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和跟赵子龙有什么联系。
说我民族虚无什么都好,反正我向来没兴趣看古典名著。总觉得在《三国》啊《红楼》啊这些书里面,人物多得连作者自己恐怕都搞不清,更何况我这个呆头呆脑的人;我也从来不玩游戏,因为我看过室友玩《三国》,知道自己一定会喜欢,所以根本不敢去碰――怕上瘾。对于我这个家境贫寒的家伙来说,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和金钱去泡那玩意儿。
师范大学快毕业了――师范大学真是好地方,不必交学费。而学费这东西,如果你家恰巧不怎么有钱的话,它的数目不多不少刚刚好够把你一家子逼疯。
师范大学自然也有它的不便之――极目四望,周围总是飘荡着一群因久乏男性滋润而显得多少有些杀气腾腾的女生。
虽说表面上咱们学校自称是NORMAL UNIVERSITY,可面对这样的光景,我则比较宁愿呆在ABNORMAL一点的UNIVERSITY里――至少那边的男女比例不至于这么失调,不像我们师范大学英语教育专业,公猪也赛潘安,就算是鄙人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也能在班上的男生中荣膺铜草的头衔――美学的堕落啊!谁让我们班只有三个男生呢?随便乱排也是前三名,倒也怪给人长志气的。
说起来我算是逃脱了学费这一关。四年来靠自己的一毛不……不不,是坚韧不拔,硬是没给家里要过一分钱,咬紧牙关拼命打工外加勒紧了裤腰带混完了这四年,眼看就到了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了,妈妈突然让弟弟到学校来找我。
弟弟带话来,妈妈说这些年我都没穿过新衣服,现在要出去找工作了,最好去买件象样点的,免得单位领导看了不喜欢。
我没向她解释任何单位的领导都不会亲自来见一个小小的无足轻重的毕业生,因为这并不是重点。问题在于我的确需要买新衣服去等着见人,然后待价而沽――那感觉就像是古代那些等着开苞的妓女――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小姐――谁给的钱多,我就跟谁。
总之,有几个面试的OFFER在手上,感觉好极了。虽然都是什么附中或者职业学校这些撑不饱也饿不死的地方,但是容易满足的人向来是比较幸福的――我是指我的爸妈,他们认为我只要随便和任何一家学校签了约,那以后的日子便不用愁了。
现在想起来,那天我真的是很认真地到商场里挑选衣服,很认真地为面试而做着准备,而在我的内心,确凿也是非常认真地在准备着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然而赵子龙竟然出现了。
“乞哧!!”打了个喷嚏,站在寒风中的我茫然四顾着。
现在是中午11点。我并没有迟到,可是我却进不了那个办公室,因为本该在11点 下班的人都已经自动提前消失了,所以我只好徘徊在学校外边,期盼着午休那漫长的两小时快快过去。
昨天在电话里,人事负责面试的董老师跟我说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他们明天中午下班之前到他的办公室去就可以了。
怕太显猴急,我不敢早早地就去学校里侯着,所以决定九点出门,显示一点从容不迫。
为了省钱我没乘地铁,转了三趟公车,活活地在路上折腾了两个小时,望着周围逐渐荒芜的景致,我终于赶到了目的地――啊,好一个鸟不声蛋的地方!周围起眼的建筑物除了这座学校,还是这座学校。不过话说回来,学校的建筑设计真的是蛮新潮的咧……真不愧是艺术院校――跟我的父母一样,我实在是太容易满足了。
在这里当老师是我目前最感兴趣的一个工作――因为这里不是普通的高中, 这是一所艺术大学的分院,也就是说,我,罗健,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可以一下子从中学老师升级为大学老师,说出去多有面子!!为了来这里任教,我拒绝了两所中学的OFFER。
虚荣心真是个要不得的东西。看吧,它现在害得我沦落在寒风中瑟缩颤抖……真是冻死人了,十二月的天气出门找工作,本来就是一种迫害!
哎哟,这周围怎么连一家饭馆、咖啡馆或者书店都没有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冷得快受不了了――为了省钱,我买的大衣只有普通大衣的一半厚度,不过外表应该看不出来……啊,那是什么 地方?
结果我走进了周围唯一的一个店铺――理发店。看了看那家店子还不至于让人晕厥的价格表,我一咬牙,点了生平第一个带马杀鸡的日式洗头――这还是最便宜的了,总得让自己活着度过这两小时吧?俗话说舍不得媳妇套不着色狼……
可能真是因为换了新衣服理了新发型(纯属无奈)的关系,我在下午终于等到了生命中的阳光,学校竟然很阿莎力地收下了我。
“你看起来身体蛮好的,人老实,学问也好……咱们先签签协议吧。”董老师微笑着看我,一副“欢迎新同学”的慈祥样子。
“董老师,是让他去带表演系三班吗?”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是啊。”董老师笑咪咪地回答,这让我感觉办公室的气氛好极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又略带点同情的表情。
梦想与现实的差距往往不只是一步之遥。
我顺利地进入了大学当老师,可是我了好几天我才弄明白这个所谓的“戏曲学院”是个什么东东。原来戏曲就是好些个人,把脸画得里胡哨的,然后在台上又唱又跳的玩意啊!老天!我以后要呆的,竟然是教小孩唱京剧的地方!!
反正戏曲是虾米碗糕我是一点也不懂的。不过嘛,想想看,我教的是英语,兼表演系三班的导师,又没人让我去粉墨登场,我着什么急呢?况且这里的孩子们,个个都长得跟水葱似的,赏心悦目之余也让我越来越觉着自己实在是不要脸――长这副德行还敢腆颜自称什么“铜草”,真是天理难容!
第一跟班上的学生见面时,我是几乎可以说是踌躇满志――刚刚走上工作岗位,说不激动是骗人的啦!看着讲台底下的一个个俊男美女坯子,每个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我――天知道他们那时候是怎么想的,而我自己又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他们的目光统统自动理解为崇敬的――飘飘然的感觉立刻占了上风。
“同学们,你们刚走进大学不久,就像一张张雪白的纸正等待多姿的大学生活为你们染上色彩……”我用满腔的热诚背诵了一遍老师教的迎新套语,“所以,青春就是勤奋的汗水,让我们一起努力!!”
说完这些慷慨激昂的话我已经被自己感动得快不行,大家也很乖地用力拍了好一阵子的手。掌声渐渐平息以后,我看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正准备宣布下课,突然一个懒懒的、坏坏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师的大衣……只要一百零九块哦。”
那是一个百分之百的陈述句,连半分让人置疑的余地都没有。
我差点惊跳。因为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件大衣就是那天弟弟陪我去百货公司,我在某个角落里疯狂抢购到的一件打折超便宜货。我当时还觉得贵得要命……哎,那不是重点啦,只是……为什么这里竟会有人知道?
全班人哄堂大笑。
我咳嗽一声,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睛,“呃,这位同学……”一阵小小的尴尬让我踌躇了下,可是当鼻端掠过一股淡淡的特殊香味时,一刹那我福至心灵:“啊?是你!!”
我不觉得奇怪了。
要说这事全怪我自己。
弟弟拉我去买衣服的前一天,大近视的我弄碎了眼镜,一时间也没来得及去配新的。其实我是故意不去的,反正也快放假了,能撑着不用就不用,到时候去学校上班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结果我瞎着眼睛去逛街,瞅什么都是一团模模糊糊。在银行提款机前我一再地问弟弟该按哪个键,让后面排队的人以为我不是文盲就是瞎子,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和弟弟――当然这我是不知道的,后来弟弟用抱怨的口气数落我时,我忍不住狂笑起来。
那天本来不是什么大血拼的日子,可是为什么连男装部也有这么多人呢?向来害怕人多,而且那些放在枪眼的专柜里的衣服也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所以我的步伐渐渐地往周边的旮旯里移动,弟弟听话地跟在我后头,但因为人潮汹涌,我们俩很快就被冲散了。
啊,好温暖的触感呢!混乱中我的手摸到了一片毛茸茸的衣料,那触感好得让我无法不驻足仔细体会。嗯,颜色也很好,驼色的,我向来喜欢驼色,太棒了!顺着再摸一摸,是长大衣!这正是我需要的!!
不过,这件衣服对我来说长了点……这个模特好高啊……里面搭配的衣服也好好摸……骗人!!他的身体还暖暖的而且很有弹性,现在商场里的模特都这么仿真的吗?
超级舒服的手感让我忍不住将脸也贴到了那件大衣上蹭着,让脸也享受一下这么舒服的面料,这件衣服估计我是买不起了,那么感受一下也不为过吧。哇,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那不是室友故做潇洒时所涂的古龙水的味道,我压根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发出这样的芬芳,那绝对不是香水的味道……
对了,还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毛料咧!好像听老妈说过,要鉴别毛料的真伪必须用烧的,烧了以后有臭味的才是正宗货……可是我不抽烟,身上没有打火机啊!罗康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的手在那件豪华的大衣上不停地摸来摸去,伸到口袋里才惊喜地发现竟然有一只打火机。
一定是商场为方便顾客鉴定而准备的吧……不愧是大商场,想得真是太周到了。我感激地将那个打火机拿出口袋,看到那精致华贵的外型不免又自言自语地赞美了一通,然后举起模特的袖口,“啪”地打开了火机就要凑上去――
“你真的打算要火烧藤甲兵?”一个我做梦也没梦见过的好听声音在我头上响了起来。
“罗健,白痴!!”这时弟弟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而我也为时已晚地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该死的大错误。
“对不起您啊,这个丢人的东西绝对不是我哥哥!!”罗康这臭小子一边损我,一边闯过来拉着我的手用飞地逃走了。
真丢脸!!把真人误看成商场的模特大吃豆腐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那人竟然会是我的……学生?!!
对了,他的打火机还在我这里呢……后来根据我一个有钱室友的鉴定,那只打火机的价格是……为了大家的健康我决定还是不说了,因为那时候我一听,立刻就背过了气去。
总之,那天尴尬归尴尬,不过被学生知道自己是穷人也没什么好难过的,那家伙只是说出一件事实而已,我大学四年也习惯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唯一清楚的结论,是那个叫谌家威的学生,家里一定死有钱!!
其实不只是他,我看能在这个学校读书的小孩家里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念艺术类学校的学费比普通的科系不知道要贵多少倍。他们一个学期的学费,大概顶我大学四年的生活费了吧……如今这世道,有钱人才能当艺术家,穷光蛋只好当老师。看来旧社会那种苦孩子被迫学唱戏受尽世人欺凌的好日子是一去不复返喽!
“KEN,你看看我做得对不对。”ALEX,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同屋,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开始了他每天的疲劳轰炸。
这小子比我大两岁,是个褐发灰眼的加拿大洋鬼子,号称喜欢中国功夫和京剧,不远万里地跑过来留学。大家都说他为了艺术不辞辛劳,可我只知道他是有钱烧的。
他在学校学京剧,顺便学学中文,也就顺理成章地在这里做做外教骗吃骗喝――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哪里能当老师了?!不好好地在加拿大呆着,跑到这本来就下岗失业率奇高的地方来添乱!!
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常常在寻思为什么洋鬼子会喜欢听京剧――打死我也不认为他能听懂,后来我忍不住问了他,他的答案让我当场吐血:“第一,京剧的化装很威风。第二,唱京剧的时候很吵,所以不必担心台下闲聊的观众会打扰自己。”
我无言。算了,他要怎样都不关我的事。
端起水杯,我拿起他的汉语老师给他出的题目,看了看。
其实原本我是蛮想当他的汉语老师挣点外快的,谁知道这个洋鬼子虽然看起来蠢点,但是在砍价上却一点也不含糊,我跟他说来说去说不拢,而且人家也似乎有点看不上我这带着点地方口音的中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出来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于是只好作罢,还让我白愤恨了好几天。
这小子学习努力极了,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必定要开始做作业,做完了一定要让我看,个把月下来我已经被他层出不穷的“醉草吓蛮书”弄得没了脾气。
其实让我给他每天改作业也是有代价的――本来我们是说好每周轮流做卫生,现在由这个洋用人全包了。
“哇――不错嘛,拼音竟然全对。”我惊讶于他今天的作业做得该死的正常,那家伙的灰眼闪了闪,有些得意地说:“那当然,你可不能再说我‘目不识丁’了。”
我呸!这种贱人根本称赞不得,“是吗?那‘尔乃蛮夷’怎么样啊?”瞪着他高高的鼻梁,我冷哼着,然后见他一脸的迷茫,得意地继续看他的破作业。
“噗――”当看到他的古诗默写,我口中的水终于喷了出来。“BULL SHIT!”
床前明月光,(全是地上霜)??蚍蜉撼大树,(简直不可能)??
真有两下子!他还晓得要字数对仗……而且内容也居然能勉强说得过去……高,实在是高!!到底是哪个中文老师这么有幽默感,那第二道题,我看就是中国的小孩也未必能填出来,这不是成心坑这洋鬼子吗。
“ALEX,有时候我真嫉妒你的想象力。”
“OH……又有不对啊?!”
“真不想打击你。”
他的中文太破,所以我只好委屈点用英语跟他沟通。不过有时候我说的某些话也能让他笑断肠子,大家算是礼尚往来――当然,通常还是我收到的“礼”比较多一些。
“KEN,可不可以帮我个忙?”他收拾起作业,突然有些狗腿地问了我一句。
“什么事?”我精神一振,嘿嘿,又可以借机发洋财了!!
“你们班上的WILLIAM……”他突然踌躇了,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WILLIAM?谌家威吗?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186的身高还穿着一双古代松糕鞋的学生――
身为班级导师,其实就是高级保姆,连学生的彩排表演,也必须在旁边小心伺候着。我第一陪学生去彩排的时候,终于了解了贝多芬变聋的原因――京剧在演到锣鼓喧天的时候,交响乐哪里是对手。
谌家威学的好像跟ALEX一样,就是背后插着几面旗杆打打杀杀的大将军之类,所以我最头痛的就是看谌家威的表演了,上场没三分钟就开打,一打起来那个闹腾劲……
还是别想了吧,头痛。
“我想跟你们班的WILLIAM学《@#$%&*》。你帮我问问他好吗?”他的汉语本来就不标准,再加上嘟嘟囔囔的,而且我对京剧又一窍不通,能听明白才是见鬼了,只猜想是某出戏的名字。
我也曾经耳闻谌家威是保送进 大学的,因为之前的成绩很好,也参加过不少演出,似乎是颇受大家瞩目的未来之星。
“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我虽然是谌家威的老师,可是不见得就比ALEX跟他熟多少,而且我还对他做过那样的糗事,躲他还来不及咧。
“我去问过了,”ALEX突然苦笑,“他说他听不懂中文以外的话。”ALEX是教高年级的,大一大二的学生还不需要用到外教。
我噎住。好个谌家威!一个字,酷!怪不得他上外语课的时候总是一副欠扁的臭屁样,年纪小小竟然却是个不懂“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老顽固。
不过我现在总算了解了学艺术的学生那个英语水平……如果不是(同学们的)自尊不允许,我实在很想从ABCD开始教他们――记得那天有个学生那天突发奇想,问我什么是一般现在时,我坚决拒绝回答,我怕搞不好回答起来真的要从ABCD开始追本溯源,我哪有那美国时间,还是不要捅这马蜂窝为好。
“那你是说要让我帮你跟他讲讲喽?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听我的。”反正我自己是没啥自信。什么都不缺的有钱人难缠啊!哪像我只要有好就什么都肯干。
“你可以和他说中文啊!而且你们中国人不是很听老师的话吗?老师就是爸爸嘛。”
拜托!我哪来那么大个儿子?!ALEX竟然还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强!!
“那你怎么谢我?”试试看看也不会死,搞不好那个谌家威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酷……吧。如果能够成功,又可以很自然地敲诈ALEX一笔。“中国人礼尚往来”是我在一开始就拼命灌输给他的认知。
“放心吧,大爷我不会亏待你的……”这家伙是个星爷迷,虽然什么也看不懂,但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倒是无师自通。
“去你大爷的!!”我赏了他一记降龙十八掌。
下课后我特地请谌家威留一下,那家伙微微一笑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我不知道演戏的人是不是眼神都带钩,反正他的眼神在我身上一转,感觉是挺邪乎的。
“什么事呀。罗老师。”
“呃,那个……你是演大将军的是不是?”先来个迂回战术吧!
“大将军?”他似乎一愣,然后了然地说道:“哦,那叫武生。”
我不知道武生是什么,“总之就是背上扛着大旗的那种……我有个朋友,就是学校里的老师ALEX,他很崇拜你的武艺,想跟你学戏,不知道你……”
“呵呵……罗老师,我背上背的那叫靠旗。至于那个什么ALEX,我恐怕教不了。他连中国话都不会说还学什么,您叫他趁早回去,别在这儿糟蹋京剧了。”他轻掉着嘴角,还是笑眯眯的,那居高临下的鸟样子,仿佛我才是他的学生。
这小子生得太俊了,以至于他在冷嘲热讽的时候都让人难以生出恶感……是啦,我当然无法生出厌恶感,他嘲讽的又不是我。而且我老早也就觉得ALEX这家伙纯粹是在瞎掺和……哎呀,我不能有辱使命啊!既然想拿人钱财起码也得先与人消灾吧。
“他是很有诚意的……而且他也很努力地在学习中文,我可以证明,我保证他会认真跟你学的……”
“保证?哈哈哈!”那家伙失礼地仰头大笑,没错,就像是演戏那样嚣张的大笑,突然他停下来凑近我底声说了一句。“如果你能保证他管得住自己的小弟弟不乱来,那我就教……对了,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他的醉翁之意吧?你们俩什么关系?”
他在说什么?什么小弟弟?什么什么关系?我的脑袋开始晕了。
“没听说ALEX的弟弟来过啊……绝对不会有人打搅你们练功的……”我努力地为那家伙辩护着,心中暗自奇怪――好好的怎么说起ALEX的弟弟来了?“他的兄弟都在加拿大,压根没跟过来。”
好心地说完这句话,我发誓听到了全世界最嚣张的笑声,同时也看到了全世界表情最古怪的脸。
“好好好!!我教!可是,我有个条件……”
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可是他笑完以后事情竟然直转急下。
“你说,你说!一定没问题!!”我惊喜交加地问――反正他开什么条件都是由ALEX那个冤大头来满足,不妨先替他先答应下来。
“我教他唱戏的时候,你一定要在场!!”他清清楚楚地说道。
啊?!这是什么道理??
(一年一度露的生日啊……不贴文就太没意思了呢……)
第二章
除了那个奇怪的条件以外,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回到宿舍我跟ALEX一说事成了,他当场激动得热泪盈眶,把我当成了再生父母,像鱼鹰一样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把他感动的鼻涕和眼泪全部沾在了我唯一一件像样的毛衣上。
我嫌恶地推开他。
真想不到啊,这小子追求艺术的决心竟然是如此的虔诚,害我这个没血没泪满身铜臭(?有就好了)的人都差点感动起来。
“他说星期六下午可以匀出点时间给你,在教学楼32,教你什么《长坂坡》。”谌家威说出这个约定的时候考虑了很久,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样子。
我撇了撇嘴,只不过是个学生嘛,怎么表现得像个国家主席,“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时间陪你们,我还要去做家教。”当时答应他只不过是迫于无奈,我怎么可能牺牲我宝贵的挣钱时间去看他们俩无聊的表演。
“这……可以吗?如果你不去,他生气了怎么办。”ALEX看起来像是很惧怕那家伙一样,带着几分担忧地问。
“你是白痴啊,你不会告诉他我有事不能去,跟他约下不就结了!”连缓兵之计都不懂,真是不可教也。
“哦……明白了!!太好了,太好了KEN,我要高兴死了……”感觉他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让我跟去,我松了口气,理所当然地看着他大发痴。那家伙不停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兴奋过度的表情让我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星期五下午本来没有课,可是早上系主任特别告诉我说下午要组织全班同学去看一个重要的展览,把我一个更重要的PART TIME活活地扼杀了――谁让我当初贪那点当导师的小便宜,现在想来如果不当班导,空闲下来的时间拿去打工的话,比补贴那几个小钱不知道多挣多少,唉!
真是郁闷啊,肯定又是那些风雪月的所谓艺术展览,无聊!一点也不想去!!这些家伙们一个个也不小了,为什么还要有人带着才能去?低能啊?!
发着牢骚,可是向来不敢违背领导阶级的我还是只有乖乖地通知大家去看展览。
校车把我们载到某个不知名的展馆,一下车,我毫无精神地领着大家乱哄哄地走进展览大厅。一张巨大的招贴画清楚地浮现在众人眼前――全国大学生性知识普及展览。那招摇的架势比“杏村”的酒幌还要夸张。
我晕!!
真他XX○○的!什么跟什么啊!!这种事情自己偷偷解决就好了嘛,干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和大家一起来看呀,丢死人了!!
我心虚地看向我的学生们,生怕看到他们怨恨的脸――因为我当时的确是说学校让大家免费来看“很好看的展览”……
可是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哪里知道是看这些奇怪的东西……咦,那是什么?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哦……我的眼睛开始胡乱地扫射起来。
初中高中的生理卫生课全部都被用来补上别的重要课程了;黄色小说在我父母那样正经的老实人的监视下是不可能接触到的;在大学时代为了生存也没时间和朋友一起去看A片的经历――每想去看,都会突然有从天上掉下来的事情急着等着我去做,这不得不称为我大学四年的缺憾之一。所谓的性知识在我这里,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我突然有点担忧。让大一的学生来看这些东西会不会太早了点啊……老天爷保佑,他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千万不要来问我……因为人家也不明白嘛,说去出会被笑死的!!
我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的学生,发觉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坦然地在看着,而且还面带着不屑与无聊得要死的表情――真弄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吐出一口气,我很认真地继续接受着性知识普及教育――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咧……难怪罗康那个死小子老是说我白活了23岁还是个童子鸡简直是耻辱。哼!洁身自好有什么不好?!你看,你看,这里不是有个因为性乱交得爱滋病死掉的例子吗?
我相信我的鼻子皱起来了,因为每当我生气,或是有什么不同意见的时候我的鼻子就会不由自主地皱起来――展览框上的玻璃上,赫然映出了皱着鼻子一脸怪相的我,然而后面一张堆满讥讽表情的英俊脸庞也同时映在了玻璃上。
谌家威?!我蓦然惊醒,“你不好好看展览,跟在我后头干什么?”我定了定心神,拿出师道尊严来,尝试着对他显示着权威。
讥讽的表情变成了坏笑,用他“武生”的洪亮声音宣布着:“罗老师,我是来告诉你,大家都觉这展览太浅了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这里马上就要关门,我们可以走了。他们看你‘观察’得太仔细,都不敢过来叫你呢。”
大家哄堂大笑。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热得像个热得快,当时简直就想“以头跄地”――好像刚才曾经有工作人员来叫过我,可是我却告诉人家“还没看清楚”。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为什么看得最认真的人竟然是我这个老师??
另一个该死的学生吴维新还跑过来落井下石――八成是谌家威的走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怜悯地眼光看着我说道:“罗老师,今天你一定很受教育吧?这回一定知道小弟弟是干什么的了哦。”
看大家几乎要笑到晕倒,我立刻向谌家威怒目而视――我当然知道小弟弟是什么,那天只是情急之下一时糊涂,没想那么多而已嘛!他怎么能这样到乱讲!!虽然我回去也觉得很糗……呸呸,那根本不是重点!!反正谌家威那个坏东西喜欢乱开玩笑就是了,他的话绝对不能当真!
那家伙面对我愤怒的眼神毫无悔意,耸了耸肩膀,做了个“我也没办法”的表情,转身走开了。
我知道路上大家一直在窃笑,可怜我头上冒火,却找不到人发泄,只能一言不发,气鼓鼓地坐在校车上。
谌家威,我决定讨厌他!!
耻辱!!绝对是奇耻大辱!!
