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居完结】《圆缺，爱缺》 BY 趴趴
一个人的半个人
我叫苍若权，是芸芸众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笔。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始终觉得我好像缺了点什么……或者
说是……缺了半个自己……
我听过一个传说，传说中上帝将人劈成两半，分别封印进两个身体。然后，为了完整，
人的一生都在寻寻觅觅，去找寻自己的另一半，期待着合而为一的那一天……
我读过一本书，书中的圆圈缺了一块角，它历经千山万水，只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圆缺
，可当它终于找到时，它却又放弃了，因为它不想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
我看过一场电影，电影中的女主角从一出生，就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这点和我很像)，
可是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她以为，是情人，但当她找到时，却发现――不是。直
到有一天，她在一本影集中看到照片上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是她的女人后，她知道
――她的生命完整了……可是当她千里迢迢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寻找那个女人时，得到的却
是晴天霹雳般的死讯……
也许，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什么……我不确定我会找到一个什么……但当我找到时，
我就不再是一个人的半个人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我完整的那一刻，我碎了……
我不知道，完整的代价――是这么大……这么大……
1 变态网站的变态作者
我是重案组的犯罪心理学研究专家――据说，在我们组我的地位举足轻重。
其实……我觉得有没有我都一个样。
我的职业在大多数人眼里有点危险，有点刺激。
其实，这个工作既不危险也不刺激。
因为比较闲，在发现命案的时候，我一般会跟在法医后面去看看情况，看看被害者死时
的惨状，装模做样地分析一番杀人犯的心理状态，然后在组内兄弟冒着生命危险追击犯人的
时候，我就坐在办公室里挂网聊天，等到犯人落网后，如果有必要，我会和他们谈谈心，做
一些心理辅导，或者收集些资料……
所以，总体说来，我是个很清闲的人，除了在办公室里上网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做。
而一般来说，我会上网看一些心理研究论著之类的，有时候也会看一些无聊的文章，然
后带着病态的职业习惯去分析作者的心理，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上心理扭曲的人不在少数
。
后来，一个同行略带犹豫地给了我一个网址，说是去不去都要考虑清楚了，我被他奇怪
的态度引诱了过去，至今我都不知道他那么说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总之，我去了一后，去那里报道就成了每天例行的公事。
那是个不太知名的网站，叫“BT人生”，据说BT既是指变态，又意味着Bright Today。
说这个网站不知名吧，它在某一堆人中又太过著名……因为那里有一个很出名的网络写
手名为“魑魅魍魉”，他所写的文章常常吸引很多人的眼球。
他的文风晦涩、阴暗、变态，他会云淡风轻地告诉你谋杀是件多么美丽的艺术，他会像
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告诉你“乱仑很有意思”，他甚至会十万字向你描述“奸尸”的
过程，然后给你一个结论――动态和静态的美原来可以如此完美地结合……
他是唯一一个我没有见过却厌恶至的人，我讨厌他的文章一如讨厌所有肮脏的事物，
可是，他的每一篇文章我都会看，会很认真地看过，因为对于一个犯罪心理研究者来说，这
的确是个值得关注的个案，我说服自己，说我并不是想看他的文章，我只是想透过他的笔看
一看一个人的内心究竟能阴暗到何等程度。
每一，当我看完他的文章，都会迫不及待地回家，洗个澡，把一身的寒意洗尽，把满
脑的污秽除去，然后，泡杯茶，开电脑，上网，跟帖，把能想到的词都用来攻击那个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幼稚无聊的事了，可是，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我讨厌！
不过更让我气愤的是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论我怎么评价他的小说他的人，无
论他的追从者们如何把他当神灵一样地崇拜，他都从来不回一张帖，就好像其他人在他眼中
什么都不是一样，他所做的，只是――写作、上网、发文，这样而已。
但，即使我真的很讨厌他，却依然不能否认一点――他的文章中弥漫着的那股妖气真的
很能媚惑人心。
“魑魅魍魉”，他就像是活火山下的熔岩，无时不刻不在酝酿着爆发。
我有一种预感，某一天，我会面对一个犯人，他也许不是凶残成性，也许不会杀人如麻
，但他会笑嘻嘻地告诉我，他是怎么以刀为笔，以鲜血为颜料，画出了世间最美丽的画卷…
…然后，他会微笑着告诉我――他的网名叫做――魑魅魍魉。
2
第二章 玻璃屋里的玻璃男孩
“若权，吴Sir找你！”周章探个脑袋在我门口，他在局里最喜欢当的就是传声筒和扬声
器。
“哦！等一下，我《传奇》正玩到关键呢！”我头也没抬一下地回话，直盯着眼前的电
脑屏幕。
周章摇了摇头，缓缓走开，边走边说：“真不知道吴Sir那火暴脾气怎么就偏偏能忍得了
你的！”
我耸了耸肩――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五分钟后，吴Sir本尊好好地坐在我对面，眼睛不带眨地盯了我十五分钟，一言不发。
我乐得轻松，假装旁边压根就没他那么个人，继续我的《传奇》。
“你小子真了不起啊！上司找你有事，你说等一下因为你要玩游戏，我亲自来了，你还
假装看不见是不是？”
我还是没有抬头：“首先，你不是我的直属上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好像应该是
重案组的，而大哥你是扫黄的吧？其，根据我的经验，你这种厚脸皮的人跨组来找我只有
一种可能――有私事求我！既然你求我，那是不是该摆出一副求人的样子来比较好？”
“喂！我好歹是你的学长吧！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我办公室没人，吴Sir乱没形象地像个八爪章鱼似地扒着我，一点都不符合平日里严肃正
经或是火暴浪子的形象。
我轻轻地把他的手拿下，给了他一张黑脸：“学长？你不过和我同校而已。看看尊驾的
年龄，应该可以当我的‘学爸’了吧？”
“学爸？OK！既然你都说了这么伤人自尊的话，补偿我一下不为过吧？帮我点忙好了！
”
我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知道躲不过去了，认命地看着他：“说吧！你找我肯定是有事
要我帮忙，什么事？”
“明天我就可以休个长假了――一个月，我……有点私事要办，去外地的。不过我儿子
在家没人照顾，想你帮忙照料几天，顺便看个房子。”
“不是吧？我和你熟，你就真想我给你儿子当保姆啊？想都不要想！要是个倾国倾城的
女儿倒还可以考虑一下。”我不客气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要知道我可是最烦小孩的了，特别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值叛逆期，
这个时候的小孩最难应付，虽然我没见过吴Sir的儿子，但实在不想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
“臭小子！你不是这么不讲义气吧？全警局就你最闲又是单身，在我家住几天又没什么
不方便的。而且，不是我说，我儿子长的那可不比那些个什么美女差！”
“得了吧！就你这样，还指望你儿子长得多养眼？”我轻笑：“再说了，就算你儿子好
看有什么用？不还是个男人吗？干嘛？我看上了能娶回家做老婆怎么着？”
“关于这个……我是个开明的父亲，如果你真的看上我儿子，我是不会反对的！我对你
够好了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儿子拜托你了！”
“喂！喂！你等一下！我……”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看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
算了！从我进警局那天起，就注定被他吃定了。
那个时候我刚进局里，他听说我是和他一个中学毕业的，兴奋得跟他的年龄大不成比例
，然后就粘着我，让我陪他吃饭聊天喝酒……不过也幸好有他罩着，那时我一点没因为是新
人而受气。
所以，说归说，闹归闹，他托的事我是铁定得办的。
即使他儿子长得跟个猪一样，我也得乖乖地喂猪……
…………
熬到下班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下班后，吴Sir理所当然地堵在我们室门口，一看见我出来，就热情地扒了上来：“若权
啊～等你好久了！先去我家吧!”
我翻了个白眼，顺着他就去了。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他这样大大咧咧的男人家里居然布置得这般别致――屋内几乎所
有的装饰物都是玻璃制的。整个房子显得剔透晶莹……
“你家怎么全是玻璃？这么漂亮的玻璃屋住你这种人真是浪费啊！”我惊叹着摸着这一
个个精雕细作的玻璃制品，开着玩笑：“我说你儿子该不会也是个玻璃人儿吧？”
他的脸突然黯淡下来：“这些全是我老婆的，她……死了……”
我心头一惊――不是吧？局里那些个哥们儿说的都是真的？
听说吴Sir爱他老婆爱得死去活来，可惜她在生孩子时难产死了，还好留下了个孩子，否
则他怕是早就跟着去了……
我知道我提到他的伤心事了，有点过意不去，也有点尴尬，一时间倒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
正在这时，关着门的小房间里传出点声响。
门开了，一个高高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因为背光，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不过真的
是很感激他出现得这么是时候。
我抬起头，模糊着朝男孩笑了一下――笑是人类沟通的桥梁，我想给这个未来一个月将
和我相的男孩一个好印象：“你好！我叫苍若权，是你爸的同事。你爸有事要出远门――
这你应该是知道的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
归归（即“乖乖”，个人习惯，谢谢！）！我突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虽然我知道人与人之间有审美偏差
虽然我也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比喻不恰当）。
虽然我还知道狗不嫌主贫，儿不嫌母丑（这个比喻也不恰当）。
虽然我更知道每个子女在父母眼中都是最美的。
但，也不可以这么离谱吧？
吴Sir说他儿子比大美女差不了多少，可为什么我眼前的这个人会比较接近赤木刚宪真人
版？
我盘算着如果他真的“小叛逆”一下，我……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压不住就惨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点想打退堂鼓。
回头：“吴Sir，我想我明天可能会拉肚，后天也许会感冒……”
他没有理睬我，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那男孩：“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
我再回头，看高个男孩――不是吧？撞上小偷了？
“叔叔，您好，我是吴昕的同学，叫季海。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我送他回来休息的。”
“这样啊！麻烦你了！” 吴Sir客气地笑，眼角的鱼尾纹骤然加。
“叔叔，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高个男孩走了以后，我毫不客气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啃了起
来：“我还以为他是你儿子呢！吓死我了！我还琢磨着这是基因突变还是怎么着，吴Sir你虽
然丑但也没到这份上是不是？”
“你小子说话别这么损行不？”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在我身边坐下，凉凉地开口：
“听说最近苹果农药含量超标严重，你吃的这个我没洗过……”
“噗……”
满地的苹果残骸。
“你儿子不是病了吗？不去看一下？”我没有要清理一下地面的意思，翘起二郎腿，抓
过桌上的香蕉继续吃。
“他……”
“爸！你回来了？（听这话怎么有点家庭暴力的意味？看来我周杰伦的歌听太多了）”
清澈干净的嗓音带着一丝病后的沙哑。
顺着声音望去，我愣住了，手中的半截香蕉落地。
一瞬间，我脑子里只出现一句话：“玻璃屋里住着个玻璃一样的王子。”
3
“玻璃屋里住着个玻璃一样的王子。”
男孩半靠在门边，有些苍白的脸，小鹿般纯洁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红唇微张，上身穿着
件和他人一样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敞到第三颗扣子，漂亮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纯净得像……像……像玻璃……透明……无暇……
是玻璃，不是水晶――他，有种易碎的感觉，像玻璃般脆弱……
…………
等我反映过来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时，又忍不住想骂自己――他妈的搞得跟个粉红色的怀
春少女一样做什么？人家长得再好看关你什么事？你激动个什么劲？
我发愣的当儿，先前落地的香蕉也已成功地吸引了这两父子的注意。
“咳……咳……你这香蕉不会也有农药吧？扔……扔掉……你们地脏了，我呆会儿扫…
…扫一下……”我难得这么笨拙地替自己申辩解围，像偶然碰到自己初恋情人的毛头小子，
不知所措却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嗯……我该叫你叔叔是吧？我爸昨儿都跟我说了，以后几天麻烦你了！”男孩腼腆地
一笑，脸一下红了。
我心头一动：这年头这么乖巧的男孩很少见了，难得还长得这么……这么……纯粹……
心脏砰砰地乱动，嘴也一刻没嫌着：“不！你叫我哥哥就好。我和你爸是同事，但没他
那么老。对了！刚刚你同学叫你‘吴心’，是心脏的意思吗？”
“混小子！你会给你儿子起名叫心脏吗？” 吴Sir在旁边给了我一个暴栗。
“爸……”吴心怯怯地瞟了吴Sir一眼，然后向我解释道：“我叫吴昕，是日斤昕。”
“吴Sir，你这么暴力，怎么会有个这么温柔的儿子？他真的是你儿子吗？”我口没遮拦
地嚷嚷，却看到两个人的表情同时一僵。
吴Sir脸色微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去拿行李，飞机票是今晚的，待会儿你们自己
吃，我先走了。”
说完后，他就动作迅速地闪回了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用眼神询问吴昕。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领会了我的意思，微微一笑，安抚道：“没事！爸只是有点不放心
我而已。”
真是个贴心又懂事的好孩子，我在心底暗暗赞叹，对他的喜欢越来越。
很快，吴Sir就拎着个大行李箱站在我面前，笑得有点距离感：“若权，这几天我儿子拜
托你了！”
“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信誓旦旦。
原先对这个年龄段少年的厌恶，因为吴昕而荡然无存。
吴Sir见我态度这么积极，很是放心地走了。
他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吴昕两个人，我竟觉得轻松自在。
看着面前这个养眼的男孩，我兀自找着话题：“你今年多大了？几年级？”
出乎意料地，他乖巧如小鹿的眼睛瞬间变化，冷得如同冰窖：“你可以回去你家了，我
不需要你照顾！”
说完，他头也没回地径直走进了小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留下一个呆楞的我杵在客厅，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十分钟之内经历了春天和冬天。
想不明白就问个清楚是我一贯的个性。
所以，我没怎么犹豫就跟了过去，不客气地推开房门。
不意外地，我看到一个美丽的背影。
