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志骄阳(第一部) BY赭砚

一、关于相遇。

一直期待奇迹,向往美好的爱情,憧憬珍贵的故事。

一天,一天,一天,时间算成秒,那么富裕,把青春偷的不露痕迹。

然后失去了浪漫幻想,收获回忆。习惯了平淡,不再渴望改变。

到一个时刻,看着身边那个人,即使不告诉他,心里也都庆幸,我遇见你,幸亏是你。

当然,相遇的时候,我傻不愣瞪。

七岁的时候,我小学一年级。开始读书写字。

我一看书本上的方块字就觉得很亲切,拿起笔我巨亢奋,满身的血液像庐山升龙霸那般壮观。

我爸说从我眼里的光芒,看见一个天才的诞生。

老师们奔走相告,咱们这个小镇上要出大人物了,谁都抢着来我所在的班级授课,这时代抓住机遇就是抓住财富。
第一测验,我很茫然的看着卷子说我紧张。老师对我笑得很和蔼,“焦,不怕,测验是很平常的,你只要把你学的写出来就行了。”

长大后回想往事,我也觉得可笑,小学一年级第一测验,无非就是考考横撇竖捺一二三四,我居然那也紧张。

不过并没有影响我的正常发挥。

因为成绩出来后,老师清醒了。找到校长说,我惭愧,盲目地犯了左倾路线的错误。

到了十岁,我在百折不挠的努力下,始终能够保持每测验考试六十分。

我爸看着我眼里的光芒说,澳,原来你小子是天生眼睛长得亮。

我知道,那就是在夸我。

我打小就长得干净耐看。

肤色黝黑,有出息的男人都长得黑,这是我爸说的,他站在夜色里基本上不张口你不知道还有个人。

当然我不至于那么非洲,稍微比我爸白上一些,谁让我赶上好时代,出生以来就有牛奶喝。

所以我黑得细洁,见过水貂么?

而且瘦,瘦的很健康,不像晾衣杆那样看着寒酸气。

进到初中之后,我的喉结突里突里长成了一个核。每个人都有些习惯动作,我就常抬起下巴不说话。

其实我是无意的,通常原因是话题走向我所陌生的领域,为不露怯我得装作走神,眼神放的缥缈一些,其实内心在特紧张的偷记下别人的话,可每逢这时,身边的同伴会很愤怒得骂,“他妈的,焦,你又来!”

然后一个棒锤,打得我低下骄傲的头,低头的那一瞬间,捕捉到四周满满倾慕的眼神温柔的海。

女生们特喜欢我。

吃话梅会分我,没事就爱晃在眼前,扫地扫到我脚,争辩几句都高兴。写圣诞贺卡的时候,开头某某同学里的那个某某就是我。

实话说,我当然得意了,人活于世,很大程度上就是靠别人的肯定取得快乐。可累啊,不能在同伴面前太喜形于色,除非哪天我活腻味了找挨打。没办法,讨女生喜欢这种事,我就算慷慨,也分不出去。

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也终究没能阻止我在成长的道路上发现真相,那就是,我是一特普通特普通的人,注定了平凡的一生。

连冬唾弃的说哼,你就这点出息。

我说那怎么,做人就得掂清楚自己的斤两,我们长死在这个小镇上了,了不起以后出去旅游一回开开眼还得回来。你不认命还指望什么。

连冬拿着一张报纸看得特入神,“焦,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还不清楚你?就是懒散,不思进取,别拿什么注定啊,命运啊给自己当借口。”

我有点懊恼,周围那么多人,学弟学妹们跟前都不留点面子给我,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死要脸,毕业这天还给我添心烦,“你这话就没意思了。”

“切,”连冬敷衍地抬头哼我一声,转头又钻进报纸里,瞧那钻研的劲头,别是有什么发财致富的好消息,我觉得热血在沸腾。“我这话没意思?那你爸让你考大学你跟要发配边疆那么痛苦!”

说着,抓住我胳膊,指着报纸上一豆腐块大的旮旯说,焦,是朋友的,陪我上市中心走一趟。

要不是连冬被那豆腐块吸引而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平凡的一生,将在高中毕业这年拉开新一章的序幕。

身这座国际大都市的一个近郊小镇,基本上读完高中已经算个学问人了,在镇上找个工作,平稳笃定的过日子。生活不会很忙,闲下来就可以晒晒太阳打打篮球。

说我胸无大志也好,说我得过且过也好,总之我就向往这种可以不用读书,开始挣钱的日子。

照我爸的意思,是要我考大学,虽然很早发现我不是天才,他还是贼心不死的期望我成为镇上数一数二的读书人。

他听过一个古老的美好传说,镇上的谁谁谁,考上秀才之后,能在路口建个石膏像。

我怵,我特别怵。

看每个高校招生手册封面的校长照片都像看着自己的石膏像。

我爸见我死活不填高考志愿表,一礼拜郁郁寡欢,说你怎么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现如今,考大学越来越容易。

我说那是,你们那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现在独木桥已经比高架都宽敞了,拓宽桥体的成本全折入大学毕业生的低工资里去了。

我妈拉着我爸说算了算了,他不乐意你勉强也没意思。像我们这样本分过一辈子不也挺好,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他也是怕给我们压负担,现在考上大学是不难,读完可不便宜啊。

我眼眶一热,要说还是我妈了解我。

我爸咕哝了两句,没奈何,只得由我,嘴上还是要摆老子的派头,“你啊,真不像男人。”

“这话说得,”你做爹的,咒儿子什么不好咒这个,我拢着他肩膀硬拉他下水比一场,“我是不是男人,等过两年和周黎结了婚,她知道。您操什么心。”

周黎是我隔壁班同学,善用她的美色,顺利成了我的女朋友。

不过这儿的老一辈,都管我们这种关系叫媳妇,家里的,或者那口子。

我爸我妈觉得周黎懂事乖巧,最重要是会干活,手脚特别麻利,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她爸她妈满意我忠厚老实,心眼儿不,不像现在的男生,尽是油滑,心比天高就想着飞黄腾达。

我觉得他们真火眼金睛,连我最隐蔽的优点也一览无遗。
双方家长都挺满意,就等着我毕业工作几年,到了法定婚龄成家。

说出来,要被人骂早婚的,可我们这儿都这样。恋爱谈得早,成家成的早,儿女生得早。

毕业那天,我离开学校就直接跑周黎家,她正坐在屋门口晒着太阳给我打毛衣,我远远地看着,觉得挺幸福,青山绿水细细长流的那种。我觉得这辈子基本上是和惊涛骇浪有点距离,所以特别知足于这安宁。

我走过去,蒙住她的眼睛在她脸上bo了一下,未来的老婆温柔的笑了起来。

把手上的硬皮本儿塞过去,“哪,替你把证书带回来了。”

她无所谓地往线团筐里一放,冲我甜笑,“烧了红豆汤,给你留着呢,屋里桌子上,自个儿去拿吧。”

我“哎”地应了,端着碗出来,坐在她身边“刺溜刺溜”地喝。

“怎么跟狗一样,还出声哪。”她一抹我嘴角的渍,“今天去的人多么?”

“多,”我伸长腿,太阳真好,“女生们都去了,你也知道,我毕业是一件挺绝望的事情。”

“德性!”她笑着打我一下,“谁要听你吹,你那些哥们呢?”

“关系好的几个都到了,聊了好一会儿,有几个考上大学了,还有几个打算去市区找工作发展,我正说好在有连冬陪我一块儿守在这儿呢,他就给我出招。”

“连冬?”周黎皱眉头,她对连冬印象就一个字,蛇。连冬每都特冤枉地给我哭诉,你说嫂子她是不是看什么灵异小说多了啊,我怎么也是一头雄鹰啊,有蛇那么曼妙么。可周黎认定了连冬是她父母口中的那种满肚子肠子的油滑子,想要知道什么是安全感,尽管往连冬各种特质的负面想就成,“他要干吗?”

“你也知道,那小子打小喜欢载歌载舞,霹雳街舞什么时髦他学什么。”

“他要去考艺校?”周黎乐了。

“不是,是一个什么征组偶像团体的选拔会。”

“别逗了。他怎么这么梦幻啊。”周黎还真觉得我在幽她,我心说我这人从没幽默感的。

等她笑够了,听我说已经答应陪连冬去给他壮胆,笑颜顿失,很明显的摆出不乐意的主观能动性。有点委屈地抱怨怎么才毕业也不想着陪陪她。

我特严肃地告诉她,我这人就这样,打小的铁哥们怎么都珍贵的。我不知道你们女生怎么看待,对我而言,友情就是一个重字。

周黎憋着嘴含嗔瞥我,眼珠子突突地爆成桃红心状。

我真是抬举了连冬这厮。

晚上他来我家,帮忙打点行李,噼里啪啦的打开抽屉抓出内裤,我一锤他,“丫流氓,进屋抢劫也有点出息。”

他痛得叫屈,“你当我有病吧,就你这咸蛋超人的内裤送我我都扔,我是拿出来给你打包。我们得在宾馆住上一晚,这么热的天你不换洗?馊货。”

“你他妈的,我咸蛋超人怎么啦,你还没蛋呢!”我一个扫堂腿过去,连冬怪叫着跳上椅子,“什么住上一晚,白天你可没提这事儿。”

连冬嘿嘿傻笑着冲我献媚,很奴才地替我把蛋蛋裤叠着整齐辉煌,我汗毛倒竖,敌人就在身边。“有话明说,你想干嘛?”

“我也是才听人说,那个招考的地方远,而且当天说不定不能出结果,咱们得争取面试结束后打探一下情况,太晚了换车不方便,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住一晚好。”

“住一晚就住一晚,你会负责我的起居。吧?”

“这是当然!”他拍胸脯,我就知道事情要坏,这贼厮的胸脯是草纸做的,不值钱,“你陪我去,我能让你破费嘛!不过……嘿嘿……你也知道我……焦,你先借我,我一准还!”

“……我没钱。”我流泪了,帮不了兄弟的忙,残酷的现实谴责良心。

“你骗谁……”他一脸大便,“我刚才拿裤子都瞧见了,抽屉底下大牛皮信封。”

我震怒得蹲在地上学狼叫。

连冬看上去比我还痛苦,说焦你这个忙一定得帮我,我就指望这实现梦想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从小就满脑门星星,我有天赋,在这个小地方我没机会,我得自个儿去抓。你瞧,我要卑鄙点,刚才就偷偷摸了你那大信封,是,我知道你每晚睡觉前都得数一遍才能踏实入眠,要发现少了一毛钱都找我拼命,可我要今晚赖在你这儿过夜,不就没这茬了么。所以你看,我跟你借就是正直,就是铁了心会还你,是不是这道理?

我脑子不好使,三两下就说了是,借,我借,多少你说。

他一滋牙,挺爱惜的顺着我的头发,不多,你允个千八百的给我就成。

我喔了一声,也就这个数了,再多我心可疼。

钱过手时,我立马清醒,“连冬,你可得还!”

“一定还!还算利息!”

“几分利?”

“银行几分我再给加百分之零点零一!”

连冬走后,我把牛皮信封换了个抽屉小心藏着,等几时银行涨息,老子跟你算!!!

日,我陪着连冬踏上通往梦想的旅途。

旅途上,连冬斗志昂扬,衬托我的脸越发绿油油,一颗清秀的大白菜。

他妈的。我说呢,他爸妈平时给的零用钱不少,基本上他吃喝玩都赶着灾区人民的标准,抠门抠到屁眼里,怎么还得管我借钱?今儿早上在车站,一看见这小子的鬼样子,我就明白他把钱全在风骚上了。周身名牌,居然踏着一双nike的复刻板,太不自觉了,一点没有农民进村的觉悟,我真想踩他。

“你几时去买的这些烧钱货?”我是真好奇,要知道,我们这儿不比市中心,名牌的档有限,最多的是美特斯邦威专柜,周杰伦斜着眼特沉的样子,成天算计我们的家产。

“前阵子拖我舅舅带回来的。你都猜不出多贵,我舅还替我垫了点儿呢。我让他保密,要让爸妈知道,准能晕死。”连冬那小样就是不上台面,穿着从未上身的好东西,一脸的羞怯,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怎么自如。

“神经病。”我总结,“你觉得值不值?”

“值不值我这都豁出去了,咱不能刚出场就在外表上差了别人。”

“虚荣!”

我特鄙视他。

男人的风采是用钱能换来的么?

不!不能!

能我也舍不得。

宗旨是让潮流追逐我,我不能迎合潮流做傻b。

你看我吧,知道那种场合,十有八九都是有钱家的孩子吃饱了饭没事干,或者象连冬那样一心扑在艺人梦想中,为之倾家荡产在所不辞,和他们比穿着,那是找死,所以我把我所有的周杰伦都给抛弃了。就抓件撕了商标的白衬衣牛仔裤。连冬挺窝火,说他才是主角,焦你这么起劲干嘛。

我切他,虽说我是一陪客,但人吗,谁不想自个儿好看点。

连冬说,“你觉得你真看着还不错?”

我说看着怎么样由不得我俩评论,你瞧周围人眼里的激赏就是明证。

连冬哼了一声,推我下车,两个多小时站下来,我筋骨都僵了,“是不是到了?”

“恩……”连冬眯眼瞧瞧路,“差不多再穿一条马路就到。”

天谴,这条马路上居然有陷阱。

眼看着就到了目的地,连冬神经短路,说时间还早,去这个商场逛逛吧,我冲的比他还快,可算有地方上厕所了,再晚会儿就炸了炸了,连冬你在这儿等我。

好死不死我怎么就把他留在了jack&johns的专柜前,等我释放完毕哼着夜来香那个香啊香的小曲出来时,看见那孙子横垮着一把以外形为卖点的男士用伞,旁边的售货小妞直说帅啊真帅。

能不帅才鬼了,两百八的伞破几个大洞都风华绝代,我跟堵枪眼似的扑上去,还是没拦住连冬掏出钱包,爱戴的毛主席是那么眼熟,上面划着一条蓝色圆珠笔印,昨晚以前我还每夜跟他说good night。

连冬看着我讪笑,“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飘雨,有备无患啊是不是。”

我心想,如果他这落选,下回肯定还得找我借钱骁勇再战。

我算开眼界了。

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多时髦新潮的同龄人。平时光看电视,打扮入时色彩缤纷,总觉得带了点儿极端的夸张或传媒效应。

现在我才明白,社会已经跑到我的很前面去了。

人多的象大年三十的玉佛寺,我挤的头晕目眩,脚上不知被踩了多少下,刚开始还有力气吆喝“他妈的,谁踩我!”

没人把我当回事,大脚趾痛的委屈,人潮汹涌,一堆五颜六色的头发或高或低地飘来晃去。

“妈的,又踩!”我真怒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别把我惹急了,急了什么卑鄙下流的事我都不害臊,踩我是吧,我别的没有,就剩巨大巨大的力气。

一脚用力下去,连冬怪叫的跟豪猪一样,“缺心眼的哪个鬼敢踩老子脚!我的复刻nike啊!!!”

我立即跳起来骂,“谁!谁谁谁!踩我兄弟有胆给我出来!”

我满脸仇恨,配合连冬发自内心的愤怒和伤痛,周围人果然被唬得一愣一愣,“没啊……没啊……不是我……”

“你看我干嘛!也不是我啊!我自己都被踩了不少下呢。”
杀出一条血路,报名台上一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被吸引了注意力,看着我俩笑起来,走近说,“俩小伙子,干嘛这么火气,人多大伙儿都让着点。”

说着,拿了两张报名表给我们手上一塞,看你俩有趣,先进去吧,进去找个空地方填表,外面太挤了。

连冬大乐,把两张表往他自己口袋里一藏,“焦,我们还真是运气啊,走。赶紧。”拉着我走了两步,还是有些愤愤,“哼,要让我知道刚才谁那么狠劲踩我,我拿这伞捅死他。”

我体贴的握紧他横垮着的两百八,“兄弟,你呆会儿表演才艺,戴着这个多不方便,我来帮你背吧。”

走进去才知道,这征选比我想象中复杂多了,分好多个赛区,abcd,什么表演什么歌舞什么自选什么必选,我那个晕。

连冬挑了歌舞区一头栽进去,说是先拿下擅长节目增强信心,我垮着那把巨贵的伞,形象特立独行,嫌这儿人多,转过一个隔断版,抬头一看,墙壁上贴着大大的十三,噢,不对,眼珠子有点开,不是十三,是个大写b,表演赛区。

我打量一下,挺满意,虽说客流也不小,但比起其他两个赛区,还算有舒服落脚的空间。

我发现文艺爱好者们心理素质都很super,白话一点就不是不拿周围人当人,全都自顾自或者念念叨叨,或者表情迭变,感觉自己就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全然不理会周围环境。

我怕惊扰巨星的诞生,蹑手蹑脚的看准一个空位,走过去想歇会儿。六点就起床,到这会儿水没喝上一口还撒了泡尿,站足两个多小时,累死。

看中的空位挤在不显眼的角落,左边坐了个眼睛挺大的男生,眼珠一轮扫了我一下,闭上眼嚼口香糖,手插在兜里鼓鼓囊囊,动静很大,不知自个儿玩些什么。

空位前边有个外国人,和我差不多高,也就一米七七、七八的样子,可骨架宽一个码,穿白色紧身背心阔版裤,勾勒出漂亮的倒三角,身材正,是男人都妒嫉,低着头狂魔乱舞。我知道那叫hip-hop,他跳得比电视上那些二流艺人漂亮多了。

简直把我弄呆。

要知道,我是特没有文艺感应细胞的盲,很少被感动。可这会儿,我看着那舞动的身影,觉得自己连魂都被吸引过去。他的身体是会说话,力量从指间直透出来,每个动作都象一声呐喊,充满压迫。我有生以来,第一感到这么强烈的表达,仿佛伤痛,仿佛奋斗,仿佛撕裂,仿佛斗志,还有热爱与希望,都伸手触及。

我眼都直了,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想跟上他的节奏跳跃。

他要是个女人,我会痴迷的爱上,志在必得。或超生,或完蛋。

这么想的时候,我吓得一激灵,幸好不是,幸好。否则为一洋妞背叛周黎,自己良心这关也过不了。

“太他妈拽了。”我敬佩地低声咕哝,转身想不落动静的绕过他去坐,可两百八就是两百八,关键时刻立显身价,横在身后的伞尖一把勾到他的身侧。

我紧张的回头,打扰了那么精彩的舞简直罪恶,刚想把伞拉回,就见他微抬头溜我一眼,邃的轮廓和乌黑的眼珠凛凛钻到心脏底。这种震撼感居然让我有些害怕,仿佛这人是生命中的劫。

呼吸,仔细打量他五官,先前光看他的体形和微卷的棕色头发,以为是外国友人,现在正面相对,原来也是黄种,不过轮廓很,得挺希腊,估计是混血儿。难怪长得惊心动魄。

我冲他歉意地笑笑,他不在意的甩头,左手打着响指往反向一伸,整个身体顺势滑开,我赶紧收伞,两百八很作死,伞体过长,我手势一偏,眼睁睁就见伞尖扎进他的腰眼。

估计这下子挺猛,“break!”,他大叫一声,夸张的弹跳起来,整个人突然从我行我素的气派里爆发出强烈的怒意,豹子一样窜过来,手背拍顶住我胸口。

我懵了,一旁坐着的大眼睛男生被吵得睁开眼,挺直身体看着我俩。

“操,你不长眼睛啊!”混血洋鬼子开口,居然顺溜的粗话。

火气蹭蹭直窜,可我是文明人,“会不会好好说话?”我挺直背,一伸手肘,隔开他的进攻。

他呆了一呆,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满身敌意刹然消失,松手对我笑了一笑,我根本不鸟他,僵着脸,展示民族气节。

“过来,”他推推我后背,走到前头指着空位,我没好气地过去坐下,他站着从板裤的大口袋里掏出一罐口香糖,往嘴里扔了一颗,仰起脖子的时候,胸膛上汗湿的背心紧贴皮肤。

我吐了口气,他回头问我和一旁的大眼睛男生要不要。

我不客气, 拿了一颗制怒,一旁的男生笑着指指自己嚼动的嘴,摇头。

椅子坐满了,我翘着二郎腿坐得很宽敞,他一伸腿坐在地上,就在我身边,两手支在膝盖上,额头蹭着手背擦汗,甩甩头,居然有汗珠彪到我身上。

嚼了一会儿糖,他拍拍我大腿,有点不正经,可他那坐姿只能够到这高度,“刚才不好意思,我这人脾气燥。”

“嗯,”我哼了一声,太计较也没劲,“你燥得也吓人点儿,这不过就是搁着一下,怎么动刀子的架势也有啊。”
“不是,不至于。”他摊手摊脚的席地坐着,样子很西部,“你第一下戳到我,我可什么都没说吧。”

“那就越发显出你这人记仇。”

“你别这么横啊,”他哭笑不得的又拍我大腿,手上的热度直往我身上逼,老拍,老拍,我心里有点急,再拍出事了。“说出来不怕笑,我这人怪毛病,搁上哪儿都不怕,就是不能戳腰眼。一碰那儿我准炸。”

“为什么啊?”大眼睛男生挺感兴趣,弓过身来插嘴。

“我小时候和一群人渣斗殴,那些混蛋拿铁棒死命打这儿,想废了我腰让我跳不成舞,所以我特别敏感,完全是心理阴影。”他看着我俩,笑着说。

我听着都愤怒,撩起袖子,“都是些哪儿混的?”

他要笑不笑地,“纽约黑人区混的,你干吗?想替我出头去?”

我一擦汗,说看出来了,你果然是大洋那边的。

他跳起身,“我啊,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我爷爷。他……”

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教室门来开,一考官对着所有人大叫,“臧关陌!!”

“这儿!”他打着响指,冲我们摆摆手,晃着身体走进考试。

门“咣”地关上,我才缓过神,转头冲大眼睛男生笑笑,“神气,他舞跳得真棒。”

“嗯,是不错。原来在纽约呆过,难怪这么强……”那男生有点威胁感的用食指敲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乐观的笑起来,“不过不怕,我有杀手锏,剪刀舞。”

我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强尼・德普的诡异造型。

“你呢?”他挺友好的,我笑着说自个儿不是竞争者,陪朋友来看热闹。

“啊,这样。”

东拉西扯几句,聊得还挺欢,他姓闾丘,单名一个康,家里有个小两岁的弟弟,名复。

我读了一遍,“少见啊,通常兄弟都是什么健和什么康。”

他耸着肩膀,“其实我爸妈本来没想要第二个,光我一个兔崽子就够让他俩掉头发,可后来有了,也没办法。我已经叫了康,总不能越到前面吧,所以取名复,我爸说得挺有理,他说人在世,不可能没个病痛,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康复就成。”

我点头,闾丘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用纸包嚼到没味的口香糖,我瞪大眼珠,他空着的口袋居然还在耸动!

“你你你你你……口袋。”我莫名惊诧,他一乐,拉拉袋口,“噌”地跳出来一只两个拳头那么大的龙猫,通身雪白,就两耳朵尖黑亮的,“嗖嗖”的顺着他的胳膊跳到肩膀上。

那样子甭提多可爱了,我羡慕的想拿两百八跟他换,“这哪儿来的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买的呗。好玩不?它叫汤团,很像吧,肉扑扑,又肥。”闾丘得意地顺着汤团的毛,“而且它被我驯的特别乖,你看着。”

说完,一拍那团肉乎乎,“去,”指指我,龙猫吱了一声,顺着他的胳膊一溜小跑,再顺着我的胳膊跳上来,窝在我肩膀叽咕,我侧头,小活宝两只爪子塞着嘴,我乐得飞起来。

“多少钱?”太他妈招人了。

“不贵,”我难得考七十分的时候,我爸脸上的表情就跟他现在这样,“也就俩千三,这是荷兰种,加拿大的可能还贵些。”

我倒抽口气,“两千三?得,什么汤团啊,改名叫元宝成了。”

闾丘“噗”一下,“你这人还真逗。”

正逗那小宠物逗的热闹着,门又开,臧关陌探出头,眼睛鬼亮的盯着我冒坏水,一瞧,乐了,“才这么会儿,你就认了儿子啦?”