最可爱的周末也对我失去了吸引力――周五晚上是我自己硬性规定唯一能够松弛下来的时间。被学生嘲笑的伤痛让我决心发奋图强,摘掉“性知识盲”的帽子――不然他们以后岂不是更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ALEX,我想看A片!!”我握着拳头用宣言的口气对正在喝红茶的洋鬼子说,却害得他猛地咳嗽起来。
“KEN,你还好吗?”他灰色的眼眸担忧地看着我,手也放下茶杯抚上我的额头,另一只还抚上自己的。
我挥开他的爪子,“干什么?赶快把你A片拿出来,我要看!!”这家伙平时就喜欢看这些,我是知道的。
“真……真的吗?”他惊讶地望着我,表情为难,“可是,我上星期把所有的片子都借给一个朋友了,我不知道你突然会想看。”因为平常我觉得看A片太浪费时间,而且看到那些长相很丑的主角只觉得恶心,所以他会认为我不喜欢看A片也是正常的。
“可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不禁有些泄气,“怎么这么巧……”
“KEN,你真的想看吗?”ALEX小心翼翼地问我,仿佛在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以晃断脖子的力气拼命地点头,一股怒气支撑着我。
“那,我们可以用租的,我知道有一家店,不是很远……其实我也有点想看咧……明天下午可以和WILLIAM约会,好兴奋……”
“你还愣着哼哼什么?快点带我去啊!!”我没听清楚他在自言自语什么,抓起他的手就强迫他带路。原本平常的我应该心疼那笔不菲的出租费用,可是已经被愤怒和屈辱蒙蔽了理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个出租影碟和录像带的地方灯光明亮装潢优雅,看起来还蛮正派的,想不到竟然也做这样的生意。
我参观着不小的店里挂着的大海报,打发ALEX去和跟人借片子――理由是让他练习与中国人沟通。其实我才不想“抛透露面”去借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我可是正经良民,丢不起那人啊!
初光临的ALEX却像个老手――之前他看A片都是直接从加拿大进口,所以他也没来过这样的小店。一上来他就直接问老板:“老板,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性’的录影带?”他可爱的脸上带着微笑,语气也十分正式、礼貌。那感觉全然不像在租不良影碟,反而像个做调查的政府职员。
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外国友人来租影碟,他非常热情:“有!有!!您等等啊,我这就给您取去。”他转身取出一叠东西交给ALEX,“你看,这些全部都是最‘性’的……”
听到全部都是最“性”的,ALEX的眼睛发亮。可是一接过来,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
那老板兀自在拼命地推荐着:“你看,你看,《无间道》、《英雄》……这可是正版……《少林足球》看过了吗?可好看了……十足全‘新’!!”
虽然是个老外却也勉强认识刘德华,而且还是周星弛影迷的ALEX一脸黑线地拿着那堆碟,“老板,我要的是‘性’的……”他无力地解释着。
老板有点不高兴了,“这些都是最‘新’的,怎么你还不满意啊?”
这时候ALEX好像知道老板弄错了他的意思,于是用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说了一句,“老板,我要看黄、色、电、影!!”
声音奇大,霎时让店里每一个人都停止了动作。
静默了三分钟,老板低头握拳,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请你出去。”
忽然他抬头,用官方发言人的语气义正词严地说了一句:“我们这里是个正经的地方,从~~~来都不出租非法音像制品,客人,您懂吗?”
老板特别强调了那个“从来”,口气非常地肯定,这时我发誓听到从某传来一声有点熟悉的爆笑声,因为我自己也很想笑,所以忽略了去想这笑声究竟是谁发出的。
“可是……”一头雾水的某人还想辩解,我已经飞快地跑过去拉他走出了店门。
“KEN,他们怎么能这样!!”ALEX委屈地抱怨着,“明明有人从那里借到过的,我还看过,他们为什么这样!!”这个单细胞生物根本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还在那边一个劲地觉得不理解。
“笨蛋!你以为这里是加拿大啊?有你那样借Se情录影带的吗?”虽然我不是十分清楚该怎样做才能顺利地借到这钟东西,但是从老板那尴尬的样子看来ALEX一定是犯了大忌讳,一转念我有了主意,“看我的,瞧仔细了!!”
我拉着他回到那家店门前,命令他躲在一边。扶了扶我的黑框眼镜,我像个小偷一样左顾右盼地挨进门――刚刚老板一定很生气,所以不会注意到我的长相吧。
“老板……”我走进他,脸上努力地浮现出最猥琐淫荡的笑容,双手互相搓着,轻佻地摇了摇肩膀撞撞他的,学着电视里那些淫棍的语气低声问道:“有没有A片可以乐一乐?” 我斜着眼睛用自以为最最下流的眼神瞧着老板。
我相信此刻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奸即盗,更有可能是某种变态者――果然老板只打量了我一眼,立刻弯下腰,“哗啦”一声拉开一个大大的柜子,也低声说:“你要泰国的?美国的?日本的?香港的??”那样子与刚才正义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改变之快让有所准备的我也有点措手不及。
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选择!!我的脸有些抽搐――反正我只是想看看热闹而已,也不懂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随便挑了几部拿在手里,付了押金正准备走人,这时那犹如梦魇般的淡淡香味竟然飘了过来。
“没品位。看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是极好听极好听的声音,可是之于我却是魔音兼紧箍咒――糟糕!租A片被“那个人”看到,完蛋了!!他为什么会无不在??没天理啊……
“我、我不认识你!!”丢下这一句,我赶紧拉起外套蒙住头用冲的跑出店门,而后面那好听的声音发出的张狂笑声我已经不想去听了。
最后ALEX瞪大了他灰色的眼睛,又惊愕又敬佩地看着我满手拿着一堆A片飞出店门,我来不及向他解释,只拉着他一起飞奔起来。
老天,以后怎么办?我,原本一个普通的、正直、纯洁的大学助教,就要变成欲求不满躲在家里偷偷看黄色小电影的不良老师了!!
全部都是那个人害的!
谌家威,现在我决定恨他!!
有点粗糙,大家多多包涵~~~目前生活一团乱,所以文章也……汗~~~
星期六晚上11点半,连做了三份家教的我筋疲力尽地挨到家,立刻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啊啊,真是累死大爷我了!!现在的小孩不是笨蛋就是魔鬼……为什么会有人抱怨“对牛弹琴”这件简单的差事?对牛弹琴很轻松啊,弹完就可以走人,根本不会累嘛!比起我要“教”牛弹琴的痛苦,不被理解算什么??
咦?为什么那个聒噪的洋鬼子今天没吱声?平常我回来的时候他都会热情无比地“蹦”出来打招呼的啊!而且今天他不是终于跟他最最崇拜的WILLIAM CHEN正式上课了吗?应该有很多可以向我罗嗦的东西才是……难道还没回来?大概是去向什么狐朋狗友炫耀去了吧……真是无聊的家伙!
我正想着,突然有人疯狂的敲着我的门,仿佛跟我们家可怜的门有着仇大恨――而我在大脑里确定了三,最近自己实实在在没有偷拿邻居家的赠品……好吧,那天超市发的食品优惠券不算!!
最后“砰”的一声简直是石破天惊,我吓得差点跌下床,下一秒立刻狼狈万状地爬起来去开门――已经勉强算是夜人静了吧?我可不想让邻居以为隔壁发生了凶杀案。这个死ALEX,一定是忘记带钥匙了!
一开门,一根电线杆状的不明物体立刻向我倒来,我立刻条件反射地用尽吃奶的力气支撑住:“ALEX,你这个白痴!”
我将他拖回房间,关好门,那家伙用迷蒙的眼睛看着我,过了好一阵子却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号啕大哭起来,那凄凄切切的样子比“小白菜”还可怜三分。
“ALEX,ALEX?你父母还好吧?”我想“如丧考妣”一定是为他现在的样子而发明的,而且这家伙一身的酒臭气也让我大皱眉头,简直是疯了!谁来可怜可怜我这个劳累了一天的人!!
“EKN,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含糊地控诉着,那愤懑的语气简直就是在排演莎士比亚的戏剧,我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节哀顺变……每个人都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古代有个人叫司马迁的说过……” 糟糕,我突然一惊,住了嘴。这出“卧龙吊孝”再唱下去恐怕要露馅了――《卧龙吊孝》是我在学校里看过的一部戏的名字,那天看学生排演以后才发觉,诸葛亮实际上是个良心大大地坏的了家伙,连死人也可以利用……啊,对了!这出戏告诉大家以后一定要多多向诸葛老先生学习狡猾奸诈才是。
“KEN,我不要活了啦!!他们……他们该死地竟然当着我的面在教室里接吻!!哇――”看来这个洋鬼子并不了解我在说什么,兀自哇哇大哭,像个受尽了委屈的任性小孩。
不幸的是我正对“任性的小孩”这种东西满怀恶感。
干什么嘛!原来在争风吃醋来着!我可没那加拿大时间陪你玩,
对谈情说爱没没什么兴趣的我无法理解他的“伤痛”,“好啦好啦,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能看吗?天涯何无芳草……”
这可能太难了,跟这白痴纠缠不清让我心烦,干脆大声朝他吼着:“干什么啦!白痴,你又不缺女朋友,中国人有句古话,老婆就是衣服,偶尔丢掉件把衣服有什么好哭的?!再哭,再哭老子把你丢出去!!”我实在是想睡觉了,他要继续这么胡闹下去,我真有可能付诸行动。
我的“镇魂歌”仿佛起了作用,他突然停止了哇哇大叫,用通红发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可是……KEN,他们明明知道我会去32的啊,我进去的时候WILLIAM竟然和LINDA在教室里接吻,还差点就……他一定是故意的!!”那白痴突然又泪如泉涌。
什么LINDA?不会正巧就是我们班的韩晓菱吧?我开始晕了。接吻?大白天在教室里,而且还不关门??还差点……差点怎么了??拜托,谌家威,韩晓菱,你们两位可要守住最后的防线啊,你们堕落是自己的事,我可不想被你们连累!
可怜的AKEX,原来失恋了……回想一下LINDA似乎是个挺有魅力的美女……不对啊,那天我明明看到某人身边的女孩应该是二班的班许婵娟才是吧?弄不明白……不关我的事,反正现在地上还坐着个等待救赎的灵魂,得先把他解决了。
“哎呀,这种事是经常有的啦,ALEX你不要太在意了……想想好事啊,你今天不是终于等到跟WILLIAM学戏了??”
沉默了三秒,空气凝固中……让我有不好的预感,恐怕不应该提起这个……还没想完,事实已经证实了我的想法。
ALEX哭得更大声起来。“KEN,WILLIAM、WILLIAM他……”那家伙擦着眼泪呜呜咽咽的,“他欺负我!!他根本不是真心想教我唱戏的!他、他对我图谋不轨……”
欺负??图谋不轨??我看着地上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某洋鬼子,相信黑线已经在我脸上升起――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我小心地问着:“ALEX,‘欺负’和‘图谋不轨’这两个词用得不对啦,如果你是女生的话还差不多……”
“是真的!是真的啦!!”他委屈地大喊大叫,还一边把身上的衣服扯开,“你看!这就是证据!!”
我定睛一看,在他上身乳白色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朵朵的青紫色痕迹!
“下面也还有!!”ALEX见我怔忡不定的神色,竟然还想脱裤子,我感觉自己快崩溃了,连忙制止了他的流氓行为,“够了够了!!我相信,我相信还不行吗?!”
那个谌家威到底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ALEX只不过是撞破了他的奸情而已嘛,又不是什么杀父夺妻之恨……难道是因为知道ALEX对韩晓菱有意思?连想也不准别人想一想啊,这未免也太霸道了一点……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WILLIAM才会这样对我的……”ALEX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本来还在想ALEX为什么挨揍的我惊跳起来看着他――又关我什么事了?冤枉啊,大人!!
“他说……他说最讨厌失约的人……你答应了跟我一起去又不肯去,所以他就对我……呜呜……我死了算了……”
我霎时觉得义愤填膺,这该死的谌家威!纯粹是个欺负良善的恶霸嘛!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可怜的ALEX――就因为我没去他就把诚心诚意向他求教的ALEX打成这样吗?
不行!星期一上完课一定要跟他讨回公道!!
“谌家威,跟我到办公室来!!”我把其他的学生放走,独独留下某个仇人。
虽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天,可是我仍旧怒气难忍――因为星期天ALEX痛得几乎下不了床,害我不得不再打工之余除了照料他还得做本该属于ALEX的那份家务――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这叫我以后还怎么敲诈ALEX?
“可是中午我没空耶,老师。”他满不在乎地将书包搭在肩膀上,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样子简直像个无赖,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
“那我就现在批评你!!”我仰着脖子瞪着他,生气地叫喊,“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你的老师……的朋友!”觉得用瞻仰的样子骂他非但不过瘾,简直是很没面子,我跨一步站在了讲台上,这下终于勉强可以平视他了,这感觉不错,“ALEX现在还卧床不起,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我有什么好不安的……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块学戏的料,我那样对他算轻的了。而且……”他逼近我,身上的淡淡的铅粉香再飘进我的鼻端――哦,现在我终于知道他身上那个味道是什么了,那是武小生化装专用的特殊铅粉的味道――“你自己言而无信,不是更可恶吗?”
“我……我是临时有事!!我有学生要教!”我心虚地抵抗,“而且你们上课我不去有什么关系嘛!!你怎么可以……”本来我就很不理解他的用心,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嘿嘿,关系可大了……”他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超级大特写,而我只感觉脑袋微微昏眩,有什么湿湿软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嘴唇上,像某种我最最害怕的无脊椎动物一样的滑腻触感……
妈呀!!那东西竟、竟然是是是――
我靠在黑板上呆住了。我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那是谌家威的嘴唇……还有……舌头……
这一定是恐怖片……恐怖片……恐怖片片片片……我催眠着自己。
不过有人用很愉悦的低沉声音告诉我这不是噩梦,而是噩梦一般的现实:“其实星期六下午的那出吻戏是为你准备的,谁知道你竟然不来……扫了本少爷的兴,我只好……啧啧,瞧瞧你这样子,真搞不懂男的心思……”
他狂笑着,仿佛很过瘾地看着我绝对的震惊,“罗老师,从第一天见面,我就觉得很应该在你这张雪白的纸上染上色彩了……哈哈哈!!”
我继续石化着,悲惨想起我初来乍到时愚蠢的宣言。该揍他吗?算了吧,我要是他的对手就好了……连ALEX都被他……
“那个老外,我只是让他一直练习‘僵尸’而已,死不了的啦!谁让他那么笨……你们俩还真是一对活宝,哎哟,我受不了了……”他扬长而去,嚣张的声音渐行渐远。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
实在是太、恶、心啦!!
冷冰冰的爬虫类一样的舌头!!可恶的家伙,下我一定要准备一只蟑螂来反击!!
谌家威,你给我小心了!
第三章
人背不要怨社会,命苦不能怪政府,全是我自己的错误决定导致了如今不平等的生活。
今天学生要到旅游胜地X王府的戏台去表演挣点外快,我虽然捞不到半点好却理所当然成了打杂的。那些少爷小姐们都是未来的艺术家,一个个光光鲜鲜从容不迫的俨然名角派头,专车送他们到了以后,愣没半个人想着要去把车上的东西给卸下来。
那些唱戏的东西乱七八糟又多又杂,而且还要命的重。可怜我一介无用书生,既没那亲和力骗得那些自视甚高的学生自力更生,也还没蠢到不知死活地指望上面派人来帮忙;眼看着剩下跟我同辈的那两个站在旁边,一是女人一是老女人,更没啥想头――不得已我只好认命地事事躬亲。
服装和一些轻便的道具还好说,那些什么龙套大旗桌子板凳的把我扛得呕血三升,好歹是弄完了,我也累得像条狗似的坐在后台的椅子上苟延残喘,好在这会儿那些学生老师的都忙着准备去了,也没人来管我的死活。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究竟是做什么的。说是教英语吧,每天上课的人超过二十个我就该偷笑了――虽然这样的公共课起码应该有五十个人――其实我也蛮心烦的,如果全部都不来倒也好了,我就告诉学校学生集体逃课,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偷得浮生半日闲,但偏偏又有那几个穷极无聊的人不辞辛苦地跑来课堂上睡觉,这不是拖全班同学和老师的后腿吗。
那四十五分钟竟然是出奇的难熬。我经常是点个名就去十多分钟,可剩下的时间仍旧是度秒如年。
想到昨天我让他们听写,满以为可以很容易地混到下课,可是我叫那些家伙拿出纸来的话音未落,就已经有几个妙人交了卷――倒还不是白卷,其中让我印象刻的几张如下:
“LOVE YOU,FUCK YOU。”(这大概是他唯一知道的英文?没品!)
“罗老师,你的衣服真土。”(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势利的小鬼!!)
“我是中国人,不学外国文。”(混帐东西!我比你还不想教牛弹琴。)
“岛人,你真碍眼!”(切~连个“鸟”字都不会写,你才是白痴!)
“当我的家教,价格面议。”(蠢货,免费的课都不听还要钱请家教,犯贱啊?)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真是满纸荒唐言,看得我是一把辛酸泪。你说这帮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自怨自艾,“给我滚回去换,听见没有?!”
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讨厌,嗓门这么大也不晓得收敛点,到底发生什么事需要这样高声叫骂呀?我抬起头循声望去――咦,是他?
躲在幕布后面,我偷偷瞧见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谌家威阴寒着一张俊脸,样子正在教训他旁边的一个同学――在这平时嬉皮笑脸的流氓脸上,竟然会出现与他一贯行径如此不相称的认真表情,真是大大地出人的意料啊。
“你没长脑子吗?这都能弄错?!你他妈见过哪个李克用下巴上挂白三的?京剧就是被你们这帮摸鱼打混的人给毁了!”他继续声色俱厉地吼,还把手上拿着的白胡子摔到他面前那个战战兢兢的人身上。
那个可怜的家伙像是慑于他的淫威,连头都不敢抬,瑟缩着抓住那团胡子,吞吞吐吐地辩解:“这、这是周老师帮我准备的,所以我没有看就……”
“鬼话!连自己要穿什么都不知道还唱什么?他老眼昏你可没瞎!今天你要是敢穿这身行头上台……”突然他不吼了,呼吸一口转身,声音变得低了些:“我说了叫你滚回学校去换白二挑,给你四十分钟的时间。”虽然不再吼叫,可我直觉地认为他这副样子更为可怕。
这时候旁边跳出来那个化妆的女老师,她一脸赔笑地对谌家威说道:“小威啊,那个……还是别让他去了吧,化妆还要一段时间呢……干脆让罗老师走一趟你看怎么样……”
死不要脸的臭娘们!!听到她出的这个馊主意我已经开始诅咒她,没看见人家正累得爬不起来么,学校离这里又那么远――果然是最毒妇人心!看来又要惨……
“不行。”令我惊讶的话从谌家威细薄的嘴唇里吐出,仿佛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谁搞错的谁自己负责,为什么要牵扯到别人,赶不回来就别上台!再说,罗健那个马大哈懂个屁,搞不好会在半道上走丢,还敢让他去拿髯口?”
这该死的混蛋!!这种时候还不肯忘记损我一记。看一旁的人似乎都在憋笑,睚眦必报的我赶紧把心中那个刚刚冒出头的“谢”字小气地收回。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不大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好像是有人拿错胡子了还是怎么的,京剧这东西讲究太多,谁搞得清楚啊。
“我说刘老师……” 谌家威的声音又响起来,他冷冷看着那个挨骂的同学一脸惨痛地飞奔出去,长长的凤眼微睇,瞟了身边那个女老师一眼,“是谁准你那样叫我的?挺大个人了也不嫌恶心。”说完他不再看她,提高了声音:“大家快去化妆,《珠帘寨》就放到最后去演――”
大家立刻作鸟兽散,我看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听他的!就连那个被他狠狠奚落了一番的女老师,也只能站在一边敢怒而不敢言。这家伙,究竟是谁准他这么嚣张的?
这一刻我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认识这个叫谌家威的人。
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那天我坐在台下从头到尾没打瞌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谌家威演的赵子龙。当然我永远也弄不懂他究竟演了什么,惟一清楚的印象是他身上那一袭蓝白的铠甲,蓝得清澈,白得剔透。我从来不知道蓝白两色搭配起来竟是如此的隽雅出尘。
“主公且免愁肠,保重要紧――”
这是我很了不起听懂了的一句台词,然而这句台词也让我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连我这种戏盲都听出来了,原来威风凛凛的赵子龙将军,竟然是个相当温柔的家伙哇!
我不相信啦!!
后来有同事在办公室里传播三八消息我才知道,那个谌家威最痛恨上场出乱子的人。
“那时候你还没来,”坐我对面那个长袖善舞的老师小林唾沫横飞地跟我描述着,“他们班第一出去演出,有个女生爱漂亮,唱《荒山泪》不肯穿富贵衣――就是那种破破烂烂身上有补丁的衣服啦――回学校以后谌家威让一批爪牙硬逼着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在四百公尺的操场上跑了2圈!2圈啊!还没跑完一半人就昏过去了,你说他狠不狠?后来他们班出去唱戏,就再没人敢出妖蛾子了。”
“啊?!”我吃惊不小,这不是校园暴力吗?“他居然可以这么霸道?怎么也没人管管呀?”像我这样好欺负的人倒罢了,难道其他的人也任由那家伙欺凌不成?实在是太奇怪了。
“嘿嘿,有人敢管他?!”林老师鬼鬼祟祟地一笑,摆出一副莫测高的样子怜悯地看着我,“哎,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哇。谌家威这个人,来头很大呀……”
然后他轻轻地说了一个名字,那是大家经常从电视上和报纸的头版头条上看到的一串名字当中,排名很靠前的一个――当然不是刘德华之类的,“那个人……就是他亲爷爷。不过……有人说他是他爹跟小老婆生的,所以没跟着那个姓。”林老师满意地享受着我震惊的表情,一副宰相家人小人得志的三八样子――好似跟著名领导有亲戚关系的人是他自己。
“我才不信,”肯定是学校里这些势利的家伙自己在捕风捉影,“他真要是高级公仆的儿子,还能到咱们这破学校来上学?要是我啊,早就留洋去……”我又开始做起有钱人的梦来。
“哼,你那点小农思想能跟人家比?”林老师不屑地看着我,“留洋镀金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吃好喝好。那出国的苦哈哈还一捆一捆的呢,人家在这儿作威作福,好好儿的干吗要出去。据说谌家威从小就好这个,还是真想学点玩意儿的――要换了你,能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吗?再说了,来这儿读书的有几个是真喜欢这行的。”
那倒也是。想想我自己吧,上大学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学了外语――外语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是看准了学英语好找工作。怪不得那家伙这么不可一世啊,原来是个纨绔子弟,上天真是不公平。
一个公子哥儿,公子哥儿他不就只会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嘛,还会真心喜欢什么东西??我更不相信了!!
不过我很快就把这些丢到了脑后――谌家威是领袖的孙子也好,是乞丐的孙子也罢,就算他是圣诞老人的孙子,也跟我无关。
我难得悠闲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真倒霉,我那个家教的学生临时有事不上课了,也不晓得通知我一声,害我白跑一趟,周末就这样被毁掉了,过分!!
这条马路并不太宽,近视如我也能看到对面有一抹蓝白色的身影――啊,真醒目,真好看啊。
最近天气晴朗,也不太冷了,那人身上蓝白搭配的干湿缕跟白长裤放一块就是抢眼又好看――我从本质上来说是个粗人,除了就是好来就是好,什么道理也讲不出来,哎。
话说回来,人家那人身材好哇,腿那么长那么直,换个人穿那白长裤,不给人笑死才怪――不才区区在下就曾经被笑过,也不必隐瞒啦。
突然那人停下来朝我这边一望――
啊?!是、是他?
