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替自己许个好愿望吧!
看着友人传来的电子邮件如此写着,佟芷不禁笑了开来。
若生日愿望真能成真,她会为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许下什么愿望呢?
是赚更多钱?变得更美?或是――
希望能有个人真心爱她?!
想到此,佟芷的眼神顿时黯淡无光,她下意识伸手摸摸颈侧。
若生日愿望真能成真,她多希望能出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
他不在乎她付出多少,不要求同等的回报,更不会因为她偶尔的疏忽而无理取闹。
他可以和她分享喜悦,分担悲伤,更可以和她一起发现生命的惊喜。
只是,这些希望永远不会实现,因为愿望永远都只是愿望,就像老天爷不可能送一个男人给她……
第一章
是啊!老天爷又不会送个男人给她。
佟芷睡意犹浓地自梦中醒来,神智未清的想着。身侧传来的温暖促使她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蓝灰色天板,与自己卧房的淡橙色截然不同,且一旁极富现代感的家具,更有别于她房中的温馨。
佟芷迷蒙的想着,这里应该不是自己的房间。
她迟缓的翻过身,半梦半醒地望入一双邃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发丝垂落额际,柔化了平日毫不妥协的脸部线条。
“唔,怎么会是你?”佟芷睡眼惺忪地咕哝着,像要挥去什么东西似地摇摇手后,又继续道:“你不行的,你不适合……老天爷,我要换一个,换一个……”
犹未清醒的佟芷不住地低喃,然后像个嗜睡的孩子般,不自觉地偎进枕边人怀中。
“你好温暖,好温暖……”
东方綦望着怀中又闭上眼眸的女子,伸手轻触她柔软的黑发,抑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我不行呢?那谁才适合?”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才响起,佟芷的身躯便僵硬起来。
“喔,我不相信!”佟芷鸵鸟心态的埋进东方綦怀里,像是如此就不用面对这令人震惊的事实。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东方綦忍不住大笑出声,还捉弄的扯了扯她的发丝,戏谑道:“你要勇于面对事实啊!”
佟芷伸出拳头轻捶了下他的胸膛,但仍固执的不肯抬头。
“嘿!你会把自己闷死的。”东方綦微挪了下身子,试着搂着她坐起。棉被在他的移动下,滑至佟芷的腰际,使佟芷光滑白皙的背部显露无遗。
背部一凉,佟芷马上警觉地拉起被子,这才抬起头正视东方綦。
瞧她一脸怀疑地直盯着自己,东方綦不禁失笑。“怎么这样看我,你不会忘了昨天发生的事吧?”
听他一说,佟芷才忆起昨日是自己的生日,而他――她的顶头上司,朝阳集团的总裁――还贴心的请她吃饭,替她庆祝生日,是自己……
☆ ☆ ☆
佟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再看看紧闭房门的总裁办公室,认命的抑下涌上喉间的叹息,继续整理手边的资料。
副总裁在十分钟前才走进总裁办公室,而这只代表一件事了――那就是她不只吃不到她的生日大餐,还可能得在加班中度过她二十七岁的生日。
现在她只庆幸好友薛琳临时被召回南部老家,否则她吃不到生日大餐事小,爽约才会对不起好友。
佟芷一面想,一面顺手打开电脑,不一会儿,办公室就响起阵阵的键盘敲打声,等她再回过神时,已是两个小时后了。
“喀啦”的开门声让佟芷的注意力从电脑萤幕上移开。
“就这么决定吧!近期我再找个时间到法国去一趟。”东方綦协同伍子扬走出总裁办公室,边道出自己的想法。伍子扬赞同的点点头:“你去看看也好,免得法国那边老以为自己是老大,完全漠视台湾发出去的命令。”
佟芷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令全公司女子着迷的男子。
截然不同的特质,出现在朝阳集团的两大首脑身上。总是面露笑容的伍子扬,像是邻家的大哥,俊逸的面容配上轻薄的金框眼镜,一派斯文的模样迷倒了不少的年轻女职员,而其温和的作风更是不少高阶主管遇到困难时的求救对象。
至于总裁东方綦,就显得复杂多了。佟芷着迷地看着东方綦邃的眼眸及刚毅的下巴。他浑身散发一股迫人的张力,就像在备战状态下的猛兽般;但与他相近时,那种威胁感又会隐于无形,就像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如同此时,他明明只是抬手轻挥,但那种迫人的存在感却狂袭而来,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而这个动作,也让佟芷在意到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
伍子扬笑容满溢地看向佟芷。“佟芷,一道吃顿饭吧!”
佟芷正要开口拒绝,东方綦先开口截断了她的话语:
“佟芷,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佟芷惊讶的望着东方綦,眼中充满了不解。
伍子扬随即问出佟芷眼中的疑惑:“东方綦你怎么知道?”他的话中满是兴味,像是捉到了什么把柄般。
东方綦无谓地耸了耸肩,抬手指着佟芷桌上的玫瑰道:“公司的福委会今早送来了一束玫瑰及蛋糕,我也吃到了蛋糕。”
佟芷这才恍然大悟,今早福委会的同事送蛋糕来时,她就请他代为分送,没想到总裁也有吃到。
朝阳集团,全球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科技产业的龙头老大,其电子产品为世界的先驱,更数度引导高科技产业的流行趋势,更是许多求职男女的第一选择。
而福委会则是朝阳集团另一为人称道的原因。福委会全名为福利委员会,其会负责的内容不外乎为员工争取福利及活动的办理等,因为主位者的支持及员工的热烈回应,所以福委会总是不定时的举办各种活动,而员工生日送蛋糕、礼金,女职员加送鲜,则是承袭已久的惯例。
伍子扬收起眼中的戏谑,了解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但话锋一转,他又接着道:“你这个上司也真是的,佟芷生日你还让她加班?”
东方綦耍赖地笑了笑。“这可不能全怪我,要不是你拖着我开会,我可不会留到现在。更何况,我也是看到佟芷桌上那束玫瑰,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佟芷着迷地看着平日冷漠的东方綦露出轻松的笑容。也只有在熟识的人面前,东方綦才会卸下面具,毫无保留地展现真性情。
“既然今天是佟芷的生日,那你这个主管应该好好地犒赏她。”伍子扬提醒道。
佟芷一听,连忙从“男色”中回过神来。“不,不用了,我……”
“这是应该的,而且你也要吃饭不是吗?除非你另外有事?”东方綦截断佟芷的拒绝。
“是没什么事,可是……”
“既然没事,那就一起吃个饭吧!让我也分分你的福气,好好地‘东方綦’。”伍子扬一脸算计的垂涎样,眼中像是已看见大餐般地露出光芒。
东方綦闻言露齿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子昂不是要你下班后到伍氏去一趟?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正算计着要吃牛排大餐还是日式料理的伍子扬,猛眨了下眼,惊愕地望着东方綦,嘴巴大张像下巴要掉下来似地。
“如果你不怕子昂抓狂,我更不在乎钱请你吃一顿。”东方綦追加了一句。
佟芷看着伍子扬露出恐惧的表情,不禁失笑。东方綦口中的子昂是伍子扬的大哥,也是伍氏企业的龙头老大。她见过他一面,对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冷”。也难怪伍子扬会出现这种表情。
伍子扬的表情从兴奋、错愕到恐惧、失望只短短的数秒,最后以认命的叹息收场。
“我认了。你们去享受丰富的两人大餐吧,让我独自去面对我悲惨的命运。”伍子扬戏剧性地张手一挥,又悲痛十足地环臂自拥。
佟芷与东方綦互看一眼,先后走出了办公室。等伍子扬自怜过后再抬起头时,办公室里早已只剩他一人。
☆ ☆ ☆
浪漫的气氛,浪漫的烛光,浪漫的音乐,只可惜对面的他,是与她无缘的上司。
佟芷拨弄着餐盘中的食物,听着东方綦轻松的谈笑。如果今天与她一起用餐的不是朝阳集团的总裁,不是未婚女性眼中的金龟婿,她或许会幻想自己正被人热烈的追求着,自己正享受爱人甜蜜的祝福。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不可能自不量力的幻想东方綦会看上她,更不可能在自己也对爱情存疑的状况下,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子扬现在一定在暗骂我们吧!”东方綦一脸笑意的说,看着佟芷的眼中有着平常难见的温柔。
佟芷噗哧地笑了出声,认同地猛点头。
东方綦看着一向拘谨的佟芷在酒精催化下逐渐放松下来,又抬手为她倒了一杯酒。
佟芷从不在外出时喝酒的。认为喝酒会误事是一个原因,而酒量不好才是最主要的因素。两杯啤酒就可以让她一个晚上不省人事了。
但或许是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或许是她的心情极好,更或许是同伴对了。佟芷不自觉地喝了今晚第二杯的葡萄酒。
东方綦看着佟芷脸上迷人的红晕,也没想到她的酒量可能不好,只认为是个人体质关系,仍轻松地边吃饭边和她聊天,却没想到上一秒还和他谈笑的佟芷,下一刻就倒了下来。
只见她直直地倒向桌面,发出“碰”一声。
东方綦吃惊地看着佟芷的头顶好半晌,才回神伸手唤着她:“佟芷,佟芷……”
佟芷挥手拍掉东方綦的手,迷糊的低喃:“薛琳,让我睡嘛,我好累,好累……”
东方綦这才知道,原来佟芷只是睡着了,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晕倒。
执意不让人干扰睡眠的佟芷,根本不理会东方綦的叫唤,甚至在东方綦无可奈何地抱起她时,紧搂着他的颈项不放,完全当他是自己平日抱习惯的睡枕,照睡不误。
拉不开佟芷的东方綦根本没办法开车,最后只有搭计程车回家。
这段车程大概是东方綦有始以来最难熬的一段路了。司机不断以暧昧的眼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他会对喝醉酒的佟芷做什么事似的,让他有口难言。从不在乎任何人眼光的东方綦,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正准备扑向羔羊的恶狼。就算自己原本没这个意思,也在司机的表情下,开始意会到在自己怀中的,是一个成熟美丽的女子,全身不禁涌起一股燥热。
☆ ☆ ☆
东方綦用脚关上大门,再用手肘打开电灯后,就搂着佟芷直直往房间走去。虽然佟芷不重,但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东方綦,已感觉到神经末梢传来阵阵的抗议。
才弯下腰将佟芷放在床上,她却倏然张开眼睛,望入东方綦眼里。
东方綦眨了眨眼,开口想解释眼前的状况,佟芷却靠着紧拥着她的手,抬头吻上东方綦的唇。完全无技巧可言的吻,却让东方綦的欲火狂燃,但他硬生生地截断自己奔腾的欲念,强压下几欲回吻的念头,任佟芷像孩子吻着洋娃娃般地欢喜又天真的拥吻着。
冷汗滴了下来,东方綦的拳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意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在他的自制力几近崩溃的前一刻,佟芷松开了口,停下了历经数分钟的吻。
东方綦重重吐了口气,伸手欲拉下佟芷仍环在他颈项的手,却被佟芷的下一句话惊得停下动作。
“你是老天爷送我的生日礼物,对不对?”佟芷的眼中闪着亮光,状似清醒的道。
东方綦却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露出傻劲的娇媚女子,绝不是平日严谨、正经的佟芷清醒时的模样,她只是上天派来考验他自制力的恶魔,所以他必须忍其所不能忍的使出平日训练多时的坚忍毅力,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就算有什么惊人的张力,备战状态下的猛兽,一遇上喝醉酒就像个小孩子的停佟芷,定力就全化为乌有了。
“东方綦,你可不要输给一个古人啊!”他不住地低语提醒自己。要是占了喝醉酒的佟芷的便宜,不仅保持多年的自制力全化为笑话,到时候还可能得赔上一个能力超强的秘书。这种得不到好的赔钱生意,怎么算都划不来。
“你是老天爷送我的生日礼物,对不对?”佟芷不肯罢休的又问了一,还摇了摇东方綦的肩膀,坚持要听到回答。
“佟芷,乖乖地睡啊,你已经很想睡了不是吗?”东方綦温柔的安抚佟芷,语气轻得像在哄骗顽皮的孩子般。
“不,我不要睡。”佟芷顽强地拒绝,双手更坚持的搂紧东方綦,甚至将他拉进怀里。
“你明明是老天爷送我的礼物,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
“好,好。我是老天爷送你的礼物。”东方綦根本不清楚佟芷说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他一心只想着要赶快摆脱佟芷,好回房冲个冷水澡以消除满身的邪念,便敷衍地回答了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佟芷高兴地说着。“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忘记我的。”
“是,是,老天爷最疼你了,所以你要乖乖睡觉啊!”
“可是你要陪我啊!你是老天爷送来疼我的礼物耶。”视而不见东方綦震惊的眼神,佟芷认真地强调。
“老天爷难道没有告诉你吗?你要一直陪我,一直陪我,还要爱我,要很爱、很爱我。”
望进佟芷无比认真的眼神,东方綦不禁默然。一个许愿要求真爱的女子,他无法用谎言来哄骗她,只能沉默以对。
见他低头不语,佟芷慌一心。“你要爱我啊,我要一个爱我的人啊!”佟芷摇了摇东方綦几下,便激动地紧拥住他。
“你要爱我啊,要爱我啊……”毫无反应的东方綦逼出了佟芷的泪水,她痛哭失声的低喃着。
听到她的哭声,东方綦全身不住僵硬。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伸手拥住佟芷,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他的安抚不但没有让佟芷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更激烈地哭喊:“我要你爱我啊,我要你爱我啊……”
“好,我爱你,我爱你。”东方綦冲口说出承诺。话一出口,东方綦不禁愣了一下,虽像是为安抚而说的话,却在东方綦心中激起阵阵涟漪。涟漪愈扩愈大,逐渐包围东方綦整颗心。
“好。我爱你,我爱你。”再开口时,东方綦的语气已不再是怀疑与不确定,反而是坚持而肯定,像在说服她,也像在告诉自己般。只是佟芷却没将他的真心听进耳中,仍哽咽低泣着。
说了几却不见佟芷反应的东方綦,终于忍不住俯身吻住发出低泣的唇。吻住她的声音、她的哭喊,吻住她骚动不安的心,吻住她的愿望。
佟芷像是清醒般的停止哭泣,她张开眼睛看着东方綦,任东方綦用吻将温暖传给她。
听到佟芷的哭声由强转弱,到渐渐消失,东方綦才不舍地离开诱人的红唇。
望着佟芷迷蒙的双眼流露出孩子般的纯真,因哭泣而苍白的脸此刻已染上艳红,而殷红的唇像在邀请他再度光临般的微张着,东方綦再也忍不住压抑整晚的欲望,低头攫住那诱人的红唇,向欲望举起了白旗。
☆ ☆ ☆
“我的天啊!”佟芷难堪地呻吟了一声,低头埋进双掌里,不敢相信自己竟成了喝酒误事的实践者。
东方綦失笑地看着她的反应。佟芷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变化丰富的表情,让东方綦几乎想不起她以往的严肃、拘谨。
东方綦伸手轻抚佟芷无暇的雪背,无视背部主人僵硬的身体。他搂着佟芷的腰,另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住佳人自清醒后便严重下垂的双唇。
从佟芷的眼里,东方綦看着初时的惊慌逐渐被热情取代。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享受昨日因醉酒而遗忘的热情火。
她全身散发无比诱人的热情,而他的口中满是她甜美的味道,满脑子都想着征服、想着掠夺;终于,他身体里另一个充满自制力、受众人称道的礼教分子,强迫他的身子向后退,放开仍于茫然状态的佟芷。
佟芷的头更昏了,必须用手扶着东方綦的手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连续两、三个呼吸才让她的视线恢复清晰。发现东方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的火,像是能燃起狂炙大火。
东方綦认为道歉实在显得愚蠢,自责更是荒唐的行为,就算昨日的一切是意外中的意外,他也不能否认自己非常享受其中的每个过程,更何况他现在满脑子是想将她推倒在床上,温习昨日缠绵的冲动。
佟芷的表情逐渐从迷醉中回复,眼神渐显清明。她定定地看着东方綦,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般,专注不语的沉思。片刻后,佟芷像是下了某些决定,脸上显露出坚定的表情,吸一口气后,像是在储备足够的勇气般,好半晌她才开口。
“或许我们该把话说清楚。”佟芷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我不否认自己想要经历一段浪漫的爱情,我一点也不喜欢一夜激情。”
“我也不。”东方綦回道。
“我是说真的。”佟芷的面颊绯红,但眼神却稳定清朗。
看出她的坚持,东方綦也正经起来。“依你的看法,我们要如何进行一段‘浪漫的爱情’?”