他的正脸对着电脑屏幕，没有回头的意思。
“小昕，你很讨厌我吗？”
我说“你很讨厌我吗”，而不是“你不喜欢吗”，因为我知道，这么说比较容易得到否
定的答案，然后才好展开进一步的交谈。
十七八岁的少年，如果能掌握住他们的心理，并不难应付。
“是！我很讨厌你！所以，请你离开我家，如果你硬要留下，请保持距离！”依旧是清
澈好听的声音，却冷冽如刀。
－＿－//////
和我预测的不一样。
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我和他的接触时间短到还不足以做出任何让他讨厌我的事吧？
“你……”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进我家门没脱鞋子，吃苹果不经主人同意，随便批评我同学的长相，看到我色眯眯
地发怔，刚刚进我房间没敲门……还有，你……”他略微顿了一下，几秒钟后，像是下定了
决心似的，再度开口：“你是我爸留下来监视我的，你这个人――”他最终的结论是：“―
―讨厌至极！！！！”
！！！！这个说起话来咄咄逼人的少年和之前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听到他连珠炮似的数落，我也火大起来，口气愈发冲人：“我进你家不脱鞋子是因为你
家唯一多出的一双拖鞋那时正在你的好同学脚上，我一直知道吴Sir不喜欢带人回家，而你家
的拖鞋数量也说明你的朋友数量少的可怜，连同时带两个同学回家的记录估计都没有！至于
你同学的长相，难道你要我说他是流川枫转世还是他比贝克汉姆还贝克汉姆？还有你！小孩
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叫色眯眯？你以为你是舒淇还是阿芙罗蒂忒？长得漂亮不也还是个男人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同性恋一把抓还是怎么着？最后，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管是照顾还
是监视，只要对象是你这样性格反复无常的小孩，对我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TMD！我大学时辩论赛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么个小P孩想跟我吵架？做梦！
当我就着不够明亮的光线看清吴昕越发惨白的脸时心里直叫痛快。
痛快的结果是他脸色愈加惨白，豆大的汗珠在滴，然后捂着腹部痛苦得蹙眉，倒地……
这一我吃惊不小，半跪下来伸手想去抱他，却见他突然睁开眼睛，狡黠中带着嘲弄的
意味：“吓到你了吧？”
“你……”我想骂他，告诉他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开玩笑的，却在接触到他的笑脸后终于
忍住，怒气冲冲地掼门出去了。
在客厅，我来回转了几圈，不甘心，决定好好教训他一顿，否则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
更嚣张。
进门后，我发现他人不在我视线范围内，正觉得奇怪，就听到脚边有奇怪的呻吟声。
低头一看，吴昕惨白着脸，蜷缩着。
该死的！我怎么没有注意到？那种惨白的脸色和因疼痛而流下的汗怎么可能是装的？
下一分钟，在通往医院的大马路上，所有人都看着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少年在狂奔，那速
度，比得上田径冠军。
医院里，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把吴昕推进了手术室。
事后他们跟我说，吴昕这样的病他们见多了，可像我这样只因为小小的阑尾炎而慌成这
样的――他们没见过。
他们的慌张也是我不必要的紧张引起的。
所以，手术进行得并不顺利。
在做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护士沉着脸跑出来对我说吴昕是先天性贫血，手术过程中又出
了不少血，所以现在急着要输血。
虽然眼前的护士MM很养眼，而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不过这会儿，我可没有欣赏的心情，
不耐烦地冲她嚷嚷：“既然要输血你还愣在这儿干嘛？是不是要我带你去血库？”
“他的血是AB阴型，这种血型极为少见，我们医院里已经没有存血了。”护士也没给我
什么好脸色。
AB阴型？
我听了毫不犹豫地捋起袖子，把手臂伸到她面前，有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大无畏精
神：“我正好是这个血型的，你抽吧！要多少有多少！”
护士眼睛一亮，早有准备似地拿出个根大针管来就要来抽。
看她那架势，我的心脏猛然抖了一下，很没面子地加了句：“我……你……你……吴昕
要用多少你就抽多少，千万不要多抽了！我……我不义务鲜血的……”
护士狠狠地剐了我一眼，重重地把针管插入我的手臂弯――我不知道她究竟抽了多少
走――晕血晕得实在厉害（我只晕自己的血～），不敢看她的手和我的膀子。
在我晕倒之前，我只看到护士拿着我的血满意地离去～～
…………
之后过了两个小时又三十四分五十六秒，吴昕被推出了手术室，脸色依然苍白，眼睛紧
闭着，漂亮的唇没有血色，让人看了心疼。
我不自觉地握起他的手，没什么意思，只是幻想能传递给他点能量，让他不要这么没有
生气。
那一天，我陪了他整整一夜――只是，他不知道。
手术过后的他，苍白着，虚弱着，昏迷着……
守在他的床边，我突然觉得，这样静静的他是那般的可爱～～
至少，比那时对我那么凶的少年要可爱得多。
第二天，我请了事假，继续留下来陪他。
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护士摇醒趴在床沿边睡着的我，说是吴昕快醒了，让我去买些猪
肝粥给他补补血。
我揉了揉眼睛，听话地绕到食堂买了碗粥，又顺道去了小卖部买了一支棒棒糖――连我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的。
恍恍惚惚地走回病房，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吴昕清澈明朗的笑声。
那一刻，我觉得，还能听到他的声音真好。
明明很高兴，我却还是故意板着脸走了进去，把粥往病床边的小台子上一搁，冷言冷语
地讽刺：“生病了还要耍个性，挨这一刀也是自作自受！”
我还没有忘记，在送他来医院之前，我们正争锋相对。
而吴昕却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恶劣语气，笑道：“若权哥，刚刚这个漂亮的护士姐姐还
以为你是我爸呢！我说你才没有那么老呢是不是？”
他的脸上是无邪的笑容，温暖得如同冬日里的太阳，前一晚的冷漠形象荡然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有点老了，他的情绪我是跟不上节奏了。
我摇了摇头，旁边的护士小姐也配合着轻笑出声。
微微有点窘：“我像是有这么大儿子的人吗？”
护士小姐笑道：“看上去不太像，可你昨晚焦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他爸的！而
且血型又一样……”
“哼！谁有他这样的儿子就真是……”我原想说“谁有他这样的儿子就真是倒了八辈子
霉了”，却猛然对上吴昕干净纯净的眼睛，我楞是没说出口。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吴昕在笑，笑得我不知所措。
护士小姐也笑，笑了一阵子后，走开了。
她走后，气氛有些尴尬。
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冲口而出：“现在没有外人在了，你不需要再装了！想说什么就
尽管说吧！”
他直直地盯着我，大大的眼睛中有抹浓浓的忧伤。
“他们说……是你输血给我的，是不是？”
“总不能看你去死吧？都说祸害遗千年了！”
“对不起……”
“……”
他说对不起？不是吧？被我的伟大壮举感动了不成？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小鬼实在是太难捉摸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昨天又对你那么凶，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救
我？”说话的时候，那双大而可爱的眸子又恢复了初见时小鹿般的明亮。
“我答应你爸要好好照顾你的！”
“就这样？”
“就这样！”
他缓缓垂下眼帘，又蓦地抬头，灿烂的笑容有如天使般可爱：“其实，你只是关心我，
对不对？”
那一刻，他的笑容在我的生命中定格。
那一，我用5CC的血换取了他人生的入场券。
那一秒，他用一个笑容买断了我的人生――只是，当时，我并不明了。
我自然地回给他一个笑容：“粥快凉了，我拿去热一下……”
身后，某人的笑容正灿烂……
5
这的手术成了一个契机，使得吴昕对我的态度大为转变。
不是一开始的彬彬有礼却有段距离感。
也不是后来的冷冰冰凶巴巴。
而是……像一个贴心却又粘人的小弟弟，整天在我周围叽叽喳喳。
我常想是不是我的血液在他的体内产生了化学反应。
现在，白天我上班他上学，晚上回来我就随便做些饭菜，两个人也就糊过去了。
吃完饭后，他会像只小猫似地粘着我跟进跟出，开心地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我会停下手中的事情轻捏一下他的小脸，宠溺地训他：“还不
去做功课？”心里却甜蜜得紧。
突然觉得，有个弟弟的感觉真不差。
然后，他做他的功课，我上我的网，一个晚上也就这么平静又幸福地过去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他会以各种理由爬上我的床――平常就说怕鬼，下雨天怕打雷，天转
凉点就叫怕冷……
玲珑的少年，俊美的脸蛋总是让人心疼的，所以，明知他那些借口站不住脚，我还是会
任由着他胡闹。
不管怎么说，他还只是个孩子的性子，没有长大而已，再说了，反正是男孩子，随他闹
好了。
周末的时候，我拎着随便在外面买的熟菜回家，却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厨房里转悠。
见我回来，吴昕回头，甜甜地笑：“今天我做饭给你吃吧！明天没课的！”
“你？会做饭？”不屑地与他擦身而过，把菜放在饭桌上，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你省省吧！你爸让我照顾你，摆明了你生活不能自理！”
“人家都已经全部做好了！”吴昕扁了扁嘴，委屈地说。
“哦？做好了？厨房没被烧掉？锅没砸烂了？手指没被切到？菜刀……”我一项项地询
问，却在看清他从厨房端出来的菜后完全愣住。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这之后……我希望，吴昕能照顾好我――直到他爸回来。
“若权哥，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的！把喉咙里的咽下去再往嘴里继续塞，嘴里包得满
满的了筷子就不要还夹那么多了，筷子夹着菜就没必要还抱着盘子不放了，菜吃完就不要舔
盘子了，这样很丑啦……”
他说话的时候 ，眼睛里有好多星星在闪。
由于这顿吃得太撑，我没能站起来，只好指挥着吴昕去收拾碗筷，顺便洗一下……
做完所有的家务后，他就乖乖地做在我身边，乖巧地斜靠着我：“若权哥，今天我们高
数老师进教师的时候居然跌了一交，好好玩呢！全班都笑疯了……”
“嗯……吴昕啊……你不应该把老师的糗事当笑话看！那个……你说说看，他跌倒的时
候是仰卧式还是狗吃屎状？”
“讨厌……刚刚还一本正经地教训我呢……不和你说了，我们今天艺术课学人物素描。
老师让我在那儿坐了一节课给人画，浑身酸疼，回来还给你做饭，累死我了～我不管，你替我
按摩～”
我可以打包票，如果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弟弟向你撒娇的话，你一定会百依百顺。
所以我挪移过去，替他捏起肩来，边捏边调侃道：“你一定是你们班上最帅的男生吧？
”
“还好啦！”他的脸微微一红。
“那么你是学校的校草？”
“哪有？”
我在心底暗笑――他害羞的表情特别可爱，我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倒追你？”
“怎……怎么会？”他脸红的颜色又在加。
我紧追不放：“吴昕啊～怎么说你也不小了，不谈恋爱实在可惜～～告诉哥你喜欢哪种
类型的，哥帮你介绍一个漂亮MM怎么样？”
“无聊！”他一把把我推开，急急地说：“我要去做功课了！”
然后，逃一样地奔回房间。
我仰在沙发上，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几天的相，让我越来越觉得吴昕的单纯可爱――虽然我至今仍不知道那时他为什么会
像个小刺猬似的不可接近，但我相信，随着我们相时间的增加，我会更加入了解他的，
如果真有什么心结的话，我也一定会帮他解开……
伸了个懒腰，我懒洋洋地走进电脑房。
打开电脑，上网。
最近有点无聊啊――魑魅魍魉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也不写文章了，就只是每天都发一些
莫名其妙的小东西，不仅是我，那里所有的人都搞不懂他究竟在做什么，不过，他本人，似
乎正乐在其中……
这种情况出现在五天前，那时，他写的是：
十八点四十：家里多了个讨厌的男人，虽然长得满帅，但看了就讨厌。
十九点：那个人走了，我不需要伪装什么了，所以对讨厌的男人很凶。
十九点五分：好痛！怎么会这样？痛……好痛……
十九点十分：失去知觉了……
四天前的是：
八点十分：醒来，那个人……他不坏啊……对我很好……
八点三十：跟他回家
九点：到家，他不是很会照顾人，傻傻的，很好玩……
九点十分：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
九点二十：让他帮我倒了可乐喝
九点四十五：他红着脸递给我一支棒棒糖
十点：上了厕所
十点五分：继续躺回床上，听CD，看书
十点三十五：吃了点点心
十一点三十：坐在床上吃了午饭，真难吃！
…………
………………
………………………
之后几天，论坛上发的都是些和这个差不多的东西……
是日记，还是什么？
我不明白……
至少我知道，这不符合魑魅魍魉的风格，他没有理由会写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有点想不通，我站起身，决定到附近超市去买两盒冰淇淋，呆会儿看电视的时候和吴昕
一起吃，感觉应该不错！
当我兴冲冲地抱着两盒冰淇淋外加巧克力回来时，看见吴昕正坐在我的电脑前。
心头一惊――刚刚的网页我还没有关上，我可不希望他看到那样的东西。
当下沉下脸：“谁允许你动我的电脑的？”
没有料到，他的脸比我更加阴沉：“你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有点疑惑地望着他。
“你还把这些都发到网上去了？”
“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上面写的全是我这几天的生活――还真是巨细无遗啊！”他漂亮的脸
上尽是冷笑。
我这才发现，上面写的，的确是吴昕的生活，而且，是从我接触他的那天开始的。
怎么回事？
我的脑袋有点混乱，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吴昕？什么我？
这个魑魅魍魉，他究竟是看到了吴昕的生活，还是透过吴昕的眼睛看到了我的生活？终
于，我的生活和他接轨了吗？
这就对了！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我嗅到了犯罪的味道……
6
“这么说，这不是你写的？”吴昕在那一瞬间晃了神。
我严肃地点头――这实在不是什么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哪！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望着我，紧张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对我的
事情这么了解？他是人是鬼？”
他所问的问题也正是我心中的疑惑，可是，除了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外我什么也不知道
。
突然间，吴昕神经质地猛一回头，又抬头望向天板，唇色泛白。
然后紧紧抓住我的衣服：“是不是……有双眼睛正盯着我们？”
听了他的话，我也差点忍不住回头了，可还是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
的背，说：“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听了这话，吴昕一下子软在我怀里，眼眶返红：“若权哥，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
这么好的人！”
我摸了摸他的头：“傻瓜！吴sir是你爸，他才是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怀中的身体僵了僵，气氛有些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吴昕才又抬起头，脸涨得通红，问我：“若权哥，你会喜欢我吗？”
“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啊！”
