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听着门外剧烈的爆炸声、零星的枪声、急促的脚步声、喊叫声、惨呼声,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晶莹的玻璃杯里盛着淡蓝色的液体――
一种名叫月光的毒药,我慢慢的饮下它,将身体靠在柔软的转椅背上。
“砰”的一声,门被撞的支离破碎。
我看见他闯了进来,英俊的脸上写着愤怒和狂躁。
他冲过来要抓我。在他的手触及我的身体前,毒药的作用发作了――先是声音消失了,然后整个世界象按下开关的电视屏幕一片漆黑,我从椅子上颓然倒地,背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在心里对自己冷笑,我终于逃脱了他的掌握,我自由了!
他是永远无法得到我的,尽管他爱我,我也爱他!
他的名字叫鳄,是个标准的美男子。他帅气强壮,有着可怖的魄力和勇气,聪明且野心勃勃。他噬血如命,性情残忍,是人类世界最恐怖的叛乱者。
他不属于真正的人类,他只是基因组合的科学游戏所产生的实验品,一个人造人――“塞亚人”。
他带领上千万的“实验品”向我们宣战,而我们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一击。他成了整个世界的帝王,他要把我们变成奴隶,一如我们曾对他们所做的。
我不会屈服他的,即使用生命做代价我也要抗争。
就这样,2257年月12日,我死了。
我的名字叫雀,编号为223812513。前八位数是我的出生日期,后三位数是我的序列号,我是人类世界里的一个合法公民。
我继承了父亲冷漠忧郁的气质,我的美丽应该源于我的母亲――那种眼睛大大、眉毛弯弯的清秀美人。
我的工作只是活着,所有的事情都由奴隶们做,他们统称为“塞亚人”。
在这个世界里,基督是我们唯一的信仰。早在一百年前,因为人类的吸毒、滥交,整个世界几乎被一种叫做“艾滋”的病魔毁掉了。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衍不再需要男女之间的性爱行为,法律开始禁止人类的性行为,违反者会被切除性器官。而且女人成了时代的淘汰品,在科技的控制下她们的数量正变得越来越少。

塞亚人――我们的奴隶,他们由基因工厂大批的生产出来,供我们使用甚至玩乐。无聊的人类发明了一种又一种游戏,在塞亚人身上实验――比如让他们手持刀剑互相残杀,把他们和猛兽关在笼子里作人兽斗的表演,当众做人类法律所不允许的性爱行为,这些都是相当盛行的娱乐活动。

当一个十一岁的塞亚女孩被饿狼撕成碎片的事件发生后,愤怒的塞亚人发生了暴动,向整个人类宣战。
那大暴乱中,我的朋友溯死了――他的脖子被硬生生的折断,凶手是鳄――溯的奴隶,暴乱的首领,据说他有着古罗马人优秀的基因。

第一见鳄是在一公众表演中。他被捆在柱子上受鞭打,鲜红的血印一条条刻在他古铜色的身体上,触目惊心。而他睁着倔强的眼睛,一眨不眨狠狠的看着我们。
我一向反对这种残忍的行为,我也从来不虐待我的奴隶,拿他们取乐。
“溯,够了吧!”
看得一阵阵反胃的我皱紧了眉头说。
“你不喜欢吗?”
溯奇怪的问。他向那个鞭打鳄的塞亚人举手示意,于是行刑停下来,鳄被解下来带走了。
“那来点有意思的吧!”
溯击了一下掌,两个塞亚人一男一女走上台来。他们脱掉全部衣服,当众做爱。
我厌恶的别开了头:“溯,这是黑市上的违法行为,会受到制裁的。”
“可这很有趣啊!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游戏,私底下看的人数不胜数。”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不舒服要到后面休息一下。”
一说完,我起身就走。溯很扫兴的看着我。

到了后面,我坐在柔软的椅子里,一个漂亮的塞亚女孩给我倒了杯饮料,我挥手让她离开。然后我按下按钮,百叶窗慢慢的合拢,屋里一片黑暗。我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个月牙形的键,天板和墙壁发出柔和的月光,屋子中央的美人鱼铜像开始喷水,悠扬的轻音乐缓缓的回响。

我眯着眼睛晃动杯子里血红的液体,它的味道很甜,微微发酸,它的名字叫“夕阳”。
这时,遥控门开了。我注意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前。
“我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那个男人说。
我立刻猜到他就是刚才被鞭打的那个奴隶。
“过来。”我说。我很想看看他。
他走过来,在我脚边跪下。我注意到他赤裸的上身遍体鳞伤,伤口里翻着鲜红的肉。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鳄。”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我。
我仔细端详他,线条粗旷的脸庞,浅黄色的一头长发,蓝盈盈的眼珠,具有叛逆味道的嘴唇,他是个美男子,而且很有魄力。
我摸摸他的脸,“你长得很不错。”我说。

我把那杯“夕阳”递到他的嘴边,这种酒很暖,我想他会喜欢。
“我带你到我那儿住几天,你看好吗?”
“你只要命令我就可以。”他冷冰冰的说。
我笑笑,在遥控器上按下星形键,屋里暗下来,音乐和喷泉也停了,天板泛着点点银光。
“出去吧,我累了。”我把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第二章
“喜欢吗?”
我把鳄带回住所,指给他看画在墙上的色彩斑斓的抽象画。
这时,椒端来了茶。我对椒说:“椒,给鳄弄一杯牛奶。”牛奶对鳄的伤很有好。
椒应着,端着盘子婀娜多姿的走了。鳄盯着她丰满的屁股失了神。
―― 一付充满欲望的表情!
我的嘴唇在碰到杯沿的时候露出了冷笑,塞亚人果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有着原始低级的欲望。
“过来。”
我要鳄坐到身边来,他有很强烈的抵触情绪,最后他还是过来了。
我按下控制键,面前的墙壁缓缓升起,隔着落地的玻璃,碧蓝的大水池展现在眼前,幽幽的风夹着丝丝凉意从气孔里拂面而来。
水池里,我的美人鱼在游泳。她的名字叫明,是我在基因工厂定制的产品。明长得很美,她常给我唱歌听,她的嗓音明亮动人,就象阳光一样让我感觉温暖。
看到我,明高兴的跳起来,闪烁着美丽的孔雀蓝的大尾巴飞溅着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她又潜入了水底。
“她的名字叫明。”我对鳄介绍到。
不一会儿,明金灿灿的脑袋便出现在水池边,她绽开了可爱的笑容。可看到鳄时,明的脸突然红了,后她害羞的躲到池边的龟背竹后面。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鳄,他目光僵冷,毫无生气。
椒给鳄端来了牛奶。
椒主管我的起居生活,她温驯善良,妖娆迷人,是基因工厂生产的一种很受欢迎的产品。
这鳄把目光定在了椒高高的胸脯上……
椒离开时,我对鳄说:“如果你对我的奴隶做出什么事来的话,我会惩罚你。”
根据法律第175条,塞亚人对不同主人的塞亚人做出性侵犯,要被割掉舌头,烫瞎眼睛,砍掉臂膀,扔到郊外放逐。
鳄冷冷的笑了一下,开始喝牛奶。我知道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惧怕我的威胁。
――胆大妄为的塞亚人!!
我有趣的打量着他,他喝牛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录影带里有尖锐爪子和牙齿的猫科动物――那是很可爱的小宝贝。
喝完牛奶,鳄抬起头看我,冰冷锋利的眼睛象要把我撕碎了似的。
好眼神!我暗自赞叹。

“鳄有多大了?”
“1537天。”
“比明还小126天哪!”
塞亚人从基因工厂制造出来时就是成人,他们的思维能力很强,既聪明又能干。塞亚人的寿命取决于主人,如果主人不愿意要他们,他们会立刻被送回基因工厂理掉。

我细细的打量着鳄,他的确长得不错,蓝色的眼睛好象童话里夜空美丽的星星,浅黄的长发象华丽的丝绸,坚毅的轮廓,嘴角带出几分桀骜不驯,浑身散发着叛逆和危险味道,是个很帅的男人。

“脱掉衣服。”我命令。
“全部?”
鳄冷冰冰的反问。
我故意不理他,鳄就不声不响的开始脱衣服。
当他脱下上衣,我说:“可以了。”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草药,给他敷上。
优美强壮的身体,修长的手臂,宽阔的胸膛,强烈的男性气味……在给鳄敷药时我不觉的失了神。
“你在看什么?”
听见鳄冷冰冰的问,我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尴尬的抬起头,正对上鳄那双蓝幽幽的眼睛。
“没……没什么,我在……我在想那个……别的事情。”
我连忙将自己的失态胡乱带过去。可不争气的是我有撒谎会脸红的毛病,鳄看出我的窘态,便肆无忌惮的冷笑一声……

晚饭,我特地要椒做了小鸡炖蘑菇和肉汤,这些对鳄的身体有好。
饭前,我说:“让我们做祷告,感谢基督吧!”
“我可不相信有什么神明。”鳄冷冰冰的丢过来一句。
我愕一下――这种大不敬的话我还从没听人说过呢!我忍不住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又说:“神明没给我们任何好。”一说完,他就拿起勺子喝汤。我知道他所说的“我们”指的是塞亚人。

“主人,你要碗汤吗?”做完祷告的椒赶紧打圆场。
“谢谢,我不要!”我会心的对椒笑着说。椒果然是懂事的孩子。
“明今天的胃口好不好?”我问了平时常提的话题。
“明今天吃了一条鱼,还有一些鱼粉拌的食物。”
“哦!”我随口答应着,心里升起了歉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钱让明吃那么多鱼。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个没用的主人。

“明,亲爱的小乖乖。你今天没有乖乖吃饭哦,是不舒服吗?”
我坐在游泳池边对明说。明把可爱的小脑袋枕在我膝盖上,眯着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雪白的脸上印着浓浓的影子。
虽然不会说话,唱的歌也是完全听不懂的音节,可明仍是我最宝贝的。人与人之间有着太多的冷漠与欺诈,我宁可要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欺骗我的人鱼陪伴我。
过了一会儿,有人挨着我坐下了――是鳄。
原来他并不冷血啊!我暗暗想着。
我带他回来出于什么原因呢?――我想起鞭打鳄时他倔强而凶狠的眼神,没有一个塞亚人会用那种眼神看主人!他的狂妄和愤恨拨动了我死寂已久的心,我想了解他、安抚他,甚至保护他。很少做冲动事的我,这是想寻求一下刺激吧,是不是太无聊了?

“怎么来这里了?是无聊吗?”
“为什么把我带到你这里?我发的问,鳄没回答,反而问了我一句。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说:“因为我希望好好爱护我喜欢的每一个人,比如溯、明、椒,还有……”
明听见我的话,立刻睁开眼,快活的亲了我一下。然后她象个做错事的孩子,羞答答的潜进了水底。
溅起的水打湿了我和鳄的衣服,我不禁为他的伤担起心来。
“换一下绷带吧,都湿了。”
鳄完全不顾湿掉了绷带,闭上眼向我靠来,我感觉他很需要我,便将胸口借给他。他把脸埋进了我的怀里。
“你很暖和。”鳄喃喃的说,他在我胸口摩擦着脸,我觉得他那是在对我撒娇。
我温柔的摸摸他的头顶,然后抱紧他巨大的身体。
“为什么不放弃你冰冷的面具,高兴点?如果溯愿意,我可以让你和我在一起,要知道溯是我最好的……”
我的话还没完,脖子冷不防的被咬了一口,我不禁失声痛叫起来。

“总有一天我会统治整个世界,杀掉所有的人类!”鳄冷冷的看着我说。
按着被咬出血来的伤口,我痛得皱起了眉毛。可我并没有生气,我笑着吻了他的眼睛。因为我听过吻一个人的眼睛会施下咒语――我的咒语是:要他喜欢我。

相了一个星期,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叫鳄的塞亚男人了――他的冰冷、坚硬,就象美丽璀璨的钻石。钻石一向是我最喜欢的饰品,它们戴在手腕和脚腕会使皮肤看起来更白。溯说我自恋,我想也是。

傍晚我挽着鳄的手臂在公园散步。
“你看这树多美!”
我指给鳄看一棵法国梧桐。
法国梧桐半透明的绿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好象翡翠玻璃一样。
一阵风吹过,梧桐的树叶碰撞着发出悠扬的音乐。当一片片梧桐树叶打着漩儿飘落在地上,它们发出一声声悦耳的声音。
路边有几群麻雀蹦蹦跳跳,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城市里除了人类、塞亚人还是人类、塞亚人,基本没有其它生物存在。这些美丽的树都是人造的音乐树,麻雀也是惟妙惟肖的人造机器鸟。
水源匮乏,是当今世界的一大问题。现在,每座大楼都装有精密的水循环器,定量的水在大楼周而复返的使用和净化。而珍贵的雨水则被收集起来制造饮料和酒,它们的价格非常昂贵。

鳄仰着脸看着满天空绿色的叶子,浅黄的长发象闪闪发亮的瀑布垂在背后。
“风……”
鳄说。他低头看了我一眼,他眼睛里的蓝色比我看过的任何一块天空还要纯净幽远。
“风在唱歌。”
“不,是树叶在唱歌。”我纠正他。
我捡起脚边的一片树叶,使劲吹一口气,树叶发出了轻微的、悦耳的声音。
“风是自由的。”鳄又说。
我握住了他的手,那手又大又温暖。
“别想这些了。”我说。
我很同情鳄,可主人怎样置自己的塞亚奴隶都是正确的,我没权利命令溯该怎么做。