佟芷皱了皱眉头,对他的说法有些不满,但在不知要如何抗议的情况下,也只有假装没听见。
佟芷伸手耙了耙头发,像是想借此安抚起伏不定的心绪。几度预开口说话,却又被自己硬生生地截断。
望着满脸挣扎的佟芷,东方綦决定自己应该出面掌控全局,若照佟芷的进度进行,就算等到太阳下山了,他们大概还谈不出所以然。
“我想还是由我来问,你来答,再决定你到底要的是什么,这么好吗?”
见东方綦愿意出面主导一切,佟芷忙点头同意。
“你说你想要经历一段浪漫的爱情,那我先假设你还未找到合适的对象。”
东方綦在佟芷的点头同意下,继续说道:“经历了昨天的‘意外’,你应该不能否认,我是你身边最亲密的男性朋友吧?”
佟芷开口想说些什么,又作罢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何不考虑让我当你的亲密爱人?”
漠视佟芷讶异的眼神,东方綦继续舌灿莲。“我未婚,你也未嫁;我今年三十四岁,配你的二十七岁刚好;你是我的秘书,我是你的上司,我们在工作上合作无间,可见我们的个性相合,这种种的一切,都显示我们是相配的一对,不做情人,就太浪费月老的红线了。”
“你相信月下老人?”佟芷一脸怀疑地看着笑容可掬的东方綦。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可笑极了。
“当然相信。说不定你我的小指上正绑着无形的红线,所以我俩才会相遇。”东方綦从不认为自己会需要用言巧语来追求女子,但现下这种状况,却让他宁可睁眼说瞎话,也不愿惹她不快。
“噢,你真的想太多了。”佟芷冷淡地回应举止反常的东方綦。
佟芷心里压根不相信东方綦会想追求她,她认为他只是基于绅士立场,不好意思吃干抹净的甩头就走;再加上昨日对她醉言醉语的承诺,所以干脆演出这场戏表示他的诚意。看着一反常态的东方綦,佟芷愈来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完全不在乎佟芷冷漠的反应,东方綦愈战愈勇。“其实你不相信也没有关系,月下老人不会因为这样就忽视你的,它还是会为你配个好姻缘,送你个好男人的。”
听到这句话,佟芷不禁瞪大了眼。
确实,自己是希望老天爷送个好男人给她,但东方綦怎么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佟芷不自觉捏紧身上的被单。
她的反应全落入东方綦眼中,她脸上流露出来的脆弱,让他想将她拥入怀中细心的呵护;但见她仍自认坚强的挺起肩膀,东方綦便打消拥她入怀的念头。
“既然你不反对我们成为亲密爱人,我就当作你是赞成的。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讨论讨论未来相的模式?”东方綦见佟芷仍瞪大眼睛看着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漠视她的反应。
“说是亲密爱人,照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希望我能全心的投入吧?”东方綦直接将她拉进新的话题,不让她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其实也不需要全心的投入,我只要你分一点时间给我就行了。”佟芷忙撇清,不想让东方綦以为自己贪心地想拥有他的全部,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被东方綦牵着鼻子,走进他安排好的陷阱里。
“这点稍后再议。”东方綦抬手制止她多余的解释。她急于与他划清界线的想法,让东方綦的眼神黯淡下来。
“既然是浪漫的爱情,那当然需要一段完整的追求,还有……”
“其实可以省略这一个步骤……”佟芷的声音在东方綦威严的眼光下渐渐式微。“如果不麻烦你的话,有一段浪漫的追求当然最好。”佟芷言不由衷地说,直到东方芬满意的点点头,她才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气。
“我们还必须住在一起。”
佟芷的反对在东方綦坚决的眼光下,强吞下肚。
“你一定会认为我们没有必要住在一起。”见到佟芷如捣蒜般地猛点头,东方綦芬差点笑出声。“但是既然要给你一段浪漫的爱情,我们当然必须利用每分每秒的时间好好培养感情,你说是不是?”
佟芷勉强地点点头,脸上却写着满满的不愿意。
东方綦装作没看见的继续说道:“既然你也同意我的看法,那就趁这两天周末的时间,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对这个决定你还有什么意见吗?”东方綦决定好心的给佟芷伸诉的机会。
终于有她开口的机会了。
佟芷面露感激的开口:“为了不影响公事,我想我还是辞去秘书一职,好……”话语在东方綦的摇头下终止。
“你怎么可以辞职呢。第一,我们要利用时间,时时刻刻在一起;第二,要我到哪里去找像你这么能干的秘书。”
“你可以从秘书调一个人过来……”
“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你不辞职,就没有这些问题了。”东方綦伸手将佟芷拥进怀中,凑近她的唇边低语:“既然我们双方达成共识,那在讨论结束前,是不是要依签约惯例盖个章,顺便庆祝我俩成为情人?”
东方綦顺势将佟芷推倒,唇依恋地吻上从谈话开始就一直诱惑着他的殷红小口。手也缓缓地伸进被单,抚上她光滑的肌肤。
东方綦对自己把平日商场上的谈判方法用在佟芷身上,一点也不感到愧疚。他只是利用了点技巧得到他想要的结果罢了,卑鄙吗?他一点也不认为。
在欲望淹没佟芷的理智前,她一直想着东方綦所说的“讨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行的,她怎么一点参与感也没有;而且她总觉得这段对话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到底是什么地方怪怪的……
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第二章
望着佟芷熟睡的面容,东方綦差点抑不住苏醒的欲望,再占有她。
他满足地伸手轻抚佟芷无暇的容颜,手指滑过她浓密的睫毛,轻轻抚平她连睡眠时都会紧皱的眉心;总是泄露主人想法的晶莹双眼,现在正紧紧地闭着。从挺直的鼻梁滑过细嫩的双颊,最后落至东方綦心之所在;红嫩的双唇正透着湿润,诱人地像伊甸园里引人犯罪的苹果,令人忍不住一再的触摸。
“嗯……”佟芷偏头躲过扰人安眠的手指,偎进东方綦怀里。
东方綦低头埋进佟芷柔顺墨黑的长发里,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感受拥有她的满足。
为什么会想拥有她呢?东方綦问自己。
他不否认,从佟芷转调成为他的秘书开始,他就非常欣赏她。虽说她的美貌的确让他心动,但她做事的态度才真正是让他认同的主因。当时他只是单纯的欣赏,从来不曾起念想拥有,但现在却完全不同……
他不了解她。总觉得她身上被层层谜团包围,她是严肃、正经的,他也一直认为她的本性就是如此,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就让自己的想法转变。他这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温柔,可以傻气,可以害羞,可以……她让他想更了解她,想知道更多的她,想看到更多的她。
想拥有、想独占、想将她带在身边,只有自己看得到她――原来他也是自私的。
他希望只有自己了解她,他希望只有自己可以看到面具底下的她。
看到愈真实的她,他就愈着迷。
没错,他迷上了她。
而他,从不放弃任何想拥有的东西。
☆ ☆ ☆
伍子扬兴味十足地看着眼前这对情人。
一个晚上能发生什么事?他十分怀疑。但眼前的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从来就是公私分明的东方綦,如今却当着他的面,搂着佟芷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而向来以严肃、庄重著称于秘书的佟芷,正满脸羞红地在东方綦里挣扎。只见东方綦视若无睹地紧拥着她,面不改色的继续谈论公事。
“总裁,放开我……放开我……”佟芷满脸羞红地拉扯东方綦紧箍的手,原本端整的衣物在她的挣扎下,变得紊乱不堪。
“綦,叫我綦。”东方綦完全默视佟芷的反应,只在听到她的呼喊时,拨出些微的注意力。
“綦……綦,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还有事情要做,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
显然佟芷的哀求完全称了东方綦的心,他马上松开如铁铐般的手,还在佟芷欲夺门而出时,交代道:“不要乱跑,我随时会找你。”
背对着东方綦的佟芷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显然对他的交代十分不以为然。
她的反应看在的眼中,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佟芷接下来的态度更超乎伍子扬意外,只见她怒眼一瞥,下巴一扬,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总裁办公室。伍子扬敢发誓,他看到的绝对是不屑的眼神。
“佟芷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不屑的表情?”房门一关上,伍子扬马上好奇地追问,因为佟芷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东方綦耸了耸肩,没什么大不了地说:“因为我告诉她,只要是男人都会想将自己的女人绑在身边,根本不会管女人的意愿。她一听,就认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用下体思考的动物,所以……嘿嘿,谁叫你是男人呢。”
“哇,这太过分了吧!东方綦明明是你的思想有问题,干嘛把所有的男人都拉下水?”伍子扬开口为全世界的男性请命。
“这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她的男人只会是我,看不起其他男人又如何?”
东方綦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伍子扬吃惊地张大眼,最后只能摇摇头,一脸他没救的表情。
“说真的,你和佟芷是怎么回事?”伍子扬将话题拉回他关心的问题上。
“没事啊!只是谈场恋爱罢了。”东方綦轻松地一语带过,不想多谈。
“没事啊!只是谈场恋爱罢了,顺便再把人家绑在身上,带在心里,然后好好‘照顾、照顾’。”伍子扬嘲讽地讥笑东方綦,对他有意轻描淡写地带过表示抗议。如果真只是场平凡的恋爱,他又怎会如此紧张,像是佟芷随时会从他手中飞出去似的。
“既然是谈恋爱,当然要好好照顾女朋友,这有什么不对?”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没什么不对,但发生在你身上,就大大有问题了。”伍子扬不肯放弃地追根究底。“要知道,你是东方綦耶。那个对女人不假辞色,不以真面目示人,只在熟识的人面前才显露温度,对外从来就是冷淡、无情的东方綦耶。”
伍子扬在东方綦扬起的眉毛的表情下,继续说道:“你不该是会为爱情放下身段的人,更不该是会为女人担心的多情男友。总归一句话,你根本就不是会坠入情网的那种人。”伍子扬下了结论。
“邱彼特的箭射中了我,不行吗?”东方綦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最近居然不是月下老人就是邱彼特的说着。
伍子扬也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看着他。
“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要上医院检查一下,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要不要我介绍……”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看你才需要去看医生。”
“我也是为你好啊。”伍子扬嗫嚅地说,不甘被好友误会。
突然,伍子扬像想到什么似地张大眼睛,正色道:“东方綦你是认真的吗?”
“谁跟你开玩笑。”东方綦没好气的说,对伍子扬的不信任票感到不悦。
“哇!哇!这真是个大消息,大消息啊!”伍子扬手舞足蹈地说,倏然,他又压低音量低语:“这是不是表示我有好戏可看了?”
东方綦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问完了,我们可不可以开始讨论手边的案子。”
他的表情让伍子扬不敢造。
“OK,当然没问题。”伍子扬一整逗笑的面容,正经起来。“你对。奇烽。最近提出的研发案与我们正在研发的机种有大同小异之,有什么看法?”
“奇烽没有这样的研发能力。”东方綦面容严肃的说。“我怀疑有人泄密。”
“我有相同的看法。我们这个机种也研发一阵子,最近才有转机出现,奇烽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赶上我们的进度,更何况并没有消息传出他们也在研发此机种。”
东方綦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派令下去,让情报接手这个案子,要他们尽快查出是谁泄密。”
“好。至于公司在法国的开发案……”突然响起的电话声打断伍子扬的话语。
“什么事?”东方綦按下电话的扩音键问道。
“总裁,罗根企业的李经理来访,请问你是否要接见?”佟芷的声音自电话中传出。
“请李经理进来,还有叫我綦,不要忘记了。”
间断了两、三秒后,佟芷才开口:“好的……綦。”
东方綦按掉扩音键,瞪了眼发声大笑的伍子扬,没好气地说:“如果你还不想滚,李经理就交给你招呼了。”
“不,我要滚了,我要滚了。”伍子扬连忙开口,他可不想留下来招呼罗根企业的痴经理;那个李经理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仗着两家企业有生意上的往来,三天两头就往朝阳跑,只差没把朝阳当成自家公司。
敲门声突地响起,门尚未开启,东方綦原本轻松自在的面容,已换上冷淡漠然。
佟芷领着李经理走进总裁办公室。“总裁,李经理来了。”
“李经理,请坐。”看着东方綦不悦的脸色,伍子扬忙出声招呼。“佟秘书,请送三杯咖啡进来。”
伍子扬边交代佟芷,边不动声色地暗推了东方綦一把,耳语道……“来者是客,你就不要板着脸了。”
东方綦冷哼一声,配合的意愿不大。
伍子扬暗叹口气,认命地揽下招待的工作。还以为受爱情熏陶的东方綦从此转性,结果……唉!原来只对佟芷发生效用。
☆ ☆ ☆
“下班了,下班了。”东方綦笑容满面的站在佟芷的办公桌旁,难掩兴奋的模样。
唉!佟芷抑下欲冲口而出的叹息,抬头看着东方綦。
她当初怎么会认为他冷傲无情呢?从两人正式交往到今天也不过一个礼拜,这之间他已做了许多让她几欲疯狂的行为。
先是为了要贯彻当初说好一段“浪漫追求”的承诺,强拉着她每天跷班喝下午茶,再来就是为无数的纪念日找借口出游。什么定情日、相识满一年纪念日、同居满三天纪念日、法国开发案合约签定庆祝日、邻家小狗生小宝宝欢喜日,然后是昨天的童军节,童军节关他们什么事?直到今天的定情一周纪念日,他天天想出各种理由找她跷班出游。阳明山看夜景、淡水赏夕照、植物园、海洋馆、木栅动物园都留下他俩的足迹,甚至他们还去看过松山机场的飞机起降。只要他打听得到,所有不离开台北的旅游点,他们几乎快跑遍了。要不是她坚持不离开台北,不离开台湾,每天一定得到公司报到,他早带着她飞出台湾,哪还肯乖乖留在公司上班。
现在他每天的乐趣是收集台北男女约会的地点,然后实地去勘查一番,最后写下心得好方便日后再访。照他的玩法不用再一个礼拜,他肯定可出一本台北旅游札记,详细介绍台北各个旅游景点了。
她原把希望放在伍子扬身上,希望他能在受不了东方綦每日跷班的情况下出言抗议,顺便劝东方綦好好上班,不要每天不务正业的以各观光区为办公室。后来她才由东方綦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每天的旅游行程都是由伍子扬排定的。而伍子扬甚至到各部门请同事提供景点,若有新意则发奖金以兹鼓励。
有的同事还以为公司是为了招待外国客户才出新招找景点,纷纷举出各种台北游玩地点以求取奖金,殊不知这只是总裁大人的追妞招数罢了。
而最近这两天,伍子扬甚至到总裁办公室坐镇,好方便他们出游。
他根本是来看戏的。佟芷忿忿不平的想。就像现在,明明没有他的事,他偏偏要伫在门前欢送他们。
难怪他愿意接下东方綦的工作,每天做牛做马,压根是把她当丑角在观赏。
佟芷坐在位子上,一点起身的打算也没有。
“佟芷亲亲,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啦?”东方綦语气轻柔,充满安抚意味地开口。
东方綦喜欢取各种昵称来唤她。据他的说法,这样两人比较亲近,比较没有隔阂。他们还不够亲近吗?连上个厕所,她都要向他报备。佟芷用力地敲着键盘,一脸复仇者的表情。
“嘿,佟芷亲亲,不要那么用力嘛,键盘又和你没仇。”伍子扬不怕死的出言取笑。
佟芷还来不及开口抗议,东方綦便出言发难:“谁准你这样叫她的?请叫她佟秘书或佟小姐,只有我能叫她佟芷。”
伍子扬傻眼地看着东方綦。“喂,兄弟,你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只是借叫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谁跟你是兄弟,我们明明不同姓,请不要诬赖我爸妈。”
东方綦过河拆桥,完全不念伍子扬为他和佟芷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劳力。他拉起因听到他们的对话而低头问笑的佟芷,打算越过伍子扬走出门外。
伍子扬见状忙挡在他们面前。“佟芷,难道你都不帮我说说话吗?”