“那……你会爱我吗？”
“不会！”我想都没想，立刻否决。
“为什么？”
“小昕，你是男孩子啊！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一个女孩才是，怎么跑来问我了？”
我是研究心理学的，所以不排斥同性恋，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像爱上一个女孩一样轻易地
爱上一个男孩。
“可是，若权哥，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我……”我的头“嗡”地一下麻了，语无伦，口不择言：“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男
人，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不喜欢阿曼迪只喜欢阿迪，我看不懂篮球足球，不知道这么
多人在争什么，所以我只看网球，我洗澡从不用沐浴乳，只拿块茶爽香皂，我喝咖啡不加伴
侣不加糖，但吃甜点却越甜越好……”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抽了抽嘴角，勉强给我一个笑容。
我有些担心，又有些疑乎，便试探性地问：“小昕，你是在开玩笑是不是？”
他说：“就像你说的，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同性恋一把抓还是怎么着？我当然是开玩笑的
了！”
我蒙了，他却走了。
那一晚，下着大雨，窗外电闪雷鸣，吴昕却没有跑来与我同睡。
奇怪的，我居然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也无心工作，一心只想着吴昕昨晚的奇怪举动和魑魅魍魉的奇怪文章，觉得
自己一个头变两个大了。
上午法医室的林科兴冲冲地过来拉我去看他们科室新来的MM都被我骂回去了。
混混沌沌地过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林科堵在我门口，古怪地打量着我：“若权，是
不是照顾小P孩照顾得一肚子火啊？”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都这么多天了，你才知道来关心我？”
“本来以为你们学心理的照顾个小孩不成问题呢！早上被你没头没脑地冲了一顿，就知
道你情况不好了！要不要哥们儿陪你去喝酒？”
我看他，突然冒出一句话：“中国同性恋人口占总人口的多少？”
他傻愣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当保姆累出病来了？”
我打开他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肩，笑道：“走！跟我回去！我请你吃饭！”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突然不想独自面对吴昕，总觉得，有点奇怪。
林科没有拒绝，我知道，这小子正乐得蹭顿饭吃。
一路上，他没片刻安静，一直嚷嚷着说要好好欺负一下吴sir家的小鬼，把平时吴sir欺
负他的仇都报回来。
我只有苦笑，心想：怕是真见到吴昕，你就下不了手了。
到了家门口，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听见里面传出笑声――女生的笑声。
我手一僵，半天没有动作。
林科听了，笑得古怪又暧昧：“想不到吴sir家的小鬼还满行的！泡MM泡回家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钥匙收回口袋，抡起拳头重重地砸门。
很快，门开了，吴昕探出头来，，乖巧地一笑：“若权哥，你回来了？咦？你有带朋友
回来？”他边说边好奇地瞟了瞟我身后的林科，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做介绍的意思。
吴昕又笑，把门大敞开，转身回客厅：“若权哥，你朋友好福气呢！娜娜她烧了一桌子
的好菜，，就等你回来呢！”
娜娜？俗气的名字！
我忿忿地进门，却被林科拉了回去，他神情奇怪地压低声音，问：“那……那就是吴si
r的儿子吗？”
“是！干嘛？不像啊？”
“没……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而已！”他尴尬地笑了笑，推着我进门。
进门的那一刹那，我好像听到他嘀咕了一句：“吴sir怎么不让我来照顾他儿子的？”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见我进来，立刻站起身，微微一鞠躬：“若
权哥好！我常听吴昕提起您呢！”
我笑容满面地客气回礼。
心里却暗骂：“***！现在的小女生是不是日韩片子看多了？见人就鞠躬，鞠不死你！吴
昕才认识我几天啊？你就常听他提起我了？长得人模人样，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狗屎！
瞥见吴昕正在旁边张罗着碗筷，我故意大声问道：“小昕，这是你女朋友吗？”
他傻傻地笑：“哪有？”
女孩却红了脸。
我恶意地说：“原来不是啊！那就好！我那天说要帮你介绍女朋友的，正好我表妹和你
差不多大，身材那个好啊……十个男人见了她，有九个会喷鼻血的，还有一个早晕了！”
女孩的脸瞬间惨白，匆匆拿起沙发上的小包，说了句：“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事，先走
了！”就夺门而出。
吴昕想追，被我拦住：“人家家里有事，你跟去做什么？回来吧！”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餐桌，什么也没说。
我却心情大好地做在他身边，招呼林科一起过来吃。
7
席间，林科突然问我，“若权，我只知道你有两个表弟和三个堂弟，另外还有一个已婚
的表姐，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身材超辣的表妹了？”
“咳～～”我一下子咽着了。
吴昕好脾气地帮我捶背，说：“若权哥好像不喜欢娜娜的样子啊！”
我顺着他的话说：“那个女孩太虚伪，不好！下哥帮你找个更好的！”
之后，我没再说话。
一来，是因为尴尬，二来……还是……因为……尴尬……
倒是林科，不停地逗吴昕说话，还厚脸皮地尽说些自己的糗事逗他开心。
我见没什么可插话的，便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刷盘子，一边感叹着自己什么时候真的成
了保姆。
等我收拾好一切从厨房出来时，吴昕已由原来的离林科1厘米远，轻笑着听他说话变成
了捂着肚子笑倒在他怀里，嘴里直呼其名：“林科啊林科，你害我肚子疼了！讨厌啦你！”
见此情形，我极度不爽，想当初我了5CC的血才换来小昕一句“若权哥”，现在林科
这小子居然就用些破笑话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
于是，我下了逐客令：“林科！晚了！你该回去了！”
林科一抬头，见我脸色不好，便识趣地说：“不早了！我是该走了！小昕，再见喽！”
吴昕竟不舍：“你明天还会来吗？”
“既然你希望我来，我就一定会……”
“小昕，林科他最近很忙，要工作。你不可以一直缠着他知不知道？”我匆匆打断林科
的话，拉着他便走。
送走了林科，回来时，吴昕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复习功课了。
偌大的客厅一下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突然冷静下来――我刚刚在做什么？赶走了吴
昕的女朋友还那么自鸣得意的！像什么！
很自然的，我将自己的行为解释为“雏鸟情结”，就好像为人父母的一下子接受不了孩
子的生命中突然多出一个比自己重要的人一样，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一想，我顿时放松了许多。
另一方面，吴昕带女生回家的行为也证明了一点――他昨天对我的表白真的只是玩笑而
已。
于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
不过，还有一件事，却依然压在我的心头，解不开，理还乱。
而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上网，等待，或许，那个人，会有露出蛛丝马迹的一天，那
时，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电脑屏幕上只显出了十一个字：告白，被拒绝，原来他不爱我！
没有像先前那样精准地计下每一时刻的动作，却更让我难以平静。
这十一个字，说的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突然，我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有人在看我。
刹那间，不知怎么的，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遍体生寒，想大声叫，可是张大
了口，喉头却偏偏像是被甚么东西堵住一样，一句话、一点声也发不出。
我勉强着旋转坐椅，椅子在转动的时候发出“吱吱”的声音，一个人影正在我身后。
我心头一凉，吓得脊椎都僵了。
暗，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若权哥，‘它’什么都知道吗？”
我这才看清，原来是吴昕。
抹了抹额头的汗，激动中，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发觉他冰凉没有温度。
此刻，我只有一种冲动，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魑魅魍魉给挖出来！
可是，这只是冲动而已，实际上――看到这样惊恐万分的吴昕，我只有暗暗下决定：再
也不上这个网站了！
那时我只是单纯地想，只要我们不再去关注这些网络留言，魑魅魍魉的所作所为不过会
使他自己成为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于是，我拍了拍吴昕的后背，安慰了他一番后，就哄他上床休息了。
接下来的生活有着意想不到的忙碌而充实……
每一天，吴昕都会带一个女孩回家，而我则会以不同的理由把这些女孩扫地出门。
吴昕只是任由我胡来，然后可爱地笑着，说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一个让若权哥也满意的
女朋友。
另一方面，林科这小子像是着了魔似的，每天编着各种理由来我家，准确地说，应该是
吴昕的家蹭饭吃。
说实在的，我倒宁愿他真的只是为了蹭饭，这样，我会比较安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吴昕是越发熟捻了，而我，每天都恨不得海扁他一顿！
其实，我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憋这么多天对我来说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所以，我终于忍不住了，在上班期间，我把林科找来了我的办公室，把门反锁上，问他
：“你最近很闲是不是？怎么舍得把泡MM的时间都在来我家上了？”
“你家？”林科挑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家应该姓‘吴’吧？”
我看着他，无从反驳，愣愣地只冒出一句话：“你看上了吴家的什么了？”
他只答了我一个字――“人！”
我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有成功。
等我反应过来时，拳头已吻上了林科的脸。
“想不到你居然是同性恋！就算你想搞男人，我也不准你打小昕的主意！否则我不会放
过你的！”
“你呢？”他轻触了一下脸颊，疼得眦了眦牙，却力求平静地突出这两个字。
“我？”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当下就说：“搞我当然也不行！”
他用鼻子笑出声音来：“白痴！我是说你对小昕的感觉！”
“他就像我弟弟！”想都不用想，我就答。
“你在骗自己！若权！你应该好好照着镜子，问问自己的心，你对吴昕究竟是什么感觉
！”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只觉得头“轰”地一下炸开了，不愿意去思考林科为什么要这么说。
坐回电脑桌旁，看着不变的屏幕，我突然想刺激一下自己――反正现在吴昕不在，我上
一下那个网站，应该没什么的！
就这样，我说服了自己。
你们见过吸毒的人吗？他们即便是明知道那包白色粉末会对自己不好，甚至有致命的伤
害，却仍是克制不了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其实，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一生都要受着各种欲望的驱使折磨。
现在的我，说的好听是好奇心旺盛，说穿了，还是克制不了诱惑。
终于，屏幕上出现了熟悉的页面。
这一，我看到了一些文字。
不得不承认，文字是种咒语，它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魔力让人陷入各种情绪难以自拔。
一句“我爱你”可以让人漫步云端。
一句“分手吧”可以让人堕入地狱。
而如今，我面前的这段文字足以使人从头寒到脚。
你知道土蜂吗？那是一种肮脏而低等的生物。和所有的昆虫类似，它们的行动，是有规
律的，它们将来一生的行动，几乎早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在它们的染色体内，有着密码，在
一定的情形之下，受着操纵，依照密码拍定下的规律，永不会改变。这种土蜂，在产卵之前
，会在地上挖一个洞，然后找一条毛虫，找到毛虫之后，它会迸洞巡视一番，再出洞来，将
毛虫捉进去，最后，头向内，尾向外，将毛虫拖进洞去。
如果在它进洞巡视的时候，将它放在洞口的毛虫移开，你猜会怎么样？它不管毛虫是不
是在那里，一样会将拖毛虫的动作做一遍，你移开毛虫一，它重做一，移开十，它重
做十，这是它生命密码给它的规律！
一味地重复，这是低等的生物才会做的事！
权，你觉不觉得你很像这种可怜的土蜂？
上班、下班、回家后赶走某个女生，还自鸣得意，然后抑制着打同事的冲动，睡觉，第
二天再上班、下班、赶女生……
你的生活在重复，一天一天，可怜你自己还发觉不了，除了女生的脸在改变外，你的生
活――毫无变化！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等？
以前看你回我的贴，还以为你会很有趣，想不到，你不过像只土蜂！
看完这段文字后，我有种虚脱感――他的目标果然是我，而不是吴昕！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直知道是什么人在回帖里骂他，现在，他行动了，而我，将面
对什么，无从得知。
到底他是什么人？会对我的生活如此了解？
但，如果他不说，我还没有发现，原来，我的生活已经陷入了一个套路。
此刻，我的心情极度地复杂。
一方面觉得生活被一个未知的人偷窥着很可怕，另一方面又有些感激，是他让我发现我
的生活已不自觉地被吴昕左右，围着他转，变得单调无比。
8
我冷静地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1． 我的生活需要改变，我不能每天都围绕着吴昕打转。
2． 如果魑魅魍魉的目标真的是我，我就不能再让无辜的吴昕受到牵连了。
基于以上两点，我决定待会儿去拜托林科帮我照顾几天吴昕，而我，还是从他家搬出去
的好――虽然这样的决定让我很不爽，可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至少，林科，是让
我可以相信的人。
在尝试着改变的同时，我也在带着怀疑的目光去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人。
因为，我不相信魑魅魍魉真的是个神，或是个隐在暗的魔鬼，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了
解我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
这样，我回了自己家，一住就是一个星期。
奇怪的是，这一个星期内，魑魅魍魉居然在网上消失了，我拼了命地想寻却寻不到丝毫
蛛丝马迹。
期间，我去找过给我那个网站网址的同行，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个网站的。
他说，是一去找林科玩，正好林科不在，他桌上的电脑开着，显示的正好是那个网页
……
当时，我觉得心理乱乱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到……
林科是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泡妞……他不会有什么
问题的！我信他！
那个网站……应该只是机缘巧合而已……
后来，我去上班，发现吴昕正红着眼睛守在我办公室门口，等我过去，眼泪一下子就流
了出来。
我心中一动，走过去，擦干他的眼泪，问：“怎么没去上学？为什么哭？是不是林科那
小子欺负你？我去揍他！”
“若权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你为什么不来我家了？我等了你一个星期！我爸临
