽不堪的禁地时,清清楚楚的感觉却告诉他他的确这样做了。
「不!不……靖辰……脏……」他的下半身使不上力气,拼命的挣扎只换来无用的在被子上蠕动。
「不,靖辰…….不要……等……等一下--」他含住了他的那里,连吻带吮的磨蹭着,淫乱的举动让安羽甄才发泄过的欲望又抬起头来。他把脸埋进枕头,难堪的啜泣出来。
「我等不了了,羽甄。」直接明确的话一向是张靖辰的作风,但是在此刻说出来却更让他觉得羞赧欲死。
「别,靖辰……」他的话起不到一点作用,他不能动弹,那里的刺激又太过强烈,他只能徒劳的呜咽呻吟着任他将他戏弄了个遍,然后被翻过身来面对着他。
「别遮。」拉开挡着那张小脸的手臂,让他环上自己的肩膀。张靖辰低笑着将那瘦弱却柔软的身子整个抱进怀里。
这个宝贝一如他当年见到他时一样,稚嫩清纯,不管他们曾经怎么激烈的Zuo爱,怎样日夜不休的纠缠,他在他的床上总是这么的不知所措羞赧得全身通红,完全是一副初经人事的模样。
「放松,让我进去。」他再将手指陷进去想要试探着打开那个地方,但是他太紧,虽然已被他用唾液润滑了很久,仍然无法顺畅的进入。他不停的换着方法,用手指揉弄着那柔软的穴口,那个地方被他反覆的侵入弄得又热又睡,怎么抚弄也只是允许他插入一只手指的程度。
「靖辰……」
「我知道……」他知道他很疼,但是此刻不顺势继续的话可能就会完全前功尽弃。
靖辰在努力的忍着……他手下触及的头发一片潮湿,一缕一缕的粘在他的额前。安羽甄将手从张靖辰的发中抽出来,颤抖着沿着他的颈后滑到他的背。那里也像被水淋过一样全湿透了,他还想再往下摸,但是张靖辰已经粗喘了一声制止了他。
「住手……羽甄……嗯……」
他此刻欲火焚身,哪受得了他这样的抚摸,他怕他再这么无意识的撩拨的话他会完全失去理智立刻就直接闯进这个身体发泄欲望。但是他不想伤害他,他不想他们饱经折磨后的第一就这么毁在他的手上。
「靖辰……别忍……」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让他心疼。
「你……你进来……」安羽甄不顾脸面的说着从来没说过的羞耻的话,不顾男人的警告用疼得发抖的手抚上他的后腰,来回的摩挲。
「你……」嘴上说着顾忌的话,张靖辰的手指却从他的后庭退了出来。
然后大衣、毛衣,全部一件件的抛在了地上。安羽甄眯起眼睛,近乎痴迷的看着眼前衣衫零乱的男人。他上衣仅剩下来的衬衫大开,领带也等不及拽下,歪歪斜斜的挂在脖子。他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被汗湿透此刻全散了开,打着缕贴在那张削瘦俊美的脸上,过长的发尾遮住了眼睛,却挡不住那饥渴而贪婪的侵犯他的目光。他不敢看他,怕他看出自己在惧怕间颤抖的兴奋,他看见那双白皙的于粗暴的扯着西裤上的皮带,拉链也被蛮力拽了开,露出结实的小腹,性感的腹线消失在白色的内里中。他咽了口口水,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沸腾起来。这是他记忆中的男性的身体,一年不见,他比记忆中变得更加成熟诱人……
「怎么不看了?」
丢脸就丢脸吧!安羽甄闭上眼睛,不想去理会头顶上挑逗的低沉声音。他太紧张,太兴奋,开不了口,手也不知道放到哪里好,无助的攀着男人的手臂。但是下一刻他的手被张靖辰握住,向下拉,直接按在了那个滚烫硬挺的地方!
「啊……」他像被烫了一样猛的哆嗦,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张靖辰握得很紧让本来就虚软的他根本没办法挣脱。
「羽甄……」充满情欲的低沉声音一声一声的回荡在他耳边,好像他已有一辈子不曾唤过他一样……他受了这个声音的蛊惑,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攥着拳的五指渐渐的张开,包住了那块弹性布料下的突起。
那双不见底的黑眸兴奋而又期待的看着他,他毫不费力就的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欲望。
摸摸我……羽甄,摸摸我!用你的手,摸摸我……用力,就好像我从来没有被人爱抚过一样……
「羽甄……」他的声音那么饥渴,那么急躁而又隐隐带着乞求一样的呻吟,他连心也颤了起来。
安羽甄轻轻动了动手指,用掌心划着圈磨蹭着,感觉他在他的手里又涨大了几分,又烫又硬,连脉动的频率也一清二楚。他把手慢慢的下移,挤进了被还没有褪下的西裤遮挡的部分,握住了他的根部。绷紧的西装布料让他的手更紧的贴合在那个地方,他听见张靖辰粗重的喘息,撑在他头两边的手臂也轻轻的颤抖起来。
「羽甄……啊……轻点……」透着痛苦的沙哑声音,让他在沉醉中惊觉他太过紧张手竟然无意识的越握越紧……他赶紧松了手,补偿的轻轻揉了揉他,他的手心全是汗,渗透了薄薄的内裤直接刺激到男人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那双轻皱的眉总算舒缓了一些,湿润半眯的眼蒙上一层梦幻般的迷雾,白得发亮的细牙紧紧的咬着唇,却还是止不住从喉咙间溢出的诱人呻吟。
「靖辰……」眼前强悍的男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妖媚,强忍着欢愉的痛苦性感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正在驾驭美丽的野兽。
既然他的身体不行,就让他用手帮他做吧!他慢慢的沿着内裤的还把手指探了进去。
「嗯……」被抚摸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他自己也兴奋起来。安羽甄闭上眼,放任自己不受控制的手捋过又湿又热的毛发,将它缠在手指尖一遍遍的摩娑。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一晃一晃的轻轻碰着他的脸。
金色的十字架,在昏暗的屋里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光线,一闪一闪。
他被迷惑了心智,着迷的拾起头来,含住了那个不停晃动的小东西。却不知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看得张靖辰一阵气血上涌,差一点就丢脸的倾泄而出。
那个……只有圣洁和严肃才能修饰的东西,被这么淫荡的含在嘴里……那张红艳的小嘴半开着,急促的喘息在昂贵的金属上留下潮湿Se情的水雾……
张靖辰残留无几的理智被彻底烧毁了,他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他的血沸腾得快要爆出血管,他的欲望忍得马上就要崩溃……他要他,现在!马上!
然而他才刚要低下头,就着那支十字架堵上他的嘴,就觉得抚在胯下的手一滑,溜到了他敏感异常的顶端。他的保护层被推开了,那只柔软的手直接然上湿透的头部,在上面兜着圈,清晰的感觉让他小腹一热.差一点就全泄了出来。
「啊……」冲口而出的吟叫,紧咬着的唇终于失神的张了开,撑在安羽甄头边的手一软,他即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
他坚挺的欲望压到了他的,安羽甄不能自己的呻吟着,习惯性的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搂住了身上沉重的身躯,任张靖辰光滑赤裸的背上来回抚摸。
「靖辰……」他叹息着,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张靖辰垂在他脸旁的头偏了偏,湿热的唇贴上了他的耳朵。
耳鬓私磨……他一瞬间只想到这么暧昧又亲昵的词。
「羽甄,再……快点……」他等不及的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啊……」张靖辰的舌伸进了他的耳洞,不安份的四乱舔。安羽甄只觉得浑身发软只有胯间却迅速的涨大硬挺起来。他受了蛊惑的把手更往下伸进他的底部,开始从下到上笨拙的套弄。可是仅管他的动作这么生疏,毫无技巧,好几不小心让那个敏感的东西刮上自己的指甲,痛得张靖辰倒抽冷气,但是他身上的男人还是无可自抑的颤抖起来。伴随着撩人的喘息,在他的身上难耐的扭动着胯下迎合着他的动作。他被他的坚硬撞得生疼,下意识的将攀在他背上的手往下移,抚到了腰部,然后在他赤裸的腰臀间滑动。
「靖……辰……轻点……啊……」
「羽甄……你真好……嗯……真好……」
不连贯的却充满着满足的叹息敲在他的心上,安羽甄将头偏过去,这是主动索吻的讯息,张靖辰愣了一下就毫不犹豫的凑了上来,将他的唇含在了嘴里,一阵疯狂的吻吮纠缠。
安羽甄张开唇,让他完完全全的入侵进来,他觉得他的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粗暴,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也颤抖得愈加厉害。
他终于听见张靖辰呻吟着说--够了……羽甄……够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要停下来的意识了。当男人几近痉挛的缩着身子抓住他手腕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松开手,他知道他并不是想让他在这时候停下来。他将抚在男人腰上的手滑到他的大腿,轻轻的向上磨蹭着那道结实的臀缝,前面却一点也不放松的继续刺激他直到高潮。
张靖辰承受不了再多的了,濒临高潮的窒息让他眼前一片黑暗,从血液里传来的尖叫和抽搐由那个要命的地方袭向全身。他用颤抖的手抓住了被单,将脸猛的埋进那光滑单薄的肩膀。
「羽甄……嗯……」
手里的欲望跳动着,滚烫粘稠的液体喷到了他的手上。他的耳边嘶哑着嗓子一遍遍的唤他的名,穿过了他的身体,直砸在他的心上。
他爱的男人射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放慢了速度,用怜爱的力道抚着他。
「嗯……」
好久没有过……这么激烈的高潮的感觉……他不是容易冲动没有定力的毛头小子,他只是……他只是太久没有抱他,他安慰着自己,不然他不会这么快的在他的手里得到满足。他走了之后,任何女人或是男人,也没办法填补他留在他心上的空缺。他并不是禁欲的圣教徒,也从来不缺发泄性欲的工具,他只是忘了……高潮时该有的感觉和表情。
张靖辰缓了一会劲才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身下全身都红透的宝贝发呆。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好像他这副恶贯满盈的身体,仍然可以被这样珍惜的爱抚着……
「羽甄……」他无赖一样的抵在他细嫩的脸颊边呢喃着,轻抚在他仍贴在他胯间想要悄悄溜出来的手,把它一把按任了原,「羽甄……我还要……」
发泄过一的身体不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加大了对这副身子的渴望。
小东西的脸红透了,却没有反抗,软软的手顺从的握在他的手里,眼神却四闪躲,就是不肯停留在他的脸上。他知道他在害羞,他也知道他先前的举动对于保守的他来说,多少带了强人所难的意味,更何况他们绝望的关系才刚刚有了转机……他不应该在此刻心急。
但是那令他魂牵梦萦的身体此刻就在他的身下,几近全裸的柔软的肌肤,温暖的呼吸,真实的让他有想落泪的冲动,让他如何能再继续压抑自己的欲望,道貌岸然的装做君子放开他。
他张开手指,插入他的五指间,带着他包住自己的欲望。
「羽甄……」
「别……这样……」
「乖……」和他的手一起爱抚自己的感觉有点猥琐,张靖辰的胯下立刻就因而迅速的燃烧起来。
「靖辰……」
「嘘……」他发出一个暧昧的轻声,堵上了他的嘴。
「嗯……」他的舌头轻轻的敲着他的牙,安羽甄喘息着张开嘴,好让它进来。一阵细碎的声音让他睁开眼,靖辰好像把裤子脱了,虽然上半身还穿着衬衫,但已被揉得乱七八糟了,下身全裸着更是让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手和他交握在一起缠在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
他觉得本来已经一团糨糊的脑袋更热了,血全涌到了容易产生变化的部位。他不敢看,他害怕他也看见,害怕他说出让他羞赧欲死的话来。
「羽甄……」
「不……」别说!他下意识的伸手把他的唇捂上。
男人听话的没有再开口,手却松开了一些,一把连他的欲望也握在一起。他的手还被他交握着,此刻被连带着抓住两个人的欲望,放在一起摩擦。
「啊……啊……靖辰……」他的分身和他的紧紧的挤在一起,摩擦间涌出的液体沾湿了彼此。安羽甄受不了的仰起头大声的呻吟起来,他多么想张开腿,缠上他结实的腰,好让自己和他之间亲密得没有一丝的间隙。
他觉得高潮要到了,逼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没了腿,只有拼命用手抓住他的背,张靖辰的手托住他的臀,好让他连下半身也可以和他完完全全靠在一起。
「嘀--」
「靖辰……啊……啊……」
「嘀--」奇怪的声音,连续的响了十几之后安羽甄才意识到这是张靖辰的手机。
「靖辰……恩……电话……」
「别管它……」他的手忽然加快让他立刻就无暇顾及其他的任何东西,沉溺在高潮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他哭泣着释放了自己。不知道是谁先射出来的,温暖的热流充斥在两个人之间的时候张靖辰也随之伏在了他的身上。他承受着他的体重,他压得他那么紧,紧得他身上的汗水似乎都被压进他的肌肤,让他浑身都沾满了他的气息。
他闭上眼感受他的汗水渗进来的感觉……有一些痒,如果没有这么粗重的喘息声的话他甚至可以听见它渗进来的细微声响。