“请叫我佟秘书,副总裁。”佟芷在东方綦过河拆桥后,又不留情面的纠正他,完全不让伍子扬有上诉的机会。“还有,你们确实不同姓,请不要攀亲带故。”
根本不给伍子扬有反击的时间,佟芷和东方綦在他仍无法反应前走出房门,还好心地帮他关上门,免得他的爱慕者看见他一脸痴傻的模样,会转念求去。
☆ ☆ ☆
东方綦靠在电梯里的镜子上,一脸满足地看着满溢笑容的佟芷。
他喜欢她的笑容。她笑的时候,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眼中闪着光彩,脸上带着阳光,嘴角的弯度仿佛在向人招手般,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像笼罩在阳光底下,舒服得令人忘记忧愁。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佟芷注意到他专注的眼神,不解地抚上自己的脸庞。
东方綦为她的不解风情苦笑了一下,“没有,你的脸很干净。我只是……”东方綦低头轻吻她的嘴角。“为你的笑容着迷。”
他的句子结尾在无数个亲吻当中。她闻起来有淡淡的柠檬香味,在欲望笼罩全身前,东方綦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一又一地加彼此双唇的密合度,像在探索佟芷的反应般,不愿狂野地将她强拉进他的感觉中。
佟芷嘤咛了一声,对东方綦迟迟不肯好好的接吻感到不满。终于,她不愿等待了。她搂住东方綦的颈项,踮起脚尖,在东方綦以舌划过她的嘴唇时,将他的舌卷入口中,享受他口中的温暖。
东方綦狂吼一声,最后一丝理智瓦解。双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她的Ru房填满。佟芷饥渴的呻吟流进他的嘴里,像陈年美酒一样甘醇而令人陶醉。
“”!电梯的声音唤醒东方綦迷惘的神智。
“该死!”东方綦暗咒了声。他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差点在电梯里要了她。
东方綦重重地喘着气,头垂靠在佟芷肩上,强压下窜过身体的火焰,而这个举动差点杀了他。
“你还好吧?”自迷醉状态下回过神的佟芷,轻声问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东方綦沙哑的声音,像属于另一个人的。好半晌,东方綦某才抬起头来,脸上已布满因强压欲望而流出的汗水。
佟芷抬手为他抚去汗水,眼中带着满满的不舍。
东方綦掠住她的手拉近他的唇边,依恋的磨蹭许久,才满足地将手拉离唇边,但仍温柔的握住,不愿放开。
“我没事。”他开口向佟芷保证,希望能抚平她眼中的不舍。
“我们走吧。”不愿佟芷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上头的东方綦,忙转移她注意的目标。
“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吗?”东方綦拉着她走向车子,一面告诉她今晚的行程。“今天要带你到北投去洗温泉。听说那里温泉饭店的餐点还满精致,而且饭店的服务还不错……”
佟芷相信,这一切肯定又是伍子扬打听来的。否则依东方綦平时忙碌的生活,要他认识台北的景点,根本是难上加难。若不是这阵子为了带她出游,他对台北的认识,肯定跟她这个足不出户的城市人差不多。
对他的付出,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知道他常在夜以为她睡着时,起床理白天为了带她出游而未理完的公事;虽然伍子扬为他分担了部分的案子,但某些决策面的工作,仍需他自已经手。但他从未因此留在公司加班,或停止对她的“追求”。
她怕他身体负荷不过来,所以有时候会故意耍脾气,坚持要留在公司,不愿跟他出游。一两下来,他似乎也发觉她坚持的主要原因,便不再强迫她在上班时间出游,总是尽量利用时间赶完工作,然后拉着她提早下班,或利用平时下班时间培养两人的感情。
他的体贴,她看在眼里。原本对他半强迫地要求同居感到不满的心,也在他柔情的抚慰下,逐渐消失,剩下的只是对彼此关系的不确定。
这样好吗?她这礼拜常如此自问。他们的关系进展太快,快得让她已经开始恐惧失去他的生活。她自知自己从不是安平乐道的乐观份子,要她不计较后果的往前直冲,结果可能是她先死在自己的恐惧下。
说她是杞人忧天也好,说她是自寻烦恼也罢,一又一生活上的冲击,让她学会先预想到最不好的结果。因为事实总证明,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不让自己先适应改变,当真正的变故发生时,她会崩溃在现实的压力下。
只是……她还不想失去他。一个礼拜的浪漫,如他所言,他要做一个完美情人,给她一段完美的追求,让她享受真实快乐的恋爱经验。所以,他不时逗她开心,不时想出新样来让她惊喜,在她还未发现问题前,就以无比的体贴解决她的困扰,他――
真的是个好情人。
他以他的温暖,化解她的忧愁;他以他的温柔,抚平她的伤痛。他,让她不敢想到任何与他分开的念头,只想过一天算一天,不愿让脑海中出现任何会破坏现在快乐的想法。
她很快乐,真的很快乐,她不知道这样的快乐会持续多久。看着边开着车,边回她温暖笑容的东方綦,她决定放纵自己当只鸵鸟,不去管未来的事情,不去管横直在两人间的问题,只想好好放松自己,享受被人宠爱的滋味,享受这种快乐有可能持续到永远的感觉。
东方綦边开着车,在注意车况之际,仍分神望了沉溺在思考中的佟芷几眼。
她的表情好幸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知道想到了谁?
他嫉妒可以让她露出如此幸福表情的人,但又不想破坏眼前宁静的气氛,只有任由她陷入思想中,任自已被妒意包围。
眼前的她,又呈现另一种不同的风貌。温柔中带了丝哀伤,迷惘中又露出决心……
他喜欢不同表情的她。如同一开始所计划的,他原是贪看她的各种风情才提出交往,却在不知不觉中,将他的好奇转为心疼。他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事,却知道自己不喜欢她的泪水,她的哀伤;他宁愿让她生气。
她生日当晚哀痛不绝地祈求上天送她一份真情,那源源不断的泪水,熨烫了他的心,让他在不舍之余,冲口说出承诺。他从不曾那么确定自己的冲动是对的。
第一是冲动,第二是抚慰,第三……现在他已不为自己的举止找借口,因为他知道,任何一个借口都无法形容他的心情,他想独占佟芷的想法,他对她的感觉
恐怕已胜过无数个喜欢了。
☆ ☆ ☆
“你什么时候才要把尾款给我?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遮遮掩掩地在朝阳集团附近的电话亭里打电话。刻意压低的音量,在在说明他的举止可疑。
“你说什么尾款?当初我们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上给的设计图根本就不完整,我肯给你一半的钱你就要偷笑了,现在居然还敢来跟我要尾款?”电话中传出低哑的男声,语气充满不屑。
“你在说什么?明明说好我把我经手的部分交给你就可以了,并没有说要全部的设计图啊!”男子心慌的低语,紧握住话筒的手青筋显露。
“哼!你经手的部分根本就不重要,要我付那么一大笔钱,结果却给我一张无用的设计图。”声音低哑的男子怒气微扬,对自己付出了钱,却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感到不悦。
“你……你在说什么……”男子结巴地想辩驳,无奈对方说的是事实。当初是他自抬身价,把自己在朝阳的地位提高数倍,才让对方愿意付钱购买设计图,如今对方发现被骗了,没来要回付出的钱已是他的好运,他却……可是他也是不得已的啊!现在朝阳已派人在追查此事,如果他还不赶快想办法逃走,再过不久他们肯定就会查到他头上。
他原是希望拿到钱就造个假身份出国享乐,如今没有足够的钱,他连逃出国外避风头都可能有问题,更何况是个假身份呢?
“你如果没有事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一声音低哑的男子欲结束这通电话。
“等一下!要怎么样你才愿意把剩下的钱给我?”男子急忙唤住他。
“如果你有办法拿到全部的设计图,别说剩下的钱了,就算是这笔钱的两倍、三倍,我都可以付。但前提是,你必须拿到全部的设计图。”
“真……真的吗?”男子的眼中露出惊喜,眼睛好像已看到钱般的露出光芒。
“当然是真的。但如果你又拿那种没用的设计图来虚晃了事,你可别忘了我和黑道的关系,我会追得你无可躲。”声音低哑的男子放话威胁,语气中的狠劲让男子的背脊涌上一股凉意。
“我知道了。请再给我一机会,这一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钱的诱惑让男子的理智全被蒙蔽,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若爆发的后果。
他的回答显然让声音低哑的男子很满意。“很好,等你拿到设计图时再跟我联络,我会先把钱准备好。”
两人结束了简短的通话,男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快步走向朝阳集团的办公大楼,消失在人群里。
第三章
“这一切真像一场梦。”佟芷坐在吧台上,语带疑惑地说。
看着好友既困惑又幸福的表情,薛琳不禁想看看那个让佟芷露出这种表情的奇能异士。
“这样不好吗?”薛琳熟练地将刚烹煮好的咖啡倒入雅致的咖啡杯中,顺手拿起杯子放在佟芷面前。
佟芷端起咖啡吸一口气,“你煮的咖啡永远如此入味。”她放入适量的牛奶及糖,喝了几口后,才满足地放下杯子。
佟芷思索片刻,才缓缓回答:“我也说不上来好不好,只是这样的幸福,有时会让我害怕。”
薛琳笑开了颜。“你又在杞人忧天了。”
佟芷耸了耸肩,无奈地露出苦笑:“我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往坏想。”
薛琳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冲洗用过的咖啡杯。
佟芷一边摇着座下的高脚椅,一边看着薛琳忙碌的身影。
薛琳和她是自小就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知道她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想法;知道她的烦忧,她的顾忌。薛琳会上台北开咖啡馆,就是为了陪她。而她的“雅筑咖啡馆”,则是自己在闲暇之余,唯一会涉足之地。
“你的他呢?”薛琳收回客人用过的咖啡杯后,又走回吧台里。“他不是不让你离开他的视线吗?”
听出薛琳话中的嘲笑,佟芷翻了下白眼。“别再说了,今天能出来,还是我千求万求来的,他只给我两个小时,待会儿就会来接我回去了。”说到这佟芷就一肚子火,她是见他要到罗根企业开会,认为应该没她的事,所以下午向他告假,要来见昨日才自南部回来的薛琳。谁知那个霸道男居然不让她请假,还说要带她去开会。结果她千拜托万拜托后,还得答应他的条件,陪他去参加两个礼拜后的法国会议,他才勉强同意放行,而且还限时两个小时。
薛琳闻言,低头闷笑。
“你可以笑出来,我不会生气的。”
佟芷的话一说完,薛琳便放声大笑。幸好现在是上班时间,客人不多,不然他们肯定会被她的笑声吓一跳。
佟芷一脸无奈地看着笑得蹲在地上的薛琳。
笑得咳嗽的薛琳挣扎地站起身。“咳、咳……你的他满爆笑的喔!”
“那才不是爆笑,那是专制、独裁、大男人主义!”佟芷出言抗议。
“可那正好适合你啊!”薛琳一言点破佟芷的迷思。“对别人来说,他的方法或许太过火,但却正好适合你,不是吗?”
薛琳睿智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嘴巴微嘟的佟芷,看她的反应从不满到羞涩,最后以幸福的表情收场。
平时看似冷静、独立的佟芷,内心却是害羞、胆小的小女人,如果没有东方綦的独裁专制,他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情人。可能的结果是佟芷以辞职了断这场突来的意外。
但事实却是东方綦慧眼独具,一眼就看出佟芷的美好,而他也聪明的懂得紧抓住送到眼前的缘分。这段感情能否延续下去,要看东方綦的态度及作法了。
“或许吧,如果不是綦如此强硬地要求,我可能也不会答应他的追求。”佟芷开口同意薛琳的说法。“其实我也满困惑的。我们的进展太快了,在我还来不及反应前,事情就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该怎么说呢?”佟芷摊开双手一挥,像是心中有数千想法却无法道出。“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程序,不是被我们省略,就是让我们跳过……我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随便了,我……”佟芷伸手抚了抚额头,表情充满茫然。“我轻易地和他发生关系,没有拒绝他的同居要求,甚至无法坚决的辞职,我……”
“为什么要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你们的爱情呢?”薛琳温柔地看着无措的佟芷。“你们的进展或许比平常人快,但你们追求爱情的心却和平常人一样啊!”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爱情并没有对错,它也没有时间表,没有人的爱情是照表行事的。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依感觉而论,如果你要求你们的爱情要和别人一模一样,那你们就永远不会在一起了。
“因为,感觉是无法计划的。你不可能计划今天要遇上谁,不可计划今天要刻意喝醉酒,不可能计划他会要求和你同居,”薛琳定定地看着佟芷。“因为,爱情是两人的事,所以他无法计划你的想法、决定;相同的,你也无法要求他事事顺着你。”
“那我要怎么办呢?”佟芷不解地望着薛琳。
“其实你只要顺其自然就好,命运自会安排一切,你只要在机会来时决定要紧紧抓住它,或松手让它离开。”
“顺其自然?”佟芷低语地重覆薛琳的话。
“没错,你只要决定是否要接受就好了。”薛琳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佟芷。“佟芷,不要让童年的阴影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不值得。”
佟芷闻言,眼神蒙上阴霾。“我知道。”她低语同意,随即让思绪转移,不想让此时的好心情因此事而受到影响。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冷掉的咖啡。微涩的滋味,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淡淡的苦,淡淡的甜,淡淡的香,一切是如此调合地融入她的生活中,让她的心情在不同的味道下转变、适应;再转变、适应,慢慢习惯生活多一个人的感觉。
薛琳招呼刚进门的客人,确定客人要的饮料后,又走回吧台里忙碌地准备。
午后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独特的雕玻璃,在地板上、桌面上,形成特殊的光影。佟芷童心大起的抬手轻挥光影,试着阻挡光影照射的角度,而东方綦走进咖啡馆时,正好看到她童心未泯的举动。
他露出笑容走向佟芷,调皮地往她身前一站,恰恰挡住所有的阳光。
佟芷眉头一皱,抬头要看是谁如此扫兴,却一眼望进笼罩在光影下的东方綦。
满身的阳光让东方綦的脸显得有些阴暗,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让佟芷认为他全身充满光亮。
“嗨!”佟芷轻声打着招呼,表情十分温柔。
“嗨!”东方綦也柔声回应,手背轻抚上佟芷的脸庞,在她的脸上流连许久。
薛琳看着一进门便吸引在座所有女性目光的男子,猜想他应该就是让佟芷改变的人。再见到两人旁若无人的凝神互视,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
真不愧是朝阳的总裁!薛琳不禁赞叹。
先不说他高大黝黑的俊杰外表,光是他自然散发出的威严特质,就不难想象,为何朝阳集团会有今天的发展了。
他是那种天生的掠夺者。薛琳带着敬畏的想。
他注定要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他全身散发着一股自信,就像在告诉世人不要小看他,就算今天他只是一无所有的无名氏,将来他也会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
实在无法把眼前的东方綦和佟芷口中形容的他当成同一个人。那个温柔体贴、又霸道无理,偶尔还会做出爆笑举动的多情男子,不该是眼前这个让人无法忽视他存在的“爆猛男”。
难怪佟芷会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这个男人大概也不容许拒绝吧!
他们看起来如此的相配,薛琳为两人喝彩。
冷硬的东方綦一站在佟芷身边,身上的尖锐仿佛被消弭得一干二净,只剩万般柔情;而向来冷淡寡情的佟芷,周身竟涌上热度,眼中之物全被身旁的良人占据。一冷一热,一刚一柔,两人找到了最适合彼此的契合之道,想是无人可取代彼此了吧!
原本还有些担心佟芷受骗的薛琳,这才放下一心。
看着互相凝视的两人好半晌,薛琳注意到两人眼中愈显狂热的火。
“嘿,两位,我这咖啡馆里全是易燃物,请稍微克制一下好吗?”薛琳出言调侃,打断两人火热的对视。
佟芷低下头绞着双手,红潮袭上脸庞。东方綦则转头面向薛琳,眼中带着探索。
“我想你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东方綦。你好,我是佟芷的好友,薛琳。”薛琳大方的自我介绍,她不敢奢望害羞的佟芷回过神为两人介绍彼此。
“你好。”东方綦友善的回应。“佟芷曾经谈起你,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佟芷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
“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看出东方綦的善意,薛琳也放下假装的生疏。“你来早了,离两个小时还有四十分钟。”
“对我来说,已经过了无数个两小时了。”东方綦虽是和薛琳说着话,眼睛却温柔的看着抬头想听答案的佟芷。
红再染上佟芷的脸,像是要燃烧起来般。
“哈哈哈……”薛琳笑开了口。“你不错,我喜欢你,你够幽默。”
“承蒙女士看得起,敝人必将传播快乐当成己任,时时发挥所长,不负女士的期望。”佟芷脸上的笑容,让东方綦不惜放下身段自嘲。
薛琳又是一阵的哄堂大笑,许久后才佩服的摇摇头,认了输。“不愧是朝阳的总裁,反应够快。看在你提供笑话的份上,请你喝杯咖啡。你喜欢什么咖啡?”
“给我一杯曼特宁好吗?”