“鳄,和你在一起很快乐。”
“什么?!”
“因为我喜欢鳄。”
我的心里,喜欢就是友谊的同义词。我不了解“喜欢”这个词对塞亚人是挑逗和诱惑,毕竟我才只有十六岁。
鳄反抓住我的手。他露出了第一个微笑,他长得真是迷人啊,我抿着一点嘴唇也笑了。我熟悉自己的笑容,我知道这样会让我看起来有点害羞,父亲很喜欢我这样笑。
一道绿色的风吹过了公园的大道。静悄悄的公园里只有我和鳄两个人。
我们的头发在风轻柔的指尖跳着舞,黑色的,还有淡黄色的……我们的眼睛象忘掉了时间似的对望着,夜和星的对望,激荡出温柔的火……
“回家吧!”我拉着鳄要离开,鳄用力把我揽进了怀里。
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带着火热的呼吸压在我的唇上,很轻很轻的压在上面。
“你在干什么?”
我惊讶的出声问到,这种奇怪的举动我只在塞亚人的性爱表演中看过。
“我很早就想这样凌辱一个尊贵的人类了。”鳄说。
鳄把我推倒在地,粗暴的撕裂我的衣服,压在我身上……
美丽的春天,在人迹的罕至公园角落里……我象鳄鱼嘴里的小雀,翅膀被折断,骨肉被嚼碎,血被吃尽。
我的羽毛,我高贵的心,变成无限痛苦的呻吟……
第三章
“啪!”――11伏电压的鞭子闪着蓝色电火,夹着尖利的呼啸,象抽上铁板一弹回来。鳄的皮肉一道道绽开,而他不发一声。
直到电压调至22伏,鳄才昏过去。
停下疯狂的举动,我喘着粗气慢慢的平静下来,血迹斑斑的鞭子也在手里变得沉重。
这是我第一打人,而且象疯狂的野兽一样。
我恨恨的投过目光,却在触目到一大片绽开的鲜红皮肉时,完全清醒了。
天哪,我做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屋外。
黑暗的走廊尽头。
我再也抑制不住屈辱和悲哀的心情,坐在地上饮泣。齐肩的长发在我肩膀上剧烈的颤动,冰凉的液体从捂着脸的双手下流下……最起码,我的眼泪还是干净的,没有被玷污。

我不停叫着父亲:“爸爸,请您救救我……”
父亲在我十五岁时去世了,他非常爱我。尽管这个时代的科技发达,可父亲还是撒手而去。
母亲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女人,在我的相册里只有她的一张头像,她很美也很纯。我甚至没和母亲生活过一天――这就是科技越发达,人情越冷漠吧!
“雀,我的小宝贝。你可不要爱上人,爱人是一种很严重的伤害。”
父亲生前对我说过,他忧郁的黑眼睛看着同样忧郁的我,露出一丝苦笑。我很不解,但还是机械的点点头。
雀?父亲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一个柔弱的名字?他并不喜欢养雀之类的鸟啊……

我把奄奄一息的鳄还给了他的主人溯。溯在电话里责怪我不该这么过分的作弄他的奴隶,我说下不会了。
晚上,躲在被子里,我为自己的残忍而惊恐,又为被塞亚人强暴的事实而愤怒,我狠狠的咬着指甲,拉扯自己的头发。这样,我在自责、羞辱和愤恨中渡过了好几天。

月11日是父亲的忌日。我到店买了一束白百合。
鲜在我们这个时代是昂贵的奢侈品,各个城市的饮用水都相当匮乏――最可笑的是广场的草皮都是人造的,这样的话就不用浇水,每年只需喷一绿色涂料即可。
高楼大厦间悬挂着巨大的电视荧幕,播放的广告是最新鲜的宠物:一种长有蝴蝶翅膀的彩色蜥蜴。广告词是:乖巧听话的会飞宝贝。
在自动贩卖机前按下了手指,一只圆滚滚的饮料罐立刻唱着“欢迎您品尝‘魅力’饮料!”骨碌碌的滚出来。
我按一下罐上的商标,吸管便从原本关闭的小孔跳出来。
“魅力”――我最喜欢的口味:甜甜的,凉凉的,淡淡的可可味。
在服饰商店门口的长连椅上坐下来。我听见几个出门的年轻男人在谈论着最流行的衣料――用蜘蛛基因培育的山羊的羊奶生产出的蛛丝织的衣服,轻便柔韧,耐腐蚀,被科学界誉为“生物钢铁”。

人行道上鲜黄色的机器人正在回收人们丢掉的饮料罐,把它们“吞”到肚子里。
装有蝙蝠生物原理开发的新型出租车在大街以及空中横冲直撞。城市里没有一个交通警察,因为交通是绝对安全的。
穿着黑色的紧身长风衣,戴着黑色的墨镜,怀抱着白色的百合,我郁郁的吸着饮料。
我想起鳄的头发,鳄的眼睛,鳄的手……就象我最喜欢的一件玻璃玩具破碎了,还扎痛了双手,弄得我鲜血淋淋。
我看向天空,整个城市就是一件包裹在玻璃下的玩具,我只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土。

环境日益恶化,臭氧层泄露,全球升温,严重的紫外线污染――每座城市,每个农物养殖地都被庞大的透明保护罩包围着,没有保护罩的保护,人类和生物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人类和塞亚人都是囚禁在玻璃城市的鸟,没有梦想,没有翅膀,只有等待死亡将我们解脱。
喝完饮料,我站在人行道边伸出了手。一辆出租“嘎”的停在路边,打开了后车门。
“海边墓地。”
父亲的骨灰葬在海边的公墓,要搭半钟头才能到。
懒懒的靠在靠背垫上,塞亚人司机为我打开了音响,“215568。”我报了音乐的编号,于是我喜欢的“粉碎浪漫”缓缓响起。
“love and other moments are just chemical reactions in your brain
and feelings of aggression are the absence of the love drug in your veins

in your veins
love e quickly
because I feel myself-esteem is caving in
it’s on the brink
love e quickly
because I don’t think I can keep this monster in
it’s in my skin……”
车子里回响着忧伤且具强烈节奏的音乐,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在叙述着他的爱情,而我怀抱中的白色百合象是父亲纯洁的灵魂。

天空上一群海鸥飞过,“嗷嗷”的叫着。父亲在小小的玻璃镜框里忧郁的对着我笑,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可他不再是温暖的依靠了……
“爸爸……”
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我象个被遗弃的小孩子放声大哭。
“爸爸,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跪在地上,抱着冷冰冰的石碑痛哭流涕。最亲爱的父亲啊,请您救赎我的罪吧!请您救赎我的身体所犯下的罪行……

父亲生前留着一头黑色长发,他说他是为一个很重要的人留的,我猜那个人肯定不是母亲,父亲和母亲只是“造”出了我,此外,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我也留了长发,因为我爱父亲,我要用自己的头发纪念他。
泪水被风吹干后脸有些发痛,我重新戴上墨镜。
海风更大了,风衣的下摆被吹得“呼啦啦”的做响,头发乱乱的贴在脸上。
我从口袋里掏出头绳,把头发在后面扎起来。
“我爱您,爸爸!”我吻了父亲的照片,在心里轻轻的道声:再见!

从海边墓场回家,在门口我意外的遇见了鳄,他是作为信使来的。
鳄彬彬有礼的说明了溯的意思,邀请我去参加聚会。
可能我扎头发的样子比较奇怪吧,鳄一直盯着我看。我注意到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先进的医学技术和塞亚人的体魄真是匪夷所思。
我心烦意乱的说:“知道了!你去吧。”
输入了数字密码后,门开了,我头也不回的进去。

第二天晚上,我如约去了溯的住宅。
与朋友们频频碰杯着,血红的“夕阳”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子里摇晃,让我记起在公园我流下的肮脏的血。我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我假装看外面放的烟火。
“雀,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我有些醉了。”
我向溯解释。我愁眉不展的样子着实让大家扫兴,于是我匆匆离开,跑上楼梯,向有美人鱼喷泉的屋子过去。
幽的走廊里,只有我的脚步在回响,我的心情也随之坠入了谷底。这世界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我说不出,只是厌倦透了。
推开屋门,熟悉的布置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带回了和鳄第一见面的时刻,仿佛就是从那时起的,我的整个生活变得一团糟。
“雀,你真是一个滥好人。”我自言自语道。
门要关上的刹那,一只手挡住门,有人硬生生的挤进来。他反锁上门,向我走近了一步。
“鳄?”我惊讶的叫出声。
“是我。”他肯定了我的话。
眼前的塞亚男人,比我足高出两头,体魄健壮得足以一拳击碎我的颌骨。他目光凛冽,面容冷俊,我觉得浑身发毛,就不由自主的被步步紧逼,一点一点退到窗前。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做蠢事的话,我一定杀了你!”我强做镇静发出警告。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只草草的罚就放过我,还装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为什么不告诉主人这一切,要他杀了我?”
当我的腰紧紧的贴在冰凉一片的窗台,我知道我没后路了。而这屋子的隔音又该死的出奇好,就算我喊救命也没人能听见。
我回头看窗外,下面的大厅里,聚会的人们歌舞升平。溯又在向众人展示让我恶心不已的性爱表演。
“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被一个低贱的塞亚人强暴!是的,就算忍气吞声,就算要我死,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我咬牙切齿的说。
“您太高傲了!”鳄的语气充满讥讽。
“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把你那种可耻的行径说出去,卑鄙的小人!”
我的情绪太激动了,脸都烧起来。
“既然握着这样可爱的把柄,我是不是可以要挟你做一些事呢?”
“你敢威胁我!”
我恼羞成怒的责斥他,回转过来的目光正投进鳄蓝色的眼睛里。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鳄流露出恐怖的神情,他既自傲又冷酷的盯着我,象一只因饥饿而可怕的亚马逊鳄鱼。
“请您尽可能的放松心情,对一个奴隶露出可怜的嘴脸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鳄傲慢的说。
这时,屋里的音响突然打开了。鳄熟练的按动按钮,合上百叶窗,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鳄,你……”
我要说的话全部淹没在鳄粗暴的吻里,他一只手臂环在我腰上,一只手臂拥着我的背――那样强力的拥抱,充满淫秽的热吻,让我的灵魂迷失在黑暗的天堂……
第四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我们衣服敞开,火热的肌肤厮磨在一起。
我想着外面是塞亚人的性爱表演,里面却是我和塞亚奴隶的身体苟合,我和那些肮脏的奴隶有什么差别呢?
“你在想什么?”
鳄用身体拷问着我,我被狠狠的撞击一下后的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啊……求求你,啊……不要了……”
“继续说下去。”
“不要了……停下来,求你了……放开我。”
“快说,我要听。”
鳄突然停下来,我意志涣散,目光在半空中飘来浮去。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它好象为鳄停止了动作感到苦闷。于是我扭动了一下,要摆脱那种奇怪的侵蚀人的感觉。

“说吧!不要让我等个没完。”

鳄不耐烦的提醒我,用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视线固定住。
“什么?”我略微清醒了一点。
“就是在你说‘为什么’之后。”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非要羞辱我才觉得痛快?我可是一点都没招惹到你!”
“谁说你没招惹我!假惺惺的可怜我,把我带回家,一个劲的对我发骚,不就是想要我这么干你吗?说什么喜欢我,故意装清纯,你还真是骚!做爱的功夫却烂的可以,只会哼哼唧唧,连配合一下都不懂。”

“我没勾引你,我也不想勾引你!”
被那些可怕肮脏的字眼大声的形容过后,我愤怒的言不择词,连“勾引”这种词都莫名其妙的蹦了出来。
扪心自问,十六年来,我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却被一个奴隶骂得象只发情的野兽一样,我是招谁了还是惹谁了,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
我用力推开压在上面的鳄,流着泪摸索着扣自己的扣子。我第一觉得自己可耻极了。
“你在哭吗?”
黑暗里,我听见鳄的声音在问。
他试图要摸我的脸,我打开了他的手,可他还是强迫我倒在他的怀里。
象猫一样舔着我泪湿的脸颊,鳄把终点定在我的嘴唇,他热情不失温柔的吻着我,慢慢的把我压倒在地板上。
“我们还没有做完。”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野蛮的进入攻城掠池,而我在一强力的冲击下失去了理性……我竟然是无上快乐的!
耶稣基督啊,加在鳄眼睛上的咒语竟然在我身上实现了!――我真心的喜欢鳄,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恨他、讨厌他。
“鳄,鳄……”
我呼喊出鳄的名字,不知不觉中抱紧他的身体,我甚至为被他拥抱而感到一丝发酸的柔情和幸福。
“你喜欢塞亚人吗?”
鳄突然问,他发出冷笑,撤开身体。
门发出沉重的闷响关上了,他离开了……
我的手茫然的碰到了遥控器,按下按钮。
天板显示出巨大而美丽的星空――璀璨的星团,乳白色的银河,一颗光华四射的陨星,划出一只幽蓝的翅膀,轻灵的坠入雾色的远方……
昏暗而空荡的大房子里,我的啜泣骤然响起。

“主人,你要点什么?”椒问我。
“2367号食品就可以。”我下了命令。
“可是2367号食品的营养成分……”椒要报告它的蛋白质、糖份、维生素、脂肪的含量百分比,我打断了她:“我就要这个。”
游泳池的数字表显示海水含氧量低于标准。怪不得明最近不爱唱歌了。我拿起手边的对讲机:“服务公司吗,我是223698号客人,密码77125wy13。请派人给我的游泳池做一清洁,充一下氧,费用照例划帐。好,就这样。谢谢。”

“主人,您要的食品来了。”椒把盛在托盘里的2367号放在我面前。
我用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我喜欢干脆麻辣的食品,可椒总说那个没营养。
随手打开电视,落地大屏幕里正放着电影《银河帝国战》,地球与外星作战的故事。
最近,科学界嚷嚷着要将人类移民到木星上去,很多人类对此很有兴趣,我呢,觉得还是地球不错。
电影刚开头,就听见对讲机响起了椒的声音:“主人,您的朋友溯要找您。”
我沉默了一会儿,“让他进来吧!”
一进门,溯就兴高采烈的跟我打招呼,我礼貌的应酬了他。
“溯,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椒,椒是我的奴隶,我决不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
看到溯不怀好意的盯着椒看,我很不乐意。溯不止一提出要椒和他的奴隶做性爱表演,每我都勃然大怒。听出我的不满,溯连忙装出正经的样子说:“雀,黑市上有很好看的表演,叫‘少女和狼’,要看吗?”