「嘀--」对方似乎很了解他,料定了他一定会听电话,而且非同一般的耐心。
张靖辰动也没动,只是无可奈何的把手从两个人的私懒懒的收了回来,伸到地下,胡乱摸索了半天,拎起支手机来:「说话。」
「少爷,金先生来了。」
「告诉他我马上过来。」
他的手机蹭上了那些暧昧的液体,安羽甄看了忍不住一阵脸红。张靖辰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将褪到膝盖的裤子完全脱了下来。
温暖的身体离开了,刚才缠绵的气氛顿时被冲得一干二净。安羽甄觉得有点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些天他一直和他泡在一起让他几乎都忘了,他原本是多么忙碌。
他以为他要去洗澡然后出门了,却没想到张靖辰脱完了自己的衣服,过来单手将他也抱了起来。
「洗个澡,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那个男人穿着很随意的休闲装,两手插在裤袋里,他似乎没有坐下等人的习惯,桌上的茶早已冷了很久。这是个非同一般的男人,仅管他只是那么普通的站在那里,强烈的存在感也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见他们出来了那张西方人特有的刻五官露出温和的笑意,使得原本就很书生气的俊秀显得更加斯文。但是他身上有一种安羽甄很熟悉的气息--曾经令他退避三舍的气息。
他几乎要忍不住转身而逃了。但是这个男人已经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STEVEN KING,这个姓在韩国应该是金吧!」
流利得不像外国人说的韩文。
「你好,我是安羽甄。」
握过了手男人才礼貌性的转向张靖辰。
「张先生。」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顺便欣赏了一下房子,设计得真不错。」
「谢谢。」张靖辰比了个请坐的姿势,然后将轮椅推到沙发的旁边,自己坐到了轮椅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金先生是约翰.霍普K斯医院的首席医师。」注意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和不自在的神情,张靖辰毫不避讳的伸过手来,握住了他的,「也是约翰.霍普K斯大学心理学院的院士。」
「是啊!我是学心理的。」那么无辜的声音,男人装模作样的摊开手显示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决不是神经科那些成日严厉的逼着患者复健的恐怖人士。
「……」
「羽甄,试试,好不好?」张靖辰蹲在他的轮椅前面,两手抓着他放在两侧的手,向上仰望着他低垂的脸,在一个外人面前,用这么屈就期待的声音讯问他的意见。
「我……」
「就试一下,好不好?」他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安羽甄感觉得出来,他的手心全是汗,他和他一样紧张。
可是他真的害怕。人不能放弃自己--这句话是狗屁!当你尝试过最后每一得到的都是失败的时候,没有人还能笑着说我愿意再把握下一个机会。他得到太多的失望之后只是变得越来越绝望,直到完全对自己失去信心。
但是他不忍辜负他的好意,他嗫嚅着嘴唇,却答不出一个字来。
「羽甄,信我一……好不好……」张靖辰变得急躁的声音带了无可奈何的黯淡,「别这样,羽甄……」
「羽甄……」张靖辰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STEVEN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见他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可是我……」
「没事,有我在。」他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他看出来这个举手投足都能影响整个韩国的男人已经完全没了自信和沉稳,他现在焦虑得跟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可是他还是不舍得走,站了起来却杵在原地发呆。
男人无奈的咧开了嘴做了个口型--Please~
他好歹也是个拿了几个国际奖,有着十年经验,做为军用的医师参加过波斯湾战争去过伊拉克的人了,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
那双漂亮的单凤眼犹豫不定的闪烁着,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闭了一会,再睁开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失措。
「那,麻烦你了,金先生。」
「叫我STEVEN吧!」礼节性的握完手后,他目送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厅。
那个就是张靖辰,不惜重金把他从美国请过来并且没有底限时间聘用的男人。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孩?
他几乎第一眼就猜出他们的关系。那个将他带进来的漂亮女人跟他说请等一下少爷马上就过来。结果这个「马上」让他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对于一向厌恶不守时间的他来说,十分钟的迟到已经足以令他有一百个理由拒绝先前的应允,再重的酬金对他来说也不如一分钟的时间宝贵。
但是这他竟然意外的没有在意,因为他忽然对这个坐在轮椅中的小东西产生了兴趣,想看看这么一小点的男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迷住韩国黑白两道的老大。
「我刚刚来的时候出于礼貌只能在客厅转悠了几圈,还没看其他的地方呢!愿不愿意带我参观一下?」
「啊……」这个男人和蔼轻柔的让人无法拒绝,「好。嗯……我自己可以的。」
他拒绝了男人过来推他的好意,他不习惯被张靖辰以外的人推着。
「OK~」蓝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看来--他值得他留下来。
「那边是什么?那个外面的玻璃房间。」
「啊!那是温室。」原本那个大院子里没有这个的,靖辰伯他无聊临时找来人搭的。
「里面有养了些什么吗?」
「要看看吗?」
「非常乐意~怎么过去?」
「走这边。」
「我们家也有房。」他在一株盛开的蝴蝶兰面前停了下来,「我真喜欢东方的兰,漂亮极了。我的前任女朋友是韩国人,她喜欢兰。」
「难怪……」
「什么?」
「金先生的韩文很好……」
「Steven,叫我Steven。先生什么的称呼我最受不了了。」男人做出苦笑的表情,「唉,原来我家的房也有养兰,只可惜去年荒废掉了。」
「为什么?」
「我的未婚妻去年买了一只宠物猪,把我所有的都吃掉了,一支也不剩。」男人露出痛不欲生的夸张表情,安羽甄忍不住笑出一声。
「真的吗?」
「当然了……对了,你要不要看它的照片。」他不等他回答就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皮夹打了开,透明的胶纸后夹了一张「人」的合照。
两个人分别站在两边,中间是一只硕大无比粉红色的猪。
「这是我的未婚妻Anny~这是Pinky。」男人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介绍,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身边的男孩。
果然,这个小东西一下就笑了开,本来就圆圆的脸蛋鼓起来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头短短的看上去柔软异常的头发也跟着笑声颤动起来,让他几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摸摸。
和西方完全暴露在外张扬着的美丽不同,这是个诱惑人心的小东西。
这是他只在书里读过却从来不曾理解的东方含蓄的美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怦然心动。
「好大啊~」
「可是它还没到一岁。」说不定之后会长得更大,「早晚我要把它做成煎猪排。」
「哈……」
含着笑意的眼睛这下眯起来了,露出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神情。一扫先前的阴郁,眉头一舒展,仿佛所有的阳光就全部靠近在他身边。
「这个……也是家庭成员吗?」
「你是说罗密欧?」喜欢猫咪是吗?「他两岁半了,是只英国折耳猫。」
照片上,那个又胖又懒的家伙正趴在窗台上打着盹。
「这个家伙的故事有一箩筐,你要不要听?」
「好啊!」冲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回答得过于心急草率,安羽甄赶紧补上一句,「嗯……当然,如果你愿意,又有时间的话……」
温柔的语调让STEVEN的心也随着他的话柔软起来,流露出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宠溺语气,「我现在有的就是时间~」
「少爷,元文两家不和,外面零散的生意已经收回,加上原来的,现在白货的市场基本上已经垄断。」白货指的就是毒品,「白屋的资产,我们也已经拿到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了。」
「嗯,做的好。」
还差百分之一……还差百分之一他就能够……
「少爷,今天晚上的酒宴……」
「我知道。」市政高官的晚宴……他还要考虑一下如何解释素素的缺席。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撇下,代替那个男人陪在他身边。玻璃窗外,那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在房里穿梭,从他这里能看得清清楚楚。多久没见他那么开心了……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那毫无顾虑的笑容了。
他庆幸自己找对了人,可是同时却开始从心底里嫉妒起那个可以和他靠得那么近的男人。
他用了那么长时间,那么多精力才只到让他稍稍回心转意的程度,这个男人却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轻易的取得了他的信任。他觉得心理不平衡,虽然明知这是自己当初犯下的惩罚。
郁闷的是,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那个STEVEN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能哄得他那么开心。改天……或许他该请教一下他,反正他是心理医师,不是吗?他又了那么多钱包下他,向他解决一下心理上的问题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嗨,小狗,小狗,过来~」
「我不会伤害你的,快过来,宝贝~」
然而男人献媚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地多大的好感,这只血统高贵的牧羊犬还是蹲在原地对他不理不睬。
「这只死狗。」看上去斯文的男人终于恼羞成怒了,「它是故意的!」
「Steven你那样它不会过来啦!」
这个通晓别人心理、擅长和各种人打交道的男人却似乎和动物没什么缘分。
看得STEVEN狼狈的样子安羽甄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吗?那要怎样。」
「狗也是有自尊心的,你要自己靠过去。」他边说边把轮椅慢慢的往前滑,停在它几步远的地方。
「不要太靠近它。然后把手伸出去让它闻一闻你的味道。」
「有用吗?」Steven用脚踩了踩草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和狗亲近的男孩。
他这句话基本相当于白问,因为那只一开始就没拿正眼看过他的狗已经伸长了脖子去勾羽甄的手掌,圆圆的黑眼睛闪着友好又好奇的光亮。
「我觉得它就是故意的。」他一边嘟囔一边习惯性的往不远瞟了一眼。那儿有个哈根达斯的店,有对情侣正在买冰淇淋。树下长凳上的男人一边漫无目的环视着四周一边说着电话,看样子是在等待迟到已久的女友……
这些人鱼是越来越专业了……想起昨天征求这出门的安排时,他费了多少口舌才说动那个男人,允许他将他的宝贝带到外面去。
本来那个固执强硬的男人是死活也不肯的,但是他被惹急了照样撂下了狠话,他冲着那个黑道人人敬畏的大哥吼道--他不是你的宠物,他也是个人!你没有权力把他囚禁在这里!如果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囚禁他,让他随时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供你消遣和……泄欲的话,那我拒绝再浪费我的时间在你这种无聊的游戏上!你以为你有钱可以任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那我告诉你,我不干了!I fucking quit!