“没问题。”薛琳爽快地回答,低下头准备咖啡豆。
再抬头时,只见两人又互看起来,薛琳连忙开言喊停:“你们就饶了我这个仍孑然一身的苦情女吧!要散发热情请到隐密去,不要在这惹人妒嫉。”她挥手驱赶两人,要他们坐到角落的位置,不要再坐在吧台边。
佟芷和东方綦相视一笑,领命地走向咖啡厅角落,躲开薛琳的视线。
片刻后,薛琳在吧台边喊:“东方綦哥,请来自取咖啡,我不想走到你们身边引火自焚。”
东方綦满脸笑容地走向吧台,正要端走咖啡,却被薛琳叫住。
“请好好珍惜她,她值得你付出一切。”薛琳一脸的严肃,仿佛刚才的谈笑只是一场错觉。
看出眼前女子的认真,东方綦不禁也挺起肩膀,认真的回答:
“我会的,请你放心。”东方綦正经地回应薛琳。佟芷有一个十分关心她的好友,他不禁为佟芷开心。
“她对感情有些恐惧,你可能要多点时间才能得到她的回应。”薛琳为好友找到这么好的情人感到高兴,但佟芷封闭的感情却又让她对这段爱情忧心。
“我已经感觉到了。”东方綦将他的想法告诉薛琳。“但诚如你所说的,她值得我付出一切,我不会放弃她的。”
东方綦坚定的回答让薛琳放宽一心。她相信朝阳集团的总裁不会是个随便开口敷衍的人,他所许下的承诺绝对会做得到。
“谢谢你。”薛琳真心诚意的向东方綦道谢。佟芷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对佟芷的关心,及多年来的照顾。”东方綦微微地躬着身子,向关心佟芷的薛琳道出心中的感谢。
薛琳摇摇手要他不要如此多礼。“快回佟芷身边吧,她已经朝这看了好一会儿了。”
闻言,东方綦回过身子看了佟芷一眼,见佟芷好奇地看着两人,忙端起咖啡走回她身边。
薛琳看见东方綦站在佟芷面前说着话,手还不时指着吧台,显然是在解释两人刚才的对话。只见佟芷惊讶地抬头看着自己,薛琳见状端高手中的水杯向她示意,露出笑容要她放心。
佟芷也回了她一抹笑容,表情是感动快乐皆有之。
这个男人适合佟芷。薛琳评估着眼前这对情人。他知道什么是对佟芷最好的。从他将两人的对话诚实的告诉佟芷这件事看来,薛琳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违背他的承诺。
看来她不用再为佟芷担心了。
☆ ☆ ☆
“今天要去哪里呢?”东方綦坐在驾驶座上,偏头问着身旁的佟芷。
“我们今天不要出去,回家好吗?”佟芷柔声的要求,今天她只想和东方綦静静地享受两人世界,不想让任何人、事来打扰他们。
听到佟芷不经意说出“回家”两字,东方綦不禁笑开。“好。我们顺道买些食物回家。”看来佟芷已经慢慢习惯住在他那里了。
他们同居的这一个月,刚开始的两个礼拜,佟芷在睡梦中有时还会被身旁多一个人的感觉惊醒,之后才慢慢适应身旁的温暖。这段时间,两人的生活步调都做了适当的调整。佟芷习惯饭后喝杯茶,他也逐渐养成这个习惯;他喜欢利用晚上的时间在书房看一些文件,这时她便会坐在一旁看些书报杂志;以前一下班回家就马上洗澡的佟芷,现在也将洗澡时间延后,享受和他洗睡前鸳鸯浴……
彼此陌生的两人,从开始的混乱中调整脚步,逐渐适应生活中多一个人的感觉。两人都没有发现,彼此的默契十足,就像认识许久的朋友般,知道对方的想法及感觉,毋须多作猜想。
☆ ☆ ☆
满屋子的血。好多血。它浸透了地毯,溅污了墙壁,染红了她母亲的衣服,在她父亲身下形成一滩血池。空气中弥漫的腥臭,令她几近呕吐,惨不忍睹的一幕逼得她疯狂……
佟芷张嘴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她挣扎着想离开那邪恶的房间,却动弹不得。她被困住了。
“佟芷,佟芷,你醒醒!你在做恶梦。”
东方綦的声音穿过恐怖的云雾飘了进来。她睁开眼,看到他俯身在她眼前。现实慢慢穿透她心中的血红雾气开始浮现,她很安全的和綦待在一起。
第一,她自恶梦中醒来时不是一个人。
“綦?”她闭上眼,连做几个呼吸。“抱歉,我做了个恶梦,把你吵醒了。”佟芷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张眼看着他。
“什么样的梦?”东方綦放开压着她肩膀的手,但是身体没有离开,继续用他温暖又强壮的身体半罩着她。
“我不想谈那个梦,我只想把它忘掉。”佟芷打了个寒颤。今天和薛琳的谈话让她想起童年往事,原以为可以控制自己不陷溺于其中,没想到在睡梦中却逃不过往事的纠缠。
东方綦的体热和其所展现的力量,将她裹在一个安全的天堂里,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今晚她不孤独,她有了綦。
她轻叹一声,用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肩窝,让眼泪滴下。
东方綦一语不发,只是拥着她,任她哭到心情平静下来。
“很抱歉把你吵起来,綦。”佟芷的声音仍旧哽咽,但她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
“没关系。”东方綦继续搂着她轻抚。“你确定不想谈一谈?你身上好像绕了很多钢线,每一条都僵硬又紧箍。”“从恶梦中冷静下来总得点时间。”已经二十年了,而恶梦却依旧来袭。余生都得跟这种压力为伍的想法,让她胆寒。它总有一天一定会消失吧?
“你常这样吗?”
“恶梦?”
“嗯。”
她抬头看着东方綦,“我偶尔会这样。没事的,可能是今天太累了,所以才……”佟芷刻意加快语调,故作轻松地道。“真的没事,只是个梦罢了。”
东方綦伸手抹去佟芷脸颊上的泪痕。什么样的梦会让人激动得落泪?佟芷刻意回避话题的态度和仍旧僵硬的身体,让他不忍追问,但他却清楚的知道,事情绝对没有佟芷说得那么简单。
☆ ☆ ☆
轻巧地关门声让佟芷倏然张大眼睛,裹着被单起身追出去,只看到东方綦开着车消失在眼前。
好半晌,佟芷失神地站在门口,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忙退回屋内。
夜里的梦魇让佟芷的心布满不安,想找人抒发的想法让她没有多想的在穿好衣服后,只留了张纸条,便随着东方綦的脚步离开。
☆ ☆ ☆
东方綦赶到公司正准备走进会议室,一阵不安突然涌来。突来的感觉让他无法顾及佟芷可能仍在睡梦中,忙拨了通电话回去,而久久没人接听的电话,更让他的不安变成恐惧。
“东方綦开会了。”伍子扬拍了拍东方綦的肩,提醒道。
“子扬,会议麻烦你主持,我临时有事……”东方綦话还没讲完,便急急忙忙往电梯跑。
伍子扬错愕地看着东方綦突来的反应,在电梯门关起前才猛然回过神喊道:“东方,罗根企业下午要来签订合约,你不能……”看着关上的电梯门,伍子扬不禁暗咒一声。
今天一早没看到佟芷时他就应该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东方綦佟芷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没看到其中一人,就表示有问题会发生,他怎么这么没警觉性,居然还让东方綦跑了。
朝阳的高层干部看着副总裁对着关起的电梯门咒骂不停,面面相觑了几眼。
财务经理在众人的推派下来到伍子扬跟前。“副总裁,会议时间到了,我们要不要……”
“总裁都跑了,还开什么会!”伍子扬没好气地打断财务经理的话。“将会议改到下个礼拜。”
伍子扬的火气让财务经理不敢多说什么,忙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便急急忙忙离开。人家说不会叫的狗会咬人,别看副总裁平日一派斯文的模样,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火山爆发,猛咬众人几口?为保安全,还是离震央远一点为妙。
不到五秒,所有人全退出会议室,偌大的屋内,只听到伍子扬边收拾资料、边咒骂的声音。
☆ ☆ ☆
赶回家里的东方綦压根来不及拦下后他一步就离开的佟芷,只找到她所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
回家一趟,勿念
PS我会和你联络佟芷笔
“该死!”怒火点燃东方綦的双眼。“佟芷你居然敢只留张纸条就跑了!你就不要被我捉到,要不然我一定要打你一顿屁股。”
扑了个空的结果,让东方綦的理智尽失,说着自己根本不会实行的话语。他如同回来时一般,又匆匆离开,只留下砰然关上的门声,回响在空寂的屋里。
第四章
林氏夫妇坐在客厅里轻松地谈笑着,突来的电铃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林母站了起来走向大门,门才一打开,一抹身影便扑进她怀中。
“阿姨!”佟芷难掩激动的情绪,像寻求慰借的孩子拥着母亲般紧搂着林母。
吃惊的林母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平静下来,伸手回拥急需安慰的佟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向来冷淡生疏的佟芷居然会主动亲近人,这让林母虽然惊讶却有几分的欣喜。佟芷从小的遭遇让她害怕建立亲密的人际关系,虽然她是她的亲阿姨,也是她法定上的养母,佟芷却依旧不与他们亲近。她总像是隔着一层透明围墙在与人相,当发觉有人太过贴近自己时,她就会转身离开。
这样的个性让她没什么朋友,只除了从小一起长大,且熟知她遭遇的薛琳外。而薛琳也是她唯一愿意敞开心房接近的人。
对她的反应,他们夫妻说不伤心是骗人的,毕竟他们将佟芷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但他们也不忍苛责、要求她,只能默默希望有一天佟芷能挣脱童年的阴霾,恢复七岁前甜美乐观的个性。
原坐在椅子上的林父,发现来者是佟芷,在瞧见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时,也紧张的站在一旁。
“佟芷宝宝,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快告诉姨丈,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子敢惹我们的佟芷生气,姨丈去修理他。”林父不改少年时混黑道的豪爽,一开口就是要找人算帐。
“老伴,你也真是,什么事都还不知道,就放话要修理人!”林母拥着佟芷,开口要老伴克制一下。
“我只是看宝宝心情好像很不好,才想说要修理那个惹宝宝生气的人。”林父抓抓头,一脸不好意思。“宝宝啊,你怎么啦?快告诉姨丈是谁欺负你,姨丈也好派人去修理他。”林父三句不离本性,马上又把焦点放在修理人上面。
两人的对话让佟芷忍不住笑了出声。她抬起头,看着均露出关心的林氏夫妇,感动不禁涌入心头。自己是那么不知好歹,有这么关心她的亲人在身边,却从不懂得珍惜。
“阿姨、姨丈,谢谢你们。”佟芷各拥着两人一边的肩头,感慨万分地道谢。
林氏夫妇对看了一眼,眼中有着茫然,却有更多的喜悦。眼前的佟芷既熟悉又陌生。她确实是他们从小照顾到大的佟芷,却又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佟芷。不知道是谁或是什么事让她改变了,两人心中扬起了好奇。
“佟芷,来。”林母拉起佟芷的手,走向沙发椅。“告诉阿姨,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林父、林母一左一右的在佟芷身边坐下。
看着林母一脸关心及林父点头要她回答的表情,佟芷的脸上不禁涌起一抹潮红。想到要将东方綦的事告诉关心她的两老,她就有点不知所措。
东方綦和她的关系亲密得让她不知要如何开口,若照实说,依林父混黑道的个性,肯定先将人打一顿再感谢人家对她的照顾;而林母则会直接要求东方綦订下时间,将她迎娶回去。对!不能照实说。
那……那要怎么说呢?
只怪她和东方綦的交往方式和一般男女差异太多,害她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才不会让人怀疑。
“佟芷宝宝,说话啊,不要看着姨丈、阿姨发呆啊!”林父一脸急切地看着表情多变的佟芷。
嗯,还是避重就轻地交代过去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我和我的上司在交往,所以……”
林父张大嘴巴看着佟芷,“你……你不是朝阳集团的总裁秘书吗?”见佟芷羞怯地点点头,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你是说……你在和朝阳的总裁谈恋爱?!”
见佟芷又点了点头,林父心中只闪过一个想法――
他大概没办法找人去修理朝阳的总裁,人家光用银子就可以把他砸死了。
林母不管老伴一脸落寞的表情,继续追问:“你们吵架了?”见佟芷摇摇头,她又开口:“不会是他有别的女人吧?”那种大公司的老板听说都很心。
林父闻言,激动得挽起袖子,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样。
佟芷激烈地猛摇头。东方綦根本就不屑其他的女人,怎么可能心。
“那是你们个性不合?意见相左?”见佟芷都摇头否认,林母放弃猜想。“那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激动的跑回来?”“我做恶梦了。”佟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却还是清楚地传进两老耳中,让两老只能沉默以对。
“佟芷……”林母试着开口劝抚。
“阿姨,我知道。”佟芷的表情带了丝哀伤。“我知道不该让我父母的事影响我的未来,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害怕。”
林母伸手将佟芷拥进怀中。“我可怜的孩子。”
佟芷靠在林母怀中,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亲人温暖的抚慰,因恶梦而起的惊慌恐惧,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宝宝,你放心,天塌下来有姨丈帮你顶着,你不要想太多。”林父拍着胸脯大声放话。
“姨丈……”佟芷张开眼睛看着林父,感动的不知该如何表达。
门铃声倏然响起,打破一家人温馨的沉默。
“我去开门。”佟芷自林母温暖的怀抱中起身走向大门。
“綦,你怎么……”佟芷一脸意外地看着出现在门外的东方綦。只见东方綦激动的拥住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该死!”东方綦开口就是一句咒骂,“佟芷,你为什么要这样吓我?只留了张纸条说你要回家,就什么也没交代便离开台北。你知道当我看到纸条时,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而我又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查公司的档案才发现你只留了原套房的资料,最后才从薛琳口中问到这里的地址,你知道……”东方綦僻哩啪啦地念了一堆,也不管佟芷听进耳中了没。
佟芷头昏脑胀地听着东方綦叨念了一长串,听进耳中的只有第一句的该死及他言语中的担忧,其它皆被她自动消音,只当他在发泄情绪。
“好、好,我知道你担心,是我不应该什么也没说就离开台北,请你原谅我,下一我一定会先告诉你……”
“什么?!”东方綦提高音量。“还有下一?”
“没有下一了,我保证。”佟芷忙修正自己的口误,怕东方綦会动手掐死她。他看起来一副想找人开刀的模样,她还是不要自动报名当牺牲者。
“混蛋小子,你给我放开宝宝。”林父怒气冲冲地欲冲向东方綦,却被老婆硬生生地拉住,只能破口大骂。
“你给我克制一点,等事情问清楚了要生气、要打架随便你。”林母将老公拉至身后,语气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老婆,还需要等什么,人家都找上门了?!”林父再卷起袖子。“还是先打一顿再说。”
“打打打,你一天到晚只想打架,你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还成天想打架交朋友。”林母不容许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开口就是一顿训示。
“老婆,你可不要看不起我,我的身手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林父挥舞着手脚,颇有黄飞鸿再现的架势。
“是谁上个礼拜要逞强捉小偷,结果小偷没捉到还扭伤腰的?”林母开口戳破林父的英雄梦。
“唉!你干嘛泄我的底呢!”林父不满地抱怨,脸上有着被掀底的尴尬。
见两老似乎有继续吵下去的意思,佟芷连忙开口喊停:
“阿姨、姨丈,你们就不要再吵了,有客人在啊!”
林父这才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你这个混小子……”
“姨丈,他是我的上司,东方綦。”佟芷开口打断林父的怒吼。
“啥?你说啥?”林父紧张得口齿不清。“你说他是……他是朝阳的总裁?!”
见佟芷点了点头,林父的脸霎时黑了一半。他居然就是那个用银子就可以砸死人的东方綦!