谌家威居然朝我笑了笑。
青天白日的,他那帅气的外表和打扮再加上一脸我从未见识过的阳光笑容简直就是一种罪恶。不能因人废言,那家伙长得的确是很帅……
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像是偷窥者被抓住的样子,总之在我的大脑还没想清楚的时候竟开始逃跑。
也算我歹命,冷不防对面更冲过来一个跑得更快的人带了我一下,我立刻像个风车似的踉跄着,几乎有无法刹车之虞。慌乱中我的双手胡乱地划着空气,终于抱住了路旁的一个木桩――还好,还好,没有跌在地下出丑,真是幸运……
不过,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一根这么粗的木桩啊??
在我终于发现不对之前已经有一个巨灵神掌打在了我的脸上,痛得我七荤八素,连眼镜都歪在了一边。
“救命啊,有色狼非礼我!!”一个好尖好大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打雷一样的吼叫,“你、你还不放开?!”
有色狼吗?!哪里?!我赶紧扶了扶眼镜左顾右盼着。
“喂,说你哪,混蛋!!”突然一张河马一样的脸逼近我的眼帘――好大的一张嘴,仿佛要将我整个吞了似的,“把你的脏手从老娘的腰上挪开!”
啊?!――难道我、我又??
大梦初醒的我赶紧收回自以为抱在“树桩”上的手――真的好粗好壮哇,而且她还穿着棕色的大外套,实在……实在不能怪我……
我心虚地后退着想遛走,那女人却跟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走,跟我去派出所说清楚,你这个色狼――”
啊!!痛痛痛痛痛――那女河马越说越气竟然踢了我的小腿一脚,冤枉啊――我痛得差点飚眼泪,可还是忍住了。
谁来救救我?老天!如果你派人来救我,我、我情愿,我情愿……
还没等我跟老天讨价还价完毕,有人走过来在一旁开口了,还带着几分惊讶:“雅惠,你在干什么?抱歉,我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是谌家威,太好了!!他们认得!不管他是谁,只要认识这位女河马,能帮我解释清楚就很好了。
“我们今天去吃披萨吧――你怎么还拖着这个白痴,不要理他了,再晚可就难找位子了哦。”他微笑着说道,拖起女河马抓住我的肥手,看她的样子就像赵子龙看怀中的阿斗一样温柔,连我都有点发呆。
我就这样眼看着谌家威跟女河马携手走开了,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虽然又被他损了,还好没惹更多麻烦。不过……我的脸突然一红,原来人家刚才是对那女河马笑啊,我还在马路这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算个什么事,真是白痴。
但是,我隐隐地觉得,他刚才要真是对着女河马在笑,似乎又非常地难以置信。
回到宿舍,发觉有个人影在我的门口徘徊――是小偷吗??我可是一穷二白的,如果偷到国际友人ALEX,那岂不是很丢中国人的脸?总之都是不行的……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想让你报答救命之恩呢。”那个想象中的小偷――谌家威,捻熄了手上的烟随手丢掉,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弯腰拾起他造孽的罪证扔进门口的垃圾桶,“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他不是已经跟女河马吃披萨去了?怎么可能回来得比我还快?“那个女河马呢?”我脱口而出,立刻觉得不对,赶紧捂了捂嘴。
“女河马……哈,形容得还挺像嘛。”谌家威大笑数声,似乎颇为开心;而我则有点担心――好像是恶毒了点哦,今天说什么也是我不对。
“那女人现在大概在餐厅里面洗碗吧。”他又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我不太了解他在说什么,也不打算究,“真多亏你们认识,今天算我欠你一情。请你帮我向她道个歉。”大丈夫恩怨分明――其实就算是想赖也赖不掉,大街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出的丑。
“嗤――”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认识那只女河马。”
什么意思?“你――”我又有不好的预感。
“别傻啦。你真以为本少爷会跟那样的女人约会?天方夜谭。”他顿了一下,歪着头看我,“也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会被那种人牵着鼻子走……刚才我带她去了XX大酒店的餐厅,给她点了三十多个披萨然后就尿遁了,哈哈哈哈!真好玩!!”
我好像有点了解他在说什么了,“可是……可是你不是叫她的名字……”
“说你傻你还真傻,那种菜市场名字随便叫一个,她晕乎乎地巴不得立刻跟我走,又怎么还会否认。”尽管他说的有可能都是真的,可是他那副自大成狂的鸟样子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你真是个坏蛋。”我冲口而出――那个女人现在岂不是很惨,虽然她很凶是不错啦,可是她也没什么错啊……
听了我骂的话,谌家威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哦,原来我是坏蛋……说起来小学三年级以后就没人这样骂过我了,倒挺新鲜的。反正,你欠我这个坏蛋一个情,说你怎么还吧。”
“我、我没钱!!”我条件反射地说,戒备地看着他,“你先回去好了,等我想好了我会还你这个人情,不会欠你任何东西的!!”为富不仁就是他这样的德行吧,家里那么有钱却还这么小气。
“谁要你的钱?你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啊。”他不屑地说,突然伸手在我的牛仔裤兜里乱翻,“钥匙呢?开门我们进去再说,站在外面算什么。”
我被他到乱蹿的手吓了一跳,“喂,你住手啦!!”他竟然摸到我屁股上的兜里去了,还东捏西掏的,哪里是在找钥匙,分明就是在吃豆腐――我的脸一下像个火锅一样热,这里可是宿舍楼,人来人往的,被人看到我真是跳进太平洋都别想洗清了。
我赶紧拿出钥匙打开门将他拖进家,“你到底在想怎么样,大白天的你要不要脸啊?!”
“大白天的……罗老师啊罗老师,”他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叹了口气,“难道晚上这样做就可以?!”
我登时语塞,“少废话……总之你离我远点就好。碰到你净倒霉。”
“你这话说得就太昧良心了吧。算了,不跟你计较那么多……那天我给你那张纸条,怎么就不见你给点回音。”
“什么纸条?!”我可是半点也摸不着头脑。
“就是让你给我做外语家教的纸条啊。那些小鬼家给你多少钱,我照三倍付如何?不会耽误你挣钞票的。”
啊?那张卷子竟然是他写的……这家伙,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啊?三倍的薪水……
我觉得自己有危险了。
本来不想写了,可是看看我变成负数的月积分……汗~~~
第四章
正当我因为某人开的价码而天人交战怔忡不定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我这才想起我从学生家出来的时候给弟弟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找我,这小子来得倒还挺快。
“哥,你今天怎么会有空?还特地打电话叫我过来。”罗康有些奇怪地问我――他知道我虽然小气,但是还不至于放人鸽子。也怪我刚才心疼电话费没跟他说清楚,只简单叫他来找我,肯定弄得他一头雾水吧。
“那学生不在家也不通知我……没事了。”一转念想到家里还坐着个不速之客,我不打算说太多,偏偏那人不甘寂寞地走到门口非要亮个相,弟弟看到他一愣,“哥你有客人?”
“嗯,是我一个学生……”我说着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匆匆交给弟弟,“这个月的生活费,你拿去吧。不够再来找我,少去麻烦爸妈。”自从工作以后就是我在负责弟弟一部分的开销,不然念普通大学的他光是交学费钱就很恐怖了。
“谢啦,哥!”尽管那小子表面上装得老实不客气地接手揣进怀中,可我知道他――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自然有些娇惯,但心地是相当好的,肯定又在心里面感激得很吧!
话又说回来,感激归感激,却并不能阻止这家伙把这些钱的大部分那些在我看来根本无关紧要的地方……算了,谁让我是哥哥,照顾家人是应该的。
“哥,我们待会儿一起去外边吃饭……”罗康话还没说完就发觉不对,“还是……你们有事?”他看向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兄弟俩交谈的某外人。
“对,我跟你哥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他恐怕不能陪你吃饭了。”谌家威竟然厚颜无耻地接口,还一脸的煞有介事。
“你先回去好了。”我看谌家威那副痞子样,根本没有打扰了别人的自觉,只好先把弟弟打发走――我一个人被荼毒就够了,没必要兄弟两人都在这里听他胡说八道,“我还有点事。”
罗康点点头,反正他向来也不爱在我这里多呆――我的宿舍的确是乏善可陈,一点也不好玩,“那我走了啊。哥,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妈上说了,你一天跑几个地方实在是没必要……”
“好了好了,”我赶紧打断他,“你怎么变得跟老妈一样罗嗦,我这不是好好的。”个人认为在无聊人士面前多说自己的家务事不仅愚蠢而且危险,“你快回去吧。别告诉老妈我给你多少钱,不然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罗康吐吐舌头笑了笑,“这个我当然知道。”说完他转身走了,我追出门看他离开这才走回宿舍。
“你弟弟可比你机灵多了。他读哪间学校啊?”我一回来就遭遇了记者招待会。
“关你屁事。”
“啧啧,一个堂堂的大学老师说话这么粗鲁……你好像很宠他嘛!”
“废话!他是我弟弟。”做哥哥不该爱护弟弟吗?
“那你做不做我的家教?!收入可观哦……你好像很喜欢钱吧。”
谁不喜欢钱??可恶!又利用我的弱点,实在太卑鄙了!!
“你、你――你让我想想――”
我本来想说“你别做梦”,可临了还是舍不得,就再考虑看看吧!
我可不相信谌家威真想学什么英语――他那种家世还需要亲自来找人补习?可能是看我好欺负想找个新鲜玩意儿吧――我苦笑,陪太子读书的事,我还干得少了吗?少壮不挣钱,老大徒伤悲啊!!我也别犹豫啦!反正他也不会让我爬刀山下油锅……
“你那是什么表情?”某人像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又不是让你去作奸犯科,干吗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答应了的话,那就每周日早上九点到我家来,把你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地方都给我辞了。”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我想通了?
“谁说我答应了?我、我才不……”被人看穿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
“少装了,你就是那种一撒谎脸就红的小孩。”他打断我,一脸“我早知道”的样子。
什么?真的这么明显吗?!我立刻条件反射地摸上脸,一点也没有发热的迹象啊,“胡说八――”
谌家威哈哈大笑。
发现上当我恼羞成怒,忍不住伸腿想踢他,“得意什么,你这混蛋!!反正我就是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哎哟――”
我自不量力的结果是被他抓住了脚踝,然后压倒在一边的沙发上――盛怒之下我忘记他是干什么的,一招未过就被牢牢地制住,动弹不得。
看着眼前慢慢变得清晰的大脸,感觉到彼此逐渐清浅短促的呼吸,那淡淡的香味也越来越甜――这一切都让我更加不安,就在他的唇又企图贴上来时,我拼命挣扎无效,情急之下偏过头冲口而出:“BASTARD!你他妈的放开我……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双手的手腕像被铁箍紧紧箍住一般地生疼,而那人本来还带着调笑的面容也变得僵硬铁青。
上一秒我还觉得莫名其妙,可人在危机关头似乎会变得聪明一点也未可知,我福至心灵地想到林老师的那句话,“有人说他是他爹跟小老婆生的……”
虽然谈到谌家威的时候林老师的口气是那么的羡慕与嫉妒,可是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连我都听出了他的鄙夷跟不屑。
我大概……呃,不不,应该是“绝对”说错话了……
“你知道唯一一个这样骂过我的人,下场是什么吗?”他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妈妈呀!我向上帝发誓自己一点点,不,是半点点也没有成心骂他――他那恐怖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大卸八块,我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对不起嘛!!”
我紧张害怕得都语无伦了,只好拼命道歉――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很抱歉啦,可是话从我笨拙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完全两样的,“你、你不是说不懂英语……”一出口我就知道完蛋了,这真的太过分……
“你!!”谌家威一脸要把我挫骨扬灰的表情,不过在我被吓昏过去之前,有人打开了门,“KEN ,KEN 你居然在――啊?!”
是ALEX,太好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这洋鬼子可爱,可是今天他可以说是我的救星也不为过。可是……可是在我看到ALEX张成O型的嘴时才发现自己跟谌家威这奇怪的姿势实在是有碍观瞻。
我赶紧乘机挣脱他的钳制,“ALEX你终于回来啦,真是太好了……”
“WILLIAM……你、你好!!”看到偶像的死洋鬼子根本不鸟我,只拿眼睛瞪着一边的谌家威看个不停,还结结巴巴地跟人家打招呼,傻不啦叽全然没有平时在其他学生面前的风流倜傥……算了,别再损他了,无论如何人家今天救了我一命――今天一定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我偷偷地看看谌家威――他已经坐在了沙发上,面无表情,呆呆不语。
我的心“咯噔”一下开始乱起来。刚才他的确是气得要死,难道渺小的我真找到了他的练门?他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哼哼,我可不相信他这么容易受打击。总算报了点小仇……但高兴之余看到他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我忍不住还是觉得有一点点点点的内疚。
“呃,ALEX,谌家威你们聊,我、我去做晚饭……你们要吃吗?!”我找了个借口想逃跑,只希望他们识相一点自行散去,也免得继续尴尬。
不过ALEX连看都不看我,连连点头,一副巴不得我走得越远越好的样子;谌家威则转头看我,“好啊,我要吃――你打算做什么?”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分明就是还在生气,我要倒霉了……
“拉、拉面,牛肉的。”小小声地说出我简陋的食谱,我衷心希望他会因为不屑而走人。
谁知他竟然满口答应:“好,那就快去做,我肚子饿了。”
他说着不再理我,径自和一边的ALEX攀谈起来。我谢天谢地地溜进厨房,丝毫不敢再对他反客为主把我当用人的行为有任何异议。好像很没种,可我的确不想再惹麻烦,喂他吃饱打发他走人就没事了吧?
谌家威吃完拉面之后倒没再为难我,只是丢给我一张类似名片的东西,“这是我的地址跟电话……今天恩将仇报骂我的事暂时记在账上,敢不来的话咱们新旧一起算。”
还好此时ALEX正在厨房洗碗,我看也不看赶紧收起来,敷衍着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你不去我就天天来你这儿程门立雪。”他不满地轻哼一声威胁着,“我要回家了,你送我出去。”
我一愣,哪有客人强迫主人送的道理?不过听到他终于肯移驾回府,别说是让我送他,就算是要我放鞭炮我都愿意。
星期一二三谌家威都没来学校上课。
虽然这些不学无术的东西翘课简直是家常便饭,但是记忆中谌家威似乎并没有翘我的英语课――这个发现让我吃惊,尽管他在课堂上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听过课,光凭他捧场这一点来说我已经是受宠若惊。
这家伙怎么了吗?他当然不会住在学校里,那些学生也根本不会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人敢去触霉头问他……哼,谁稀罕知道!
下班了我却不能走,照例又是我留下来整理办公室――老师们说工友不熟悉办公室的东西,怕他弄丢重要的资料,简直是鬼话,他们只不过是变相地奴役我罢了。
突然有人敲门――这个时候了,究竟是谁呢?
“请进――”我拉开门一看来人,愣了一下。
那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孩,长得很清秀,看我的眼神里带着点紧张,不过那身打扮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家境比我还要坏的孩子,而且多半还是来自乡下。
“请问……请问这里是谌家威的学校吗?”他小心地问我。大概因为只有我这里还亮着灯,所以他才过来问问。
我听了有点想笑,谌家威的学校?!似乎也没错……“谌家威是我的学生,您找他有事吗?”他运气真好,遇到我――不过我这个老师还不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呢!
那男孩点点头,仿佛很高兴,“您是老师……太好了。可不可以请你帮忙把这个交给他……跟他说我们家用不着。”说着我看他的眼眶一红,似乎略觉悲伤,不过他很快又收拾起了情绪。
直到他递过来一张存折我才吓了一跳――这种重要的东西随便交给不认识的人好吗?该不会是什么新游戏之类的吧。
“这……你还是亲自交给他比较好吧。”我觉得自己不太合适接手这个任务。
“我到都找不到他。”他抬头恳切地望着我,几乎快哭出来了,“可是今天我得回家去了,求求您了老师!!”
我二十多年都是在别人的支使下做这做那的,几时听过这样哀恳求告,当时骨头就轻了几两。而且我看这孩子的样子很正经,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总之我决定帮他,“那好,东西你撂这儿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也好告诉谌家威你来过。”
“我叫谌咏江。是他的一个……一个亲戚。”
啊?他谌家威居然还有这样落魄的亲戚?!我感到非常意外,不过常言道族大有乞儿,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这不关我的事,“那好,我会帮你把东西给他的。”
第二天下班后我决定去找谌家威――因为上头已经说了,再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就等着糟糕,更何况我这还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
按照某人给我地址,找到的却是一幢外观很普通的小公寓――没错哇,就是这儿!其实这个地名我之前也听说过,可就愣没想起来这里有什么大人物的家,当时我以为会柳暗明,哪知道我大大地错了。
那间号码为79(?怎会有这种门牌号)的房门关闭着,我走上去按住了门铃不放――我需要发泄一下白跑一趟的愤愤不平。虽然早知道他肯定不在,但为了对上面交差我不得不来。
正当我过完瘾就要走的时候,突然一个低沉的咒骂声响起来:“有病啊?谁这样按门铃……”
门哗啦一声突然洞开,谌家威打着赤膊穿了一条牛仔裤站在我面前,睡眼惺忪的一脸颓废,那牛仔裤挂在他腰上,扣子也不扣,就那么低低的……
“怎么是你……不是说了星期天的吗?”他拉我进门,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我看他家地板上铺着地毯,连忙脱了鞋,却找不到拖鞋换,再一看他,人家根本就没穿鞋,打着个赤脚丫子走来走去,我当下也不好要求什么了。
“还敢说!!你几天没去上课了??”我瞪着他,难怪没人管他也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他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撇了撇嘴,做了个“有什么了不起”的表情,“我生病了。”
“胡扯。鬼才相信你――喂,拜托你把衣服穿上好不好,你不是号称生病了。”虽然家里有空调可也不至于在二月天里光着膀子吧。再说那种身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简直是成心气我,“我也不想看裸男展览。”
他耸耸肩,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罩在身上。
“啧啧,想不到你居然住在这种地方。”看他今天出奇地听话,我也不好再继续摆老师的架子,其实我已经好奇得不得了了,“我还以为会看到假山水池喷泉什么的。搞不好还有中南海保镖……你都不怕被绑架啊?”
他斜睨我一眼“嗤”地一笑,仿佛我说了很愚蠢的话,“绑架……我可没那么重要。”他咕哝着,“还中南海保镖呢,没营养的电影看多了吧。你果然也听到了那些有的没的。”
“对了,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我取出那个存折递给他,“他说他家用不着。”还是赶紧办完事溜走吧,这种“去就死”的地方没什么好待的。
谌家威眉峰一聚接了过去,看了一眼存折里头的记录便随手扔在一边的桌上,“这小子……”突然他望着我仿佛很不高兴,“你这笨蛋,坏了我的大事!你就该不管他!”
我呸!谁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如今倒嫌我多管闲事。我登时气结,“你……你简直是狗咬吕洞宾!!我才懒得管你!”
我转身想打开门走掉,他一把拉住我按在门板上,双臂形成一个圈,“这几天真无聊,你来得正好。”
说完他又飞快地凑近我的唇,暖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让我觉得懒洋洋的有点想睡……这不再是上那种冰冷的爬虫类感觉,有点湿湿热热的……
老天,我在想什么哇?!居然做起比较来了!我一惊,手立刻开始行动――在旁边的鞋柜上抓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挥,狠狠地砸上了某人的猪头。
他“啊”的痛叫一声,立刻劈手抢过我手上的东西用力朝一边的墙上摔过去,那东西登时叹息着化成一堆碎片――这时我才看请,那是一个陶制的罐子之类。
“你他妈的想谋杀我啊?!”他抚着被砸到的猪头,还敢盛怒不已地质问我,简直是不要脸。
“谋杀?你怎么不说自己在耍流氓?!”我的声音头一比他大,我不仅气他,而且也在气自己。
“耍流氓……嘿!”他听了我的话脸色很难看,大概是被我说中了吧,哼!
我们互相愤怒地对峙着,直到邻居家开始烧饭做菜的味道传过来,两个人的肚子竟然像约好了似的同时“叽里咕噜”的一响。
这个时候任何的庄严都是笑话了,我沮丧地赶紧捂住饿扁了的肚子,仍旧瞪着他――我可不想示弱。
谌家威看着我不肯妥协的样子,突然哈哈一笑打破了僵局,“好饿!不玩了……你去做饭给我吃,我就不计较你打碎我的埙。”
“埙……”原来那怪怪的罐子叫这个名字,“那明明是你自己摔碎的!怎么能赖我!!”
“少罗嗦,去做饭!!”他先是跋扈地吼了一声,让我极其不舒服;可后来他按着脑袋自言自语:“被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做顿饭来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今天睡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我听了竟然有点想笑,可终于还是忍住了。他并没有传说中的恐怖嘛!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
“你做什么?”谌家威瞪着我,“不是叫你去做饭,你拿个垃圾筒干吗?!”
我蹲下来不回答――他大概以为我神经错乱了,抢到我的身边来也蹲下,看着我将地上那些陶器碎片拾起来扔进垃圾筒,“你习惯赤脚吧,这些东西如果不收拾一下,待会儿不把你的熊掌刺穿才怪。到时候不能演戏别又来怪我……弄好这些我再给你做吃的。”
我低下头仔细地搜索着地毯上残留的小碎片,生怕留下一点点――他那么爱演戏,如果脚受伤的话恐怕会哭死。
“罗健。”谌家威有些异样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飘,我甚至没注意到他直呼我的名字。
“嗯。”我头也不抬地敷衍了一声,干什么,没见我正忙着吗?
“别收拾了,把头抬起来。”
咦?我听他这话说得奇怪,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抓住我的肩膀,低头正好将嘴印上了我的。
这我悲惨地发现自己真真是无能为力――手边唯一可用作武器的垃圾筒已经被他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而且他抓得又死紧,我的手连动一动都不可能,我这才明白之前自己能逃脱魔掌,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想用强的。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瞪得老大老大,而且也一定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的舌头伸进我的嘴里――他怎么能??
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突然一阵震颤通过脊骨,酥麻的感觉从舌尖一直向四肢百骸奔窜而去。全身的血气似乎都冲向了大脑里,让我眩晕得半眯上了眼睛;他的舌头不断地在嘴里纠缠翻搅,制造出热烫的快感令我喘息――似乎所有常识与理智、礼教与规范在我们变得浑浊浓重的呼吸下,一点一点地被驱逐了。
“你……”等到我终于唤回理智推开他,我才发现我们俩正面对面地跪着,谌家威的手甚至还圈在我的腰上。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了,嘶哑着嗓子,只能发出一串颤抖的声音,“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对我做这钟无聊的事?难道只是因为我好欺负吗?!这一刻我觉得非常凄惨而且挫败。
他的脸上带着点兴奋的潮红,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泡你。你愿意吗?”
啊啊??
第五章
那天我丢盔弃甲地逃出谌家威的地盘,还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家伙不仅是个坏蛋、恶棍,而且还是个变态。这种人今后能躲多远躲多远,不然可是大大的危险。
有了这层认知,我总算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就在我认为一切终于都走上正轨的时候,老天爷又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罗、罗老师,不好啦,韩晓菱她……”一大清早,我几乎是刚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就有一个女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找我――这种时候他们才肯称呼我一声“老师”,“韩晓菱自杀了!!”