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刹时青绿的脸色让他看了从心里爽起来。虽然他没有反驳,也尽量忍着不泄露出任何表情,但是他还是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痛苦。
他是个学心理的,这个男人显然忘了,才会敢这么直白的瞪着他,尖尖的下颔绷得紧紧的,告诉他他已经被他惹到爆怒了。
他那时候认定自己是走不出那扇门了,他旁边的男人将手探进西装领口,就等着那个坐在皮椅中沉默男人的一个眼神。
他在想主啊他还没有留下遗书给Anny,还没有机会看看自已的孩子……还没有……跟安羽甄说,他食言了……
可是他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等到。一片沉寂过后那个男人沙哑的开了口:「你可以出去了。」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躲过人生大劫的他可不会傻到又一自寻死路。
他识相的拉开门离开了。然而两天之后,当他出酒店看见他亲自开着车来接他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他的决定。
张靖辰在公司下了车,把那辆全新的车交给他,跟他说:「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也不用回美国了。」
「我知道。」
张靖辰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再清楚不过。既然是他要求带他出门的,他就得负责将他完完整整的头发也不缺根的再带回来。不过他对他不够放心。不,确切的说是对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不够放心。这就是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将视线转叫来,气恼的发现那只不搭理他的狗正和安羽甄玩得开心。
「它看上去很喜欢你……」
「可能……我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吧!」
「嗯……」嗯?什么意思……「我也是很有爱心的!」
「可是你看起来太高大了……」
「那不是我的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对了,羽甄,你以前……是在育幼院工作的吧?」
「啊?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你这么有爱心。」当然是问的张靖辰。
「嗯,不过是照顾小孩子,不是小动物。」安羽甄抱着狗狗柔软的皮毛,下意识的想起来在Korean Baby生活的那段时光。那个时候,虽然贫穷拮据,但却是邢么开心自在,无忧无虑。
有没有考虑……腿好了之后再回去工作?」不知何时这个男人已经蹲在了自己身前,说出的话仿佛在他的心里扔下一颗炸弹,让他浑身都剧痛起来。
「不……我的腿好不了了,Steven。」
「那是因为,你忘了一个人。」
「什么……Steven,我不想听。」
「你忘了很重要的人……」
「不……」
「安澄志。」
「别说了!」他想要闭起眼睛和耳朵,不看也不听。可是这个男人蹲跪在他的轮椅前,用两只手抓着他的手,强按在轮椅的扶手上。
「羽甄……安羽甄你听我说……」
「我不……」
「我们不说安澄志,你就听我讲个故事好不好。」眼前的男人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狠不下心来拒绝。
「羽甄,我是基督徒。」他松开了他的手,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圣经上说,神看上了亚伯祭赠的牛羊。受到冷落的该隐,因而嫉恨,杀死了自己的兄弟。神为了庇护该隐而在他的额头作了记号。该隐因为这个标记得以躲过死亡的威胁,却一辈子也无法逃脱犯下的罪过。」
「……」他不知道Steven想讲什么。
「虽然是这样,但是该隐并不后悔,因为他没有做错。」Steven面向他,灰蓝色的眼睛仿佛能直视他心灵一般的注视着他,「他虽然爱自己的哥哥,可是他更爱神啊!」
「同样的,亚伯也没有后悔,因为就算死亡,承受弟弟的背叛和杀戮,也无法改变他爱神的决心。神也没有后悔,神虽然惩罚了该隐,却也已经用自己可以承担的底线宽恕了他。」
「Stevn……你想说什么……」
「神说,你只管爱我,只管信我,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理会。因为我有我的理由不告诉你。」
「……」
「因为,我是一定会爱你的。」
「……」
「你是亚伯,还是该隐,还是……」
「我……我不是……都不是……」
「你不愿意再站起来……到底是为了惩罚自己……还是为了惩罚张靖辰,还是惩罚安澄志……」
「Steven……我不是……我没有……」别再逼他了,他真的不知道啊……
「羽甄,我是在帮你,你相信我。」他用手抓着他的两只手,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对错,只要是自己心甘情愿。」
「所以你不需要背负什么罪恶……」
「Steven……你说的没错……」他的病人将冰冷的手从他的手掌下抽出来,十指交握,紧紧的扭在一起,紧得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我……我一直对自己说,我是为了靖辰才变成不能走路的废物……我为了他才失去了双腿……」
「如果……」他看见晶亮的水滴从那低垂的发丝间滴落了下来,竟然有一种要伸手去接住不要看它落在地上捧得粉碎的冲动,「Steven,如果……我的腿好了,和以前一样……和我认识他之前一样……」
「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我没有为他失去过什么……那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算是什么……我们之间有过的是是非非,又算是什么……「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他身边……」
他不是没想过重新站起来,他知道张靖辰是多么希望看到他从轮椅上站起来。可是他害怕,他每快要抓住那种感觉的时候就放弃了。他害怕当一切恢复了原状,他和他,是否还有在一起的理由……
「不是这样的。」这是个心思纤细而敏感的小东西,脆弱而又坚强得让人心疼,「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留你在身边……并不是因为你为他变成残废,是因为……是因为……」
「什么……」
「是因为……他爱你!」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莫名其妙的不愿承认的事实。
「不是的,靖辰他……他不爱我……」这是他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挣扎了多久才逼自己承认并且顺从的事实。他已经告诉过自己认命,但是说出来仍然会心痛到绝望的境地,
「Steven,你不明白……他不爱我……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家族和他的弟弟。」
两年前,靖辰的姐姐告诉他的时候,他也如面前的他一般,觉得可笑而无法置信……但是他用自己满身的伤痕证明了张冰蓝当年的言语。张靖辰与李显萸之间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谁又能知道那不是因为源于早已溶于血脉的爱……他们身上流着一模一样的血液,那是他永远也无法越过的障碍。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在这场复杂的关系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地位。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强求自己命里以外的东西,那是他注定不可能得到的。
「我……没见过他弟弟。但是你应该知道,你在张靖辰的心里是特别的。」这一点是毋庸质疑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明知得不到他的爱还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也给……也给那该死的张靖辰一个机会。」男人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放过以前的自己吧!」
「我……」「哥哥……」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怯怯的插进来,「哥哥,那边的大哥哥让我给你这个。」
两个人这才发现刚刚他们太过专注以致于这个很小的男孩站在身边也没发觉。
「这是什么?」Steven当然没忘记早先对张靖辰做出的承诺,想要先一步接过来检查,可是这个可爱的男孩却很固执--
「那个哥哥说,一定要交给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哥哥。」不然的话他就得不到想要的飞机了。
「那给我吧!谢谢你喔~」接过了信封,看见男孩子像完成了重大的任务一样快活而神气的蹦蹦跳跳的走远了,安羽甄这才低下头看手上的东西。
这是张很普通的白纸,整整齐齐的折成四折。
他打开它,纸的中间写了一行小字--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人,曾经最熟悉的笔迹--哥,我想你。
第二十四章
「都给我滚出去!」
看着如获大赦的男人一个个在惶恐中仍然保持着恭敬和镇定,退出去的脚步却比平时加快了些许,禁一声也不敢吭的悄悄挺了挺腰板,规规矩矩的站得笔直。
「光天化日之下都能把人跟丢,全是饭桶!」张靖辰这的怒火发得歇斯底里。也难怪,派出去的十几个人全是手下的精英,竟然在开阔又少人的地方把保护的目标弄丢了,说出去人家都不信。
可是这是真的,就那么一刻的时间,人就没了。
张靖辰气得要发疯,谨谨慎慎几个月,就这么一放松,就出错了。要是她的话也会想要扇自己几巴掌吧!阴郁的气氛被一阵铃声打破了,张靖辰几乎是手忙脚乱的一把抢过话筒,「找到没有!?」
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禁只看见他的眉越皱越紧,说出的话也带着咬牙切齿的语调。
「继续找,没找着别回来。」
电话被用力的甩上了,禁冒着成为炮灰的结果忍不住开口道:「少爷,您先别急。如果有人掳了他们会主动跟我们联系的。」
张靖辰也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保持冷静,但是很可惜他做不到。他简直不敢去想他被他的对家抓去了,他害怕的是他不知道他们想怎么样。
「如果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勒索我呢!如果他们只是……他们只想……」
只是想打击他……根本就不在乎安羽甄是死是活……他不敢说出来,怕话一出口自己先要发疯。
禁咬着牙闭上了嘴,张靖辰担心的没错。她现在只希望对方是个不怎么精明的对手……可是如果是不怎么精明的对手,又怎么会在众人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阴沉的房间,电话铃显得尤其刺耳--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找到后再……」
「……」
「是你……」
张靖辰乍然转变的语气让禁立刻竖起了耳朵,她看见他皱着的眉松开了,似乎是松了口气,但是下颔却紧紧的绷了起来。
「少废话,你想怎么样?」
「几点?在哪?」
五秒钟之后张靖辰扔下电话,因为知道了下落总算恢复了些许冷静的神态,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让嘉贸把车开过来,我要出门。」
「我也去!」
「你留下,通知KK不用再找了。」
「可是少爷你的手还没好,我……」
「你留下。」
「……」
「如果Danny打来电话,你告诉他,就按着他的意思办,后天我会准时到的。」
张靖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对她说。禁愣了一下赶紧回了个「是」。等到他关上门出去了,她仍然站在原地发呆,她知道她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这样,但是她却觉得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弯。她以为他一直忙着那个小子的事,早把白屋置之脑后甚至放弃了那个他曾经那么努力得到的东西。但是事实上……事实上,他并没有,不是吗?