推开一脸呆愣的老公,林母站在佟芷及东方綦的眼前。
“听说你在追我们佟芷?”林母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东方綦,眼中有着看女婿的意味。
“是的。”东方綦觉得眼前两老的反应非常有趣,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佟芷的亲人正在评估他适不适合佟芷。
“你的家人和你住在一起吗?”林母开口问道,显然已经考虑到日后佟芷与他家人相的问题了。
佟芷虽想阻止,但没成功,她为现在的情况感到困窘,阿姨的反应像是她已经要嫁给东方綦一样。
东方綦瞥了佟芷一眼,看到她眉心轻蹙。“我的父母都过世了,死于多年前的一场车祸。”
“有没有兄弟姐妹?”林母委婉地坚持要得到完整的回答。
“我是独生子。”东方綦轻搂着佟芷。“我们家除了一些远房亲戚外,只剩我一个人了。”
佟芷的阿姨又问了几个切要的问题,这之间他们转移阵地,从门口移至客厅。
佟芷的姨丈一直盯着他,眼中带着浓浓的不满,显然是认为他配不上他们家的佟芷。东方綦倒也能体会他的心情,如果有一天,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男人出现在家门前,表明正在和他的女儿交往,而且与他的女儿一副关系亲密的模样,他大概会先奉上一拳,再来考虑他是否适合自家女儿。
幸好佟芷有一个明理的阿姨,否则佟芷的姨丈大概也会做出与他相同的反应。
“佟芷,”林母已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站起身准备离场,将客厅留给一直蠢蠢欲动的老公。“你跟我一起到厨房去准备午餐,让他们男人好好谈一谈。”
佟芷不确定地看了姨丈一眼,让东方綦差点笑出来。他知道她是怕她和阿姨一离开客厅,两人会意见不合的打起来。
“别担心,”东方綦在她经过他身边时,用只让她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如果你姨丈开打了,我会大声求救的。”他故作轻松地说笑着,要佟芷安心。
“綦,我对这一切很抱歉。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只轻描淡写的说我们正在交往,我不知道阿姨和姨丈反应会这么激烈。一面对这突来的状况,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关系,只要你不要再不说一声就消失,这一切我都还可以应付。我比你想的要坚强多了。”
佟芷按捺住一声呻吟。“我开始觉得我突然返乡是不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绝不是。虽然我对你的不告而别忿怒,但能见到你自小的成长环境,倒也是不错的赔偿。”东方綦站起身好方便佟芷通过。
佟芷迈开脚步,但又停了下来,很快地问:“你确定没有问题?”
“我十分确定。”他轻轻推着她走向厨房的方向。“待会儿见,佟芷。”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作罢。东方綦坐回沙发椅上,开始面对另一场艰巨的考验。
林父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个闻名于商场的商业巨子。初时的忿怒冷静下来后,这个原本什么也称不上的混蛋小子,竟变成一表人才的好男人。虽然自己并不想承认,但以他的条件,“还算”配得上他们家佟芷。
“你和佟芷交往多久了,小子?”
“我和佟芷认识一年多了。”
“我不是问你们认识多久了,我知道佟芷在一年前才升调成你的秘书,我是问你们交往多久了?”林父口气微冲,对东方綦闪避的答话不满。
“我们交往了一个月。”东方綦在林父的怒气再升起前,连忙回答。
“我想也是。”林父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自从佟芷上台北后,她的消息他们都是由薛琳口中辗转得知的,而前一个月薛琳人都在南部,直到前几天才上台北,难怪她没说起佟芷谈恋爱的事。
林父说完后,两人之间出现一段很长的沉默。林父不打算开口跟抢走他女儿的男人说话,而东方綦则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只见两人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没人愿意开口打破沉默。
“老伴,”林母自厨房里看到两人的情形,走出来向老公建议:“带东方綦生去楼上看看你种的兰嘛。”
“年轻人对种不会有兴趣的。”林父开口拒绝老婆的意见。他才不要带这混小子去污染他的。
“我母亲生前对种很有兴趣,我在一旁也学到不少,或许姨丈愿意带我去看看你种的。”东方綦表现出热情的样子。去看总比看着一对眼睛好吧,更何况眼睛的主人还一副想出手打他一拳的模样。
“谁是你姨丈,你不要乱……”林父的声音在老婆的怒视下逐渐式微。“好吧,好吧,上去看就上去看。”还是离老婆远一点好了,到时候混蛋小子如果真惹火他,他要揍人也比较方便。
两个人,两种心思,就往楼上的房走去。
“混小子,我告诉你,我是不想和你计较而已,不然要过我这关,可没这么简单。”一离开老婆的视线,林父就开口警告东方綦。
“是,我知道。”东方綦耐着性子回应。
东方綦无反抗的顺从,显然满足林父的心,只见他满意地点点头,领着东方綦走入房。
☆ ☆ ☆
轻微的敲门声,让东方綦醒了过来。靠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摸索着打开房门。
走道灯照出林父苍老的身影。“小子,出来一下,我们有事要和你谈。”林父压低音量说,怕吵醒睡在隔壁房间的佟芷。
东方綦颔首跟在林父身后。他在林母的邀请下,留在林家过夜。
林父转身领着东方綦走向房。房已亮起灯光,在房的桌旁,林母正泡着茶,等着两人到来。
“东方綦生,请坐。”林母招呼东方綦坐下。
“阿姨,你叫我綦或叫我东方綦好了。”
林母点了点头,但表情却好像因为其它事情而显得沉重。
“东方綦我要问你的问题,你可能会觉得有些无礼,但请看在我是佟芷亲人的份上,不要见怪。”林母客气地将话先说清楚,她不希望东方綦因此事而心有芥蒂。
“阿姨,你问没关系,我不会生气的。”面对关心佟芷的亲人,东方綦根本气不起来。
“我是希望你告诉我们……嗯,告诉我们……”林母欲言又止。
林父在一旁紧张的看不下去,忙接口道:“我们要你说,你对佟芷是认真的还只是玩玩罢了?”
林父的直接,让林母倒抽一口气,转头看着老公。
“反正意思一样,何必如此计较用词。”林父看出老婆眼中的震惊,开口安抚她。
两老的认真,让东方綦不敢敷衍。他思索片刻才回答:“我无意伤害她。”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没有办法向你们保证我们将来一定会结婚,但眼前,我对佟芷是认真的。我希望她快乐。”
他的回答让老两沉默地看着他。
许久,没有人说什么,直到林父打破眼前的沉寂。
“老婆,这样就够了。谁也不能保证未来的事,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林母闻言叹了口气,“唉!我原是希望……罢了,罢了。”她摇了摇手,放弃自己的坚持。
“今晚瞒着佟芷叫醒你,是要把佟芷的事情跟你讲清楚,希望理清这些事情,有助你们感情的发展。”林母道出今天此举的主因。
“佟芷的事情?”东方綦疑惑。
“我想你或许也注意到,佟芷对感情有些退缩。”
“佟芷好像恐惧面对太激烈的感情。”东方綦道出和佟芷交往时,他对佟芷的观察所得。这也是他一直很疑惑的一点,佟芷害怕感情,他感觉得出来,但她不只害怕付出感情,而是连别人对她付出的感情她也害怕。
林母点点头,表情并无惊讶,像是佟芷的反应并无不常。
“你的意思是,佟芷对感情的退缩是有原因的?”东方綦急忙追问,林母的反应让他得到这个结论。若能知道佟芷逃避的原因,他也好想办法解决。
“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林母的脸因陷入回忆,而显得有些惆怅。“那年佟芷七岁,而我的姐姐也就是佟芷的母亲,时常跟佟芷的父亲吵架。那时候的佟芷个性非常甜美活泼,记得那年正是她进入国小就读的第一年,可是她只读了三天,就再也没有到过那所学校了。”
东方綦抑下到口的疑问,继续听林母说下去。
“我还记得那一天午后,天气非常炎热,我带了些苹果想送到姐姐家给佟芷吃,因为佟芷很喜欢吃苹果。我敲了许久的门,但都没人回应,正想把苹果放在门边,等回去时再打电话给姐姐,但这时间突然打开,我看到……我看到……”林母有些哽咽,她吸了口气继续道:
“我看到佟芷一身是血的站在门前,眼中带着茫然。而屋内是一屋子的血,佟芷的父母就躺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林母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东方綦震惊地看着林母。“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一场悲剧。”林父接口道。他伸手将老婆拥进怀中,手在她身后轻拍。“根据警方事后推断,应该是佟芷的父亲要求要离婚,而佟芷的母亲不答应,所以才酿成这场悲剧。”
“你是说,”东方綦的眼中有着不敢置信。“佟芷的母亲下手杀了她的丈夫?”
林父哀痛地点点头。
“佟芷在场看到了一切经过?!”东方綦的声音几乎是硬从喉咙里逼出来的。天啊!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下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种刺激,她怎么受得了!
“她不只看到一切经过,”林母从老公的怀里抬起头,几乎泣不成声。“我姐姐居然……她居然……拿着刀强压着佟芷,威胁她的丈夫,如果他坚持要离婚,孩子就会死在他面前。”
东方綦的脸上已不只是震惊,而是一脸害怕。他的脑中浮现七岁的佟芷被母亲用刀抵着的恐惧。
“佟芷的父亲压根不相信他太太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仍坚持要签下离婚协议书,佟芷的母亲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失手抹了佟芷的脖子一刀,又激动地杀了自己的丈夫,最后还在佟芷面前自杀。”林父沉痛地将这段往事讲完。“事后为追查真相,警方为佟芷做了一催眠,追问出所有的经过。虽然佟芷肉体的伤口不,但之后她每夜都在恶梦中惊醒,而且做了长达数年的心理治疗。”
东方綦呆若木鸡的瞪着前方,不敢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事情。佟芷,你是怎么熬过那段岁月的?我可怜的佟芷。东方綦伸手抚过微感湿热的双眼,吸口气,抑下满心的波涛。
“我会照顾佟芷,你们放心。除非她开口放弃这段感情,否则我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东方綦斩钉截铁的向两老保证。
林母点了点头,埋首在林父怀里,哭出心中的伤痛。林父一手拥着老婆,一手在她背后轻轻拍抚着。
没有惊扰两老,东方綦转身悄悄离开房,留给他们自己的空间。
他直接来到佟芷房间前,轻轻旋开门把将门打开。站在门前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适应房内的阴暗,他才走进房里。
他动作轻缓地爬上床,将佟芷拥进怀中。佟芷的童年经历,让他在恐惧之余更觉得万分心疼。七岁的佟芷,那时的她一定很惊惧吧!
东方綦拥紧佟芷,心疼地抚着她的背。
佟芷猛然惊醒,身旁熟悉的气息,让她不安的心逐渐回到原位。她移动着身子,在他的怀中找到舒服位置,才开口问道:“怎么来了,不是在隔壁睡得好好的吗?”
“突然想看你,就来了。”东方綦在她发顶印下一吻,声音轻柔地说。
佟芷笑出了声,取笑道:“这可不行,我们现在是在阿姨家,不是在台北的家里。如果阿姨知道我们睡在一起,她绝对会逼着你娶我的,你应该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吧?”
“娶你也没什么不好啊。”东方綦无谓地回道。他是真的这么认为,和佟芷结婚好像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别拿婚姻开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玩。”佟芷当他是开玩笑的,开口轻斥。
东方綦没有反驳她的话。在两人对未来尚未决定前,他没有坚持的必要。
“你回去吧,如果被阿姨他们发现就糟了。”佟芷强迫自己退离东方綦温暖的怀抱,开口要他回到隔壁房间。
“不要,没有你我睡不着。”东方綦将逃离他身边的佟芷又搂回怀中,开口拒绝她的要求。
“綦,别闹了,快回去吧。”佟芷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不愿移动身子的东方綦,她推了推他,试着将他推离床上。
第一,东方綦纹风不动;第二,他张开已闭上的眼睛看着她;第三,他皱起眉头,决定要解决干扰的源头。
“别吵了,快睡!”他攫住她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让她无法动弹。
“綦,你不能睡在这里,綦……”佟芷试着在他身下挣扎,而东方綦压根不理她,径自闭上眼睛睡觉。
唤了几回,见东方綦都没反应,佟芷也放弃了。反正自己也喜欢待在他怀里的感觉,如果因此被阿姨发现,那她也认了。
轻柔的月光从窗外攀爬进来,映照着床上安睡的情人;淡淡的睡莲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在它的高雅清新里,睡得更沉了。
第五章
白河镇的莲,因莲农植莲时间不一,故四至十月皆可欣赏到美丽的莲。而春天,正是莲农忙着植莲的时候。温暖的阳光,绵绵的春雨,正好让莲池中的莲苗吐露新芽,展开令人惊艳的一生。
东方綦拥着佟芷,两人漫步在逐渐吐露新芽的莲田里,闻着不远的睡莲,吐露的淡淡莲香;看着莲农忙着照顾莲苗,一种平淡的满足感,不禁涌上佟芷心头。她抬头看着东方綦,正迎上他低头看着她的双眼。
“这里的人们好像都很快乐。”东方綦道出他的想法。
“因为他们都懂得惜福。”佟芷说自己在这里成长的观察所得。“这就是所谓的知足常乐吧。”
“那你呢?”东方綦伸手拨开垂落在她额际的发丝,好奇地问道:“你也容易满足吗?”
“当然,我可是白河镇养大的孩子。”佟芷高抬起下巴,脸上布满对故乡的骄傲。
“呵呵,你就是太容易满足了,才不懂得把握机会抓住我。”东方綦调侃的笑语。
佟芷疑惑地看着他。这已经是东方綦第二谈到关于“婚姻”这个话题了,昨日他开玩笑的开口说要娶她,今天则提醒她要把握机会,佟芷不禁怀疑,他说这话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半晌,她摇头撇开脑中的念头。不可能,东方綦怎么可能会娶她这种乡下女孩,他一定是开玩笑的。
东方綦将佟芷的表情变化全纳入眼中,看她的表情从疑惑到怀疑,最后以放心收场。他可以猜出她在想什么,却对她的无欲无求感到无奈。
为什么她不曾想过要独占他呢?就因为她对感情害怕?或是她对他根本就没有感情?头一,东方綦开始怀疑自己在佟芷心中的地位。
☆ ☆ ☆
东方綦坐在吧台边,听着薛琳诉说着佟芷小时候的事。坐在一旁的佟芷红着脸,每每听到她不满的部分,就出声抗议:“不,才不是这样呢!”
“明明是这样。你幼稚园的时候就像个小男生,园里的女孩子还会为想和你坐在一起打架,你忘记啦?”薛琳一点也不给佟芷留面子,将她的糗事全数说出。
“你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是谁为了研究莲藕长得多,结果却因在莲田里爬不出来。”佟芷也不甘示弱地道出薛琳的糗事。
“嘿!那怎么能怪我,我怎么知道莲田的泥巴干得那么快,我下田时明明还软软糊糊的,怎么知道莲藕还没挖出来,泥巴就干了。”薛琳忙着辩解。
“那根本就是你太娇小了。”佟芷取笑道。她转头面向东方綦,说道:“你知道她小时候长得多娇小吗?她是全幼稚园里体型最小的,甚至比后来入学的小班生还小。
“你能想象一个小小的孩子被干掉的泥巴困在田里的情形吗?那时候我们一群孩子站在田边等她挖莲藕,结果她一被困住,就开始大哭,我们见她一哭,也跟着哭起来,吓得在一旁莲田工作的叔叔阿姨们,丢下工作跑来问出了什么事。”
东方綦低声笑了出来。“想象不出薛琳的娇小模样。”
薛琳的身高将近一七○公分,而佟芷一六○的身高站在她身边还显得娇小。
“太过分了,你居然也笑我。”薛琳双手插在腰上,怒笑道:“亏我还在佟芷面前称赞你。”
“薛琳,你不能怪綦这么想,看到现在的你,谁想象得到你小时候的模样。”佟芷开口解救被轰炸的东方綦。
“哼!你们两个根本就在唱双簧,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对,小女子我不屑和你们一般见识。”薛琳佯装生气地走出吧台,走进一旁的储藏室。
挂在门上的风铃突然响起,佟芷转头看了眼。“子扬,你怎么来了?咦,伍大哥怎么也来了?”因为东方綦的关系,佟芷和伍氏兄弟的关系良好。
伍子扬及伍子昂先后走进咖啡馆。
“来送请帖的。”伍子扬挥了挥手中的帖子说道。
“伍伯伯生日宴会的帖子吗?”东方綦猜测道。
“对。”伍子扬在东方綦身边坐下,将帖子放到他面前。
“为什么要专程送呢?”佟芷不解地问道。“我们天天在公司见面啊。”
东方綦轻轻笑了出来,看了哀怨的伍子扬一眼,转头向佟芷解释:“伍伯伯觉得他的生日很重要,所以不能轻忽,就连送帖子,都要子扬和子昂亲手送到客人手里。”
佟芷咋了咋舌:“这……这太夸张了吧!”
伍子扬表情可怜的看着佟芷,声音低迷地道:“你才知道我们兄弟多可怜,星期假日还不得休息,得当个孝子帮老爸送帖子。”
“那……你们帖子送完了?”佟芷语带试探的问,怕引发伍子扬自怜的情绪。
“这是最后一张了。”伍子扬一扫满脸的阴霾。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东方綦和佟芷是临时决定来找薛琳的,伍子扬怎么找得到他们?