我吓了一跳,“自杀?”虽然韩晓菱那个女生平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态度很让我讨厌,不过她如果在我手里出什么事,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死、死了没有?!”姓韩的拜托了,请你一定要挺住啊!请你千万不要害无辜的我!!我拼命地祷告。
“没、没有,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王老师叫你跟去医院一趟!”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赶紧跟她跑出门。
在救护车上我的大脑才开始运转起来――这女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死也不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寻了断,偏偏要搞得天下大乱。
我看她就不是成心想死,不然找一栋十层以上的大厦“唰”的一声,马上就能遂了心愿――吃几片安眠药什么的不就是想死给人看吗。真是烦人精。
到了医院又是急救又是洗胃弄了半天,等到终于把人弄活了,一位医生把我拉到一边去悄悄地说:“孕妇脾气大,你让着她点,不然出了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
什么意思?!孕妇?“医生,韩晓菱她吞了安眠药……”他们没弄错吧?要是出了医疗事故那韩晓菱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啧啧,真搞不清楚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那医生似乎很不高兴,“先等她醒来――肚子里的小孩儿我建议还是别要了吧,你们商量商量,可以顺便在咱们医院里直接流掉。”
这种事情也可以顺便的……我满头黑线,终于明白他是指韩晓菱怀孕了,而且似乎还以为我跟她有一腿……真是天大的冤枉!不过我知道这种事只有越说越臭,当下只好先溜掉为上策。
韩晓菱是外地的学生,这里又没有半个亲戚,我临危受命在这里等她醒过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如果她自己还胡里糊涂的,那事情可真有点难办,因为她才十七岁多一点,尚未成年。表演系的学生们,年龄的差距是很大的,从十四五岁到二十多岁的都有。
一起跟来的王老师也知道了这事,说什么要我一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好好理――意思当然就是找出奸夫,再让韩晓菱做掉小孩吧。哎,这可怎么办呢?我不由得开始埋怨那个始作俑者起来。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喜欢乱搞……实在太不象话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到底是哪个臭不要脸的男人造的孽……不过我怎么想都只能想到某个人身上去――会是这样的吗?!
“我……我这是在哪儿啊?”韩晓菱突然坐起来说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我,瞪大了眼睛,一副迷茫而且不快的样子。
小姐,请别这样看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呃,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想吃点什么吗?”尽管心里非常地不耐烦,可我还是必须扮演一个好老师。
“我问你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女生不但没礼貌而且还很凶,根本不懂得尊敬师长,就连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都不懂。
“啊……那个……”是你逼我的,其实我并不想勾起她的伤心事,“你自杀……同学们发现了把你送到医院里来。其实我觉得……”我本来还想开导一下她,不过看样子人家似乎根本不需要。
“自杀?!”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你在开什么玩笑……”
“可是舒扬她们都说你的桌上摆着安眠药瓶子……空的。”我的额头开始冒汗,难道是那群小女生想太多了?!
“神经病……”她嗤了一声,“我只不过是睡不着多吃了两颗而已,自杀……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没活得不耐烦。”
“原来你不是自杀……那太好了。”我是真心觉得好,起码不用担心她会再度乱来。可是她肚子里的小孩又怎么办?“呃,韩晓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踌躇着不好开口,这种事情为什么身为老女人的王老师不来做?!我还真不好意思问出口。
“知道什么?你干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被她一催促,我一下子急中生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艰难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肚子的事?”
她看了我一眼,没啥表情地回答:“知道啊。SO WHAT?”她伸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自言自语地说:“真讨厌,这几天我一直在练毯子功,怎么都没把他弄下来。”
我听得毛骨悚然――这些学生都是什么人哪!我想起学校里有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想要孩子想得连我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了,可她体质不好,动不动就流产,要是知道这些小孩这么作践自己梦都梦不到的东西,恐怕会气得昏过去吧。
“那……王老师已经知道这事了,学校可能会要你……”我不太忍心说,毕竟这种事情还是满残忍的。
“你那副表情是怎么回事啊?要堕胎的是我又不是你。”她看我一脸的不忍居然笑出声来,“反正都来医院了,将就做了也行――不过先说清楚,我可不付钱,这笔手术的费用,你们让谌家威来付吧。”她漂亮的嘴角勾了起来,妩媚得紧,我听了她的话却心里一寒――难道她的意思是……
果然是那变态干的好事!!叫我去找他付钱,那怎么可能?!我根本都不想再看到他!!
要我去找谌家威来医院交这种钱,我实在是感到龌龊得说不出口。要找奸夫算账也该由淫妇自己出面比较合适吧?把我拉上算什么――有这样的学生我真是太倒霉了。
可是不交钱就做不成手术,做不成手术我就无法交差,下午正当我绝望到打算大出血(别人堕胎为什么是我大出血)帮韩晓菱出那笔手术费用的时候,那混蛋竟然自己出现了。
“韩晓菱,你好啊。”他走进病房,跟没事一样吊儿郎当地跟她打招呼,“哟,罗老师也在……听说这个女人堕胎想要我出钱?!”他指着床上的女孩,眼睛却斜着眼睛瞧我――我则转过了头去完全不想看到他的脸――为什么要由我来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好你个谌家威……你难道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吗?你这样算什么朋友嘛!”韩晓菱在他面前如同换了一个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向他诉苦。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对我那当然就是毫不客气地小鸟“踹”人了。我苦笑着慢慢移想房门,这里实在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我一挪动马上就被谌家威发觉,他立刻拉住我的手,“你干什么?给我老实呆着!”
“你们谈你们的,我在这里……不太方便。我去给韩晓菱同学弄点吃的东西好了……”我努力挣脱他的手跑出病房,松了一口气。亏得谌家威没企图用蛮力把我留下,不然这我说什么也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一点也不想听这对奸夫淫妇的无耻勾当。
在我认为自己已经闲逛得够久的时候,便在医院附近买了两个汉堡和两罐饮料提着回病房――本来想买三份的,可是想想我又放下了,我可没义务管那个变态的死活。
还没走到门边,居然听到从房间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有没有搞错?!这两个人刚才还一副八点档生死恋纠缠不清的死德行咧!!我还在担心某人会不会杀人灭口……
“……我就知道……那他是什么类型的?长得怎么样?”韩晓菱带着笑意问。
“那家伙天生缺心眼儿,简直就是史前稀有动物。长得其实也就一般,不过我倒觉得还能凑合着看。”谌家威好像很高兴,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只是呆得可怕,光是跟他接个吻大概就能把他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哈哈哈哈!!”韩晓菱嚣张地爆笑出声,“是你瞎掰的吧。现在哪里还有这种人……想不到你居然喜欢这种型的――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招惹我这个泼辣货?”
一我开始还以为谌家威又在背后损我,听到后来才知道不是。幸好没有一时冲动闯进去跟他理论,真是好险。
“是我招惹你的吗?嘿嘿,你还真会往自己身上贴金……”
“喂,你不要这么小气行不行?看在我要堕胎的份上――说到底也是因为你甩我甩得太狠我才这样的……”
“切,我瞧你也挺能装的嘛……那是你自己造孽好不好。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哎,我说罗健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我听他似乎站起身向门这边走来,当下不敢再耽搁,赶紧推门而入――要是被他撞个正着,误会我在偷听就不好了。
“韩晓菱,来吃点东西。”我递给她一个汉堡一罐可乐,然后拿着自己那一份跑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准备开吃。折腾了一天,我连午饭都还没吃呢。
正想朝着美味的汉堡咬上第一口,食物就被一只魔掌夺走了。
“你干什么?!”我瞪着谌家威,觉得很生气――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了?欺人太甚!
“很好嘛,把我当隐形人,嗯?”他拿着那个汉堡举得高高的,“为什么没有我的?”
“我没钱。你又不堕胎,自己不会买啊――快还给我!!”人在饥饿的时候脾气都不会太好的。
“那女人的肚子不是我搞大的。”他突然凑近我的耳朵沉声说。
我吓了一跳,连忙抱紧怀中的空纸袋跳开一大步,吃惊地望着他:“这些你跟训导去说就好了!!干吗要告诉我!”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因为你一脸很想知道的样子啊――训导……哼,我跟他们说得着吗?”
“你、你少胡说八道!”什么我一脸很想知道的样子,肯定又是在骗人,“我对你糜烂的私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我要吃、东、西!”
“啧啧,否认得这么用力干什么……”他竟然笑眯眯地把脸凑到我跟前,“再告诉你一句话,我谌家威绝不会给社会制造杂种。”
“你……?”我惊讶地瞪着他那一脸灿烂的笑容,“你别这么说话。”我皱眉说道,上无意间骂了他那么一句他就那副德行,这家伙心里肯定还是在意这件事的,那又为什么还这样讲自己,“汉堡你吃吧。这里还有可乐――我再去外面买一份好了。”
我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他这个人变得太快,我竟然觉得有点害怕。
他拉住我,“不用了。我中午吃过东西,刚才只不过是想找你碴――谁让你那么小气。”
我一听简直想翻白眼――他是太无聊了吗?还是精力过剩……
还没等我想完他一看手表,“哇,都这么晚了?被你们这一折腾我今天的功还没练哪,得赶紧回去。”他口中说着要走,却低下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我的嘴上亲了一记。
天啊!!这大庭广众的他竟然敢做这种事……等我完全反应过来,气得几乎要晕过去,“谌家威,你他妈疯了――唔!!”
我本想破口大骂,下一秒嘴里却多了个汉堡包,而那混蛋早已经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还嚣张地在安静的医院里扯着嗓子唱个什么“黑夜之间破曹阵――”
这时候走廊那边过来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他听到谌家威制造出的古典噪音显然很不欣赏,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大声骂道:“小杂种,想吵死人啊?!医院里讲点道德行不行……”
我听了心里一惊,立刻知道事情要糟,那家伙一定会闹事的……
看谌家威停下来斜着那双勾魂眼瞅着那医生,有不好预感的我赶紧走上前去将他挡在身后,率先朝那不知死活老家伙嚷嚷起来:“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小孩高兴他唱两句怎么啦?听不惯叫他别唱不就得了,犯得着问候别人祖宗吗?谁TMD才没道德啊――”
这位大伯,实在对不助,我这可是在救你……尽管嘴上污言秽语,我却在心里暗暗担忧――那老家伙要是不卖我的账可就麻烦了,毕竟这是我头一对人如此凶神恶煞,还真没什么经验。
非常幸运的,那老家伙似乎还真被我吓到了,竟然没回嘴,只灰溜溜地看了我一眼就安静地乖乖走开。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背后的人,“谌家威?!”他、他他他竟然在笑?!是出了什么问题吗?我忽然有点担心。
“哈,你还挺卖力嘛!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不乖的时候啊……”他满脸戏谑地瞧着我,慢吞吞地继续说道:“其实呢,被骂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似乎犯不着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不过我好像还是应该谢谢你的护短,亲爱的罗老师。哈哈哈哈――” 他终于憋不住似的大声笑了出来。
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相信自己的脸一定绿绿的――这家伙简直就是只中山狼,我怎么会这么蠢,刚才居然会有点同情他,还不自量力地去管他的死活!!现在倒还成了我多管闲事在倒贴他了?真是岂有此理……被骂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你之前何必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想想我自己也是,我算个什么东西?他大少爷要是不开心,自然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想为他出头,我又何必鸡婆地自取其辱?
“你给我滚。”我有点生气,觉得他真是非常过分――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老师,我爱钱我怕事我迟钝我有无数的缺点,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啊。戏弄人也该有个限度吧?他那种把我也看成马屁精的样子让我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天地良心啊!!
“怎么?生气啦?你还真小气……”看我突然不说话,他似乎也有些察觉了我的怒气――不过我的“布衣之怒”对他大少爷大概没什么作用。
“算了,今天我忙得很……就暂时先放过你!咱们回头见!”看我走开,他在一边喊了一嗓子,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我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径自走回病房。
在医院把韩晓菱的臭事办完,再回学校说清楚了大致情况,我心力交瘁地回了宿舍――ALEX这时候估计也回家了,今天无论如何要他伺候我吃晚饭……这些学生难道要我英年早逝不成?!
我边想着晚餐吃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掏出钥匙开门。一推开门就有人旋风似的抓住了我拉进房间,并且踹了一脚将门关上。
有贼?!我自然吓了一大跳,但还来不及叫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同时还感觉有一个冰冷坚硬的管状物体抵在背心――是、是手枪吧?哇――我快晕过去了……
突然间那贼松开我的嘴改从后面圈住我整个人,但那把枪仍然抵在后背,我根本不敢喊叫――我可不想让狗急跳墙!!
唯一能运用的武器就是嘴了,生死关头我实在有好多遗言要讲……
“英雄我很穷也很胆小而且还要养家糊口我绝对不会抵抗拜托你不要对我用这么先进的武器常言道杀鸡不用宰牛刀您说要什么就是什么可这里的东西都不值钱我还没结婚也没女朋友您放我一条生路吧……(喘口气)再说你年纪轻轻干什么营生不好你可不要饥不择食如果不三思而行小心追悔莫及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自甘堕落如能及早回头岂非善莫大焉……”
我闭着眼睛使尽浑身解数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阵子,突然身后那人用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恶狠狠说道:“你他妈闭嘴,不然先奸后杀!!”后来似乎还有一声趋于崩溃的叹息。
啊?!我立刻住了嘴,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墙上,一个同他的声音一样恶狠狠的吻也倏地印上我的嘴唇。等到他用双手抱紧我,我听到一声玻璃瓶子落地的声音――那大概是空啤酒瓶之类吧……我实在是蠢啊。
可是,我已经投降了――不是因为他的蛮力,只是因为那种急切的被需要的感觉……很熟悉,也很让人不由自主。我想自己一定是被虚荣心诱惑了……我活得那么的用力,就因为一直渴望被人需要吧。
“谌……家威?”好一会儿他终于放开我,我努力吐着气恢复被扰乱了的心跳跟思绪,喘息了好几下才勉强叫出他的名字。
我明白用不着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有无数的方法可以轻松地走进我的家门,比如骗骗对他忠心耿耿的ALEX或者随便跟管理宿舍的老师说一声借借钥匙之类,反正他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随便擅闯个把民宅还不跟上自家的厕所一样……
“你、你又来干什么……”这个人是阴魂不散地缠上我了吗?我沮丧地想着。上帝啊,求求你把以前平静的幸福生活还给我吧!!我真的不想这样啊!
“干吗这个脸?还生气哪?”他的双手分搭在我的肩膀上,低下头问我,那眼神居然出奇地无辜,“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那个样子很好玩而已……”
“好玩你的头!我又不是你的玩具!!”什么狗屁被需要的感觉,我看他是需要找个人来涮着玩儿才是真的。我忿忿地偏头不去看他。
“罗健,我觉得你的话带着很多很多引人犯罪的意思哦。”他朝我暧昧地笑着,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想干什么?!”
“噗!!”他喷出笑声,“瞧你一副奇怪的表情……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想泡你啊。怎么老是问同一个问题。”
“放屁放屁!!”我咬牙切齿地喊着,已经不想再听他的疯话了,“我对男人没兴趣!!”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啧啧,不要一副困兽的样子好不好……我保证会让你有的,有没有兴趣可不是嘴上说说就算数的哦。”他说着,用右手的拇指请轻轻抚过我的下唇。
那是非常非常细微的接触,却让我全身闪过一阵颤栗。我猛地抬头看着谌家威的脸,感觉一些让我恐慌的变化正慢慢地发生……我该怎么办?!
“你要是继续这样欲求不满地看着我,我将很乐意为你提供解决之道。”他美美的凤眼里全是笑意,可是我却觉得――有灭顶之灾……
我的懒病又犯了……汗~~而且还染上了打游戏的恶习……
我还是歇了吧。反正也没啥人看^^
第六章
一种莫名的恐惧让我赶紧推开谌家威,飞快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把那个恐怖的源泉关在外边我感到安心了些,也能进行正常的对话了:“你赶快回家吧……我这里不欢迎你!!”我仍旧为自己刚才竟然有一时的意乱情迷而感到相当惶恐与不安――这实在太可怕了。
“罗健,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可以打开这道门?”他不仅不在意我的驱逐,还用一种非常轻松愉快的口气问我,“你以为我之前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我吃了一惊,连忙用身体抵住门,“请你回家好不好,不要再胡闹了。”我苦口婆心地劝他,“有的是人肯陪你玩,你找他们不好吗?”什么韩晓菱许婵娟阿猫阿狗阿珠阿的,对他感兴趣的人多了去了,就连我的洋鬼子室友也奉他若神明,为什么他偏偏就……
“看是用钥匙打开呢,还是用斧头劈开……”他根本不理我,在门外自言自语给我听,“呸,你这破木头门,大概两脚就踹开了,我也不用那么麻烦吧。不过罗健我可告诉你,如果是我自己攻进城去的话,可要拿点彩头哦……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比较好。”
“不开不开,死也不开!!”我已经下定决心宁死不屈――我在赌他的无聊程度。如果他真的下三滥到砸坏我的门,那我绝对不会原谅他。至于他说有钥匙我根本不相信,因为这个私人的房间是我自己上的锁,别人是不可能有钥匙的。
“那我俩就只好这么耗着喽。不过我估计你不是饿死就是被尿憋死,一会儿我会在这边吃东西,还会给你吹吹口哨什么的,哈哈哈――”
这个无赖!!气得不想跟他说话,我头晕脑胀地扑在了床上――今天我学校医院跑来跑去地办事情,早就觉得很累了,偏偏家里又来这么个混世魔王!!
我就不信他还敢破门而入,也不相信他会无聊到有耐心跟我耗――先睡一觉倒是保存战斗力的好方法,他要等就等吧,反正我一两餐不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等到一觉醒来,只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我究竟睡了多久??周围静悄悄的,难道ALEX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迷迷糊糊地起床想打开门,结果屋子里的灯却突然大放光明,吓得我赶紧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我屋里的电灯开关不是在床边吗?
我倏地转身,登时惊呆了――这怎么可能?!谌家威居然坐在我的床上!
“嘿嘿,我早就赢了……可惜你睡得太死,都没欣赏到本少爷铁掌水上飘的功夫。”他跳下床得意洋洋地望着我,“刚才我们可算是睡过了。不过你的睡相烂得要命,你看看,我的袖子上还有你的口水,啧啧……”
“你闭嘴!!”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什么“睡过了”、“流口水”的,简直恶心透顶,“不准胡说八道!!你再乱说……你再乱说,我、我……”我泄气地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威胁人,只能把自己窘得面红耳赤。
“好好好,不说你了。瞧你急得跟什么似的。那你不问问我怎么进来的?”他作天真状偏头看我,似乎非常期待。
“我不想知道。”反正无论正么样都会被他耍,我才不想遂了他的心愿。
他耸耸肩,“真是没好奇心的家伙。好吧,其实方法不值一笑,告诉你也无妨。”他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举起来,指向洞开的窗户,“我是用罗密欧采的原始方法……以后你的窗户可要关严实一点,了解?”
我瞪着他――天啊,我可是住在五楼,他竟然从窗户爬进来!!“你是猿猴吗?”我没好气地骂他,“为什么没摔死你。”
“抱歉,本少爷武功了得,没摔死我让你失望了……”他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自吹自擂着,“总之这场战争是我胜利了,我可要拿走属于我的战利品喽!!”
等到我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抛到了床上。刚想大声呵斥他,嘴唇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的手轻而易举地钻进我的衬衫里,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外套跟毛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下来了――一定是乘我睡着的时候吧!!
从根本上来说我是绝对不可能容许他对我这样做的,我不停地挣扎抵抗。但我得承认,我内心的惊慌的确超过了愤怒。我想逃开,更大的原因是因为惊慌而不是愤怒……
说句良心话,他的力气虽然大但并不粗暴,劲道拿捏得该死的好――每都只到刚刚够把我制服的程度,我不会觉得痛。
我闭紧了嘴巴像个蚌壳,不肯让他吻。可是他果然魔高一丈,坏心地捏住我的鼻子,无法呼吸的我憋不住稍稍张开嘴,他的舌头立刻霸占我的口腔――他该死的冷静,浅不一、有条不紊地挑逗着,让应接不暇的我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也许是他太多偷袭成功,让我竟然有点习惯他的碰触了,而那种如同电流通过般的颤栗和酥麻总是让我失去抵抗的能力,如今更增加了一只在我身上大肆游移的禄山之爪……
“嗯唔――”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他的抚触,我突然无法自已地发出了令自己惊讶而且羞愧的奇怪声音,这个时候他的唇反而稍稍离开,改在我的脖子上轻啄。
“谌家威……不、不要这样……”我粗嘎的声音听起来大概毫无说服力,可是我必须垂死挣扎,“我、我有淋病梅毒……爱、爱滋病……”这种喜欢乱搞的人应该会比较忌讳这些吧。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手臂撑在我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被他戏谑的眼神看得非常心虚――我扯的那是什么白痴谎!!
“你还真能搞笑啊。就凭你这菜鸟童子鸡也配得那些风流病?”
命中!!
我泄气地看着他,“那、那我有牛皮癣猩红热……”牛皮癣对他来说应该很恐怖了吧,他还要上台演戏的,“你最好不要……不要再碰我,不然你会被传染……”看着他就要忍俊不住的表情,我越说越小声,认命地发现自己的恐吓又失败了。
“好了好了,别再妄想了……今天就算你有麻风病也救不了你。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让我被你可笑的病菌传染死掉岂不遂了你的心愿。”
我愣了一下――我有希望他死掉吗?似乎没有吧!这家伙又在乱编派!
就愣了这么一小会儿,回过神来时我才绝望地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一条羞耻的小裤裤,浑身凉凉的感觉使我又急又窘――这像什么话?!我想挥手揍他,可更让我觉得恐怖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用衬衫系住了我的手!
慌乱中我瞥谌家威坐在我身边,用奇怪的眼神在我的全身上下梭巡,眼睛看到哪里,他的手便跟随到哪里――这更让我全身泛起哆嗦,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用被缚的双手挡在脸上――现在我希望突然死掉的人是我自己……
突然一阵电话铃响起来,我霎时觉得遇到了救星,睁开眼睛望着他――我的电话放在墙角的地上,或者他应该会放过我,让我去接?
他微笑着残忍地摇摇头,“想都别想。”
我用怨毒的眼光看着他,“恶、恶魔……”
他竟然大笑起来,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着:“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恶到家,否则你会爽得连骂的力气都没有……”
他火热的身体覆上我的,他的为所欲为让我只觉得一口气转不过来,全身血液疯狂地奔流着集中在下腹,有种无法宣泄的感觉让逐渐感到我狂躁难耐……他的手、他的吻、他皮肤的触感带来的感受其实并不恐怖,反而是无比愉悦的刺激……难道,我该投降了吗??
可是电话铃声响了几声后并没有完,那边的人似乎真有急事,一直等到我的答录机响起来:“您好,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小健!!你怎么还没回来?!”
是老妈,居然是老妈!!我突然间清醒了大半――我究竟在干什么无耻勾当?竟想就这样耽溺在可耻的身体接触中!!