他仍然在意着白屋的事情,并没有抛弃他们。她觉得长时间积存的抑郁和迷茫终于找到了出口,一切都豁然开朗得让人重新有了战斗的力气。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KK义无返顾的爱上这个男人,她开始想一些她从前不会想的事情,那是否意味着……
「你爱上他了?」
「……」
「呵呵,我哥倒是个让人很容易就爱上的男人,」那个高瘦的男人蹬着与他身上黑色庄重的牧师袍不相衬的军靴坐在教堂前的台子上,漫不经心的擦着一只闪亮的小刀。
「你跟你的弟弟一点也不一样呢~难怪张靖辰看不上他~」正说着抱着玩具兔子的男人已经蹦蹦跳跳的从门口进来了。
「萸萸~你看看,你看看,小鸟~」
「扔掉,它死了。这么肮脏的东西。」男人厌恶的皱起眉,一巴掌把那双讨好的伸过来的手拍开,手心里的小鸟一动不动的掉到了地上。
「萸萸,不要……」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顿时涌上了泪水,晶亮的打着转。他蹲下来想要把小鸟再捡回来,但是男人修长的腿无情的伸到了他的面前,优雅的轻轻一用力,小小的鸟儿立刻被踢出了几米以外。
「澄志……」这个和他的外表不相符的像孩子一样的男人是他的弟弟……但是他已经再也认不出他。
「澄志!」
「你是谁啊?志志不认识你~」
「我……我叫安羽甄。」安羽甄攥着拳握得自己的手都疼了,好在话让一边的男人接了过去,掩饰了他的失态。
「嗨,我叫Steven~你叫志志吗?你好~」
「……」
「你的兔子叫什么?」
「兔子没有名字,兔子是萸萸买的,萸萸,兔子叫什么??」
等了半天也等不到回答,安澄志转回头来老实的说道:「萸萸也不知道。」
「嗯,你可以给它起一个呀!」
「嗯……萸萸,可不可以?」这是个很听话的小孩,「我可不可以……」
「随便你。」冷淡的声音,李显萸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Steven一眼。他不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太多话,太知道怎么样应付不同的人,那双灰蓝色的邃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他不喜欢。可是这个男人却回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是不是在想张靖辰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怎么会派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跟在他身边。」
真是亵渎啊--满手鲜血的杀手教父……
他不理他,又埋下头去专心的擦那柄已经闪闪发光的刀。
这个男人就是李显萸,张靖辰的亲生弟弟。久闻却第一见面,安羽甄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这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比起张靖辰纯男性的美丽,眼前这张艳丽的樱唇,挺直的鼻粱,细长上挑的眼眉和白暂的肌肤,充完全全拼凑成了美女的面孔。但是他很高,身高有一百八十的Steven仍然和他有着小半头的差距。
安羽甄不知道自己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感谢他当初收留下了澄志,并且一直照顾到现在。换成是他,要照顾一个智商退化到幼儿时期的大男人也会觉得费劲吃力吧!
安羽甄偏过头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和Steven玩得很高兴的安澄志,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摸摸他,但是这个男人仅管智商已经退化到了幼儿时期,敏锐的反应及多年养成的第六感却一点也没有失去。他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就缩着身子一闪,躲到一边去了。
「澄志……」
「呵呵,除了我他是不会让其他人碰的。」
李显萸没发现自己的话里掺了多么得意的语气。但是安羽甄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这些。
他知道,澄志没死,他也亲眼见到他没死,还被人照顾的很好。够了……足够了。他自私的觉得,自己的愧疚感终于减轻了一些。
「好了,叙旧叙够了,也该干正事了。」那个邪恶而美丽的男人将小刀插回靴子的脚踝,优雅的掸了掸黑色长袍上细微的皱纹,伸出手来,懒散的勾了勾手指。
小兔子宠物立刻乖乖的靠了过去,让他抱住,任他把他当抱枕一样的将漂亮的下颔压在肩膀上。
「萸萸~」
「你想干什么?」安羽甄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傻子也知道他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嘘~」那个男人无所谓的将手探进安澄志的怀里,拖出一只手机,熟练的按了几个键,并且很快就接通了线。
「……」
「啧啧,火气这么大对身体可不好啊!哥。」
「呵呵,除了我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你的小爱人在我这儿~我让他们兄弟相见了~」
「哥,你不要老是把你的弟弟想成这样~我只不过想见见你罢了~」
至于原因……
「哥,我想你了。」
「我现在就在圣玛丽教堂。」
「我猜他十分钟就会赶到。」收了线,这个男人不屑的轻笑一声,流转于眼角间的满意神色却像只刚刚偷了腥的猫。
他终于从那个台子上跳下来,走到了他身边,弯下腰来好与他的视线平行:「我那个一向墨守成规本本份份的大哥,竟然为了你放弃了血脉……他可从来不敢这么忤逆老头子的。」
「你确定老头子活的时候想要的子嗣是他的吗?」
他以为他是个安静顺从的小东西,没想到自己反被他噎了一口。李显萸愣了愣,忽然想放声大笑。
张靖辰啊张靖辰,你以为你在当中一直是以强者的身份控制着一切,你以为这是个任你摆布的听话的小玩意儿,却不知自己早就被不知不觉算计了进去,沦为对方的奴隶。
到底谁才是强者,谁牵制着谁还说不准呢!
「我哥真是失算啊!」
「原来安澄志是轮在这一点上~」胸口传来压力,安羽甄波澜不惊的低下头看了看那根抵在他心脏位置的手指。他知道,他一根手指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但他意外的没有惊慌,因为他知道他的目的不在他。
可是有些人却不知道,所以当他听到沉闷的警告声时,他知道,张靖辰来了。
李显萸识相的把手缩了回来,不过却是因为他要看表。
「啊!用了九分三十三秒。员警没有拦你吗?」
「你又在发什么疯。」张靖辰站在教堂的门口,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他抬起脚,向后踹上了门。
厚重的门击上门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间教堂似乎都被震得晃了两晃,飞扬起来的尘土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亮。
「别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多无趣~」李显萸无所谓的站直身子,将手插在裤袋里--那是他习惯的动作,「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吗?我想你了~」
对于那双闪着一如既往的恨意的黑眸,他并没有在意太多,毕竟这是他意料之内的事情--他的哥哥压根就不相信从他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真是可惜,他难得这么诚实的对他的。李显萸无所谓的笑了笑,如果他的哥哥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他会信他的话的。
「本来我是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方法,但是我想如果我就这么过去你估计不会太想见我的~」
「而且,为了保命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看,他的哥哥对他的耐心少的多么可怜~
他们之间,永远是这种刻板无趣的对话,那张虽然俊俏却总是正经的板着的脸蛋,也让他不止一的产生想要撕碎他的冲动,想用尽各种龌龊的方法看它染上放荡娇媚的颜色--那是更适合他的表情。
「我们兄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难道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被空气中的尘土呛到了,李显萸按着胸口低下头轻轻咳了几声。
「你先把他放了,这和他没有关系。」
「没问题~」出乎张靖辰的意料,李显萸答的非常爽快。
「不过哥,你得先把衣服脱了。」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咳咳。」这屋子里的灰还真不少。
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个男人诡计多端,又笑得牲畜无害。不让自己掉入陷阱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对他不看不听,忽略他的一切要求。但是这,他却没的选择。张靖辰定定的看了李显萸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把衬衫解开。对,就是那样~」李显萸愉快的笑了,漂亮的唇咧开满意的弧度,「啧啧,哥你的身材还是这么好~」
扯开的领带,不羁的敞开的衣衫,配上那张仍然死板着的冷静脸庞,实在性感得让人有想蹂躏的冲动。
哥,你果然没带武器,是太信任我,还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废话说完了没有。」
「完了~你可以把你的小宠物领走了~不过那之前,我有话想跟你说。」
「只跟你说哦!」
「Steven……」
「没事的。他有胆不带武器进去,就有办法全身而退。」
「我……我也知道,可是……」
「你就放心吧!你现在也没办法进去啊!」更何况,那个李显萸看起来很宝贝的兔子在他这里,他们兄弟俩应该不会对对方怎么样的。
「他们,是亲兄弟?」
「恩。」
「可是,他叫李显萸,不是吗?我是说……他不姓张。」
「那是--他们母亲的姓。他们之间……有一些矛盾,所以……」
「哦。他们很像。」
「……」他们不止很像……他们根本就像是一个实体。
Steven你看到了,他们说话的时候,似乎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样子……这个时候张靖辰的眼里没有他,张靖辰的眼里只有他的弟弟。
「血缘是很难解释的一件事……」他大概明白安羽甄之前说过的话了,「你恨他吗?」
「李显萸?」我当然……恨他,可是--「我根本没有资格,我才是……中间插进来的一个。」
「这跟时间没有关系。」Steven想要再解释多一些,但是旁边的兔子向着教堂跑过去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将他拽了回来。
「不要乱跑~」
「我要萸萸!」这个小白痴不是一般的固执,在他的手里扭来扭去的哭闹不停,「放开我!我要萸萸,萸萸!」
「你的萸萸在做事情,你不听话,他会生气。」
「萸萸不生志志的气,我要萸萸嘛~」
「好好好,等一会我就带你去见你的萸萸,好不好?」
「我不,我现在就要!」
单细胞的思维简单的让人头疼。而且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东西力气很大,完全不似他的外表那么纯真纤细,Steven已经渐渐觉得压制不住他了。
教堂的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撞开了,「砰」的一声发出好大的声响。
「靖辰!」安羽甄觉得眼前一黑,失声嘶喊了出来。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衣衫狼狈的张靖辰浑身是血的倚靠着大门,手里还抱着……李显萸!?
「嘉贺呢!?我让他把车开过来的!」
「张先生……」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惊不变的Steven有些错愕,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把嘉贺叫过来!」虽然仍是一副镇定的神情,沉稳磁性的声音却透着一丝慌乱。
「你先要冷静一下,张先生!」他揪住了他,这才发现他身上这些吓人的血迹全是怀里已经不省人事的人造成的。
「让我看看。」Steven出手去揭李显萸的眼皮,紧接着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弄醒了这个小恶魔,修长而苍白的手攀上张靖辰的衣领,紧紧的捉着。这个几分钟之前还沉而孤傲的男人此刻像个受了伤的孩子,委屈的声音让人心疼--当然是对于那些不知道他恶劣本质的人来说。
「哥……」
「闭上嘴!」他难道不知道他一开口就会呕血吗?
「哥……你着急的……样子……咳咳……真好看……咳……」
「闭嘴!」他现在急的想要杀人,这个混蛋还不知死活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哥……把我的……把我的兔子带来……」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张靖辰的怀里完全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气息。
「显萸!」
显萸……我唯一的……弟弟啊……
「羽甄……」
「……」
「羽甄。」
「嗯……啊?什么?」他太过专心的想事情,竟然没有听见Steven叫他。安羽甄抬起头从后视镜里找寻Steven的视线,却见那男人抬起手来调了调镜子的位置,让他只能看见自己疲惫的双眼。
「萸萸!」趴在他腿上睡着的男人--或者应该说男孩更确切,忽然惊醒了过来,「萸萸!萸萸!」
好可怕……好多的血……好多的血……他看见一片鲜红,草地上,教堂的大门上,地板还有甚至讲台子挂着的雪白十字……全是血……萸萸的身上,也全是血……那么红……
萸萸被那个他害怕的男人带走了!萸萸不要他了,走的时候看也不看他一眼……不要!不要丢下他!萸萸!