“我不舒服不想去。”
我坚决的拒绝溯――黑市上的表演血腥恐怖,我可受不了那种场面。
“你真扫兴。”溯不高兴了。
“对不起。”我心不在焉的道歉。
每都对溯的“好意”表现冷淡,他一直容忍我也真难得。
“落伍时代的呆子!”溯瞥瞥嘴悻悻离去,我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当天晚上,灯火通明的街道上遍布全身枪械的军警,远隐隐约约有枪声。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早睡吧!”我叮嘱椒。然后把灯全部关掉,合死百叶窗,在各道门上加了安全锁。
一夜无眠的黑夜里,外面混乱的脚步声、时疾时缓的警笛声、零星渐转入激烈的枪声、惨叫声、爆炸声一刻未停……清晨时分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谨慎的拉开百叶窗,我看到熊熊燃烧的城市伴随着黎明如殷红的玫瑰绽放在天空下……
“椒!椒!椒!”
我大喊椒的名字,并恐慌的预感到了不幸。
第五章
“少女和狼”的表演中,年仅十一岁的塞亚少女被饿狼撕成了碎片,塞亚人愤怒了!――225年5月1日,塞亚人发生暴动。接下来的几天里,人类被杀死,尸横遍野。整座城市变成了地狱和坟墓,世界的上空一片愁云惨雾。

我的朋友溯死了,凶手是鳄――大暴乱的首领。
政府一再承诺暴乱很快会平息,可暴乱的范围越来越大,连周围的国家也不能幸免。
整个城市的废墟间,挤满了戒严的军警和战车,枪炮声昼日不息。
惶恐的幸存者开始聚集在一起咒骂政府的腐败和军警的无能。而不久以后,我失去了我的塞亚奴隶和美人鱼――他们全部被政府征用没收了。

“为了保护家园,我们必须战斗!”政府在广播里如是说到。
不久,我穿上军装,配上手枪,和一大帮平时只会玩乐享受的年轻人类变成了崇高无比的军人。
几天后,791基地发生了枪战。军队赶去支援。
塞亚人远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他们作战凶狠狡诈,人类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激烈的枪炮中,我亲眼看到无数战友的身体被密集的子弹打得支离破碎,我甚至来不及为他们哀悼。这个时候,基督的信仰已经救不了我们了,能救我们的只有自己,还有手里的杀人武器。

在一个偏僻的废墟角落,我和战友失散了。
我的腿伤感染严重,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行动不便,被无情的抛弃了。
周围不断响起的零星枪声,那是伏击与被伏击者的战斗,暗藏的杀手也许就在我的附近用枪指着我的脑袋,他们随时会打死我。
“汤,你在吗?”
“乔,回答我!”

“麦,张,李……你们快说话,快回答我啊……”
我呼喊着所有战友的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我惊恐的浑身发抖。汗水,从脸颊流下巴,滴到军装上。心脏狂跳,手抖得几乎支承不住枪的重量。
“镇静……镇静!雀,你一定要镇静!”
我一边在心里鼓励自己,一边胆战心惊的用复眼热跟踪眼镜从各个角度搜索敌人。
突然,热跟踪眼镜显示热源出现了。
它就在我身后,而且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在转身的瞬间,一把手枪顶进了我的嘴巴。我甚至连“啊”的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将枪塞进我嘴巴的塞亚人相当的高大,我只打到他的胸口。
他浑身是伤,衣服上沾满了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血迹,又浓又锈的血腥味立刻涌进了我的呼吸。
下一时间,我意识到枪正指着敌人的胸口――对,我还有胜算!
“咔”扳机扣动了,我却听到可怕的声音――我的弹匣竟是空的。
我抬起眼睛,猩红的血液和伤口下面是熟悉的狰狞面孔――我再见到了我的噩梦――塞亚人鳄。他没有杀我,他说:“我欠你的人情还清了。”

225年6月2日,被俘后的第二天。
在狭窄闷热的笼子里,我害冷似的蜷缩着。肮脏的衣服散发出呕人的臭气,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我要征服世界,让人类也尝尝被践踏在脚下的滋味!你就看着好了!”
想起鳄昨天说过的话,还有一脸恐怖的神情,我意识到遭遇了怎样可怕的对手,亏我以前还同情过他,而他却没感激的意思,不但对我做了那种事,还百般的羞辱我折磨我!

――“哐”的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笼子上,受到惊吓我反射性跳起,头重重的撞在铁栏上,顿时眼冒金星。
“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周围爆发出恶作剧的笑声,我顺着其中一双雪亮的皮靴往上看,看到了手持铁棍的鳄――他就是刚才恐吓我的人,我不觉有了怒意。
“拖他出来。”鳄命令到。
笼门的铁锁打开,我被几个人粗暴的拖了出来。我听见他们说:“今天有好看的表演。”
被塞亚人推着、拖着,我走出废墟下的牢狱。

离着很远,我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疯狂的喊叫声撕裂天空似的回响在废墟中央的空地上。塞亚人自觉的为走在前面鳄闪开一条路。
顺着不断展开的路,我看到了可怕的景象,我发誓从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屠杀――塞亚人用刀一个个把我这样的俘虏砍倒。
我惊呆了!下一个瞬间,皮靴踢在我的屁股上。我踉跄着冲了几步,脚在血迹上一滑,摔在了地上。
我和一具尸体的眼睛对上了,我尖叫一声,挺直了身体。
一把血迹斑斑的刀丢在的我的手边,我抬起头,看见一个受了重伤的俘虏站在不远,他面前也扔着一把刀。
他惊恐的看看我,又看看刀,我立刻明白――这正是人类发明的游戏――角斗,也就是同类相残!!
“输的人要死,赢的人可以活下来!那么开始吧!”
皮靴的主人下了命令,踏着大滩大滩的血走开了。
我的目光追随着鳄的后背,一直到他在椅子里坐下,怀中抱了个美艳的女人才收回来。
“开始!”鳄再下了命令。我低下头,看到浸渍着血的刀在狰狞的大笑,我迟疑了。
就在这时,战俘悄声无息的拾起刀,向我砍来。
刀划出优美的弧线,从我的头顶呼啸掠过――情急之下,我抓起刀在地上打个滚,逃开了,我狼狈的浑身沾满了血,我最厌恶也最惧怕的血腥味冲进了鼻子。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面前的战俘完全陷入了绝望的思绪里,他一边疯狂的挥舞着大刀,一边颠三倒四的念叨着。
当他极其不稳的拖着腿跨前一步,我意识到他的一条腿断了。我知道举起屠刀我肯定是胜者,可那样的话就如了鳄的愿――他就是要我变成杀害同类的刽子手对不对?!他以为我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就大错特错了!

“杀了他!杀了他!……”成千上万塞亚人在狂野的吼叫,巨大的声浪扑来,将我吞没。
战俘犹豫着又迈进了一步,这,我闭上了眼睛,任由刀从手中滑落。
“别了……”我喃喃自语着,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突然――塞亚人的吼叫和狂笑,尖锐的刀剑声……全部消失了。
我疑惑的睁开眼睛,却看见战俘的脑浆和血涂了一地,周围的塞亚人瞠目结舌。发生了什么?我有所预感的向鳄看,他正在吹散枪口的烟。
没经过任何考虑,我的手用力一扬,刀便打着转儿向鳄飞去。
刀插在椅背上刺耳的颤抖起来,我知道只要鳄说出“杀”字,我就会被立刻撕的粉碎。
“该感谢我才对。”鳄说。
黑色的军帽,黑色的长军衣,黑色的皮靴,黑色的手套,熠熠的鹰标志,锃亮的配剑,银色的手枪――鳄坐在椅子里,一丝冷笑在瞳眸里忽闪即逝。
“这种卑鄙的行径根本不值得感谢!”我愤怒的狂吼。

“下面让我们看看真正的人类是怎样做爱的吧!”鳄说。
周围成千上万的塞亚人爆发出狂笑。
“是啊是啊,做给我们看啊!”“是男人就上啊!”……粗野的声音冲击着耳膜,塞亚人变形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我猛然觉得心脏无比刺痛……
“嗨!漂亮的帅哥!”
随着令人作呕的嗲声嗲气,涂着血红指甲油的手搭在我肩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塞亚女人站到了我身边。
紫色的眼影,滴血似的嘴唇,雪白的皮肤,高耸的胸脯,水蛇似的细腰,丰满的屁股……女人的手伸进我的衣服,血红的嘴巴也作势要贴上来。
“滚开,你这只塞亚猪!”我推开她大叫。
椅子发出沉闷的声响倒在地上――鳄站了起来。我们的目光交会着,象烈火烧着了干柴,闪电劈开了夜幕,迸发出愤怒与激狂。
鳄挥动巨大的拳头打在我脸上,我的身体飞出,重重的撞在地板上。
天空一片黑暗,一切突然遥远了……
第六章
朦朦胧胧的看见肮脏班驳的天板,窗缝透进来的一缕阳光里,灰尘在跳着舞。
“你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我移动了一下手指,弯起的手指甚至牵动着肩膀作痛。――痛死了!――出生以来,我从没经受过这样的痛苦,眼泪不觉的就滑出了眼角。
接着我想起了发生的一切:屠杀,角斗,女人,被殴……真是奇耻大辱!!
愤怒的作用下,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先是扯着嗓子大叫,然后从床上跳起,一头撞在地上。针头从我手腕扯了下来,吊瓶摔成了碎片。
我趴在地上紧紧的握住一片锋利的玻璃,有人把我的胳膊反剪到后面往上提,我痛得松了手,玻璃被拿走了。我就用另一只手去够地上的玻璃片。
让我死!让我死!赶快死掉吧!
心间充满了死亡咒语,我的身体象被砍掉一半身子的蛇一样疯狂的在地板上扭动。
努力够着指尖前方的玻璃碎片,眼前却浮现出幻像:我仿佛又看到那个满脸恐惧的战俘拿着刀站在我面前,我仿佛又看到鳄对我身体做的种种恶心事……
想到被鳄凌辱的那个时刻,我撕心裂肺的嚎啕起来,那个人把我拉起来。
“看着我!”他命令到。
我抬起头,映进眼帘的还是我的噩梦,他正冷冰冰的看着我,粗旷不羁的脸上挂着嘲笑和轻蔑,我的哭声嘎然而止。
“你终于知道你们人类是怎样对待我们塞亚人了吧?”他说着抹去了我的泪水,把我抱起放回床上。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塞亚女孩走进来帮我把手包扎好,然后她端来牛奶,我拒绝了。
“请您喝了它吧!”
女孩恳求我,眼睛却在畏惧的看着鳄,我的同情心又发作了,最终还是喝了牛奶。
“我想照一下镜子。”我对女孩说。鳄点头,示意可以。
一会儿,镜子拿来了。我看着自己:脸的左边有严重淤伤,脏兮兮的头发耷拉着,眉目忧郁,嘴唇干裂。
我困难的笑一下,镜中人的忧郁如夜般绽放在冰冷的玻璃后面。

“你杀了溯?”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飘荡在上空,我想到了溯的脸――十九岁的年纪,放纵奢靡的生活,我最亲密却不怎么珍惜的朋友……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鳄说。
溯是过分――虐待奴隶,践踏他们的生命,可鳄又好到哪里去了?我甚至为他们俩相近的残暴秉性感到好笑,只是鳄的胜利把我的未来、溯的未来、还有人类的未来全毁了。

记得几部老影片描写的故事:智能机器人统治世界、火星人攻击地球、未知的外星生命吞噬人类……我们一直揣测人类的命运会被强大的外势力所终止,幻想着人类能够把握最后的胜利。可是,科学真是一把双刃剑,它既能造就辉煌的成就,也能让人类万劫不复。

一百年前,缓慢隐秘而又极其致命的艾滋瘟疫、霍乱、热带疾病,超级抗性的超级病毒……――启示录中的“第四骑士”袭击了人类世界。邪教、恐怖组织,以及臭氧层泄露、全球升温、河流湖泊海洋的污染、野生动物的绝种,频的自然灾害和人为灾害几乎使整个地球崩溃。在那以后,岌岌自危的人类开始反省自己,工业、政治和性欲放纵成了罪恶的根源。人类制定了严酷的法律,控制自身毁灭的步伐,性爱第一个从人类生活剔除了出去。

七十年来,试管受精、克隆技术、基因解密把人类从生理欲望中剥离出来,而我就是一个试管婴儿。
为了与日益恶劣的环境抗争,人类建立基因工厂,生产大批的基因实验品――塞亚人,让他们从事各种危险、重、琐碎的工作。而人类把自己包裹在严密安全的隔离室里。

正是这样过分的保护自己,依赖塞亚人,使人类变成了没有塞亚人就无法生存的寄生虫,走到了人神共弃的地步。
“然后你要杀多少人才满意呢?”我又问。
“全部。”
“杀人狂!”
我挨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战俘,如果我高兴可以让你永远活着,如果你惹恼我,我会把你钉在十字架上烧死。”
“那么在死前我想问两个问题。”
鳄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为什么做那种事,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可原谅的事吗?”
“你们人类既自私又贪婪,可我更痛恨你这种自命清高,标榜高贵的人类――表面亲切客气,内心里却瞧不起我们!你比你的那个朋友溯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他还险恶。”

“侵犯一个男人不侮辱你自己吗?”
“虽然不如女人的身体柔软,做爱的技巧也很烂,可你还是让我达到了高潮。知道吗?做爱就是为了追寻高潮的无上快乐,而你们这些可悲的人类是没机会体会的。”
鳄冷漠的扬了扬眉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我摇摇头,然后被突袭而至的疲倦夺去了意识。