“你快到XX医院去吧!你、你爸遇到车祸了……我跟你弟弟马上赶过去……”我发誓听到她的一声啜泣,接着有人在旁边说:“妈,你先别忙跟哥说啊……”接着却没了下文,对方挂上了电话。
我疯狂地跳起来奔向电话――相信现在就算是十头牛也别想阻止我――用被缚住的手抓起听筒,可是却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我颤抖着手放下听筒,颓然地跪在了电话边。刚刚他们说了什么?车祸?老爸?!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车祸?!“爸爸……”
我彻底傻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模糊中好像有人走过来解开我手上的束缚,替木偶一样的我穿上衬衫、毛衣、外套……就像小时候爸爸挖赖床的我起床一样。
“站起来,把裤子穿上,我带你去医院。”他命令着,“看在你爹妈的分上今天就饶了你。”
我条件反射般地听从了,浑浑噩噩地穿好衣服,看到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拉起我的手将我拖出家门。
我连自己是怎么坐进那辆豪华轿车的都不知道。我的脑袋里面全是“车祸”这两个该死的字,和一些残破的影象。
感觉车开了很久很久才到那家医院,谌家威温热的手拖着行尸走肉一样的我在医院里到走来走去,终于找到了老爸的病房。他推了推我,“你自己进去瞧瞧。”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去啊,看我干吗。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我在外边等你。”他甚至掏出一支烟悠闲地点燃,靠在墙上开始吞云吐雾,不再看我。
我只好磨蹭着走进那间病房。
“小健?你来啦?”守在床前的妈妈看见我似乎很吃惊,“这么远……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爸爸……”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几乎不敢问下去――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一边的弟弟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担忧地叫了一声:“哥,哥?你别担心啦,爸爸没事。他是为了闪人才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脚受了点伤……医生已经理过,他刚才睡下了……老妈没问清楚就给你打电话,我就说会吓死你的……”
我心中的大石头“唰”地落了地,一下字竟然有些站不住――我真是没用啊……
“那我也是着急嘛!”老妈带着点困窘,“医院打电话来就说是车祸,我还不是吓一跳……还好那老东西没事。好了,这里有我,你们两个明天上班上学的,都回去好了。”
“妈,我不走,明天早上我没课。”弟弟赶紧跟妈妈报备。
我还想待到等老爸醒来看看再走,可是妈妈说什么也不同意,“谁知道他这一觉睡多久……你学校那么远,明天会赶不及的,快回去吧,别迟了晚上不安全。这里有我跟你弟呢,没事的。”她半推半搡地把我支了出去。
“妈……那我走了……”看老妈如此坚持,我确信爸爸的确没什么大碍便决定先回宿舍。一转念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放在她的手里,“进医院很贵的,你先拿着,明天我再来看爸爸。”
妈妈接了钱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走出病房,在楼梯口我看见了一脸无聊的谌家威。
“这么快啊?看来你老爸没事嘛。今天我居然陪你走了两趟医院……走我们吃饭去。饿死我了。”
我这才发觉我跟他都还没吃晚饭,“对不起……我妈说得太严重了。我爸只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而已……”我刚才的表现大概像个白痴吧。可谁也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的恐惧。
“哈哈哈哈……这都行啊!”他居然爆笑出声,“啧啧,果然是脱线之家!!你还真是你父母的好儿子……刚才你那副德行就跟你爹飞机失事了没两样你知不知道……”他笑不可抑,可是我看到他乐不可支的样子却一股热浪直冲眼窝。
我不理他径自冲下楼梯。他飞奔上来拉住我不满地吼:“喂!!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狗屎!我烦死了你别理我!!”许许多多忽然造访的回忆让我的心乱成一团,又加上个他在一边聒噪,我忍不住骂出声。
“罗健,你怎么了?你爹不是好端端的你他妈哭什么丧呀?”他惊愕的声音响在耳边,并将我拖在一旁仔细检查。
我哭了??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赶紧伸手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果然有湿湿的感觉。好丢脸,我根本没想过要哭啊……为什么水会越擦越多呢?再这样下去又会被他笑了。
幸好谌家威没再说什么,他拉着我上了刚才的车。
“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沉默了一阵我吐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就流利地说出了最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大概是想冲淡那份恐惧吧,“小时候我的父母就死了……是车祸……现在的爸爸是我爸爸的同事,是他收养了我。”
曾经以为这些事情已经不再能伤害自己,毕竟那是太遥远的记忆了。可不经意间被翻出来,却仍旧是这样的令人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谌家威低声说道,伸出手围在我的肩上,低下头轻轻地印上我的唇阻止我再说下去,那种好像瓣的触感令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让人畏惧的浮光掠影也渐渐消退了。他的舌尖仿佛带着一点点酩酊的味道,温柔地舔舐我嘴唇的轮廓,完全不若以前的掠夺与戏弄――惑于这奇妙的感觉,我不知不觉慢慢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并不是噩梦却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在梦中谌家威不仅像在车上那样吻了我,还在我没穿衣服的身上一路亲下去,直到……
直到我吓得清醒过来。
因为这个荒谬的梦我有好多天都不敢正眼看他。幸好这些天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有个什么剧团公演请他去配戏,他也没功夫察觉我奇怪的举止。
下午下课回宿舍的时候我看见有个穿着白衣的长发女人坐在五楼的楼梯上小小声地哭着。如果是晚上我恐怕会有不好的联想,还好现在是白天。
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我要开门,怯生生地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她长得非常漂亮,可是已经不是顶年轻了,大约有个三十五六岁,却打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反正我看了觉得很奇怪。
“我到这里来找朋友,可是他不在……我的手袋又丢了,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我看她一个单身女人,而且年纪也不小,说话又条理分明的很有礼貌,只想了想就点点头说道:“那你跟我进来吧。”
她的脸上浮起笑容,说了声“谢谢你”,高高兴兴地跟我进了家。我因为怕出什么问题――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所以虚掩了大门,以防不测。。
“电话在那边,您请用。”
我看她走进我的房间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失望地挂起,知道她大概是没打通,“你别急,干脆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点车费,你坐车回家?”
她捂着肚子可怜兮兮摇摇头,“我中午没吃饭……肚子好饿,走不动。”
啊??我为难地搔了搔头,突然想起ALEX的冰箱里面还有我们昨天一起做的蛋糕,“你等等啊,我给你找点东西吃。”
等到一个装着蛋糕的碟子放在她的面前,她的脸突然一亮:“哇!!好漂亮的慕丝蛋糕……一定很好吃!!”她老实不客气地开动起来,“真的好好吃又漂亮……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看她一边吃一边赞叹还一边打听,连我都替她觉得累,“是我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东西……”ALEX只负责搅拌,那么勉强可以说是我做的吧?
她用吃得嘴边敷上一圈白色的脸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又看看那块蛋糕,“这居然是你做的?!哇――”不知道她为什么换上一脸幸福得要死的表情,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等到她吃完擦干净嘴,“我再去打个电话。”她朝我眨一下眼睛,又一头钻进了我的房间,这还掩上了房门。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我正在觉得奇怪,突然一声惨叫传了出来,“救命!!”
我连忙推开门冲进房间,却立刻被一个人抱个满怀,“呜呜……你这里居然有老鼠……好可怕……”
我努力推开她,“没有啊,这里不会有老鼠的……”至少我住了这些日子都没见过啊――她为什么越抱越紧了?!“喂喂,你你干什么……”
“让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呵呵。”她像只八爪鱼似的黏着我,还作势要把嘴凑上我的脸。
“阿姨,你别这样子好不好……”我左支右绌地逃避她的血盆大口――想用力制服她又怕伤到这女人,果然是好人做不得,我难道是遇到拆白党了??真是无语问苍天哪……
“你叫我什么?!”那女人突然从一脸的轻佻变得森冷,把我吓了一大跳――这个变脸的速度似曾相识,“阿、阿姨……”我不知死活地重复了一遍,难道她还觉得不够尊敬她吗?到底是谁先为老不尊啊?!
“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挺毒辣的……老娘今天非搞定你不可……”她突然力大无比地把我拖到床上,从衣兜里掏出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在你脸上写个小王八蛋!!”
我忍无可忍地用大力推开她跳起身来,“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快给我滚出去!!”呜~~这女人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以后我再也不当滥好人了!!
看我发怒她似乎有点觉悟了,“很好,很好嘛……软硬不吃。我马上走,不过……”她斜着眼睛望了我一眼,又是很熟悉的眼神,真奇怪,“临走之前你让我再说一句话好不好?”
她似乎恢复了先前礼貌娴雅的样子,我不由得点点头,“你说吧。”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又不认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震塌屋顶的声音尖叫一声:“救命啊……强Jian――”
如果不是有人飞快地冲进来关紧大门,同时用更大声音阻止了那女人的尖叫,我一定会气得晕过去――相信整个学校连聋子都听到了吧?!!
“顾爱侬,谁他妈准你来骚扰他的?!”
表再说偶不务正业了……偶尔人家也是会快一点滴~~
第七章
“小威!!”那女人听到吼声立刻不理我了,惊喜交加地一头扑进谌家威的怀中,“你这小没良心的,快有两个星期没回去看老娘了吧……你想死我了!!”
被这一波接一波的混乱弄得晕头转向,再加上那女人肉麻的行为跟语言让我身上巨寒,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在拍摄无聊的连续剧。
暂时失去行为能力的我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旁若无人地捧着谌家威的脸就是一阵盖章似的狂亲――后者则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明里暗里喜欢的他的女生当然很多,可是这么急色的我还是头一看到,难得的是他居然也没发火。
不是没听说他一向乱来,但是这个女人的年纪未免也太大了点吧?!现在的人果然不是我能理解的。
“喂,你到底要亲到什么时候啊?!你也差不多一点吧!”谌家威的耐心像是耗尽了,他皱着眉头推开那女人,
“小气鬼……”那女人咕哝了一句,喧宾夺主地拉了谌家威在沙发上坐下,自在得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哎,快坐下我告诉你小咏江的事情……”
“咏江最近怎样?他们都还好吧?我上给这小子钱他居然不肯收……”
“那是你笨啊!直接给他人家会收才怪……我叫他们学校给他奖学金,怎么样,这招高吧?”
“呵,真有的你啊。那他要了?”
“要了啊,那小孩怎么玩得过我……”
这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根本没有要理我的意思。我也不打算理他们,决定先到超市去一趟――家里都快没余粮了,不如腾出地方来让这两个小别的情人讲个够我再回来,也能得个清净。
我离开的时候两个人还在热烈交谈中,并没有人关心我的去留。
在超市泡了将近一小时后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发现那两个人仍旧谈得方兴未艾――不知道是谁居然还自作主张地把我平时舍不得喝,只用于招待客人的普洱茶泡上了。
“好小子你,坐科十年学的玩意儿,竟然用到那跳粉墙的香艳事情上去了,你外公听到还不气得鼻子都歪过去!哈哈哈哈……干脆你改行学唱张君瑞得了!!”那女人笑得七歪八倒毫无风度,不住地用手拍着可怜的沙发。
“去去去,什么狗屁张君瑞,我才不学那些娘娘腔的东西――还说我,外公早就被你气得没鼻子了吧。”
“你这死小孩竟敢这样说你老爷子……娘娘腔?嘿嘿,你可别忘了,我那儿还有你反串孙玉姣的照片儿呢!要不哪天在你们学校洒洒传单什么的,哈!准保你红透半边天……”
“我受不了你……喂,罗健,我们今天在你家吃晚饭。”谌家威见我回来话也不说,一头扎进厨房就要做晚饭,百忙之中拨冗丢给我一句。
真真岂有此理!什么“我们”啊?我倒不知道这“我们”是谁了――那女人我根本不认识。而且这勉强也算是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他姓谌的在这里颐指气使。看他们连那雷打不动的架势,原本不用他说我也打算做三人份的晚餐,现在被他这一命令反倒让我非常不快。
我悻悻地哼了一声,“没什么好菜,你们爱吃就吃吧。”我懒得跟他扯,算是破财消灾好了。反正做一个人的是做,做三个人的也是做……至于ALEX,他早上就说好了不回来吃饭,我原本还以为可以自己一个人好好吃一顿的,现在又被一些奇怪的人给毁了。
我做了一个白斩鸡,一个炸龙虾,一个炝豆芽外带一个番茄蛋汤――总之都是我自己喜欢吃的,我没必要管那两个不速之客的喜好。
开动的时候那女人看了看菜色皱了一下眉,转头瞅了谌家威一眼然后嫌恶地瞪着我,明显是非常地不满意,“小威,他居然给你吃这些?”
我不做声,面不改色自顾自地吃起来――她还难道指望在我这里吃到龙肉不成。
“咱们别吃了,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吃虾,这个人根本就不关心你嘛!以后别理他了……”她站起身来想拉谌家威离开。
我差点呛到。她在说什么?
“你是……你是这个人的妈?!”我惊讶得忘记了礼貌,用筷子指着眼前的两个活宝――这简直太恐怖了!!她竟然是――我光对付一个谌家威就觉得心力交瘁,现在还加上个谌家威他妈!!
“什么这个人……真没礼貌!我就是谌家威的母亲大人,听说罗老师对我们家小威非常好,我今天特地过来拜访,哼,谁知道是见面不如闻名。”
“你给我坐下。”谌家威轻轻一扯将他妈拉回座位,“爱吃不吃,哪来这么多废话。”
“可是你对磷蛋白过敏啊,这个人还给你吃虾,我看他是成心想害死你。”她说着又蹬我一眼,“弄些黄不黄红不红的汤,也不知道能不能喝。”
我哭笑不得――鬼才知道你们一家子有什么希奇古怪的富贵病,我哪里有那美国时间去害人。说起来我今天还是狠心超出预算的好几倍买的这虾,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闭嘴,吃不吃随你……反正我饿了。”谌家威自己倒是很自在地开动,他妈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吃起来――不过他的确是一丁点也不去碰那些炸虾子。
“哎哟,这鸡肉怎么一点也不新鲜……啧啧,做得这么老,幸好我还年轻,不然还真是没辙……天,这豆芽里面居然有沙子,呸呸呸!!”那女人不停地挑肥拣瘦,听得我心里一把无名火起。
虽然我明白自己的厨艺稀松平常,可我从来没求谁来吃呀。你们家有钱爱吃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我这儿又不是什么大酒楼,犯得着在我这小老百姓跟前摆那臭架子吗?我当下闷声不响地吃自个儿的,谁管她去死。
“这白斩鸡的料好像淡了点哦……不好意思麻烦罗老师给我点盐……”她忽然笑眯眯地望着我,还双手合十一脸的无辜。
看她突然这么客气,我无奈只好起身去给她拿。
“罗老师,我想要只大一点的汤匙……拜托拜托!!”
我去拿回来刚坐下――
“啊,不好意思刚才忘记了,请再给我一只碗喝汤……对不起嘛!”
好男不跟老太婆斗,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罗老师,我还想吃半碗饭――记得不要太多哦!当然,也不要太少了。”
“罗老师,有没有餐巾?”
“这顿饭其实满好吃的耶……罗老师,我的茶凉了……”
“罗老师……我想吃水果,最好是削好皮切成丁的……”
“罗老师,有没有牙签?插在水果上会方便很多哦……”
“罗老师……”
结果我基本上没有机会吃到一口完整的饭,最后食不知味地扒光了碗里冰凉的米饭了事。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她害得我现在听到“罗老师”三个字就条件反射地想跳起来。
“罗老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哦。”吃饱喝足后那女人笑嘻嘻地跟我说道,“不过我想您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
我无言,暗中握了握拳头,心里怀疑她是不是人格分裂。这时候一边的谌家威慢吞吞地开口了:“老太婆,我看你也闹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歇歇了。”
这个人!现在才说这么句人话――他这无良的老妈早该管管了。我狠狠地蹬了他一眼。
“哎呀,你这小王八蛋,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罗老师啊,有件事我想问问您。听我的司机小蒋说,你跟我们家小威有超出师生关系的接触呢。我本人是不太敢相信啦,作为他的老师你是不是有义务跟我解释一下?!”
她一时间又变回娴雅大方的样子,而且还笑容可掬;我则因为她的问题而彻底呆掉了,脊背一阵发凉――我相信自己的脸已经可以煮鸡蛋了。
她一定是指那天晚上我跟谌家威接吻的事。可是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我只是想找个人分担一下心事罢了,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并不一定非要是谌家威不可。
不过这个解释她大概不会相信的吧?身为老师,我的确不该一时糊涂跟他做那种事……我狼狈地望着谌家威,希望他能够帮我解解围,可是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我很窘,却什么也答不出来,只能低头沉默。
“我还听说,您曾经对他说过带人身侮辱之类的话?我认为您的举动作为一个老师来说很不妥当,尤其小威的身世特殊,这会对他造成很大伤害您知道吗……”她越发像个法官,咄咄逼人地问我。
“不是!”这个我可以解释,我立刻抬头望着她着急地说:“我、我那是无心的……我一直都觉得很抱歉,真的!”妈呀,她怎么又提这个――话说回来,这到底该怪谁啊?!不过这话我可不敢问出口。
“嗯,希望您真是无心的……不过,我还知道您曾经对他使用暴力……这孩子的头肿了好几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拜罗老师所赐。现在教育孩子,可不兴用打的。相信没有一种教育学理论会容许您这种做法吧?”
天大的冤枉!!我快要崩溃了,为什么我要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审问?那天我明明是为了正当防卫才用东西砸他的……你也该问问你那乖儿子为什么挨揍吧?此时此刻我真想有一阵龙卷风吹来把这对无厘头的母子刮出我的地方。
“罗老师,我认为你应该好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同时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似乎也用不着我来提醒你……不该有的企图最好就不要有,咱们小威还是个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可要着落在你头上,到时候恐怕就不好办了。”她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我,居高临下地警告着。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原本一切都不是我的错,鬼才稀罕觊觎他家什么破玩意――这些没来由的尴尬与责难根本不该由我来承担啊!这两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咬了咬下唇吸一口气,努力带着僵硬的微笑着下了逐客令:“请你们出去。”我一贯不怎么会发火,只能把自己气得浑身发抖而已。
“老太婆,你是不是欺负他欺负得太开心,忘记天高地厚了。”谌家威在一旁凉凉地开口,“我就不送你了,自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吧。”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够了!!以后一定要禁止你再看那些无聊的剧集……乘我还不想发标赶紧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听到谌家威的声音突然变得有点严厉,口气更像是在管教女儿――话说回来,这两个人似乎从未表现得像一对正常的母子。
“小威,你对妈妈这么凶……我不要活了!!呜――”我呆看着那女人夸张地捂着脸转身跑出去,还大力地拍上门,害我被那巨大的关门声吓了一跳,这才缓过神来。
“罗健,过来。发什么呆哪。”谌家威走到我身边想拉起我的手。
“你也给我滚。谁让你留下来了。”我拂开他,心中兀自余怒未歇悲愤难平。这个人害我受这么大的冤枉,我恨死他了。
以后一定跟他划清界线!
我偷懒在外面吃了晚餐回到宿舍,看到ALEX正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手中拿着一支笔,口里还念念有辞,活像一个什么忧郁诗人一样,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滑稽。
这家伙又抽什么疯啦?
他看到我进门像是看到了救星,“KEN ,你怎么才回来呀……我等了你好久!!快来帮我个忙好不好?这是我一生的要求!!”他用灰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我,仿佛还冒着星星。
我败给他这样的态度了。丢下身上的布袋坐下来,吐了口气,“什么事情这么紧张……是中文作业吗?”那也犯得着这样夸张?
“NO,NO,”他着急得拼命摇头,“这是比作业重要一百倍的事情!我决定向我的梦中情人告白……我写了一首诗,你帮我变成中文再抄一遍好不好?我的中国字写得不好看……求求你了!!”他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好家伙!原来是在用这个功!我忍住笑接过来大致一看,哟嗬,诗写得倒还不错嘛!虽然有点流行歌的感觉,不过意境的确是挺美的……难得这个粗线条的东西偶尔还会来点浪漫,我要是不肯帮忙就太不够朋友了,“好吧,你等着,让我想想。”翻译情诗不太容易,可不要太仓促了坏了ALEX的大事才好。
我看着那首诗开始琢磨起来,ALEX则欢天喜地地在一边喃喃自语,“KEN你真好啊……有你帮忙我一定成功。”
“三月二十九日晚上七点,金雀餐厅。不来后果自负。”
虽然我尽量避免跟姓谌的接触,但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我。才安静了没多久,前天我莫名其妙地收到他的一张邀请函,简直是欲哭无泪。
不管他怎么威胁,反正我拿定主意就是不去――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今天就是三月二十九号,七点也过去好几个小时了我依然安然无恙。真庆幸那个无聊的人终于肯歇一歇了,我也算是功德圆满吧――这种纨绔子弟找到新玩意不了多长时间。
从昨天开始ALEX就一直在念叨着要去参加一个生日宴会晚上不回来,房间里相当的安静。在这样的时光里,我突然发觉自己不工作的时候真还满孤单的。其实也不要紧,我这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看了一会儿书觉得有点困,我正想从沙发上起身去睡觉。这时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我一惊,难道我逃不脱这一劫?!
“ALEX!原来是你啊……”我松了一口气,这洋鬼子干吗突然回来了,吓了我一跳,“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吗?”
令我惊讶的,这个平常很讲礼貌的家伙不仅不回答我的问题,还用愤恨的眼光看着我,“KEN,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诚实的人……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卑鄙。”他突然用英文说了一串让我一头雾水的话。
“ALEX,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今天才知道,你也喜欢WILLIAM对不对?那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为什么你要耍这些可耻的手段?!”他银灰色的眼哞中尽是鄙夷跟愤怒,让我觉得事情很不简单――可是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啊?什么叫我“也”喜欢某某人?他究竟在说什么爪哇语言?
虽然他说的每一个单词我都懂,可凑在一起却让我越发地云里雾里,“对不起ALEX,你能讲得明白点吗?”我忍不住用英语问他。
“哼!你自己看!!”他扔给我一堆绿绿的纸,我看了看,像是什么餐厅的菜单,装帧精美极了。
一打开我的眼睛突然脱窗――金雀餐厅特别推出KEN&WILLIAM浪漫诗集MENU?赤橙黄绿蓝靛紫的一共七大页,每一页上都分别有两行我罗某人的中英文手写体笔迹――内容凑在一起赫然是我帮ALEX翻译的那首诗!
e with me 跟我来,
i want to walk with you on a cloudy day 我想在阴天共你漫步;
e with me 跟我来,
we can watch stars cross the sky on a mountaintop 我们在山巅看那星子穿过夜空;
e with me 跟我来,
i will write a song for you in the night 我要为你谱上一支夜曲;
e with me 跟我来,
i want to wake up with the rain falling on the roof 我将在雨打窗棂时唤醒你,
while i'm safe there in your arms 同时被你轻拥入怀;
e with me 跟我来,
my heart is drenched in wine because of you 我的心被醇酒浸透――为你;
e with me 跟我来,
and i'll never stop loving you 我永不会停止爱你。
e with me my soul mate 跟我来我灵魂的另一半,
i'm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一直在等你……
这到底是什么?我快FAINT过去,谁能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今天是WILLIAM的生日……哼,恐怕你早就盘算好了吧。他请大家去餐厅,每个人发了一本这个,说是他的情人为他生日写的诗……这首诗明明是我写的啊!!怎么变成你给他的生日礼物了?”ALEX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当傻瓜吧?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ALEX,你等等……我发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连他要告白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啊――其实我早应该明白的!!他对谌家威那样的态度……原来我的愚蠢足以害死自己……
我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一方面是因为ALEX的诘难,另一方面更是为我岌岌可危的微薄名声。
“一定是谌家威弄错了,我没有剽窃你的诗送给他,从来没有,想都没想过!!”我推开那洋鬼子爆发地大喊,把手中那讨厌的东西撕得稀吧烂扔在地上,“ALEX你给我听好,这TMD不关我鸟事!!”
果然是我太小看谌家威了!他总有方法弄得我的生活一团乱!
“是吗?”ALEX看着我,极端认真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要负责跟他解释清楚。刚才真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看他终于恢复正常,我呼吸一口气,苦笑了一声,“算了。”
“KEN,那WILLIAM是不是对你……”他忽然又疑惑起来。
我心乱如麻,受不了地打断他:“求你别再问了ALEX,我什么都不知道,OK?”我现在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让我独自安静地死去。
于是我冲出了大门。
哼哼,我居然又生出一篇来……哎哟……
累死了……
第八章
晚上的校园可以满足我的要求――至少我不必再对着ALEX那疑神疑鬼的眼光。真想不到ALEX喜欢的人竟然是……我的头快晕死了。
我跑到学校最僻静的地方想暂时与世隔绝,没想到那里早已经被两个比我更想与世隔绝的人捷足先登了――我似乎打扰到了一对夜间出来偷情的鸳鸯。
“快滚!!什么东西!”那个虎背熊腰的男生骂了我一句,抱紧怀中的情人对我怒目而视,大因为被我打断了好事而非常生气吧,总之我被他吓得赶紧逃之夭夭。
突然我听到身后那个男生怀中的人小小声地说了一句:“那个人是不是变态偷窥狂?”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我确定那是个男生的声音没错……
啊啊,这究竟是个什么世界?!实在是不成体统!!怎么我反倒成了变态了?活了二十三年的世界突然被颠覆,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
果然是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我只好慢慢踱步去向办公室――想不到这平时非常讨厌的地方居然是我最后的避难所。
也不开灯,我直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发起呆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旋开了门球走进办公室,“原来你在这里。”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谌家威?”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好可怕的人!“你来干什么?”