说着,晃着他那独有的节奏感走过来,特有压迫感的站在我身前,“give me a hand”

我回头冲闾丘说,“掉洋文,哼,我听懂了。”

伸出手,特尊贵的等着,就见臧关陌一脸的肉麻,“啪”地一巴掌打下来,“你活见鬼了,干吗摆出一幅我向你求婚的样子。”

我吃痛,愤怒抬头反驳,“见鬼也是见到你,你不说给你一个hand嘛!”

“他是让你帮个忙,”闾丘在身边憋着气插嘴,顿了一顿,忍不住大笑出声,“焦你不说你听懂了么?”

我这人死要脸,实在下不来台,只能不吭声得跟着臧关陌走了几步,快要走进教室才想到问,“帮你什么忙?”

“我抽签演个小品,一个人不行,得找人配合。就你吧。”

“我可不成啊,”肩膀上还顶着元宝,“我是陪人来的,这方面没天赋和经验。”

“是啊……”他一听,抓紧我胳膊走得更快了,“那才好,不怕你发挥出色对我构成威胁。”

这什么人啊,真这么想也别说出来,会不会事?

他瞪我,“想什么干吗不直说,我就这号人。”

“是,你酷,对了,到底演什么情景?”

“嗯,”他别扭地打个搁愣,“就是……演咱两是对gay。”

“什么!”我大叫,元宝惊跳,“你说什么!”

这小子以为我又没听懂他那标准的美式发音,得像井的眼神专注的盯着我,一字一字的说,“gay!咱两,同性恋,咱两是一对同性恋,ok?”

我被他盯得心闷,就觉得要大难临头,死扒拉住门不肯进去,身上挎着大伞肩顶一头龙猫,形象绝对过目难忘。

他扯我俩下,没动静,见一排考官在等着,急了,脸一下伸到我跟前,距离近得高鼻子差不多顶住我,“怎么不动弹,你听懂了没啊?同性恋,就是我看上你,你看上我,两对了眼的男人动感情,该怎么就怎么。听懂没!”

二,关于回忆。

琼瑶阿姨的名句,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加,但你的未来必须有我。

我是爷们,不乐给人说我知道这句子。

可……他妈的,怎么说那么准啊。

门里门外的考官考生全都看白戏一样盯着我俩,我只消摆出一个壁虎爬墙的造型就抢足了混血洋鬼子的风头,估计臧关陌长这么大没遇上过此等尴尬,脸皮涨成茄子,跟老黄牛似的勤勉扯我,嘴里咕哝着你倒是听懂没。

“我,咳,没听懂你是不是就不勉强我?”我小媳妇得要死。

“别逗了,”他瞪大眼掐我脸,一旦发现我不是竞争者之一,更是特宝贝这不要钱的苦力,“好容易让我逮着,我能放了你?”

周围刹时一片窃窃私语,我都他妈想踢他,这人会不会说话,闾丘在后边笑得快背过去,“哎,你俩这就算入戏了还是怎么?”

我眼里光芒顿显,回头直招手,“闾丘,你来吧,多好的机会啊,发挥出色一点,挤垮了他蘖磐了你。”

“可是,他爱的是你……”闾丘在那头特幽怨的口气,一阵哄笑,我怒的一掐元宝,其实用力不大,那活宝倒有灵性,吱吱死叫,闾丘跳起身往这边赶,焦你小子别耍阴的,先把汤团还我再进去献身。

我从来高风亮节,不做占人财物的事儿,可臧关陌等不得我清廉了,急痴白咧的嚷嚷着赶紧。

横竖躲不了了,我索性昂起头贵气十足的进门。臧关陌还挺会卖乖,松口气笑着说,“本来吧,我是打算好好哄你的。”

“你,咳,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左手关门的时候,两百八特屎的被卡住,臧关陌嘟囔着这伞还真多事,伸手不耐烦的扯。

“咳,咳,你小心点。”我见他那么大劲都心疼,“这两百八呢。”

“什么两百八,”他冲我鼻子就是一弹指,“瞧你这形象,一整个两百五。”

个洋鬼子就是洋鬼子,中文说得再顺溜也是半吊子,“二”“两”不分。

门终于关上。

我俩一般高,气宇轩昂的站在一众考官跟前。

我是无所谓,压根来捣乱的,不但不紧张,还来劲地盯着考官一溜排的审视过去,“啊啊”,指着左边第三个惊艳大叫,周黎最爱她主持的音乐点播,我平时看电视觉得妞挺肥,脸圆的像个盘,可现如今一见真人,自己脑袋像打过激素。难怪说小脸上镜。

下意识地转头看看臧关陌――

妈的,又来。

这小子怎么就浑身一股让我抖的气势。要说我不紧张是正常,凭什么他一考生也这么舒坦,还周身“挡我者死”的风范。

“嗯,”中间的考官应该是做主的,看着我打量了一下,伸出手,“你的报名表呢?”

“我,咳……”我咳个没完,臧关陌奇怪的瞅我一眼,插嘴,“他不应考。”

“奥……”主考官应了一声,左边一挺风骚的大姨依偎过来,半个身体靠上去,咯咯娇笑,我们家的德克萨斯每回生蛋就这情状,被封为镇上最光荣的母鸡妈妈。

大姨说了一句什么,主考官敷衍的笑了一笑,我仔细一缓神,那舌头卷的,“她……咳,说哪国语啊?”

“法语,”臧关陌轻轻松松地回答,“她说你这扮相挺有法国街头艺术的气息,以为你来应征特型演员的呢。”

一众考官全都以特别夸张的姿势抬头看着他,齐刷刷放出觅到了千里良驹的饥渴。

我挺不爽的哼了一声,白送他这么好的机会,人情都没讨。

他回头看我,小声说,“其实我觉得吧,你比较像另一个。”

“什么?”

“cosplay响良牙,就是漫画乱马里头的那个。”

我很沉的点点头,没脸说压根没看过那漫画,但估计也就是星矢那套小宇宙爆发的英勇少年形象,“……我知道。”客气还是要的,“差点儿差点儿。”

“差得不多了……。”他用力点着脑袋。

我正想继续客气两句,主考官冲臧关陌摆摆手,说我们商量一下剧情,趁这空当你俩也正好培养一下感情。

“怎……么,咳,培养啊,”我眼珠一轮,挺激动的建议,“要不,你,咳,把刚才那个舞跳,咳,完给我看吧。”

他摇头,拉着我到角落的位子坐下,“别添乱了,这儿是表演赛区,我瞎跳什么。”说着瞅瞅我,仿佛觉得挺有意思,伸手上来拍拍元宝,元宝吓得一刺溜窜我另一肩膀上,“你要想看,待会儿跟着我去舞蹈赛区。”

我才想起连冬那小子,“我,咳,朋友……”

“停停!”他粗鲁的拦下我话头,脸又突然凑老近,吓我一跳,“你讲话怎么回事?干嘛咳咳个不停。”

“我……咳,刚才……咳,忘告诉……咳……你,我一遇急事儿就……咳咳咳咳……”

“就咳什么?”他的脸色开始恐怖起来,元宝在我肩上不停抖。

“不咳什么,就是咳咳咳咳咳……”我越急越咳没完。

臧关陌脸色一层层扑灰,“你他妈是个结巴!”

我怒了,人格至尊无上,一把握紧两百八,费了老半天劲才跟他嗦明白结巴和讲话带咳的本质不同。

期间元宝也吱吱叫着给我助阵。

他烦躁地抓短短的头发,卷的都扯直了,“你有没有办法治啊,要不喝口水还是怎么地?”

“办法,咳,一个,你,咳,帮忙。”短句比较安全。

“说吧。”他完全认命了。

我说你得拍着我的背,特别温柔地吹吹口哨,只要三分钟我心情就能放松,准好。

臧关陌的脸色都发青了,连骂几句“我活见鬼了我”,但事到如今,只能别别扭扭地顺着我的背小心拍拍,嘴里晤哩晤噜地放炮,那叫一难听,基本功太差了,一考官听了三秒钟就坐不住了,特狼狈的朝厕所跑,开门的时候仇恨的瞪了一眼臧关陌。臧关陌气愤地嚷嚷,吹给你听的么?

等第二个考官也激情澎湃的朝厕所飞奔时,臧关陌恼羞成怒的抓紧我下巴,问,“三分钟,恰好。你说句话我听听。”

“你这戒指真漂亮,借我……”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右手的食指,我的审美观念很纯粹,看着值钱的都巨美,带着巨美银戒指的主开始面泛喜色,“咳,戴戴。”

“……破人!”憋到最后还是断句,他怒气冲天,“你不说准好么?”

我只能无奈的耸肩。

“你这咳巴给我说清楚,以前别人怎么给你拍的,凭什么他们能治好你,我就不能!”

那瞬间我看透了他的刚愎和极端顽固。

我无辜地告诉他其实没别人给我治过,只是我以为这么做准能好。

他炸成暴怒的一片一片,危险的眯起眼睛拉紧我领口,勃然大怒的冲口说,“你怎么那么多怪事儿啊!这许多人谁不好,我怎么就倒霉看上你了!”

我皱起眉头,刚想争辩说我怎么倒楣就被你看上了,主考官拍了一下手,冲我俩竖眉毛,我不管你怎么看上他的,但现在请把一场同性恋情表演出来。

答应了的事,我特别认真。臧关陌看我正直的男子汉派头,强压下怒气。

主考官慢条斯理的公布剧情,“大致就是说你们其中一个即将结婚,要和对方分手,怎么反应或表现随你们发挥,就看功力了。”

我一听马上请缨,“我演那个要结婚的。”

臧关陌估计也是个死要脸的主,“不成。”

“怎么不成。”我横他。

“你的形象没有说服力,我俩怎么看也是我甩你,我不要你。”他好整以暇。

“肤浅!”主考官在那边打着手势告诉我们现在就算你们开始了,我才不鸟,冲着臧关陌据理力争,“我告诉你,一,我家里的确有个要结婚的女朋友,我有代入感。”

他很不屑的咕哝,土包子都早婚。

“二,我是陪衬你的!你说吧,哪个角色占主导?哪个角色能推动戏剧高潮?”

他正色盯我一眼,咧咧嘴,冲我举了举拇指,神色一凛。

我的心脏突突就乱跳起来,打从见他第一面就害怕这种专注的神色,像汹涌的斗志,奔腾而出。

“你这会儿说话倒挺利落,”他阴森森的抱拳审视我,小子厉害,我暗叹,不显痕迹的就进入了状态,“刚才那么咳巴?”

“哈哈,啊哈。”

“你从头到尾装的吧?”他眯起眼,小指头摩挲下巴。

“你爱怎么想就是怎么,你觉得装就装的吧。”

“……是吗,你还有多少事想在我面前装。”

他一抿嘴,眼神往左边一拐,压抑的痛苦,这就来了啊。

考官们全神贯注,我被他脸上那份沉甸甸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本能地顺着他的气势,那股无形的控制感强烈而逼迫十足,我随口乱七八糟地扯着,脑袋却越来越晕乎,说晕乎也不确切,就是那种被猎捕时候的恐慌,模糊。

我记得自己好像说,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可没意思了,咱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排遣排遣,你怎么瞒着我偷偷摸摸动了真心呢,我肯定得结婚,尽管不想这么快伤你,但注定的结局,别费力气躲了。

臧关陌苦笑的挣扎状,你倒容易,说一句注定是不是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弄到今天是谁招的,要不是你,我还是个正常人,活在阳光下面,要不是你,我不会踏上这条路。

我摆手,别说的全是我害你又辜负了你一样。什么都是你想多了,我没对你有承诺吧。

臧关陌特绝望的看我,你是说你从来对我没兴趣?

我辩解,不止是你,我对男人也从来没兴趣,都跟你说是好玩了,玩过不就结了,就算长再妖的男人我也免疫。

臧关陌还没来得及接,门唰的开了,走进来一穿黑色紧身t恤浅蓝牛仔裤的男人,三十来岁,走路很慢,估计也是考官之一,跟其他人打一招呼,在旁看着我俩。

我一瞧他,心都凉了。你说这世上有这号人,还让不让我们少年成长了。

臧关陌愤愤唾弃,靠,什么东西,刚还说免疫,这会一进来个性感大叔,你魂都没了。

所有的考官开怀畅笑,还不停赞许的点头。性感大叔反应挺快,似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颇感兴趣的靠墙站定。

我百口莫辩,又接不下词,拙样儿,只能借力使力,别他妈乱岔话题,你说我怎么招你了。

他低头慢慢哼着,我知道他在飞速思考,现这会儿我不甘心也得承认,这洋鬼子有点儿东西跟天才挺像。

很快,就听见他说话,惨笑一下,声音低沉地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焦――焦,”我汗毛倒竖,把元宝都拱起来了。“是,你没招我,你打一开始就没存那个心招我,是我被油懵了心,傻得自己都不敢面对。”

我皱了皱眉,他的眼睛里燃着诡异的光芒,仿佛硬生生拽他离开我身边,沉入异元,那里发生过些什么,只有他一人知道。

“是我自己硬要去学跳舞,硬要替你完成梦想,其实你压根就不屑对吧,你的脚伤只是借口,你就是根本不像再吃苦了,功名利益近在咫尺,伸手就拿到,还拖一身病跳舞干嘛!你是早想撤了,是吧?是我傻,我傻的特招你恨吧,口口声声要替你完成梦想,没日没夜的练,瘫在你家门口吐血的时候你是不是想拿刀子捅死我一了百了。Leon那伙人渣堵我,你有没有想过索性真把我废了才好,废了好,废了就不用成天找你给我纠正动作,你一心想要摆脱舞蹈,可偏偏我恶鬼一样纠缠不放。是吧,你有没有想过废了我,啊?有没有,说,有没有。……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要想摆脱你一开始就该下刀斩断,你就不该把代表梦想的戒指戴我手上,这戒指……”他喃喃的,我盯着那圈惊艳的银质指环,“我为谁?我只为替你圆了梦想,我早知道你不想练了,你觉得不值得再练了,成,你撤了,那我来,我来替你走完这段路。我让你看见你曾经满心追求的飞翔。我是为了谁,他妈的我自己啊!?”

他每说一句就靠近我一步,只有我看见他,眼神越来越狂乱,吐字越来越痛,我的心脏慌得直跳,砰嗵砰嗵,急速澎湃,连呼吸都堵住,直觉告诉我他不对劲了,他眼睛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他喊得焦焦根本不是我,替身也好,巧合也好,他陷进了一个属于回忆的迷阵。

“臧关陌。”我叫他,他恍惚得看着我,嘴里还在喃喃着,“我是为了谁,谁?你知道我是为了谁?”

“我知道,知道的。”我一伸手,抱住他,踮起脚尖,让他的下巴磕住肩膀。

我看不到周围考官的眼神,不在乎自己的心脏拧得皱皱巴巴,我只想让他安宁下来,我承受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痛苦,我不想再听他口中叫着我的名字,却根本不是对着我撕心裂肺。

突然很痛恨这场玩笑,走势混沌不堪,我有泥足陷的不祥预感。

靠在肩膀上的男人渐渐平静,口中的喃喃自语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我拍拍他的背,清晰地听到他叹了口气,然后退开,站远几步,看着我扯扯嘴角,“焦。”

“嗯。”我回答得挺平静,可内心却鬼迷窍地带了几分哭腔。

“焦。”他又叫,似乎在确定什么。

“嗯……嗯。”

他苦笑一下,高潮落幕,戏该收尾了,“刚才那些你听过就算,本来也不想让你记得。”

“嗯………”我吸气,低头缓了很久,臧关陌有点不耐烦地咳了一下催我,操,就准你入戏,我非得心如死海不准翻腾啊,催我是吧,让你后悔,“不想再让我记得,就把纪念毁了吧。”

“什么意思?”他一呆。

我指指他的戒指,贼头贼脑的笑,他神色大变,犹疑了会儿,恨恨地咬牙拔下,“爪子。”

我的手自己会跑,嗖的就凑他眼皮底下了,他逼上梁山,死命的套上我右手食指,恨不得扭断了才爽,“你要敢弄丢了,这根骨头也别想保住。”

我看着手上银晃晃的大闪烁,乐死,居然神经发巅,脑子一昏,平日和周黎热乎时的习惯,打开怀抱,脸往前伸。

明显的要亲了,我心喊“死”,可身不由己,臧关陌吓得一哆嗦,不知要不要来真的,一手本能的支住我,脸上白了又灰,霓红了老半天,暴躁地回头冲那排看好戏的老不正经们嚷,“考官!还不喊停?难道真亲啊!”

说着,把我一把推开,我的脑门嗖的冰凉下来,挺狼狈地对着臧关陌笑了一笑,那半吊子神色复杂地瞅着我,抿紧嘴,不可察觉的皱皱眉。

我突然很受伤。

我挺小强一人,踩不扁,可这会儿就觉得心里被挖了一下,绵里藏针得疼。

“哈哈哈,不错,真得不错。”性感大叔极其赞赏的鼓掌,主考官殷勤得站起来给他让座,我估计这是个人物,臧关陌看来这轮攒了漂亮分。

从喉咙口咕哝了一句“恭喜,……我得去看看朋友了。”
轻得连元宝都听不到,更别提臧关陌了。

我顾不上其他,落荒而逃。

一到门外,文艺爱好者们一贯我行我素,没人上来问情况怎样怎样,我倒也松口气,四找闾丘,没见他人,元宝搁我肩上这么老半天,改姓焦得了。

臧关陌随时会跟着出来,我现还心跳得慌,不敢耽搁,绕过隔板,跟长得有点十三的大写b赛区告别。

本想去找连冬,可一来人多,我只想安静顺会儿,二来估计他正专心着呢,我去打岔也碍事。

索性从后门出去,来到大街,蹲路牙边坐了好一会儿,慢慢吐纳,臧关陌轮廓刻的脸和那股子沉浸的眼神不停闪。我死命捶头,拿出随身带的鼻通吸,薄荷的清凉味刺激得直窜入嗅觉系统,逼上大脑。

渐渐平静下来,一白头发老太太佝偻着背拿个破搪瓷杯,叮哩哐啷地向我走来,眼神满是期待,我支起拳头撑住脑门,罗丹名作沉思者形象重现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某大型城市路边。

八月天,太阳虽然猛,好在不是太热,我坐在树荫底下,还有几分凉快,舒服了会儿,元宝有点不安分,抓着我头发乱扯,我没辙,想了半天,龙猫差不多和松鼠是一类的动物吧?

就近找了个kfc,“给我一盒玉米色拉,小盒。”

柜台小妞冲我甜笑,“先生,你的龙猫真可爱,要不要来个哈姆太郎套餐,你瞧,”拿出一塑料玩具给我,还真长的跟元宝像一家子,招人,“多般配。”

“我买一盒玉米色拉,你能送这个吗?”

“四块。”小妞笑容一敛,伸手收回玩具,“……你倒是撒手啊,抱这么死紧。”

“………………”女人怎么这德行,只有周黎还好些。

坐店堂里不合适,万一元宝看那么多好吃的,凶性大发,胡乱死窜,我把连冬卖了都不够陪。只得又蹲坐路边一口一口喂它,元宝挺乖,不掉渣。

正悠闲着,听见一阵铃声,白浪哥情款款的唱“钻石钻石亮晶晶,好像天上一颗星”。

“有品位!!”我击掌赞叹,“哪位成功人士用这铃声?”

欣赏了好一会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话,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连冬一通狼吼,“焦你死哪儿去了?我找老半天。”

我说我在外面透口气,你情况怎样。

连冬声音有点抖,紧张的,“考完了,现等他们公布结果呢,说是原定指标五人,这先取八个,集中培训一阵子再筛选,刚散了一批,取了五个,全是男的,这会儿还取三人,你赶紧来让我靠会儿,a区,我腿都软了。”

唾弃,这点儿出息,我大庭广众演一同性恋都没怕。

走进大棚,连冬眼特尖,不尖是瞎子,就我这造型,刚在kfc都吓哭三孩子了。

一把拉我过去。

左后方的男生眼睛挺大,熟人。

闾丘飞快的跑过来,松口气直笑,“总算遇上了,我急得满世界窜。你也真够狠,我上会儿厕所的功夫,你就没人了。”

元宝绵长地吱了一声,凌空跳回主人肩上,我看着心里酸冒泡,白了四块人民币。

“我拉着臧关陌问你人呢,他说我哪知道焦焦带儿子去哪儿玩了。”闾丘说得直笑。伸拳头捶了我肩膀一下,元宝有样学样,爪子冲天一招呼。

我妒嫉的尿血,你说人家宠物怎么那么贴心,我家的德克萨斯死笨,每回邻居孩子来家摸鸡蛋,从不学我穷凶恶极的追打,只会蹲窝里咯咯傻叫。

我憋憋嘴,四张望一下,还是关心,“他人呢?没瞧见啊。”

“他啊,上一批就宣布取了。五个人跟着考官进去填表什么的,你没瞧见他那样儿,特神气,要说也是,跳舞已经无敌了,听说表演也特别出彩,”闾丘捅捅我腰,问是不是。

我夸张地跳起来,特传神地模仿那半吊子,“break!老子腰眼黄金做的,你碰得起么!你再捅试试,我跟你炸。”
连冬笑得打嗝,也不紧张了,拍头拍脸的骂我,“几时新添的毛病?”

闾丘更是乐傻了,晤紧肚子直抓墙,“我说焦你不应考真是可惜,你活脱一个表演狂人。”

正说着,门开了,大伙儿全都噤声,神情关注,尤其女生们更是紧张。我眼神逡巡,原来文艺爱好者们也有在乎的时候。

一排考官出来,最后让出中间空位,性感大叔,靠,每回都四个字的叫,嗦,就叫sexy了,我在这方面英语水准挺高。

sexy悠悠然的跺着步,那气势把一众男孩全给压了,女生们明显的心跳加速。

“这爷们谁啊,怎么……这样惑人?”连冬抽口冷气,问。敢情sexy大叔还不轻易出动,并非场场考试都亲临现场。

“你做表演时他在场么?”我小声问闾丘,半天没理,侧头一望,惊异地发现他脸色死白的盯着sexy,大眼睛里全是冲击,跟暴雨前骤一样,阴暗沉郁,憋得一盆水灾势如破竹。

闾丘不搭我话茬,走过去,“恩叔叔”,他喊,我敏感的察觉出声音极其轻微的抖动。

Sexy带着一贯的魅笑,歪头,“你谁?”

闾丘脸色一白,指指左耳下方,脖颈上一条疤,“你不记得了?我是闾丘家的孩子。”

“……闾丘,闾……啊!”sexy一敲脑门,挺欢喜的笑了出来,周围女生抽气声连连,一哈日扮相的丫头还夸张的悟紧胸口,

“哼,”一旁肤色白皙的冲天发男生不屑的嘲讽,“这会儿还攀交情。”

我冒火,拔出拳头想去理论,闾丘压根不是这号人,你瞧他现在脸色死白的虚样,那是攀交情?

还没等我爆,就听见sexy说,“我想起来了,闾丘家那两兄弟啊,都长这么大了。你是……?”

闾丘咬嘴唇,手指点着脖子上的疤微微发抖,“你看这条疤还认不出来?我是小康。”

Sexy挺疑惑的皱皱眉头,紧看了闾丘两眼,“对,你是小康……好多年了吧,我都对不上号……你哥呢?”雅痞地咧嘴,“该不会兄弟俩一块儿来报考了吧?”