走的时候把我交给你照顾，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还是说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惹你不高
兴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小昕，你听我说……”一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像他解释我的顾虑，说实话，我
实在是不愿意再在他面前提“魑魅魍魉”四个字了。
“我不想听你说，我只要你回来！”
他激动得一下子拦腰抱住我。
我略显尴尬地看到路过的同事八卦的目光，却不忍推开吴昕，只能任由他抱着。
正当我愁着该怎么告诉吴昕我这是为他好事，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吴昕，你怎么没去上课？”
是吴Sir！
我抬头，看到他正板着脸站在我面前，看向吴昕时的严厉是我从位见过的。
我怀中的小人抖了一下，犹犹豫豫地缩起了手臂，胆怯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吴……吴Sir，是这样的，我把小昕的语文书当小说带过来了，小昕是过来拿书的！”
我以为我足够急中生智，事实却证明我不是一个适合撒谎的人，吴昕的头“倏”地埋得更低
了……
吴Sir叹了一口气：“若权！你……哎！吴昕他是学理科的，这学期的课程安排没有语文
！”
“啊――那个，吴Sir，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一个月吗？”
我成功地转移了话题，边偷偷挥手示意吴昕快走。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了，他似乎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顾不了那么多，扒着吴Sir进了办公室。
招呼他坐下，喝咖啡。
“若权，我儿子怎么样？”
坐下后，吴Sir居然没头没脑地问我这么一句话。
我愣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答。
如果是正常情况，我只要说一句“吴Sir，您儿子实在是太乖了”就可以了。
可是，如果当时你也在场，看到他那种怪异的表情的话，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了。
“看你紧张的！” 吴Sir哈哈大笑：“若权，你看不出来吗？我儿子喜欢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
小昕说他喜欢我，林科让我对着镜子问问自己的心，现在吴Sir居然也说小昕喜欢我！
这个世界怎么了？男人爱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经地义了？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吴Sir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
他意味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说：“今晚来我家，把林科也带上。”
然后，他起身，一口把咖啡饮尽，临走前，给了我一个笑。
我的心沉沉的，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觉得诡异。
我不明白，为什么吴Sir要叫我带着林科一起去他家。
的确，林科最近和小昕走得很近，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知道？
下班后，我没看到吴Sir，犹豫再三，还是去找了林科。
他见我来，有些惊讶，问：“你今天该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去看小昕吧？”
“小昕今天来局里找过我，他想我回去。”说话时，似乎带着点示威的意思。
“哦？”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意外。
“吴Sir让我们今天一起去他家。”
“吴Sir？他回来了？”林科惊讶地看我。
我心中竟小小的得意：“怎么？你不知道吗？他来找过我！”
“哦！”
林科有些不悦地收拾了一下公文包，跟我并肩走了出去。
一路上，我们什么也没说。
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之间怎么会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谁也说不清。
我问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话题？这么尴尬着总不是事。
“若权，你记得大二的时候吗？”
“啊？”我侧头看他，没想到他先开了口。
“那一年，我们喜欢上了一个法学系的女生……”
“你说晓莹啊？”我笑，还记得那一年圣诞，我们在全校的舞台上合唱了一首《左右为
难》，引得眼球无数。
林科轻叹了一口气：“那时，我们都年少气盛，重义气，认为朋友比女人重要得多，结
果我们都退让了，最后给化工的李雷占尽了便宜，抱得美人归……”
“嗯……”我点头配合，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昨天我碰到晓莹了！”
“她怎么样？”
“不怎么好，离婚了！昨天，她问我，为什么当时不追她？她一直喜欢的是我们两个，
她曾经发誓，我们谁先想她表白，她就嫁谁。结果，我们两个笨蛋谁都没有把握住……你说
，我们那时是不是很傻？”
“你是说……你后悔了，打算和她重续旧情？”那一刻，我竟觉得轻松。
“不是！”他突然站定，看进我的眼睛，的……
“我是说――如果我再喜欢上一个人，不管你是不是也心动，我――不会再退让！”
……
他说的那个人是吴昕吗？
他是在向我宣战吗？
一种无力感贯穿我的身体……
林科啊林科，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了，怎么没发现你当真是HOMO呢？
9
晚饭时，一张大大的桌子上放满了菜，桌子中间还站了几瓶白酒。
我的对面是吴Sir，吴昕和林科就坐在我身边。
总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尴尬。
我低头吃菜，凡事不顾。
与我的反应不同的是，林科正毫不掩饰地直视吴昕。
吴昕被盯得满脸通红。
只有吴Sir，毫不在意，大声招呼我们喝酒吃菜。
一轮下来后，吴Sir满身酒气地趴倒了，时不时地抬头，望着我们嘿嘿笑个几声。
终于，我按捺不住，问道：“吴Sir，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不要在这儿拐弯抹角的了
。”
“若权，若权啊！我说……我说你……嗝……我说你喜欢小昕对吧？”
我还未答话，就感觉到右侧刀一样的目光向我射来。
叹了一口气：“我拿小昕当亲弟弟一样，当然喜欢他！”
说话间，小昕的肩头一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吴Sir，我喜欢小昕！”林科急急地告白。
“你？” 吴Sir醉眼朦胧地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不行！小昕不喜欢你！”
“吴Sir，你醉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打圆场，反正我是不喜欢这莫名其妙的对话
和几近疯狂的场面，也不想陪他们一起疯下去。
小昕也涨得脸通红，扶着吴Sir上床休息去了。
回来时，满脸的尴尬，手足无措：“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我爸他……就是这样，
一喝醉就乱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坐在我旁边的林科“倏”地站起来，急急地告白：“小昕，吴Sir可能是喝醉了，可是我
没有！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你要相信我！”
“你……你先走吧！我，有事要和若权哥说。”
说完话后，吴昕垂下眼帘，不去看林科的眼睛。
我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正射向我，心里暗暗叫苦：林科啊林科，我本无意和你争什
么，你不要拿我做假想敌了……
半晌，林科终于站起身，走到吴昕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睛内闪过一丝无奈，却
不得不屈服：“小昕，有事找我，我先走了！”
吴昕点了点头，始终没有抬头。
我看得出，林科是动了真心，却，也看得出，小昕对他，真的没有心……
作为林科二十多年的哥们儿，我当然想劝小昕跟了他，让他开心，但我说过，小昕就像
我的亲弟弟一样，我不想让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若权哥，在想什么呢？”吴昕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本能地向旁边闪了一下，他眼里一抹忧伤。
“你怕我？”
“不……不是……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他淡淡地笑了笑，少了以前在我面前的甜腻，多了一份似林科般的无奈。
“若权哥，我，我想上那个网站！”
“哪个？”我一惊。
“你知道的！”
“那个……我记不清网址了……”
“你骗我。”肯定的语气。
我叹了口气：“小昕，我不想让你看是为你好，我不想让你受伤害，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
“真的吗？”小鹿般的眼眸里再度神采飞扬。
我未曾想过，我的一句话会对他影响这么大。
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可我注定要让他失望的。
“小芯，你就像我的弟弟，对我当然重要。”
“那么，哥哥！”他笑了，如夏般璀璨：“既然我要的你给不了，就由着我吧！我，
想上网……”
“小昕……”我还想劝他。
“给我想要的，还是，让我面对该面对的？”
我闭上眼睛，不愿去看他 决绝的目光。
小昕，是不是我不能爱你，你便要折磨自己？
那好！我救你一救不了你一生！你要怎么选择，我随你！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看出他有些紧张。
狠下心不去犹豫，大步向书房走去。
开机，上网，登陆。
我这样做，一来可以让小昕安心，因为我明知道魑魅魍魉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再在网上出
现了，二来我也是想让他知道，我――绝没有可能爱上他！
然而，事情不在我的掌握之中，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这样一行字：孩子，你很害怕吗？
如果说，你将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会怎样？我很期待你的反应……
我头脑一热，很想骂人――该死的鬼东西，居然说我是孩子！咬死他！！！我还以为他
有多了不起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我自幼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林科算是我的死党，但
，我生命中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即使是小昕，也不是那么重要……
正在我暗笑不止的时候，小昕突然微微颤抖。
“若权哥，他说的‘孩子’会不会是我？”
“你？”我愣了一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这么说的话，魑魅魍魉的意思是说小昕将失去吴Sir，他是要让小昕伤心呢还是说他
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吴Sir？
这一点让我看到了点光明。
如果说魑魅魍魉是吴Sir手中案子的罪犯，是不是一切都好解释多了？
长久以来，他一直关注着网上我对他的攻击，如果他拥有丰富的电脑知识，不难查出我
的IP地址，从而找到我这个人，另一方面，他也密切监视着吴Sir，当他终于发现我和吴Sir
的交集为小昕时，便展开了他的报复行动……
我正想着，小昕突然紧紧抱住我：“不要！若权哥！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不能失去我？
一震。
“小昕，你在乱说什么呀？你怎么会失去我呢？”我摸着他一头乌发，试图安抚他。
他抬头，泪眼婆娑：“若权哥，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他为什么说要让我失
去你？他是不是想害你？”
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我也迷茫起来，不知道这魑魅魍魉的目标究竟是我，还是吴Sir。
“若权哥，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要去了，就住在我家好不好？”
“我总不能不去上班啊！”
“让我爸帮你请事假！”
“理由呢？”
“就说你生病了，我最近正好快期末考了，我们系没课，我就在家复习迎考，你顺便陪
陪我好不好？”
“这……”我有些犹豫，其实我知道，小昕要我陪他只是想我留下，而在内心，我
的确是有点怕了，小昕的提议让我心动，可同时，我又地憎恨着自己的软弱。
“就这么说定了！你听我的就成！”
突然间，我觉得眼前的并不是如我当初所想的那样一个玻璃般的少年，他眼中的坚定是
我万不能及的。
于是，我屈服了，只是――“我以什么理由住在你家？”
“我爸他……”小昕顿了一下，眼中突然出现些许 ：“他会很高兴我勾引到一个男人的
，他会以我的丑事为乐的……”
这话什么意思？我觉得奇怪，想问却问不出口。
人家的家务事……或许只是平常的父子矛盾加上小昕细腻的个性以及他正于的敏感年
龄段，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遇到自己不愿去正视的问题，就会自发地为它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典型的鸵鸟行为！
不过，小昕有一点并没有说错，吴Sir非常乐意我在他家住下并帮我请假。
他没有问我原因，只是暧昧的眼神一个劲地在我和小昕之间打转。
第二天，吴Sir去上班，我忍不住提醒道：“这两天小心点！”
他点头，但我看得出来，我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上……
1
几天来，我和小昕相得还算不错，他再没对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反倒是极为专心
地做个乖弟弟。
只是，我仍知道，当他以为我没在注意他的时候，就会偷偷看我。
一旦见我发现了，就立刻低下头装着看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掩饰不了他的紧张。
看到这样小心翼翼的他，我会没来由地心疼。
这几天内，闲着没事，我考虑最多的问题居然是――小昕，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如果
你是女孩，我一定会娶你，然后疼你一辈子。
总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是疯了，被小昕、林科、吴Sir他们的奇怪态度给搞疯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后，我更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为了虚拟的网络上的一句话，
我居然当真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
时间证明了我的愚蠢！
吸了一口气，我走到窗边，无意识地看着大街，人来人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正常、和谐……
回过头，又看到小昕匆忙低下的头，心里一阵酸。
“小昕，我明天要回去上班了。”
“若权哥！”他抬头，眼神慌乱：“陪我！”
“小昕，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想想看，网络是什么？我就不
相信这虚幻的东西真能伤了我不成！难道说就为了一句妄言，我就要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吗
？”
见我这样说，他知道我决心已定，只好点头。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书桌，说：“我回学校一趟，拿点东西！”
我也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不吵着闹着要我留下来的小昕让我担心。
在他回学校的几个小时中，我一直心惊胆战的，直觉会出什么事。
好容易听到敲门声，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去开门。