“找你算账。你胆子不小嘛,居然说不去就不去……你害我生日不快乐要怎么说。”他打开灯走到我跟前,拉了一张椅子面对着我坐下来。我看到他一脸的笑容,哪里有半分“生日不快乐”的样子。
“你还敢说我?你究竟想害我害到什么程度?我……我……”一想到ALEX那把我当成卑鄙小人的样子我就感到冒火,更不要说想到他还大肆散播谣言了――那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我哪有害你,少胡说了。亏我今天还一直在期待你能去呢……你实在太伤我的心了哦,罗老师。”他突然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
根本没心思跟他胡搅蛮缠,我火大地挥开他的手,“我胡说?!那你跟我说清楚那什么该死的菜单是怎么回事?!”
“菜单?”他的样子比我还糊涂,“哦……你说是那个诗集啊,怎么,ALEX已经给你看了?设计得很漂亮吧?我还准备亲自送你一本呢。很高兴你写诗给我,收到的时候我可是惊讶死啦,哈哈。”
“那才不是我写给你的!!”他果然是弄错了,我急急地跟他解释,否则辛苦写诗的ALEX岂不是很可怜,“那是ALEX写给你的,我只不过帮他抄一下而已……不是我写的,更没有写给你!你不要搞错了哦!”
“啊?!你在说什么……”他好象很受不了,表情非常非常地失望,“可那明明是你的笔迹啊,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的礼物呢……害我乱高兴一把的。”
“不是的,真的不是……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的确不知道那首诗是要送给你……”看到他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忍――这么说来我也有错啦,我实在不该去踩ALEX的浑水,害得谌家威难过。
“那你要是知道他想送给我呢?”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你要是知道,还会帮他写吗?”他非常认真地问道。
“这……”我瞪着他,踌躇着一时竟然回答不出来――其实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那答案。我该说会吗?或者我真的会?“我……”
谌家威看我迟疑半晌,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真的开始同情我啦?不忍心拒绝我是吧?罗健啊罗健,你还真是……哎哟我受不了了……”他边狂笑边摇头,还用手去擦笑出来的眼泪。
“你……”我的确是个大笨蛋!!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小事难过?!刚才全部又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吧?觉得又尴尬又丢脸,我偏过头咬了咬牙,站起来就想走人――这回我真的是没地方好去了。
他立刻也站起来从背后圈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那是ALEX送给我的,你并没有署错名哦。虽然打开信的时候是吃了一惊不错啦……”
什么?!我转身气愤地看着他,“那、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做?!”他就是想整我吧?欺负我真的能得到那么大的乐趣吗?
面对我愤怒的质问谌家威毫不在意。他握住我的肩,脸上带着让我头皮发麻的微笑对我轻轻地说道:“因为……我真的很希望那是你写给我的啊。”
我因为他的话而噎了一下。不过我不会再上当了,任凭他的表情再伪装得多么诚恳,看我的眼神有多专注……我闭上眼睛转开头不去看他的脸。
“虽然你是无心的,但是我看到那首诗还是很高兴呢,忍不住就想把它珍藏起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蛊惑地穿过我的耳膜,既而感觉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摩挲着,暖暖的,柔柔的,“受那洋鬼子的气了吧?那二百五你别理他――我说……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在我弄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已经被他吻住,接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日月无光的唇舌纠缠。我得承认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每都会被他弄得整个人乱七八糟。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像又没那么委屈了――跟ALEX计较只会让自己更烦恼吧……
谌家威不规矩的手拉起了我的衬衫,身上一凉让我霎时清醒过来。想到他妈妈那天的态度,我赶紧推开他――我可不能自甘堕落让人瞧不起,“你、 你不准碰我!!我要回去睡了。”
他吐了一口气拉住我,“别急着走啊!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咧,再陪我聊聊嘛!”
“有什么好聊的……你话多不会自己去打夜电话啊。”聊天?我跟他?救救我吧。
“我不管……不然你说个故事给我听。”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态度,拉我坐回椅子上,仍旧兴致勃勃。
我差点晕倒――他这是什么余兴节目?!“我不会说故事。”当我是幼稚园阿姨啊?
“啧啧……真无趣。那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了……你要听吗?”
“我不要听。”这都什么跟什么!
“听嘛,听了就让你走,好不好?”我发觉他今天好像心情巨好,非但没有平时霸道得一塌糊涂的臭德行,反而像是在跟我撒娇似的。
我没辙地瞪着他,“你有屁快放。”没听说过还有强迫别人听故事的!
“那你是确定要听喽?!确定吗?!”他学着电视上那些智力问答节目的主持人,眨巴着眼睛,表情贱贱地问。
“赶紧说啦!我听!!”我不耐烦地吼他――这家伙到底在耍什么样,让他讲个故事就完了吧?
“是你自己要听的哦……那我说了。嗯……从前有只大笨猪……”他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什么大笨猪的,我是不是上当了?
“大笨猪有一天想过河,可是河上没有桥,怎么办呢?它找到渡船的老伯伯求他载它过去。可是老伯伯说他有个怪癖,不载轻于二百斤的东西……”他突然住嘴不说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好好的他干吗停下来啊?
“你都没有好奇心吗?干吗不问问为什么啊?”他责怪地看着我,“这样讲故事很没劲你知不知道?”
谁讲故事有你那些臭毛病!我双眼一翻,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好吧……为什么?”
“哈哈哈哈……老伯伯说这是个人隐私,不告诉你!!”
“谌、家、威!!”我站起来,真想一拳揍死他――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的话。
“好了好了,马上进入正轨……”他把我按上椅子坐好,“总之呢,大笨猪一称重量只有一百九十八斤,老伯伯硬是不肯帮他过河。大笨猪很伤心啦,坐在河边一直哭。这时候来了个小神仙看大笨猪很可怜,就说可以帮忙躲在它的耳朵里,这样它就够二百斤了。大笨猪很高兴地上了船,船到河中心的时候老伯伯发现了躲在大笨猪耳朵里面的小神仙,他很不高兴,生气地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他又停下来问我,“你知道小神仙说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他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故事,“少罗嗦了你,快说吧!”不管他玩什么样,反正我是早死早超升。
“小神仙说啊……”他顿一顿一脸坏坏地看着我,拿腔拿调地说:“我我我我在这里给大笨猪讲故事呢……哈哈哈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跳起来就给了他几拳,“可恶……不要脸!”我边骂边揍他,“死谌家威,你笑死算了!!”
他闪开我的愤怒的老拳顺势抓住我的手,“这么小气干吗啊,开个玩笑嘛!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吗?哈哈哈……而且还是你自己确定要听的。”
废话!被愚弄的人又不是你!原来之前他一再要我确定就是个陷阱……我心有不甘地瞪着他,“你讲完了吧?放开,我要走了。”我懒得再跟他计较,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一向习惯早睡早起,得赶紧回去。
“不行,我还没玩够……我们再来个心理测试……”
“我不玩了!!”肯定又是拿我来开涮,我犯一贱上一当就够了。
“这绝对不耍你,真的!我发誓!”他举起右手,一脸的煞有介事,“这个测试很准的……而且对你没有任何害,我向你保证。”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你太坏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如果我谌家威再愚弄罗健,就让我下辈子还当个小杂种……”
“喂喂!”他在说什么啊,“别乱讲话!!没那么严重啦!快说吧!”我投降了。
他的脸上升起胜利的一笑,“那我问问题了哦。你自己在心里知道答案就好,先不要说出来,最后我问你的时候再告诉我。首先在心里默默地想一个数字……任何一个都可以。然后将它乘以九……把得到的数字逐位相加,直到得到一个个位的数字……”
我的数学烂透了,这些加减乘除做得我一顿昏,好在他停下来等着我,“加好了吗?把这个数字加上你现在的年龄……然后再……别看我,最后一道工序了!”发觉我已经开始不耐烦,谌家威拍拍我的肩膀,“最后减去这辈子跟你接过吻的人数,把那个得数告诉我。”
啊?!这是什么狗屁心理测验?还说不哄我……我狐疑地瞅了他好几眼,确定没什么危险才开始在心里慢慢计算起来。。
“得多少?”他有些急切地问我。
“二十九……”这有什么玄机吗?我不解地看着他――我就不相信这个普通的数字还能看得出什么生死大事来。
“什么?!二十九!!”他好像很生气这个答案,突然大力一拍身边的办公桌,桌上的东西都被他震得飞起老高,“怎么会是二十九?你一定算错了,应该是三十一才对!!”
“我没算错啊!为什么不能是二十九?!”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数学很烂,生怕出错还偷偷算了好几遍,“没错就是二十九!”
“真TMD岂有此理,除了我还有哪两个王八蛋亲过你?!”他抓住我的手大声吼着。
我听了他的话连忙瞪着他,连眼珠子都差点掉出眼眶,耳根一阵发烧――他、他、他怎么知道一共有三个人吻过我?!
他抓住我一顿摇晃,“快说!把你所有的奸情从实招来!那两个混蛋究竟是谁?”
“什么奸情……”我一阵无力,“你神经病啊!另外一个是我妈啦!!”我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是挺爱亲我的。
“你――”他一副败给我的表情,哼!难道我错了吗?“那还有一个呢?!不会是你爹吧?休想混过去,赶紧说!想不到你居然还给我暗渡陈仓……”
我心里很不痛快,他凭什么这样咄咄逼人?“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有几个人跟我接过吻都轮不到你来管!你自己的嘴巴才比茅坑还脏咧!”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高超的技术,如果有床上奥运会他一定是中国代表。
“好哇你,还敢骂我!罪加一等。”他突然把我拎起来按倒在办公桌上,撞得我的腰隐隐发疼,“你实在让我很生气哦,罗健。而且我吃醋了,你说该怎么办?”
“别闹了,让我回去!!”吃醋?实在是年度最差笑话。
他在我的唇上一亲,“我会让你回去的,不过你要先乖乖告诉我情敌是谁喔。”
我涨红了脸,偏过头不理他――这是什么烂问题。
“是不是你大学的女朋友?哼……别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
“你――”我震惊地瞧着他。我在大二的时候的确曾经跟一个女生交往过几个月,这件事连我家人都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而且我就是因为接吻技巧太差而被她FIRE掉的,想起来真是丢脸。这奇耻大辱应该没有人知道啊?
谌家威看我发窘,点点头慢吞吞地说:“果然如此。好吧,本少爷宽宏大量,一概既往不咎。不过以后不准再犯哦。”他拍拍我的脸拉我起身,“好啦,不玩了,我送你回去。”
我听到了他的大赦松了一口气,不过……让他送我?我恐怕会折寿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劳动你。”
“啧啧,都这么晚了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他一脸的关爱,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气得吐血:“你又近视又脱线,别的路人会有危险的。”
果然是不适应睡太迟,第二天我差点迟到。我直接跑到教室里,顶着一双熊猫眼上了两节课以后才去办公室。
“小罗,昨天晚上我们办公室失窃了你知不知道?”我一进去林老师就热心地向我报告新闻,“表演系全体学生上义演的筹款,现金部分全都泡汤啦。王老师现在正团团转呢。数额虽然不是特别多,可是要赔起来还是满头大的……”
我吓了一跳,“昨天晚上?”怎么会?难道是我跟谌家威离开以后的事情吗?怎么会那么巧?
“是啊,今天早上大家一来都觉得办公室里有点乱,还没想到是遭小偷了。还是王老师多了个心眼,一仔细检查钱没了!估计是内贼吧……不然怎么对办公室的情况这么熟悉,还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内贼?”我吃惊地看了林老师一眼,“会是谁啊?!”
“那我哪知道啊……他们会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嘿嘿,真想不到咱们办公室还有人穷得吃起窝边草来了……”他说着风凉话,可我觉得他的眼神总在有意无意地瞟着我。
我当然是办公室里著名的穷人不错,可他们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不会吧?
我是快了,不过也米人看啦……
可能是太仓促了写得太烂的缘故吧。
既没什么人看更没人鸟我。
看来我还是乖乖地7天一章保证质量比较好。
我脾气好,从来不耍小白要回文的。
所以大家都75我,55555~~~~
第九章
因为失窃事件,这两天办公室里的低气压让我如坐针毡。偏偏那些警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迟迟找不到线索,我就快受不了那些人怀疑的眼光了。
“那天晚上有人亲眼看见他偷偷进办公室的哦,好像还有同伙……啊,小罗,下课啦?”
本来还跟大家讲得绘声绘色的林老师看我走进办公室,马上面不改色地跟我打招呼,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也立刻作鸟兽散。
我知道他们是在说我,把我当那个偷钱的贼。虽然很冒火,可是我却毫无办法――我要是能说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该死了,这没做贼居然也心虚,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王老师真冤哪,大概要自己赔那笔钱了。”林老师平时最怕没话题,现在出了这么件事简直让他如鱼得水,“可怜人家王老师也不是什么大款,这小偷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哎呀,有良心那就不是小偷啦。再说了,饥寒起盗心,人家搞不好也是迫于无奈嘛!”
“说真的这小偷的水准那是没得说,什么痕迹都没给咱们留哇!连警察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我看哪,以后咱们这儿可不安全喽!小罗,你说是不是?”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不够,有人还偏过头来挑衅地问我。
“不会的。以后大家都小心些,不把贵重东西留在办公室就好了。”反正我问心无愧,也不怕他们含沙射影。
“嘿嘿,小罗你说得容易……外敌易御,内贼难防啊。照你这么说,敢情还得怪王老师自个儿不该把钱放这儿?”林老师冷笑一声接口,大家听了他的话也纷纷看着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为什么要故意曲解我的话?看样子我已经被他们判了刑。“啊,我还有课……先走了。”无法招架的我不想再呆下去,喝了一口水赶紧逃遁到教室里去。
“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哪,不能留……”临了我听到这么一句。
郁闷。
我从小到大得到的评价都是老实听话,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冤枉。今天上头居然还特别派了一个人来跟我谈话,我看他那想副套我话的虚伪样子就生气――反正我没偷东西,任他们怎么调查都可以。
“咝!!糟糕……”我一边生气一边切着菜,大概是想太多了结果一不小心切到手指,登时血流如注。
怔怔地看着鲜艳的血液不断地流出来,直到痛感传到神经末梢,我才清醒过来忍着痛去浴室找止血贴,可最终只沮丧地发现一个空药盒,里面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完了。我只得扯了点棉跟纱布什么的胡乱裹一裹――晚饭大概是做不成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好想回家。
初春时节天气变化奇快,夜幕降临的时候,穿上一件衬衫跟毛衣走在路上感觉还有点凉飕飕的――怕是很快就会有一场春雨。我居然在这种大地复苏的日子里遭遇六月飞雪,是不是该去学唱唱《窦娥冤》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么对妈妈解释我突然跑回去――当然不能跟她说我在外面受了委屈,让她担心。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一直到快到家门口我都没想好理由――妈妈应该不会问我理由吧?我报着侥幸的心理想。
还没走上三楼我就听见一阵喧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子偷东西了?不要脸的跑来偷听还敢诬赖我儿子……”
是老妈的声音,我皱了皱眉头――从来没听过她这么大声音跟人讲话。而且,她究竟在说什么?
“你说谁不要脸?我们家小孩可没把警察招上门来……哼,少贼喊捉贼。谁偷听?!大家可是都看到了,你们家的好儿子在学校里偷了东西,警察上你们家调查了才出去不久……我还用得着偷听?!”
这是一定邻居吴二婶――这女人向来三八,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果然坏事传千里,看来我的事情在这边早已经不是新闻了。
随着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心慢慢地凉下去,停止了向上走的脚步。趁着还没人发现,我得悄悄地离开――这个时候出现,只能让妈妈更丢脸而已。如果我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不会怕这些,我一定若无其事地冲回家寻求安慰……
可惜我不是。我不能……
只要妈妈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就够了。
我漫无目的地乱走,从家里一直走到市中心。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几丝小雨终于飘悠悠地落下来,把这璀璨的都市变得有些迷迷蒙蒙的。
夜间的百货公司竟然热闹依旧,大概是塞了些避雨的人吧。凉凉的夜风吹得我头有点疼,不远STARBUCK透出来晕黄的灯光闪烁在眼前,似乎很温暖的样子――好像家的感觉呢……
受不了那莫名的诱惑,我不由自主地走进了那家咖啡店。刚一进去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浑浑噩噩地了两天的伙食费点了一杯有着奇怪名字的咖啡,我呆呆地坐在临窗的角落里――暂时什么都不用想的感觉也挺好的。
“哈哈……穿成那副样子还有勇气到这种地方来吓人……”
“什么啊?”
“那边那对俗毙的母子啊,啧啧,好恶心哦。”
“真的耶……呵呵呵呵。”
邻座传来一阵女性鄙夷的讪笑,我下意识地往她们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在不远的广场上有一个衣衫单薄而破旧的中年妇女,带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风雨飘摇的路灯下面,样子不胜寒苦。她像是在等人,满脸的憔悴与焦急,一看就知道是个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女人。
“那小孩穿得蓝不蓝绿不绿的,好好笑……”
“就是啊,你看他妈妈的头发唷,有很久没洗了吧……脏死啦……”
“小孩也一脸笨笨的样子……搞不好是个白痴咧。”
那两个打扮时髦的女郎发出令人刺耳的嘲笑,让我立刻对这两个三八兴起了无比的厌恶与愤怒――她们为什么要如此冷酷地嘲笑别人的痛苦?!
我不知道脑袋里的哪根弦不对了,一口仰尽了杯子里的咖啡,想也没想便将空杯子扔向那两个女人。
听到她们惊慌的尖叫,我当下站起来走到那两个恶毒的女人面前,恶狠狠地说:“臭三八,你的月经漏出来了……干!!想不到你他妈比老子还没品!!”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对女性说过最恶毒最下流的话吧,原来喝咖啡也能给人壮胆啊――我觉得脑部充血,头昏昏的,被切到的手指也莫名其妙地剧烈疼痛起来。
霎时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三个人的身上。那两个女人脸色又白又青又红,活像路边的交通灯,被吓到之余大概也觉得很没面子吧,“阿、阿天,阿文……快、快来啊……有人欺负我们……”
结果是我跟那两个女人的男朋友打了一架……确切地说应该是被他们四个人拉出去联手臭揍了一顿――我实在没有寻衅滋事的天赋跟能力。
我很清楚大概没人会同情我。因为从表面上看来的确是我像个神经病一样,莫名其妙地先去调戏她们――哈!简直是疯了。
大概是他们打得实在是不象话了罢,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警察”,那些人立刻住了手。我挣扎着从冰冷潮湿的地上爬起来,不屑地对着他们吐了一口血痰骂了一句:“垃圾!!”
那两个男的气得要死,还想冲上来揍我,我当然也不想示弱,结果我们一起被警察带走了。
真想不到我居然也会有进警察局的一天……瞪着审讯我的小警察,我紧紧地闭着嘴巴什么也不打算说。其实我后悔死了――爸爸妈妈要是知道我在外边跟人闹事,肯定气坏。
“嘿,这家伙什么都不说!!”拿我没辙的小警察生气地向同事抱怨,“要不是看他被揍得乱七八糟……”
“我有办法。”另一个年纪稍稍长的警察不紧不慢地说道,“去搜搜他的身上。”
糟糕糟糕!!我一听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不要!我跟你们说就是了!!”我打定主意胡说一通。
“嘿嘿,终于想通了?”那老警察笑眯眯地对我说道,“晚啦!!小刘,搜!!”
当我眯着双大近视眼看到谌家威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地明白自己的一世英名即将荡然无存。因为我没有手机也不带包,那两个警察在我身上唯一能找得到的,就是某人那张我随手放在钱包里的名片卡。
我知道自己的形象肯定很可怕,而且事情也实在丢人,所以一直转开头不敢去看谌家威的脸。
最后他将我拉出派出所,一出门就在路上笑得撕心裂肺的。我受不了地拼命往前冲。
“喂,罗健,你跑哪里啊,我的车在这边!!”
我假装没听见――死也不能跟他走!我仅剩的自尊已经不能再受摧残了。
我越跑越觉得身上像是被浇铸了滚烫的铅一样,又沉重又灼热。听到追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我一急,只觉得一口气转不过来。
“死罗健,都这样了你他妈还跑什么……”
这是我这个晚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全身都痛……好像有人用电锯在锯我,用大火在烧我――总之哪里都痛。“妈的……”我喃喃地诅咒出口,为什么这么难受?!
“你这白痴。”旁边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我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个影子在跟前晃动,可就是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才一会儿没看着你就把自己弄成个乞丐……真搞不懂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呵呵……”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不就是经常损我吼我骗我欺负我的那个坏蛋嘛!“我今天很厉害喔……才不怕你!!”我都跟人打了一架,发觉只要不怕死就再没什么好怕的。
“是啊,厉害得敢去钓女人还被条子抓进去……你丢不丢脸。”他没好气地数落着,“好了好了,不准再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一阵着急让我终于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已经无暇无顾及自己究竟身在何,也不顾周身的疼痛,我生气地拉住谌家威的衣服,“我没有调戏她们,我没有偷钱!!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被冤枉!”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谌家威像是愣了一下看了我半晌,突然间笑了起来,“是是是,我是坏坯子成了吧……真想让你照照镜子瞧瞧你这副德行――那点小事也用得着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这不是小事!”它关系着我的名誉跟清白,怎么会是小事,“我没有偷钱!!”我像在跟他发泄一样地喊。
“不用重复两遍,我当然知道你没偷……傻瓜。好了。不准再罗嗦,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他挣开我的手想离开,我一刹那间不知道为什么一惊,立刻抓回他的手望着他,“你……”我想问他要去哪里,转念又觉得不太合适,话便吞回了肚子里。
看着他用异样的眼光瞧着我的手,半晌我才发觉自己的唐突,赶紧松开转过头不再看他,局促地说:“对不起,我……你、你快走吧。”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好怕他就这样丢下我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蓦地一酸,觉得现在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委屈。
我听到他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缓缓地对我说了一个字:“好。”
他出去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我慢满开始感到有点害怕――这到底是哪里?周围的陈设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是又不像医院有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身上伤的疼痛一直都在肆虐,更让我觉得心神不宁。
下一秒一群医生护士模样的人走进来,一个男的三个女的。他们也不说话,拉我起身立刻就在我身上忙碌起来。量体温量血压量心跳脉搏量一切他们认为可以量的东西,然后把我包得像个粽子,连我手指上被到切到的伤口都重新包了一遍,任凭我怎么反对也没有用。
我知道自己受的伤应该没有那么严重,“不要包我的头,求你了!”看他们还想把绷带缠上我的头,我不禁开始求饶――包得这么夸张那要我怎么见人?
“不行,谌先生交代要快点把你的伤治好……”那个为首的医生冷冰冰地开口,毫无转圜的余地。
“总之我不要包头!!”我的头上根本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伤,只是下颚上挨了几拳,还有嘴角有点疼罢了。“拜托你们!!” 所谓“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就是指他们这样的吧,简直是没人权。
“安静!”他们几个人按住我,居然想来硬的。
“谌家威!谌家威!!”我忍不住大叫起来,“你快来啊――”喊叫时牵动伤口,我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厉。
门很快被推开,“究竟发生什么事?他叫得跟杀猪一样。”谌家威皱着英挺的眉峰,眼睛斜睨着那几个人,“不是叫你们手脚轻些?”