闾丘一使劲,嘴唇上整排牙印,黯淡的笑了一笑,摆摆手不再说什么,走回我身边,sexy隐约敛去笑容,沉思的盯着他背影好一会儿,才从手上的信封里拿出一张纸。

无非是一些开场白,什么感谢各位支持这征选,什么大伙都挺优秀可惜名额有限,什么希望再加努力在艺术道路迎难而上,sexy大叔正经的样子还挺那么回事。

“他谁啊?既然认识你们家怎么弄不清你是长是幼啊?”
闾丘死盯着前方,那架势吞了他吃的心都有,半晌惨淡一笑,“他叫肖恩,你留意一下就知道,文艺界一幕后,黑白通吃。”咬咬牙,眼睛里复杂万千,“我就是冲着他才来的。”

我刚想接着问,就瞧见大棚左边的屋子里招摇地晃出一批人,臧关陌显眼地走在最前头,他那独特的节奏感和抓人心的皮囊一眼就让人震撼。

我呆,眼神跟着他走,连冬在身边直呼宣布名单了老天保佑,我也压根没心思听,心里挺一根筋的抽,他走路的样子很他妈迷惑,让人想起他的舞,我这辈子没被那样激荡过,他要能成名也得好多年后,让我再看多会儿,记忆可以悠长一些。

他似乎察觉出有视线死皮赖脸的对着自个儿一路直追,打着响指,转过头。

视线立即对上。

我本能的摸鼻梁,他眼一瞪,脸上浮现出特别生动的情绪,不知想说什么,冲动地一甩脚就要往我这儿来。那种在乎,前嫌尽释。我高兴得直笑。

可他终究没过来,看看这边要紧关头的气氛,后边一批废人又推着说走,他又冲我很生动得抬了抬眼,作了个顺脸的手势。我都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见他一晃一晃走了。

缓过神,sexy大叔已经宣布了两人。

一个是刚才出言嘲讽的冲天发男生,靳蠡。他插兜站着,脚上打着拍子,不卑不亢,挺牛。

一个是闾丘,也看不出什么高兴的神色。只是松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早该做的事。

“就剩最后一人了。”连冬绝望的嘟囔,一脸的不抱希望。

我心想可算能回宾馆歇会了,不专心的接茬,“挺住。那不说的么,不到最后一秒,决不放弃希望。”

黄金嘴。

果然sexy看了看名单,笑着向我俩走来,我欣喜若狂,明星以后可是挣大钱的,连冬这小子以往的作业本都扔我家仓库呢,等我们家靠他那些鸡犬升天的蟹爬字发财致富盖上大别墅之后,我就给他在路口建个大塑像,用黄金。

我整个人转过去看连冬,疯狂地含情脉脉,就见他的侧脸在我视线的侵犯下越转越绿,越绿越惨,恼怒地猛回头冲我吼,“你他妈有完没完了!还看!我脸上起痔疮你给治么!”吐口气,挺矛盾的一扭眉头,“你转头瞧瞧,录取的是我么?”

我回头,sexy勾人的脸冲我直笑,“焦,我们一致认为你的表演自然有趣,很有潜质。决定破例,这最后一个名额给你。”

我绷着大饼脸默不作声的盯他,sexy笑得有点儿僵了,挑挑眉毛问我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丑话放在前头,我是不会补交报名费的。”

三、关于动心

现在特流行一句话。

――动什么都别动感情。

屁,这么说的人,那是没真正爱过。

感情一旦动了,还存在什么其它?

我说,“不怎么样,丑话放在前头,我是不会补交报名费的。”

sexy手遮住眼睛抚额头,抖动地叹息着。

周围全是抽气声,连冬那厮满头汗对人傻笑,不熟,真不熟。我才认识的他,就托他替我拿把伞的交情。

“妈了b,”我生气的小声骂他,“嫌我丢你人了啊?”

“这话说得……”连冬脸上阵儿红阵儿绿的,“你又不是我带出来现世的。”

“你小子,俩字,”竖起中指fuck他,摆这种阴阳怪气的脸色给我看,“欠吊。”

回头冲sexy说,“我不要这名额。”

“发烧了你。”闾丘横过手,掌刀对准我的脖子就是一劈,我“嗷”地痛叫起来,元宝一抬小肥腿窜跳到我肩上,爪子心疼地给不停揉揉,我眼眶噌的就红了,喂它几块钱的玉米粒都知道向着我,我和连冬打从穿档裤时就一块儿把尿的交情,为了这么个名额变得发馊。

“不干你的事”,我吼回去,连冬乱抓头发,一声不吭。
Sexy好整以暇地问我,“焦,第一我可以当你开玩笑,你可考虑清楚了,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不要?”

“兄弟都快没了,我还要机会干嘛。”我特黑帮地一锤拳头。

“那我可顺延给考分的下一位了。”扬起尾音,靠,sexy还逗我。当我白耗子呢?我真要作秀,可得收钱。

“连冬,”我不卑不亢的问,声音周围都听得见,“你估计按考分,你能是下一位么?”

连冬呆了一呆,仔细打量一下所有的落选者,迟疑的摇摇头,我对sexy说,“你爱谁谁。”

说着,一巴掌拍住连冬的后背,推着他往门外走,这小子死贱,被我这么推,就是不挪窝,低着头特挣扎的样子,我说你痛苦啊,我天生不是这块料,就算现在取了,隔阵子培训还得被淘汰。

连冬咕哝着说那也比我眼睁睁看着录取别人强。

我挺恼火了,“你爽快点,什么意思明说,这么别别扭扭我以后拿你当姐们儿。”

姐们儿还没吱声,身后倒是一挺幸灾乐祸的白眼狼,靳蠡投胎似得急吃八咧,“肖老师,焦这就算自动弃权了?”

德行,也不知道谁会攀交情,还肖老师咧,瞧sexy那满身挡不住的风骚样,叫他老师?老鸨还差不多。

Sexy照例漾出魅惑的笑,挺悠闲地在胸前环紧胳膊打量我们几个热血小青年,闾丘盯着他的侧脸,阴沉地哼了一声。

“谁们自动弃权了!”连冬是个尾巴露馅的闷炮炸,甭管自己窝里怎么斗怎么不舒坦,旁人一旦入侵,准是枪口火药一通猛哄。

我心口一阵暖和,要说还得怪我,怪我,优秀的道德品质,掩盖不住光芒,给身边人树立了典型,榜样力量无穷。

“他是个脑缺钙的你还没看出来?谁们说不要这么名额了?”连冬伸手把我胳膊隔开,瞪大眼睛,竭力装出轻松的样子,“跟人去把手续给办了,”听着像是卖了黑户口苦力,“把我美梦抢了,你可得争气点。”

说着,把我往sexy身边推,周围人看大局已定,纷纷妒嫉又仇恨地盯着我,怒火层层叠叠,我怕谁啊,一眼一眼瞪回去,心灵的窗户快抽筋了也不认输。

Sexy说,“得,就这么定了,你们三个跟我进来填表。”

连冬跟着人潮往外走,我一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他“嗷”了一声,接过两百八,我终于恢复玉树临风的帅样,元宝缠绵地吱了一声,五迷三道地用爪子环抱住我脖子。

“我在门口等你,”连冬指指大门,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失落,也难怪,搁谁都有些讽刺,前途铺满了闪闪发光的大钻石,我却忍不住对连冬有些说不清楚的愧疚。

“你小子可真没什么想法了?”我半边身体跟着sexy走,侧过脑袋挺蠢的冒出这么一句。

“靠,谁还忽悠你啊。总之,等你办完这边的事,咱回去再说,”连冬冲我挥挥拳头,拿出手机着急死按,“现没空,得跟我小情儿诉委屈呢。”

我松口气,要笑不笑的蔑视他离开的背影,活见他的鬼了,什么小情儿,网上一聊友,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都不知道,人说自个儿一清秀美人他还真信,面都没见过,短消息来短消息去的个把月了,他还越陷越,一天不爱一把,跟身上长虱子一样。

要说我和周黎都没这么浓情似海过。

为了那小情儿,连冬还特地去开通了个移动qq。照他肉麻的说法就是随时随地接受爱的讯号。这不傻b么,人对着电脑一通话,打字不费力,他倒好,一字一字敲那么累,还跟手机急,嫌输入不够快嫌容量不够长。

有钱你去买智能手机啊。成天管我借。疙瘩……

大部分人渐渐散开,免不了有几个落选者不服输,拉着sexy和一众考官辨,手还不停指我。我特别乐,见人这么痛苦我就暗爽,摆出暴发户的脸,非常傲慢。

估计那样子实在欠扁,闾丘边笑边拉我,“可以了,你也差不多一点。小心待会儿出去被围殴。”

听到围殴这个词,我就突然想起臧关陌。

他那邃的脸和演戏时爆发出的强烈的沉痛让我心里一阵阵的抽,很难挖出原因,我也不敢去挖原因,但好像那种抽搐总会在无防备的瞬间一下子钻到我心里面,有点急,像钻进一个圈套。

我甩头,笑着勾紧闾丘的肩膀,“那你会帮我,是不是,兄弟?”

身边这两人,靳蠡是嚣张的特讨人厌烦,手上有活又怎样,我不信他能强过臧关陌。

闾丘就让我觉得很亲近,他身上有种纯净的不设防,跟我一样,算个善良人,而且关键时候,准讲义气。我眼光特别凶,通常认朋友都有谱,他和sexy之间的结,我也就是装傻,以后慢慢套话。

闾丘挺悲伤地叹口气,“我们家汤团都跟你亲的什么似的,我要不认你这个兄弟,它准遗弃我。”

……我算明白了,龙猫是他的宠物,我是他的宠物的宠物。

大概也就十分钟不到的功夫,sexy被那些个落选者唧唧歪歪的扯烦了,扔下一句推托,把屁事扔给其他考官,自个儿抽身过来,我们仨齐刷刷地等候指示,他一指左边的办公房,手一挥,“go”

大话西游的结局一幕出现了,我们仨屁颠颠地跟在他后头直奔。

接下来当然是填表办手续,幸亏我随身带着身份证。

虽说那照片挺丑,我也不怵,咱是成年人,谁都知道拍身份证照是怎么回事,暗乎乎一小屋子里,摄影师的脸蒙在大黑布后面,就跟要给你拍a片一样鬼祟,当然我一蒸馏水少年没看过那玩意儿,可要形容起来我就那感觉。

准备好――他妈谁对着强光黑布能灿烂起来?照出来的效果能认出是个人算不错了。

靳蠡指着大头俊男照,挺找操地说,“焦,这是你?”

我惭愧的低下头,“是,哪能跟你比啊”,说着指指他的那张小硬卡,大惊小怪的咋呼,“这是人?”

他脸刷的绿了,我哼着黄梅小调,憋气吧,驴吧,自找的,谁不知道我死要脸,嘲讽谁也别想嘲讽我,让你比蹲马桶里还臭。

“哼,现没空跟你逞口舌,别以为嘴刁些了不得,咱们以后有的是日子比高下。”他挺不屑地从鼻子里发个声,走到另一边,自顾自填表。

我的履历简单,没一会儿就写完了,咬着笔杆百无聊赖的四看,拿起桌上一个文件夹,应该是前批五个人。我跟当贼似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丢人,也不知道亢奋啥。

翻开第一张,就是臧关陌。

我一路看下去,除了姓名性别等基本栏用了我能认得的中华民族方块字,其余都是特溜的洋文。

我拧紧眉头死看,嘴里发出“咋咋”声,闾丘在一旁奋笔疾书,被我骚扰怒了,挤过来看了一眼,“有想法?”

我立马把文件夹收好,正襟危坐,“没想法。”

“挺垂涎?”

“垂涎谁我也不敢垂涎他啊。”

“那淌什么口水?”

“我渴都没喝,哪来的口水。”

“纸都湿了。”

“元宝撒的尿。”

元宝愤怒的举起爪子,扯我耳朵。

闾丘笑出来,不再跟我胡扯,我好奇地拿过他的表来看。
“乖乖~”这一看,我眼珠子都突了,“你比我大这么好几岁呢?”实在看不出来。

“哪有好几岁,不过才三年。”闾丘心不在焉的转着笔,眼神又开始往sexy那边飘。都成习惯了。

“你读的高中强啊!!”我赞叹不已,全市谁不知道这个学校,尽出能人,顶级大学十有八九的生源来于此,“成绩不怎么样吧?”

“会说话嘛你!”闾丘瞪我一眼,“你去打听打听,那时候谁不知道闾丘康是一尖子啊。”

“这我可就真不懂了,”我摇着他的表,疑惑,“既然在这么强的高中里还是尖子生,怎么会落到这种大专?”说好听些还算大专,其实压根一野鸡地儿。

“…………”闾丘收回眼神,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正想说算我没问,就听见他哑着嗓子,“我高考的时候,掉了……”

“掉了什么?”我问,sexy被我们的谈话吸引,转过头来看这儿。

“掉了一个人。”闾丘咬牙切齿,特仇恨的样子,sexy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一拍手说都填好了吧?

收了表,大致布置接着的打算,集合培训的具体日程还有待敲定,让等电话。

我急着找连冬,抓起元宝在鼻子上蹭了一蹭,还给闾丘,撒腿就跑。

门外,连冬坐在石阶上,背影不可遏止的散发出落寞,我瘪瘪嘴,走过去,一声不响地坐他身边。

小子正拿着手机发呆,眼角余光瞟我,“都办了?”

“办了。你气消了?”

“傻b。我是那种人?”他一咧嘴就骂,看看我,“放心,钱还按准数还你。”

我垂泪,放心了。

一看表,下午四点,才惊觉耗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倒也不觉得饿,估计是兴奋的。

连冬早拖人定了一小宾馆,才两星,可离这儿很近。

我俩聊着,经过路口时,见闾丘等着打车,刚想叫,就见一大奔拉风的呼啸而过,停在闾丘身边,我依稀看见sexy的侧脸。

不知说了些什么,闾丘迟疑了会儿,终于还是拉开后排的车门。

大奔一路驰骋,元宝在闾丘肩上一旋身,看见我,隔着玻璃直扑腾。

很快就找到那个小宾馆。

预定的是两个单人房,总台小姐看我俩挺好交情的样子,说单人房的床其实足够两人睡了,你们要不要挤一下,实惠些。

我一听实惠两字就整个人发光,连冬一把拦住我,别别扭扭,“焦,来都来了,不差这几个钱……”

“妈的,”我怒了,“归根你还是心里有疙瘩!”

“我没,”连冬面红耳赤的辩解。

“没你不跟我睡!”我嚷嚷,大堂里的人全冲我俩看,总台小姐直抽气。

“又犯傻你!”连冬把我拉过去小声嘀咕,“焦,咱将心比心,我真不是你气,但你也体谅体谅我落选想独的心情。更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我冷静下来,问。

“她说今晚一直呆网上陪我。我怕一直发短信的动静吵你没法睡。”脸通红。

“操……”我轻蔑,敢情是为了妞。

各自进房,我给周黎打电话,手机关了,家里座机一直忙音,估计她爹又在联众呢。

爽快地冲了一把澡,沐浴露全让我给用了,浑身滑溜的,我边冲水边瞅着手上的大戒指直乐。

现在才有工夫好好端详,银质的,估计经过特殊的抛光理,看着特别亮,宽宽的界面,上面雕着纹,有些像龙,特男性图腾的气派。我亲一口,欢喜得直唱歌。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思索一会儿,把戒指摘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藏在背包最隐蔽。

出门觅食。连冬躲在他房里说懒得出门,我惦记他刚才那句话,体谅地说给你带晚饭回来吧,他恩了一声,随后是短信发送的提示音。

我摇头,自个儿走到大堂,翻看服务台的指南手册,就见一服务小妞过来对着总台的值班抱怨,我听一大概,好像说有一客人想入住,可没房间,附近宾馆就这一家,那人挺横的,吵着让想法腾出一间,跟人合住双人房也没问题。

正庆幸着入住早,手机响,一看是闾丘的短信。

――你和连冬没事吧?

――没,他沉痛着呢。我刚看见你上肖恩的车了。

――嗯。你不许打他主义。

――-___-。有病你。

――不是你想的那意思,他欠我债。

――只要我不欠你就成。

――哈,等哪天你欠的那个人出现,躲也躲不了,弟弟。
我笑笑,脚刚抬起来打算往外走―――

“焦――焦――”鬼叫,我一哆嗦,僵了,转身,韵律独特的步伐,邪漂亮邪漂亮的脸,臧关陌从走廊那边走来,眼睛鬼亮地盯我,凑近,一伸手搭住我肩膀,表情暧昧的笑,像雀跃,像阴谋。

我脑子缺氧了,随他咧嘴傻乐。

“焦,可让我看见你了,”他说,“你欠我的东西准不准备还了?”

一低头,审视我空空的艺术家般的手指,面目迅速狰狞起来,“小b不听话啊,戒指呢?”

我剧烈的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他悠闲的环着我肩,一脸“做戏吧,你尽管演”的表情。

好一会儿,见我咳的动静小些,他拍拍我,“你儿子呢?”

“还闾丘了。”

“哼,”他凶狠地眯起眼睛,“儿子知道得还人,摘了我戒指放哪儿了?”

我一轮眼珠,被他抬起下巴,“说话。”

“掉……咳,了。”

“少他妈又来这套,咳咳。”他厌烦得学我咳巴两声。

“真……咳,紧张,就,咳。”

“掉哪儿了?”

“知道…咳,掉哪儿,就……咳,不叫掉。”

他放开我,手指摩挲下巴,眯着眼思索,那样儿巨罪恶。顿了会儿,他的脸一下凑近我,五官无限放大,我紧张,他好像特别喜欢这样,鼻子快碰到了,我都不敢呼吸。

“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不上你套,咱们慢慢玩儿。”他笑,我羞愧的摇头,肯定是要辜负他的评价了,我一单纯的傻好人。

正勾心斗角的快活,一服务小姐挺紧张的走过来,嗫诺地冲臧关陌支支吾吾。

我恍然,“你,咳,就是,那个,咳,没房住的,咳。”
他看看我,眉毛一抬,也是恍然大悟状,“我说声音熟呢……”,春光灿烂的笑起来,“刚才有一人挺c地嚷嚷怎么不跟他睡,我在那头都听见了。”

我整张脸皮发紫,被动了被动了。

“焦,那是你吧?”他大笑起来,“别难受,我满足你。”

“我,咳,不劳烦你。咳,刚看过了,那屋,咳,就适合一人,咳,小,太小,咳。”

他不容置辩的把行李拖到我脚边,我还在咳巴个没完说不成。

他一抬头,“房钱算我的。”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对峙,服务小姐不耐烦地问究竟怎样?

真傻,还用问么?

“赶紧把这位先生的行李拿进去啊!”我打算回屋就把电话开通,长途,拨外省市11,冰柜里的水果泡面饮料零食全哈呼光。

“不咳巴了?”臧关陌挺乐的凑近我。

我抬头冲他高兴,“我一欢喜就不咳巴,以后你知道怎么办了吧。”

他心怀不轨地对着我直笑,“知道,怎么不知道,我刚不就说了么,焦焦,以后咱俩慢――慢――玩儿。”

不正经,这爷们绝对不正经。

我脑子里警钟长鸣。

哀伤的叹气,低着脑袋,一边看服务生把臧关陌的行李放在推车上往住房部运,一边痛苦得抓着他的胳膊,“没时间玩儿了,我今住上一晚,明早得回乡下,以后也就电视上瞻仰瞻仰你的份儿,”难受的鼻涕都快下来了,“会想你。”

“你他妈当我落葬了啊!”他似怒非怒地骂,“唬谁呢你,我都听那肖……肖什么来着?”

“SEXY”,我插嘴,起个不上台面的绰号也得拖人一块儿下水。

他挺爽的一笑,“嗯,听他说你小子也被录取了,”说着,拍拍我肩膀,“沾哥光了吧。”

“沾了,沾了。”我点头哈腰,“可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陪人来的,现兄弟交情搁浅了,我一定不参加。”

他歪着脑袋看我,“我会信你?”

我很茫然地抬头看看电梯的指示灯,整一个迷途少年,“刚才决定的,其实我表都填了,也以为连冬他火头过了就没事,可那沮丧的样子……他这么多年来的理想,我实在……何况,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

臧关陌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火大,鄙视的唾弃我,“没出息。”

我摇着头叹气,“绝望。”

丫傻逼美国呆这么久,蠢的这德行,我说什么他信什么啊。

他甩手扔下我就走,冰凉地丢下一句,“绝望你个屁,还真当我信你这套鬼话连篇啊。你要是孬种,我臧关陌白活这么大。”

我一愣,精怪啊,遇到对手,终于有意思了。

发自肺腑的笑起来,跟上去一揽他肩膀,“哥,吃饭去。”

他一挥手,“谁你哥啊,我可还要脸。”

说是这么说,脚上还是和我往街上走,“吃什么?”

“庆祝,预祝。当然吃顿好的!”我轮着眼珠,让他请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他说,成啊,还当你谢我的房钱,你请吧。

“……好的盒饭。”我舌头一结,赶紧加溜了俩字。

臧关陌鄙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恼怒,朴素是美德。现盒饭都附送水果,划算!

天色还亮,但空气里开始飘着日落黄昏的薄醺,凉风轻微,轻松而舒坦,我俩一路闲扯,聊得挺快活。

依然是或真或假的斗心智,逐渐了解的过程撩人又充满趣味。

他的过往、身世、经历,我并不感兴趣,那是两个世界,听了也不见得能体会。

他走在我身边,一晃一晃的韵律,独特,狠抓我,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这个人将会和自己一起奋斗,一起追寻,一起辛苦与劳累,一起失去与获得,就妙不可言。

这条街安静优雅,法国风格的建筑,沿路是乌漆的雕栏杆和探出墙的梧桐树。

他说,焦焦,你身上有股挺好闻的味道啊。

我说,刚洗了澡啊,沐浴露的香味儿吧。

他皱皱鼻子,不像,只有从你身上散发出来,才特别。

我假正经,一言不发,经过商厦时,大玻璃窗反射出一张憋骚憋到面目抽搐的脸。

他辍着鼻梁忍不住笑,你这什么德行,只要是夸,还都信啊?赶明儿卖了你。

我说,哥,卖多少钱可得好好抬价。

我俩没目的地,随路走随路看,不知哪儿传来歌声,应该是街面小音像店在放CD,隐约是欧美的,臧关陌轻声跟着哼,嘴里咕哝出一串特溜的RAP,我神魂颠倒,“强!我就爱听周杰伦的调调。”

臧关陌挺不屑的瘪嘴,“那是你没听过黑人音乐,周杰伦算什么呀,伪的。”

我不理他,热血少年斗志昂扬,劲头上来了,大街上就手舞足蹈,“哼哼哈兮,我只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臧关陌一抓我脖子,跟拎米袋似拎起我往那小音像店里走,“什么不好学,跟你儿子一个德性。”

“什么德行?”话出口我就后悔,蠢到家了。

果然他一瞪眼,“宠物。”

那家店铺面还挺大的,一排溜的CD整齐的陈列着,臧关陌一晃进去,就跟太阳似的光芒万丈,我特配合得跟在他身后作掩目状,老板是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上下一打量,瞎了眼,以为天降财神,奴才巴拉的招呼得很周到,直问两位先生要什么,臧关陌四一望,嘴角往下撇,扔了俩字,“盗版。”

老板脸刷得就不好看了,跟小白菜似的,我一擦汗,跑到软件区挑游戏,臧关陌也不过来,隔壁书店的小门和这家音像店相通,他晃着晃着就过去冒充风雅人士了。

我打算买张暗黑回去逗连冬那落魄哥们,找半天都没见,只能忝着脸问老板,老板从柜子里拿出藏货,半死不活地,“我这儿可都是盗版。”

我讪笑,指指那边臧关陌的背影,回头说,“哥们别跟他计较,一混血儿,不会说中文。出海关的时候,恰碰上抓走私犯,海关一口一个盗版盗版,他听多了,还以为是你好你好,招呼语呢。”

说着,又挑了一张大富翁给周黎解闷,老板收着钱,半信半疑,“真的?”

我沉痛地点头,“真的,一定加强教育。”

刚说着,“焦――焦!”好死不死的,偏这儿叫魂!老子欠你啊!臧关陌捧着一本书,从隔壁书店兴奋得跑过来冲我直捶肩,“焦焦,你瞧我找到什么宝贝了?”

身后老板的怨气黑团似的直冒,“……不会说中文?盗版是你好?”

我冷汗,一拍额头惊叹,“奇迹!这是文化的力量!他会说中文了!”

老板一声冷笑,转身,打算动刀子了,我拉着臧关陌一刻不敢停留,闪人。

跑出挺远,才有空问什么书,宝贝似的。

他挺爱惜的摸着书皮,“特利斯当与伊瑟。”

我皱眉,怎么那么老长的名啊,臧关陌慢慢走着,声音低沉,透露出得偿夙愿的愉悦,“我可是找了好多年啦,没想到会在国内买到译文本。”

“什么故事啊?”我手放在脑后,脚步一颠一颠,跟在他身边,挺亲近。

“特利斯当,英勇善战,是马克王的首席骑士。在一战斗中,身中剧毒,自我放逐。小舟飘到爱尔兰,遇上公主伊瑟,她为他采摘草药,细心治疗。特利斯当回国后,得到马克王要迎娶伊瑟公主的喜讯,奉命前往迎亲。行前,公主的母亲让她随身带着一剂药酒,交杯合饮,就能永世相爱。特利斯当护送伊瑟的途中,盛夏酷暑,两人难忍口渴,误饮了药酒。”

他悠悠地说着,我发现这半吊子的中文能力很强,用词言简意赅,干净洗炼。

他的侧脸在黄昏余辉下温柔而充满魄力,邃的轮廓像会发光,一身休闲,和这清爽又令人迷惑的环境很是相称,诱惑,能杀人。

至少我觉得自己在滑向危险。

哑着嗓子问,喝下了怎么办?