第二天,鳄又来了,他说:“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隶。好了,现在吻我的手,说:遵命,主人!”
我把视线转移到鳄的脸上,他是认真的。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杀我的真实原因。而我是绝不会屈服于塞亚人的淫威的。
“别做梦了!让我做你的奴隶我宁可死!”
“你好象蛮有骨气嘛。不过我会好好教你的,我会教你如何服从我,教你如何取悦我。”
我被粗暴的推倒在床上,鳄把手指压在我嘴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他的嘴巴降落到我的眼睛,我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合拢了。然后他滚烫的嘴巴一点一点往下走,火热的呼吸混合着湿润印在我的脸上。
我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象被闪电击中,我举起手要推开他,他有所觉察似的抓住了我的手,把它按在床上,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我左右躲闪着头,扭动身体要从下面移开。
“我讨厌!我不要!”我大叫。
“我想要的这么点东西不算什么!――我就是这里的法律!”
他扬起眉毛,傲慢的说。
他抓起我的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轻轻的摩擦着。“我会让你想起一切的……有关我们做爱的一切。”
鳄喃喃的说,蓝色的眼睛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我是战俘不是奴隶!如果你要奴役我、羞辱我不如杀了我,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吧!”
我的话让鳄冷笑起来,他慢条斯理的说:“奴隶,你也太高傲了!我要把你的高傲硬生生的折断,我要让你的膝盖习惯跪着,我要你永远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奴隶”这个词的刺痛了我,我屈辱的闭上了眼睛。
可鳄还是不肯放过我,他说:“我应该送你一份礼物,好让你时时刻刻记住自己奴隶的身份。”
第七章
这份礼物三天后来到了,我的后背被纹上九只黑色的蝴蝶。
九是长久的意思,黑色代表罪恶,蝴蝶是淫乱的标志。
鳄说我是属于他的,他一边吻着那些蝴蝶,一边在我后面侵犯我。而我象狗一样趴跪在床上,屈辱的呻吟叫喊……

短短的几天,我的身体就变成了可怕的、我不认识的魔鬼,它越来越渴求那些粗暴、淫乱的性爱,它已经不再属于我,还有我高贵的心了。
所有塞亚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知道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给我脱鞋。”
鳄坐在椅子里傲慢的跷着脚,向我下达了命令。
我站在窗边看风景,装没听见。
“跪下来为我脱掉鞋子,然后说:主人您辛苦了。”
鳄没有生气,他把玩着鞭子,又说了一遍。
“我不会做那些事情的,你就省省吧!”我维持看窗外的姿势说。
自小受的教育就是――我是一个尊贵的、凌驾于万千塞亚人之上的人类,塞亚人不过是我们的会走路会说话的工具和玩物罢了,所以――我决不屈服!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鳄撇起一边的嘴角,冷冷的笑了。他走过来抓住我,把我粗暴的拖到面前。
他说:“今天,我又占领了四个城市,枪声一响,人类的军队就象潮水一样拼命逃窜,他们不知道该怎样战斗,他们害怕死亡,他们不愿用血和生命捍卫家园,真是可耻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类宠坏了自己!离开了城市的玻璃匣子,离开了塞亚人,你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你又杀人了!杀了很多人?”
“是的,全部都是后面击毙。”
后面击毙――逃跑时被枪从后面打死!――人类为什么这么怯懦!难道真是科学把我们断送了吗?
“我控制了所有的基因工厂和农场,这下没有女人,没有基因工厂,没有食物,我倒要看看人类要怎样衍生命,怎样生存?”
鳄诡异的笑起来,他的蓝眼睛望着我僵冷的面孔,露出一丝轻蔑。
“你要怎么置我,还有那些人类?”
“不出半年,人类的帝王大厦就会崩溃。到时他们会放下架子,向我投降。”
“你要全部杀了我们吗?”
“不,我要人类也尝尝做奴隶的滋味,尝尝自尊和生命被任意践踏的地狱生活。”
鳄丢下鞭子摸我的脸。想到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类,一身血腥的搂着我,抚摸我,我顿觉得恶寒在体内迅速凝聚。
“终于知道自己的境了吧,雀?”
在吻上我的嘴唇前,鳄低声的呢喃了一句。
如同电一闪的瞬息,羽毛般柔软的触觉停在了我的唇上又离开了,我感觉到鳄的头发轻轻的覆盖在我的脸颊和脖子里……

血,一滴滴在身体里流失着,我同时想哭又想笑。
我抬眼看鳄,他火辣辣的望着我,一付饥渴难耐的样子。
背后纹身突然刺痛起来,我想知道打上那样的印记后,还能做回自己吗?……

一个多月来,我这个奴隶的待遇还真不差――住在鳄的房间,穿布料优良的衣服,吃美味的食品,不用去军工厂做苦工,不用被别的塞亚人使唤。我不知道同类是怎样看我的特殊待遇,他们一定认为我为享受而出卖肉体,是个无耻的下流胚吧?

鳄威胁我如果违拗他就让我当众难看,我想他说的是当众做爱。这种事是我最恶心、最抗拒的事情,所以我向他屈服了。在我们的社会,人类的性欲被通过药物被控制得很低。而在这里,离开了药物,我的身体会做出怎样的事,我完全控制不住。

每天为鳄梳头更衣,伺候他吃饭,跟他上床,我屈辱的要死,可我必须忍耐。人下定决心去死是件非常难的事,我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

“打开它。”在餐桌上吃饭时,鳄对我说。
桌上摆放了一个蓝色的盒子,盒子上面扎着粉红色的缎带。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球里有一对小人坐在绿色的圣诞树下。
“摇摇它。”鳄一边往嘴里填食物,一边说。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鳄的脸上浮着少有的温柔颜色。我依照他的话,把水晶球拿出来摇了摇。
“好漂亮!”
我象个小孩子一样发出惊讶的叹息――水晶球里洁白美丽的小精灵纷纷的飘落着。悦耳的铃声轻轻响起,穿红色衣服的小人手拉着手,在里面溜起了冰。
这好象是一种古老的玩具,我在小说里见过对它的描写。
看着水晶球里的世界:美丽的雪,快乐嬉戏的孩子……阴暗的心快乐起来,我不觉露出了笑容。
“喜欢吗?”
“是的,很喜欢。”
一直水火不容的气氛突然轻松了,我高兴的点点头。

“喜欢就好。”鳄说。他有些诡异的神色让我紧张了一下。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是给你的离别礼物。”
离别吗?……我抚摸着水晶球,刚才的一丝欣喜渐渐的消退下去――每天一起用餐,一起就寝,现在又送我礼物,说要暂时离开,这算什么呢?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鳄说着向后撤了撤椅子,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鳄伸出他的手,慢慢的描着我五官的轮廓。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嘴唇上流连不去。
“雀,你很美丽。”鳄冷漠的蓝眼睛盯着我的嘴唇说,然后他靠过来,吻了我下巴一下。
接着他又把脸埋进我的怀里,慢慢的摩擦着。
“只这样就好了。”鳄喃喃的说。
我们象电影里的情侣亲密的依偎着,没有尊卑,没有仇恨,温情的几乎融化了……
那个时刻,我似乎了解了鳄的一点心意,我认为他起码是不讨厌我的。

之后的一个星期,鳄去了南部发展势力。
人类城市正在结成同盟,对抗日益强大的塞亚人,可是情况却越来越糟。
西部,另一股塞亚人势力也很强大。他们的首领是罗,是个可怕的角色。鳄打算和罗联手摧毁人类社会。

8月12日这天,鳄回来了。
我在屋里就听见他在外面大喊我的名字:“雀,你在吗?”
我打开门,鳄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抱住了我,我被他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
“今天晚上陪我高兴一下。”他说。
我有种非常不安的预感,我知道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第八章
晚上,我和几个人类女战俘来到了大厅。
那里,鳄正和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在一起,他们的怀里各抱着个妖娆的女人。
我们一进去,那男人的目光就停在了我身上,他诡异的笑笑,凑到鳄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鳄看着我点了点头。
鳄对着那两名女子挥挥手,她们退下了。然后鳄说:“过来,雀。”
我不禁毛骨悚然起来,低下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道我们会吃人吗?” 那个男人出声道。
我终于移动脚步走到了他们面前。鳄伸手把我揽了过去,让我坐在他的腿上。
“怎么样,很不错吧?”
鳄端起我的下巴给那男人看,男人摸摸我的脸和肩膀说:“不错,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
我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立即明白他们在做怎样的交易。
“那么雀,脱掉你的衣服。”鳄下了命令。
我“腾”的站了起来,瞪着鳄和那个男人冷冷的说到:“对不起,我不会那么做。”
“脱掉!”鳄的眼神突然严厉了起来。那个男人微笑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你休想!”我直挺挺的站在那里清楚的回答。
“好啊!这倒更加有趣了”鳄露出了凶狠的目光,他指指门口的那几个女战俘说:“你们帮他脱。”
我气愤的咬住了嘴唇,一丝丝血的味道渗透进嘴巴里。
女孩子们围上来,战战兢兢的要脱我的衣服,我挥开了她们的手臂:“谁也别碰我!”
“真是个性情刚烈的小宝贝啊!”男人笑着说,他站起来。
“鳄,我替你管教管教他如何?”
说着男人抬手用枪指住了我的太阳穴,冷冰冰的说:“脱掉衣服,否则就轰掉你的脑袋!”
我看着那男人,他是认真的。于是我听话的把手放在了衬衣扣子上,男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
我开始解扣子,把胸膛一点一点露出来。
解到衬衣最后一颗扣子时,我停下来,慢慢的走近那男人。
“小东西,跟我一晚怎么样?”男人放下枪,抓住了我的下巴说。他长得很英俊,但非常的讨人厌――是那种虚伪贪婪的人。
我含蓄的笑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膝盖在他的下体狠狠的来了一下,他措不及防,嚎叫一声弯下了身子。
“恕不奉陪了!”丢下痛苦不堪的男人和一屋子惊讶不已的人我扬长而去。
接着,身后就响起了鳄震天动地的怒吼:“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停步,快速的走出大门,穿过走廊。
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泪水已不受控制的流了一脸。
我插上大门,倒在床上痛哭失声,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和伤害!

“你给我出来!”
鳄使劲的踹着门,最后用枪轰开了大门。

我坐在敞开的窗户边吸烟,这是我第一吸烟。它的味道又苦又臭,我恶心的几乎吐了出来。
看见我吸烟,鳄似乎忘记了要找我做的事情,他阴着脸拿走烟,把它扔出了窗户。
“看着我。”鳄说。
我没有听他的话,继续看着窗外。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当我逃避鳄的目光和询问时总要看窗外。
鳄走到我身边,他把我的头发向上拢,然后看我的侧脸。
“跟我睡和跟他睡有区别吗?”
“别跟我说话。”
“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雀?”
“如果要惩罚我,就一刀砍死我,那样不解气的话,你还可以用各种手段。我现在累了,要睡觉。”
我走向床铺,鳄一伸手把我拉了回去。他紧紧的搂着我,火热湿润的气息喷到我整张脸上。
我抬起眼,正看见他在冷笑。
“你打的男人是我的重要客人,你的行为让他大为恼火,我跟他说过了,让你陪他一夜。”
悲愤的心情象羽毛轻飘飘的在空中打转儿,久久的无法沉落到地面,我的心象被刀子一下一下的重重刺着……
即使是那样的时刻,我心里想的仍是为什么鳄对我没有一点怜惜?
我乖乖的坐下了,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当我把头发用头绳从后面绑起,激烈的情绪突然在胸膛里四撞击起来,痛楚彻入骨底的刺激了我,我猛然回过身体扑向了鳄,发疯似的亲吻他的领章、脖子和下巴。

我发誓我从没这样痛恨过一个人,是的,我痛恨他!从灵魂诅咒他!诅咒他早下地狱!

第九章
如愿以偿――我没有陪那个男人,而是和鳄在床上缠绵了一整晚。
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代价……是的,我根本没料到一早就被鳄拖下床带到大厅毒打一顿。
“这是对你的无理做出的惩罚!”
鳄挥动鞭子狠狠的抽下,我的惨叫响彻了整栋房子。
屋子的一角,昨天被我狠狠来了一下的男人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刑罚,所有的人――包括塞亚人和人类战俘都没一丝怜悯――他们在看我的好戏,我知道他们每个人都等着这一天,不但塞亚人恨我,同类也不齿我和鳄的关系。

手脚被绳子捆缚着,血和衣服的碎片在空中飞扬,象是红色和黑色的羽毛……这些散落的羽毛,全部是鳄拔掉的……他折断了我的翅膀,我永远飞不去天宫……
我变了……是的,我变了。
我和所有的人远远的离开着,不讲话,也不跟人打照面,低头走路,低头吃饭,夜里抱着被子哭泣然后入眠。
鞭伤合愈又裂开,流出新鲜的血来……我悲哀的一切拒绝着每个人。我不相信他们,不论是人类还是塞亚人,他们都是我的敌人。
那个早晨,我被士兵拖回屋子关起来,浑身鲜血淋淋,羞怒之下,我把头发剪了――我没资格再纪念父亲了,我不该让天国的父亲为我蒙羞,于是我把它们象垃圾一样丢掉了。

自尊在内心象裂开的镜子一块块跌落,破碎……我的灵魂完全的死去。我问自己:是不是变成行尸走肉,就可以不再这么痛苦了?……
鳄在我身后站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木然的看着外面巨大的拖车忙忙碌碌的清理废墟。
“我要在这里建设属于我的第一个城市,然后我会建设更多的城市……”鳄说。
清理废墟,浇铸钢铁水泥,贴涂材质,镶嵌玻璃,安装各项设施,不出十天,这里就会建成一个小有规模的城市。如果费一个月,一个庞大的,集政治、经济、军事防备、水利、农业……为一体的城市王国就会屹立起来。

可我的家园,无数人类的乐土,被摧毁后就销声匿迹了。
大批塞亚人的叛逃和起义,让人类放弃了长期以来依靠生存的生物工具(塞亚人),残留下来的塞亚人被人类的政府和军队没收,等待他们的是被送回基因工厂死的悲惨命运。

水库、农场、种植地被塞亚人占领,基因工厂被塞亚人控制生产出残暴的战士和奴役者。
离开塞亚人的人类,无能的如婴儿般……丧失斗志,没有梦想,没有希望,正一步一步被赶到地狱里去……
“这个城市有一天会君临天下。”鳄野心勃勃的憧憬着。
我没做任何反应,继续看着外面发呆。
微蓝的玻璃映着我凌乱短发下的清瘦容貌,敞开一颗纽扣的丝质衣服领口露出鲜红刺目的伤痕。
挨鞭子时我昏了好几,每都被冰冷的盐水浇醒,睁开眼便会看见面目狰狞的鳄,悠然旁观的男人,和幸灾乐祸的塞亚士兵、人类奴隶。伤口随着鞭子落下一道道沉闷的绽开,流出温暖的血来。但最痛、最屈辱的还是我的心――在那么多的塞亚人和人类面前,被皮鞭打得死去活来,令我尊严扫地,颜面全无。