“嘿嘿,其实这是……”伍子扬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巧合。”
“什么巧合?”佟芷好奇地追问。
“因为我不是来找你们的,我是正好要带我大哥来这里喝咖啡,却刚好遇上你们罢了。你们说巧不巧?”伍子扬解开谜底。
佟芷和东方綦相视一笑,点头同意伍子扬的说法。
“我带大哥来品尝薛琳的好手艺。大哥对咖啡可挑得很,一听我说这里的咖啡香醇,就说要来试一试。”子扬解释自己来此的原因。
“伍大哥,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咖啡。”佟芷大力推荐好友的手艺。
“找到了,找到了。”薛琳一脸兴奋的自储藏室走出来,手还高举着一小包咖啡豆。“佟芷、东方綦你们一定要喝喝这正统的蓝山咖啡,这是我上去巴西时,千辛万苦自咖啡园老板那里要来的,这可是有钱也买不的咖啡香喔!”
薛琳兴奋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吧台边多了两个人。
“咦,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薛琳回过神,震惊地指着伍氏兄弟。
“嘿嘿!薛琳,我们是闻香而来的啊!”伍子扬一脸垂涎地看着薛琳手上的咖啡豆。
“你别想!”薛琳动作迅速地将咖啡豆藏到身后。“这些咖啡豆只剩五杯的分量,如果给你喝,我就要少喝一杯了。”
“怎么这样说呢,你既然要煮给佟芷他们喝,我们当然也可以分一杯羹啊。”
薛琳突然正色地看着伍子扬,眼睛还刻意上下打量他。“我可以问一下,阁下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伍子扬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端。“我是伍子扬啊!”
“那就对了。”薛琳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佟芷是我的好友,而东方綦是她的亲密爱人,我请他们喝咖啡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你……”
薛琳顿了顿口气,露出不屑的表情。“你什么也不是,所以――抱歉了。”
“可是……我……我是东方綦好友啊!”伍子扬支吾了片刻,突然冲口而出。
“抱歉,东方綦好友关系太远,不在我管辖范围内。”薛琳突然将矛头转向一语不发的伍子昂。“那他呢?他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远亲近邻?”
“他是我大哥,”伍子扬一脸沮丧地介绍道。“他叫伍子昂。”
“酷!”薛琳将注意力转到伍子昂身上,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冲口说出了这句话。“你不错,够冷。看在你努力在帮每年都在增高的温度降温,我就大方的请你喝一杯咖啡。”
“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伍子扬不服的抗议。“那我呢?”
“你?你喝普通的咖啡就好了,不要浪费我的咖啡豆。”
“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薛琳不理会伍子扬像鸭子般吵杂的叫声,径自埋头准备煮咖啡的器具。
佟芷拉了拉东方綦,指着专注地看着薛琳的伍子昂:“伍大哥好像有点喜欢薛琳。”
东方綦点了点佟芷的鼻头,取笑道:“你这个乔太守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我哪有?我只是觉得……”佟芷的话被薛琳的怒吼声打断。
“你这强盗,把咖啡还来!”薛琳怒指着伍子扬大骂。
只见伍子扬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退至咖啡馆的角落。“反正你说你的咖啡豆可以煮五人份的咖啡,那刚好一人一杯啊。”
“你这个土匪、强盗、小偷……”薛琳怒不可遏地骂道,边将其余的三杯咖啡放到三人面前。
佟芷笑开了嘴:“薛琳,你就认了吧,咖啡都进了人家口里,要也要不回来了。”
“真是太过分了。”薛琳不住地咒骂。她突然将脸转向伍子昂,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可耻的弟弟,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我也这么觉得。”伍子昂开口赞同。
一句平常无奇的回答,却让东方綦、佟芷及伍子扬惊讶地看着他,伍子扬甚至还满脸不相信的走到伍子昂面前看个究竟。
“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一脸惊讶?还有,伍子扬你给我滚远一点,在你那杯咖啡还没喝完之前,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佟芷连忙端起咖啡躲开薛琳探索的眼睛,偏头对东方綦笑了笑。
“或许你说得对。”东方綦低语赞同佟芷先前的说法。
“你也这么觉得?”佟芷兴奋地打量伍子昂及薛琳。
“对!但是不准你注意别的男人。”东方綦将佟芷的脸转向自己,认真的叮咛。
“怎么这样,我只是看看而已。”佟芷轻声抱怨,不依地轻捶了下东方綦的胸膛。
东方綦拉住佟芷的手,阻止她的暴力行为。“看看也不行,你只能看我。”他轻吻了吻佟芷嘟起的唇:“别嘟着嘴巴,看起来好诱惑人,我会忍不住的。”
“讨厌!”佟芷笑开了口,低头埋进东方綦怀里。
宁静的午后,不宁静的咖啡馆里,香气诱人的咖啡,两心相许的情人,这个星期天,佟芷开始习惯和东方綦在众人面前表现亲密。
☆ ☆ ☆
佟芷在东方綦的要求及胁迫下,答应和他去参加伍伯伯的生日宴会。
虽然她万分不愿意和他出现在公开场合,但东方綦说得也没错,他们是在交往,而不是他在养地下情人,所以她不需要遮遮掩掩地躲藏在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想到要在众人面前承认她是东方綦的女友,还是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宴会是在一间豪华饭店中举行,当他们到达时,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潮。
东方綦握住她的手,越过人群朝大门走去。
虽然佟芷并没有机会参加过如此盛大的社交晚宴,但她却没有因此被晚宴的气派所震慑。面对一大群人,对她而言,还不至于适应不良。
东方綦在一对夫妻面前停了下来。“伍伯伯、伍伯母。我向你们介绍,这是健佟芷,我的女朋友。佟芷,这两位是伍伯伯和伍伯母,我们今晚的男女主人。”他向两位长者打招呼,顺便介绍佟芷给他们认识。
“伍伯母,您好。伍伯伯,生日快乐。”佟芷一眼便认出今晚的寿星,从他的身上依稀可看出伍氏兄弟的影子。
伍伯母,一个中年的妇人,带着柔和的眼神。“我们曾听子扬谈起你,一直想找个机会到朝阳去看看却没有时间,今天终于让我们看到你了。”伍伯母亲切地拉着佟芷,热情的说。
佟芷腼腆地笑了笑。
“东方綦让我们两老盼了这么久,你终于带女朋友来给我们看了。”伍伯伯豪爽地拍着东方綦的肩膀,露出欣喜的笑容。
东方綦的父母是他们的好友,虽然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命,他们却没有因此减少对他的关心。他们一直将东方綦看成自己另一个儿子,而天下父母心,他们当然也会关心他的婚事。
“我知道伍伯伯关心,所以才带佟芷前来。”
“不错、不错!来,让伍伯伯好好看看东方綦眼光。”伍伯伯将佟芷拉到身前,仔细地打量着。
“听说你是东方綦秘书啊!等你们结婚后夫唱妇随,倒也是一段佳缘。”伍伯伯满意地说。
佟芷脸色微变,转头看了东方綦一眼。
东方綦看出她眼中的求救信号,却假装没看见,继续和伍伯母话家常。他不想让佟芷一味地逃避感情、逃避婚姻,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他听到佟芷拒绝婚姻时,心中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既然他感觉不舒服,那他就要想办法改变佟芷的想法。
“你和东方綦定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到时候可别忘了请伍伯伯和伍伯母啊!”伍伯伯一脸热络地说。
“呃,这个……我们才交往没多久,还没谈到这个问题。”佟芷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问题,但这个回答显然无法满足伍伯伯的心,只见他眉头一皱,开口唤来东方綦。
“东方綦你说说看,你和佟芷是不是真的还没决定要结婚?”
东方綦看了低垂着头一脸尴尬的佟芷一眼,转头对伍伯伯说:“我们确实没交往多久,现在谈婚姻还太早了。而且佟芷还不确定对我的感情,我也不想逼她匆忙下决定。”
伍伯伯一脸失望的看着东方綦。“既然如此,那过些日子再说吧。你可要好好加油,不要让佟芷跑了,伍伯伯可等着喝你这杯喜酒呢!”
“我知道。我们结婚时,还要麻烦伍伯伯和伍伯母当主婚人。”
伍伯伯闻言,惊喜地笑咧了嘴。“没问题,没问题,我和你伍伯母很高兴能当你们的主婚人。”
另一对前来祝寿的夫妇打断他们的对话。东方綦向伍氏夫妇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佟芷走到餐桌旁取用食物。“你为什么要让伍伯伯以为我们会结婚?”佟芷气急败坏地低语,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慌。
“佟芷。”东方綦伸手想拥住佟芷,却被她侧身躲过。“别这样,伍伯伯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他满脸希望的样子,我怎么狠得下心告诉他我们没有这个计划。”
“那也不必说得一副你很想娶我,是我不愿嫁给你的样子啊!事后如果伍伯伯知道我们没结婚的打算,他一定会认为是我拿乔不嫁给你。”虽然自己确实不想结婚,但明明是两人的问题,为什么要将责任全推到她身上。
“如果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别在这时候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
看着佟芷的脸好半晌,东方綦知道如果这时候硬逼她,她肯定会夺门而出,从此逃离他的怀抱。
“对不起,是我说话不经大脑,请你原谅我。”东方綦放下身段道歉。这时候安抚佟芷的情绪是最要紧的,谁还管什么男人的自尊。
佟芷卸下怒火,看着东方綦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是我反应太过火了。”
看着重新回到佟芷脸上的笑容,东方綦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我们两个人都有错,这样好吗?”
“好,当然好。”佟芷不着痕迹地挣脱出东方綦的怀抱,还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和他表现亲密。
东方綦的眼神略微黯淡,但马上被自己再升起的挑战心情掩埋。佟芷躲他又如何,这躲,下未必会躲;下躲,下下未必会躲,反正总有一天,她会适应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总有一天。
“綦,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佟芷手持餐盘站在自助餐桌前,侧头问着身旁的东方綦。
“都可以,你拿什么我都吃。”东方綦回过神,温柔地看着她。
“哎呀!这不是东方先生吗?”一道高八度的女声传来。
东方綦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朝他走来,手还亲密地搭上他的肩。
传入鼻端的浓郁香气,让东方綦不觉皱起眉头。他侧身躲开女人的手,冷淡地开口:“请问你是哪位?”
东方綦冷漠的反应让女人的脸僵了僵,但随即又放松地笑开脸。“东方先生,你真爱开玩笑,我们上才见过面啊!”
“我从不和女人开玩笑。”除了佟芷及佟芷的亲友外。东方綦在心中想着。
“呃……”女人的笑脸顿时僵在脸上,不知道要做何反应。
“你好,你不是陈氏企业的千金,陈玛丽小姐吗?”佟芷打破两人的僵局,开口和陈玛丽打招呼。
“是,我是。你好,你好。”陈玛丽几乎要感动得拥抱佟芷。若不是她,自己现在还下不了台。
“綦,这位是陈氏的千金,上陈老板到朝阳签约时,陈小姐也在场。”佟芷提醒东方綦。他从不心思记女人的容貌,一些女人常常在以为熟识的打招呼后,才发现东方綦根本不认识她。看来陈小姐也发生同样的情形。
“呃,你不是东方先生的秘书吗?”陈玛丽疑惑地看着和东方綦表现亲密的佟芷。
“是,我是……”佟芷开口承认,却被东方綦粗鲁的打断。
“她不只是我的秘书,还是我的女朋友。”东方綦一脸你有什么意见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看她的脸像调色盘一样的化上浓妆,香水像不要钱的倒满全身,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喔……啊,我的朋友在叫我,对不起,我先走了。”陈玛丽在东方綦冷漠的表情下,飞上枝头的打算马上自脑中消失。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
看着陈玛丽像逃难般的转身离开,佟芷皱起眉看着东方綦。
“你何必露出这种表情让人家难看呢?”
“我又不认识她,何必对她和颜悦色。”东方綦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那个女人自己黏上来自取其辱,关他什么事。
“你真是的。”佟芷无奈地看着一脸无谓的东方綦,对他耍赖的说法没辙。
“你跟那个女人又不熟,何必管她那么多。”东方綦将佟芷拉近身旁,将头垂靠在她肩上。还是佟芷的味道好闻,他吸了几口气想着。
“怎么了?”
“那女人的香水味太重,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东方綦嗅着佟芷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味,露出满足的笑容。
“你还好吧?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佟芷心疼地抚着他的背。她不知道他对香味过敏。
“东方怎么了?”伍子扬走近两人身边问道。
“綦对香水味过敏,现在很不舒服。子扬,你能不能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一下。”
“对香水味过敏?”伍子扬疑惑地扬高声音。
“对啊!突然才这样的。”东方綦自佟芷颈后瞪视了伍子扬一眼,警告他别坏了他的计划。
伍子扬见状,几乎失笑出声。他抑下欲冲口的笑声,猛点了点头:“对、对,他有时候会这样。一开玩笑,为了他的小命着想,还是顺着东方的意才好。
“你跟我来。我和饭店说一声,请他们准备一间房间让东方綦息。”子扬招来饭店的服务生,要他带佟芷及东方綦到房间去。
“东方怎么了?”伍子昂看着佟芷扶着东方綦跟在服务生身后,好奇地走近伍子扬身边问道。
“没什么,东方綦是对香味、过敏。罢了,所以佟芷带他去休息。”
“过敏?”伍子昂疑惑地开口。“没听过东方綦过敏啊。”
“是啊!只有在佟芷身边时,他才会过敏。”伍子扬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
“什么?!”伍子昂怀疑了一、两秒,随后也了解的大笑出声。
宴会上的人全惊讶得转过头,看着平日冷漠的伍氏总裁反常的举动。
☆ ☆ ☆
“綦,你还好吧?”佟芷拿着一条湿毛巾,擦拭躺在床上的东方綦的脸庞。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东方綦攫住佟芷的手,安慰道。佟芷担心的表情,让东方綦后悔自己的捉弄。
“你陪我躺一下,好吗?”
面对东方綦要求的表情,佟芷很难狠下心拒绝。“好吧。”
佟芷褪下身上的礼服,只着连身的衬衣,躺进东方綦身边。
东方綦伸手环住佟芷,侧身将头埋进她的秀发中,感受她的温暖拂过全身的感觉。
佟芷,我真的不能吗?我真的不能让你克服恐惧,接受我的感情吗?东方綦多想开口问她,却只能将疑问吞下肚。因为他知道,若是他真的开口,那就是他们分手的时候了。
曾经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她。喜欢她多变的表情;喜欢她遇到不能应付的问题时,气急败坏的模样;喜欢她明明想拒绝,却强迫自己接受的无奈;喜欢她……
明明是一点点的喜欢,却变成愈来愈多的喜欢;明明是一点点的在乎,却变成愈来愈多的在乎。习惯一起床就能看到她;习惯和她一起吃饭、一起讨论事情,习惯在遇到事情时,询问她的看法;习惯有她在身旁的温暖;慢慢地,习惯自己身边有个她。
直到有天醒来,习惯地伸手拥她入怀,才发现自己像上瘾般地迷恋上她。
一开始她渺小的在他心底引不起任何波涛,直到她逐渐变大、变得重要,等他发现时,却才知道她已大得占据他心里全部的地盘,再也无法切割去除。
这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奇怪,觉得她的重要胜过自己更奇怪。就像在不知不觉中,他交出了自己的所有……在不知觉中,他卸下所有的防备,这种脆弱的感觉,让他几度想逃避,却又无法逃避。这种无力感,让他的心像悬挂在半空中,没有一个方向或指标可以告诉他要怎么做,让他像在迷宫中找不着头绪般的乱闯乱撞,却只能无奈地不断走到死巷。
无奈的心、无奈的感觉,但他却宁可无奈而不愿面对离开她的痛苦。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心回到原位,而他也不再恐惧,就在他发现自己真正心意时,一切迷乱又恢复原状。
原来自己是爱她的。
发现自己心意的那天下午,他多想冲到佟芷面前,大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他多想冲到大街上,告诉所有人他的发现。但他不敢,不敢这样做。
恐惧失去她的感觉,胜过高呼爱上她的快感。
爱一个人的不确定性他终于品尝到了。他的爱人,不敢说爱;他的爱人,不敢面对感情;他的爱人,心中充满对爱的怀疑,所以,他只能等待,只有等待。
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佟芷。他轻吻着已沉入梦乡的佟芷。
求求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六章
东方綦双手合掌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伍子扬。
“子扬,情报得到了什么结果?”他们正在讨论先前研发案泄密的问题。
“没有证据,”子扬一脚敲着地面,一手抚着下巴。“只有确定的犯罪模式。那个家伙很聪明,情报一直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他利用公司的主电脑发送邮件,用匿名的方式传送,而收信者也用同样匿名的方式,甚至传送出去的邮件,还采乱码方式理。情报找出公司这段时间所有由主电脑传送出去的邮件,加以分析筛检,找到其中最可疑且无法确定收信人的邮件,但是一打开只看到一堆乱码。”
“没有办法解码吗?”