他转过头看我,坚定地说,“只能是相爱。”

“……啊。”

“只能是相爱,”他重复,“即便是不可以的爱情,不该有的爱情。无论用理智或意志,都无法克制。”

“……相爱之后呢?”我都意外自己会如此着迷这个故事。

“骑士文化和地位注定了他们的选择,伊瑟当然得和马克王成婚。婚后,两人无法忘情,终于私奔,在树林中牵手而眠。马克王找到他俩,见到睡的两人,之间隔一把出鞘的利剑,王摘下手套挂在树枝,为伊瑟挡住一缕阳光,悄然离去。发现王来过,加之伊瑟不适应风餐露宿的清贫生活,特利斯当将爱人护送回宫。这分手后,特利斯当一再乔装成各种面目回到伊瑟身边,只为看看她。一再相见,一再分离。”

“最后呢?”我觉得心脏堵得慌。

“最后,特利斯当悲哀而死,伊瑟赶到时,只剩周遭的哭泣声,她扑到情人身上,一恸而绝。”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抡抡胳膊,跳起来,手够着路边的梧桐,摘下一片叶子,“啪”贴在我额头上,笑。“感动了?”

“臧关陌,你很迷恋这个故事?”我用手盖住那片叶子。

“嗯,迷恋,这么说真好。”他眯着眼,很回味的样子,“我迷恋这种感情。坚忍,不离不弃。”

“即使是不该有,不可以的爱情?”

“爱情有什么可不可以,该不该?”他看着我,诧异的笑,“一旦爱了,就到底。即便不在身边,绝不忘记你,只要活着,绝不放弃你。”

他对着我一字一字的说一旦爱了,就到底,只要活着,绝不放弃。

只是余晖而已,落日不该这样耀眼,可他是那么明亮,光芒万丈。

我只觉得眼睛一阵酸。

他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说傻冒,转身往前走,半天不见我跟上,不耐得回头喊,“焦焦――”

只见我蹲在地上,低头紧悟着肚子。

“喂,你干吗,焦焦?焦焦?不带吓唬人的。”他急了,三两步跑到我身边。

“疼。”我抽冷气,硬忍着隐痛。

“哪儿疼?”他抬我下巴,我死不肯抬脸,这会儿抬脸我就真没路了,“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拧!”他急了,愣充老大,“肚子疼?”

“……疼。”

“饿过头了?”他东转西转,见我不吱声,着急又无奈在前边蹲成一癞蛤蟆,“上来,背你。”

我抽抽鼻子,死相地半推半就,趴到他背上。

“替我拿好书,不准留爪子印上去。”他吼,我特委屈,这么惨了,还比不上一本书重要。

“惨什么惨,谁知道你小子真的假的,一脑门鬼主意,我见你都晕糊。”他笑着一打我手,“抓紧啊,这么死沉的一头猪,小心把你摔飞了。”

我不辨嘴,难得的乖顺,臧关陌丫就一欠虐,居然挺不习惯的样子,说唱歌给我解闷,把那句“一旦爱了,坚持到底。不在身边,绝不忘记,只要活着,绝不放弃”凑了一个歪歪唧唧的曲子,自得其乐的哼没完。

差劲到家的乐理素质!

我越听,心里越堵,眼睛越酸疼。

一阵风吹拂,路边居然特言情的纷纷洒洒飘下许多不知名的白色瓣,一瓣,一瓣,一瓣,落得满天满地。

我他妈那一身鸡皮疙瘩。

“就不该跟你身后,跑上这条路。”狠狠咬牙。

臧关陌挺诧异的噎我,“这条路怎么了?环境多好,美着呢。”

“你是美了,……我是毁了。”我缩了缩脑袋,咕哝。“哎,多背我会儿吧。”

“……你不疼了吧?”他狐疑,作势要丢下我。

“我疼,真疼。”吓得赶紧收拢手臂。

死不要脸的黏在他背上不肯下来。

我是真疼。

大难临头了,我连逃脱的力气都没有。

四、关于奋斗。

我相信一个道理,人这生,是该吃些苦的。

最好在年轻的时候,为了梦想,可以飞翔。

和那什么的人在一起,或者志同道合,或者互相吸引。

丫鬼子的好心眼维持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就不爽背我,“焦元宝他爹……”

我半死不活地答应了一声,“咋地?”

臧关陌声音带点警告,企图挑战我的胆量,“还想保着自己的爪子么?”

“想,我要当明星的。”

“……活见鬼了。”他轻声咕哝了一句,“想保着爪子就安生点儿,不该摸的地方别乱摸。”

这什么对话,a片哪。

我挺替这孩子担心的。

叹口气,为自己辩解,“我就觉得你这衣服的料子不错。”说着,爱惜地在他袖口顺了顺,你说人这东西就是好,瞅着明明是棉质,却顺滑的象真丝。等以后熟络了,让从美国给捎两件,他要好意思一定收我钱的话,就赶那种年末清仓买一送一的时节出手。

“那是,知道这衣服值多少么?”

他脚步停顿,我偏不下来,两人在路当中摆着武松背虎的造型,幸亏行人不多,只有一对牵手散步的白发夫妻,老爷爷好奇地冲这边看了一眼,不停打嗝。

“哼,值钱了不起么,”我骨气给他看,老子不是没见过烧钱货,“我们家元宝两千三呢!”

基本上,这两千三就像我的血汗钱了,没闾丘什么事。

连冬买跟拐杖还两百八咧。

“抵两个半你儿子。”

他轻描淡写,我吓得“砰嗵”就松了手,一屁墩坐地上,他唬一跳,赶忙回身蹲下问我痛不痛。

我是什么人哪,丢脸的事儿爷们不认,撕着喉咙一字一字,“还……可……以。”

臧关陌瘪一下嘴,手一揉鼻子,想弹我又忍住,“你小子,死爱钱,死要脸,元宝他爹,活宝。”

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痴迷地看着他耀眼的侧面笑颜,落日余晖,灿若骄阳。

不知呆了多久,他睃我一眼,“看什么看?”

“……看你。”我一晃神,就傻逼地忘了矜持。

“嗯?”他打量我,“你丫奇怪啊,看我一爷们看这么出神?”

我脸色一白,他继续问,“……那想什么?”

“……想你刚才说特当利斯的故事,觉得大难临头,逃不掉了。”

“什么特当利斯?是特利斯当!再说错我殴打你。你把刚才那话讲清楚。”他整张脸都拉长了,又露出面试那时候,跟我一病毒似的一把推开的复杂神情,“我说特利斯当的故事关你屁事,什么叫大难临头逃不掉了?你陷什么坑里了你就逃不掉?”

我眼珠轮了半圈说咱不熟,有个事儿忘告诉你。话没说完他就挺讥讽地刺我,你有多少事,得到紧张关头才想起告诉我的?

事到如今没法子了,我只能把弱点坦然告知,跟人说我天生一纯情善良的人还总不得信,可你看,我就是听不得感人的爱情故事,一听就饿,死饿死饿的,饿到肚子发疼,什么力气都没。

“饿就饿吧,我不都背你觅食呢吗?”他不信的样子。

“……我一饿到这份上,普通的食物基本就和粥没两样了。只有那种特豪华的牛排才……”我直叹气。

他一呆,就差没黑线满头。

“……就是那种如果在外吃馆子,特贵特贵的牛排……”我哀伤,一说贵这个字眼我就打从骨子里情绪低落,“……不过,对一件t恤四五千的人来说,就不算特贵特贵……”

他蹲在我身边,大笑着青蛙跳了好几下,乐得快抽筋了,“焦焦,咱再怎么也不能耍赖是不是?说好了你请晚饭,就你。”

我说我肚子越发疼了。

他笑得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弹我额头,“你丫一怪人!一箩筐怪事儿,还真有意思。”

我惊恐,说你别对我有意思。

他顿了顿,毫无戒心地又笑出来,“焦焦你很单纯哪。”

“傻b被我欺骗了不是?”我洋洋自得。

“谁唬谁可不定呢。”他一咧嘴,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伸手拉我。“走吧,给你这破人找牛排吃去。”

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吃牛排,要不是肚子饿得死疼死疼,说什么也不吃这种烧钱货。一路上餐厅林立,看得我都眼了,没混过这带儿,心虚。

我这人有一毛病,不好生,嫌这儿不熟。

臧关陌眼神一扫,你是嫌这儿不便宜吧。

我一挺脊梁骨,是这种人么我!

不是就好,他一伸手,就拉我进了一家店。

踏进店门,那环境明摆着“抢钱”二字,我后悔的挖心,你说跟洋鬼子争这口气干嘛?欠修炼欠修炼。

店里气氛很小资,昏暗的灯光,宽敞的大厅,连端盘子的侍应生都是高鼻子老外,臧关陌拿着菜单冲人一通嘀咕,我心都倘血了,嚷嚷着别乱点别乱点,把我惹急了你后悔。

侍应生茫然转头,臧关陌挺乐悠地食指一伸指着我,“my babybobby”

老外礼貌地对着我say hello“hi,bobby boy。”

boo你个b啊,我被噎得还没缓过气来,牛排就血淋淋地上桌了。

我一农民出身的老实人,进了西洋餐馆就犯怵,特别怵。看着牛排,我只想一口啃精光,拿起叉子小刀装斯文,我真觉得丫骚没边了。

臧关陌就属这号骚没边的人物,斜斜坐在椅子上,背脊却直挺,不愧是练舞的人,随便这么一摆,都觉得气质出众。

他还算体贴,知道我就快小宇宙爆发,给我点了牛排之外,自己只要一份意式宽面条,吃完后一抹嘴,臧关陌意犹未尽,“焦焦,来杯咖啡吧。”

“你他妈神经病,”一想到得付钱了,我什么话脏说什么,“回宾馆喝速溶的。”

他无所谓地挑挑眉头,打着响指叫waiter,我偷偷在桌子底下学他的手势,真有腔调,男人味流淌,赶明儿回家做给得克萨斯看,刺激她多下几个蛋。

帐单过来,我一看,急着要休克,丫脑子不争气,怎么都晕不了。绝望之下,只能冲臧关陌求救,“哥,你借我点儿,我没带这么多现金。”

“刷卡啊。”臧关陌一听,也急了,优雅、风度全狗屁了,腑过身对我嚷嚷,俩狗男,侍应生眼珠子瞪得贼大,就怕我们溜了。

我说我一刚毕业的高中生哪来的卡,你别这么龟,先借我点,咱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赖不掉你的。

他无辜的就快对眼了,我真不是不愿意,你说你请晚饭,我什么都扔在宾馆了,随身就那么十来快钱,刚不买了书么?

废物,哥都白叫了,我愤怒唾弃,淌着俩陀泪,小心翼翼又无可奈何地拿出钱包,抽出人民币数了又数,交给侍应生,“服务费一定得收么?”

消费的就是皇帝老子,侍应生当没看见我的痛苦,礼貌回答,“得收,这是规矩,先生,请让我们为你撤下盘子。”

臧关陌挺气地瞪我一眼,伸出手候在我嘴巴下边,“张嘴,让人收盘子。”

我终究是个文明人,不能强盗,一张嘴,打从看帐单那刻起就死咬紧的盘子落在臧关陌手上,他眼都不抬交给侍应生收掉,拉起我就走。

一出门口,他问,肚子还疼么?我可关心你啊。

我说,不疼了,哥,换别地儿疼了。

走到街上,已经是华灯初升,有微凉的风吹拂过来,舒爽。

路两旁一片华,市中心就跟我们那儿不一样,吃的玩的臭美的什么都有,水果店都是我们家门口的两倍,全是进口货,大半我都没吃过,臧关陌欠揍的说没什么特别好吃的,啊,除了这个,这个美味。说着指指一种小红枣似的戴梗果子,我一看,进口大樱桃,一袋五百克,七十八。
他妈的,我怒吼,等我当上明星有了钱,买来我不吃,专放脚底下踩。

走几步,被一个卖各种饰品的小摊吸引,蹲下,仔细端详。

并不纯是女生的玩意儿,还有一些类似于西藏粗矿风格的男生用品。我贪婪的一兜眼,看上一条皮革编的绳环,很清爽的品位,不娘。

老板直夸我眼光凶,这可是正宗小牛皮编的,手工也好,配不配坠子都成,一挂脖子上街上全是小娘们回头看你。
我心说倒也不希罕全街的小娘们,万分垂涎的摸着,手感凉凉的,顺滑,我就觉得这该我的,要不是街上人多,我真会抢了就撒腿跑。

老板看我神魂颠倒的样子,估摸这票生意能成,装出一脸爽快的样子,“小弟,这样吧,看你这么喜欢,我给你个实价,一百五。……什么我就发烧了啊,你仔细看看货,这可根外面那些仿皮革的不一样,那些能带么?一渗汗,好嘛,退色的退色,裂缝的裂缝。这一分钱是一分钱的货,你要真喜欢,咱就算交个朋友,一百三!”

我说我卖血去。老板脸色不好看了,一咬牙,“最低,你也得让我挣些跑路费吧,一百二。再不成您另请吧。”

一百二买条狗链子,我是一定不干的,磨蹭着只为多摸会儿,臧关陌那王八突然出声,“老板,麻烦你给我戴上。”说着,拿出两张敬爱的毛主席,老板刷的眼睛红了。

我也刷的眼睛红了。

“他妈的,臧关陌,你把我当猴耍着玩儿呢!刚问你借钱你说没有。”

他痞笑得激我,你不也一样把我当猴耍?带着钱硬说不够现金,我总得自卫啊。

“下作,大街上讲什么自慰,”我就故意泼他脏水,越想还越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猛地起身,臧猴子还蹲着任人往脖子上套狗链,急吃巴咧的嚷嚷,焦焦去哪儿?

“给连冬买盒饭,”我回头吼,“他对我比你强多了。”
等着打盒饭的时候,我脸色肃杀的跟工商局冲黑贩一样,打菜的师傅吓得多给了一红烧狮子头,撑死连冬。

后边挨近一人,那股子不用看都感受得到的傲气,知道是谁。

“喂,”臧关陌喊了一声,从打菜师傅手上拿过饭盒,我一回头,正接着他扔过来的一满袋大樱桃,“别一口气猛吃,不消化。”

我眼珠子都笑没了,嘴巴里狂塞七八个。

屁颠颠儿地跟在他身后,他挺老大地昂首挺胸,丢我一眼神,“连冬对你强,还是我对你强。”

“你跟我这么一屁孩子身上讨心满意足,多没劲啊你。”
“人闾丘养一宠物,还能听两句叫唤呢。”

见我还不答话,他手一伸就想拿回大樱桃,我赶紧“吱”了一声,他这才扬眉吐气,顺了顺我头上的毛。

回到宾馆,我敲开连冬的房门,他一看我身后跟着的臧关陌,立即浮现警惕的神色,使劲打量,我把事情说一大概,连冬嗯嗯地答应,迟疑的拉着我欲言又止,臧关陌哼了一声,说我先回房,焦焦你和朋友聊吧。

他前脚走,连冬就一把拉我进屋关门,我挺怒地冲他发火,“我从小怎么教你的,懂不懂礼貌你!”

“去。”连冬一踢我,我痛得怪叫起来。

“丫你小子故意憋着报仇呢吧,踢那么大劲,你还怪我抢你名额了,白惦记你肚子了。”作势就要把饭盒往外扔。
“你还有完没完了。”连冬没好气地一把抢过晚饭,狼吞虎咽,“跟你说我的失落对事不对人。”

我倒杯水让他慢慢吃,“饿成这德行,跟你小情儿没少说我坏话吧。”

他瞪我一眼,“神经,谁有空说你!我没具体告诉她来考演艺界,就说一计算机技能的考试,砸了。”

“那她都怎么安慰你?”我挺来劲的伸长脖子,最好有黄色点的内容,我爱听。

连冬无意识的浮现出痴般笑容,刚说了一个她字,就警觉得闭嘴瞪我,“干吗告诉你?要听甜言蜜语不会找嫂子啊,光爱听别人,你机能障碍。”

“妈了b,”我一拳头锤在他背上,他自个儿都笑络这玩意儿不能太作准,对方究竟什么样你还真地听她怎么说就信啊!不定一男人呢,重一点是个性变态,轻一点也同性恋。”

我说着不停笑,连冬倒像想起什么似的扯我一下,“哎,傻冒,说真的,那臧……臧什么陌的,什么来头啊,我那会儿在棚里瞧他跟肖恩说话特拽,谁都不鸟的样子,我觉得不踏实,要不你今晚来这屋睡吧。”

我说干嘛,人挺好的还给我买大樱桃呢。

连冬气的狮子头顾上不咀嚼,一口吞下去,踢我出门,滚吧滚吧,我留着气跟我小情人继续热乎,谁给你买大樱桃你噎死谁去。

走回房,门虚掩着,我推开进去,就见臧关陌不要脸的靠在床头卖弄肌肉。

头发湿淋淋,应该是冲了澡。下身一条棉麻的休闲裤,上身光溜溜,麦色,早知道他身材正,脱了t恤原来肌肉练这么紧致,我真想管服务台借口锅子敲上去,看看他痛还是锅子痛。

《特里斯当与伊瑟》那本书翻开一半,封面朝上扔在床头柜上,也不知读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桥段了,他看着窗外,眼神那一缥缈,追忆往事一般。

我随他一起缥缈,大樱桃也忘了吃,直到嗓子痒得咳出来,才发现他指间夹着一根烟。

“咳咳,”也不知他抽什么牌子,味儿又辣又呛,激得我剧烈咳嗽,他听到动静,向我看过来,定定的瞅了我两秒钟,茫然的表情慢慢消失,逐渐生动,仿佛从梦里面清醒,眼神活了过来,整个人都跟着活了过来。

下巴一弩,示意我关门,丫挺流氓的举烟吸一口,张大嘴喉结蠕动,把整口烟全都吞下。

我受不了他那种颓废,傻逼,穿四五千的衣服还装什么边缘少年啊。走过去,抓起床头的垃圾桶跟他身地下候着,“自觉点儿,两人合住,不准抽烟。”

他嬉皮笑脸,我说看什么看,不拿我话当真啊?把烟给灭了听到没,咳咳。

他上身一整,张嘴冲我脸就喷出一大口烟圈,我猝不及防,被呛的不停咳嗽,眼都无法睁开,泪腺直冒酸气,别过头特狼狈的挥手。

流氓乐了,“原来,这是真咳啊。”

“王八蛋,精神文明你一个零。”我被捉弄的挺受伤,再给买十袋大樱桃都是一张丑恶的地主嘴脸,一拉柜子门找行李,“爱抽你自个儿待着吧,我去连冬那屋。”

臧关陌看我真怒了,才晃悠悠的把烟给掐了,打开窗子通风,回身一巴掌拍我手背上,你这臭脸还说摆就摆啊。

我一没留神,手松了劲,包掉在地上,一股囊囊沉甸甸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宝贝顺势滚了出来。

我立时汗就下来了,不知羞耻的绽开向日葵般的笑颜,“知错能改,就好就好。”

臧关陌没搭理我,歪着脑袋挺困惑的问,“焦焦你这什么掉出来了,看形状……有种熟悉感啊?”

我心说你吃撑了你,包成这样还有什么熟悉感,压跟就算计着我的宝贝呢吧。“没什么没什么,耗子药。”

臧关陌又喷笑又皱眉,“毛病啊,你出门随身带耗子药干吗?”

“还不是我妈,我们那儿的习惯,”我眼珠都不用轮,张口就来,“在外边过夜都带这个,听说能避邪。”

洋鬼子被我们中华民族的地大物博给震了,啊的点点头,脚搁在桌上练基本功,“你不去洗澡?”

我把东西捡起来,回头一打量,藏关陌闭着眼便哼歌边拉腿,压根没瞧我,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回包里,放进柜子。
冲了澡,我就穿了内裤晃出去,还好带的是四角裤,算得上大方得体,反正两爷们,没啥可矫情的。

臧关陌正不知廉耻的偷吃我的大樱桃呢,抬眼一睃,“噗”地喷出声音,“焦焦……你……”笑的直喘气,“你野心不小啊,龙内裤都穿,骚劲。”

我一昂脑袋,神气活现的指着四角裤上的龙图腾,“你懂什么你,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有审美观念么。”

是是是,臧关陌笑的腰都掉地上了,乐了半晌,傻逼兮兮地说“不行,我笑伤了。”

我不理他,一看时间不早,一骨碌躺在床的半边,蒙头就睡,臧关陌哼哼着要清货,踏入厕所就听他又狂笑的跟非洲野驴一样。

妈了b我后悔的直捶枕头,怎么忘了把换洗衣服收起来,果然就听流氓在那头消遣,“焦焦,我没看错吧,你内裤上画条龙也就算了,怎么这还有咸蛋超人哪?哪儿买的哪儿买的,太他妈艺术了……哈哈!”

我装睡,发出“呼噜呼噜”的巨响,他走过来,边脱外裤边说,“别发猪叫声。”

我偷眯开眼缝,口水直咽的把他的身影全偷放在心里,真他妈的,我一参加那集训就要死命练舞,非练出跟洋鬼子一样的翘屁股。当然了,这志向跟谁我都不能说,准被指着背脊骂下作,可……真垂涎啊。等练成后,我也在所有内裤上写上“ck”两英文字。

壮志未酬,我得先睡。一闭上眼,就感觉身边沉沉的陷了下去,一股温暖的气息扑在背后。知道他就躺在身边,说不定一回头就能对着灰蓝如海的眼睛,把那邪漂亮的五官凿刻得清清楚楚,我莫名其妙就心浮气躁起来,怎么睡怎么不踏实,胸口堵得慌,想翻身又不敢,越不敢越想转过去瞧个究竟。有魔鬼钻在心里,我狼狈得直抓后脑勺。

“干吗呢!”低沉的声音突然就响在耳边,他探近,贴近我的耳朵问,热,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手一拍我脑袋,“抓什么,长虱子?”

我哼了一句别瞎扯,收回手不敢动弹,一想到他正对我看,浑身僵硬的纹丝不动,连呼吸都不知不觉地屏住,生怕出卖了自个儿的心虚。

半晌,他好像动弹了一下,脚丫子横开,我正每根神经都探测着,突然那脚就压在我大腿上,滚滚的热气直往根部窜,进逼隐秘地带。我整个人惊惶失措的弹跳起来,本能地,一撩巴掌打开他。

只听见一声吃痛的惨叫。

“你他妈不对劲!起来!”他恼火的怒吼,身体有如跳跃,床铺惊天动地的下沉又弹起,他坐直,一伸手,把我硬抓起来。

我挺狼狈的,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他口气凶狠得危险,“抬头。”

“怕见月亮。”

“月亮有什么可怕的?”

“月光看多,对视力不好。”

“又放屁,”他怒气冲冲的噎我,“窗帘拉着呢,没月亮。”

“那更不抬了。”

“为什么?”

“点儿亮都没有,抬头看你乌漆玛黑一团,伤我眼神。”

他气的一抖一抖,“你那眼珠子真够金贵的。干吗跟一那什么似的,浑身别扭,弄得我要怎么你一样。”我关键时候脑子就不好使,一听这话上圈套了,“那你想不想要怎么我?”

“……”他猛咽两口,“放你的屁!”

我蔫头蔫脑的一歪,他低头盯着我,恨不能在我脑门上烧个洞,两人尴尬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老半天,臧关陌终究见过的场面多,吸口气,稍稍冷静,“焦,别闹了,你好好告诉我。想什么呢你?”

我一瘪嘴,挺委屈,“没有……我就是不习惯,长这么大我只和连冬一床睡过,可我俩那是打从尿裤子就一块玩的。”

还比谁鸡鸡大呢。

这后边一句我没敢说,“所以啊,虽说我们挺聊得来,毕竟才认识一天,我有些不习惯。而且吧……连冬总吓唬我,说现这社会乱,同性恋多,我从没出过家门口三里地,慌。要碰上你真是一同性恋……”

臧关陌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顺了顺我的头发,咕哝说你这活宝真是单纯哪,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咱得这么说,关键不在于我是不是同性恋,而是,焦焦,你想我是不是?”