“小昕，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急死……周章？你……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门外站的是我重案组的同事，他脸色凝重，见了我，大吃一惊。
“若权？你不是请了病假吗？怎么会在吴Sir家？”
“啊？我……我……哦！我一个人生病在家没人可以照应，吴Sir就让我来他家住了……
”
“是这样啊！我问你，你最后见到吴Sir是什么时候？”
最后见到吴Sir？
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种问话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不是吴Sir发生什么意外了？”
“吴Sir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下午：23分，有人在沙滩边的小林子里发现了他的尸
体！”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吴Sir打电话回来，说他见到老朋友，不回来了，让我好好照顾小昕。
当时他说话舌头都打结了，一副喝得大醉了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暧昧得让我鸡皮疙瘩
直掉。
我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初步鉴定，不是自杀。现在尸体已被带去法医室，做进一步研究。”
蓦地，我的脑中就只有四个字――魑魅魍魉！
虽然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但除此之外，我再没能力去思考别的了。
“若权！若权！”一双大手在我眼前来回晃悠，我回过神，看见周章焦急的脸：“你没
事吧？”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还好！毕竟，毕竟同事这么多年了，突然……”
“我理解！”周章拍了拍我的背，“吴Sir有个独子吧？我来是想让他去认个尸……”
小昕？我又陷入了剧烈的头痛中……
不知道小昕知道吴Sir死后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死的人是吴Sir……果然，他才是小昕最重要的人哪！
天！我在想什么？这个时候还在想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听说，听说……”周章搓着手，像是不知道如何启口。
“你说，我听着。”
“听说吴Sir有一个独子叫小昕，吴Sir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
“什么？”
“我……我想领养他……”
“你？”我一愣：“你和吴Sir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领养小昕？”
“我……我……”周章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我顿时明了：“是林科托你来说的吗？”
“……”他的沉默已让我知道答案了。
一股无名之火顿时涌上心头：“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说？”
“他说……他说……”周章的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的，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说什么？”我直觉答案不是我想听的。
“他说你对吴Sir的儿子心存不轨，所以一定不会答应让他来领养的！”
被我问急了，周章干脆把眼睛一闭，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当时表情如何，只知道周章睁开眼睛后看着我时吓得不清，我想我的脸色一
定不好看。
不过，我认为任何人碰到这种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对小昕动歪脑筋的人明明是林科自己，他倒好，在局里的同事面前抢先说起了我的不是
！
此刻，除了“找到林科然后揍他一顿”之外，我的脑中再没有其他想法了。
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肝胆相照，我呸！
“若权……我，我和你同事这么多年了，所以，所以不想你做错事，而且我们都知道，
吴Sir待你不薄，你千万不要对他儿子……”
“你不要听那混蛋放P！”没等他说完，我就吼了出来。
“你是说……”
我冷哼一声：“我是说你回去告诉林科，小昕以后我照顾了，不劳他费神！”
由于我很少说话这么不客气，周章一下子愣在了门口。
“若权哥？你朋友吗？”
僵持中，小昕疑惑的声音传来。
周章回头，看向小昕，张了张嘴，又苦着脸回来望我。
看他的意思，怕是不知道怎么对着小昕这张可爱的脸说出吴Sir的死讯。
同样，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聪明如小昕，一下子就看出了有问题。
其实，我也知道，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的。
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迟痛不如早痛。
于是，我双手扳着小昕的双肩，微微弯下腰，定定地看向他的眼睛：“小昕，你听着，
你爸，出意外了！不要哭！你是男子汉了！你不需要为你以后的生活担心，会有人照顾你的
！你现在抬起头来，告诉旁边这位哥哥，你希望以后由谁来照顾你的生活。我，还是林科？
”
其实不用问，答案我早已知道。
11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昕毫不犹豫地拉住我的袖子：“以后，拜托你了！”
我像是抢赢了玩具的孩子，微微有些得意地看向周章：“听到了吧？你回去跟林科说，
我没有他这种朋友！”
说完，我不客气地拉着小昕进屋，“砰”地把门关上。
我以为，门一关上，他伪装的坚强会全副瓦解，然后大哭一场。
我也知道，这是失去至亲的必经阶段。
于是，我偷偷攥紧了口袋里的手帕，随时等他爆发。
我甚至把要用来安慰他的话都在脑子里默默组织了一遍，就等他眼泪奔腾而出的那一刻
了。
意外的，他抬起头来，给了我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这个表情我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了。
这是我一生中第一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底。
忍住心里不断翻腾的异样感觉，我开口道：“小昕，以后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所以，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掩藏什么，想哭就哭吧！”
他没有答我，只是说：“若权哥，以后，你会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
我有些木然地点头，却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小昕居然还可以展露这么美丽的笑
容。
依我的经验来看，他是因为吴Sir的死而受到了太大的打击，从而把真正的情感埋了。
而我知道，再大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治愈，所以目前，我只有寄希望于时间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少了谁，地球都还是一样转动。
当我回局里上班时，一切都没有改变，听说“扫黄组”已经调来了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
才俊做组长，甚至没有见到有哪个人因为吴Sir的死亡而悲伤一下。
心里很凉――什么时候，人情已冷漠至此。
中午的时候，扫黄组来人搬了个大箱子给我，说是吴Sir留在办公室里的东西，现在就交
由我理了。
我简单地谢了一下，就开始整理这些遗物。
好在他留下的东西不多，只一些正常办公时会用上的小零件。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些东西中，保存得极其完好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女
人，脸模子和小昕很相似，照片的背面写了一个字：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吴Sir的妻子了。
从照片保存的完好程度上来看，吴Sir是真的如传言一样，很爱他的妻子。
此外，在一本小本子上，5月12日被用黑笔重重地圈上了，上面注了几个字“樱的忌日”
。
就我所知，吴Sir的妻子是生小昕时难产而死，这样看来，5月12日同时也是小昕的生日
了。
想到这一层，我有些暗暗地开心。
因为如果两天后就是小昕的生日，那我至少可以给他点惊喜，这样是不是可以让他心里
的阴影有所消散――我心里没有底，不过还是这样做了……
那一天，我买了一个好大的蛋糕，早早地就回了家。
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熄了灯，在蛋糕上插上了生日蜡烛。
昏暗的烛光中，我终于等到了门开的刹那。
就着门口的光，我清楚地看到小昕脸上乍射的光芒。
他的表情有些激动，说出来的话却在我意料之外：“若权哥，你……你为我们准备的烛
光晚餐吗？”
我装做不懂，轻敲了他的脑袋：“小脑瓜里想什么呢？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这么糊涂
！自己的生日也能忘了！”
他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闷着声音说：“我从来不知道我居然还有生日，我只知道…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那一晚，他喝了很多酒，白皙的脸上两团酡红，溪日清澈明亮的大眼蒙上了一层薄雾。
烛光摇曳中，我竟心跳加速。
咽喉一阵干燥，一阵热气扫过脑际。
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这种时刻，我应该把持住自己。
可是，心跳的速度竟是那么快。
摇摆不定之际，小昕突然趴倒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他不是那种哽咽着不愿哭出声来，而是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这一点倒是出乎我的意
料。
像这样放肆的哭，似乎真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倒真叫我不知所措起来。
我只能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不停地抚着他的背，想让他平静下来。
他一感受到我的动作，整个背就“倏”地一僵，反射似地转过身来，猛地抱住我的腰。
我这才稍微看清他的脸，眼睛哭得肿肿的，鼻头红红的，眼泪、鼻涕、口水――如果我
还能分清这三者的界限的话……
唯一的结论就是：他喝醉了！否则不会哭得这么不顾形象的。
对待喝醉酒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顺着他。
于是，我边伸手揽着他，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学校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对
你爸爸的死至今都不能释怀？”
他抬起头，泪眼朦胧：“若权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除了你，世界上再没有
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这什么话？”我笑道：“世界上最疼你的是你爸爸！”
其实我还想说“林科他也是真心对你的”，可是现在我正气着他呢，所以绝没可能再提
他的名字！
小昕并没有接我的话，反而惨然一笑：“我那时把娜娜带回家……你有些不开心了……
可是你知道吗？她身上有股好好闻好好闻的味道，她告诉我她洗澡时喜欢用茶爽香皂；后来
我又带来了几个女生，小琳说她喜欢喝苦咖啡，喜欢吃甜巧克力；菲菲从头到脚一身阿迪的
装扮，云青是我在网球场上认识的……若权哥，她们，她们都和你的喜好很像是不是？其实
……其实我不是喜欢她们……我是喜欢你啊……我喜欢你……喜欢你……”
那时的小昕，怕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总之，他把鼻涕眼泪蹭得我一身。
我强打精神，努力镇定，却也知道，我的心乱了……
把他哄上床，帮他盖好被子后，我也回房间了。
可是天知道，那一夜，我失眠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却又清楚地知道，小昕不是说着玩的，他，怕是真的喜欢我了
……
12
我一直自认为还算个正人君子，所以，在那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我计划好了一切。
为了小昕以后的人生，我注定是要让他先绝望的。
我所要做的并不难，只需要找个女人配合我演一场戏。
这出戏不但要浇灭小昕所有的希望，也必须湮灭我心头上日益上窜的火苗。
第二天，当我顶着黑眼圈走出卧房时，便看到小昕忙碌的身影。
见我出来，他停下手中的事，甜甜地一笑，道：“若权哥，我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过
来吃吧！”
我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便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整理好有些混乱的思绪后，才出来。
“小昕，你今天要考试吧？快点吃，吃完了好好考！”
“恩！一定会的。”
他边说边把沙发上的运动背包拎起，随意地搭在肩头，塞了块面包在嘴里，跑了。
我则踱回书房，翻出吴Sir的遗物，我记得里面好像是有一本通讯录的，虽然本来我是不
大愿意去动别人的私人物品的，可是情势所逼，我也只好这样做了。
大概翻了一下，很快就找那本黑色的通讯录，翻开到X页，里面正是我的目标人物――白
琏。
以前和吴Sir在一起的时候，我曾听他提过，干我们这行的，手头一定要有三五个线人才
方便破案，而我知道，他的线人无非就是从事那种行当的女人。
这个叫白琏的，我曾听他提过很多，应该是个仗义又聪明的女人。
本来，这与我无关，可现在，我急于要找一个女人，一个可以逢场作戏的女人。
无疑，她们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我拨通了电话，说明了我的身份和目的，还答应给她一笔可观的酬金后，只一小
时，那女人便出现在我面前了。
大波浪卷的头发，染成了棕黄色，嘴唇涂得血红，衣着暴露。
我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挑剔道：“把你脸上的装都卸了，然后换套正经点的衣服！
”
“阿Sir！”女人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眯了眯眼睛，笑得诡异：“你真人要比镜头上帅
得多哦！”
我不耐烦地推开她缠上来的手，一点也不客气：“白小姐，我找你来不是请你废话的，
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说话，对不起！我去找其他人！这种钱，有的是人想要赚！”
她听了后，撇了撇嘴，二话不说，把手一伸：“先付我一半钱，我去买套衣服，事成后
你再付我另一半。”
我笑了――这个女人的确识相。
至少――她真的如吴Sir所说，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付了钱以后，她很快就换了身清纯的白色连衣裙站在我眼前，脸上画了层淡妆，一副
乖巧可人的模样。
我不得不赞叹造化弄人，一个流落风尘的女人居然可以装得这么清纯，那些大学里的纯
情MM恐怕都要自叹不如了。
那小昕呢？他时而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时而乖巧得像只小猫，时而是只浑身长刺的小
刺猬，转眼又冷静成熟得和他的年龄不符。
小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会有那么一天，我可以拉下你的面具，看个真切吗？
“阿Sir！发什么呆？迷上我了吗？”
白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娇笑不止。
我叹了口气，请她进屋。
“呆会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
她有双狡黠的眸子，我相信，这样的眼睛只属于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女人，不会坏事――我一直都知道。