“我不想被包上脑袋……”见那几个人都不回答,我抓住被单小小声地抱怨,“我都说头上没伤了,他们还硬是要给我的头缠绷带……我不想当木乃伊。”
谌家威瞪着我,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好一会才说:“好吧……那就不包。我看这样可以了,你们都出去。”
那群好事的医生收拾好东西出去了,我松了一口气望着留下来的人问道:“谌家威,这里是医院吗?”我不太能确定。
他嘴角一挑,浮起一个笑容,“算是吧。真想不到你居然还能叫得那么大声。哈哈,瞧你这鼻青脸肿的样子……”他调侃地说着,边用手托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英俊的脸也一点一滴地在我面前放大。
“不……唔!”发觉他的企图我刚想抗议,可是话早已被他吞进了嘴里。
感觉他的动作相当轻柔,简直就像是在爱抚,我的心居然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双眼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可是让我惊讶的是他这并不着急入侵,而是狡猾地勾引我的舌尖探入他唇内,继而才开始绵绵密密地吮吻纠缠起来。
在我们的喘息交织中,颤抖犹如洪水般倏地向我袭来,我的手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不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撑不下去。
“痛……”突然他碰到了我嘴里的伤口,我吃痛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他停了一秒后放过我的唇,改在我没受伤的唇边轻轻吸吮逗弄。
尽管非常不愿意承认,可我的心底隐隐不安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失落――一定是因为他身上香香的温暖气息让我昏头了……
“我要杀了那几个揍你的家伙。”他嗓子沙哑地说道,既而轻咬了我的下唇一记,力道该死的适中,让我只有酥麻而没有疼痛,“知道吗?刚才你拉着我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你受伤,我一定不会放过那样的你。”
我被他认真的眼神震慑住了。但就算我再笨也明白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就像喜马拉雅山跟马里亚纳海沟的落差――我刚才的样子?我刚才除了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以外还能是什么样子?相信的话他我就真的是全完了。
“你、你不是一直都在玩弄我?”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他越来越夸张的行止却渐渐让我无法招架――今天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拍两散算了,这样我还有一线生机可以平安度过余生,我有点心酸地想着。
他该死地居然不回答,只是一直望着我微笑。我从未见他笑得这么温柔,这么可爱,呃,这么――蛊惑人心,而那笑容里面,似乎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点点不被理解的忧郁。
不行不行!!不能看他的脸!不能再上当!我闭上眼睛疯狂地摇头,在心里暗恨自己竟然差点为他的男色所迷,几乎想推翻自己刚才的结论。
“为什么不敢看我?”他用双手定住我不停摇晃的头,状似温柔地逼问我。
我睁开眼睛恨恨地望着他,“你、你真可恶!!”
“嗯?”他的眉毛一挑,“愿闻其详。”
“为什么你不一直坏到底算了……为什么你偶尔又会像个正常人……你让我、你让我怎么办……”哽咽着喉头,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今天实在是乱透了!!
我烦乱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突然他伸手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抹了抹,似乎带点慌乱地说道:“罗健,你别急,别哭啊!!”
我吃了一惊连忙否认:“我没哭!你的熊掌箍得我的伤口痛死了啦!”――我才不会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烂原因而哭咧!!
“好吧。”他叹息一声松开了我一点继续说道:“不过我要告诉你,不管你的心意怎么样,总之你是逃不掉的。”
啊??我听见自己的心中一阵哀号,天哪!!你饶了我吧……他的话我不仅没有感觉好一点,简直觉得是完全坠入了更可怕更黑暗的渊。
看着我用恐怖的眼神看着他,谌家威像是很不高兴,“笨蛋!!你那是什么眼神……拜托你也配合一下下稍微做出点感动的表情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没面子咧!!”
“我……”我的心乱成一团――我能说什么?说他是变态?还是说我自己也……阿弥陀佛!!我连想都不敢多想。
我请假在宿舍里龟缩了几天,等脸上的淤青褪得差不多了以后才去学校上课。
想到那个讨厌的办公室里的一群贱人就让我觉得恶心――只会以貌取人欺软怕硬。我不管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到现在警察不是也还没来抓我吗。
我呼吸一口气,昂着头走进办公室,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
刚坐下对面的林老师就带着有一点点不容易察觉的尴尬对我笑笑,“小罗,病好啦?”口气关切得让我身上巨寒。
我连忙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都不太敢跟他搭话――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有什么独门暗器。
他好似非常惋惜地样子,“哎,你不在这几天办公室都不热闹了,怪没意思的。”
我一愣,惟有暗自苦笑。之前我在这里候根本无足轻重,什么时候变得缺了我就不行啊?估计是没有人给他们泡茶扫地送文件,觉得非常不方便吧。
“哦,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哦。”他突然一脸义正词严的样子,“王老师的钱找到啦!我就说嘛,咱们办公室里的人一向老实,哪里会有贼……喂,大家说是不是啊。”
什么?我惊讶地抬头看着他们全体,突然有点怀疑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
“是啊,”立刻有人接口,正是王老师自己,“我真是老糊涂了……那天一来学校看到办公室挺乱的,再看看箱子里又空空荡荡,一时紧张就以为遭了小偷,胡里糊涂地就报了警。我忘了那钱是放在家里的――那么多钱,也怪我觉着放哪儿都不安全,学校家里换了好几地方,最后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你说这警察怎么查得出来。还好人家不跟我这老糊涂虫计较,不然我可要被人说妨碍执行公务了,那可怎么好。”
大家都哈哈大笑,只有我笑不太出来――原来我郁卒得半死就是因为这神经质的老头子“一时糊涂”?而他们无端的怀疑与指责,就可以这样一笔勾销了?
我不说话,看上课时间差不多到了,拿了备课本走出办公室。尽管还是有些不高兴,但总比被大家当成贼的感觉好上千百万倍了。
我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突然有人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跑,“罗健,跟我来。”
“谌家威!!你干什么?”我吃了一惊,“快放开我,我要去上课。”虽然这节课是别的班的,可这并代表谌家威就可以不在教室了啊,“我要迟到了!!”
“别上那无聊的课了,再请假一天……我带你去一个顶好玩的地方。”他的手紧紧地拉住我,我怎么也无法摆脱他――况且这是在学校,我也不敢动作太大惹人注目。
可是他这么风风火火的,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谢大家一直继续看下去……汗~~
我这篇罗嗦肥皂剧就快要完结了,
请大家多多指教^^
第十章
我被谌家威带到一个小剧场一样的奇怪地方。那里的门口立了一块大牌子,从右到左竖排依写着“小上坟”、“将相和”、“锁麟囊”,下面写着某某某――大概是演员的名字,最后一个赫然是“小商河・谌家威”。
看到这个我突然觉得很希奇,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小商河……哈,你是杨公再……”
这本来是我自己在胡诌八扯,没指望谁能听懂,想不到他听了居然看着我哈哈大笑,“什么杨公再……我还桃谷六仙呢!”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看《笑傲江湖》哦。”原来有钱人跟穷人偶尔也会有交集的,真是想不到。
他瞪着我没好气地说:“当我是外星人啊。别胡扯了,赶快给我进去。”
这个剧场超级简陋,感觉有点年久失修的味道――这里能唱戏吗?我极疑心待会儿锣鼓喧天的时候天板会突然掉下来。
谌家威把我摁在倒数五六排的一个位子上,“你就坐这儿不许动,好好看我把戏演完。”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学生强制老师翘课,就为了看他做这些?“你发疯了啊?我又不喜欢看这个,会吵死我的……”
我企图逃走,可是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今天要是敢跑,我明天就敢在学校礼堂当众跟你接吻……给我坐下!!”
“你……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脾气好,却很受不了被人挟制的感觉――这个流氓,说话也不怕碜了牙,“你是在威胁我?”
“绝对不是威胁,”他阴阴地笑笑,伸手一抚我的唇,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只是提醒。”然后他不再多话,径自向后台走去。
垂头丧气地坐好看着他离开,我打消了逃走的念头――我的确没有勇气跟这丧心病狂的东西赌这口气,万一他真的豁出去了不要脸怎么办。
这个地方虽然破旧,可是上座率却还不算低,好多老头子老太太跟中年人慢慢走进来,起码也坐了个六七成的位子。
没多久戏就开演了。先是上来一个瘦瘦的小丑跟一个全身缟素的漂亮小旦,两个人又唱又跳又打又闹的,不多久大家都开始哈哈大笑――当然我则是不知所云,只好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旁边多了一个老头子,他一个人不吵也不笑,安安静静地看起戏来,还不时用手在大腿上打打拍子,样子非常惬意。看他那么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心里着实嫉妒――为什么人家看得这么开心而我却要在这里如坐针毡??为什么谌家威的烂戏还不开始?
我拿出上学时泡图书馆的工夫耐着性子等着――小丑小旦下去了,上来了黑胡子老爷爷跟大脸老爷爷;两位老爷子下去了,又上来一位漂亮的大小姐一直唱个不停……刚才看了牌子上一共写着四出戏,那么快到轮到他了吧?打着呵欠,我心中觉得曙光已然在前头,暗自高兴着。
那小姐还在台上哭哭啼啼地唱个不停,我身边那个老头子突然站起身来,像是要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一热,伸手就拉住了他的衣服,“老大爷,呃……”一下子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不过人家已经用询问的眼光望着我了,我也只好负责跟人解释清楚,“您不看下一出了吗?下一出武打的,特别精彩,不会像这样无聊的……”
天可怜见我根本不了解“小商河”这出戏的具体内容,只好胡言乱语,其实我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不知道谌家威这演的杨再兴是不是打来打去的大将军,因为我之前看他有些时候演赵子龙就是不插大旗也不打架的,如果我谎报了军情,待会儿老爷子大概会砍我吧。
那老头子听我说完,看了我好几眼,微笑着说:“《小商河》是出好戏啊!不过就不知道那角儿好不好。”
“谌家威的戏很好很好呢!”我赶紧吹嘘着,“他是高才生,经过名师指点,演赵云出了名的!不看您可惜了,我可是经常在看。”这是实话――虽然是被逼的。
“是吗?这孩子几时出来这么多戏迷了……”老头子听了我的话喃喃自语,“您还真是个看戏的啊,刚才我还以为您跟这吵吵嚷嚷的地方瞌睡来了,还觉得奇怪呢。”
“啊?这……”我被他说得脸上一热,“我都只看谌家威的戏……”这还是实话。
老人像是非常开心,清癯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真的?那我们祖孙俩真是要多谢您捧场了……我是小威的外公,今天特地过来帮他司鼓的。没想到还能有幸碰上您这样的铁杆儿,呵呵。”
啊??
我的下巴掉下来了。
“想不到啊……才几分钟时间你就把我外公给收买了。”演完戏谌家威硬把我拖回他的狗窝,一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朝我哈哈大笑,“你还真是腰上挂只死耗子就能冒充那打猎的。”
我有点窘,赶紧反驳他:“胡说什么啊!我才没有收买谁……”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谌家威的外公嘛!幸好刚才散戏以后老人家没说什么就自己回去了,不然我真是丢死人。
谌家威慢慢凑近突然一把抱住我,“说!你究竟给老爷子下了什么迷汤……我外公的脾气从来都是又臭又硬的,连我都经常被他骂咧!”
我想用力推开他,又忙着澄清事实,不免有些顾此失彼,“没有……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装哪!老爷子早都全告诉我啦!!你那句什么‘名师指点’可是句高级马屁,哈哈哈……老家伙回去恐怕会得意得睡不着觉……”
咦?我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啊……小时候我跟着他长大,就是他拐我学唱戏的。老家伙年轻时候也干这行,听到你夸我大概比夸他自己还高兴吧。”
我有点汗颜,想不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无意间打中了别人的心窝,这真是从何说起,“这个……我并不是存心哄他老人家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骗他……”谌家威一脸的了然让我觉得松了口气,不过他很很快接口,“你只是想向别人推销一下心爱的我嘛!!”
他“情款款”的表情跟语气让我差点呕吐,“才没有!!我只是……我是……”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我已经管不得别的了,“我只是觉得不要浪费了人家的戏票钱而已!”
他看着我,笑得狡猾。“你知道这场戏根本是免费的。”
“我不知道!!”只好嘴硬了。
“你知道。”这家伙笃定得可恶。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大吼出声。啊啊,好丢脸啊!!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好好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他像在哄小孩一样,“其实这是我头一公演《小商河》……我今天是不是很帅?”
我像看蛇蝎一样看着他,“少恶心了你……我一直在打瞌睡。”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挺想问问的,“对了,为什么那些铠甲后面只有你的挂着丝绦穗子?别的人都没有。”那两跟长长的流苏在开打的时候随着他的动作飘曳飞舞,非常优雅漂亮,可是我看别的武生身上都没有这个。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你是说那两个费力不讨好的东西啊……大家都嫌麻烦早自己取消了,大概只有我这里还留着吧。想不到你这个外行倒发现了……哈,还说打瞌睡呢。”他又拧了拧我的鼻子。
我打开他的爪子,“你别动手动脚的……还好你外公跟你妈个性一点都不一样。”想到谌家威的亲戚,我至今犹对他妈心有余悸。
“我妈那女人啊,大概是十级大地震吧……”他慨叹地说道,看着我一脸的迷茫又补了一句,“就是所谓一百年一遇,破坏力超强的那种啊。”
“噗――”我忍不住喷笑出声,“其实我一直都满心烦的……我看她迟早会塞一张几万块的支票给我,然后命令我不准对你出手。”真是冤枉死我了――看她那天在我宿舍的那种颐指气使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像那种豪门恩怨里的阔气姨太太。
“放狗屁。”没想到谌家威像是很生气,突然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吼着。“岂有此理……”
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难道这句话冒犯到他妈了?我不解地望着他。
“我他妈这么贱啊?就值几万块?!”他黑着块脸,终于没好气地抱怨出声。
“啊……那、那搞不好会是十几万哦……”这么大声干吗,我哪知道他妈的(不是想说脏话啦)价码,反正我就是穷人嘛!!几万块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你!!”他似乎很挫败,“好吧,十几万……那你动不动心?”
我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差点想踢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们家的民脂民膏不义之财跟我有什么相干,哼!!”
他哈哈大笑,“十几万是少了点哦……如果我妈出一百万呢?”他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对这个话题仿佛非常感兴趣。
一百万吗?
一百万耶……我瞧着眼前的人,一下子他似乎化身成了好多好多飞来飞去的钞票,一百万可以给爸爸妈妈买一套大大的新房子,可以让弟弟出国留学,搞不好还用不完,剩下的可以存起来,好好哦……咦?他在干什么?
我的嘴已经被吻住了,他恶狠狠地亲我,又啃又咬的,我吃痛叫出声,忙不迭地推他,他这才罢手。
“你干什么?!”我捂着生疼的嘴唇大声骂他,“你是野人啊?”
“你还以为自己是好东西呢!居然敢给我考虑起来了!!”他比我还大声,“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我妈出一百万呢?敢说收下就杀了你。”
那你还问?!我双眼翻白差点口吐白沫,恼恨地说道:“呸!就凭你那臭德行也值一百万?我也不必费这个心思了!”
我以为他听了又会发火,不料他却笑眯眯地望着我,“嘿……这还差不多。其实没有人敢干涉我的私事,那女人更不会。” 他搂住我的肩膀,戏谑地说道:“她自己当年还被人给过钱要她离开呢,不会蠢得用这种过时的老伎俩。”
啊?我抬头看他――这还有真人真事啊,“那……那她怎么办?”是不是就此伤心欲绝黯然引退,害儿子成了没爸爸的小孩――简直是文艺爱情大悲剧。
“嘿嘿,我奶奶可比你大方多了,人家二十年前一开口就说给十万块让我妈走人,不过我老妈回敬了老太婆二十万叫她别管她跟我爹的事情……哈!!”
“呃――”这个女人……我不予置评。
“上你见过的那个小孩,谌咏江还记得吧,那是我妈前夫的儿子。那女人只结过一婚,到现在还是快乐的单身女郎到惹祸。其实就是那结婚还是对门谌叔叔看不下去她胡闹了才把她拖去注册的,不然我一定会姓顾。不过我才生下来没几天他们就离了婚,原因是我妈说谌家太穷……我外公那时候都快被她气死了。”他像是在说笑话一样讲给我听。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的革命家史。”我觉得有点危险,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故事。
“OK,”他爽快地停住,“反正你以后迟早都会知道。”他肯定地说道。
我一下子觉得身上巨寒。
“小罗,帮我把这个送去给院长,麻烦你啦!”办公室里的大家跟我恢复了邦交,自然也恢复了我平时重要的打杂工作。
我拿着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跑下三楼,才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有争执的声音。
“我只演《长坂坡》,后边的《汉津口》谁爱演谁演!”这不是谌家威的声音吗?这家伙脾气真是坏啊……什么时候嗓门都这么大。
“……你不演谁演?这演出很重要你知不知道!”这个人的声音我不太熟悉,估计是学校的老师吧。
“《汉津口》这一出我的确不熟,让王正光去演不是更好吗?”
“这怎么行?现在的武生谁不是《长坂坡》赵云完了接着《汉津口》的关羽。再说他哪有你叫座,到时候上座率不好怎么办……不熟不要紧,那些看戏的有几个真懂行?还不是将就一下看个热闹完事……”
“你他妈给我闭嘴。哦,别人不懂,咱们就可以蒙事儿?我看你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你那什么态度!”那老师已然被谌家威气坏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甭给我一副了不起的德行,你以为京剧是什么玩意儿……我看没几年就谁都不要看了!”
“是吗?”我听到他冷冷地说道:“那您让我跟京剧共存亡得了吧?”
说完这句话那间办公室的房门被打开,谌家威大步走出来,看到我他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我如梦初醒,“哦,我……”我举了举手里的文件,“我送东西过来。”
他点点头,吐了一口气,“快去,我在这儿等你,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后来学校组织的演出谌家威果然坚持不贴《汉津口》。
那天他跟老师吵架以后曾向我吐槽,说这些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武生逢演《长坂坡》必然要连着《汉津口》一起演,主演还要一人饰二角,前赵云后关羽,以此来过过“关老爷”的瘾。
“要完完整整演好赵云已经不容易了,我目前也就这么个水平,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一个角色演塌实了再说别的吧,这些人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胡来……”他当时是这么跟我抱怨的。
虽然大致明白了他说的话,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残忍地告诉他,学校跟主办方也是要挣钱的,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不愁衣食。
说实话看他有点郁闷的样子我真感觉很汗颜――之前一直觉得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解一点以后才发现自己的人生态度比他可差劲太多了。
不过这也真是没办法,不是吗?有些事情的确是很难调和的。谌家威的臭脾气被人评为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人表面上敢怒不敢言,暗地里嫉他恨他的人那是不知几何,有时候还真是看得我在一边干着急。
“哈哈哈,这个武生什么毛病,挺俊一个年轻人怎么呲牙咧嘴的五官直挪位,这还叫角儿哪?”有人窃窃嘲笑。
“好作派!!怪不得一张票2块钱呢!”有人直喝倒彩。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嘛!这么没水准!样子好可怜喔……是不是生病了?”
“就是啊,亏我还这么多钱来看咧,怎么搞的他今天一点都不帅。”俩娇滴滴的痴小姑娘说起来是又失望又心疼。
我一边听身边一些七嘴八舌的议论,一边也提心吊胆地注意着舞台上的谌家威――他今天演的是《挑滑车》,连我都知道这是他跟《长坂坡》一样擅长的戏,按理不会出什么岔子啊?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又在强忍着,虽然他工夫扎实没演错戏,可台底下的笑声早就开了锅,这出戏大概算是砸了吧――这家伙下来不气死才怪。。
我在台下心急火燎的,从没觉得哪一出戏像《挑滑车》这么臭这么长,不禁诅咒起来。
好容易看他下场我连忙跑去后台去化装间,看到大家都站在门外边。
“谌家威呢?”我看到那些老师跟同学都傻站着,也不见他的踪影,不觉有点急躁。
有人怯怯地指指房门,“一个人在里边发火呢……罗老师我看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听他这么说我越发心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怎样了?实在管不了那么多,我扭开那扇门直接冲进去。“谌家威?!”
他正在卸妆,看到我进门点了一下头,“你过来――把门给我关上。”
松了一口气,我关好门傻傻地靠近,他递给我一团红艳艳的东西,好像是他刚才戴的头盔,“你检查检查我这盔头里面……哼,竟然整到老子头上来了,靠上估计也有古怪……唔!!”突然他闷哼一声,像是在忍痛。
我翻过那东西一看,好嘛!!里边竟然有几只黑黄相间的大毛虫在那里蠕动着。我头皮发麻赶紧将这丑恶的东西扔得远远的,“那你头上怎么样?疼吗?”
他 “嗯”了一声没有回答,慢慢卸下身上的靠旗跟大靠,我赶紧接过来。
“小心,上面大概暗器……”他叮咛了一声,我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衣服里边真挂着不少细针――这都是谁的歹毒主意?!生儿子准没屁眼!!
他吐了口气,唇边居然挑起一个笑容,慢慢坐下来把靴子脱了这才开口, “幸好他们没敢在靴子里放图钉,不然我就只能玩玩‘凌波独脚跳’了。”
这个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些莫名其妙的玩笑,我瞪了他一眼,“你白痴啊……快让我看看。”
我揽过他的头仔细查看,发现头皮上已经肿了好几块,“这边大概不会有碘酒……”我喃喃自语着,看他在台子上那样子,刚才肯定疼得要命吧,再看他身上的单衣,星星点点地分布着明显的血痕,“谌家威,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他笑笑看着我,“刚才脑袋顶子上像放了个烟头,火辣得钻心……这会儿倒没什么了。他妈的,敢暗算老子,我跟他们没完!!喂,我说罗健,你别在那跟死了娘似的好不好……”
“啊?我……对不起!!”我这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放开他,无法控制地脸上一热。
他抓回我抱紧,先拉下我的头亲了我的唇一记,然后将脸贴在我胸口,含糊地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不这样我才要找你麻烦。”
“别、别这样……外面好多人。”我小声地抗议,感到非常不自在――刚才我的确根本没想过外边那些人会怎么看,头脑一热就冲进来了。现在才发觉这屋子里就我跟他两个人……
“在想什么呢?”正在我开始神游的时候,他突然放开我站起来,随手披上外衣,“走,咱们出去,老子非找回这场子不可。”
月1日是我姐姐的生日……我汗,
她那天生下了小BABY……我狂汗,
所以最近老是跑医院的某草这篇写得拼拼凑凑的,
大家将就着看,我要去看姐姐了,]
可能有许多错别字,没看第二遍就贴了,
大家包涵包涵~~~
亲亲~~~~~
第十一章
听他说这话的口气牙痒痒的,我心里一惊,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谌家威……你要干什么?”
他转头对我眨眼笑笑,“去闹事啊。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要是缩着头不回应,那还算爷们?”
“不行不行――”我赶紧拖住他,“不要冲动……你又不知道是谁干的,等查清楚了再说,好不好?”他现在出去一定会像只没头的苍蝇到乱撞,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人暗我明,他一定会吃亏的,我非得拉住他不可。
“不能等。这种事不趁热打铁就来不及了……你也跟我一起去,瞧个热闹。”他不但不停下,反而打算将我一起拽出门去。我拗不过他,又怕被人看到我们拉拉扯扯的样子不象话,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可是他却执意要拖住我。
“哗啦”一声打开门,谌家威看都不看那些站在外面的人一眼,径自拉着我的手大步走出房间。
我被他拖到舞台出口的地方――这时候戏已经演完,台上剩下主持人跟什么嘉宾在讲话,内容无非是褒扬一下目前新秀什么的。
谌家威终于放开我的手,在我跟所有在场人惊讶的眼光中,他再走上舞台,抢过主持人手上的话筒开始说话。
“我是刚才《挑滑车》的演员,戏演砸了没什么好说的。想请各位留好今天的票子,明儿就这个时候,我还到这儿来演一――我的几个朋友也会来帮忙助兴多演两出,完全免费,大家要是有兴趣就请赏光。到时候我要还是这副德行,各位的臭鸡蛋烂番茄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要是闪一下,就不叫谌家威。”
台下静默了几秒钟,突然哄堂大笑,接着掌声雷动。有几个小姑娘还一起尖声尖气地叫唤起来:“谌家威,你好酷!!我们一定来!!”