――不过这样的话,就和鳄扯平了――我曾打过他,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全部追回。
“我在跟你说话!”鳄阴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粗暴的抓住我的肩膀,那儿有几道鞭伤,立刻作痛起来。我微微皱起眉头,没有叫出声。
“雀,你这是打算向我示威吗?”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肩膀上流了下来,鳄松开手,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
眼前好象迸出了蓝色的火,我重重的跌在地上,浑身痛得发抖。
“少跟我摆清高的臭架子!今天起,你就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讨厌的苦瓜脸!”
鳄对我狂吼着,象是一头爆怒的狮子。
艰难的撑起身子,嘴里咸咸的,有血味―― 一颗牙齿打断了,我用力把它咽下去……

鳄把我赶出了他的屋子,让我和别的奴隶住在一起。现在我可以做个普通的奴隶了。
我可以住在肮脏阴湿的地牢,穿印有十字架的奴隶服,吃变质的食品,受塞亚人皮鞭的驱使,不再有做爱的罪恶感。
“给我们倒水!”几个坐在桌旁聊天的塞亚士兵趾高气扬的命令我。
我跪在地板上,用沾满清洁剂的海绵擦洗地板,对他们的话根本恍若未闻。
“混帐东西!”一个塞亚士兵被我的态度激怒了,走过来狠狠的把装满清洁剂的桶踢翻,泛着泡沫的污水把我辛辛苦苦擦干净的地板淹没了。
“奴隶就该有个奴隶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首领床上的玩物罢了,装什么清高!”
士兵扬起了皮鞭,我顿觉得脸和肩膀一热,接着有液体缓缓的从脸颊流下来,凝在下巴上。
看到我流血,所有的塞亚士兵都慌了手脚,桌旁的几个人从座位站起来,匆匆离开。
“下,下我一定打死你!”丢下一句狠话,用鞭子打我的士兵也惶恐的离开了。
我举起满是泡沫的手抚上伤口,在清洁剂的刺激下脸剧痛起来。我看着一地污水,踢翻的桶,还有丢在不远的海绵,冷笑起来。
连痛打落水狗的勇气都没有,他们还真是没品!

重新把地板擦干净已是中午的事了。
三声铃响后,所有的奴隶都到走廊排队,走去饭厅吃饭。我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拐过走廊时,我低着的视线遇到了障碍,一个高大的男人躯体严严实实的堵在了我面前。
我象石膏一样僵硬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他捏着我的下巴狠狠的向上抬――鳄凶狠的面容蓦然映入眼帘。

“你走路不看前面吗?”鳄怒不可遏的大吼着。他粗暴的推开我――我的身体立刻象布偶一样飞出去撞在墙上。
当我麻木着脸扶着墙站起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话了:“他是谁?”
我略微吃惊的抬起头,看见鳄的身边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的脸很熟,只瞬间我就想起了她的名字――离。她是歌唱明星,电影《黑色的诱惑》里的女主角――
一个人类女孩。
离清澈明亮的眼睛奇怪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那头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着实难看。
鳄没有回答离的话,他只冷冷的瞥我一眼,就揽着她离开了。
我木然的盯着他们的背影,离裸背上的黑蝴蝶跳进视线―― 一、二、三……九――九只黑色的蝴蝶。
模糊的眼眶里,泪水竟不知不觉的掉落下来。
第十章
来到饭厅,我照例和别的人类奴隶远远的离开着,独自在窗边的角落吃东西。
外面巨大的机器和车辆在工作,鳄打算在这里建立他的第一个王国。
其实,他能建设出怎样的城市呢?我怀疑。
他能建出的也不过是人类城市的复制品罢了,城市里一切不会有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有人类和塞亚人的地位是颠倒的。
……然后,几年,十几年,上百年,几百年后,这个城市又会怎样呢?
和平在漫长的历史中从来都是昙一现!这世界只要存在不公平,就一定会发生变革!――血的变革!而平凡的我,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怀着悲哀的心情苟且偷生。
打开窗户,望着废墟上忙碌的机器,我茫然的笑了。
我推开面前的食物,手脚灵活的攀上了窗台。
屋里的卫兵注意到我离异的行为,大声呵斥着:“你想做什么?”冲过来。
“只是透透气。”我淡然的说,然后纵身跳下去。
……要飞翔――五米的高度也许不够,可足让我透口气的了……

“雀是乖孩子,请您不要离开我!”
父亲微弱的笑着,摇摇头。
“爸爸!您不能不要我!”我伸出手要抓住父亲,可够不着父亲的肩膀。我拼命的垫着脚尖,张着手,最后抓住了他的一缕长发。
“爸爸!”我绝望的哭起来。然后,父亲的影像象破碎的泡沫消失了……
“爸爸,爸爸……”我流着眼泪蜷缩在华丽却无比空荡的屋子里,我的手里只有父亲的一缕头发,黑色的,柔滑的,就象我的一样。
窗户开了,风吹进来,一只绿色的纸鹤从外面飞到了我的面前。它静悄悄的栖在我脚边,我看清了――是具有童话般奇幻魔力的纸:“绿色森林”折的纸鹤――绿色植物的底纹,森林蘑菇的清香,在夜里会发出萤火虫般的微光。

我拣起了纸鹤,它是父亲以前折给我的玩具吗?那时,我很不喜欢那种样子怪怪丑丑的纸鸟,常把它们偷偷丢进废品箱里。
父亲给我讲过很多遍关于纸鹤的传说,他说折满一千只纸鹤,神就会满足人的一个愿望。
父亲教我折纸鹤时,我总惦记电子宠物是不是要开了,我的奇妙小金鱼会不会象昨天一样在空气里游泳,还给我表演跳龙门绝技,所以我的纸鹤一直没折好过,歪七扭八的活象一只只胖鸭子。

“你做梦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唤醒了我,我婆娑的泪眼正对上他帅气的面孔。
过长的刘海微微刺痛着眼睛,我想抬右手把头发拨开,却发现手被捆住了。
鳄突然面露凶光,左右开弓狠狠抽我的嘴巴。腥咸的血沫在嘴里弥漫,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鳄那张狂怒的脸。
“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当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时,我慢慢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接着温热的血顺着嘴巴流出来,混着脸颊伤口的血淌进了脖子里。

“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我对着天板重复这句话,它对我的伤害有多呢?我不知道。
跳楼事件后,鳄把我关起来。他把屋里的窗户统统加上榄杆,门口派了日夜监护的卫兵。
五米的高度离天堂还真是遥远,我只摔伤了脚,当场晕过去。
九天了,脸上的鞭伤愈合成淡淡的痕迹,最后消失了,摔伤的脚也好了大半。卫兵把我的手从绳子里解下来,我可以自己扶着墙壁和桌子移到窗边。
外面景物在一天天的变化着――鳄的王国果然和我居住现在却毁灭的城市一模一样――林立的高楼大厦,笔直的街道,飞来飞去的出租车,橘黄色的清洁机器人,自动贩卖饮料的红柜子,还有顺从的奴隶……

不知道城市的另一边会不会有公园?公园里会不会有美丽的音乐树和夸张造型的雕塑,雪白的长椅上会不会栖着飘落的树叶?……机器麻雀会在路边蹦蹦跳跳吗……
――我发觉我竟然期待了……

关在屋子里无事可做,我开始研究屋内唯一的装饰品――墙壁上的巨大地图。这屋子曾是鳄的书房,挂地图倒符合主人的性格。我知道鳄想什么――他的野心是整个世界。

每天鳄只在门外停留一下,问卫兵的话也很简单:“他还好吗?”,卫兵每都说:“是的。”,然后他就匆匆离去。
离也来过一,她试图跟我聊天,可我没有任何反应。
离走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她说:“你太高傲了,这样活着简直是痛苦。”
离是个善良的好女孩,于是我开口说:“离,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拜托离给我找一些纸,我说我想要那种叫做血色黄昏的纸,离答应了。
最后我又说:“谢谢你的好心,但我不想见你了。如果你肯帮我找来那些纸的话,把它们交给门外的卫兵就行了。”
“你讨厌我吗?”离问。
“没有,我只是想孤独的活着。”
我的回答让离沉默了,她那美丽的眼睛扑扇了一下,“好的,我答应你。”离说着走出去。

当我的脚完全好了,一天,鳄突然进来看我。
他比以前更结实魁梧了,削瘦的脸上弥发着压迫人的强大气势。
我看了他一眼,就把头回过去,继续望着窗外。
“你在看什么?”鳄问我。
我能看什么呢?我看的只是囚笼外面一个更大的囚笼罢了!
看我不说话,鳄伸手把他别着银鹰军徽的帽子摘下来,戴到我头上。帽子松松垮垮的太宽大了,厚厚的帽檐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抬手要拿掉它,鳄抓住我的手,他把我的左手展开,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雀,你的生命线太短了,这说明你年轻的时候就会死掉。”
我感到意外的仰起脸看鳄,帽子顺着后脑勺滑了下去,掉在地上。
“雀,告诉我,这个世界你最希望得到什么?”
我冷冷的、极其轻蔑的对鳄笑了,我知道他企图收买我的心。
这个明显的挑衅举动让鳄发了怒,他掏出枪指着我,大声说:“回答我的问题,我数到三。”
“一二三。”

我还没做反应,鳄就一口气数到了三,他对着天板连开三枪。
“发生什么事了。”
外面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大声问话。
门被猛的撞开了,卫兵们冲进来将我狠狠的按倒,十几只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是你要谋杀首领吗?”为首的塞亚人质问我。
“放开他!”鳄阴沉沉的声音突然在屋里响起。
卫兵们愕然了一下,立即放开我,他们齐刷刷的对着鳄敬礼后,迅速离开了。
“FUCK YOU!”我咬牙切齿的骂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
鳄怒不可遏的抓住了我,狠狠抽我的嘴巴,而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说你下还敢不敢了?”他怒吼着。
捂着又胀又木的脸,用力啐口带血的吐沫,我愤怒的心情无以伦比:“见你的鬼去吧!”
鳄蓝幽幽的眼眸突然间阴沉下来,他摔上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平浪静的过了好几天,卫兵交给我一大包红色的纸,那正是我想要的“血色黄昏”。
我把纸对折,用指甲压痕,裁成一小张一小张的纸片,然后靠着童年的记忆开始折纸鹤。
不几天,我的十个手指尖全部磨烂了,床铺上洒满了血红的纸鸟,它们在床上越堆越多,晚上我就睡在地板上。

当一千只纸鹤折满,夜里我打开窗户把它们一只一只的放出去。
血红的纸鸟,飞在夜风里,这是多美的景色啊!
伸出手臂紧紧抱着冰冷的榄杆,我对着漆黑的天空无声的笑了……
我的愿望是什么?我猜是血吧!
不久后,它果然的实现了。
第十一章
225年9月17日,人类的军队突袭了塞亚人的总部。
激烈的爆炸声好象就响彻在身边似的,我在被反锁的门里踱来踱去,等待同类将我救出,我兴奋着,似乎看到了自由。
突然,房子猛烈的震动起来,接着巨大的声响在我的头顶炸开,天板被撕开了一个大洞,一根房梁跌在我身边,强大的冲击下柜子轰然倒下,我正好被撞到头部,立刻晕了过去。

我伤势严重,被送进了塞亚人的医院。
人类的军队被击溃了,他们大部分被歼灭,只有小部分平安的撤退了。因为这个残酷事实的打击,我的病更重了。
我不说话,也不睁眼,拒绝食物和水。每天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我听见有人在说:“这个人类很不配合医生的治疗……”等等,等等。

“睁开眼看着我。”
那个傲慢冷酷的声音命令我,我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我又把眼睛闭上了。
“都出去!”鳄大声呵斥着,不一会儿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吱呀”――床铺沉了一下,鳄坐了上来。
接着凉冰冰的液体从我的眼角渗出,他抹掉了我的眼泪,强有力的手臂伸到了我的背后,把我抱起。
“很痛吗?”他问我。
“镜子。”我冷冰冰的说。
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个冰凉的金属质地的东西递到我手里。
我端着镜子心神不安,好半天才睁开眼――只看了一眼我就把镜子狠狠的掷向了墙壁。“哐”的一声镜子摔成了碎片,我的肩膀抑制不住的剧烈战抖。
“出去!”我带着哭音吼着。
我一头栽回到床铺,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眼泪止不住的倾流。
――我继承于母亲的美丽容貌被无情的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好象一张血红的大嘴在嘲笑我。
――从额头,横过鼻梁和脸,一直延伸到下巴――红的,翻着肉的伤口!――我最自负的容貌被毁了!这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惩罚!!
鳄的手轻轻的放在我背上,我立刻象被锥子刺到的鱼一下子蹦起来,跳下床逃出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我的脚步疯狂而孤独,每一扇窗户都是紧闭的,不为我打开。我把头向防弹玻璃重重的撞上去……

“一个又美又可怕的精灵,挣脱锁链腾空而起,它飞过海洋,又飞过陆地;它象火山那样闪闪发光,烟雾弥漫,越过层峦叠嶂,席卷广阔平原。它过渊,又藏身于不知名的洞穴,以及山幽谷。它狂野不羁,在各个海滩徘徊,象是凶猛的旋风,一路呼啸,奔腾不已。如同旋风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散去,哦,人民啊,伟大的撒旦已经飞过。它乘着火轮战车,到巡行不停,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撒旦,叛徒,理性的复仇的神,你已击败了耶和华,把神父也甩到了后面。”