「我要萸萸!我要萸萸!」安澄志惊恐的大哭起来。
「澄志……」这里是车上啊!安羽甄大惊失色的想要压制住身旁疯狂的人儿,无奈他的力气很大,而自己又是个行动不便的残废。他很快就被他一手推开。
「不--澄志--」他的下一个动作几乎让他心神俱裂,千钧一发之际,「啪」的一声轻响--Steven在主驾驶位上直接反锁了车门。
「我要出去!」一直温顺的兔子娃娃此刻疯狂得让人害怕,直探身到驾驶位,一双手在那些看不懂的开关上一阵乱按。
他知道这些东西当中有可以打开门的开关,他只要全部都按一遍碰上就好了。
「羽甄,抱住他!」Steven拉开那双疯狂的手,趁着空挡用力扳回方向盘,疲于应付安澄志类似于自杀的举动,他已经快要招架不住。
「澄志,你住手。我们……」他的弟弟已经不是个孩子,长的比他更高大更健壮,他抱着他的腰根本无济于事。安羽甄只好开始言语上的安慰。
「我们这就带你去见萸萸!」
「真的?」挣扎的身躯总算停下来,但是接着他发生一声尖叫,「你骗我!」
「我没有!是真的!真的带你去见萸萸!」
「我不信!我要萸萸!」
他不信!他们都在骗他!他们一开始把他带离萸萸的身边就是为了从他身边带走萸萸。他再也不信他们了!他只要萸萸!眼见着按了什么都没有用,那双手开始抢起Steven手里的方向盘。
「该死!」几辆车按着喇叭从车边危险的擦身而过,Steven冷汗都浸湿了衬衫。
这里是高速公路,让他无法突然的踩煞车。然而下一刻阻力忽然消失了,接着后座传来「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你闹够了没!」
「我要萸……」
「啪!」
「啊……哇……」
「你再闹的话一辈子也见不着李显萸!」安羽甄握紧了拳,吼得歇斯底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不止对澄志说的,更是自己压抑在心底里一直不敢面对的丑陋。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也不想见到李显萸!可是他不敢对任何人说出来--他的自私和懦弱……
「不!」恐惧让安澄志尖叫着缩成一团,他无法想像一辈子也见不到萸萸……不!那样他一定会死的!「不!我不要!」
「那你就听话!」这是他的弟弟啊……因为他而受尽蹂躏以至于变成了白痴的弟弟……他刚才……打了他……
他后悔了。看着那张半边红肿起来的脸蛋,安羽甄又心酸又心痛。对失去记忆的他而言,他只不过是千百个不相干的人之一,但是他还是伸出于去,把那个颤抖的男人搂进怀里。
这个单薄的怀抱不是安澄志所熟悉的,但是……他却没办法挣开,竟然可以忍受萸萸以外人的拥抱……虽然不如萸萸的温暖,也不如萸萸的安全,但……萸萸不在的时候,这个怀抱还是可以暂时依靠的。
只是因为萸萸不在。安澄志很容易的说服了自己,安心的不再挣扎,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比自己还要瘦弱,他是没有能力伤害到自己的。
「澄志……想起来了吗--我是你哥哥……安羽甄。」
「哥……哥……」
就算只是无意识重复出来的音,仍然足以让他感动。他曾以为他们早以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他曾以为他们之间的怨恨直到下辈子也难再做兄弟……但如今他抱着他,让他终于忽然明白了张靖辰的矛盾和挣扎。
那是他的弟弟啊……是他至爱的母亲留给他的,一生一世的负担。
「澄志……对不起……」
再给我一重来的机会,我仍然会爱上他……再给我一千个离开他的理由,我仍然会在他的身旁……再给我一个轮回,下辈子我希望……我可以有能力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伤……
我的弟弟……
第二十五章
白色……的天饭……嗯……非常白……看久了有点晃眼了……他的屋顶……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纯粹的白色了?
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不过似乎隔着障碍,听起来闷闷的。他是怎么了……鼻子上竟然还戴着氧气面罩。
难不成这里是医院?费力的吸了口氧气,李显萸有点恼怒的发现自己稍微活动活动头也要用半天的时间。
这个房间还挺不错的,干净光亮的橡木地板,豪华酒店里才会有的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皮制沙发,尽头还有擦得明亮照人的落地窗,精致的白色纱帘轻轻飘着。
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房间的另一边。尽头也是落地的大窗,不过白色垂地的纱挡在外面,将里面隔成单独的一块地方,明亮温暖的阳光射进屋里,半透明的纱上人影晃动。
「不……靖辰……」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不要这样……求求你……」
「我不要!」
「啪!」
「你……」不可思议的声音透着恼怒,这不像他那一向冷静过头的哥哥。
「我……我说过了……我不要在这里……啊……」
「由不得你!」
「放开我!」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啊?」
「放开!你……」
「放开?你这里不是很想要吗?」
「我不……你……你在这里做,到底想证明些什么!」推就的懦弱声音忽然间变得那么决绝。
男人没有接话,衣衫间摩擦的声音却停了下来。
「靖……辰……」
「你最好收回你刚才的话。」
有时候他真佩服他哥哥,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欲火焚身的喘息语调,现在却能立刻变得冰冷无情。
「收回你说的话!」
「我……」
小猫的爪子已经被磨平了吗?
李显萸舒服的躺在床上,他现在浑身都难受得要命,这两个人之间的争吵正好消遣了他的无聊。所以,他们最好不要这么快的就结束,那样他会少了很多乐趣。
「我是说……靖辰,你在这里做--在你弟弟的病房里做,你想要迫不及待的证明些什么吗?」
那双一向顺从的眼睛,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可以直视自己恼怒时的目光了?习惯于主导地位的男人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靖辰,你从素素手下救了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主动离开你的身边。」
「不管你赶我也好,骂我也好,都已经不是第一了,再难堪的情况我也捱得来。你生气也好,像一年前要赶我出白屋也好,我不会走的。」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尽管我知道你要的人不是我……
「……」
「但是有一句话我一定要说。」
「什么?」
什么?再温顺的小猫也是有爪子的,惹急了的秸主人也照抓不误。
真是精采啊!李显萸庆幸自己醒的是时候,他期待着那只小猫会说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提起李显萸,不喜教你提到他时失态的样子,你说话的语气,你的表情!我知道他在你心里是特殊的,我……我没有任何资格说这种话,毕竟,我什么也不是。但是……我是个自私的人,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好久了,我……一定要说出来。」安羽甄紧握着拳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挣扎了很久才毅然决然的抬起头来:「你……你当然没有必要理会我的疯话……我只是想说--」
「我不喜欢你为了他而活!」
真是可爱的小宠物啊~竟然把他们的关系想的如此。
呵呵……或许……或许他倒是简单过了头误打误撞对了也说不定呢……为了他而活吗……嗯……他喜欢这个说法。毕竟,这样对于某些方面要倚靠张靖辰而活的他来说……才公平,不是吗?
「哼……你不喜欢?你以为你是谁,什么时候轮到我得你说喜欢什么做什么……」
「所以我才说你没有必要理会我的话!」
「你……」
「你愿意怎么样都好……你为了他活也好,为了证明不在乎他而要在他的病房里和我……和我Zuo爱也好,随便你高兴。我……不会反抗的。但是我告诉你,我真的不喜欢。」
「……」
「你不是要做吗?来吧!」
「你是故意的!?」
哈哈哈……咬牙切齿的声音,如果不是他胸口痛得呼吸都难过,他真想仰天长笑三声。不管是对方顺从也好,反抗也罢,都能让他哥哥的怨气借以发泄出来,然而最堵的就是言听计从的顺从背后沉默的反抗,让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真是能憋得发疯。
哥……任你再强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能怎么办~呵呵~
「砰」的好大一声闷响,听上去像是拳头击在墙上发出的声音。
半晌的沉默过后,是男人讥讽的轻笑,但是这故作冷静的轻笑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那么牵强。
「你以为你这样激我我就会顺了你的意吗?」
「……」
「既然你都说做了,那还不快动手?把衣服脱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受不他这样怜悯一样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疼。他凭什么用这种目光看他?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尤其是他!
他失控的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从轮椅上拽了起来,抛在一旁陪住用的小床上,开始撕扯起他的衣服。可是不管他如何粗暴的对待,对方却没能如他愿的表现出慌乱惊恐的神色,他甚至……连反抗也不反抗!
「叫啊!你叫啊!」像从前那样说不要,让他滚开啊!
他被莫名的烦躁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不允许在自己被折磨的同时,始作俑者却能保持一副无动于衷的平静,他的欲火早被他之前的话浇得透心凉。但是仅管如此,他也要逼得他和他一起疯狂。
然而似乎如此卑鄙的行径老天也看不下去,他想要强行侵犯他的时候,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让他后悔请来的男人走了进来。
「对不起,我在外面听见争吵以为出了什么事。」
「出去!」
相比起床上毫无反抗的人儿哀求的眼神,情感至上的美国男人决定忽略男人低沉不悦的警告。
「不好意思,张先生,我要带羽甄去复诊。」
「复诊?」男人错愕的一瞬间,一双手臂已经伸了过来,趁机将他身下的小东西一环就顺走了。他恼怒又困惑的看向那个有胆跟他抢人的混蛋,「你说什么复诊?」
「之前在车上出了一点小意外,羽甄的手撞了一下我就顺便带他去看看,现在初诊的结果出来了,所以要带他去复诊。」Steven故作惊讶的道:「难道张先生不知道?也难怪,张先生这么紧张自已的弟弟,当然注意不到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你……」相较于男人冷嘲热讽的敌对态度,他似乎更在意他受了伤这个事实。
他什么时候受了伤?他竟然不知道!而他--该死的竟然对受伤的事只字不提,让他现在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你……不告诉我,反而让这个人带你去检查?」
你知不知道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你第一个要依赖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外人!
男人漂亮的下颔绷紧了,虽然是一贯阴沉冷静的语气,但是安羽甄也看的出来,他因为他故意的隐瞒而恼怒了。
「我……」那是因为……
「张先生真是忙糊涂了,来医院那天,您可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手术室外头别人拉也拉不动,之后几天都更别提了,您除了为您最爱的弟弟担心忧虑之外,还有什么时间和精力管其他的事?」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
「不知道他受了伤是吗?」冷冷的打断了男人的争辩,一向轻快玩味的声音骤转成严肃锐利的语气,「但是你却知道在这间病房里和他Zuo爱,你知道他没有反抗的余力,如果他有腿的话,他可以跑开,但是他不行,所以你就可以任意的羞辱他,把他压在床上施展你的暴行,你……」
「不要说了!Steven……别说了求求你……」
「为什么不说?如果你的意思是说了也白说我倒是非常理解。」男人湛蓝的眸子闪过一丝鄙视,「像张先生这样的大人物,大概根本不会理解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做法吧!」
「Steven……」苍白的手紧紧捉住他的衣襟,颤抖的声音让Steven不顾眼前男人杀人的目光,将怀里轻瘦的身子紧紧搂住。
「Steven……我们走……好不好?」求求你别再说了……
有些事情不说,他也很明白。他知道自己很懦弱,宁愿什么也不要想只维持虚假的表象就好,心底藏的恐惧一旦变成声音说出来,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自卑自厌的境地。
但是Steven的话却将他最害怕最隐藏的心思全抖落出来,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强逼着他面对自己的恐惧和懦弱……
「我们走。」
「等等!」张靖辰惊觉到自己太过紧张的语气,懊恼的咬了咬牙,看见那停下的脚步又有要迈动的趋向,只好仓促的开口道:「你要带他去哪!?」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带他去医生那里复诊。」男人没有转身,只是将头偏了偏,让他可以看见他的嘴型,「张先生不用紧张,复诊完了我自然会将羽甄带回来。」
「当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很乐意--」邃的蓝眼闪过一丝决绝,男人沉默的唇划出无声的决定--Take hime away。
为什么……要对那个男人说那句话呢?