他不再多话,将话筒塞回那个呆若木鸡的主持人手中,从容地下了场。
我在边上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突然也好想喊上一声――姓谌的,你的确够酷!!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明星。那种大气跟自信,我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吧。我还以为他会出来胡闹,倒害我百担心半天,原来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幼稚无聊。
第二天谌家威虽然很顺利地雪了耻,但是我认为他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这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果然后来他告诉我说主谋就是那天跟他吵架的老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出来的。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我不清楚,可是我有预感某个人要倒霉了。
“哼哼,那个混蛋,我决定让他滚出学校。”谌家威意气风发地宣言,我发觉他很喜欢用“我决定”这三个字,那不可一世的德行真是……
“你想干什么?请你别再找事儿啦。”我一向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不是什么杀父仇,人家那老师拖家带口的,整了别人不怕遭报应吗。”
“喂,是他先整了我耶,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岂有此理!!那种垃圾你居然还为他说话,你白痴啊?!”得不到我的支持谌家威像是很不高兴,捉住我大声吼,“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被整死好去红杏出墙是不是?”
“我……不是的!!你胡说些什么啊?!”什么红杏出墙乱七八糟的,这个笨蛋!“我、我是怕你把人逼得太急了,那你不是更危险……”狗急跳墙的人恐怕就不是在头盔里放几只毛毛虫那么简单了。
“哈!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他的表情稍霁,笑得坏坏的,“放心,我有的是方法让他自动消失。他整不到我的。”
原来这家伙的城府还满的,并非一味嚣张的白痴,我放下一点点心,不觉有点想笑,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谁吗?”
“谁会像我?”他皱着眉问,“少爷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高衙内。”他那副恶少的形象真是有够专业,而且还臭屁得一塌糊涂。
“喂,姓罗的,你找揍是不是?”他突然凶神恶煞地向我扑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啊――你干什……嗯嗯!”
突然发觉自己不是被扁而是被他吻住,我拼命地抵抗――虽然这儿是学校里人迹罕至的垃圾理场,可毕竟也算是公共场合吧!偷偷在这里见面也就算了,还做出有伤风化的事,实在……实在是――呃,很舒服……哇哇,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接吻的时候最好专心点。”他拍拍我的脸,“干吗一副天人交战的样子,你喜欢我亲你对不对?那就敞开心胸好好享受啊……”
“没、没有的事!!你滚开啦!”我尴尬得全身发热,无地自容地推开他拔腿就跑。他也不追来,只在后面狂笑不已。
“嘿!小罗,早啊!!”刚踏进教学楼就有人从背后接近我,狠狠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觉得自己的心肺仿佛都被震裂了――不用问也知道是系副主任,只有他才擅长这样奇怪的问候方式。
“主任好。有什么事要我做吗?”我忍着内伤跟他寒暄――应该是又有事情差遣我了吧。
“不是不是,”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是翟校长有请啦!!小罗工作勤奋态度认真,肯定有好事,快去吧。”
才怪!!好事会落到我头上吗?想也不可能。“嗯,谢谢主任――”我暗自握了握拳,心里决定什么时候等他走在我前面,我也狠狠地对他来这么一下,打得这老东西跟金大侠的书里写的那样“鲜血狂喷”,这才解恨――当然,前提是之前我必须先练好黯然消魂掌什么的。
校长……说实在的这学校里校长大概比学生还多,专管校风纪律的翟校长找我干什么啊?!莫非是哪个学生又闹事啦?不会是那家伙又出什么惊人之举了吧。
我惴惴不安地推开翟校长的办公室大门。
他从一堆纸片里抬起头,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小罗,呃……我知道你工作一向认真……”
听了这句开场白马我上有不好的预感,通常这种语气之后,必然是重大的转折。
“可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够解释一下……” 果然他接着说道,还举起手里那堆破纸交给我,“这是今天清早有人贴在学校公布栏的……虽然我们及时理了,但还是有小部分师生看到了,影响十分恶劣啊……”
我打开那张纸看了看,顿时天旋地转,眼睛发黑,无法出气犹如上呼吸道感染(-___-这家伙《金盆洗脚城》听多了)――那上面居然贴着我罗某人,跟另外某个人,非常――呃,非常“亲密”的照片。
“这……”我一下子懵了,真不知道说什么,恨不得马上到世界末日,“校长,我……”现在我知道了,要想整人的人是不会嫌弃垃圾堆的――从那个摄影的角度来看,怎么说都必须躲在臭烘烘的地方。
看我说不出话,校长开始语重心长:“小罗啊,你身为谌家威的老师,这样做是非常非常不道德的……他年纪还小,前途也很看好,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如果爆出这样的丑闻,恐怕前程堪忧,顺带着咱们学校的声誉也将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而且,他是什么背景你恐怕比我清楚,一个大学老师做这种事情可要不得……万一弄不好,我们很难跟他家里人交代,所以我想你是不是……”
我看着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地讲着一些言不及义的话,难得这居然听出了点谱来,“别说了!”我轻声一吼吓得他住了嘴。这一刻我在内心得到了类似阿Q的快感――但转瞬就消失了。
其实我明白校长的意思。他们无非是想让我承担后果罢了,谌家威那边他们自然是不敢得罪的,也不能让他留下所谓的污点。不把我这个诱拐纯情少年的变态色魔老师抓出去伏法怎么能封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不好。我会在辞职信里面公开说清楚的。”吸了一口气,我清清楚楚地告诉校长。现在唯一的奢望就是家里的人不会像上那样,因为我而遭人非议。
我的胆子的确太小了,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配丢盔弃甲地滚回家去郁闷。话说回来,人家可是人赃俱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妈的!我当初为什么要劝谌家威不要闹事?!真是个天字第一号大白痴!!如果他现在想把这破学校炸掉,我倒很情愿帮他装炸弹……
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声一喊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罗健!快出来!别再跟白痴浪费时间了。”
是谌家威!!我心中一凛,他怎么来了??莫非他已经知道了?
我还在怔忡不定,他已经旋风一样地冲进来,旁若无人般地拉着我的手就跑,“跟我来。”
“谌家威……你要去哪里?”这个时候他在这里出现――难道发生了什么更不好的事情?我心情极度混乱,实在禁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我努力想挣开他的手,“你不要再接近我了……”这种情况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不是吗。
“说那什么鬼话!!本少爷我想什么时候接近你就什么时候接近你……”他越抓越紧让我知道想摆脱是不可能的,便放弃了,他笑着对我说――这人居然还笑得出来,“跟我去播音室,我要像TIM ROBINSON那样,给这些白痴来一段‘费加罗的婚礼’,让他们放松一下。”
“啊?!”我知道他最喜欢的电影似乎正是《肖申克救赎》,可是,他要带我去播音室去放录音?现在?!而他半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我彻底晕了,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地被他拖着走。一路上有人朝我们纷纷投来眼光,有好奇,有讶异,有激动(?),还有鄙夷。
我决定先不管了――其实我的内心并不太害怕,真的。而那原因隐约就是,这个时候,他会拖着我的手。
“各位老师同学请注意,各位老师同学请注意,请大家迅速到大礼堂集合……校长要给大家一个……一个惊喜……”学校的播音员同学甜美的声音今天显得有些颤抖,但她还是挣扎着讲完了两遍谌家威“请”她说的话。
等她讲完,谌家威立刻将她赶了出去,那女孩看了他一眼好似很委屈,“谌家威……你……”
“我什么我?干吗还不滚?!”他不耐烦地吼着,也不管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那女生恨恨地看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我,突然从牙缝里迸出一句,“真不知道你喜欢这个人哪一点!!”说完她哀怨地飘走了。
我倒――这个时候还能碰到暗恋者,没说的,是在是太强了……可是,他召集大家去大礼堂,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我没问,他好像也没打算告诉我。
大礼堂里聚集着学校里大部分的老师跟学生――原来爱看八卦事件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人虽然多却并不混乱,似乎有人在维持秩序――发言台上甚至还有类似新闻发布会似的一整套道具!!这究竟是在干什么?我更加糊涂了。
“谌家威,你怎么才来……会场我们都已经布置好了。”我跟谌家威一走进大礼堂就看见几个他平时的死党走过来,“果然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还没发难,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那几个家伙神色兴奋,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说道。
“重要角色都被我们‘请’来啦,只差你们俩。”有人推了我们一把,结果我跟谌家威一起被带到面对着大家的地方坐下来,旁边都是学校的校长跟几个平时颇能跳梁的老师,此刻他们一个个都面色凝重地望着我――我苦笑了下,看来我真的成了众矢之的。
众目睽睽,我当然十分不自在,这时候谌家威拿起话筒开始说话:“今天我向校长申请开这个会,就是为了跟大家讲讲事情的‘真相’。其实呢,我才进这个学校没几个月,跟这里的各位都没啥仇大恨。不过既然有人喜欢找我玩儿,我好像就不应该让大家失望。”说完他一双凌厉的眼睛巡视了一周,霎时礼堂里居然安安静静的。
“陈志明老师,你除了喜欢在我唱戏的时候做做小动作以外,好像还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是不是?其实我那些料谁都知道,早就不新鲜了,根本没啥好爆的,比起你的事来,啧啧,我倒想让大家看看更有味道的呢。维新,掌灯,开戏!”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开始做简报似地打开幻灯机一项一项地开始讲解起来,“这是咱们亲爱的陈老师本年度工作成绩全记录,大家不要客气请尽量看哦――本来么,陈老师操持总务工作忙,偶尔有弄不清楚账目的事情也不足为怪……反正我们只是一年级的菜鸟而已,对学校的内幕,嘿嘿,的确不太清楚……至于我们本该修三栋教学楼为什么缩水成两栋,还有按规定应该装空调的教室跟宿舍为什么改装了电扇这些小事,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大家顿时哗然,原本保持着僵硬微笑的几个校长神色开始古怪起来,几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都想站身,却被旁边谌家威的党羽硬是摁了回去,几人无法,只好继续坐下。那个姓陈的老师脸如死灰,忍不住破口大骂:“下作的小杂种……老子跟你……”
谌家威脸色一沉还未开口,旁边有人已经冲过去抓住陈志明,嬉皮笑脸地说道:“嘻嘻,陈老师最近大概没怎么刷牙吧……说话这么不中听。”说着几个人干脆拿出胶带在他的嘴上贴了个大大的十字叉,还随便揍了那人几拳,结果他颓然倒回座位上,大概连自己撕掉嘴上胶带的力气都没了。
我张大了嘴看着这惊人的场景,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这是我一辈子都没想过可能会发生的事。他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夸张?!
“谌家威,我看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一个校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陈老师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这样做……”
“老东西你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你们都分了好,他能这么嚣张?!”谌家威声色俱厉地对着他吼,“你、你、还有你,”他向着旁边的几个校长逐一指过去,被他指到的人都不禁缩了缩头,“你经常猥亵学校的女生,根本是个衣冠禽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韩晓菱她们的事;你老是向考生勒索贿赂泄露考题,是只贪得无厌死不要脸的蛀虫;还有你,如果不是你这大外行在这里白吃饭瞎指挥,号称校长却狗屁不通,大家怎么会学得这么烂……”
随着他的话大家发出一声声惊呼跟讪笑,几个校长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偏偏又不能就此拂袖而去,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瞪着面前的人,恨不能吃掉他。
谌家威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本来我不是什么钦差巡按,这种事情现我也见得多了,根本不想管你们,要是闹出去大家都不怎么好看……不过嘛,有人企图让我不爽,这我就没办法了。”
他顿了顿突然拉过我指了指――吓得我以为自己也干过什么坏事被他发现了,“这个人平时傻不拉唧没大脑的,从来不会得罪人,居然被你们逼得自己承认是变态。我现在要跟大家说说清楚,从头到尾一直到现在,都是我谌家威先去骚扰他的!!”
啊啊?!他在说什么?这……这样说怎么行,他以后要怎么做人啊?!这个白痴!!我的思维在极度的不安与震惊中上下波动,一颗心砰砰直跳,呆呆地看着他,暂时无法理会那么多人像是开了锅的粥一样骚动起来。
“反对歧视同‘新’恋!!I AM ONE OF WILLIAM’S FANS!!”突然一个人跑过来,操起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拿着麦克风振臂高呼――竟然是ALEX!!这家伙跑来凑什么热闹?!天――世界末日果然来了!!法国大革命的颠覆程度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ALEX的精彩表演,大家一起哈哈大笑,似乎扫去了刚才紧张而尴尬的空气,我却笑不出来――谌家威他自己可能是习惯了,可是我真的很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更何况还有那么隐私的事情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这完全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范围。
“好浪漫喔!!简直是杨过跟小龙女武林大会嘛……”
“没错没错,公开师生恋情遭到封建卫道者责难,杨过痴心不改,哇咧……”
“可惜谌家威……人家也好喜欢他的……”
“喂喂,看我啊……我才是你的男朋友耶!!我之前看他就不顺眼了,哼!!”
“想不到平时老老实实的罗老师,居然是闷骚型的……哈哈哈!!”
“这些人啊,就会哗众取宠……”
听着那些闹哄哄的议论,我发觉自己再也无法呆下去。我只想逃得远远的,最好是什么无人岛或者原始森林。
才迈出三步谌家威就拉住了我,“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求求你别再说啦!”我小声地抗议着,难道他就这么喜欢被一大堆人瞪着?!“我要走了。”今天的事情足以让我消化半年以上吧,如果说我的人生就此毁了也不是没可能。
“你敢跑!!”他朝我一吼,“信不信我就在这里跟你接吻?!”
又来了!!我气愤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老是这样?!这个时候他就不能稍微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吗?怒视了他一眼,被尴尬跟窘迫淹没的我头一无视他威胁转身跑了。
“哇哇,乖乖!!真的……真的亲上去了耶!!”
在大家的惊呼声跟喝彩声中,那人粗鲁地一把抓回我拉下眼镜,没头没脑地就低头往我的唇上亲下来。一霎时我的心像是坠进冰窖里一般凉透了――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他强吻,那感觉无异于将我所有的尊严抛在地上肆意践踏。
我急得发疯,拼命地抵抗他,又踢又踹――其实我真的不想在这么多人前上演闹剧,可是他为什么要逼我做这样无法接受的事?
等到他终于放开我,我已经挣扎得筋疲力尽,眼睛酸涩,喉咙里比堵了块大石头还难受――别人怎么看我都已经无所谓了,他这个举动才是真的伤害了我。
我并不是没有觉察到,有时候他的确是对我很好,刚才他刻意回护我更是很感动,可同时我也隐隐地知道,他从来都不屑去尊重我的意愿――连给予都是如此霸道,更遑论掠夺。
所以我总是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是有点喜欢他的……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至于输得太惨。难道只是因为我脾气太好就该忍受这些吗?人的忍耐终究有限啊。
“混……蛋。”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还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跌跌撞撞地逃出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可恶的谌家威!可恶!!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第十二章
肚子好饿啊……打工之前吃的那一点点发霉的面包大概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吧。
因为那件事我算是被学校开除了,之后根本无法找到满意的工作,只能暂时做几个零碎的家教跟翻译,或是在某野鸡外语培训班兼兼差,不过这样挣钱只能勉强对付房租。
为了不让我父母发现我辞职,我必须跟往常一样每个月给他们送钱回去。全家只有弟弟知道我的事――我们兄弟间几乎没有秘密,所以这段时间他也识趣地尽量节约开支。
我去建筑工地找了份晚上的临时工作――大概只有这个地方不会被追问过去吧,工友们也没有时间对我施展好奇心。
我挖、我挖、我挖挖挖……该死的家伙!!我把那个坑当做某人的脸拼命地挖着。
“喂……罗健,你很有精神嘛!!”一个工友朝我笑着说。
“啊,谢谢……”他干吗突然讲这些?我都快饿死了还有精神咧!
“呃,有精神归有精神,可是……那里已经挖完了。”他搔搔头很为难地说道。
啊啊?我这才魂兮归来。
清晨送报纸、白天去上课、晚上挖马路――这就是我最近几个月的生活。反正我觉得挺好的,累是累点,但只要没有那些烦死人的事情我已经很满足了。
嘴里叼着个袋装三明治,我蹬着除了铃铛不响都响的自行车在清晨六点的街道上吃力地纵横驰骋,早上起来多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
嗯,该轮到这一家……我停下车,刚想伸手穿过镂的铁门把报纸丢进那家豪宅的园里,他家的恶犬便跑过来朝我狂吠,作势要咬。我吓得赶紧缩回手――真是条讨厌的狗啊!!难道我像作奸犯科的人吗?呸!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滚开!!笨狗……不可以哦……小心我用石头扔你!!”我恐吓着它,不过发现无效,它还是凶神恶煞地朝我大吼大叫。
“跟一只狗讲屁啊!”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抢过我手上那叠卷得厚厚的报纸,倏地全部塞进那条恶犬的血盆大口里,“这种笨狗就这样搞定好了。”
我看着那条狗不知所措欲哭无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只笑了两声我就发觉不对,赶紧一蹬踏脚板遛之大吉――那个混帐王八蛋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他!!
“喂,罗健,我真心地建议你停下来……我好歹也算帮了你一个小忙啊。”身后传来机车发动跟谌家威的声音――我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交通工具只会阻碍逃亡,果然没几秒钟他的重型机车就飞到了我前面拦住了去路。
“嗨,真巧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他一脸老朋友再会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和我打了声招呼。
“是啊……好巧……不过我很忙,再见。”同样没什么好说的,车一蹬我打算绕过他继续前进。
他下车拦住我上下打量,我竟然被他的目光瞧得很不自在,“啧啧,居然随便逛逛都能遇到你……其实我刚刚从附近的女朋友家遛出来,再晚一点要是被她老爸老妈发现了,非揍我不可。哈哈哈!!果然春宵苦短。”
“喔。”一咬牙别开脸低下头,我只能发出一个单字――心好像在一刹那间被掏空了。他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老天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他?就算我是笨蛋也用不着这样惩罚我吧。
“骗你的。”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低柔地说了一句:“别这个表情,我会心疼的。”
“你――”气得说不出话,我抬头望着他,恨不得手上有一把刀――就算杀不死他也可以自寻了断。到底上辈子我作了什么孽,让我今生遇上这个混世大魔王?!
“我一直在找你。不过你似乎不太愿意见到我……不骗你一下我没有信心。”
什么?没信心?!他是在说“谌家威”?我看着他,神情一定带着恐惧――这样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真的很有趣吗?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他说的话孰真孰假了。
“你果然不相信……上车,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有些事情非讲清楚不可。”
我木头木脑地被他拉上了摩托车,突然觉得不太对头,“报纸还没送完……还有我的自行车……”
“你那辆破车一定经常引起交通堵塞,我代表交通警察郑重警告你不准再骑了。报纸还有哪些地方没送?”他皱着眉问。
我指了指前面的N栋大厦,他诅咒了一声,“把那些该死的报纸给我。”
帮我送完剩下的报纸他将我拉到一家咖啡厅,“金雀?”我一看招牌打了个突――上那什么餐厅的事情已经让我受够了鸟气,怎么最近有这么多人用这个名字啊。
“安啦,不会把你吃了的。所有的‘金雀’都是我的地盘。”他拉我到一个单间里的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一堆吃的,“先吃点东西。”他把那些食物推给我。
我不想吃,只一直瞧着他――这个人好狡猾啊!!我竟然又被他耍得团团转。本来我已经打算再也不要见到他的,可被他那一骗一哄立刻就乱了阵脚……都怪我自己不争气!!
话说回来 ,他今天是要跟我算账吗?那天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揍了他,还把口水吐到他身上,他肯定很火大……可是,可是这都是他自找的!!
“干吗那么哀怨地看着我?是在邀请我亲你吗?”他恬不知耻地向我展开一个微笑。
我赶紧转开头,“你想说什么请快说,我还要赶去上课。”总之他不会轻易放过我,早死早超升好了。
他好像很惊愕,“难道你就没有话想跟我说?!至少你得先告诉我那天为什么那么生气啊。居然那样对我,哼哼。”
“我的话有意义吗?”我苦笑一下,“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我生不生气对于你来说大概也不重要吧。”不然他就不会总是罔顾我的感受 ,一味地予取予求。
“谁说不重要?!”他轻吼一声,突然走到我身边来伸手撑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生我的气就该来找我麻烦啊,为什么反而跑去躲起来让我找不到?!害我一个人在这边瞎担心,以为你会怎么样你很开心是不是?”
他在说什么啊?“躲起来?!我没有。”我惊讶地小声地抗议。我只是因为要省钱而必须住到比较偏远、环境比较不好的地方去而已,从来没想过要躲谁啊。而且他不来找我麻烦就阿弥陀佛了,我还敢来惹他?可是,他又说担心我……是真的吗?因为他这句话我居然恍惚了一下。
“反正你就是想气我就是了……我要你好好地补偿我。”他摘下我的眼镜,低头轻轻覆上我的唇摩挲着,那熟悉的味道跟触感立刻唤起了我沉睡的悸动――生气归生气,可我不能骗自己说这些日子不想他……在他浓烈的吻夺去我的意识之前我模糊地发现,好像又被他颠倒是非黑白了。
没想到那是好长的一个法式大热吻,直到我快要窒息了他才肯放开。等我呼吸刚刚平稳一点,他托起我的头,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我的眼睛,“以后不准再生我的气。”他先以命令的口气对我说,随即似乎认为不妥,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听到他自相矛盾的语气,我竟然不知死活“嗤”地一笑。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但转瞬又恢复了那拽得要命的样子,“不许笑!你答应我。”
“我、我不知道……”这我怎么能答应?!搞不好什么时候他又对我做过分的事情,生不生气是我能控制的吗?
“那你不许躲起来。”
“都说没躲……好吧。”反正你是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我能躲到哪里去?
“不许扇我耳光。”
“好。”扇耳光太便宜你了,应该考虑更有攻击性的招数。
“不许朝我吐口水。”
“嗯。”相信我,那绝不是我做过的最没教养的举动。
“一辈子不许离开我。”
“好啦……喂喂!”在他得意的笑声中我拼命地挥着双手,“那个不算!不算!!”这个人实在太奸诈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死会了,罗健。”他将我压倒在沙发上,用遗憾的口气向我宣告着。
我开始挣扎起来,不想让他太得意,“我不要!!你、你不要脸……你这个大独裁者!!”除了打打杀杀的京剧之外,这家伙还跟希特勒一样喜欢听瓦格纳的《黎恩济序曲》,我早该看穿他这个魔王的真面目!
“好了好了,不就是在那些白痴面前亲了你一下嘛!”他嬉皮笑脸地朝我一眨眼睛,“你准备记仇到什么时候啊?其实我那也是为你好啊……现在学校里的人都很同情你呢,说你被恶霸强迫,所以才辞职隐姓埋名。”
啊?!我不动了,定定地望着他,“谌家威,你……”我万万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难道他是故意那样……
看我震惊的样子他拍拍我的脸,好像觉得我很好笑似的,“没事啦,反正我一向就是那个最坏的人,再多一两项罪名也没差。用不着太同情我,好心的罗老师。”
“可是……可是事情真的不是那样啊!!他们都误会你了。”我一下子觉得很难过。
“哼,我管他们去死……你不误会我就好了。误会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放过你。”他突然揉了揉我的头发,“其实我自己倒是满后悔那天那样对你的……”
“咦?!”听了他这句话我惊讶死了――哪何曾见他的字典里有“后悔”二字?!他……他真的后悔那样对我吗?还是后悔事后被大家当成大变态?
“是啊。讨厌死了……本来一直有很多无聊的女人给我写情书送东西就够烦了,自从那天以后,TMD连男的都敢明目张胆地骚扰老子!!我@#$%&*……”(太下流了自动消音^_____^)
“哈哈哈哈――”看他那有些懊恼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而且我还想起了他的死忠扇子ALEX,在那种时候还不忘记捍卫自己的偶像。
果然大家都爱赵子龙。平凡如我,焉能免俗?
――大家都爱赵子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