我脑子先是空白,随即犯昏,这小子太狠了,主动权夺得一丝不剩给我,只能四两拨千斤了。

“哥,把你想龌龊了是我混账,主要吧,是我困了,脑子不好使,你给我唱首催眠曲儿吧。”

他要笑不笑的说成啊。

两人又规规矩矩的躺好,一人一条薄毯,他随口就唱。我一听,亢奋了,“hot的,光!”

他挺惊讶,说你知道?

我哧笑,哥你别逗了,我爱死这歌。斗志、青春和不可逾越的梦想全在里边了。

他闻言顿了顿,说乖,迟疑地伸手碰碰我的耳朵,我轻笑一声,他软软地再扯扯我的耳朵,随后手搁在我脸颊上不再挪开,嘴里继续轻声的哼着。

掌心暖暖的,像有清泉顺过,一路流淌,渗到心里。

这回我没再脸红心跳,也没再尴尬的浑身僵硬,我只感到很温暖,觉得他是兄弟是朋友,是更多是一切。

非常珍贵。

不能失去,也实在失去不起。

我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竿头,看墙上的钟,十点二十三。
我咂嘴,也奇怪了,要说“光”那首歌挺昂扬的,不适合催眠,怎么我就睡死沉呢。

四周一看,臧关陌不在,叫了两声,也没听到搭理,没吃完的大樱桃倒是还放桌上。

打开手机,有sexy的短消息,让我回电话给他,通知集训的时间地点。我拿起电话拨到总台,服务小妞声音甜丝丝的,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么?

我问这房钱结了没?

没呢,臧先生早上说他还要住几天,退房时一起结。

“那就好,你给我开通电话,全部。”想了想决定善良一回,“国际长途就不用开了,国内够了。”

小妞声音更甜了,臧先生刚就关照过,只开通市内,他还说一准有人会让开通长途,一律免谈。

我乐了,哥们带种啊。

联系上sexy,他声音慵懒,挺情色的感觉,告诉我集训安排在五天后,就是下周一早上,让我某某车站等,他开车来接我。

说byebye,要挂电话的那一刻,我听见那头突然传出喘息声,像激情的电流,似痛苦似折磨,又心甘情愿,很熟悉。

惊悚的一抖,我本能大叫,“闾丘!”

“啪”,sexy毫不客气的挂断电话。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心里快速滤过很多想法,找到闾丘的号码迟疑半天,还是没拨出去。

穿戴整齐,晃去隔壁房找连冬,小子两眼圈巨黑一团墨,精神却抖擞,神经病,我有些小羡慕地骂他,跟你那小情儿光柏拉图也能热乎成这样。

把事儿一说,连冬急乎乎地拉着我打包回家,趁现在时间早,车还不挤,咱能凑个位子。

我有些踌躇,巴巴地伸长脖子,估计满脸惦记挺露骨的,连冬一打我脑门,今后斗法的日子长着呢。

东西本就不多,我一呼噜,全塞进大包里,伸手一摸索……再摸索。

没了!我的里三层外三层小纸包!

心都拧起来了,慌,兜底往床上撒开,小纸包没瞧见,只有一纸条,叠成方块。

我心说糟,小贼昨晚准看出究竟了,装傻装得还挺那么回事,害我一轻敌,被他下手了。

打开纸条,一手苍劲,臧关陌写字居然这么上台面,“焦焦,你说你糊涂的,以为把让你保管的戒指掉了不算,还错当成耗子药,你啊你啊,让哥怎么放心。所以我还是把它随身自己带着了,就挂在那条绳环上,两样都是你巨看得入眼的,哥会好好带着,高兴吧。你高兴我就高兴。咱过几天见。”

我牙齿“咔咔”地发出怪声,憋了半天,终于大笑出声,把这个房间的电话号记下,跟着连冬走出大门时,不忘向总台的服务小妞核对一下,“臧先生说过接着几天换别房么?”

服务小妞甜笑,“没,通常不出意外情况的话,我们不给换房。”

那就好,我嘿嘿两声。拉门的小哥吓的手一抖,门“哐”的砸扁了连冬的脸。

一路颠簸,回到家。我走到村口的时候就开始昂首挺胸,手背在后头,速度比乌龟还慢。

硬是没人理睬我。

妈的,我没劲的心里忿忿,等过阵子,你们就会排在我家门口要签名,一个字一头猪,不二价。

把事一说,我爸妈超乎意料的爽快,倒也不期望我真能红遍亚洲,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一遥远的神话,他们一直以为刘德华不是真人。

我爸说,管你干什么,总之能去市区锻炼锻炼。你一男孩子不怕吃亏,趁年轻多开眼界总是好的。

我妈连连点头,说我们儿子不让别人吃亏就算发善心了。
唯一不乐意的人是周黎,丫头挺矛盾的,既对演艺圈好奇憧憬,觉得我白捡这么一机会,运气好真能混出点名堂。又怕我被世界迷了魂,污浊一身,嫌她土不般配了。越说越当真,眼眶渐渐红了。

连冬一捅我,小声说,“你别傻怵着,倒是哄哄她啊,说你不会二心,说这取的都是男生,就算真有女生你眼里也容不下别人。”

我啊啊着,嘴一张,平日的机灵劲儿愣是没影,话在舌尖着急的折腾,就是说不出来。周黎看我满头汗,终究心软,“饶了你,但你得答应每晚给我电话。”

连冬一推我,我赶忙说,“嗯,一定。”

晚上,我磨磨蹭蹭看会儿电视打会儿游戏,心不在焉,火烧火燎的,终于熬到夜人静,一看表,十一点半,我试探地拨臧关陌的手机,关了。

Super――!!

我立马来劲了,眼睛发绿。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他房里的电话,耳边响着"嘟嘟"拨号音,我不自觉地呼吸都绷紧了,心跳随着一起打擂。

等了好久好久,我耐心无限,终于那边接起电话。

“你他妈谁啊!!!!!!看没看现几点啊!!滚蛋!”
――咣。

丫鬼子被扰了睡眠,爆出一通困顿又绝怒的雷吼之后,摔了电话。

我心满意足,一夜睡得香甜。

日,我睡个踏实的午觉,晚上十二点四十五,精神亢奋,拿起电话。

依然等了好久好久,电话接起。

“……他妈的。”声音没那么暴躁了,带了点疑惑,“喂?哪位?”

我不吭声,心里笑成内伤。

臧关陌问了好几声,始终没回答,“――活见鬼!”

――咣。

第三天,依然是午夜时分,一等他接起电话我就挂,然后再拨,他接起我又挂。之后我就歇手,估计丫鬼子在那头等着第三通电话,想睡又莫名期待,自虐着呢。

第四天,晚上十一点,电话一接通,那头臧关陌就阴森森地开口问,“焦焦,是你吧?”

我不开口,他说别装了,只有你这小王八蛋一肚子鬼主意。说完他先挂了。

我呼呼傻笑起来。

第五天,吃完晚饭才七点,他居然挺乖的在房里,电话一通,我特别情并茂,“哥。”

他夸张的激动着,“焦焦,你怎么想到打电话过来,哥想你呢。”

两人各自装孙子,跟谁都不知道什么事儿一样,嘻哩哈拉一通乱扯,说着说着他给我讲以前在美国读书的趣事儿,听得津津有味,可总觉得他在触及一些话题时会突然沉默一下,然后生硬的转开。

他的回忆里,仿佛充满很多伤痕。

我发呆地想,日子长了,伤痕就会越来越淡,一定的。

话似乎说不完,越说越想钻到电话线里去,我一阵内急,说你等会儿,我去个小号,他在那头惊叹,居然聊了三个小时,难怪肚子叫唤呢,挂吧挂吧。我出去觅食。

我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明儿集合你可记得,sexy说他在车站接我。

他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嗷,毫不留恋地就挂断电话。

妈的,这什么人啊。我骂咧着上了厕所。

回来就发现手机上传来臧关陌的短信,――明天我接你,别让sexy来了。

我拿起桌上的苹果就是一大口,――人可有车,你拿什么接我。

――凭什么我就不能有车啊?我昨天刚新买一辆,b当头的。

我眼珠子斗鸡了,b……b……bmw!!!!就冲臧关陌那派头,他准买bmw了!!!

我把手机一扔,翻箱倒柜找最风骚的周杰伦,明儿坐上bmw,把所有车窗打开,我要摆出最沉的骚样儿驰骋过大街小巷。

五、关于伙伴。

其实,人都是害怕孤独的。

我们可以享受寂寞,但一定,拒绝孤独。

即使那条路,铁了心走到底,也总是希望身边有人拉着手。

累了他会说,喂,小样儿给我争气些。不然我可跑你前面去,剩你一人没劲吧?

周一上午,周黎硬说要送我,我一抹鼻子,怪心虚的,搁家待了大半礼拜,成天鬼使神差,没心思干别的,尽盼着午夜时分到来,闹那鬼子开心,都没怎么好好陪过周黎。 幸好这丫头最近跟着她爹迷上联众了,这几天回回转到她屋门口,就见特神秘地切换窗口,冲我讪讪笑,斗地主呢。

我一瞧桌面左下栏冒着绿光的连线图案,就挖着心地疼,周黎啊黎,你说有工夫干吗不跟活人打麻将,功夫练熟了也挣些零钱,绿绿的大票子让我瞅两眼我也高兴。耗在网络上伤神又伤人民币的。

周黎心不在焉的把我往门外推,“你不还有好多片子说得这两天有空赶紧看么,去看吧,去,我忙着呢。”

走出门口,就听见“嘀嘀”声,我晃着脑袋想,现如今联众的催人声怎么跟QQ弄一德行啊。

那天早上离家时,我挺忧郁的,摸了摸桌子,又扶扶椅子,回头冲连冬说,这些可是打小伴我成长的回忆啊,也不知几时才能再相见。

连冬那丫的根本不理我,缩在角落逗我们家德克萨斯玩儿呢,他演艺梦破灭,改行钻研生物学,思量着怎么让母鸡既下蛋又能报晓。听我这么一唏嘘,回头,“焦,你醒醒吧,也就是运气好出彩,开始集训可见真功夫,你跳舞就抽筋唱歌光倒嗓一废人,能存活吗。”

我一受打击,挺气闷的。

周黎原打算陪我到市区,我硬给拦了,让女孩来回颠簸算哪会事啊。她笑笑,也不坚持,我牵着她手,突然有些心慌,眼光穿越后边的天空,蔚蓝蔚蓝,清澈的一片虚无。

没一会儿,人满,司机嚷嚷着开车了开车了,我扒着车门亲了亲她脸蛋,车上甭管老的小的一阵善意的哄笑,两屁孩子漏着缺口的门牙放风,“嫁他嫁他”。

周黎红着脸笑了,隔着玻璃不停挥手,等身影渐渐模糊,我吐出口气,心里那股说不清楚的动摇和郁闷才稍稍散去。

两个多小时后,我终于站在约好的车站前。而且发现巨霉一事儿,待家里几天不用手机,电光了都不知道。横竖这会儿是一没法用现代联络工具的废物。

四周一打量,冷汗噌就下来了,这哪儿啊这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没一看着眼熟的,唯一的显眼物就是路牙边停着的一辆威武拉风的黑色大摩托,裎亮的外壳,大怪物一样沉默得叫嚣着,我挺垂涎,想摸个爪印,走进两步发现座位上横卧一人,好像睡着了,手臂挡住整张脸。

这条路虽不华,往来车辆倒不少,我瞪大了眼珠来回看,硬是没瞧见bmw的屁影子,倒是桑塔纳那叫一多,几辆大众还以为我拦车呢,慢悠悠的打身边经过勾引,一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十多分钟,臧关陌要放我鸽子的话,今儿可就真栽跟头。

要说人长的有气质,那也是得认命。就我迷途少年的残样儿,缥缈的眼神还硬能招人。两等车的小妞冲我瞅个没完,间或耳语一番,小心的一抿嘴,脸红彤彤的盯着我死看。

我骚劲经不得激,偷偷把领口仨纽扣全数打开,敞着锁骨和小半胸肌,双手一撑,跳做在护路杆上,侧头四十五度,小半撮头发飘下来。

果然身后两小妞“嘤”地就神魂颠倒了。

“……没想到这么帅。”

我抬抬下巴。

“……你说上去搭讪,他能理么?”

我顺顺嗓子,来吧来吧,等着你们呢,带手机么?借我打一电话。

开场白都想好了,就等人扑腾我,两小妞分明开始挪动步伐,我耳朵尖滴溜溜的,怎么动静象是冲着别去的。

“……焦活宝。”

我惊悚。

“焦活宝!”

我循着声音缓缓别过头,两小妞眼暴红心地跟我同一方向,大黑摩托上的身体别有韵律的坐起来,两条长腿点着地面,臧关陌慢慢的放下手,邃野性的脸蛋在我的视野里成了全世界,打一响指,然后顺势勾指尖,我被他勾啊勾地就过去了,也不知这孙子跟那儿装睡看了多久我笑话,“你怎么才来啊。”

“他妈的究竟谁才来啊!”他一抹脸,要笑不笑,“焦焦,我在这儿守半天,你那闷骚样儿可全看眼里。”

我脸上挂不住,走进俩步打量,这什么玩艺儿啊,你不说开bmw来任我驰骋天下嘛!

“你早饭吃什么了,怎么脑子越发不好使。”

“老早就赶着出门,什么都没吃呢。”他抓起一个安全帽扔给我,黑乎乎的特难看,我挺不乐意,光拿在手上转着玩,他骂了一句又骚,硬是把我筐成铁面人,指着车尾的牌照,“睁大眼珠子瞧。”

我说我眼珠本来就大,再睁就掉了,你陪我钻石。一看,憋气,狗屁b打头,敢情是牌照的开头字母。

“什么玩艺。”我讪讪地坐好,豆芽菜似躲在背后衬托他,人眼珠都瞧他了,我白穿衣柜里最值钱的周杰伦。

“知足吧你,我本来看上另一辆丰田的,那叫一帅!可后座没护栏,我硬是忍了,贼心疼。”他一踩油门。

“为什么啊。”风在身边呼啸而过,我只能拼命扯起嗓子喊。

“废话,”他回头瞪我,隔着安全帽也能瞧见气势汹汹,“那不然怎么载你!”

我心口一暖,嘿嘿的傻笑两声。觉得跟豆芽菜似的靠在他背后也挺拉风的。但就是不敢伸手抱他腰,就怕一神经,break,直接把我摔去不知哪儿。

没多会儿,他停车,丢我一人,一声不吭的就窜入kfc,看那急样儿,准是膀胱不够用了,我真后悔刚应该哼个嘘嘘嘘的小曲儿。

他出来时,手上多了个袋,停我面前一比划。

我听不清,着急的“啊?”,声音把自己给震了,他忍耐的抽抽嘴角,一把抓开安全帽,袋子扔给我,“吃。”

“什么啊,”我恐惧的一抖,“你上完厕所让我吃什么。”

“滚你的!你们家母鸡才上厕所。”他“噗”地一喷,又气又笑地横我一肘,“你不没吃早饭么,给你买的。”

我不客气的拿起汉堡狼吞虎咽,臧关陌居然要哈姆太郎的套餐,把那塑料玩具抱在怀里我就疯狂的想念元宝,边吃边抬头冲他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有母鸡?”

他点燃一根烟,冲我吐个淡淡的烟圈,“就这么随口一说,鬼知道你家有什么。活宝,色拉酱都沾鼻子上。”

说着伸手在我鼻尖一抹,自个儿舔了。

目的地是一幢别墅大院,sexy的大奔神气活现的怵在院落正中,我拍拍臧关陌的大b,挺不屑冲大奔吐出一字,“俗。”

臧关陌笑了一声,就听见有人“啪啪”的拍手,抬头,门口,sexy环着胳膊示意欢迎,眼神是笑的,张口说话却冰凉,“就等你们俩了,今后再迟到,自动退出。”

屋子里十来人,挤得满满当当。我瞟一大概,乖乖,个个都挺帅,只差我一点儿了,危机啊危机。

大伙儿冲我和臧关陌行注目礼,有熟悉的声音咳了一下,我转头,就瞧见闾丘心无城府的冲我笑的灿烂。

我立马就扑上去,“想死了,想死了我!!”

闾丘笑的眉毛飞到天边去,“知道,知道。”

他是真知道,把衣兜一扯,就见一团白乎乎肉滚滚“吱吱”地缠绵唤着,蒙头蒙脸冲我过来。

我一手抓着元宝,一手从包里拿出特地给它做的布小衣裳,裹麻袋一样给穿上,元宝俩爪子紧紧环抱我脖子,暖暖地在脸上直蹭,还亲了好几口,闾丘妒忌的跑一旁生气去,臧关陌苦笑不得。

sexy一通介绍,我才算认识全了伙伴,原先录取八人,临时有一哥们被父母截了,除我、闾丘、靳蠡、臧关陌之外,还剩三人。

黝黑皮肤的高个儿一看就是运动能手,笑起来两唇纹,满身流淌公子味儿,叫丰随,跟我一样大,但比我出息,人高考完正等通知呢,闲着没事干才来票一把。

“录取通知来了我就撤,落榜的话我就这么混着,能混到哪步算哪步,”丰随痞子低笑,我暗暗咋舌,小子牛的挺有看头,洒得不像硬装。

另两个是本家,姓林。名字都挺绕口,臧关陌一打响指,挺霸王地说索性林一林二吧,好叫也好记。那两人挺委屈地嘟囔,数你名儿最复杂,我们说什么了。

第一天报道,熟悉环境最重要。sexy拿出一别墅的平面图给我们细看,“集训这段日子,这儿就是大本营,不设具体门禁或规矩,全靠自觉。当然,你们也都明白,这段时间得对自己负责。”

说着,就要分配房间,总共四间客房,我们七人加上一sexy,俩俩搭配恰好,林一林二自然而然的搭伙,靳蠡逐一打量,跑去拉丰随凑了近乎。

我眼珠一轮,转身对臧关陌说,“哥。”

爷们挺拽的靠在墙上,鼻孔对着我,“我怕吵,你这人太闹腾。”

闾丘笑眯眯的落井下石,“可不是,我也觉你挺烦人的。”

我惊怒,元宝轮流在我和闾丘的肩上跳来跳去,谁都讨好,我一使坏,贼笑说不济我只能找肖老师了。

sexy配合地就甩了个少儿不宜的荤闪儿眼神给我,闾丘唰的变了脸,拉紧我低声警告,“焦,我说过吧,不准打他主意。”

声音里的威胁让我心口一紧,“闾丘,这样的玩笑都听不出?你道行算毁了,今后等着难受死吧。”

闾丘一呆,看着我欲言又止,摇摇头,苦笑着过去冲sexy说,“咱俩一屋?”

sexy一挑眉毛,压跟就无所谓,“一屋?行啊,但我屋里不能有小动物,过敏。”

闾丘低着头犹豫,元宝“呜呜”地亲了他一口,哀怨地跳到我肩上。

我乐了,这下子,臧关陌和焦元宝,俩被挑剩的主,全归我。

进房一打量,我那叫亢奋,条件也忒好了。电视空调dvd,要啥有啥,通宵放热水都不收钱。

四间客房彼此相对,除了sexy和闾丘特神秘,一进屋就关的死死,其他三件都敞开着自由串门,我这人说来别扭,和谁熟络之后百无禁忌,但刚认识那会情儿的要死,天生长袖不善舞。

臧关陌恰相反,把包一扔,话都不跟我客气一句,就窜隔壁和林一林二聊天,声音穿越走廊,他笑的爽朗极了,话题里全是音乐、节奏和艺术,没会儿就见丰随也兴高采烈的加入,哥们兄弟叫的热乎。

我突如其来有点寂寞,压着心脏那块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元宝扯我耳朵。

收拾差不多了,发现包里还塞着臧关陌给我买的早饭套餐里的哈姆太郎,拿在手上逗元宝玩,“你亲戚。”

没想元宝突然怒了,吃醋的吱吱乱叫着抓我手。

嘿,神了。我丫心理就管欺凌弱小的时候会扭曲,使坏的拿着玩具亲,元宝俩耳朵尖唰地耷拉了,愤怒地乱扯身上的布小西服,见我还不停手,索性自暴自弃的沿着床溜下去,缩在墙边边背对我,怎么叫它都不理,沮丧成一团阴暗。

我擦汗。这主子还没当上明星呢,就耍大牌。

没辙,只能跑去林一林二屋,臧关陌正聊jazz聊得入神,被打断,挺烦的抬头瞪人,看是我,“焦焦?有事?”

正眼不瞧他,横竖我废人,jazz拿来当催眠听,“哪,送你们,装饰品。”

林一林二还没来得及说个“谢”字,臧关陌挺碍事的怵我身边,直问干吗。

“元宝吃醋了。”我言简意赅。

“哈哈。”傻逼一乐,不停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我没空搭理,寒暄俩句,回屋,臧关陌跟我身后,还不停喷尿,到了走廊,才缓着气结结巴巴,“我说怎……么,么屎脸呢,父子俩一毛病。”

收拾行李,熟悉环境,记下作息时间和规章制度,七七八八一零碎,转眼就到了傍晚。

我这才知道悠闲日子过不了多久,从明儿起就有专门的舞蹈、乐理、乐器各老师来操我们这些猴孙,sexy满脸严肃,估计不玩死一两个算生命力强。

我脑门痛,有些不堪重负的懊恼,心想怎么挺乐一事儿还得采用上课这种庸俗的形式,而且没一样是我有底气的玩意儿,什么舞蹈乐理,听着就透出一股资本主义的腐败味来,我一农民出身的苦孩子要出淤泥而不染,估计难。

心头暗喜,终于要爬上了小资拜金的温床。

一伙人待大厅里聊天,元宝东窜西窜成了万人迷,谁都亲它俩口,估计就算有一女孩都不能这么受欢迎,大伙儿跟着我叫惯了,一口一个元宝,它也乖,挺能迎合。骗了林二口袋里不少巧克力,听说还都是他马子塞的。

闾丘挺不爽地骂了句忘本的小东西,转身和丰随讨论街舞里breaking 和wave的技巧,几人都兴致勃勃,我听了两句,没懂,挺郁闷地觉得文艺爱好者们沆瀣一气(此特别鸣谢宇真姐夫提供技术支持- -)在看乡巴佬的笑话,

就见臧关陌来劲的顺着话题占中间一片空地,一甩手耍出他绝妙的舞姿一会儿踢腿一会儿屁股墩地的打圈。

林二吆喝了一嗓子,“帅啊,兄弟。”

大伙儿全鼓起掌来,就连靳蠡那阴人都心悦诚服的嘴脸,一块儿顺着节拍给他助阵,臧关陌被围在当中,虚荣心得到彻底满足,拽的什么似的,跳着站直身体,谁都不理,光冲我笑,“焦焦,怎样?哥跳得不给你丢人吧?”

我心头的郁闷一下子跟屁似的消散,丫的特自豪,嬉皮笑脸的冲他一竖拇指,“吊。”

Sexy一直旁观,这会儿走近,揉了揉我头发,我一吱牙,他乐呵呵说焦觉出危机感了吧?他们可个个有绝活,要不拼命的话,第一个被撤的就是你。

我这人超级的小心眼,阴暗到缺,就不爱听真话,越刺耳我越当空气,心说你这不是找抽呢嘛,既然不看好,那当初还硬要破格录取我?真不知想些什么……

低着头不搭理,sexy还以为我胆怯,说害怕了?

我抬头看看臧关陌,丫挺牛逼俩大拇指朝下,鄙视状。

想撤了?sexy还在那头说,我一转身,挺正经地,肖老师,商量个事儿。

Sexy面色一正,你说。

“管饭么?”我问,“现都几点了,一整天我就吃个汉堡。”

sexy叹气,笑着召集大家,“说明一下,从明天起公司管吃管喝,每顿有专门的餐车送饭来,大伙儿房间里也放了干点应急。至于今儿的晚饭,就只能出去吃了。”

闾丘开玩笑,伙食什么标准啊?

sexy看看他,不自禁地走进俩步,“亏不了你……们,还能点菜。”

我哈拉子不受控制就下来了,问想吃什么都成?