于是，小昕兴冲冲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白琏的笑脸。
她一边热情地帮一脸呆相的小昕拿下背包，一边柔声道：“你就是小昕吧？权经常说器
你！你真的和他形容的一样可爱！难怪他经常说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幸运呢……”
“权？”小昕如遭雷击，反射性地跳开，瞪大了眼睛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
家？”
“啊？”这换白琏瞪眼睛了，她转头，不可置信般的问我：“权？难道你没跟小昕提
过我吗？”
我暗暗佩服：这个女人不去做演员，实在是浪费了！
于是边走过去边笑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他说呢！来，小昕，我
来介绍一下，她是我的未婚妻，叫白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没等我说完，小昕就冲了出去，“砰”地一声掼了门。
长舒了一口气，我一下子软在了沙发里。
掏出剩下的钱，递给白琏：“谢谢你！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这么跑了每事吗？”
她接过钱，问。
“他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会回来的！”我笃定这一点。
“他回来的时候我不在了，不会起疑吗？”
“我会想办法的，不劳你费心了。以后我随便编个理由，说是你死了或是跟其他男人跑
了都行，只要他明白我喜欢的是女人就成！”
“权，你好坏！居然咒我死！”
她坐在我身边，一下扒住我，声音腻得让我发抖。
“你走吧！交易结束了！”我不客气得推开她，不知道她迟迟不走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就做了这么点事，却拿了你这么多钱……权，我良心不安哪……不如，我们来
……”她凑近我，在我耳边吹着气。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道：“不要逼我报警抓你！”
“报警抓我？是告我卖淫还是告你嫖娼？”
她放肆地笑，和那一身雪白全然不配。
然后，时间在她的笑声中静止。
天渐渐黑了，外面下起了大雨，小昕还是没有回来。
我没太紧张，我估算过他的心高气傲，也了解他的挫败感和不甘心，所以，我预计他回
来的时间应该是明天晚上。
那时，他应该是可以平静地和我谈谈了。
“权？”
我斜眼，假装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你还没走？”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你，欺骗的对象是他，我就不会答应你了！”她没头没脑地冒出
这么一句话来。
我挑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吴Sir刚死没多久，你就这样欺负他的儿子，好吗？”她又说。
“我是为他好！”我不相信，在风尘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女人会看不出来。
“对他来说，怎样最好，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
我没答话。
她说的我懂。
可是这样的世俗，也能懂吗？
“他很可怜！”
白琏从包里掏出一枝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她的眉，锁得很紧。
见我不答话，她又狠吸了两口烟，一跺脚：“我不是第一看到你和他！”
我看她，还是没有答话，因为我搞不清楚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吴Sir死前，在我那里住了近一个月……”
我跳了起来，紧张地盯着她看。
见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她笑了笑：“这个房子里有监视器，而且不止一个……那
段时间，我免费看了不少好戏……”
“你……你是说……”我的喉咙干干的，难以发声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他的同事，那孩子是他的儿子……他只告诉我，他在监视
疑犯……”
我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我隐约知道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对了！那个孩子……我看过他换衣服的画面，他身上有很多伤……那时，我以为是你
的杰作……”
我什么都没再听进去了，冲出大门，一头载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雨，下的很大……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快点找回小昕！！！！
13
那一夜的雨，我毕生难忘。
因为我从未在这样的雨夜如此焦急地寻找过一个人。
那一刻，我的脑中闪过很多东西……
分成两半的一个人，始终不完整的圆缺，长相一样却终其一生都无缘见面的女子……
小昕，我终于知道，你就是我一直苦苦在寻找的人，你，是我生命中的圆缺……
他以前的遭遇是我所不了解的，可是，白琏至少让我明白了一点――小昕有着我所不知
道的遭遇，这样的遭遇造就了这个性格多变的少年，可是，我却偏偏爱上了这样别扭的性格
……
“小昕！小昕！你在哪里？”
那一天，那一夜，大街小巷都能听到一个男人几近疯狂的喊声，那样的声音渐渐嘶哑，
直到凌晨2点才消失。
2点5分7秒
我湿搭搭地站在林科的家门口。
执着的震天动地的敲门声硬是逼他开了门。
我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坐着眼睛红肿的小昕。
林科堵在门口，手拦着门：“我记得你有让人带话给我，说我们不是朋友了是不是？还
来我家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是哪来的蛮劲，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林科，冲到小昕面前。
他脸上的泪水和我身上的雨水，竟相印成趣。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小昕，我来接你回去的。”
他的肩微微颤抖，声音也一样：“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我一时无语，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他见我吞吞吐吐，冷笑一声，用袖角把眼泪抚去，看也不看我一眼，直直地向靠在门口
的林科走去。
打从我进门，林科就一直傻在门口，一动不动，只紧张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他是怕我带走小昕。
可是，怕也没有用，小昕跟我走，那是必然的――至少，在我推开他进门时，我是那样
笃定的。
但，现在谁可以告诉我小昕在做什么？
我的眼睛告诉我，他正搂着林科的脖子，半踮起脚尖，轻轻的探出舌尖，挑逗似地从林
科的唇上划过，我看到林科起伏不定的胸膛。
小昕，你知道你在玩火吗？
被火烧到的不仅仅是林科，还有我……原来嫉妒是一剂毒药，让人心痛难忍……
于是，林科被我的拳头打倒在地，我没去看他流血的嘴角和怨愤的眼神，粗暴地抱起小
昕，大步离去……
身后，林科带着喘气的声音传来――
“苍若权，你太自私了……明明拥有了，却不知道去爱……那为什么不可以让爱的人拥
有？”
我没有理会。
若是以前，我或许会犹豫，会彷徨，可如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他――
我要爱我所拥有的！
回到家，我泄愤似地把小昕扔到床上，声音冷冽如冰：“你很善于取悦男人吗？那你倒
是取悦我试试啊！”
他的脸埋在床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看见他的肩头在抖，好一阵子，他才回头
，但他没回我的话，只是妩媚一笑，缓缓褪下衣衫。
此刻，在我眼前呈现的，是一具完美的雪白得如同上等白玉的躯体，肌肤晶莹剔透，像
是能看见体内流动的鲜血和跳动的静脉。
而最让我吃惊的不仅仅是这个。
他的身体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伤痕，有的鲜艳耀眼，有的暗红发黑，还有的只剩下淡淡
的粉红的痕迹……
那时，我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身上的痕迹会让我想到什么，却一时间抓不住
那瞬间的感觉，若要勉强形容的话……
你见过水晶头骨吗？在一间黑屋子里，用一束激光自下而上地射进透明的头骨，那一束
光在头骨中百转千回，诡异而美丽……
此刻，小昕的身体比起那头骨来得更加妖艳，更加惊心动魄。
我仿佛看到我的心在颤抖，瞳孔也因为这突来的刺激在放大，放大……
“漂亮吗？”那个乖巧脆弱如小鹿的男孩呢？那个乖张自卫的小刺猬呢？在我面前的他
简直就是个诱人犯罪的小妖精！
我的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见我这么一副傻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后，他跳下床，在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黑黑的东西，递到我面前，眉眼弯得如同天上
的月亮：“还是说，你喜欢自己动手？“
我缓缓回过神，他手中的竟是一个鞭子。
“你……”我终于知道他身上的伤痕是从何而来的了。
“你不喜欢吗？拿着吧！”
那一瞬间，我像是被摄了魂，居然愣愣地伸手去接那鞭子。
在快要碰到鞭子的同时，我看到小昕眼中闪过的一丝冷冽，只一刹那，呕变回那能醉死
人的妩媚。
不过，仅那瞬间的冰雪就足以让我清醒过来，我害怕地望着自己差点接过鞭子的手，抬
头，望着他：“这样，好吗？”
他一愣，随即扑到我身上，在我耳边轻声喘着气。
我大气不敢出，当一具这么美丽的身体一丝不挂地贴着你时，如果你还有能力思考的话
，你一定不是男人！不管是男人女人，此刻，我只知道，怀中的那个人是美丽的，那一刻，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紧紧地拥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紧贴着我的耳朵：“或者说，你喜欢更刺激的？没有关系
，我配合你……”
稚气未脱的声音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可于我，这好似一盆冷水，临头泼下。
我一把推开他，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是说你就是喜欢这么作践自己？我看错你了！滚！”
他低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越发冷冽：“这是我家，要滚的人，不是
我！”
“好！”我点头：“是！该走的人，不是你――是我！”
怒火将我淹没，我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谩无目的地走在雨夜的大街上，我不禁觉得好笑――找回了小昕，我却又回不去了……
1
在大雨中闲荡了近一个小时，我终于决定要回自己家去。
可一摸口袋才发现居然把钥匙丢在吴Sir家里了。
想到回去还要面对小昕，我就有点无措，可是不回去我就当真是无家可归了。
犹豫再三，我终于决定回去那里一趟，拿了钥匙就走。
然后，再也不踏足那里一步！
随便怎样都好，我要彻底走出他的世界。
淋着雨小跑着回去，站在那扇我再熟悉不过的门前，抬手打算敲门。
房门后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却仍听得我心一阵阵抽痛。
手僵在半空中，又无力地垂下。
我颓然地背靠着门瘫坐下来，我知道，门的另一边，是小昕。
在很多电视剧里，这都是很美的画面，一扇门的两侧，是两个相爱着却又相互折磨的恋
人，只要门一撤去，便是一片有情天。
可是如今，我只觉得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后的哭泣停止了，一句轻轻的“若权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让
我像触了电似的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捶打着门，大叫道：“小昕！你开门！是我！是我！
开门啊！”
终于，门犹犹豫豫地开了。
怯生生地小脑袋探了出来，无限委屈地瞥了我一眼。
我推门进去，一下子把他拥入怀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和小昕双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
他斜靠在我怀里，跟我说着他的故事。
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片空茫，无知无觉得让我心酸。
他的叙述让我看到了吴Sir不为人知的一面。
根据小昕所说，这十几年来，吴Sir一直把他当作是杀人凶手，说是如果没有他的话，他
的妈妈就不会死，所以，他就一直是被当作一个罪恶的结晶被对待的。
他没有详细说是怎么回事，可我也隐约能够猜到，他的背，便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我心悸地来回抚摩着他的背，虽然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确定一下：“这
些，都是他打的吗？”
“不像，是不是？”小昕抬头，苦涩地一笑：“人家都说他是一个好爸爸呢！”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吴Sir与我相这么多年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说实话，真是一
点都看不出来。
要说最厉害的人，就是那种把自己隐藏得最好的人，我可以想象得出，如果这么多年来
，吴Sir可以把自己掩藏在那样一个大大咧咧，凡事毫不在乎的外表下，那么背底下的他，会
是什么样呢？
如果是这样长期的压抑，我可以相信，他会变为一个变态，当然，如果硬要说他是变态
的话，对他来说未免不太公平，准确地说，他只是因为一些打击而变得过于偏激，是心理极
度扭曲的一种表现。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不敢想象作为他唯一的宣泄口的小昕，这么多年的
生活是怎样的。
我甚至害怕他有性虐待小昕，想到这里，我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他……”我犹豫着该怎样开口：“他……他……有没有……有没有用什么更……过激
的方法对待你？”
“你是说……”小昕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就是……他……有没有……侵犯过……你……”我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显然有点不
知所措。
“没有。他没有侵犯过我，大概他也觉得那样太有违伦常了吧？”小昕扯了扯嘴角，想
笑，但显然没有成功，“他只是喜欢虐待我……”
“你就不会试着反抗吗？”我抓他的手突然用了力，尽是对他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心疼。
“那时我还小，哪懂得什么叫反抗？等到能反抗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一开始，我
只会哭，哭着喊着爸爸，求他不要打我，可是后来，我知道他这么做就只是为了看我哭，于
是，我不哭了，也不再求饶，看他一鞭一鞭地落下，我只是笑，我笑得越好看他就越愤怒，
最后，终于，他也笑了，他说他喜欢看鞭子从皮肉上抽离的瞬间带起的丝丝血雨，他更喜欢
我在血雨中璀璨的笑脸，所以，后来，我不哭了，也不笑了，只是冷冷地看他扬起鞭子，抽
下，再扬起……我知道，这样，是对他最好的报复，若权哥……我很聪明是不是……”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笑得很美，很美……就好像在说：“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过上了
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的心却像是在滴血，那一瞬间，我突然知道什么叫心疼了……
伸手捂住他的嘴，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说：“你躺到床上去，我帮你抹点药。”
他听话地趴在了床上，背对着我，我有些心悸地抚上他背后那些新的旧的伤痕。
终于，我知道这纵横交错的伤痕像什么了。
血玉！一块布满血丝的上等血玉！
为他上药时，我想逗他说话，就道：“你知道吗？你的背就像是一块……”
“血玉是不是？‘他’也这么说……”