后面的一天,我七自杀未遂。鳄命人把我的手脚全部绑在床上。
一个黑衣神父,散发着丑恶气息的塞亚人在我的床前念念有词,还把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他念的大概是卡尔杜齐的《撒旦颂》,他的身上似乎还有人血的腥味。
塞亚人的信仰是源于东欧的撒旦教。在《圣经》里有一个著名的故事:魔鬼把耶酥带到高山,指点给他看世间的万国,和万国的荣华,并且说道,只要你拜我,这一切均是你的。被魔鬼带往荒原的耶酥,经过重重试练,终于斥退了恶魔,于是天使从天而降,对之进行膜拜。耶酥所拒绝的,正是塞亚人的梦寐的,他们为了想得到的东西出卖灵魂!他们杀死人类战俘,肢解尸体血祭撒旦,以表明对撒旦的忠心。

戴着沉重的抬不起手脚来的镣铐躺在床上,我想……我想――我是快要死了……
我虚幻的对着天板微笑,我甚至看到了父亲的幻象。
“你以为被打上那种淫乱的标记,还去的了天堂吗?”象看出我心中所想的,鳄冷冷的打断了我的臆想。
“镜子。”
我对他说的话每天只有这么一句。
鳄把镜子凑到了我面前,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丑陋的伤疤自嘲的笑起来――我终于找到获取自由的捷径了,不是吗?我不用再以自杀寻求解脱了,不是吗?
鳄挥手示意在神父离开。然后坐到一边沉默不语。他强烈的目光投在我身上,象要把我烧尽似的。而我望着他端正英俊的脸孔,沉怒的蓝眼睛,微微陷入了迷思……
“一个星期后,我送你去113基地。”
鳄出声到,他站起身,打开门走掉了。
听见他的皮靴在走廊越走越远,我真希望这是和他的诀别。

225年1月1日,我被赶到113基地――塞亚人建在城市废墟下的军事工厂做劳役。
我终于自由了,还有――我知道我的心是痛的……
第十二章
113基地的上空每天都下酸雨,战俘们每天都有死去。我的头发很长了,我的身体每况愈下。
在夜晚,我常睡不着。我怀念着过去美好的日子――在黑暗的屋子里,打开月光灯,端着一杯“塞路卡”,坐在沙发上听明唱歌……
鳄的地图上,标注着距113基地57里的地方有个摩亚市。它是人类最坚固的军事基地之一。
但要逃到那儿,需要一辆车以及地图和指南针,还有足够的燃料、食物和水。这些必备品我弄不到,所以逃跑是不可能的。

地球各,人类的军队在节节败退,塞亚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大,控制了大多数城市。
“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人类完了!”
伙伴们悲哀的说。是的,整个世界成了人类的地狱和坟墓!不出半年,塞亚人就会把我们统统消灭掉。
12月上旬时,塞亚人起了内乱。鳄和西部的首领――罗在13基地、117基地打了几大仗,最后罗战败,鳄成了塞亚人的王。还有,鳄瞎了一只眼睛。

来113基地的6个月后,我开始咳血。接下来的一个月越来越厉害,我知道这病很快就会要了我的命。
象我这种失去利用价值的战俘有两条死路:一是病死在工厂里,尸体被焚化;一是在撒旦的祭堂里被活活杀死。每月的13日,会有车拉走近百名战俘,他们再无音讯。不久――如果我活的到的话,也会被带走杀掉。

2255年6月13日,一个难得有太阳的天气,我被军车拉走了。
在开往塞亚人总部的途中,车上哭声一片――大家知道此去必无归返。
……漫长的旅途中,我静静的看着窗外荒凉的废墟,从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带着浓浓的酸臭拂起垂在脸颊边的长发。
战争,屠杀,环境严重污染,酸雨的侵蚀已使没有保护罩的地方变成了生物无法生存的地狱!
现在,仅存的四十二个人类城市向塞亚人投降。鳄被尊为世界之王,他没有再攻击人类,可依据我对鳄的了解,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类的。
鳄,他有没有……有没有记得我呢?
摸着脸上的伤疤,我陷入了迷思,渐渐在颠簸的车体中睡着了……

――“该死的,赶快下车!”
车门突然间大力打开,一队队持枪荷弹的塞亚士兵整齐的列在车下。
惊醒的我向窗外看去,不禁愕然――八个月前离开的城市大变了模样!――
一座座上百层的大厦高耸入云,公路悬浮在空中如蜘蛛网般密集,飞行车象密集的蝗虫群一样川流不息,面积有方圆几十里的巨型堡垒战舰在城市的上空缓缓飞过。
―― 一个庞大完备的城市王国――就象鳄说的,它终于君临天下了!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在塞亚人皮鞭的淫威下,我们排队下车,向有着坟墓标志的黑色建筑物走去。
用手遮住耀眼的太阳,我抬头看清了建筑物上的字:“地狱走廊”――这里,应该就是撒旦的祭堂!――流满人类血泪的地狱!!
沉重巨大的铁门从两边打开,又在身后关闭了。
有人开始害怕的哭泣,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哭的人越来越多。
塞亚士兵不耐烦的扬起皮鞭抽在地上,哭声立即停止了,人们继续战战兢兢的往前走。
我看一下两侧,几米高的黑色墙壁,一边用凹文写着:“从我这里走进苦恼之城,从我这里走进罪恶之渊,从我这里走进幽灵队。在我之前无造物,我和天地同长久;你们走进来的,把一切希望抛在后面罢!”另一边则刻着亚开龙河上的船夫――魔鬼加龙的形象,他咬着牙齿,目光如烧着的炭般恶狠狠的看着我们。

分批每1人一组进入电梯,看守的士兵按下顶层的13按钮,超重的眩晕感微微的向我袭来。
我把涌上喉咙的血腥硬生生的压下去,闭上了眼睛,

电梯门打开后,我们在大厅里重新排队。大多数人争先恐后的向后面站,我在心里说着既然要死,再躲也不会有奇迹发生,就站到了最前面。
祭堂的大门,黑沉沉的有十米以上那么高,上面是活灵活现、巨大的撒旦图:一个三个面孔的巨人,前面的面孔象火一样红,其他两个面孔长在肩胛,和正面的太阳穴相接合。右面的面孔白而带黄,左面的面孔象尼罗河上游的黑人。每个面孔的下面长着两只翅膀,翅膀上没长羽毛,而是象蝙蝠翼的质地。撒旦的六只眼睛都哭着,眼泪淌到了三个面颊下,那里混合了血的吐沫――撒旦的三张嘴里各咬着一个人,他们分别是犹大、柏吕笃和卡西何――都是极恶者。

撒旦原本是最美丽的天使路西华,现在却如此丑恶,他从前昂首反抗造世主,现在却感受一切痛苦。这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就如同人类和塞亚人一般!……可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而塞亚人却在创造属于他们的辉煌文明。
不一会儿,绞轮发出轰然的响声,撒旦门缓缓打开了。
我迅速的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踏进了喧嚣鼎沸、血腥冲天的撒旦祭堂。

――鳄!!
疯狂作乐的塞亚人群中,我看见最高最显著的位子上竟坐着塞亚人的王――鳄。
――黑衣黑靴黑帽的鳄戴着只黑色的眼罩,浅黄色的头发披在宽厚的肩膀上。他饮着颜色诡异的红酒,想来就是掺了人血的葡萄酒。
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正靠在鳄的怀里摸他的脸,女人的右耳戴着十字耳环――人类战俘的标志。还有,从侧影看,她不是离。

“站好队!站好队!”领队的士兵用鞭子招呼我们站成了五排。
举目望去,祭堂的四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绞索、钩子、皮鞭、烙具、铁链、刀具……甚至还有古代的铁女。
突然――整个大厅平静了下来。安静得如同坟墓一样的诡异气氛让我稍许不安起来。
鳄向这边看过来――他看见我了,我知道!他用手一指,立刻有两个塞亚士兵把我从人群里拉出来,拖到他面前。
鳄贴在杯沿的嘴唇微微的抿起来,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一个士兵在我的腿上踢了一脚,我“扑通”一声跪在了鳄的脚下。
鳄把手里盛着红酒的杯子递到我的嘴边,我紧紧的咬住了牙齿。杯沿粗暴的压在我的牙龈上,很痛,有血流出了我的嘴巴。
“啪”,我使劲打掉了杯子,用力站起来。
“我只见过两种人类,一种人类屈从于暴力,一种人类屈从于欲望,你好象属于后者,雀……”鳄傲慢的说。
“呸!”我朝地上狠狠淬了一口吐沫,然后挑起眉毛瞪着他。
鳄立刻激怒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粗暴的抓着,我被勒得喘不上气来,可我还是不服输的瞪起圆圆的眼睛。
反正快死了!怎样都不怕了! 我自暴自弃的想着仰起了下巴。
鳄的蓝眼睛突然间露出了笑意,他低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把嘴贴过来,贴在我的嘴上。我们嘴里的血腥味互相搀混着,他的舌头以一种奇怪的技巧在我的口腔里蠕动着,象温湿的软体动物。

过了一分钟,他松开没有任何反应的我。
“真是有趣!”
鳄说。他的手指在我下唇线上暧昧不明的摸来摸去,眼睛在我的脸上瞟来瞟去,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我强烈的想推开他的手,或者赏他一耳光,可我忍了。
“放过他们吧!你是个军人,而不是杀人狂!如果要用活人祭祀撒旦,就用我好了!我无所谓!”虽然屈辱,我还是出声求鳄。
鳄冷笑起来,静寂得可怕的祭堂里回荡着他狂妄的笑声:“战争就是杀人的游戏!它哪有什么正义可言!雀,你想想看,如果我失败了,人类会怎样对待我呢?――所以,我不做失败者!也不会做失败者!你的请求我不会答应。”

我咬着嘴唇自嘲的笑了起来。是啊,我为什么要求他?真是自取其辱!
“还有,雀!我是不会杀你的。因为你说过你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吧,所以我要你继续恨着我,诅咒我!”
“来人,带他走!”鳄叫士兵把我带出去,我的身后响起了同伴们凄厉的求救声。
我无法回头看那血淋淋的屠杀场面――人类造出的塞亚人不是温驯的兔子,而是恶魔。
第十三章

进到屋子后,门反锁了。
慢慢的环视四周,冷色调的百叶窗、黑色的天板、青铜美人鱼的喷泉、墙壁上的巨幅地图,屋子里的一切都透出主人冷酷无情的性格。
我向前跨近一步,细微的声响过后,一张桌子从墙壁里移出,接着黑色的天板浮现出巨大美丽的银河星系。
“咳咳咳咳……”
象要把所有的内脏都咳出来似的,我不断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喉咙,吐在衣服上和地板上。
当我终于停止下那折磨人的咳嗽,就坐进桌边的椅子,无力的仰靠在椅背上。
天板――璀璨的“星夜空”上,隐隐映出我放大的形象――我睁大着一双美丽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我丑陋、绝望、迷惘,就象一只麻雀孤零零的栖息着――栖息在纯金的笼子里。

又回到他身边了……我微微伤感的想。我一直没忘记过这个残暴的塞亚人,我一直怀念他的味道……

午夜,反锁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那一瞬,明晃晃的屋里,我的身形无遁藏。
鳄冷冷的叼着一支烟站在门口,然后一边摘手套一边走过来。最后他把手套丢在地上,紧挨着桌边站住了。
在他高高在上的视线压迫下,我淡淡的说:“如你所愿,我就要死了。”然后对着他,我讥讽的、冰冷的、轻轻的笑起来。
“你难道――” 鳄突然象火山爆发似的怒吼起来。
“你难道真不明白吗!!”他把军帽狠狠摔在我脸上。
剧烈的疼痛下,我捂住了脸,手掌下粗糙的伤疤让我更加自虐的冷笑着……对了,我几乎忘记了――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个丑陋的可怜鬼罢了。
鳄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粗暴的拉起来,盛怒使他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脸万分狰狞。他咬牙切齿着,接着巨大的身体一下子压过来,我重重的倒在桌面上。
鳄沿着我的伤疤一路狂吻下去,最后穷凶极恶的吻住了我,在暴风骤雨般的肆虐下,我躺在桌面上麻木的任他摆布。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了无数个与鳄交缠的夜晚……在那张大床上,我散乱着头发屈辱的挣扎呻吟……我苍白的面容,迷离的表情,淫荡的身体……我的一切一切,都被卧室天板上的镜子忠实的记录着。

……现在……现在……不会了……
把手搁在胸口,我只觉得鲜血在心头流淌。

整个夜晚,鳄象着了魔似的渴求着我的身体。他激动着、兴奋着,一遍又一遍热情亲吻着我的嘴唇,一又一在我体内激烈的驰骋肆虐。
而我的罪恶也重新被点燃了……那种感觉,我竟然一点也没忘记!

第二天,在空旷的大床上我独自醒来。鳄不在屋里,他可能到军事总部指挥去了。
交缠了一夜的床铺残留着浓烈的酒精和烟草味,枕头上有根浅黄色的长发,我把它捻了起来。
“快点快点,别慢手慢脚的!”
这时,楼下传来了塞亚人大声的呵斥,我套上衣服,移动酸痛的身体到了窗前。
楼下,塞亚士兵挥动着皮鞭正在驱赶大队的奴隶。
――是发生什么事了?!要知道这里是塞亚人戒备森严的军事总部,出现这么多的奴隶实在太反常了。
我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再想想今天3月1日,应该不会有大屠杀了。
“呦,这不是咱们的奴隶皇后吗?”一个恶意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我回头,却看见半年前被我在下体狠狠来了一下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穿着墨绿色的军装,嘴里咬着雪茄,一脸揶揄的表情。
我厌恶的转过脸,不去看他。
“可惜,美人不再是美人了,脸上多了道疤,还挺吓人的!”
男人的话狠狠的刺痛了我,我的肩膀微微的战抖起来。
“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当初鳄为什么舍得把你拿出来,搏我颜悦吗?”
我的心剧烈的疼痛着,那天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
“我不想知道!请你立即出去!”
“这可不象一个奴隶说话应该用的口气!”男人不但没出去,反而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拿起一样东西细细的把玩着,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咋舌声。
我瞥过一眼,身体立刻僵硬起来――那是鳄去南部之前送我的离别礼物――里面会下雪的水晶球。
不知为什么,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我把脸立即别开了……
“我的名字叫罗,是鳄的手下败将。”……
男人对着吃惊的我露出意味长的一个微笑。
当日的一切完全明了了――为和西部的势力结成联盟,鳄把身份特殊的我当作谈判的一枚棋子。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我说。我根本就是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一条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告诉我一切又怎么样,我可以向谁讨回说法吗?