臧关陌嫌我是饿狗,对准后脖子就是一下,我吃痛,怒喝一声“元宝”,元宝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太肥,只能勉强抓住臧关陌的胳膊,吊着。

sexy笑,成啊,焦你都想吃些什么。

我顿觉前方一片金光,“龙虾”,嘿嘿。

靳蠡哼了一声,没吃过吧?臧关陌眼神一沉,眉头皱的死难看,这小子也是心里扭曲,自己能嫌我,听旁人口气里刻意的不屑却火了,“哼什么!有种上了龙虾,别吃。算你能耐。”

靳蠡脸色铁青,看看我俩,勉强忍耐了不言语,sexy不吭声,明摆着考验我们的应对力和团结性。

“……咳咳。”我刚要发挥,就被另一个强人抢了风头,只见丰随抿嘴,悠哉哉笑,“干吗啊这是。不就龙虾么,没啥希奇,今晚就吃,我做东,算庆祝咱大伙儿一场缘分。”

……牛逼。这人不能为敌。

我暗暗咂舌,和闾丘心有戚戚焉地对视一笑。Sexy赞赏地一拍丰随的肩,说让你一孩子请客这不是寒酸我?这顿饭怎么也得我请啊。

“切,”我笃定地,“大叔您甭逗了,你出什么钱啊,准能报销。这我还不懂?”

sexy已经走到门口,一听这话放声大笑,回头看我,“焦你怎么突然带刺儿了?”

我一揉眉心,笑得挺不知好歹,看看他又看看靳蠡,“我这人吧,恶劣,性情多变,就经不得鄙视,谁小瞧我,我准让他好看。”

正他妈中sexy下怀,老不正经的乐呵呵迈腿往外走,“ok我等着。”

大伙儿纷纷盯我一眼,估计我放出豪言时周身光芒,灿烂辉煌,钻石恒久远,总之他们全羞愧,悟着眼睛溜出门,元宝颠着肥腿跟大部队一块儿挤上了sexy的大奔,剩臧关陌在身边,我俩落最后,他轻声笑,“这会儿倒知道放大话了。”

我巴结的一伸胳膊搭住他肩膀,“哥,你可得罩我。”

“凭什么我就得罩你啊,你一麻烦精,上完厕所从不知道冲水。”走近大摩托,他信口冤枉我。

其他人都挤在sexy的大奔里头,先行一步,元宝穿着布小西服神气活现地怵在窗口,一路招摇。

我特不平衡,它倒拉风了。

“哎,刚说的是真心话么?”臧关陌边踩油门,边回头问。

“是啊,怎么不是,你可真得罩我。”

“去,”他一怕我尊臀,我吓得滋溜爬上后座,“我说你不让人小瞧的那些壮志豪言。”

我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言语,他哐地就把安全帽给我塞上,开车。我咕哩咕哩一大堆,全给引擎声淹了。

“说些什么都?”他回头使劲嚷,“一字儿没听见。”

我喊回去,把跟德克萨斯玩命的劲都用了,“……我说,靳蠡那小子阴的太不上道。”

“没错,妈的,你这土包子要嘲笑也就我,别人想都别想。找死。”

……这算什么话,回过神我隔着安全帽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手特疼,让你没出息,让你听这话还觉得心头舒坦。
……其实,我刚才说……

因为你,我不想退却。

我要和你一起挥洒汗水,累得筋疲力尽。

我要和你一起飞翔,追逐梦想。

我要和你一起恣意青春,傲气壮志骄阳。

我要和你一起拥有灿烂回忆,到老俩不相忘。

幸好他没听见,否则准吐。

晚饭倒也没吃龙虾,就近找了停车场,信步逛,选了一家“大渔”。我一看是日式餐厅,觉得挺没劲,贵,还不管饱,林一林二跟双生子一样,铁了心夸口,说有自助式的,无限量倒是其,主要有种啥都能点的爽快。

走到门口,闾丘硬被拦下,服务小姐为难地指着他肩上的元宝说,“对不起,宠物不能进店。”

我们七个大小伙子齐刷刷地怒了,古惑地说不让进就都撤。店堂经理一看这么多人,心疼流失的人民币,悄声打了个手势,靠,什么玩意儿,我顺嘴就编,“天大地大还是钱最大,山美水美还是钱最美。”

大伙儿乐了,服务小姐自个儿都止不住笑,臧关陌边走边冲那小妞指着我,“知道这龙猫谁啊,他儿子。”

小妞好奇地打量我,咕哝,那他是谁啊?

等饭吃完,她就知道我是谁了,基本上我一人就拿八个人的本全吃回,银鳕鱼光了,赤贝光了,刺身更不用提,基本上我连西瓜的皮都没剩多少。经理边买单边叹气,说咱今儿早关门吧。

席间臧关陌对靳蠡那叫一殷勤,不停往他碟子里塞吃的,靳蠡盛情难却,又明显有些杵臧关陌,毫不抵抗的给啥吃啥。闾丘看了会儿,拉拉我轻声说,“有些奇怪啊嘿,你们俩别在下什么套儿?”

我嘴里塞满了炸虾,眼神凶猛,下筷凌厉,元宝蹲我手边,同样穷凶恶级状,父子俩一德行,压根不知道闾丘唠叨什么,“啊?”

“废,”闾丘唾弃,随手拣起茄盒,刚送到嘴边,就被sexy拦了。

“这道菜加了牛肉末,你不能吃。”sexy正和林二聊天,也不知道哪只眼睛就看见了,头都没回,本能地拉下闾丘。

闾丘顿时呆成塑像,脸色刷白,迟钝了会儿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我不能吃牛肉?”

sexy手上一停,皱着眉头问,“你不是对牛肉过敏么?难道不是?”

“是,是啊。”闾丘飞快接口,小小的受宠若惊,我看在眼里,觉得心口挺疼,“就是说,你……记得?”

sexy无所谓的恩了一下,“……我就模糊记得你们俩兄弟有个谁是不能碰牛肉的,至于哪个还真搞不清楚……”,说着,叫来服务生加菜。

闾丘也不追问,自顾自笑得傻兮兮,把茄盒推给我,我看着他的侧脸,叹了口气。

一顿饭吃得热闹,八个人聊天唱歌,清酒梅酒都夯了不少,我一激动就贡献了拿手曲目小毛驴,臧关陌喷笑,元宝耷拉着耳朵尖哀怨地躲在闾丘身后。

Sexy倒是伯乐,说焦其实你音准音域都不错,可惜吐纳混乱。我得意地昂了昂脖子,退臧关陌说你听见没,他下巴颏在桌子上,喘着气傻逼兮兮,“我……我笑伤了,被肖老师您……逗的。”

结账后,走出饭店。谁都没冲我们这伙人热情洋溢的说欢迎下再来。

元宝举起爪子拍拍鼓囊囊的肚子,哀叫着扑在闾丘身上“吱吱”没完,闾丘一顺它的毛,心疼地冲我瞪眼,“焦你也不看着,给它吃那么多。”

我心说我哪有空啊,下筷都后悔没长两双眼睛。

闾丘和靳蠡搭sexy的车回去,林一林二和丰随打算一路晃回别墅,沿路逛逛街,熟悉周边。

问我俩要不要一块儿,臧关陌搭着我肩膀,笑笑摇头。

分道扬镳,我跟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哎,咱俩去哪儿?”

“找个人贩子,把你卖了。”

我嘿嘿傻笑,当街就给他唱小毛驴,他一个指嘣,“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告你啊,今晚别给我撒酒疯乱放炮。”

骑上大摩托,大约转了两路口,就瞧见一挺低调的木门,夜色里透出稳重却妖娆的华丽,门上雕着漂亮的书写体,“lajors”。

臧关陌随性的一推,门吱呀开了,他举步,回头一扯我,说走啊,傻站着干嘛。

这……哪儿啊?你真要把我给卖了?

一害怕,淡薄的酒精散发,我挺不争气的抖抖抖。

“毛驴啊你!”臧关陌喷笑着使劲拉我,“卖你?那也得有人肯出价啊。”

走进去,原来是一酒吧,暗淡的灯光,人不算多,但也把窄小的空间撑得拥挤,前方一块平地上搭了个台,一女的扭着身体疯唱,脸上涂满了油彩般的浓妆,穿的挺夏威夷风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碎钻闪烁。

我还是头一回踏足酒吧,难免战战兢兢,跟耗子似的灰溜溜黏在臧关陌身后,这小子摇着肩膀特拽,不少人溜着眼神瞄他,男的女的,荤的素的,我有些烦闷,一扯他袖子,装乖,“哥,咱走吧,我不喜欢这地方。”

他回头,胳膊一伸,勒住我脖子往前勾,“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你要有心害我,我也没辙。”我挣脱不开,跟着他往前踉跄了几步,臧关陌直奔吧台,坐稳之后对着酒保喊,“嘿,阿卡。”

那个叫阿卡的酒保正擦着杯子呢,闻言抬头,冲这儿挥手,仔细地把杯子放下,走近,和臧关陌一拍手掌,又互捶拳头,交情特熟的样子,“gin tonic?”

我严肃地摇头,“俺只喝茅台。”

“噗――”周围零星散座着的人全喷出一口口狗尿,臧关陌叹气,“会习惯的,我就惯了。”

说着,一拍我后脑勺,冲着阿卡说,“别了吧,每晚都喝这个,腻。”

“你腻我可不腻。”阿卡就一铁人,我这么幽默他愣是没笑,面无表情地拿起摇酒壶,“刚调了一杯,别浪费。”
我就觉得跟进入异元一样,他们玩的这套全然陌生,好奇的看阿卡往杯子里缓缓注入颜色凌厉的液体,“这就是鸡尾酒?”

“确切说,是鸡尾酒其中一种,gin topic,”臧关陌拿起酒杯端详,细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惦着,“金酒加汤力水调和。”

“我也来一份。”我一听“金”这个字眼就知道准是好东西。

臧关陌啜了一口,享受地叹息着,没空搭理我,倒是阿卡挪过身子打量,“小朋友,你打哪儿钻出来的?”

我看看他眼角眉梢掩不住的沧桑,心说多大年纪的叔叔啊,说话也不嫌肉麻,“火星友人。”

阿卡微笑起来,把摇酒壶放在一边,拿起抹布细细地擦着吧台,我发现他的每个动作都充满认真却不羁的味道,这种独特恰使他平凡五官突兀的生动起来。

阿卡说,我知道了,你是焦。

阿卡神仙认出我是焦大少爷之后,情况就诡异起来,我敢保证他跟臧关陌两人订了黑心契约,指不定性臧的洋鬼子就是想把我卖给他做牛做马。

这么说有些狼心狗肺,但总之,阿卡脱下那黑乎乎的围裙,打开隔板,走出吧台拉我从后门走出巷子,臧关陌乐悠悠的看着,任凭罪恶在眼皮底下发生,也不救我,自顾自跑进吧台,扛起阿卡的名号给人乱调酒。

这条巷子,就跟所有黑道片里看到的场景一样,杀人放火强奸吸毒的第一现场,就差没几个垃圾袋烘托气氛。

我一拍胸口说你他妈究竟想干嘛。

阿卡说你随便跳个舞蹈动作我看看。

我说啊?

阿卡说还不懂啊你,性臧的那小子缠了我四个晚上,什么肮脏的手段都用,我快被他整疯了,晚晚失眠,没辙,只能答应教你。

我跟傻子一样,问,教什么?

还能什么,街舞,否则你凭什么跟人争。

我他妈真够了我,一整天尽有人拿这事挤兑我,没好气地冲他喊,我可什么基础都没,你能在一晚上让我开窍?你这么厉害?

阿卡笑了,我估计要让张纪中看见准会不计代价签他,什么是绝顶高手的风范!

阿卡说,不然你以为,臧关陌那小子干嘛想尽办法求我。
一个半小时后,我被阿卡拖回吧台前,良心说话,我真不想这么窝囊的出现在群众眼前,可实在没力,脚都不是自个儿的。

阿卡把我往高脚旋转凳上一扔,恢复面无表情的铁样,额头上居然一滴汗珠都没有,相形之下,我浑身的水,根本是条鱼。

臧关陌良心被狗吃,一瞧我的残样儿,跟中彩票那么乐,感激地一捶阿卡的后背,“谢了嘿,哥们。”

阿卡看看我又看看他,嘴角一憋,习惯性的拿起摇酒壶,皱着眉问臧关陌,“壶里有东西?”

“啊,差点忘了。”臧关陌也不知道在兴奋个啥,拍额头又抓头发,小儿多动症延年发作,“我照你教的,调了杯gin tonic。”

倒入杯中,递到我面前,凶巴巴的,“喝。”

我整个人都累成滩泥,奄奄一息地从睫毛底下放出点光,他终于有点儿人味地摆出些许心疼的表情,“你刚不说要喝的么?哥亲自调的。”

我小声咕哝,就是你亲自调的我才不敢喝。话是这么说,但我终究挺赏面子的啜了几口。

“怎样,什么味儿?”

“你这不是多问么,”我甩头,汗珠飞溅,“跟你刚喝得不都一个味儿。”

阿卡扔过毛巾盖我头上,“焦你不懂,每个人调的都不会一样。即使同一人,调给他的不同的谁谁谁,也不会一样。酒能透露爱恨和浅。”

我又啜了一口,基本算是什么都没品出来。

臧关陌拉着我说不早了,咱也得回集中营呢。听完阿卡那句话,笑着掴了掴我脸,“当然不一样。”

“是是,”我半死不活的跟着他穿过人群,走出酒吧,“你调的,特别好喝。”

“知道为什么?”

“您指示一下。”

他一抬头,星空黑幕,映在我俩眼里,剔透闪亮,“因为里面放了爱啊。”

回到别墅的时候,十点不到,大伙儿还没睡,路过走廊,我一个没站稳,差点被丰随撞到。

丰随赶紧扶着,急乎乎地冲我俩问,“回来了,哎,你们那儿有黄连素么,或是治拉肚子的药?”

“没……咳,没有。”我喝了臧关陌那杯酒之后,就被停过咳巴。一路还特亢奋,不停给他说鬼故事,估计这小子怕,脸色发青不理我。“怎……么,咳,了?”

“靳蠡,”丰随一摇手,又冲去林一林二他们屋,“可能吃不惯日本菜,拉肚子呢,三四趟了都。”

臧关陌这会儿乐了,低声说,“我塞他那么多生蚝,不拉肚子才怪了。”

边说边走回屋里,我今晚虽说没喝多少酒,度数也都低,可毕竟清水惯了,不免有些晕乎,抬头,臧关陌有三个眼睛,“哥,我心口特别暖。”

三只眼,每只透着不耐烦,“你暖什么啊,又不是为你。”

“不为我你为谁。”

三只眼的妖怪说,我纯粹看不惯他那阴阳怪调。

正说着,白浪哥又唱钻石钻石亮晶晶,三只眼的妖怪替我从兜里拿出手机,瞟了一下扔给我,“哎,你未来老婆。”

我拿过手机,通话健都没按,就呼的摔床上,死睡过去。

六、关于坚持。

晴空万里,壮志骄阳,伴我高飞。

其实,困难通常只是起点,熬不过的坎是坚持到几时。

痛都没个尽头,或许一转念,我转身了,我就放弃。

也或许,咬一咬牙,走到底,单纯地活过这辈子。

那时候,我能看见你老了的样子。

如此年轻,誓不低头。

我悠忽地回到十二岁那年,连冬死小子在某个清晨鬼祟而光荣的拉我在大树底下吹嘘,阳光隔着树叶的间隙,掩映连冬一张龌龊的鬼脸,“哎,焦,我昨晚儿梦见女人了。”

“王你他妈八蛋!”那年月,我已然好胜心强烈,春梦被抢先,怒不可遏,“怎么不叫上我!”

连冬挣脱开我的愤愤然,往前直跑,故意咂嘴,笑成色胚,“叫你?叫你干吗啊。雏儿。”

“靠,还来劲了,”我跟他后头直追,每每伸出手,总是差方寸,连冬的衣袖离我指尖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点。“尿床了吧你,几床被子啊?尿了,一准尿了。”

树影摇移,树影摇移,俩小屁孩儿,在岁月交错里,觥绰青涩,连冬每每回头,快乐的眼神,脸阔越来越显棱角,我清晰地看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拔高。

我谁啊,从来不甘示弱,从来斗志昂扬,不准你比我先够着黑板上的灯框。

梦遗了,变声了,追妞了,打手枪了,考试了,毕业了。终于长大了。

连冬最后一回头,哎,焦,我爱上一个女孩儿,不是梦里边。

发烧你,我咂嘴,本来这就还在梦里,你爱上谁,我瞧瞧。

连冬往一片蓝天伸出手指,我看过去,日出东方,光芒万丈,谁?究竟谁?

努力一瞪眼,视线里猛然冒出臧关陌勾引人的睡脸,我眨巴眨巴眼,迷糊回忆着昨晚的情景,靠,什么酒量啊,三杯倒,要加强,待磨练,目标是几千块钱的洋酒我得跟喝水一样往肚子里灌。

闪过神,看着对面床上藏关陌的睡脸,鼻子长那么高,塞钩子了吧。一咂嘴,心里有种无耻叫虚荣,跟人这美鼻子属我似的。

感叹了会儿,臧关陌一睁眼,醒了,呆乎乎跟我对了两下眼,我冲着他傻笑,他一皱鼻子,从床上跳起来抓我进浴室,“焦焦你真他妈臭死了。”

我拉起浴帘冲澡,就听见外头吸吸嗦嗦的动静,没一会儿,臧关陌突然拉开浴帘,我猛惊,飞速扯过毛巾拦腰围住。

就见那痞子嘻皮笑脸,手上拿着DV,――SONY的最新款,我不自觉泛出谄媚的笑意,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出去,我一毛病,高档货甭管归不归我,都想摸一爪子留印,臧关陌起劲地按下RECORD,我配合的搔首弄姿着,镜头渐渐下移,我挺阴沉险恶地撂起毛巾角,指着小腹下面该打马赛克的部位,“咱比比大小,敢么。”

臧关陌摆出特别欠揍的一张脸,“比什么,跟一没发育的我比什么。”

要说,还是得感谢连冬这不着实际的明星梦,愣愣呼呼就扫到了我的幸运尾数,咱也算享受一下准明星的待遇。

有公司出钱,肯悉心栽培,还恰好赶上了发育长身体的黄金期。补啊,啥有营养咱吃什么。搁上不用自己掏钱的,我就吃到吐。

早饭太过丰盛,基本上能想象的都一溜排的列在长桌上,甚至有综合营养片。

SEXY拿着一叠食谱,挨个捏着大伙儿的肩胛骨,“记得多补充蛋白质,跳起舞来,消耗的能量和体力可不是一点儿。”

臧关陌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主,精挑细选叠了一盘往桌上一放,刚打算吃,看见我盘里的食物,皱起眉头挑剔,“焦焦,你有没有脑子。”

“没脑子,有胃口。”我塞一嘴蛋挞。

臧关陌一巴掌打翻我,说得合理搭配,要搁你这样子,三个月就糖尿病等并发吧。

闾丘坐一边,看着我俩直笑,元宝一见他就不认我,钻在闾丘的盘子里直吸牛奶。

SEXY把食谱仔细贴在磁性白板上,过来一瞧,对着闾丘,丁点责备的口气,“干吗把蛋黄剔出来?”

闾丘抬头看他,“不爱吃。”

SEXY也不言语,只一径摆出死人脸,拿勺子舀起蛋黄,严厉的往闾丘面前一搁。

切,臧关陌出声挺闾丘,人爱吃什么,你管太多了吧,叔叔。

我叹口气,拉着臧关陌的衣角,冲他摇头。

闾丘下不来台,拍着元宝的脑袋,“我真不爱吃,打小的毛病。”

SEXY不屑的哼着,“什么打小,你以为现在算长大了?毛孩子一个。”

闾丘脸色一凛,一咬嘴唇,抓起勺子,跟吞药似的吞下一整个蛋黄,吞下后也不喝水,只拍着元宝的脑袋发呆。

“靠,”臧关陌似笑非笑的一拍手背,掉头冲我说,“哎,差点儿忘了,给你未来老婆打个电话吧,昨儿我唬她呢。”

“你唬她什么了?”我听着,没怎么上心,“她待我身边久了,别的没学会,光偷了我一成的聪明过去,怎么着也不能被你蒙骗。”

“我说你被我绑架了,不打算放人,多少赎金也不管用,让她死心另嫁吧。”他笑嘻嘻的,丰随正巧过来,两人横空对拍一掌,打招呼。

电话拨过去时,周黎那丫头压根还睡得不清不醒,嘴里咕咕哝哝,啊?焦啊?奥……我挺憋气的,说也没见你怎么担心我啊,受伤了受伤了我。

周黎一听,乐了,少来这套你,早把我忘了吧,一个电话没有。

我沉默一下,本算计好的满肚子油嘴滑舌突然变成空白,对着话筒仿佛看着周黎笑意盈盈的脸,“……黎,我不好。”

原该是那丫头聒噪的撒娇或趁势而上的责备,却也只剩下无言以对,我俩就在没有痕迹的成长里,消磨时光,周黎说,你没有不好,等过了这阵子回家,我们就都好了。

我嗯了一下,敏锐的问,你怎么很累的样子,昨晚几点睡的?

啊……嗯……,那丫头开始支吾,我追问,你这阵子干吗,是不是老上网?又在娱乐BBS上耗着?用德娘子发贴?