“情报试过,但档案一察觉有人侵入且试图解码,便自动清除档案,他们甚至来不及阻止。”
“可以查出是谁发出的邮件吗?”东方綦皱起眉头。
“没有办法。所有研发的人都有可能。当初主电脑只设定为收取邮件,发信的部分资讯还加上锁码,让研发的人无法用主电脑发信。原以为只要如此,任何资料由网路流出,我们都可以追查到源头,没想到……”
“没想到有人破解了资讯的密码,利用主电脑发送讯息。”东方綦语气凝重地接话。“没想到那个混蛋如此聪明。”
“是啊!我们当初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现在要追踪就显得难上加难。”
“该死!”东方綦暗咒了一声。
“还有更该死的事。”
“什么事?”
“资讯传来的消息,有人利用主电脑侵入研发的锁码档案,企图盗取最新的研发资料。幸好资讯及时发现加以阻止,否则我们的研发成果现在已经流出去了。”
“该死!”东方綦又咒骂了声。
“情报的追踪现在已呈胶着状态。找不到发信人,也追查不出收信人的身份,如果这时候让那混蛋窃取到资料发送出去,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追踪。”
东方綦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开口:“或许,我们该让他窃取到资料发送出去。”
“什么?你是说……将计就计?”伍子扬猜测东方綦的想法。
“没错。让情报监视主电脑的收发信状况,一有人利用主电脑发信,我们就知道那混蛋是谁了。”
“真的要将研发资料泄漏出去?”伍子扬的语气充满不确定。
“不,当然不是。我们要送给奇烽一个大礼,一份让他们印象刻的大礼。”
“你是说……”
“记得去年研发所研发的机种吗?用那份设计图取代我们最新的研发资料。”
伍子扬点点头,突然笑开了嘴。“奇烽一定会印象刻,可能还会咬牙切齿。”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不是吗?”东方綦的眼中隐含笑意,却故作正经的说。
“没错、没错,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伍子扬大笑出声,他等不及要看奇烽的反应了。
☆ ☆ ☆
佟芷站在东方綦办公室的玻璃墙前向下看,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地走着。这里是台北最忙碌的商业区,办公大楼四林立,而交通则混乱得让人想抓狂。
东方綦和伍子扬外出开会。这是第一,东方綦没有要求她同行,原因无它,完全是东方綦的占有欲在作遂。因为今天会议的主持人,他辗转得知是个会吃女性豆腐的好色男人,为了预防与主持人起冲突,东方綦“大方”的决定放她一天假。
说是放她一天假,结果却不准她到别的地方,还交代她要留在办公室等他回来。
东方綦一不在,办公室显得好冷清,平常已习惯跟着东方綦到跑的佟芷,一离开他身边,觉得生活顿时失去了重心。
想不起以前没有他的生活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想不起以前独自一个人的生活……
那种日子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事实上却只是一个多月前而已。
一个月能改变什么?如果以前这么问她,她可能会说一个月改变不了什么。
但现在问她,她却会说一个月能让她习惯东方綦的存在,及他的关心。
这样的习惯,让她无法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如果失去了他,自己又要如何回到从前那种没人在意,没人关心的生活?
这样的想法让佟芷感到恐惧。
明明告诉自己不谈爱情,明明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段浪漫的交往,明明告诉自己爱情只会伤人,无法长久,明明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她却无法控制感情的付出。
空寂的心一旦不再空寂,便很难再回到那曾经寂寞到想哭的日子;而爱情一旦要来时,便不容人拒绝的攻城掠地,直到所有人被它降伏。
爱是伤人的,绝不轻尝;婚姻是牢狱,绝不轻易跨入。从少女时代就如此告诉自己,但想爱的心,却让她忍不住许下求爱的愿望。
想要一个爱她的人,想要一个她爱的人,想要感受两心的交流,想要大方说出爱而不怕被伤害。那个人,是东方綦吗?她可以相信綦是那个人吗?
想要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爱人,但害怕受伤的心啊……
佟芷将额头轻靠在玻璃墙上,手指不自觉地在玻璃上画着心,一颗自己的心,一颗綦的心,将两颗心连在一起……佟芷红着脸抹去自己无意识下画出的图。
就算自己再怎么极力否认,也不能改变爱上某的心。不管自己再怎么逃避,命运的巨轮仍有它自己的方向,完全不受人掌控。
“不该爱上他的、不该爱上他的……”佟芷喃喃地自语。怎么可以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怎么可以?怎么会忘记从父母身上得到的教训,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
佟芷跪坐在地上,用额头不断敲击着玻璃,希望能借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耳边仿佛还听到母亲尖锐的喊叫声――我爱你啊,我爱你啊……
母亲浓烈的爱化成仇恨,让她狠心下手杀了父亲。
她还记得父亲的血淌流了满地,还记得母亲一边高喊着爱,一边却狠狠地将刀刺进父亲体内……
她还记得父亲瞪大了眼,脸上满是不相信的表情……
她还记得母亲朝天狂笑,最后举刀自尽的凄惨模样……
是爱害了他们、是爱害了他们……
“为什么要谈爱呢,为什么?”佟芷激动得落下泪,不断地问着自己。
但心却不肯给她一个答案,只让她在不断的自问中逐渐沉沦。
☆ ☆ ☆
“佟芷――”东方綦的呼喊在看到佟芷靠在玻璃墙上沉睡时,霎然停止。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东方綦低语地靠近佟芷身边,弯下腰欲将她抱起,却在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时,停下动作。他心疼地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抹去仍含在她眼角的泪珠。“怎么哭了,佟芷?”
东方綦的动作虽轻,仍惊醒睡得极不安稳的佟芷。
“怎么……綦,你回来了。”佟芷疑惑地拨开东方綦的手,才张眼看到他的身影。
“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吗?”东方綦抑不住担忧地问道。
看着东方綦忧愁的脸,佟芷不禁悲从中来。她扑身上前,紧拥着东方綦不放。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为什么?”佟芷哭喊出心中的悲伤,对父母宁可舍下她,也不愿放弃爱情的决定感到心痛。
东方綦轻抚着佟芷的背,柔声安慰道:“他们不要,但我要啊,我要你啊!”
佟芷悲恸地无法抑制泪水的奔流,二十年来,她心中一直有着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当初父母宁可舍下她?父亲绝情的签下离婚协议书,只因他有了新的爱人;母亲狠心地自绝,只为追随爱的丈夫而去;那她呢?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想到她呢?
为什么他们都宁可选择爱情,而不顾她这个年仅七岁的女儿;为什么他们都决定抛下她,而不曾关心过她的感受……
她是他们的女儿啊,为什么没人爱她……
佟芷伏在东方綦怀里,哭出二十年来的伤痛。
紧拥着佟芷,东方綦试着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
哭声渐渐微弱,佟芷声音沙哑的开口:“在我七岁那年,我的母亲,亲手杀了我的父亲。他们曾是众人艳羡的一对,阿姨说他们是青梅竹马的爱人,交往多年后,在众人的祝福下步入礼堂,谁能想到在多年后,他们却因感情的出轨而走上这一条路……”
泪水轻轻滑落佟芷脸庞,浸湿了东方綦的衬衫。
感觉到佟芷又落下了泪水,东方綦心中有着无法言喻的心疼。他拉开佟芷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伸手抚去她的泪珠。
“不要哭,他们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他们不懂得珍惜你,我来珍惜。”东方綦轻柔地在她脸上落下数吻,吻去残留在她脸颊的泪珠。“我会珍惜你。”
听着东方綦如誓言般的宣示,佟芷笑了出来,泪水再滑落脸庞。而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感动欢欣的泪水。
☆ ☆ ☆
抚着佟芷熟睡的脸庞,东方綦慢慢将自发现她哭泣的那刻开始便起伏不定的心稳定下来。佟芷的泪水,像强酸般地腐蚀他的心,让他的心疼痛万分。
那一刻,他怨恨起佟芷的父母,是他们让她如此痛苦。如果不是他们,佟芷现在应该是甜美而活泼,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而不是现在的她。
害怕爱情、害怕婚姻的佟芷,什么时候才会从童年的监牢里走出来,什么时候才会看到身边的他正在殷殷等候?
“佟芷……”东方綦在佟芷额上印下一吻,拥着她进入梦乡。
暗夜的梦魇,让佟芷挣扎着想逃出,手脚却被捆绑着动弹不得,她抬头想尖喊出声,却猛然惊醒。
好半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直到她感觉到东方綦传来的温暖,才想起自己正待在东方綦的寓所里,正待在东方綦怀中。
她挪动自己的身子,贴近东方綦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因恶梦而波涛汹涌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温暖的綦啊……
想到他心疼的拥着她,信誓旦旦地说着会珍惜她,她的心就涌上一股满足的平静。
或许,或许自己可以相信他,或许自己可以冒险将心放在他身上。
薛琳说得对,一切顺其自然靠命运安排,自己只要选择放弃或把握住机会。
就让她放纵自己一,就让她敞开心胸接受东方綦的温暖,就算最后落得满身伤痕,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自己曾热烈的爱过,自己曾付出真心。
就让她放纵自己一吧!就让她想象东方綦也爱着她,就让她陶醉在他编织的情网,就算无法自拔,她也心甘情愿。
“綦,我爱你。”佟芷低声的说。
这句话,她永远也不会告诉綦。只要她不开口说爱,就不会受到伤害。童年的伤害,让她如此坚信不疑。
她只想谈场没有任何虚伪话语的恋情,只想用心感受他的温柔,只想依偎在他怀中,享受他的疼惜。“綦,让我爱你好吗?让我爱你。”
东方綦仿佛感受到佟芷的不安,微微挪动了下身子,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手占有地放在她的腰际,脸则埋进她的秀发里,将她整个人完全包围。
佟芷微露出笑容,满足地靠在东方綦的颈项,缓缓沉入睡眠。
☆ ☆ ☆
“最近你好像比较自由喔!”薛琳取笑道。
“朝阳这几天有一些计划要进行,綦没时间陪我,怕我在公司闷坏了,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我有没有听错?”薛琳失笑。“你不是东方綦秘书吗?他忙你应该也跟着忙啊!”
佟芷羞涩地笑了笑。“綦把我的工作分配给秘书的秘书们,他说怕我累坏了。”
“我的天啊!东方老大这也太夸张了。”薛琳翻了翻白眼,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你以前不是他女朋友时,他怎么不担心你累坏了?”
佟芷笑而不答的看着薛琳。
“算了、算了,反正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这些旁观者就不用说太多了。”薛琳看出佟芷的甘愿,放弃再抨击东方綦的霸道。
“对了,你们不是说最近要到法国去开会吗。”薛琳记得佟芷曾经告诉过她这件事。
“行程延后了。因为公司最近发生一些事情,綦走不开,所以行程延至下个月。”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不去了。”
“其实我是可以不用去啊,法国的会议也不需要我参与,但綦偏偏要拉着我同行。”
“他舍不得丢不下他的小美人嘛。而且你可以顺便到法国去玩玩,那也不错啊。”
“是这样说没错,但我还是觉得……”
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声响起,打断了佟芷的话。
“哈!酷哥,又看到你了。今天照旧吗?”薛琳向走进咖啡馆的伍子昂打招呼。
“对。”伍子昂简短的回道。他向佟芷点了点头后,在靠窗边的桌子旁坐下。
佟芷将惊讶的目光从伍子昂转回薛琳身上。“伍大哥常来吗?”
“常来啊!几乎天天这个时候都可以看到他。”薛琳点燃酒精灯煮咖啡。
佟芷咋了咋舌,不敢相信。“真的每天都来?”
“对啊!”薛琳用热水先温杯,再将咖啡倒入咖啡杯里。“你等我一下。”
佟芷看着薛琳端着咖啡走到伍子昂身边,放下咖啡后,又和他攀谈了几句话,才转身回到吧台。
这之间,伍子昂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表情,平日的冷酷全不见踪影。
“哇!”佟芷惊奇的暗叫一声。这真是奇迹,伍大哥居然没冷眼对人,还温和地和薛琳谈话。
“怎么了?”薛琳走回吧台里,看到佟芷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伍子昂,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被伍大哥的态度吓到罢了。”
“怎么会吓到呢?他不是都这样吗?平常一脸酷样,不爱说话,只有在人家主动开口时,才会勉强回答一两句。”没有人敢勉强伍大哥的。他只要用冷眼一瞪,就可以吓死发问的人了,谁还敢找他说话。大概只有像薛琳神经这么粗的人才没有察觉到。还是不要和薛琳说明真相好了,看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发展。
“是啊,他平常就这样了。”佟芷敷衍地带过这个话题。
“我就说嘛。”薛琳理所当然的道。他话题一转,转回佟芷身上。“你和东方綦现在还好吧?”
“很好啊!他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带我到去玩;忙的时候,我则在身边帮他。”
“我不是问你们平常在做什么,我是问你们的感情有没有什么进展?”
佟芷笑了笑。“我觉得我们现在很好啊,还要什么进展?”
“你这只缩头乌龟。”薛琳不满地骂道。
“现在的我,宁愿当只乌龟。”佟芷不在乎的回话。
“你喔,东方綦是知道你是这种想法肯定气死。”
“不会的。我们一开始就说好只是进行一段‘浪漫的爱情’,他应该不会真的希望和我有什么未来。”佟芷轻松地说。
东方綦老大你完蛋了!薛琳在心中替东方綦哀悼。
“如果东方真的爱上你,然后向你求婚呢?”薛琳问道。
佟芷窒了窒,随即放松表情。“不可能的,你想太多了,这是不可能的。”话语中的坚持,是在告诉薛琳,也在再肯定自己的想法。
东方老大,别怪我不帮你,实在是你的女人太难搞了。
“好吧!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
“一定是这样。”佟芷仍坚持自己的想法。
“好、好,是这样、是这样。”薛琳的注意力突然被佟芷身后的人影引去,她语带含糊的问道:“你和东方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綦要带我去逛士林夜市。我要去吃大饼包小饼。”佟芷的眼睛亮了起来,语带兴奋地说。她难忘士林夜市的大饼包小饼。
“既然这样,你可以准备起身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男人等不到晚上,他已经来了。”薛琳指着佟芷身后的玻璃墙说道。
佟芷闻言忙转过身,只见东方綦靠在车子上,双手插放在裤口袋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那我走了。”佟芷跳下高脚椅,朝薛琳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真是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薛琳望着拥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摇头叹息。
“佟芷怎么走得这么急?”伍子昂移位坐到吧台边,好奇地问道。
“东方来了,所以佟芷赶去会情人。”薛琳向伍子昂解释。
伍子昂的位置刚好面对吧台背对外面,所以没有看到东方綦。
“再来一杯?”薛琳指着伍子昂已经见底的咖啡杯问道。
“好。”伍子昂温柔的回道。他着迷地看着薛琳移动的身影,表情十分柔和。
☆ ☆ ☆
“你怎么不进去呢?伍大哥也在咖啡馆里呢。”佟芷坐在驾驶座旁,侧身问着正在开车的东方綦。
“子昂也在里面?!”东方綦惊讶的看了佟芷一眼,又将注意力移回路上。
“对啊!我看到伍大哥时也很惊讶,可是薛琳说伍大哥几乎每天四点多的时候都会去喝咖啡,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每天都去?”