空气一下子冷凝……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住。
拥住他，我有些哽咽着说：“以后，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你会是
我用生命保护的珍宝……昕，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若权哥？”
他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伸手抚上我的脸颊，眼中有着异样的神采。
“是！是！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不再否认了！再也不否认了！
那一夜，我拥着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听了他一夜的心跳，突然觉得，幸福，原来如此
简单……
15
其实，那一夜，我并没有睡好，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照白琏所说，我和小昕一起生活的那一个月中，吴Sir一直在监视着我们，那么，我是不
是可以认为――网络上那个一直让我和小昕担惊受怕的“魑魅魍魉”实际上就是他的化身？
因为除了他以外，根本没有人会对我和小昕的一举一动那般熟悉。
想到这里，我一边觉着心寒，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而今吴Sir已死，如果魑魅魍魉真的就
是他的话，所有的危机都将解除。
而这一切，我都想瞒着小昕，毕竟，我已经不想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现下，唯一让我想不明白的，就是吴Sir的死。
魑魅魍魉说要让小昕失去他最重要的人，我以为是吴Sir，小昕说是我。现在，吴Sir死
了，可我却偏偏认为他就是魑魅魍魉……
陷入这样的怪圈，我已经有些心烦意乱。
所谓解不开，理还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第二天，我便是带着这一肚子的疑问回到警局的，与我一起去的是小昕，他正好刚考完
试，已经算是放假了，他说想跟我去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同事们见了小昕，都亲切地打着招呼，尽量避免谈及吴Sir的事情。
小昕也适时地露出一丝淡淡忧郁的笑容，表现得得体却又让人忍不住心疼。
进了办公室，小昕坐在我对面，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你的办公环境不错嘛！
我正色道：“你在外面为什么要装成一副忧郁的模样？其实吴Sir的死，对你来说更是一
种解脱吧？”
我不喜欢装模做样的感觉，怎么想就怎么做不好吗？
“他在人前是个好爸爸，我总不该做个‘不孝子’吧？”小昕耸了耸肩，毫不在意，俏
皮地扒上我的肩。
他的话没错，可是我却不能适应。
即便如此，我仍然喜欢他。
不管他是单纯也好，坏坏的也好，可爱也好，虚伪也好，只要他还是小昕，我就喜欢他
――一辈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放柔了目光，轻轻吐出一句话：“你真是个小祸害啊！”
然后，他笑了，亮亮的眼睛，弯弯锝嘴角。
我沉醉在这迷人的春光中……
窗外，阳光正灿烂。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正好碰上了林科。
他见了我们，并不回避，反倒一脸担忧地走过来，摸了摸小昕的头，语重心长：“人生
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一选择的错误，也许会毁了你的一生……”
他的动作和说的话都让我极度不爽，冷哼一声，准备开口顶他几句。
小昕却抢先笑着挡在我前面，道：“林科，不管是选你还是选若权哥，我都注定是个ga
y了，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爱他！所以，我想我并没有选择错误！”
林科听了，脸瞬间变白，身体虚晃了一下，却仍挣扎着开口：“苍若权，你，不要做出
对不起你自己的事！”
我不喜欢他这故做沉的态度，更不喜欢他明明自己做得，却不让别人做的行为，所以
，我只说了一句话：“林科，你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林科了！”
他却回我：“若权，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终于，这两句话，真正划断了我们二十多年来的友谊。
想不伤感，很难！
小昕在旁边紧张地看我，犹犹豫豫地张开五指插入我的指缝，给了我一个勇敢的笑容。
他的坚定终于使我相信，前途是光明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很幸福。
小昕的存在彻底填补了我心灵的空虚，我就像是一个满圆，满足而快乐，而我，则成了
他唯一的依靠和支柱。
林科，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似乎是有意在躲我。
这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对我和小昕的事守口如瓶，不
对外人提起，就连周章，也跑来向我道歉，说林科跟他说了，那时说我对小昕有企图其实是
一场误会……
我对这找到的唯一解释就是：他是真的喜欢小昕，想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此外，最让我提着心的事――吴Sir的死，也被下了定论――是喝醉了酒，在公园里摔倒
时，误撞了石头……
这样的结局和我推测他是“魑魅魍魉”并不冲突，似乎，一切，都没有问题了，所有的
问题，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终于，一切趋于平静……
如果没有白琏突然寄来的那几张碟片的话，真的会非常平静的……
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白琏把那时吴Sir在她家监视着我和小昕所有的记录都刻成
了光盘，寄来给我，说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本来，拿着那些无聊的东西，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毁去才是。
可，鬼使神差地，我居然没有这么做，并不是被白琏说的什么新发现所吸引，而是，我
我真的很想透过第三者的眼睛来看看我和小昕的关系，是不是，可以发现，其实，我早就对
他动心了，却一直倔强着不肯承认……
于是，我把光盘放入光驱，诺大的房间里，只有轻轻的读碟声，我看着电脑屏幕中闪动
的画面。
往日的一幕幕依呈现在我眼前，看着上面我看小昕时的眼神，我至少可以确定，我喜
欢小昕，并不是这几天的事……
等等……这是……这是……我紧张地贴近屏幕，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更不敢相信我脑
中所猜的事情……
16
屏幕上，月光透过窗口，照在小昕的脸上，祥和而又美丽。
如果这样的画面能就这样静止，那真的是一场天使之梦了。
只是，天使的眼睛一睁，梦就醒了。
天使的眼睛里有寒光。
寒光闪动间，他动作迅速地跳下床，走向窗边，往下张望了片刻，又飞快地穿上衣服，
然后，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赫然逼入我的眼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吴Sir死亡的那
天夜里，我想，我是不会记错的……
那种时候，小昕不在睡觉，反倒跑出去做什么？
我居然都不知道。
我想那时，我大概是正在熟睡，否则不会一点都没察觉的……
呼吸了一口气，我关了电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图理清脑中的混乱。
也许，我根本就没有混乱，只是不愿去承认而已。
我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可以来解释为什么小昕会在那个时候偷偷外出……
小昕，如果你一定要夜游，换一天比较好不是吗？为什么偏偏要是那一天？
理所当然的，我想到吴Sir对小昕的虐待，想到小昕对吴Sir隐藏着的恨意，想到小昕有
着那么多不为我所知的性格……
窗外，一阵清风吹过，我竟觉得冷……
之后，我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思考，是不是应该去证实我心中的猜想。
我怕，待我证实了，我会失去小昕，失去我所拥有的小小幸福。
但是，我更怕，眼前的幸福，其实，是假的。
于是，为了证明我的幸福，我不得不严肃面对。
小昕，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吗？
饭桌前的小昕，开心地吃着难得由我准备的饭菜。
我笑着看他夹起一根鸡腿高兴地啃着，想问的话始终都说不出口。
怕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那时，玻璃碎了，凋零了，齿轮停转了，钟摆静止了…
…我的梦，也碎了……
“若权哥，你在想些什么呢？”小昕俏皮地把鸡爪子放入我碗里，亮亮的眼睛盯着我，
满满的笑意。
“你……那个晚上，没有睡觉，出去做什么去了？”我以为我会没有勇气问他，但，我
发现，我更没有勇气来欺骗自己。
“你想说什么？”他放下筷子，一如初见时的冷淡。
看他这样的态度，我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一拍桌子，吼道：“你把你爸杀了是不是
？你还是人吗？他待你再不好也是你爸呀！”
“为什么说是我？”
“小昕，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更没有不透
风的墙！原来，我以为‘魑魅魍魉’就是吴Sir，因为你让我见识到了他的变态，后来白琏更
是让我知道了他有偷窥的癖好，然后我以为，他是唯一可以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的人
，他理所当然就是‘魑魅魍魉’，可是，我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除了他，还有两个人
对我们的事了解至……”
“还有两个人？”小昕的表情有些迷茫。
我冷笑道：“你敢说你不了解我们的事？”
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你是说‘魑魅魍魉’是我，是我为害我爸做的伏笔？”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
“这就是你的结论吗？”
然后，小昕就这样双臂环抱着，冷冷地看我。
他一反常态的冷静让我害怕，可我仍镇定地答：“是！”
“那你想怎样？送我去坐牢吗？”他优雅地抽了张纸巾，站起身，倒了杯咖啡，气定神
闲地小口小口地喝着，像是算定了我不会这么做。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任由时光流逝。
最后――他赢了。
长叹一口气，我说：“你知道我不会把真相说出去的。”
他似是已经料到，笑了笑：“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说着，他轻轻放下杯子，背对着我
，缓缓地脱了上衣，光洁的背部只悄悄纵横着几道淡色的粉红。
致命的诱惑。
更致命的愤怒！
他究竟是把我当什么了？被他美色诱惑为他效力的傻瓜吗？
忿忿地整理了下衣服，我也终于学会了冷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因为你不配！
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你也不要来找我！我怕脏了我的人生！”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背僵了僵，待转过身时，已经又是那熟悉的笑容。
“那好，你可以走了！”
原来，笑容也可以这样的刺眼。
他就这样笑着，没有丝毫不舍。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门口，手触门把的瞬间，突然转身：“你一直在利用我
是不是？”
“是！”
“我……你有真的爱过我吗？”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么俗的台词会从我嘴里吐出。
我就像是泛滥的肥皂剧里被恶毒女人利用的愚笨男人，在知道真相后，还不甘心地做着
垂死挣扎……
我知道，如果他的答案是“有”的话，我会留下，去他的杀人凶手！去他的伦理道德！
只要他还爱我，我就陪他，一直到天荒地老……
“从――来――没――有――！！！！”
这四个字跳跃着成为我一生中最可怕的梦魇……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他说这四个字时，眼中有笑。
原来他真的可以残酷至此，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吴昕啊吴昕……原来，你真的没有心……
17
我努力使我的生活看来和以前没有差别，但，发觉这样很难。
生活一旦被烙上印记，就很难消除。
当我以为我可以稍微平静一点时，多日未见的林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凌乱的头发，发红的眼睛，满脸的扭曲……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他就像只发狂的野兽，此刻，他的眼睛里已全然没了理性。
只后退这一步，还没等我站稳脚跟，林科就在我脸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那一拳，真的很重，重到我双眼冒金星。
周围的同事见状，立刻过来阻拦。
看着还在拼命挣扎的林科，我冷笑道：“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撒野！你喜欢的我已经不会
再和你争了，你们最好一起滚出我的世界！我后悔有认识过你们！”
听了我的话，他的眼睛充血了，大吼道：“你当然不争了！死人有什么好争的！苍若权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杀了你！”
我的世界一片空白。
刚刚林科说什么了？
他说――死人有什么好争的！！！！
我很没面子地瘫倒在地。
谁死了？谁死了？？谁死了？？？
“你说谁死了？”我大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世界变得很模糊。
“仁和医院，29病房，他说想见你！”
林科闭上眼睛，咽喉起伏着，声音和刚刚的狂暴判若两人。
似是纠葛着，痛苦着，却又无奈着……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进了那个病房的。
我只知道，当我看到白色的病房中白色的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那张苍白的小脸时，我
的心，很痛……很痛……
一旁忙着转悠地护士小姐看了我一眼，问：“你是他哥哥吗？他昏迷的时候也一直叫着
你的名字，怎么不早点过来？”
“他……他怎么了？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安眠药、煤气中毒，情况不太好！看他自己能不能撑，求生意志够不够强了！”护士
的脸上尽是淡漠，似乎，人的生老病死，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程式，根本无须多余
的感情。
…………
看着这个我才对他说过“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不过几天的男孩，现在居然这样虚弱地躺
在病床上，我的强硬，我的骨气，全部散尽……
我发誓，只要他还能再醒过来，我可以不要什么狗屁自尊，不管他爱不爱我，是不是纯
粹只想利用我，只要他还存在，就已足够。
我曾说过，他用一个笑容买断了我的人生，这话，真的没有错！
我紧握着他冰凉的手，在病床边微微发抖，乞求上天能给我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
半夜，当我趴在床边熟睡时，一阵轻微的呻吟声惊醒了我。
其实，声音很轻，但我睡得浅，这一点动静就足以让我起来。
我赶忙跳起来，凑到床头，意外地，看到了小昕清明的眼睛，他的眼睛中有我所不熟悉
的光芒！
见他醒来，我忍不住责怪道：“你怎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不在你身边就不行了吗？
”
他的嘴在动，可氧气罩却挡住了微弱的声音。
他微微抬手指了指罩子，我会意地帮他取下。
“若权哥，你来啦？”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可以在朦胧中神采飞扬，我更不明白，
他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在见我时做出这样一副欣喜的神情。
“我不是在做梦吗？你说你不要再见到我的……”漂亮的小脸上滚落一滴小泪珠，晶莹
剔透，很美丽。