那是大半年前,周黎有阵子小迷仔仔,说他的冷幽默特可爱,跑去各大BBS找絮,待久了手痒想发言,问我叫个什么名儿,我当时正在给德克萨斯唱小毛驴以治疗她的产后忧郁症,随口说德娘子吧。

当时周黎红着脸,欢喜得用这个ID注册。

现在回想,我也还有些小得意,周黎却在那边不言语,半晌,她幽幽叹口气,“焦,我不泡BBS了,我现在……跟网友聊天呢,也不叫德娘子了,听着怪蠢的。”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靠,哪儿蠢了,想当初炫耀给连冬听时,他都连声夸奖很有我的风格。

“我现在的网名叫洛菱,三点水的洛,草字头的菱。”她在那头笑得开心。

“真俗,挂了我。”

搁线,我等待怒气翻江倒海,却终究只是涌起一点点,然后轻松不见,我回头一看的走廊,前方海阔天空。

六岁时,我跟着我爹下海摸鱼,一旁差不多大的孩子估摸出道早,是个老手,个子比我小,反应却贼快,一手下去,分量足足的提起鱼来,小子不掩盖得意,冲我挑衅的笑。

丫的找揍,我一吸鼻涕就想扑上去勇猛勇猛,我爹跟抓小鸡似的拎住我脖子,焦,给我记住,你是一普通人,生来也没带天才。不会怎么了,不会就给爹傻练,只要付出,你就是赢了,你就有资格摆臭脸。可要啥都不努力,你就一孬种。

孬种也能活,偏我这人死要脸,一爷们家,如果连自己爹最起码的指望都达不上,那真是不用混了。

培训课程正式展开,重头戏果然如臧关陌所料,跳舞,老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身穿紧身衣裤,乱糟糟的长发系一条红色的扎染,艺术家的典型,静止时看着挺娘,舞动时神采飞扬。

编了一段基础舞步,让大伙儿跟着跳,几下子就试出每人浅,老师看着我皱眉头,别人都挺着急,就靳蠡面无表情的压低声,“基础太差,勉强也够累。”

臧关陌冷哼一声,捏着手上的骨头,发出咔哒声。

基础薄,跟不上大伙,没辙,我一人一单间,一只元宝,一盘教学录像带。

臧关陌贼兮兮地从DV里取出带子,临空扔给我,“焦焦,接好,这可是宝贝啊。”

快退,PLAY,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不带这么虐待人的,阿卡平凡的容貌配上不甘愿的神情,整张脸非常难看,盛满屏幕,“哎,性臧的小兔崽子,你忒得寸进尺啊你,我都答应教你那谁了,还录什么VCR。

臧关陌的声音,“他笨的石破天惊,准记不住,得常看常练。”

无耻!我指着屏幕破口大骂,随后,自觉奋力到大汗淋漓。

活这么大,就没这样累过。

“妈的,把不把我当人了你们,这日子没法过,老子逮谁屠谁,同归于尽,”现今,基本上我睁开眼就能冲人怒骂,神志不清的状态下都口齿流利,跟一崩溃的童养媳似的,起先臧关陌还拧我俩句,久了知道我也就是那么一发泄,该洒的汗可一点没节约,就也乐呼呼地看我到乱咬人,还买了一张淡绿色的轧纸,搁我床头,塞我一支笔,“焦焦,写俩字吧。”

提笔就挥霍,“我是一疯狗,拼了。”

还让元宝用爪子沾着墨汁留印,忒摆有气势。成功地在我们屋营造了地狱气氛。

这一个多礼拜来,我把这辈子的苦头都积攒着给吃了,培训课程一顺儿展开,语言、音乐大伙儿基础差不多,我天生一伶俐,光芒遮掩不住,开口把“大刀倒吊吊大刀”说的贼溜的时候,臧关陌还在那头“刀、刀……”个没完。

唯独跳舞,基本就忘了还有我这号人,也成,越忽视我,我还就越来劲,猛了头的躲在单间里头苦练,进步这玩意儿,其实自己心里是有谱,每当尸体似的趴在地板上再也不想动弹时,脑海里就是靳蠡他们吃惊的脸,阿卡掩盖不住的赞许,臧关陌笑得肆意飞扬。

基础教学带我就看了一遍,靠,被阿卡那神人点拨过,我缺的不是理论或技巧,只是时间和累计,带子塞给元宝练牙,小东西,也就它有良心,哪儿都不去地陪我,无聊了学我摇摆几下,不然就趴着睡觉。

本以为丰富多彩,却根本就是一枯燥,白天培训一完,吃了饭,臧关陌就跟提审犯人似的拎我上大B,丰随有几好奇得想加入,都被拒了,挺不爽的,说你们俩搞小团体啊。

臧关陌说,是啊,怎么了,我就乐意跟他一块儿。

我一路傻笑,等眼前看见lajors低调的妖娆时,抽着筋泪流,基本上这条命是要载在阿卡手里了。臧关陌压根一变态,每晚我的样子越残缺,阿卡眼里的凶光越凌厉,他就越乐,骚劲满飞驶,酒吧有个叫maya的驻唱丫头迷他不是一宿两宿了,那春意荡漾,秃子都能长出毛,谁们看不出,人丫头为他把班都给换了,成日陪着笑脸讨好,臧关陌也就是缺,对人没对我一半好,怎么着也看不出有意思,你没那心思也别拿人小姑娘逗乐啊,每跟着阿卡从后门回酒吧,就见洋鬼子漾着骚笑跟maya斗嘴,不给人希望也不断人念想,妈的,缺德成这样,你也算枭雄。

“吃醋了?“停在大本营门口,臧关陌下车搀我。

我早没活气了,一整个肩膀搭住他,“吃了,今晚吃虾仁时,我蘸了不少醋,就好这口。”

“呲――”他舔着牙笑,元宝一听我俩声音,从不知谁的房里窜出来,乖巧地呆在门前等。洗了澡,臧关陌边给我按脚脖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酒吧里谁谁谁的趣事,我起初还津津有味,听久了那叫一烦闷,都什么乱七八糟人啊,赌钱的嫖妓的,这世上蒸馏水族就剩我了,“你跟那儿玩挺熟啊。”我打量他。

臧关陌的睫毛特长,垂着头也看见阴影一片,他站起身拍拍我脖子,点燃一根烟,“每晚上泡在那儿,还能不熟?搁不住我这张讨人喜欢的脸啊。”

切,我一扑一扑的,想掐了他烟,未遂,反倒被他喷了好几下,“不过,那都是表面的吧?啊啊?没跟我一块儿开心吧?啊?”

他躲着我的扑腾,要笑不笑,“你真这么觉得?”

“用觉得嘛,我脑子这么好使,你跟谁还能得劲?”我顿了一顿,“臧关陌,跟你说真的,酒吧那些人除了阿卡,你可别交,没好主儿。”

他吸了口烟,掐灭,大笑着往浴室走,“洗澡了,洗澡。”止不住乐似的,笑得很温暖,回头冲这儿,食指放嘴唇上,飞个吻。

我一呆,没能反应过来,就见元宝冲那方向一蹬肥腿,神魂颠倒,爪子也回个吻。

“靠,是给你的嘛!”一把拎住元宝的耳朵,小没长眼的,愤怒死我了

――SEXY是只狐狸,老又风流。

这话出自一张性感的嘴,臧关陌边说边用手肘捅我,觉得玩弄我挺有意思,真他妈不上道。甭管谁问起我的进展,他都摆出巨丑恶的嘴脸,“焦?谁管他啊,巴不得他落选,竞争对手少一个好一个。”

听多了,我那棵比针眼还精致的心窍坑坑洼洼,斜起眼珠子,神色怀疑,“你真心流露吧?”

“性焦的白眼狼,”臧关陌血从喉头喷,拳头笔直飞上来,“就没见过比你更狼心狗肺的,告诉阿卡都得被他骂瘟生拖累人。”

那天,难得空闲,大伙儿聚在林一林二的屋里,SEXY剪辑了一张世界各国当红BOY BAND的现场精华,搁碟片机里播着,充当背景音乐,大伙儿三两成群在聊天。我坐在沙发上,眼神飘到窗户边,臧关陌和丰随并肩站那儿说着话,风把丰随身上的白衬衣吹得飘飘洒洒。

臧关陌对他挺有好感,纯哥们的那种,不止一跟我耳边唠叨了,说丰随是个模子,有血性有脑子,重要的是懂手腕却不虚假,我觉得这话有点儿过,要论脑筋没人能及得上焦家小青年,丰随的通透纯粹被靳蠡给衬托的,那孙子忒阴了,卯准我和林二实力最弱,成天踩我俩痛脚,就怕谁不知道他欺负弱小。傻逼,我鄙视。铲除异己无可厚非,你也含蓄点儿,哪天我死了,就算不是你杀的,也背最大的黑锅,标了准的傻逼。

“焦,过来坐,给你算命,”闾丘拉开我的左手掌心,“不错嘿,事业线纹路清晰。”

“是么!是么!”瞬间,跟前就剩闾丘白衣飘飘,飘成心爱的大钻石,“我是不是能特有钱?几岁发财?能买上大别墅么我。”

闾丘打我脑门,我顺势反握,来,给你也瞅瞅。

会么你,别瞎看。他笑着随我。

我别的不会,光看出一条来,准着呢,错不了。

什么啊。

靳蠡那阴人挺感兴趣的,伸长了脖子过来,估计他是一情盲,我也不避讳,看着闾丘眼睛,意味长,“感情线哪。”

闾丘的笑容一下变得僵硬,唇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人不忍,“是啊,你看,”翻过手掌向着我们,“……断的。”

我心里一咯噔,本能抬头找sexy的身影,他正特有滋味的弹下巴,视线焦点,我随着看,眼珠子差点裂飞,元宝窜在柜子上冲着哈姆太郎瞪视良久,终于被敌人完美的笑容激怒,一伸爪子,决斗了决斗,噼里啪啦把人推倒,还狠狠踩上一脚,为贺胜利,屁股一扭,后腿一抬,居然滑个poping里的碎步。不伦不类,人模鼠样,还骄傲的很,骄傲的很它。

我的汗顺着额头就下来,SEXY笑得打跌,回头找我,“它跟谁学的啊,焦,谈一下吧。”

和sexy谈完后,我蔫头蔫脑的坐在园里发呆,太阳直晒,那叫一热,汗水湿透了背脊,一想到今后的苦,我真想偷偷溜回屋子,行李一收拾,我他妈偷了臧观陌的钱包,我跑路,老子不干了。

什么狗屁理想,这原来就不是我的地盘,误打误撞,不乐意了干吗耗在这儿累得不像人样,干吗就为了那个谁……那个谁……

靠,那个谁晃着膀子走过来,上身赤膊,还有人比他更爱骚么,勾引我吧……就是勾引我了,打好久以前就存着心的。

我迎着阳光一眯缝眼,心里骂咧的话茬都接不上了。

“呐”,臧关陌属狗的,就喜欢蹲草地上,两手往身边一撑,扔了罐冰水给我,我也不含糊,打开往嗓子里灌,这天热的邪行,一蹭臧关陌的胸膛,特黏。

“放尊重点你,别动手动脚,”臧关陌笑嘻嘻地一推我,我索性脑门都拱上去了,嘴上凶狠,怎么了,就冲你耍流氓,靠,真辣,大爷我好这口。

推搡着,嬉闹着,臧关陌手上一使劲,我就唧唧歪歪了,不公平,一路成长,人吃牛肉我吃草,武力取胜,真他妈无耻。

“小样儿,细胳膊细腿也敢挑我,”臧关陌把我反手制在背后,压紧,眯着眼凑近我,热……我心脏里跟长个跳蚤一样,怦嗵怦嗵,武力分子威胁问,“刚sexy跟你说什么了?”

我一蔫,两眼珠子满是迷茫,“下周一考试你知道吧?”

“嗯,听说了。”

“决定我能不能留下来,知道吧?”

“听着,”他一敲我脑门,“能不能留下来,决定权在你自己,懂么。我臧关陌插手的事,没失败两字。”

我真想啐他,当自个儿皇帝老子呢。滚蛋吧,皇帝身边不是宫女就太监,我一个都不好。

继续幽怨,“我也算拼得够狠了,就为留下来。”

“明白,明白,做明星,发财,买大钻石。”他笑着。

“……”也否认不了,我擦擦汗,热……皮肤都烫了,这天忒热,热到有借口,做错事也能赖。“更为一个人。”
话出口,我大脑有瞬间的空白,靠,可算说了,一来一往试探这么久,今儿一冲动就憋不住了……道行欠火候啊欠火候,心里面却有些不要脸的期盼,斜起眼珠向上偷看臧关陌那小子的反应。

――妈的!

丫起初还心不在焉的哼哼着,一听我这话,猛地身体僵了,“啊……啊?”嘴唇特拧巴的抽着,跑我跟前一蹲,“你刚说什么?”

靠,这算什么表情!

他要玩世不恭的笑,我可以吠,了不起踹,断了骨头谁都不好过。

要终尝溯源的得意,我俩狗男狗男即地成奸。

错愕,我就装傻。愤怒,我铁了心栽赃,荷尔蒙过盛,过盛你。

什么都不是,他脸上,是我这辈子都忘记不掉的恐慌。

我是病菌啊我?

靠,你恐慌个屁!我说是为你么,有说那人是你么,我哪儿像病菌了,我那么正直健康,算账飞快,长那么好看小姑娘都喜欢……整天觉得对不住周黎我还……靠,靠靠!
我就是欠揍,爹妈不舍得,结果被自己甩一巴掌。

不用照镜子都感觉出五官的颤抖,从眉尖延伸,我能听见牙齿打战。

“焦焦……你听着,”臧关陌得脸色也跟鬼差不多,估计被我吓得,“别拿这种事儿玩暧昧。”

低级,孬种,我终究一孬种。居然学会了装傻。低着头沉沉呼吸,缓过神来我张口就编造恶劣的谎言,“什么啊?你问我刚和sexy谈什么是吧?他跟我定协议呢,只要点头,他保我飞黄腾达。”

“焦焦……”臧关陌犹疑地盯着我,半晌,低下头也不知跟谁生闷气,懊恼得一捶脑袋,“他要你做什么?”

“那个。”

“哪个啊?”他皱起眉头,挺不善良的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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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屁放一半还回收啊,说整了,做哪个?”

“鸭子,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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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妈!”窒息的沉默之后,臧关陌愤怒的跳起身,脸色难看成一厉鬼,凶神恶煞,我冷眼看着,心里些许可悲的快活,说,“别操了,我都点头了。”

我故意的,神情特别下贱。

下一秒,他掐紧我脖子,用力。

呼吸仅仅停顿三秒,尚未恐惧,他已经撒手,我抚着脖子,呆呆的咳起来,胸腔痉挛到骨头都痛,他在身边,环着胳膊胸居高临下,“知道怕了?干吗编这种谎话?”

我一抡胳膊挥开,手扇到他脸颊,“道歉,差点死了我。”

“你把事儿说清楚,我就道歉。”

“拉倒吧你,我他妈不稀罕你那句对不起的屁。”

转身就走。

晚上坐在lajors的吧台前,满眼的放纵人群,我啜着汽酒,把事儿给阿卡一说。

――其实压根没什么大事,只不过Sexy火眼金睛,早把我们这些小把戏看的通透,特地因材施教,给我订计划,从这礼拜起,每天下午长跑,练体能。

阿卡仔细地擦着高脚杯,要说这也是怪胎,杯子就跟他女人似的,温情脉脉的爱抚不嫌够。

全都擦蹭亮了,阿卡摸摸下巴说,“你们头和我想一块儿去了,昨天也和他商量呢,”说着一指身边的臧关陌,那孙子伸长脖子挨边儿偷听呢,我一直没给他好脸,吃完饭也不等他,自个儿散步过来,他推着大摩托跟老半天,最后一火大,把车扔路边,两哑巴傻乎乎走了半小时,我心说他妈也甭长跑,改竞走了。“说你基本功凑合了,关键是体能差点儿。”

我茫然四顾,眼白都不赏赐,“这儿有人么?就剩一头动物在吧?”

臧关陌打从喉咙口冷哼一声,转头叫住maya,跳舞去?

小姑娘兴奋得嗓子发抖,尖着声儿跟卡带一样,跳就跳,怕你啊。

我怕你,honey,他不正经的笑着,一口吞整杯酒。

“禽兽,”我狠狠骂,看着他拢紧了人丫头往舞池钻,maya僵的腿都不会动弹了。“靠!”

阿卡怪异地看看我,又看那头,察觉出什么似的,皱紧眉,“怎么回事?你们俩。”

“问我干嘛,找他啊,下午差点把我给掐死。”

阿卡眉头皱更紧了,“不能吧,性臧的小子涵养好着呢,怎么搁你身上就失控?你用什么激他了?”

我拍桌子,“阿卡你可偏心啊,跟他玩笑说我们头开条件包我,傻子也不信吧!”

“……这样,”阿卡一沉思,抬眼,锐利的审视令我心虚,扯皮地唠叨着,“就算那么回事也轮不着他灭我。”

阿卡伸手拍我脑袋,“太明显了啊,焦。”顿了一下,“你故意编出这事来刺激他吧。想逼出什么结论?想逼他作什么表白?”

我一哆嗦,被看穿,恼羞成怒。

阿卡叹了口气,打开隔板,走出来坐我身边,良久,又叹口气,摸了摸我头发,那种洞穿一切的同情令我狼狈不堪,“干吗干吗,少来这套你。”

“成,不来这套,那你听我一句,”阿卡正色说,“你俩那些火,我不说不等于看不见,可是……焦,撤吧,别再往下掉了,对你们俩谁都没好。”

我抿紧嘴一声不吭,头痛欲裂。

阿卡说,焦,你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我知道……说了你别嫌刺耳,臧关陌……他不会喜欢你。

我特皮厚的一人,可心容量却丁点。

那根刺,终于直直扎入心脏,血流成河,痛不可当。

那晚,阿卡一直不出声的陪在我身边,我估计他等我否认或争辩,偏我一句话没有,跟木头似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看着地板,那纹有些像古代的钱币,发财了我。

好一会儿,臧关陌飚着一身臭汗过来,意气风发,兴致高昂,一推我肩膀,“焦焦,要不要也去狂会儿?快活着呢,哥告诉你,快活着呢,舞是个好东西,啥都忘了。”

Maya在旁边忘形的直扯他胳膊,别聊了,再跳会儿。今天不准你早走,非尽兴了不可。

阿卡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俩。

我抬起头,笑得把眼眯成一条缝,“哥,走吧,挺晚的。”

臧关陌把maya一推,“不跳了,我跟我弟回去。 ”

走很长路,才找到大b,我戴上安全帽,跳着坐上去,臧关陌也不急开车,从兜里掏出烟,点燃。

少抽点儿,你才多大啊,就跟一烟枪似的。我瓮声瓮气的。

“又没往肺里吸。”他吐出一口烟圈,伸手摘下我帽子,月光下,沉沉看着我脸,我冲他傻笑,他疼惜的摸摸我脖子,脸上有歉意。

“原谅你了,下午那事儿,当没发生。”

“……那还坚持么?”他指指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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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不坚持了?”他逼问。

“再看吧,瞅我乐意。”我戴回安全帽,又瓮声瓮气地说。

他掉头把烟扔在地上,老长的大半根,在他脚底被碾碎。坐上车,拉起我胳膊环他腰。

“别,我可不敢,你那什么腰啊,金子做的,一碰掉金粉,break,全碎。”

“让你揽就揽,废什么话啊。”他吼,一踩油门,风驰电掣。

我发觉,长跑是个好东西。

汗水滑过肌肤,迎面吹来的风里热浪滚滚,胸膛仿佛被压铅块,无法呼吸?不对,你还可以,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心口很疼?或许,就行尸走肉吧,做一具跑着步的尸体,一二三四,五秒,六秒,然后是五分钟,六分钟,你记得要一直做那具跑着步的尸体,痛苦就麻木了,你还活着,极限是什么,跑着步的尸体早已经踩着它过去,回头看它灰溜溜的影子,耻笑吧。

我每个下午都在跑。我每个下午看见尽头。我每个下午超越尽头。

我快成阿甘了。

Sexy来看过一,我跑完全程,尸横遍野,老狐狸心里的账本其实我清清儿的,体力其,他旨在磨我的意志,我跟别人不一样,新手,容易放弃。臧关陌上完课就会跑来操场陪我,带着两瓶饮料,我说你甭来了,我就想一人清静。他笑笑,当我放屁,但嘴上也不和我拧,自那天后,我俩都很客气,默契还在,可能都有些累,各自缩回壳,窥视对方,静待音讯。我们都懦弱,宁可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

每天来,元宝坐他肩上,顾盼生姿,肥的滚圆,大伙儿合力给他缝了条背带裤,小东西穿着骚没边儿了。这俩的出现总在关键时刻,每当我脚步发软要撤,就见老远一大一小,他妈的讨债来了,我飞奔的巨块巨快。

我跑步的时候,臧关陌教元宝玩猜拳,输一就往脸上画杠杠,元宝爪子不好使,老输,急得一脸泪,杠杠都化开成胡须了,随我久了,死要好看,爪子扯着背带裤往脸上抹,我那一心疼啊,为缝那裤子手指都扎破了,林一的。
考试定在下周一,留谁撵谁全在演艺公司一念之间,周日那天,大伙儿全都很放松,横竖这么回事,也不靠一天就能功力倍增。睡个懒觉,打打牌,悠忽悠忽的晃荡了半天。

下午,我换上运动裤去操场,臧关陌挺意外的直着脖子,跟鹅似的,“焦焦,你这么拼啊?今天还跑。”

我不搭理他,丫聒噪地不停在身边窜,“你烦不烦啊,一块儿去跑,比比。”

“嘿,”他一听,还真来劲,背心一脱,“输了怎么算?”

“亲嘴儿。”我嘿嘿傻笑。元宝跟着我嘿嘿傻笑。

“想得美你。”臧关陌赏我一个指嘣,笑弯了腰,“当我不知道你那鬼主意?骗我亲你儿子,不干。”

元宝沮丧的垂下脑袋,乱啃自己的爪子。

“那你说怎么算。”

“算钱。多少现金全给缴了。”他拿起皮夹一晃,厚厚一摞,我二话不说,往外走,双眼血红,拼了。

丫小b耍贱招!

跑了两千不到,我始终在他后头点儿,最后一圈刚准备冲刺,杀他个始料不及,没想刚开始发力,丫洋鬼子突然后退着靠到身边,轻声说,焦焦,我刚忘了说,咱比三千米。两千没劲。

屁,你明抢我钱吧你!

一松劲儿,别说三千了,两千我都跑不完,满腔怒火,眼看着敌人飘过了终点线。不比了,他妈的你一赖人爱谁谁去,脚步缓下来,我半拖拉着打算放弃。

臧关陌那傻子过了终点正得意着呢,回头一瞧我的衰样,扯起嗓子落井下石,“焦焦,e on。”

他在那头昂昂个没完,我索性停下脚步,今天一起头跑太急,这会儿胸腔难受得很,真不想跑了。臧关陌眼神渐渐了起来,隔那么老远我也看得清楚他嘴角紧憋。妈的,后悔死了我,打什么赌,比什么跑步啊,现把他驴劲儿招上来,我就等死一条路。

他在那头沉默。

……焦焦,那还坚持么。我迟疑着。

……坚不坚持了。

再迈动一下脚步。

……一块儿跑吧,咱比比。

――很辛苦啊。

――可我俩在一起。

还剩两百米,一百米。

臧关陌离我越来越近,近的越来越快。

终究,我开始又跑。

臧关陌在笑,没有弧度的,从眼睛里笑。

我扑过终点,他紧紧扶住我肩膀。

烈日高空。

“争气的,”他亢奋的莫名其妙,满手乱抓我头发,“奖赏你,想要什么。”

我喘了好一会儿,平顺下来,指着他的心口。

他一呆,“你要什么?得说清楚。”

“嘿嘿~”我傻笑着,口水都下来了,五迷三道的凑上去拉紧他脖子上的项链,就是那条小牛皮编的,坠着气派的银戒指,巨美,贼有派,该我的。“嘿嘿,哥,还给我吧。”

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什么还你啊,几时是你的?”面露犹疑,“焦焦,项链给你没问题,可这枚戒指……”顿一顿,“不成。”

“你他妈就一赖人。”我掉头一口口水吐地上。

“哎,你听我说啊,”他急了,“这戒指特重要,是以前我……”

“干我屁事。”爱给不给,“那折现,你欠我一千五,人民币。”

“…………土匪呐你。明明就是你输了。”

“我们说过输家掏钱么?”我斜眼。

“讲不讲理啊。”

“你见过讲理的土匪?介绍来瞧瞧。”

晚饭后,大伙儿商量去哪儿放松放松。

丰随对lajors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总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看什么盘丝洞多美的妖精能成天勾着我俩往那儿钻,臧关陌也爽快,说成啊,今晚去,哥几个敞开了喝,我请。

要出门那会儿,闾丘脸色潮红的一晃脚步,扶不住门框跌在靳蠡身上,靳蠡那阴人总算还有善良的一面,一抚额头,急叫,闾丘你发烧了。

Sexy说那你们走吧,我照顾这孩子。皱着眉头,挺嫌烦的样子,从靳蠡手上接过人的时候,却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元宝一看闾丘的惨样,熬熬嚎叫,急得满身毛都竖起来,眼珠子水汪汪,死活扒在sexy腿上不动弹了。我直羡慕,你看人这忠心,我搁家有个咳嗽感冒的,德克萨斯准咯咯叫得异常欢快。那是,没人拔它毛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跑去lajors,阿卡挺上道,腾出正中最宽敞的空间,为我们拼两张长桌,摆齐各色零嘴。我咂嘴,可惜元宝没来,否则乐疯那小东西,准把盘子都啃了。

丰随卯了心要和臧关陌比骚,两人蹲lajors里头,成堆的丫头被吸引的往这边窜,把个林一乐傻了,结巴成大舌头,直滴口水。

我头一回见识到丰家大少的手段,半坏半单纯的风流,他跟臧关陌不同,他的眉尖眼梢尽是故意,没错,我就是一毒药,从不伪装君子,死了也活该,谁让你奢望从我身上讨得地久天长。他属于那种族群――当他朋友比当他女人幸福的多。

“玩杀人吧。”昏暗灯光,嘈杂音乐,丰随扯大嗓子吼,抽出一叠扑克牌,maya积极附和,媚笑着坐在臧关陌身边,满心欢喜,我看着她涂着闪粉的脸颊,其实丫头挺单纯的,太年轻,才会迷上臧关陌那头狼。

抽完牌,臧关陌绕过林二的背后弹我耳朵,“焦焦,坦白,杀手是不是你?”

“我是平民。”最老实巴交的脸蛋。

“不信。”

――钻石钻石亮晶晶。

“真是平民,要我动手杀人,费用可高。”我起身,把牌往桌上一摊,“哎,甭管谁杀手,第一个杀我。我接电话。”

电话是周黎打过来的,你在哪儿啊,怎么这么吵。

我一回头,臧关陌眼神邃往这儿紧盯着,见我转头,勾起冷笑,手指比成枪,毙了我,放回唇边作势吹去硝烟。

“在练舞,伴奏音乐啊。”我喝一口饮料,呛着,“……咳咳。好听吧。以后让……咳,你开眼。”

“得了吧,伴奏音乐还有人声啊?”周黎啐我,“咳巴了你,准在撒谎骗人。”

“……黎,要搁哪天我真骗了你,你原不原谅?”