Take him away。
只是一时的冲动吗……冲动的让我想带走他,带回美国……
「Steven……Steven?」
「啊……对不起,我想事情。」
「没关系。我才应该道歉,给你添麻烦了。」
「哼!不关你的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Steven……」
「羽甄。」Stven凝视着那双美丽却总是带着惹人心怜的哀愁眼眸,再一肯定那句话并不是自己冲动的结果,「羽甄,跟我走吧!」
「啊?」圆圆的眼可爱的睁大了,男人疼惜的收紧手臂,将娇小的男孩拥在怀里。
「我是说真的,羽甄,跟我走吧!去美国。」
「Steven,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他这辈子大概也从未如此认真过,「我没有开玩笑。」
他知道的很清楚,他的事业正平步青云,有个性感美丽的未婚妻,下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个时候,爱上了韩国教父的情人……
「Anny是个美丽的女人,穿上婚纱一定更美艳动人。」他可能单纯,但是并不蠢钝。
「我知道。」他苦涩的开口。
她很美,但是……这是我知道的美。可你不同,我永远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美丽的地方。就算我再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两年……我也还是会从你身上看见更吸引我的东西。
「别说了,Steven,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还是你不愿意?难道你就愿意这样一辈子屈就在他身边,即使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跟我走,最起码,我不会像那样子伤害你,我发誓。
「我……」
「羽甄,你听我说,我……」眼前忽然笼罩上一层阴影,Steven来不及抬起头来,就觉得怀里一轻,柔软的温度即刻消失。
「张……先生?」
面前的男人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眯起的眼透着阴冷,他看见他一甩手,将一叠卡片丢在他的腿上。
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名字,航班以及离港时间。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你……」好卑鄙的做法,他不甘心被他摆布,犹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我还没有完成……」
「不需要了。我说了,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他是雇主,有权利决定一切。
「但是结束工作并不代表我就得立刻回国,不是吗?」
「当然。」那薄情的唇扯出一抹冷笑,压低了声音,「机票和灵车,你自己选一样。」
「靖辰……」
「你闭嘴。」凌厉的扫了一眼手臂上承受的重量,你的帐--我待会儿再跟你算!
「而且我记得--」和他作对未免太不自量力,「你在美国还有个未婚妻吧!乡下还有双父母和二个妹妹。」
「张靖辰……你真卑鄙……」
「过奖。」对于有胆动我的东西的人,我从来也不会心软。
「我知道了。」男人的手紧握成拳,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明天八点钟我会准时到机场。」
「我会叫人去送你。」
「……」与其说是接送,倒不如说是监视更符合吧!
「张……先生,临走前我奉劝你一句。」离开的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你不要以为,我走了就没有人能带走他,你也不要以为他现在在你身边是理所当然。如果你需要他,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否则当有一日他选择离开,就是你永远失去他的时候。」
「那么,羽甄……再见了。「Steven……Steven……」看着那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走廊的尽头,再也看不见,安羽甄的眼泪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温柔的像哥哥一样陪伴着他的男人,一直认认真真的听他说每一句话的男人……终于也像他曾经有过的那些亲密的朋友一样,离开他的身边……
「Steven……」他好久没有像这样痛哭失声,他已经不在乎身旁这个专制男人的表情以及他是否会误会,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那离去的背景如此清晰,他背对着他挥着手说:羽甄,再见了……
然而他的眼泪被温暖的手擦干了,让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在我的面前不许你为其他的男人哭。」他的声音又僵硬又无理,却又含着说不出的温柔。
安羽甄使劲用手抹了下眼睛。不行,还是有泪水不听话的涌出来。他听见张靖辰低叹了口气,抱着他坐在了走廊等候的椅子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他抽咽着,不甚明白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不是受了伤吗?」
「啊……」他还在记着刚才Steven说的话吗?「没关系……反正……反正已经不碍事了。而且……」
「而且什么?」
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的啊……而我……已经厌倦这个每每提起便会引发争执的话题了。他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装成若无其事的语气,「没什么了。」
「哼……」有些事情,他真的以为没有沟通就可以粉饰太平了吗?「而且我当时在李显萸的病房里没有时间顾其他的事对吧?」
「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可以平静的说出那个名字了……
「不要自以为是。」他说的话有这么惊世骇俗吗?让他露出这种不敢置信的可怜表情。
对了,他记起来,这个名字曾经是个禁忌,他不许任何人提起来的,包括他。
每一每一崩溃的争吵,似乎都离不开这个名字……虽然他从未认真想过也刻意不去想这三个字对自己的含意,但是潜意识里,他不许别人提到这个话题,生怕会翻出自己害怕面对的东西--他内心的情感--那是与他一直坚信着的信恨所完全背道而驰的情感。
所以他选择封锁一切来逃避……但……终究是逃不开的啊……
他害怕Steven洞查一切的言语,他知道那是安钥甄压抑住心底里永远不会对他说的真相--
他眼睁睁的看见他从他手里把他带走,清楚的听见他说的每个字.如果你不介意,I’ll take him away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慌。他知道凭Steven一介医生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他抗争,也根本就不可能从他手中夺走他。但是那句话一出口,他却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停顿的声音。
他顾不得理会看来已经清醒了的显萸,就拉开门冲了出去,仿佛迟一秒钟他们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然后他听见那男人用再正经不过的语气说:跟我走,跟我一起回美国。
一瞬间他觉得血全冲到了脑子里,他等不到安羽甄的回答,他怕那是他不能承受的答案。他打断了两人之间碍眼的私语,将前些天早已准备好的机票扔给那个该死一百遍的男人。
自此他才终于明白了羽甄回来以后再也不提那个名字的原因:那不是接受,那是忍受……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要的并不是他留在身边这么简单……虽然现在觉悟的可能有些晚……但……就算失去尊严,也总比失去他要好得多的多。
这个曾经是他的禁忌,但是现在既然清楚的连个外人也知道,那也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公开的必要了,仅管他自己还不能接受,但是他决定承认。
「羽甄……或许你说的对。」
「什么?」
「我是为了显萸而活的。」
「……」
「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我母亲十八岁就嫁给了父亲,然后生了我的姐姐。所以……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初得了继承人,全家上下那么高兴……本来我们一家四口可以一直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但是我五岁那年,我母亲难产,因为流血过多……来不及抢救……只留下了腹中的婴儿。我父亲为了纪念他最爱的女人,将他冠了母亲的姓,还取了母亲名字中的萸字。我……我那个时候很高兴有了弟弟,可以一起玩,可以有个比我小的人让我照顾,而且他是那么可爱,那么小,他第一个叫出来的名字是哥哥啊……不是妈妈和爸爸……」
「后来……我姐姐懂事以后就让我不要再理那个祸害,因为是他害死了妈妈。我打了他,被父亲看到……第一,我知道父亲对待我们和对待显萸不同,我被父亲打了个半死关在养狗的笼子里。父亲要我向显萸道歉……我不肯,他就不放我出来。那时候显萸站在笼子外面无辜的看着我,他还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却从那一刻开始恨他。我恨因为他父亲才会如此对我,因为他母亲才不在了再也没有人护着我……我们三个人中,长得最像母亲的就是显萸,而且显萸是母亲在世上最后留给父亲的东西……母亲以死换来的显萸,自然成为父亲心中的珍宝。我和姐姐在父亲的眼中,就像尘土一样无关紧要。」
「因为父亲眼中只有显萸,我努力的想要得到他的肯定,以为那样的话他就会觉得我比显萸强……就会正视我的存在。呵呵……后来我才明白……我真是愚蠢……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取代显萸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算我杀再多人,赚再多的钱,也无法让父亲多看我一眼……我对显萸的恨与日俱增。我要凭着自己的手得到白屋,然后把他轰出这个家门!」
「靖辰……」太过于平静的语气仿佛说出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然而那双充满悲哀和孤独的眼眸却紧紧的攥住安羽甄的心,让他痛得没办法呼吸了。
「可笑的是……可笑的是……父亲临死前竟然把白屋给了显萸……原来他早已立了遗嘱,一早便有心让显萸接管家务……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天,显萸找到我,我以为……他会赶我走……没想到……」
「他把白屋让给了你……」
「呵呵……为什么不说……施舍给了我?他对我说……我才不稀罕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这个就留给你慢慢玩吧……」
「靖辰……别说了,好不好?」靖辰学显萸说话时的声调和语气诡异得让他心疼。这是他一直做梦都盼望的--他能够亲口将一切告诉给他,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事,是这么的让他难受。他宁愿他没有逼他说出来。
「李显萸是天之骄子!我是什么?不过是个蠢得甘愿给父亲卖命的忠狗罢了!」
「靖辰,住嘴!不要说了!」他再也受不了的伸手将他搂到了怀里,将他冰冷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靖辰……不说了,没有人逼你说……」
褪去了光鲜强势的外表,他也只不过是个心智停留在十岁的孩子而已……
「别哭了……」他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他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抱着他,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温暖他的肌肤,告诉他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我没有!」他以为他一辈子也不会将这些告诉给第二个人,然而却发现自己毫无困难的就告诉了他。
「但是想吧……」
「也……不想!」
可是他的胸口都被浸湿了,热热的。安羽甄咬着唇,静静的抚摸着张靖辰的头发,他不能哭,难过的时候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坚强,在张靖辰脆弱的时候,他怎么也要挺起胸膛让他可以依靠。时间慢慢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以为他哭到睡着了,他听见从怀里发出的闷闷的声音。
「我一直是以恨着他来支撑自己的……但是我知道或许在我心里……我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恨他。我害怕别人知道这一点……知道……我原来是爱着显萸的……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并不只有父亲透过他看到最爱的女人……我也……」我也透过他看着我最爱的母亲啊……
「我……是为了显萸而活着的,活着为了证明我比他更强。但是……」他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用那双邃的眼盯着他,让他不能闪躲也不舍闪躲,记忆中,他似乎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正经到神圣的神色。
「我向你发誓,我可以为了你去死。」我为了李显萸而活的命,可以为了你随时丢弃。
好像中古时代,骑士为了向主人表明忠心而以命相誓的情景……然而安羽甄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张开嘴,只尝到苦涩的咸味。如果可能的话,就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里吧!他就是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我接受……」他又哭又想要笑的抱住他,任凭泪水滴在他的脸上,「只是……你死的时候,千万记着不要丢下我。」
第二十六章
冬天进入一月下旬,雪来了。
小雪初降的时候,安羽甄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无聊的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发呆。
半个月前,医院的结果出来了。虽然是良性的肿瘤,但是因为肿瘤的位置太过靠近大动脉,提高了开刀的危险性。原来李显萸一早已经知道成功的机会不到百分之十,所以才会一拖再拖,直拖到这么大出血的危险境地……
仅管是那么敌对的两个人……一旦有了明天可能便会死的念头……仍然是想要死在哥哥的身边吧……
明明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嘛!却还老是故意装出一副冷漠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和靖辰一样孤独吧……
一星期前,不顾当事人的反抗,张靖辰派人将李显萸强行押去了美国。当然,连带着澄志也一起打包运了过去。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礼拜相的时间,但总算聊胜于无。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澄志没有死,虽然变成了智商只有三十的智障,但……看着他每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样子,他想,这样终究也好过让残忍痛苫的往事折磨一生吧……或许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一种幸福也说不定。
对于靖辰来说,虽对于那日哭倒在他怀里耿耿于怀,但也算是解开了纠缠了二十几年的心结吧!那个男人一直是不快乐的,谁知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对此无能为力的他,竟会阴错阳差的硬闯进他心底伤痛的地方,用最粗暴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让他意识到粉饰太平的伤疤之下被他忽略的从未愈合的伤口。
而那日他对他说的那句话,他每天都要翻出来反复回想无数……唉,如果当时有个录音机录下来多好,现在任凭他如何肯求,那个倔脾气的男人却再也不肯吐出一个字。
最过份的是,上一他还骗他,说只要让他做够三就如他所愿说给他听。然而当他睡眼朦胧的强打起精神期待着他承诺的告白的时候,得到的却只是又一激烈的占有……最后他被做到晕过去也没能听见他说出半句人话……
靖辰知道他是多么想听这句话。他这被他握住了把柄,以后说不定还会被同样的理由不断的勒索……但是,谁又在乎呢?