“够了!”
鳄吼着打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他沉怒的眼睛无声的向罗传达着送客的信息。
罗放下水晶球,说声:“再会了,美人!”然后悻悻离去。
默默的把军鞭放下,摘掉帽子,松开紧身的长风衣,鳄对我张开了手臂。
我脚步不稳的走过去,然后在距离鳄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过来,雀。让我抱抱你!”鳄说着将我搂进怀里。
我贴在鳄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轻的咬住了嘴唇……我是个丑八怪,鳄是个独眼龙,多么绝妙的搭配啊!难怪罗会幸灾乐祸。
第十四章
我顿时感到死神就是一支雕翎
却无人知道谁在拉弓
转瞬间,我们就会丧生

塞亚医生在我的胸口植入了微粒大小的电脑,采用迷走神经刺激术对我的病进行控制。另外,在我的房间――也就是鳄的房间安装了磁性遥控装置,以控制电脑强度,抑制病情。

几个月了,鳄一直把我留在身边。他每天都去指挥总部,到晚上才回来。于是我就被关在房子里一直等着,等他回来,然后一起吃晚饭。
鳄送了我很多东西:首饰、衣服、礼物、书、影碟、游戏芯片、宠物。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一只会吹泡泡的绿色小青蛙,它不但叫声滑稽,爱围在人脚边跳来跳去,还会吹各色各样的泡泡。有一回它吹出一连串可爱的粉色心形,惹得我咯咯的笑个不停。

鳄还从基因工厂定制了十二只小鸡,颜色从白色、浅蓝到蓝,个个模样可爱。它们在屋子里叽叽的叫,各嬉戏玩耍,当吹响细笛时,它们就会立即立正,迅速的排队看齐,然后对着我点头敬礼。再吹一下笛子,它们就会表演正步走,还叽叽的一齐喊号子,要多逗有多逗。几天前,工厂提议要给小鸡们每一只都做一身军服、一顶军帽,所以它们又被带走了。

军事总部叫纣的指挥官,和鳄算是朋友吧。他对鳄说过无数遍了,不要独宠一个人类奴隶,可鳄根本不往心里去。
“鳄,你是塞亚人最伟大的王,要什么样的女人男人没有,为什么偏对一只‘麻雀’感兴趣?” 纣那张俊美的脸充满对鳄的崇敬之情,碧绿的眼睛又冷又冽。

鳄没有反驳纣的话,而是转向了我:“雀,做手术把伤疤去掉吧?”
我沉默着不回答。的确,只需要一个小手术就可以让皮肤完美无瑕,可那样的脸对我有什么用?所以――所以就让所有人来嘲笑我,鄙视我吧!!
“不愿意就算了。”接着鳄又说。
纣看我一眼,又看了鳄一眼,转身走了。
那天起,纣开始不厌其烦的带各种女人来。他说他不信就没一个女人可以让鳄满意――从黑发的、金发的、红发的,丰满的、清瘦的,白皮肤的到黑皮肤的,从人类到塞亚人,可鳄没表现出一丝的兴趣。

最后,几乎气馁的纣带来个塞亚女人――她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不,是和我以前一模一样的容貌――没有庇瑕的脸,齐肩的黑发,还有一付绝对完美的女人身材。

“基因工厂绝对新鲜的产品!”纣颇有得色的介绍到。
出乎我和纣的意料,这鳄愤怒了。
“我不需要替代品!”
他大吼着,一枪把女人打死了。过于激烈的愤怒让鳄的身体微微颤抖,纣吓坏了,愣在那里什么也不敢说。
看到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睁着活生生的大眼睛倒在血泊里,那一刻我的心情难以言喻的矛盾混乱。我看过太多的血腥了――从虐待塞亚奴隶,到残杀人类……从暴乱到战争,再到屠城血灾……

我很想对鳄说别再杀人了,别再用血亵渎生命了,可我算什么呢,我这么说的话只会自取其辱!

尘世渗透了痛苦,我们每个人沉睡在地狱张开的大口上却不觉死亡走近……而我主基督啊,您真看不到这人间的惨剧吗,还是您决定背叛弱者了?

庞大的城市在防弹玻璃后面张牙舞爪,它野心勃勃的伸长着触角,要把天空整个吞没。
“你在想什么?”鳄吻着我的脸问。

你在想什么?你在看什么?――是鳄问我问的最多的话,可我从没给过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怀着极度哀伤复杂的心情我抬头看鳄,我不知道我的心情他会不会懂――我是人类,他是塞亚人。而不管是人类统治世界还是塞亚人统治世界,我们都不该这样在一起。

事实就是这样!――建立一个塞亚人和人类共同生存,和平共的世界,不再有眼泪和鲜血,不再有欺凌和尊卑,根本就是阳光下最昭然的谎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太悲伤了。”
鳄说着把嘴唇压在我的嘴上,轻轻的吻几下。
我犹豫着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他的皮肤象我的一样软,而且有温度,而且――而且他长得真是帅极了。
突如其来的感情象钻石一样将我坚硬的心划破了,在模糊一片的视野里,我颤动着嘴唇回吻鳄。我吻着他的嘴,他的下巴,他的鼻梁,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黑眼罩,他的额头……感觉着他的一切……我象是饥渴而疲惫的旅人在鳄的五官上流连、探索,变得越来越激烈,越难以控制,我不知道我那瞬间空荡的心灵究竟在找寻些什么……我不知道该要求些什么东西来填满我破碎的灵魂……

不知不觉中,我已泪流满面……泪水冲刷着留下伤痕的脸,一直绵延到我石化的心。
这就是书中所说的爱情吧!……我记得有句话是这样的:“世界没有你,我就失去生存的全部意义!”
所以――我是爱鳄的。
我们的嘴唇终于重叠在了一起,鳄粗暴的索求着我,象只嗜血的野兽。而我只在他极度狂热的呼吸间,发出一两声不知是迷惘还是忧伤的叹息……

故事说到这,我开始倦了。我想我还是让所有的伤口一并裂开,让血液快快流光,让死灵魂早些安息吧!

那段日子……那段现在看来相当平静的日子,我应该是很幸福的。鳄宠我宠到任何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没有谁可以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执着于我,没有人能清楚他要在一个丑陋的奴隶身上得到什么?――这些事我也不明了。

还有――我又见到离了。
她看起来非常的忧伤,她幽怨的、远远的注视着我……我想她在怨恨我。

当我向她走过去时,她逃开了,象被弓箭惊吓到的小鸟一样。
我记得我和她的背上打烙着相同的印记――九只黑色的蝴蝶,而我现在竟不能和她相濡以沫了吗?――我们这两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
一旁的鳄握住我的手,我没有回望他强烈的目光,我驻足原地,心里想的都是我该让基督怎样宽恕我――宽恕我这躯壳里的灵魂!

2256年月2日,塞亚人与人类之间的和平之幕被撕掉――向鳄俯首称臣的四十二个人类城市联合起来,以摩亚市为首向鳄的王国宣战!
本来,以为是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可这人类竟有了胜算――摩亚市发明了新式的生物武器――致命的“埃博拉”病毒让塞亚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塞亚人败下阵来,瘟疫在军队里迅速扩散,无数士兵哭天抢地的痛苦死去。

你们无法想象吧――方圆几千里的土地染满了鲜血,一望无际――横七竖八的堆砌着遍地的塞亚士兵死尸,死者的面目个个恐怖,腐臭的气味让整个地球作呕。
鳄的斗志一下子被挑起来,他说他最不能容忍挑衅,他定要拿下摩亚市。
上千万的塞亚人被基因工厂生产出来,上千万的塞亚人和人类撕杀着纠缠着死在战争和瘟疫的巨大阴影下,这样的惨剧,连天地都要恸哭起来。
每天在屏幕里看战场新闻,我全身心的恐惧、绝望着……未来,是什么呢?我们在做什么?地球上的氧化氢都用来制造鲜血了吗?

纣开始接近我,不知是出于故意还是什么目的,他向我透漏了一个内幕:鳄在用人类战俘做实验,用改变基因的药物将人类变成各种人兽一体或者畸形的怪物。
被驱入军事总部大批的人类战俘吗?……我立刻明白了――鳄在报复人类,他又在拿神圣的生命做游戏!
当天晚上,我想质问鳄。纣却带来了一个女人―― 一个绝对完美的女人,我想没人可以抗拒她的美丽――鳄的目光全部被她吸引住了,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鳄。”我怯生生的喊着鳄,他却恍若未闻。那一刻,我想我和他真的结束了……
纣带走了我,把女人和鳄成功的留在了房间里。之后,之后……似乎就是我失宠了……
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命运折磨着我,从肉体到灵魂,体无完肤!
第十五章
5月18日,我再被放逐了。但这我显然要幸运得多……
我在鳄的城市王国相当偏僻的角落里,一住就是半年多。我可以四走动,有士兵和间谍时刻监视我。
鳄有时也会想起我,他打电话给我,说些有的没的的话。
“你在想什么?”“你在看什么?”……还是他最常问的问题。
我的身体时好时坏,医生们定期给我做检查,看他们的样子,我知道我的病没有希望了。

12月5日,鳄突然来看我。那天,城市的巨大的保护罩外在下大雨,仰起脸来可以看见玻璃罩上蒙着重重的水汽。鳄的脸色非常的不好,他又象个孩子似的挨在我怀里。

我没问他来做什么?他象有话要跟我说,我猜他是想要我回去吧,可他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纣突然打来电话。他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回人类社会去。我知道那是铲除我最好的圈套,可我还是回答他:是的。
夜,纣派人把我带到城外,给了我所需的一切:车、指南针、地图,足够的食物、水和燃料。
我发动了车子……
在后视镜里看着城市在后面越来越远,我想我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其实,噩梦才刚刚开始而已!
五天后,摩亚市外,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军警拘捕了我,罪名是叛逆罪和淫乱罪。

2256年12月11日,摩亚市的法庭上,落地屏幕播放了我和鳄做爱的录相。
表情冷酷的法官大人在重重敲击了桌子后,问到:“雀,你知罪吗?”
录相带是从塞亚人那里得来的,我知道那个要将我置于死地的人是谁。其实,他又何必呢!就算他不动手,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也好,这个日子早些来到我就可以早点安静的过完余生。

“雀,你知罪吗?”法官又问了我一。
我咬着嘴唇,忍受四周冷冷投射来的目光,足足沉默了三分钟。我开口说:“是的,我知罪。”
面对黑压压的一片直播摄像机,我对整个世界说:“我愿意――我愿意接受刑罚。”
我高高仰起的下巴,从额前散落到脑后的长发,完全暴露出来的伤疤,以及既自傲又绝望的微笑,相信天国里的父亲也要为我流泪了。

三个月后,战争愈演愈烈,摩亚市的防御在塞亚人强大的攻势下一点点瓦解,人类负隅顽抗,死伤惨重。
迫于形势,市长让我去见鳄,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想让我这个“老情人”说服鳄,我去了。
2257年3月3日,在那间熟悉的屋子里,我见到鳄,他的眼神好象盯上猎物的食肉鳄――冰冷,阴狠,僵硬!
他冷冰冰的问我:“你来做什么?”
“大概是耐不住寂寞了吧!”在鳄身边的女人出言讥讽到,然后她咯咯的笑起来。。
“你不是自由了吗?‘小麻雀’!”纣也在一边冷嘲热讽:“难道你怀念笼里的生活了?”
我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我说:“我只说一句话:停止战争吧,别再让血流成河了!”
鳄嘲讽的笑出声来:“凭你吗?凭你也来劝我?!”
我面不改色的看着他――看着我最心醉的面容,心情却象疯了一样,胸中呐喊的都是那个单字――鳄。
“我的话已经送到,听不听由你。”
话音一落,我转身离去――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只要穿过走廊,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拿到我的电子签证,就可以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呼吸也让我痛苦不堪的地方。

“站住!”
在电梯门前,鳄抓住了我,把我横抱起来。他对我说:“让我看看。”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你这个――你这个混蛋!!”我吼着,尖锐的叫声在整层楼中回荡。
我狠狠的扇了他一记耳光,然后疯了似的要从他的怀里往外挣。
――我不但被人类历史记了最灰暗最耻辱的一笔,现在他也要品尝我心酸的伤口!看我笑话了!
我的每一滴血都在倍受屈辱的煎熬,尖叫着远离他的呼吸,他的视线……是的!是的!――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那个时候,我想我是疯了!
鳄手足无措的抱着我,任凭我咬牙切齿的挣扎、狂吼。
许多塞亚士兵和人类奴隶都被走廊里的鳄和我吸引了目光,远远的注视着。
“不用掩饰了,你尖声尖气的声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你被判有罪,切掉了性器,对不对?”
当随后跟来的纣说出那句话时,我停止了挣扎,全身的血液降到了零点。鳄松开了我,把我放在地上。
我站在那里,僵硬的接受他们目光的洗礼。

耻笑,疑惑,惊讶,同情,嘲讽……他们要用目光杀死我了!
――我猛的从鳄的腰间拔出手枪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冷冷的说:“让我离开!”
……

回到摩亚市,我生了场大病,住进了医院。
我去劝说鳄果然没有一点效果,人类更因为这件事嘲讽我――这个没有性器的男人失宠了。
病没好,我就回家了。家里除了我谁也没有,只有在那里,我才有一点点自尊。
我不想管自己的身体了,我决定慢慢等死。

2257年月2日至月11日,十天之内,其它四十一个城市全部沦陷。只剩下了摩亚市还在苦苦支撑,人类开始放弃希望。
月12日――鳄攻破摩亚市的那天,我给自己准备了毒药,静静的等候最后时刻的来临。
中午11点时,屋里的电话响了――是鳄打来的。
“雀,雀,雀,雀……”
鳄焦急的呼唤我,我伸手打开可视屏幕,鳄的容貌立刻映入了眼帘。
“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鳄说出那样的话后,我捧着盛着毒药“月光”的杯子,把它贴在脸上面微微的笑起来。
是的,只要他愿给,整个地球会属于我,一切鄙视我的人会俯在我脚下!可是,这一切我并不想要!
――世界,天空不再湛蓝;酸雨侵蚀大地,阳光灼烧生物,城市的主人都是工厂里生产出的实验品。就连我信奉的耶酥基督也被塞亚人杀死,撒旦的屠刀架在了人类的脖子上。

――这样的地狱我不要,我不要和鳄一起站在人类和塞亚人尸体垒砌的王位上。
我默默的看着鳄,他的眼睛晶莹而美丽,象是蓝色的孤星。然后……然后……我们的嘴唇在冰冷的玻璃屏幕上相遇了,鳄对我说:“雀,我爱你!”
可是,有时候光有爱是不够的!……
尽管我是人类的罪人,历史会唾骂我,我的选择还是和这个城市同生死共命运。就算是一百,一万,我都会这么决定……
“鳄,我也爱你。所以,所以……永别了。”这么说着,我按下了屏幕按钮。

屏幕上,黑暗一片。

2257年月12日,我死了。

生前,我是人类,他是塞亚人。死后,我去天国,他下地狱。
我们的命运就跟油和水一样,不管怎样用力的搅拌,最后还是会分离开来。

后序
《塞亚之恋》到这里终于完了。
亲爱的大人们,如果你们觉得还不够惨的话,我再修改,一直到大人们满意为止(哈哈哈,开玩笑的)
折磨可怜又可敬的雀,我的心也在流血哪,痛苦痛苦好痛苦……

在这里回答几位大人的问题:
1折纸鹤会流血吗?――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以前曾一口气折了几十只纸鹤,指甲都痛起来,我想未来人类不劳动的双手折过一千只纸鹤,一定会惨不忍睹了吧!要我自己做一下实验嘛,可没什么信心,总之懒惰的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啦!