“……呵呵,”先是一呆,“成啊,那你也原谅我一,大伙儿扯平。”

我笑起来,“你这丫头几天不见,成精了啊。”周黎在那头特得意,兴奋地跟我闲扯家短里长,我悠悠听着,有种久违的温暖感。

“焦,快点儿,开新局了。”

丰随跑过来拉我胳膊,我摆出嘴型问刚才谁杀手啊。

“我。”臧关陌跟着挤过来,声音透着不耐烦,推我后背,“你一电话说没完了。赶紧,大伙儿等你呢。”

我捂紧手机的传声筒,“又不缺我一人,你们先玩着吧。我呆会儿过来。”

“不成,现在。”臧关陌马尿下肚,蛮不讲理的使唤我,我火气也上来,冷着脸背靠墙,斜眼,赶苍蝇似的挥手。
臧关陌啪得一下子打在我手背上,周围人被惊扰,纷纷看过来。

丰随有些茫,“干吗啊,怎么火气都这么大。”打着圆场,拉臧关陌,“算了,等焦搁了电话自己会过来。到时候罚酒。”

“罚个屁!”臧关陌骨头硬成铁,怎么都拉不动,一挣肩膀,脱开丰随的好意,冲我喷出酒气。

周黎在那头疑惑地问出事儿了?我温柔的淌出水,“亲爱的,没事儿。你继续说,我爱听呢。”

丰随皱眉头,推推我背脊。

“怎么了,跟我老婆说话,碍你屁事。”

“操!”臧关陌隔开丰随,伸长胳膊,把我困在墙上,抓过我手,冲着手机大吼,“我管你谁,不说了性焦的被我绑了么,趁早改嫁!”

他才吼一半,我就偷偷把电话给按了,怒火克制不住得往上冲,我他妈就是条狗,也比现在有尊严,“妒忌啊,扭曲啊,你变态了,该有人告诉过你。”

丰随一看真吵起来了,赶紧往当中拦,陪着笑说都是我不好,瞧这事儿闹得,谁都少说两句。

门一开,五六个混混走进来,个个头顶不飘黑色,红蓝绿黄灰,一群妖怪。很下层的流氓气,瞄见我们仨缠斗在一块,吹了两声口哨。当中的黄毛眼神逡巡过满场,挥个手势,一伙人往我们的长桌走去,黄毛笑嘻嘻的凑在maya身边搭茬。

丰随别过头,“两位,够了啊,再吵吵给人看笑话。天大的事回家再说。”

我哼了一声,本来就不是我惹事。挺着背脊走去吧台,阿卡是三八,一直脖子伸老长关注着呢,等我坐下,伸手摸摸我脑袋,递过饮料。

偏有人不依不饶,臧关陌怒气冲冲得跟过来,“去玩杀人。”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火大的一扔杯子,“不玩。”

“不玩不成。大伙儿都在,你别给老子扫兴。”

“不玩,不爱玩,”拧上了。“不就杀人么,我杀人收钱。”

臧关陌从兜里掏出一张毛主席,扔在我面前。

那一刻,我发誓我想杀他。在乎至极,伤口就会到至极。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钱,唰的撕成两半,两张纸塞进一个空杯子,阿卡看好戏似的推给臧关陌。

周围沉静一片。

“焦鬼附身了。”林一张着o型嘴,极度敬畏。

我面无表情,心里想,一直觉得臧关陌装傻,这会儿我确定了,他是真傻。不然怎么会拿张一百元出来,十元钱也有纸币啊。

撕了一百元,造孽,心疼死了。毛主席不会原谅我。

“鬼附身了,真俯身了……”

林一还在神神叨叨,丰随一个指嘣过去,“你就别起哄了……臧关陌,随焦去吧,横竖有阿卡陪他聊呢,你过来,继续玩。”

臧关陌又盯我一眼,陌生人般的神情,我胸口仿佛有刀子扎,他不再吭声,一转头,晃着肩膀回去,闷闷得坐下,从丰随手上抽出牌,冷笑一声,往桌上一扔。

黑桃a。

杀手牌。

大伙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靳蠡是法官,错愕的结结巴巴,“那什么……天黑……还,还没黑透,杀手……提早出来了……这……这……”

阿卡几乎笑出来,凑在我耳边低声说,这就是你骂的阴人啊?其实也就是个小孩子嘛。

臧关陌一推椅子,意兴阑珊,有些愤怒,“没劲,最想杀的人不在,”眼白斜我一下,操!“不玩了。”

说着,拉maya,跳舞去?

丫头才点头,怵她身边的黄毛急了,色样暴露的很赤裸,嘿,哥们你谁啊,敢跟我抢马子。

Maya吓得话都说不清,胡扯……扯什么啊你!谁是你马子,别不要脸!

臧关陌猝不及防,被黄毛推一踉跄,也不怕狼狈,只是慢慢站稳,悠悠的看着那一伙人,嘴角开始溢出冷笑。

阿卡费神的叹口气,“一伙蠢蛋。把臧小子惹毛了。”

黄毛不见人回嘴,还来劲了,骂骂咧咧摆黑道老大的傻样,不干不净地揽maya的腰,小女孩子涨红了脸几乎哭出来。

臧关陌伸了个懒腰,对丰随说,“你带他们回去。”

丰随皱起眉头,考虑着。

臧关陌说,“走吧,我才不乐意动手,如果大伙儿都留着,你一言我一语反而容易把事闹大,被sexy知道谁都逃不了,全军覆没。”

丰随一弯嘴角,“好吧,安顿好了我回来。”

“用不着,”臧关陌摇头,“你一定把焦焦带走。”

“成,”丰随稳重如泰山的点头,逐一拉我们起身。

属我最让人省心,第一个逃出门,这种狗屎我才不沾手呢,明哲保身,他臧关陌不怕生事,我可羽毛金贵,犯不着为他伤内功。叫到出租,无聊地等了会儿,才见他们四人慢悠悠出来,林一林二嘟嘟囔囔,辨说要留下来帮忙。丰随低沉着声音阻止,威慑力无穷。

“赶紧啊,车都叫好了,五个人挤一下。”我抵着车门,让丰随坐在前头,再看他们一个个挤进去坐好,在车外把门猛力一关,冲司机说,“师傅,开车,就刚才说的地址。”

车子绝尘。

我掉头,唉声叹气,推开lajors的门。

想不通啊,傻逼焦,想不通啊,只能送上门去挨打。

后门的巷子。

我就说,这条巷子,跟黑道片里的没两样。我沉的搁那儿一站,小马哥,所有人目光聚焦。

臧关陌当然是群众之一,被我的风采所慑,走过来对着我脑门狠狠一下,“要小便找不到厕所啊,别地儿玩去。”

我压根不理他,冲黄毛那群妖怪摆出跆拳道的标准姿势,电视上学的,没用的话我写信去投诉。“呜嘶――――几对一啊,上吧!”

所有人脸上挂黑线,臧关陌凑近我大吼,恨不得吞我下肚,“你他妈是回来帮我的还添乱的啊!”

靠――“我添你嘛乱啦?”

事实胜于雄辩。

黄毛那伙人渣压根就没打算动手,他们看着臧关陌莫测高的拽样,就够怵了,生怕遇上个暴力狂徒或者高官子弟,想扔些狠话,找个台阶撤了拉倒。

狠话还没开扔,我就大驾光临了,人渣们一瞅来了帮手,指不定后面还有人,更坚定了爱好和平的决心,随口吆喝着,“嘿,小子,你撬人马子不就为跳舞么,有种比划比划。”

臧关陌一憋嘴,莫测高,我眼放精光,哈,找死找到杀猪家门口来了,一挺胸膛,我神气活现,估计样子特别找抽,“怎么比,你们划下道。”

对方一瞧这架势,知道准遇上内行,五颗脑袋凑一块儿嘀咕了两句,居然特孬种的摔下来日方长之类的场面话,然后排着队,溜了。

我唾弃,靠,真他妈猥琐。

臧关陌眼一眯,抓着我肩膀,强转九十度,面对面地冲我皱紧眉头,我也不怵他,横眉冷对洋鬼子。

眼神交流,我恍惚看见他瞳孔一闪,开口,哑声哑气的问我,“干吗回来了?就不怕挨拳头?”

“那难道让我扔下你不管?”我的意思是臧关陌你还欠我一千五,但我好歹算知识分子,赤裸裸的欲望也懂得批一层温情的外衣。

果然,温情的力量无穷。臧关陌瞅着我的眼神悠忽悠忽的就不对劲了,跟陈年茅台一样,光空气里闻着,我就他妈晕死了,臧关陌一勾嘴角,凑近,额头抵住我,“焦焦,你挺高的啊,我一直以为你比我矮小半头呢。”

“头……头……”我傻乎乎的跟着他,舌头都不会打弯了,他被我的蠢样逗得异常快乐,掩盖不住地露出满足的笑容,要怎么形容那种暖到骨子里的感觉……依我的水平和想象力,就跟挖到了千年的宝藏一样。

臧关陌长手长脚地坐在台阶上,一拉我,我还“头头”个没完,猝不及防,跌坐在他两腿间,整个人基本就靠在他胸膛前,眼对眼,鼻对鼻,暧昧的姿势,我敏锐的察觉下腹部烧了火般的热,慌乱地挣着要站起来。

“别动。”他胳膊一用劲,死命地箍住我,下巴颏在我的肩膀上,恶劣的对着我的耳后吹气,我一哆嗦,就听他压低了声音,“别再跑了。”

“……我从来没跑过,”我一憋嘴,特别委屈,止都止不住的委屈,“我每走进一步,你就推开,还是用恶狠狠的姿态。”

“靠!”谁们说臧关陌英俊潇洒,瞎子啊,这根本是头野兽,探出獠牙,死劲在我脖子上就是一口,我吃痛大叫,他报复般地低咒,“活该,你家里搁一没过门的老婆,你让我怎么办!我算屁啊,我敢往哪方面想么!真要你是空白一人,我就象咱们刚遇上那会儿说的,两男人看对了眼,该怎么就怎么,我他妈也就认栽了,可你呢,你有没有种?你那口子怎么说!”

我一呆,一直以来,混蒙着的事情终于毫无掩饰地被揭穿,扔在面前,我却什么也说不出,不是没有勇气,我怕话说满了,被人寻仇。

看我不言语,臧关陌叹了口气,跟着沉默了会儿,抓抓我头发,下巴颏着我的肩膀,脸颊依恋的微微抬起,蹭着我的,我跟傻逼一样,突然就脸红心跳了,他好像笑了一下,侧过头看着我,珍惜的抚摸,亲了一下我的眼睛,我……我他妈冲动了。

“问你啊,”他流连轻蹭,一小下一小下非礼着我的脸,“喜不喜欢跳舞唱歌这些演艺训练?”

“操,”我牙痒痒,“你觉得我是这块料么!”

我俩同样清楚,没有天赋的焦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勉强跟上进度,我两条腿上每一块肌肉都是淤青和拉伤,抬头盯紧他,“别问废话,你知道我是为了谁在硬坚持。”

“我喜欢坚持的人,”他好像在叹气,又好像在唱歌,在我耳边无耻的勾引着,“非常喜欢。”

然后,退开,在月光下凝视我的脸。

我嘿嘿笑着,往前蹭,他恶作剧的嬉闹,向四面八方闪躲,我急了,张开血盆大口乱叼乱咬,他把我玩弄够了,才伸手定住我的后脑勺,盯紧我重复着,“我喜欢坚持的人,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低头,志在必得的气势,唇刚碰上我,就是张口轻咬,煽情而热烈,我本来不舍得闭眼睛,想把他每个表情偷偷藏好,可那么晕眩,氧气抽空了,我阖上眼帘,晴空万里,嘴唇被他雕琢,一下,一下,他甚至用舌尖舔,“臧……”太过情色,我忍不住呻吟,一开口,就是空门,臧关陌的舌尖趁虚而入,笔直探入我的口腔,野蛮而热情的舞动过每个角落,贪玩地刺入喉口,两人的唾沫完全相融。

“…………。”良久,分开。

我俩都有些傻不愣噔的。这事儿迟早要发生,骚动早快失控,试探也只是手段,最终平手,没有输赢。

我咋咋嘴,舌尖漫开酒味烟味和血腥,“嘿嘿,”偷腥的猫般笑得骚意荡漾,“哥,你认啦?”

“我认什么了?”他吃过了就装傻,一抹嘴,满脸无辜。“你撅着嘴,硬凑上来的。”

“放屁!一直就是你存着心的先勾搭我,” 我火大的殴打他,继而贼兮兮地笑,“你小子接吻的水平不怎么样啊,勇猛有余,技巧不足,把我咬出血了都。”
臧关陌有点赌气,懊恼地看我笃悠悠的笑脸,火了,伸手打我脑门,“那怎样!我他妈第一跟人亲嘴儿,怎样了!我光荣!”

“别找借口啊,”得偿夙愿,我简直乐疯了,蹲坐在他跟前,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价值连城,“跟男人谁不是第一啊。我也没前科。”

“操!”他横我一个升级版的白眼,我一下子呛得咳嗽。
“你……咳,难道说,你……以前跟女的……咳,都没……没……咳……过?不……能吧?”我咳巴,心怒放,臧关陌恼羞成怒,转身背对我。

我跟荒山上跑下来的小野驴一样,蒙头蒙脸地往他身上扑腾,他躲,我就“夯哧夯哧”的咬,简直是泼皮无赖,臧关陌忍不住笑出声,一把抓住我腰,拖到墙边,身体压紧,缠缠绵绵的吻下来。

终于……

不想再问了,不想再试探了,不想再躲闪了。

我已经消耗到空。

是不是,终于可以,真心以对了。

我会全心全意,也把你的那里,用偷,用抢,用霸占。

分开的时候,我看着他的嘴角迤逦过银色的液体,路灯下格外显情色,两人对视一笑。

臧关陌突然僵硬着,看前方,我回头,阿卡不知站了多久,冲我俩露个笑容,跟鬼那么丑,忧心忡忡的。

我说上厕所,留下他俩交谈,和阿卡擦身而过时,我笑得肆无忌惮,得意张扬,“大骗子。”

阿卡叹了口气,“焦呵,你这孩子……谁是骗子不要紧,我只希望臧关陌不要骗自己。”

“大骗子。”我妖气顿现,杀气腾腾。

绕过转角,我立马下蹲,窝在墙壁的阴影里偷听。

费尽心思,吃尽苦头,我可算触摸到臧关陌那一丁点儿的真心,阿卡要想破坏,我杀人的胆量都有,我都盘算好了,他要真跟臧关陌说些同性恋怎么怎么的,我就在他的调酒壶里洒猪油,人把他告去卫生局,罚钱判刑,落魄时候我再出现,顷其心力帮助扶持,没准阿卡一感激,生平的积蓄就送我了。

啊哈啊哈。。。。脸上的肌肉酸,我从小的毛病改不了,容易想入非非,得自控,得自控。

那头吸吸嗦嗦的动静,我悄悄探头,就见阿卡掏出一支烟,扔给臧关陌,两人各自咬在嘴里,默不出声地坐在台阶上。

臧关陌先点燃了烟,火光星星点点,他冲阿卡一抬眉头,阿卡弯着脖子凑近,就着那点火星,紧呼俩口,跟着点燃,烟雾缭绕,阿卡平凡的面貌在那种诡异的气氛里居然异样魅惑,我喉咙有些紧,直觉在叫嚣――

――逃开吧,不要打探,你会痛的。

可是腿却僵硬着,不能动弹。

半晌,阿卡呼出一口烟,落尽沧桑的笑起来,“那个人最喜欢这样子点烟。”

臧关陌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吐口烟圈,“还想他么?”
阿卡往后仰,背靠在墙上,“想。”

“还爱他?”臧关陌眯紧眼。

阿卡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自嘲,我听了有些揪心,阿卡哑着嗓子说,“还爱,一直没变。非常爱。”

“……操!”臧关陌把烟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着。“你该清醒了,那是个人渣。”

“你呢?对他。”阿卡问,我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不敢喘气,生怕呼吸声盖过臧关陌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臧关陌低嚷着,“我从没爱过他。”

要不是腿蹲的发麻,我一准就冲出去扑腾他了。

“不是没爱过他,而是他让你再也没法爱人了吧……”阿卡低笑着,像咒语,一字一句。 “臧小子,你听我说。打从你第一在我跟前提焦,我就知道你俩会出事,你看不见自己当时的眼神,闪闪发光,就连当初学跳舞,都不曾这么神采飞扬,你整个人都是有魂的,然后我看见了焦……”叹口气,“你们俩那些小脑筋,我不说不代表不明白,一点一滴,你惹他一下,撒腿就逃,他招你一下,也是半真半假。你们谁都不敢把话挑明,焦那孩子是透明的,越陷越,我看的清清楚楚,臧小子你知不知道,好几他坐在那里看着你,连酒杯空了都不知道,你一皱眉头他就会本能的跳起来,我看得心疼,真的心疼。”

要你心疼个屁!!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居然在抖,我想捏紧拳头,却徒劳无功。

阿卡继续说着,“……我是该置身事外的,可是,焦那股劲儿让我害怕,你知不知道每我教他练舞,他都是咬紧牙喊着你的名字才能坚持下去。我害怕,我真怕焦万劫不复,臧关陌你告诉我,在经历那个人之后,你相不相信爱?你有没有能力爱?你敢不敢去爱一个男孩子?你是不是真心爱上焦,而不是只被他的坚持所打动?只要你给我一句‘是’,我决不淌你俩这混水。”

我听不懂,疑团重重,他妈的就是听不懂。

臧关陌应该反驳的,他应该怒气腾腾,他应该扯着嗓子喊“焦人见人爱!”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呆呆的咬着嘴唇,迷茫了半晌,开口,声音刺而,“……我不知道。”

我的腿麻了,僵硬感蔓延过每条神经。

脑子也是空白的,没有神志,我试着挪动双腿,每一步都是走在铁钉上,痛得扎在心口,我没这么痛过,从没这么痛过……痛得眼眶里直冒水。

我操!

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离开了那条巷子,傻子一样,站在不知名的路口,不出声的哭。

我操,我操!

天色已晚,路边有情侣牵手经过,好奇的打量我,我一呲牙,恶毒诅咒,怎么还不分手啊你们。

手机响,我呆呼呼的看了半天,陌生的号码,想了会儿,拒听。

对方跟万年勃起男似的坚持不懈,十五分钟里几乎让我的电池板报销,无奈,火大的接起来,“你他妈谁啊!”

“我是闾丘。”

完全陌生的声音,骗谁啊,我正愁没地方发火呢,“你是闾丘?靠,我还是肖……恩呢。”

一直sexy、sexy的喊,差点把那大叔的本名给忘了。

我才说完,那头就炸了,大声嚷起来,差点震破我的耳膜,“谁!你刚说谁?肖恩?……操他妈的瘟生生儿子不带把娘西皮……”一连窜的脏话,五分钟内不重复,我张口结舌,哪儿的高人啊,“我就知道他准有事瞒着,操,笨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性肖的回国了。喂,那焦什么……我哥现在哪?你带我去找,立刻。”

我恍然大悟,“你是闾丘复!”

那头哼了一声,闷骚的问,“我哥是不是常提起我?”

“没。”

“胡扯!”不乐意了,“别骗人,准常提我,夸我帅的没边儿了。”

操,我暗暗警惕,浑身竖毛,遇上对手了,居然有人比我更不知羞耻,还引以为荣。

十几分钟后,闾丘复按着我说的地址,叫了出租来接我一同回大本营,一上车见着他,我就怒了。

本以为臧关陌够招惹人了,这会儿居然出现一个更阿波罗的。闾丘复的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看着他就会被吸过去。

更让我恼怒的是,对闾丘复的惊艳仅维持一秒钟,缓过神我依然止不住心脏抽痛,满脑子都是臧关陌吻我时候的温情脉脉。

妈的,没出息。我狠狠捶自己脑袋。

闾丘复唠唠叨叨,我才知道他好多天了联系不上他哥,无奈之下翻出柜子里的通讯录,打头就是我的名字。

自打在墙角看着臧关陌迷茫而窝囊的说出那句不知道之后,我的神志就没怎么太清晰,迷迷噔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像感光过度的胶卷底片,似有似无。

回到大本营,已经夜,大伙儿都已熄灯,走廊尽头,我撇一眼自己的屋,门关的死紧,无从判断臧关陌回来了没,我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见他来个电话,妈的,接屁吻,我就该狠狠咬他。

闾丘复弄明白方向,对准房门一阵猛捶,气势汹汹,我都怕大伙儿惊醒,sexy在房间里哑着嗓子问谁啊,有事明天再说。

闾丘复一口脏话滔滔不绝,水准之高,跟他绝帅的外貌同属极品,我就听见闾丘康在里面压抑的惊呼,下一秒,sexy皱紧眉头打开房门,上身赤膊,肌肤上满是吻痕。看着闾丘复,吹一声口哨,“好久不见啊,小复,长的越发逗人了,我从前的建议,再考虑一下?”

“畜生!你对我哥做什么!”闾丘复铁青着脸,一拳头打上去。

sexy轻而易举的避开,我惊觉这大叔不是省油的灯,他用巴掌撑住闾丘复的进攻,玩世不恭的嘲笑,眼神往后一瞟,“你应该知道,我从不爱勉强人。”

我顺着他们的眼神往屋子尽头看,闾丘康赤裸着裹在薄毯里,脸色死白,浑身嫣红,浓浓的情色欲令我尴尬,咳了一声,退到屋外,带上门。

在走廊上发了会儿呆,隔着门依稀听见闾丘复在和sexy争,你他妈的放我哥走!

我愣愣的笑了起来,蠢蛋,谁会愿意掉到地狱里去,通常是无能为力。腿知道该走,心里却每一步都在滴血,心是肉做,伤了会痛。

不再关注那三人的战争,我打开边门,来到操场。

每天,我在这里跑步,一个脚印一个脚印。

我坐在看台席的首排座位,抬头,整片夜空尽在眼底。哼,海阔天空,能有多广袤,还不是全在我的两眼珠里。

手机在凌晨两点三十八分响起来,臧关陌疲惫的问,焦焦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屋?

我没理他。

听筒里有轻微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在叹气,还是哈欠,我光知道今晚我哭了。

这个仇非报不可。

很久没声音,我说我挂了,手机费可贵。

臧关陌说你别挂,我怕你不回来了。

我呆了会儿,刚一张嘴,电话居然跳信号,自动挂断。

靠。

我愤怒,想回拨又犹豫,半夜三更的在操场暴走。

没一会儿,短消息。

――焦焦,在我的过去里,我憧憬和女孩子恋爱,出现一个人,我不爱他,却几乎被他感动。他坚持着挤入我的生活,却在最后给我致命一击,我的腰差点废了,他找人干的。所以,你给我点时间。

滚蛋。我对着手机屏幕怒吼,什么烂情节,台剧八点档都不兴玩这套昔日阴影了,滚蛋滚蛋!

嘴里骂咧着,抬手我就孬了,窝窝囊囊地写了又删,最后就剩四个字。

――等多久啊。

发送之后,我越想越没种,把自己唾弃的狗血淋头。

很快,回信来了,我一激动,打开短信都没来得及看,“――哔”。

手机选择在关键时刻没电,而且没电得很坚挺,试了几,还没搜索到网络就阵亡。

哭笑不得。

我把身体蜷缩,窝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有些寒意。

尽管酷暑天,夜时还是萧瑟。

我不带手表。

身边没有任何计时工具。

天地为被,苍茫而壮观。

我抬头,远的地平线,隐约有初升的光。

居然,见,朝阳。

我举起左手,掌心摊开,三条线,脉络清晰。

感情线,干净纯粹,不开枝节,无从知晓线的彼端牵连着谁,我只知道一旦认准就坚定不移。

日出的过程,迅猛惊人。

我觉得前方越来越亮,淡淡的暖意扑面,抬头,骄阳初现。

我站起身,伸开懒腰。

焦,十八岁,拿了身份证,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高中毕业,脑袋好使,酷爱钞票。

本质无赖,看准了,绝不撒手。

一往无前,撞到南墙,我绕个弯儿还是向南走。

如此年轻,誓不低头。

――壮志骄阳・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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