“是你先不要我的！”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还孩子气地做这种无谓之争。
但至少，这一刻，我的心是平静又安详的，看到不是那样毫无生气的小昕，我的心在飞
扬，其实我很想骂自己贱――人家那是在耍你呢！你当真个什么劲？
尽管如此，我却真的一点也控制不住心里慢慢涌上的幸福感，像是开了，冰溶了的美
好。
突然，小昕的手颤抖着抚上了我的脸颊。
感觉到一阵寒意，我下意识地覆住他的手，冰凉冰凉，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我急得冲过去就按铃，嘴里也不停地叫着“医生！医生！”
此刻的我，根本顾不上会不会吵到其他病人休息了。
“若……若权哥……不……不要叫……了……”小昕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让我害怕的
程度。
我一边拼命按铃一边弯下腰来，轻轻扶住小昕，眼睛越来越酸涩，控制不住。
“若……若权哥……你听我说……我知道我没有救了……我也知道……其实……我是你
的累赘对不对……”
“不是……不是……你不是！”我拼命摇头否认，心中的不安在扩大，我隐约觉得，小
昕似乎是为了不想成为我的负担而选择自杀的……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在利用
我的吗？
我的手在抖，连同小昕的身体一同在颤抖……我怕我猜到什么……
“若权哥……你不要抖……我的头很晕……”小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
我克制着自己，不去思考。
“若权哥……你听我说……我……我确实杀了我爸……他……他罪有应得……可是……
我知道……我还是做了错事……对不对……我喜欢看卡通……柯南说，无论于什么原因…
…杀人，都是不对的是不是？我想……我能赎罪的唯一方法……就是去陪他……”
“不是的！不是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没有！”
“你……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你不恨我……吗？”
“如果你不想我恨你，就好好地活下来，用你的余生来回报我！补偿我！”
他惨淡一笑，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迟了……你听我说……我……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为我伤心……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变弱，却怎么也接受不了怀中的躯体逐渐变冷的事实。
…………
……………………
……………………………………
我不知道后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林科一直都住在我家照顾我，似是回到了以前在孤儿
院里的那种纯真时代。
原以为，他会恨我，恨我把小昕推上了绝路，可是，他待我，似是太好。
那天，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我抱着小昕不让护士推走，看我疯狂地毁坏了病房里的一切
，看我软软地倒下，觉得整个世界在崩裂，然后，是他把我抱回家的。
这么多天来，我没说过一句话，就这样看着他忙进忙出，看他经常性地担忧着看我，我
甚至知道，他会在我睡觉时偷偷潜进我的房间，看我……问我怎么会如此脆弱……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脆弱，我只是不想去思考……
当我终于爆发出来，对他吼出“你不是喜欢小昕吗？你不是恨我的吗？那你为什么不杀
了我？为什么不让我自生自灭？”的话时，他狠狠给了我一个耳光。
空气中，手掌与脸颊相触的瞬间，脆脆的声音在爆炸。
然后，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给我活下来！活在这个世界赎罪！”
我没理他。
我想，这个世界上，如果别人待你不好，如果上天待你不公，那么，你一定要善待自己
。
所以，我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
现在，你若问我，后不后悔，我会昂着头，咬着牙告诉你――不后悔！
不后悔与他相遇……
不后悔为他动心……
不后悔付出真爱……
不后悔揭露真相……
人生是向前的，后悔是没有用的，更何况，小昕，他是做错事了，不是吗？我真的能仅
仅因为我爱他，而纵容他这样的罪行吗？
你若再问我，还爱不爱他，我会闭着眼睛骗你――不爱了！
不爱那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
不爱那个散布邪恶的魑魅魍魉……
不爱那个玩弄他人感情的爱情骗子……
他……死了……应是活该……
你若还要问我，如果再给我一几乎，我愿意不愿意一切重来？
我会大声嘲笑你，是不是大话西游看多了，难道还要我再爱他一万年吗？然后在心底默
默祈求上苍，请再给我一机会，那个时候，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从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身
边带走，然后，爱他，让他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害人，让他明了，他今生的唯一任务――
就只是――全心全意地――爱我。
………………
可是，所有的这些，都只能是我的幻想……我已经，什么都无力挽回了……
生活总是在过，一直消沉也不是办法。
纵使我真的想逃避，也不可能做得完全，最多，我也只是能向局里申请外调，算是和其
他警局交换，我始终觉得，换个环境，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我没有和任何人道别，甚至连调局的事也是瞒着林科的。
我走时，他不知道。
我决定要在新的地方开始我的新生活……
18
重头开始的话，似乎一切都不是很困难。
在新的地方，我建立了新的人际关系，周围有一帮很好的同事，几个可以在一起喝酒聊
天的朋友，甚至，我有了一个已经好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她叫吴馨……
我的生活，终于步入了正轨。
我以为，以后的一切，不过如此……
我和吴馨的婚礼定在两个月后，我想我是爱她的，否则，我不会娶他，我最喜欢做的事
，就是拥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告诉她，我有多喜欢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有多好听……
结婚那天，我请了不少朋友，可是，他们都是那些没有往日记忆的朋友，他们，是我的
现在，和未来……
婚礼上，我喝得很醉，我宣誓着要永远爱着吴馨，给她幸福，这一生一世，对她不离不
弃……
后来，我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我未曾想过会在这里碰上白琏，她是一如往昔地美丽妖
娆。
我见了她，难免有些不自然，她却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送给了我一份礼物，嘱咐我一
定要在新婚之夜之前看，是绝对意外的惊喜。
她的出现像是揭开了我以前生活的一角，让我心慌又惆怅，却又很想知道，她给我的礼
物中会不会有过去的回忆。
白琏的礼物是一张包装精美的碟片，看着碟片，我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之前，我就是
因为几张碟片害死了小昕，这，我又要失去谁呢？
黑夜中，我避开所有人，偷偷地跑到一个小房间，打开了DVD。
…………
画面上的时间还是那个熟悉的夜晚，只是，这的主角，换成了我，夜里，我悄悄地起
床，离开了房间，而那时的时间，我记得，要比小昕离开房间的时间早一点。
这样说来，是不是，那时，小昕往楼下张望，看的――是先一步走的我，可是，我怎么
会在那时出去的呢？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说我在梦游？可是梦游的人怎么可能有
那么清明的眼睛？
如果那时小昕起来往楼下张望只是发觉我出去了，如果那时小昕出去只是为了跟踪我，
如果杀吴Sir的人不是小昕，如果小昕根本就没有犯错，如果小昕的死是因为我对他的态度，
如果……
我不相信，没可能是那样的！
我不相信吴Sir的死会和我有关，我不相信我真做了那种事却把罪过胡乱推给小昕……
我不想相信，可是，“双重人格”四个字却蓦地出现在我脑子里，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
着我的头，挥直不去……
我是研究心理学的，所以清楚地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什么……
坐在沙发里，我抱着头，不敢去想，却在不经意转头的瞬间，借着电视里微弱的光，我
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我几乎不认识这样的自己……
镜中的人，有些邪气，阴阴的感觉，却不让我觉得害怕。
而且，看着镜中那个很像我的人，我的心居然在瞬间充实……
我早说过，我是不完整的；我还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另一半……然后，我就
完整了。
当我遇到小昕后，我以为，他就是我苦苦追寻的“圆缺”……
“傻小子，从开始，到结束，你都没有爱过吴昕，因为你心中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就
是我！或者说，苍若权，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镜中的人嘴一张一合，说着我不懂的话。
我只能摇头否认：“不！我爱的是小昕，一直都是他！不是你！更不是我！”
镜中的人只是笑，只是笑……
然后，他说：“苍若权，你的另一半只有可能是我，吴昕，他是你的‘爱缺’，你这一
生，注定是要欠他的了！你爱不起他的！”
“吴Sir他……”我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东西，问不出口。
他又笑：“是我杀的！因为我怕你喜欢上吴昕，我以为他亲眼看到我杀了他最亲的人后
，就会恨你！可是，他好像很感激你帮他解脱呢！好在结果还是我要的，现在，你该知道，
我才是你的唯一！”
“你……”
“呵呵～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魑魅魍魉’其实就是你自己！”
“不！是你！不是我！”其实，在看到那碟的时候，我就隐隐猜到了，却始终不想承认
。
“你否认吧！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杀了吴Sir的人是我，可是你却杀了吴昕――那个
你口口声声说好爱的那个男孩！其实，杀人，真的不难，你看，你都没有动手，你只是动动
嘴，他就死了，是不是？”
是的！我承认，我看到这个人之后，我感觉很充实，可是，这就是完整的感觉吗？为什
么我会觉得我的心正碎得一片一片的……
就好像现在被我砸得粉碎的镜子，一片一片……
我低头，惊恐地发现每一片小小的碎片中都有一个“他”，“他”在对我笑，嘴一张一
合，说“他”才是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正如我所预料的，有一天，我会面对一个人，他杀了人，他说他的网名叫――魑魅魍魉
，只是，我没有料到他会对我说：“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啊！”我更没有料到这个人就是
我自己！
是的！是的！我早说过，我是不完整的；我还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另一半…
…然后，我就完整了……
可是，在走向完整的那一瞬间――我碎了……碎得彻彻底底……
支离破碎……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完整了……
原来，小昕，遇上我才是你一生最大的错误！
现在的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什么又笑什么？
哭造化弄人，天若有情天亦老吗？
还是笑缘起缘灭，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我没有资格，因为一切，都不过是我一手导演的剧作――
我是魔鬼，却拉来了一个无辜少年陪我演戏。
那少年本是天使，却先后遇上两个魔鬼，第二个杀了第一个，于是，他以为，那是他的
救星，于是真心沦陷，然后，伤了身又伤了心……最后，天使的羽翼折了……
我说过，他是一个玻璃做的男孩，美丽，剔透，却也脆弱，所以我不敢碰他，我怕一碰
，他就碎了……只能小心翼翼竭尽全力地呵护他……可是，如今，他还是碎了，被我亲手捏
碎了……
杂乱着思绪，木然地走到电脑面前，我打开电脑，脑中一片空白。
手不自觉地在敲打着键盘。
眼睛中映出一排字：“我叫苍若权，是芸芸众生中再平凡不过的一笔。
“从我懂事开始，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始终觉得我好像缺了点什么……或
者说是……缺了半个自己……
“我听过一个传说，传说中上帝将人劈成两半，分别封印进两个身体。然后，为了完整
，人的一生都在寻寻觅觅，去找寻自己的另一半，期待着合而为一的那一天……
“我读过一本书，书中的圆圈缺了一块角，它历经千山万水，只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圆
缺，可当它终于找到时，它却又放弃了，因为它不想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
“我看过一场电影，电影中的女主角从一出生，就觉得自己是不完整的(这点和我很像)
，可是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她以为，是情人，但当她找到时，却发现――不是。
直到有一天，她在一本影集中看到照片上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是她的女人后，她知
道――她的生命完整了……可是当她千里迢迢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寻找那个女人时，得到的
却是晴天霹雳般的死讯……”
……………………………………
最后，我用破碎的玻璃在左手手腕上画了一个“一”字，看着渐渐流逝的鲜红液体，我
终于觉得幸福……
在意识渐失时，我居然想到当大家发现新郎在新婚之夜自杀，会是怎样的情形，我又想
，谁，会第一个发现我的尸体……
正想着，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进来的是――林科！
居然是他，他是来看我的报应吗？来得正是时候哪！
“若权！若权！”他发现我的情形后，紧张地抱着我喊我的名字。
我勉强地笑着，说：“小昕……我要赎罪……”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他死了都死了，就算是你害的又怎么样？他知道你杀了
他爸都没有怪你，就是说他不在乎你怎么样，你活着才是对他最好的补偿！”他失控地大吼
。
“你怎么知道吴Sir是我……是我……”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让我在死前，来个
了断吧！
“若权，若权……我爱你！我爱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从你进了孤儿院对我展露第一个笑
容时，我就爱上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不爱我不要紧，可是……可是，请你活着，陪我，好
不好？好不好？”
他在说什么……说什么……“你爱的不是小昕吗？”
“十二岁那年，我就知道你是双重人格了，那时，我看你上网，用‘魑魅魍魉’这个名
字，发贴，看着那样的文字，一点都不是我认识的你！我知道，自尊心像你这么高的人，如
果知道自己这样的话，一定会受不了的，所以我不说，尽力地瞒着你……你遇上小昕后，我
知道你喜欢他了，所以我想去抢，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我不喜欢你爱上别人，也许我的
做法很幼稚，可是……我顾不上那么多……后来，我看到你常去的那个版出现了……那样的
帖子，我虽然不知道你，不！是你的另一重人格想做什么，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不
喜欢看到你和小昕在一起，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所以我…
…更想隔离你和小昕……我……我还是没能阻止什么……若权……我……我爱你……你不要
死……千万不要死……”
原来是这样，这样……
这样的我居然还有人爱着……
伸手抚上他的脸，一如当初小昕对我，轻轻地开口：“对不起，不能陪你了……在下面
，有更重要的人……在等我……”
我送了他一个笑容――为了他，爱了我二十余年……
只是，小昕，如果我真的欠缺了你的爱，那，请允许我把它补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