2鳄对雀的感情是怎样的?――这我也很糊涂,因为越写越发觉鳄对雀的爱情埋的很很隐蔽,鳄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结果雀吃了很多苦头。雀对鳄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吧,鳄既爱他又不断伤害他,最后他赢得了整个世界,却无法挽救自己唯一喜欢的人,这算是对他最严厉的惩罚了!

3,为什么是悲剧?――在那样的时代,就算鳄爱雀忠实于雀,甚至听命于他,又能怎样!――看着自己的同类死去、被奴役,而自己独自“幸福”吗?所以,死掉才是解脱雀最好的办法了!

在那个人类和塞亚人水火不容的世界里,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被塞亚之王爱上,会怎么做呢?……嘻嘻……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感谢各位大人喜欢《塞亚之恋》,给足眼影面子,鞠躬。
(另外,麻烦看文文的大人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对鳄的看法吗?因为我好想知道啦……再鞠躬!谢谢!)

后塞亚的故事
2357年月12日。

人类灭亡已经是5年前的事情,现在也有活着的人类,在塞亚人的活体人博物馆中。有男有女,他们必须要交配,产子,以保证人类自然生产出的数量。然后塞亚人会杀掉新出生的不利于下一交配的婴儿,为的是控制人类的数量。

塞亚人的世界中,这是他们王国的中心,是他们的王居住的地方。他们的王,名字叫做:鳄。今天,没有人敢进入他的王国,没有人敢靠近他的身边,就是他最宠爱的离也不行。一百年来,四月十二日是王国最低调,最阴沉,最可怖的日子。

鳄来到地下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晶池,里面是R-H2生命培养水。这种水在黑市中的价钱可以是成吨的黄金,也可以是成打的人命。鳄站在水晶池的外面,手里拿着一根染血的电子鞭。他恶狠狠的瞪视着水晶池里浮荡着的人,一个年轻的,苍白的,没有人类生殖器官的男人。他的脸上,有一道毁灭了他美貌的疤痕,他的眼睛,一百年来都闭的很紧。

雀,你以为你离开了我,其实你失败了,我仍拥有着你,我挖空你的内脏,用最奢侈的方法保留了你的躯体,为的是不让你离开我。你以为你死后可以到天堂,我死后必将去地狱,你错了,我现在,要把天堂变成地狱,首先,就是要让天堂不再有存在的理由。当所有的人类都死去的时候,你的那个理想中的天堂还可能存在吗?没有了存在的信念,也失去了存在的理由吧?没有人再认为还有天堂的存在,当死后都丧失了回归的希望后,你们该死的人类还会再奢望用死亡得到安宁与平静吗?到了那时,亲爱的雀,就是你,也必须从天堂上走下来,来地狱,来与我相见。我,以我的全部热诚盼望着这一天。

你必须要后悔,为你愚蠢的了结你的生命,是你,熄灭了我最后的温情,让我杀戮时再不会有任何犹豫。你知道吗?最后人类的灭绝,不是死于战火,而是死于变种,他们死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以人类的身份,那样的他们,即使是到了地狱,也会被赶出来。他们坠入的是永远的绝望。如果你肯活着,肯要求我,肯让我在疲倦时还能找到那个唯一可以使我感到温暖的胸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所以你必将后悔。

水晶池里的人漂浮着,白的近乎透明的躯体舞蹈般在慢慢的转动,这样才能接受全方位的生命水培植。如同这一百年来的所有的四月十二日,直到夜,人们才又重新见到了现世界的王。

“鳄,”温柔的声音,是已经机器人化了的离。她手里抱着厚厚一大叠的纸,纸的名字叫做血色黄昏。很多年前的一天,她无意中从一个悲哀的窗口下捡到了一只纸鹤。然后又过了许多年,她才得知了有关纸鹤的传说。再没有一丝停歇,她来到鳄的面前。

“鳄,你会折纸鹤吗?”

鳄没有讲话,平时的离绝对没有胆量跟他开什么玩笑,特别是在今天。所以他等着她说下文。

“听说,折满一千只纸鹤,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这是雀的想法。他也曾经这么做过。”
在鳄面前敢于提起这个名字的人越来越少了。鳄眯起剩下的那只眼睛,仿佛看着一个绝大的笑话般看着离。就在离双脚发抖的准备离开时,听到鳄的声音响起:“教我方法。”

2358年月11日夜

已经没有任何活物气息的塞亚市

一辆脱重离子飞行车缓缓驶入这个11年来从没有人踏入过的城市。车外惊心动魄的黄金色三面撒旦像标志了车主人的身份:鳄。

风很大,呼啸着掠过空旷而悲哀的城市上空,满目苍痍的水泥块四都是,倾到的高楼大厦,死寂又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即使过了1年,还是有斑斑驳驳的暗红色印迹,仿佛努力不要让什么人忘了那一个世纪以前发生在这里的疯狂的大屠杀。鳄当然还记得,走在塞亚人最前列,挥舞着已经没有刀刃的屠刀却还是杀人无数的自己。记忆中最清晰的,居然还是那时挂在自己右臂上已经永远背叛了自己的人,死的无声无息的人。从他鼻子中流出的血似乎又烫伤了自己的指头,为了泯灭掉那红的无不在的恐惧,他冷冷的,安静的,象艺术家在演奏最心爱的乐器般,手起,刀落,看着眼前嚎啕委琐哭泣哀求诅咒失常的人类面孔,他继续着他的演奏,不停不息。

微眯起灰色的眼眸望向一幢至今未倒的大楼,那浅灰色的外表仍那么淡淡的灰着,灰在这死城里,孤孤独独的充当着这城市中唯一还完好的东西。

鳄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一层一层的爬上顶楼,风好象大了些,有一些不详的声音穿过暗长的甬道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他闭上了眼睛,嘴唇仍抿成一条直线。突然,象被谁拦腰痛揍了一拳似的,他整个高大的身体完全折成了两半,握的太紧的拳头滴滴答答的开始流下红色粘稠的液体,肩膀,双腿,脚,都在剧烈的抽搐。11年前,就是在这里,他看到一个人嘴角带着安详而快乐的微笑亲自死在了他面前,亲手带走了他全部的幸福和良知。

“雀”喃喃的声音温柔的传了出来,在静的出奇的四周轻轻响起,自己多久才敢出声的喊出这个字?自己都已经忘了。

“你在想什么?”因为真的不知道,也因为真的太想知道,所以一直都在问他,但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让我看看你。”有时候这是自己唯一想做的事,真的,只看看就好。

都过去了,在叫雀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回头用美丽的眼睛看着自己了,在问他想什么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满脸悲哀的望着窗外不语不答,只有在想看他的时候还可以见到他,在那个昂贵的水晶池里。见到他的尸体!!

用尽全身的力气直起身体,鳄张开鲜血淋漓的双手取出无数,哦,不,是一千只血红的纸鹤撒了出去。鲜红的纸鹤曼情飞舞着染红了灰色的天空,风乱卷着纸鹤舞蹈着,划过华丽的曲线后坠落下去,仿佛是一个凄艳而绝望的梦境。一瞬间扯开了无穷的黑暗,却又在下一个瞬间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的干干净净。

“听到了吗?”鳄的声音再度响起,渐渐变的越来越大:“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整个天地间,空旷辽远的空间里充斥着远远进进的回音:“听到了吗?”自己许下的愿望,有谁,有什么人,听到了吗?

2369年月12日

这一天鳄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禁地中,去看望水晶池中的人。他被围攻了。在遥远的西部荒野,有一些侥幸逃过了塞亚人“人类物种改变计划”的人类,从鳄灭绝了人类的那一年开始,他们在只有几株仙人掌的沙漠中活了下来,不停的衍,耕种,渐渐聚集了世界零星活下来的人类,沙漠变成了绿洲,又变成了小小的城镇,在塞亚人派兵镇压时,小镇消失了,那时的鳄不在总指挥部,他在塞亚城专心的许他的心愿。下属就断定人类已经全部灭亡或迁移了。而四周都是死亡沙漠,即使逃亡也还是死。所以他下令收回了部队。

但人类并没有死,也没有逃亡,他们去了地下。那里居然有一个被遗忘淹没的军事基地。数十年后,一只数量不多却锐利如刀的人类部队出现在塞亚人平静的世界中,他们暗杀,收买,挑拨,离间,太象人类的塞亚人承继了所有人类的习性。所以从西部小地方开始,塞亚人的体系开始甭塌,而这一切,居然是远在中央的鳄所不知道的。人类成功的用自己的丑恶根性返攻了塞亚人!

在人类势力逐渐扩大的时候,人类中的一个年轻而勇敢的首领率领敢死队去暗杀鳄。他们选择了月12日。那是人所皆知的鳄最脆弱的日子。

在敢死队能见到鳄的时候,他们只剩下两个人了。鳄持着淡青色的电子鞭,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两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已经连站着都很勉强了,门外躺着无数的死尸,有他的伙伴和敌人。另一个矮他一些的年轻人没有看鳄,他只是颤抖着伸出手想扶住身边的同伴却被拒绝了。

鳄慢慢的走了过来,在离他们有一尺左右的地方停下来,电子鞭开始兹兹做响。高大一些的人类青年突然一把将自己身边的人推出室内,自己抱着一椭圆形的等负光子弹向鳄冲了过去,在同伴撕心裂肺的“不”声中,室内闪过了一道无比耀眼的光芒,从一个点开始膨胀成一个大圆。暴起的热气在刹那间沸腾了整间房子,融化了所有的东西。在光芒退去之后,坐在地上的人类青年完全痴傻的看着连尸体都被蒸发了同伴消失的地方和在一道隐形玻璃防护墙后毫发无损的鳄。

鳄打开了玻璃墙走出来,听着人类青年不断不断重复着:“不,不要离开我,你答应不再离开我的。”看着他挣扎着站起来,在地上乱摸乱爬着想找回同伴的身影。不再理会那青年,鳄走过他身边,该是去见雀了,一年一,太多了恐怕自己会把他从池子里拉出来,那样他会立即甭坏,腐烂的。所以他必须理智。

蓦然,他觉得脖子那里什么东西凉凉的感觉,低下头,居然看到一截熟悉的鞭子,那是自己专用的高伏电压鞭的尾端,是一个钻石制成的锋利无比的尖锥子形状的东西。现在,这个夺走过无数人类性命的锥子正正的穿过了鳄的咽喉,快的他都还没有一丝感觉。

慢动作的转过身,那原本趴在地上的青年紧紧攥住本来应该早已经将他全身烫焦的高压电鞭,事实上也是如此,他整双手和整条手臂都黑的象炭一样了。却奇迹般的没有松开手,而是支持着将致命的尖锥刺进了鳄的咽喉。看着鳄转过来的独眼,他哆嗦着说:“是你杀了他,在我面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然后就颓然倒下了。

鳄笑了,没有人会原谅在自己眼前杀掉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就算是最爱本人杀了自己也不行,也不能原谅,这点自己很清楚。应该说,没别人能比自己更清楚了。哈哈。

喉咙上插着不详的尖锥,拖着长长的鞭子,鳄看着水晶池中飘荡的人温柔如水的说:“雀,你的方法很灵,我用一千只纸鹤换来的死亡终于来了。只是让我等的太久了些。雀,再见到我的时候,可以象在那晚的园中一样,对我笑笑吗?”

2369年月13日凌晨,塞亚人的王鳄被暗杀。

西部人类趁机返攻,世界重新开始沦入战争。

后记:一直以来,都狂想写关于塞亚之恋后续故事。为的是让自己初看完这故事长久灰暗唏嘘的心情有个发泄的地方,所以~~~~感谢大人们看完这个东西~~~眼影大的FANS不要追杀我~~~~我也是她的超级FAN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呵呵~~~
结果:虫子变成虫子半条众人:继续,不要放过该死的这虫子!!虫子:不要啊~~大人们~~~人家也没多篡改眼影大的东东嘛~~~
众人:还敢犟嘴???姐妹们,枪手,雷达,白象,必扑,敌敌畏呢???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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