最好……能被他这样勒索一辈子……
「听禁说你还在床上。」
「靖辰?」惊讶于他回来的早,安羽甄抬头一看,才发现在自己发呆胡想的空档,时间已过去了两个小时,现在早已日上三竿。想要起身,却被对方先一步拉进怀里。
「这么晚还在床上,难不成……我昨天做的太激烈了?」
「你……你哪一天不是……嗯……」竟然还有脸说出来。他软软的推搡着他的肩膀,「不要……我还没洗漱……嗯……」
「不用了……嗯……」低沉的声音让他一阵晕眩,被灌进淡淡的烟草气息,「反正你马上又要睡了~」
「你要……干什么……不要啦……不……嗯……」
「谁让你不起床,还躺在床上诱惑我。」他说的理直气壮。
「谁……诱惑你了……啊……」冰凉的手指探入被窝,一下就溜进了他的睡裤里。
「好冷!」
「给我焐焐~」
「嗯……冷……」他被冰得连连打着哆嗦,那只作怪的手滑到了他的后面,硬是挤进臀缝中……
「不……不要啦!嗯……」他满脸通红的拉着他的手臂,饱受欺负的身体却将罪魁祸首焐得温暖了起来。
「很有效呢~」恶魔一般的声音,「我的身体也很冷,也顺便焐一焐吧!」
「讨厌……嗯……靖……」他的舌头伸了进来,让他除了哼叫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安羽甄浑身瘫软的任由张靖辰吻了再吻,睡衣也全扯了开,让他赤裸的肌肤贴在他冰冷湿滑的皮衣上。
「靖辰……脱……脱了……」他伸出手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讷讷的要求着。但是忽然而来的震动打断了此时暧昧的气氛。
「有……电话……」
「没关系~」张靖辰一边用脖子夹住了电话,一边要将大衣脱下来,一双眼却紧紧的盯着他,露出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Se情目光,似笑非笑的淫邪侵犯着他,看得安羽甄浑身都通红起来。
「什么?」下一刻他的语气却忽然一正,两手一抖将脱到一半的大衣又穿了回去。
怎么了?骤然紧张的语气让安羽甄也嗅出了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伸出去的手被张靖辰捉住,十指交握着仿佛安慰似的慢慢地摩挲。
「什么时候的事?」
「……」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出事了?」张靖辰一放下电话安羽甄就立刻着急的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点害怕……因为眼前的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捧在手心里诚惶诚恐生怕有一天不小心就碎了。
「没事,一点小问题。」张靖辰的脸色白了白,却迅速的恢复了正常,凑近了过来,用额头抵着他的,「公司那边有点急事要我去办,一个星期就可以搞定了。」
「……」
「我答应了你一起过春节,所以……我肯定在那之前搞定。」
「你保证……」他拉住他的衣领,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
「困了就再睡会儿,如果饿了就叫禁去煮吃的。」
「我等你回来。」
看着那双太过坚持的眸子,男人终于妥协了,「好吧!你要是坚持的话……」
「啊……」还没意识到那双忽然眯起的黑眸意味着什么,胯下就被紧紧的抓了一把。安羽甄张嘴想要惊呼,却被温暖湿润的唇结实的吻住,一阵纠缠之后吐出让他浑身发软的磁性声音:「我会赶在春节之前……好好回来「疼爱」你的。」
张靖辰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中间除了第二天打过来一个电话之外,就没有任何联系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把围裙挂在门把上,安羽甄从厨房的窗卢向外看去,禁正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以手作枪,瞄着树上的小鸟。
本来是白屋里数一数二的杀手,平时的时候也多是陪在靖辰的身边进出各种重要危险的场合,现在忽然间下来要二十四小时保护自己,待在这种平静的几乎只有吃喝睡的地方,想必对她来说,也是件无聊到闷死的任务吧!
「咦?饭做好了吗?你应该叫我嘛~」禁眼尖的发现他在窗边,跑了过来。
「嗯。」
「你啊……不要少爷一走就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好不好,笑一笑嘛~」
「我没有……」
白天的时候,Steven从美国打过来越洋电话,告知他婚礼的时间,希望那日可以得到他的祝福。又顺便一提显萸的手术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当日就可以清醒了。
手术是在今天……太过在意靖辰离开的时间,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忘记了。
显萸没事了,靖辰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铃铃--」
「啊……」急促的门铃声让他的心跳猛然加速,手中的碗也几乎拿不稳掉到地上。靖辰……回来了吗……
「少爷不会这么早回来的啦!」禁一语道穿他的反应过度,拉开椅子起身,「我去开门。」
「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的把头探出去想看看来人是谁。
站在门口的是一脸阴沉的崔嘉贺,他的手里抱着一个很可疑的包裹。
「嘉贺?」
「这是什么!?」
安羽甄和禁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脸无奈的男人像是吃了一惊,赶紧把门关上。
「我……我……我……」崔嘉贺连着说了三个你,显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是……」
「好可爱!」禁仍然不明所以,抢过崔嘉贺手中的包裹,一把掐住男孩软软的两腮,「好可爱喔~嘉贺……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怎么可能!」崔嘉贺显得有些慌张,「不是少爷叫我带回来的。」
这句话的语病很厉害,以至于禁根本没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啊!我又没问那个。哎呀!脾气不小啊!」她的手被男孩很有个性的拨开,漂亮的单凤眼也满是敌意的瞪着她,「这个样子……真的好像……」
「我知道我错了!」崔嘉贺忽然夸张的跪在了安羽甄的轮椅下,「羽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其他地方了,这才暂时接到这里的。」
「什么?」安羽甄看着禁怀抱里的宝贝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闹起来。
「啊啊啊……」一向冷静的女人手脚大乱,像是捧着拉开了保险的定时炸弹,安羽甄赶紧接了过来,以免她手一滑将小东西不小心扔在地上。
说来也奇怪,小家伙一经换手象征性的呜呜了几声,然后吸了两下鼻子,乖乖的不吵不闹了。
「怎么这样!?」禁皱着眉用大感受伤的语气叫着,不甘心的把娃娃又抱了回来,谁知刚挨上手臂小东西就很不给面子的皱起了小脸。她赶紧趁着他还没闹之前把他又扔了回去。
「为什么!?」禁气得跳脚,这么可爱的娃娃,为什么不喜欢她!?
「崔嘉贺!你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啊!」
「他是……他是……」这个永远冷静的有条不紊的男人此刻竟然急出一身汗来。
「他叫什么名字啊?」安羽甄摸着宝宝头顶柔软的小绒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和他很投缘,一见面就觉得非常喜欢,这张漂亮的小脸,清秀的眉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么眼热。
「文成真。」崔嘉贺似乎刚刚才喘过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镇定,「禁,你先带成真去客房,我有话和羽甄说。」
「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得避开我啊!」虽然这么说,禁还是不甘愿地夹着吵闹的小东西去了客房。
崔嘉贺这才擦着汗,一五一十的解答了安羽甄的疑问。
「成真他是……」
「老大的私生子!?」禁的声音足以掀翻房顶。崔嘉贺赶紧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唔唔唔……」
「刚才羽甄的反应也没你这么大。」
「唔唔唔……」
「那是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吧!」她就说怎么越看越觉得那小子长得这么像某人。
「可是怎么会……」
「你还记得两年前,少爷因为录影带的事找过文义翔。那个时候……」
「是那个时候!?可是不就是一吗……就……」这算不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时间推过去的话正好就是。」
「少爷知道吗?」
「知道。少爷这星期就是理这事去了。前些天文家和元家彻底闹翻了,元家派人几乎抄了文家的老巢,幸而成真当时在亲戚家里,这才躲过一劫。」
「这事是最开始把少爷招过去的原因吧!」
「对,本来少爷过去,是要以六座之长的身份,摆平这的内讧,调查安抚两家的矛盾。没想到这一调查把自己当初犯的错误给调查出来了。」
「那……他舅舅和妈呢?」
「不在了……」
「然后呢?少爷就让你把这个错误带回来了?」
「怎么可能!」张靖辰怎么可能干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也对,按照少爷的风格,百分之百肯定是要你把这个污点带到能多远就多远的地方,就当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粉饰太平。」
「对啊!」
「那你还把他带回来!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没地方带啊!」崔嘉贺说的很无奈,「就算是再远的地方,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纸包不住火,与其将来出问题倒不如一下来个痛快。照着少爷那样的做法,对羽甄对自己都没好。只不过他一手遮天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就改得过来的。
「嘉贺,你真是牺牲小我啊!」禁同情的建议,「虽然是为了少爷好,不过我看你还是赶快买张去利比亚的机票,待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
第二十七章
夜,一条人影摸黑潜进了别墅的主卧房。
外衣,衬衫,裤子……一件一件被迫不急待的剥离了身体,然后直接摸到了床上。
「嗯……」寂静的房间里传来稚嫩的哼声,人影愣了愣,之后伴随着「哇」的一声尖叫,房间的壁灯也被打开,偷袭的男人错愕的瞪着床上踢蹬着两脚哭闹的小家伙,半天没说出话来。
「靖辰?」他本该偷袭的目标在床的另一边揉着眼睛。
门被砰的一声撞开:「老大?」
很好,热闹啊!人都到齐了。
温暖的橙色灯光下,张靖辰只穿着一条内裤尴尬的站在床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不起老大,我以为……」禁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背过了身子。
「为什么……他……」张靖辰被这个事实打击得不小,还是安羽甄手快,掀起棉被把他拉进被窝里。
「别着凉。」
「他怎么会在这?」
「禁,要不今晚让成真睡你那好不好?」安羽甄私底下握住了张靖辰的手。
文成真才一岁,虽然他不太喜欢这姐姐,他身上有和他舅舅一样的味儿,呛鼻子。不过由于这个闯进来刚才还乱摸他的叔叔身上也有这种味道,他决定还是暂时离开这里,而且再加上他现在很困,所以当禁抱起他的时候,他也没像白天一样吵闹,乖乖的偎在了她怀里。
「你……都知道了?」碍眼的两个人出去之后,房间恢复了平静。张靖辰靠在床头点着烟,有点讪讪的。
「嗯。」他的表情让安羽甄很想笑,他还没见他这么慌张失措过。虽然一开始嘉贺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在知道张靖辰有了私生子,还是在那种荒唐的情况下出生的孩子之后,他确实是有过一瞬间的难过,但是只是一瞬间,就被同情代替了。
不是因为爱,而是报复生出来的孩子,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再加上这副酷似他爱的男人的脸庞和神态,让他无论如何只想要疼爱。
这是靖辰的儿子。有着一半他的血脉的儿子。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张靖辰的话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只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可问的,只好看着他发呆。不过他的沉默似乎慌了张靖辰的神。
「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张靖辰急促的解释有点语无伦,「羽甄,我明天就让人把他弄走。」
安羽甄笑了出来:「我没说把他弄走吧!」他探过身把他嘴上的烟夺了下来,掐熄在床头上的烟灰缸里,「别抽那么多烟。」
「羽甄……」
「你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想要什么。」他已经下了决定--一个说不定会吓到他的决定。
「你想让我亲你就直说,不用用这么生硬的借口。」男人这倒是很积极,下一秒就压了上来,继续自己一开始就被打断的企图。
他的吻很饥渴,而且开始做出一些亲吻之外的举动。安羽甄喘息着,抬了抬仍然有些麻木的腿。他的腿经过复健,虽然仍无法站立,却可以好歹动一动了。
「这么迫不及待?」张靖辰低笑着分开他的腿,剥了他的睡裤,把他抬头的欲望圈在了手里,「想不想我?」
「嗯……嗯……」他同样剥掉他身上仅着的内裤,抚摩他结实的臀,悄悄的把手指往他的臀缝里滑。
但是张靖辰捉住了他的手,惩罚的咬他的乳尖,他的手呈投降的姿势被他箝制在头顶,让他不能抚摸自己也不能抚摸他,只能承受他给予的快感。
他从喉咙发出细小的呻吟,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他高涨的欲望想要发泄,他仰面躲在床上,只有臀被抬得老高,温柔的灯光下,被掰开的臀瓣和大张的双腿让他高耸的欲望以及不断收缩着的蜜穴全都一览无余的呈现在张靖辰的眼前。
他觉得羞耻欲死,想用手遮住股间却又觉得那样做更显淫荡。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自己做?」一根手指探进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插入底,只是在穴口的地方打着圈。
「讨厌……嗯……」他的欲望在磨擦下早已不断的溢出爱液,他却坏心的不肯满足他,只是把手指用力的下压,将他私密的入口硬生生的拉开,让他前端的液体顺着两丸流进他自己的体内。
「啊……我不要……」
修长的手指戏耍的揉弄着他私湿透的毛发,甚至带着沾满的液体直戳进他的肚脐,淫乱的感觉让他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别……别再玩了……靖辰……给我……」他受不了了。
「才摸摸你就受不了了?小荡妇。」
「我才不是……啊啊……」身体忽然被拉过去,巨大火热的欲望直搅入他的体内,安羽甄几乎是在同时,抽搐着释放了。
收紧的下体让张靖辰被包裹的欲望得到了莫大的快感,顾不上还在抽泣的安羽甄,他一把翻过他的身子,就着他侧躺的姿势,拉高他上面的一条腿,交叉着再剌入。
安羽甄头昏眼,腿间的欲望随着被冲力顶得连连摇晃的身体一起上下颤抖,他几乎羞耻得想要一死了之。
晕过去吧!晕过去就什么也不用承受了。
可惜他的身体被喂养得过于健康,十分钟过后他已经又射过一全身瘫软头脑却仍然清醒。他动弹不了,全部的感觉只剩下情欲,集中在了两腿间,高潮不停的在积累。
他说不出话,只有呻吟和浪叫还在持续。他哭泣着,狂乱的甩着头,身体仿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变成了张靖辰的掌中之物。
激烈的性茭榨干了他的体力,不知道过了多久,烫热的液体充斥进他的体内,疯狂的欢爱才终于暂时告下段落。
安羽甄费力的挪了挪身子,将头枕上张靖辰的胸膛。意识不清的时候,他感到温热的唇磨蹭着他的脸,有冰凉的东西套到了他的无名指上。那是一只形状很眼熟的白金钻戒。安羽甄恍然的把张靖辰的左手拉过来,果然是样式一样的对戒。
「我……我不要你的婚戒……」这算什么,照着他的婚戒订做了第三只戒指。
张靖辰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愣了一下随即阴沉下脸,抓起他的手硬是直接把戒指套了进去:「你不要也得要。」
「你……」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安羽甄赌气的刚要摘下来,就觉得下身忽然一紧,自己的命根子已经被人箝在了手中。张靖辰在他的体内的欲望迅速的胀大,他就着插入他的姿势将他狠狠的翻了个身。
仓皇之间安羽甄只来得及惨叫声,就彻底的化成滩水倒在了床上。
交合的地方火辣辣的燃烧起来,钝痛从尾端沿着背脊直窜上头顶,全身的肌肉顿时麻痹张靖辰没品的报复让他几乎晕死过去。
「叫的难听死了。」
「你……你……你叫……叫……」叫一个试试!这么短的一句话,也被猛烈的冲撞撞得支离破碎,张靖辰把他当成无所不能的**娃娃,随意的变着姿势,持续着他根本就不能跟上的速度和力最。
安羽甄又恼又羞,偏偏腿上一点劲也使不出来,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在张靖辰的摆弄下呈现出两腿跪卧,臀部高抬,后庭大开,任人蹂躏的可耻姿态。
他想要开口骂他,却在他对他前列腺的频频攻击之下,发出自己都恶心的浪叫。
「原来你喜欢强硬的。」
「不……啊啊……嗯……」后面的刺激让他眼前发黑,前面却迟迟得不到抚慰,又酸又胀但就是射不出来。
他哭叫个不停,苦苦哀求,张靖辰却充耳不闻,甚至愈发变本加厉,一个劲的用委琐下流的言语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他的身体坏掉了,高潮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记得后面最后一被填满的时候,他已经连眼皮也睁不开了。
身上粘乎乎的,他顾不得了,但是始作俑者却非要拉着他去泡身体。
他被抱进浴缸,温暖的热水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想起来和他的第一,他因为咬了他,被他按进缸底,差一点淹死。
氲氤的水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沉默,张靖辰在手中抚着他的手,十指交握,磨擦着他指上的戒指:「喜欢吗?」
「不喜欢……嗯……啊!」他竟然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
「不喜欢也不许拿下来。要是让我发现你私自摘下来的话……」湿热的舌伸进了他的耳朵,Se情的水声和低沉的昵喃让安羽甄颤抖着缩成一个小团,「我就把它戴在你拿也拿不下来的地方……」
「你怎么这样!」
「哪样?」他明知故问,修长的手指探进他的口中,堵住了他的喉咙。
安羽甄在仿佛永远休止的撩拨中,觉得意识又渐渐的远离而去……
结果正经要谈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男人沉静的睡脸,安羽甄才猛然想起来头天晚上自己还没说出的决定。
「靖辰。」他轻轻妇弄他的头发,想用温柔攻击把他弄醒。
「嗯?」男人发出糊涂的鼻音。把他的手拽下来握在手里,以防再受到骚扰。
「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他还没清醒,只是用无意识的单音应付他。
「昨天……我不是说了一个决定?」
「嗯……」
「把文成真留下来。」
「嗯……」张靖辰总算把眼睛睁了开,眯成一条缝,「什么?」
「把成真留下来,好不好?」
「为什么?」
为什么!?他竟然还能问的如何理所当然。安羽甄开始头疼,「什么为什么,他是你儿子啊!」
「……」男人理亏,没有反驳,半天才才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以示不以为然。
「如果你是因为私生子这个问题觉得无法面对我,那我就原谅你这的错误。」
「怎么可能。」男人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我无法面对你?」自从那一他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丢了八辈子的脸之后,似乎就有了把柄握在了他的手中,落下了软弱的病根。而如今,这个小家伙的嘴变得越来越锋利了,大有骑到他头上之势。
「那你干嘛不让人带他回来?」
「没必要。」
「有什么没必要?」
「你烦死了。」他被逼问得哑口无言,恶狠狠的抛下一句干脆翻个身背对着他。
「你生什么气?」他从背后搂抱住他,将脸贴到他宽厚的背上,「我……如果我可以的话……我……」
「我多想生给你啊……」他厚着脸皮终于说了出来,「不许回头!」
他的手被男人捉住拉到胸前扣着,他觉得两眼发酸,「他长得多像你啊……而且他还这么小。」
「傻瓜。」张靖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不是都说过了吗?我不要你给不了的东西。再说那不过是……」
「可是我要啊!不管那当初是……」他咬了咬唇,决定实话实说,「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人家还肯把孩子生下来……」
「……」
「就算是为了赎罪,你也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啊!于情于理你都应该……」
「你说这话不难受吗?」
「我替你难受!」这个人简直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把成真留下来,好不好?」
「那你想过以后怎么和他说这件事吗?」
「我……」这他还真没想过,总不可能瞒孩子一辈子,更不可能直接把他的出生原因告诉给他。
「你啊……」张靖辰翻过身来,把他压在了身下。
「靖辰,对不起;嗯……」对不起,仅管知道你每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当初荒唐的行为,我还是自私的想要留下他……
「靖辰,错在我,要不是我被那个录影带……你也不会……」
「再扯,你再往回扯可就没完没了了。」
「靖辰……」他伸出手去,搂住了他的脖子,这个让他爱了五年的男人啊……
「靖辰,我爱你……」五年的纠缠和感情,以当初无法想像的平静收场,让他相信,他终于可以和他一生一世。
「我知道。」他定定的看着他,直白遂的目光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但是他又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还很下流:「刚才说到生孩子……既然你这么想生,我就迁就你一下,做些能生孩子的事吧!」
「不要……啊!」
「砰!」房门突然被撞开,两条人影同时出现--
「对不起羽甄,因为他一直哭一直哭,我不知道怎么办。」--禁。
「老大,我没拦住她,我这就带她出去。」--崔嘉贺。
「哇!」
「都滚!
「哇!」
「啊!他又哭了!」
「别管这个了,先出去!」
离平静的日子,好像还很远。
尾声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久到他的腿已经可以借着拐杖站起来了,久到张靖辰已经将白屋百分之百的资产全部归于手中,久到白屋的地位已经再也不用受其他五大家族的牵制,他终于和素素离了婚。
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人玩过了头,确切的说是安羽甄被某只野兽玩过了头,那只野兽的戒指很不幸的掉到了他的肠道里。虽然用尽各种让安羽甄生不如死差一点精尽人亡的方法之后总算拿出来了,但是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只是把沾满了Jing液的戒指放在了床头,就相拥而眠了。
第二天安羽甄拿去清洗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戒指的里面刻着字:Jang&An他忡愣过后赶紧把自己的也摘了下来,去找自己从来忘了看的地方,果然那里也刻着:Jang&An。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J Love A。
原来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存在过他的妻子。原来这就是张靖辰,从来没有说出过口的承诺。
原来这是一早已定下的结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