“我也这样问薛琳,薛琳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就有些奇怪了。”东方綦有些疑惑。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后来想想,反正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发展,薛琳一定会告诉我,我就不再好奇了。”
“对,你有当事人当线民嘛!”东方綦取笑她。“我不进去是因为我和你约的时间还没到。”他向佟芷解释,消除她的疑惑。
“有什么关系?你以前还不是时间没到就冲进来了。”佟芷对东方綦的解释更为不解。
“我不希望你觉得我限制你太多。虽然我很想无时无刻的将你带在身旁,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时间,去做一些你想做的事。”东方綦在等待绿灯亮起前,转头看着佟芷。“我不希望你觉得自已被感情束缚住了,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与我在一起。”
“綦……”佟芷欲言地看着东方綦,心中有着感动。
“但你别太高兴,虽然说不会限制你太多,但我也不会让你像疯马般的乱闯乱撞。”平常举止端庄的佟芷,一到游乐场就高兴得乱跑,常累得东方綦四找人。
“我哪有乱跑,明明是你走得太慢了。”佟芷嘟起嘴巴抱怨。
“还说!以后就不带你去玩了。”
“不要啦!是我像疯马乱闯乱撞,不是你年纪大走得太慢。”佟芷暗语调侃。
“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佟芷赶紧闭嘴。她环顾了眼前的景像,问道:“綦,快到了没?我要吃大饼包小饼。”
“快到了。你已经念了一天的大饼包小饼了,不烦吗?”东方綦对佟芷孩子气的举动感到有趣。
“怎么会。大饼包小饼真的很好吃嘛!小时候我妈妈曾带我来吃过一,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那种味道。”佟芷一脸幸福的说。东方綦却因此沉默下来。
佟芷的母亲,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舍弃的孩子,她到现在还不曾忘记你。
看着佟芷幸福的表情,东方綦将心疼藏在心底。其实她记得的不是大饼包小饼的味道,而是她的母亲难得表现的温情。就算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依旧将母亲的温情记在心底。
东方綦将车停好,绅士地帮佟芷打开车门。
“走吧,我带你去吃大饼包小饼。”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拥着她走向热闹的士林夜市。
☆ ☆ ☆
“如何?”东方綦看着佟芷疑惑的脸,问道。
佟芷咬着大饼包小饼,不解地说:“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好吃。是我的味觉变了,还是真的变难吃了。”
东方綦将佟芷拥进怀中,躲开拥挤的人潮。
“可能是你的味觉变了,也可能是做的人换了,这种事是不一定的。”东方綦没有将真正的原因告诉她,怕引起她的伤痛。
“好可惜,又少了一样好吃的东西。”佟芷失望的说。
“别失望,士林夜市还有很多东西都很好吃啊!像枝羹永煎包,还有红油抄手都很不错。”幸好出门前向子扬打听了不少关于士林夜市的资讯。
“真的吗?那我们快去吃。”佟芷高兴地拉起东方綦的手,往人潮中走去。
看着佟芷高兴的表情,东方綦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取代她父母在她心中的地位,让她的回忆不再是伤痛与失望,而是高兴与喜悦。
“哪一家、哪一家好吃?”佟芷兴奋地看着满是摊贩的夜市。
“我们先吃枝羹,枝羹一定要吃这一家才道地,至于水煎包则要吃路口的那一家……”东方綦如数家珍的介绍士林夜市里的小吃。
东方綦带着佟芷吃遍士林夜市的著名小吃,在将士林夜市全巡过一遍后,两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这热闹的地方。
佟芷看着满怀的收获,抬头看着东方綦提议道:“我们去找薛琳好吗?我想让她吃吃看士林的水煎包,那真的是人间美味。”
“好啊!”
“顺便找子扬来好了,我们买这么多东西,一定够吃的。”
佟芷的兴奋一直到咖啡馆见到薛琳时,还未消退。虽然讶异伍子昂仍在咖啡馆里,但她仍抓着显然在和伍子昂说话的薛琳,高兴地说着今天在士林夜市的事情。
“这水煎包好好吃喔!还有、还有,”佟芷从袋中取出一碗枝羹:“这是枝羹,也很棒喔!”
佟芷的再到来,让薛琳决定提早打烊,毕竟满屋子五味杂陈的味道,还像咖啡馆吗?
吃着佟芷带来的水煎包,听着她讲述今天的遭遇,薛琳不禁笑开了嘴。这么活泼的佟芷,就像小时候的她一样。薛琳分神看了东方綦一眼,只见他满脸欣喜地看着佟芷;佟芷笑,他也笑,看的男人。
看来佟芷坚持两人之间只是一段“浪漫的爱情”这事,只有她自己这么认为了。
两人会有什么样的未来呢?薛琳不禁开始好奇。东方的爱,能够消弭佟芷的恐惧吗?他的爱,又能坚持多久呢?希望佟芷幸福的薛琳,开始为佟芷担心。
“怎么了?”佟芷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薛琳没有任何反应。
“没什么。”薛琳回过神:“你说你们到了卖卤味的摊子,然后呢?”
薛琳的问话,让佟芷又重拾兴奋。“那个老板很认真地打量了綦好一会儿,然后就开始说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长得美丽动人,小女儿则是温柔婉约、小家碧玉,问綦结婚了没,如果没有,他要介绍女儿给他认识;綦一听脸色都变了,连卤味都没买,拉着我就跑。老板还在后面喊说:‘少年耶,我女儿不错啦!’。”
薛琳捧腹大笑地调侃东方綦:“少年耶,你不错喔,连买个卤味都能让老板看上眼。”
“你就别笑我了,我已经被佟芷笑够了。你们知道这没良心的女人怎么样吗?”东方綦指着佟芷道:“她居然在老板开始介绍他女儿时,就躲在我身后偷笑,还在一旁摇旗呐喊,跟老板说我真的很不错,怂恿老板把女儿嫁给我。”
薛琳笑得趴倒在桌上,伍子昂也扬起嘴角。
第七章
“什么事那么好笑?”伍子扬一进门,就看到薛琳笑成一团的模样。
他走到众人面前,才发现伍子昂也在场。“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我不能在这里吗?”伍子昂抬头看了伍子扬一眼,脸上有着冷淡。
“可以、可以,你当然可以在这里。”开玩笑,他怎么敢有意见。
“子扬,这是你的枝羹还有水煎包,还有红油抄手,还有……”
伍子扬睁大眼睛看着佟芷将食物一样一样的堆在他面前,他终于忍不住喊停:
“等一下,这一堆食物是怎么回事?”
佟芷一脸无辜地放下一包水果。“我和綦今天去士林夜市啊。”
“我知道。我是说,”他伸手指着眼前的食物:“这不会都是要我吃的吧?”
“很多吗?我们每样东西都买一些,没想到薛琳和伍大哥都吃得不多,所以剩下的都是你的。”
伍子扬瞠目结舌地看着满桌子的食物。“这……这太夸张了吧!要我吃到什么时候?”
“所以,你要赶快坐下开始吃啊!”薛琳一脸恶意地笑着说。
“对,这可是佟芷的心意,你可不要辜负了。”东方綦的嘴上带笑,眼中却有着警告。仿佛在告诉他别惹佟芷不高兴,不然他会找他算帐。
伍子扬一脸哀怨地坐下来,开始解决那堆可供两、三人食用的点心。
这太过分了!吃下一口水煎包,伍子扬在心中说了一句。
真是太过分了!吞下第二口水煎包,伍子扬又念道。
实在太过分了!第三口水煎包,伍子扬仍旧不放弃地咒骂。
直到他表情可怜的吃完了水煎包,才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知道自己受骗了。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他终于可以大声地说自己的不满。
“我们有逼你吃吗!我们只是告诉你这些都是买给你吃的,你也可以不要吃啊。”薛琳嘲笑伍子扬的反应太过激烈。
“我……我只是……算了。”是自己活该被骗,怪得了谁。
“子扬,你生气啦?”看伍子扬忿忿不平的表情,佟芷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恶作剧。“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是我们特地从士林夜市带回来的。”
看着佟芷道歉的表情,伍子扬也不好意思继续生气。“没有啦,我只是后悔刚才吃水煎包时没有细细品尝,囫图吞枣就把它们吃光,真是浪漫了美食。”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 ☆ ☆
东方綦故意释出假的设计图,让商业间谍得手。
他们一直监控着主电脑资料传送的情形,在主电脑出现传送电子邮件的讯息时,出面将那名商业间谍逮个正着。大家都没想到,间谍竟然是研发里平日最不引人注目的余至仁。
伍子扬和佟芷及东方綦三人,坐在东方綦办公室的沙发上讨论著――
“余至仁可能很快就会被保释出狱。”伍子扬猜测道。
“为什么?你们不是当场捉住他吗?”佟芷不解地问。
“因为我们无法证明他所传送的资料是公司机密,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定他的罪。”东方綦向佟芷解释。“余至仁太狡猾了。他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传送的资料全以乱码送出。情报试着解码,但都没有成功。”
伍子扬耸耸肩,伸伸脚。“这种商业间谍真是防不胜防。没有他实际的犯罪证据,再加上泄漏出去的设计图对公司不会造成伤害,警方根本就不会接受办理此案。”
“那你们不是白忙了一场。”佟芷不满地说。
“也不至于完全白忙,警方还会给我们一段时间提出佐证,这段时间余至仁将会被限制出境,而这期间自然会有人接手教训他。”伍子扬难掩脸上的兴奋。
“是谁?为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的报纸上有一桩奇烽的消息。”伍子扬问道。
“有,因为是我们的对手公司,所以我还特别看了一下。报导是说奇烽突然跳电,造成生产线整个停摆,而且机主短路,据估计损失可能达上千万。”
“绝对不止这个金额。”伍子扬信誓旦旦地说。
“为什么?”佟芷再问道。
“你记不记得朝阳的研发去年曾换了一批新机器?”
“记得啊,那时候公司的同仁还曾讨论过公司的大手笔呢,居然连电脑都全部换新。”
“那也是不得已的。”伍子扬露出一丝苦笑。
“你是说奇烽的跳电原因和我们换机器的原因一样?”
“佟芷真聪明。”东方綦称赞佟芷的脑筋转得快。“去年研发正在研发的机种突然造成短暂的停电,但恢复供电后,才发现所有的机器全都无法运转,甚至连电脑都当机。当时我们曾请机器的制造厂商来看过,但就是找不出短路的原因,也没有办法修复,所以我们才将研发的所有器材更新。”
“幸好当初研发的电源线和其它单位是分开的,否则我们恐怕不只要换研发的设备,而是整间公司的设备全部都要换新了。”伍子扬一脸庆幸地道。
“难道奇烽是因为……”
“没错。”伍子扬接口:“余至仁传送出去的设计图,就是去年研发正在研发的机种,当时因为找不到造成停电的原因,所以该机种停止研发,想不到现在它正发挥了功效。而且从报导上看来,奇烽的损失绝对大过我们去年数倍。”
伍子扬高兴地大笑:“真是大快人心。”
“奇烽和黑道的关系菲浅,他们不会饶过余至仁的。”东方綦将这之间的关系解释给佟芷听。
“那余至仁一被保释出狱,不就……”
“一命呜呼。”伍子扬再接话。“除非他逃得快,否则他难逃奇烽的报复。”
“如果余至仁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一定不会那样做。”佟芷为余至仁的命运感到悲哀。人为什么都不知足呢?“他还是会那样做,只是不会笨得相信我们的资料那么好窃取。”伍子扬不屑地道。“佟芷,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这么想。”
“我只是觉得,人为什么如此不知足呢?余至仁的薪水不低啊,以他的能力,只要再努力个几年,一定可以爬升到不错的职位,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佟芷的困惑全写在脸上。
东方綦伸手将佟芷拥进怀中,“因为他不愿努力、付出,他只想享受现成的成果。”轻叹了口气,东方綦接着道:“其实他的能力真的不错,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喂,你们两个,别为那种人感叹好吗?那种只想享受现成,不愿付出汗水的家伙有什么好同情的,他根本是罪有应得。”伍子扬直率地表达他的想法。“而且警方不是也说了,那家伙一点反悔之心也没有,再出狱也是坏虫一条。”“我只是为他的聪明觉得可惜罢了。”佟芷惋惜地说。
“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老天自有她的安排。”东方綦抚平佟芷的眉头,安慰道。
“对啊、对啊,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伍子扬又恢复嘻皮笑脸的模样。
“对了,过几天你们不是要到法国去,行李开始准备了吗?”伍子扬提醒道。
“啊,我们都忙忘了。”从这件事,东方綦也忆起另一件事。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佟芷,说道:“我们还要先回阿姨家一趟。”
“为什么?”佟芷不解地看着东方綦。
“因为我答应阿姨一个月要带你回去一趟。从上回去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还一直找不出时间带你回去,趁去法国前的这几天我先带你回去,不然阿姨会以为我忘记对她的承诺。”
“别担心,前几天我和阿姨通电话时,有向她解释最近公司的情况,她应该不会怪罪才是。”
“没关系,回去看看也好,这时候白河镇上的莲应该也开始开了吧。”
“对,较早植苗的莲田应该已经开了。”说起故乡,让佟芷笑眯了眼。眼前仿佛看到莲随波飘荡的优美姿态。“东方綦你不会打算剩下的这几天都要待在台南吧?”伍子扬无限惶恐地问道。
“是有这个可能。怎么了?”东方綦抬头看着伍子扬。
“公司有些事你必须要在出国前做好计划,否则等你回来就来不及了。”伍子扬提醒道。要知道,东方綦要到法国视察,顺便规划法国第二间分公司的前置作业,这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加上他还要带佟芷到法国度假十天,这前前后后算起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人都在国外,这时不解决公司的一些事,难道真要等他从法国回来?
“好吧!今天剩余的时间全部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什么计划今天全提出来讨论,反正我明天是不打算进公司了。”
“其实我们可以不回去的。”佟芷开口说道。丢下子扬一个人工作,好像有点可怜。
伍子扬闻言,赞同地猛点头。
“不行,我们一定要回去。”东方綦否决佟芷的提议。接着道:“佟芷,你把各部门送上来的签呈依紧急度分类,急需理的拿进来给我,其它交给子扬。”
“好。”佟芷转身走出总裁办公室。虽然反对东方綦的决定,但她却无法阻止。
佟芷一走出办公室,伍子扬马上又开口问道:“东方綦你干嘛一定要明天去拜访佟芷的亲人,从法国回来再去也可以啊?”
“我打算利用法国之行向佟芷求婚,所以想先和佟芷的亲人谈一谈。”
伍子扬诧异地看着东方綦。“你已经决定了?”
“嗯,但只怕佟芷不会答应。”东方綦难掩眼中的失落。
“你可以试试看啊!佟芷最近开朗多了,或许她已经想开了也说不定。”伍子扬安慰着东方綦。
东方綦和伍子扬谈过佟芷的情形,所以伍子扬很了解两人的情况。
“是啊,或许她想开了……”东方綦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显得万分无奈。
☆ ☆ ☆
一样的房,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情。
东方綦坐在两老面前,旋转着手中的茶杯,思索着该如何开口。两老静默地喝着茶,像是知道他的千头万绪,并未出声打扰。
“请你们将佟芷交给我。”东方綦打破沉默,一开口就让两老惊讶的抬起头,林父还夸张的喷自口的茶。
“东……东方小子,你在说什么啊?”林父有些结巴的开口,不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话语。
“请你们将佟芷交给我。”东方綦不厌其烦地重复一,表情依旧诚恳。
“东方綦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林母脸上带着欣喜,却又难掩忧郁地问道。
“你们可能觉得我的决定太过仓促,但这是我经过思熟虑后才决定的。”
“东方小子,婚姻可是人生大事,它是不容你说后悔就后悔的。”林父提醒东方綦。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将婚姻当成儿戏,动不动就结婚、离婚、结婚、离婚的,让他们这些老一辈的还没认识他们的另一伴,就又换人了。像村口的林家,儿子是老婆一个换过一个,让老奶奶常常搞不清楚孙媳妇的名字。
“姨丈,我知道,我不会后悔的。”东方綦表情坚定地说。
“东方綦,其实何必那么急呢,你们不是才交往没几个月吗?”林母虽然高兴能有这么好的人才当女婿,但如果两人在还不确定的情况下结婚,这婚姻肯定不会幸福。
“阿姨,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佟芷的情况。她畏惧爱情,更害怕长久的关系,如果我不先跨出一步,我们两人永远只能在原地踏步。”
“可是,用婚姻来走出未来,未免太过冒险了。”林母对东方綦的决定感到疑虑。要是两人相爱也就罢了,问题是佟芷未必有相同的感情啊?
“我知道这或许太过冒险了,但我爱佟芷,而且佟芷也爱我。”
“你怎么知道佟芷也爱你呢?”林母对东方綦的肯定不解。佟芷真的爱东方綦?
“佟芷爱我。她会在我面前表露出真性情。”
“她在薛琳面前也会表露真性情啊!”林父不以为然的反讥。如果露出真性情就表示佟芷的爱,那佟芷爱上的人可不止东方綦一人。
“她将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那是你不请自来,让她无法拒绝。”林父不屑地看着东方綦,对他提出的论点不表认同。哼!那天明明是这小子自己跑来的,居然不要脸的说是佟芷介绍的。
“她和我谈起她父母的事。”
“那是因为……她和你谈她父母的事?!”林父惊讶得扬高音量,满脸的不敢实信。怎么可能,佟芷从不和人谈起她父母的事,就连和薛琳也避而不谈,她怎么可能和这小子说呢?这太不可能了!
“是的。”东方綦严肃地看着两老。“佟芷对她的父母宁愿抛下她而选择爱情这件事,至今仍未释怀。”
林母的表情从震惊到心疼,最后则落下眼泪。“佟芷这孩子,佟芷这孩子……”
林父拍着老婆的背,眼睛仍看着东方綦。“佟芷还说了些什么吗?”
“她认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东方綦的声音满是心疼。
林母的泪水奔涌而出,迅速浸湿整个脸庞。“我可怜的佟芷……”
林父拍着老婆背部的手顿了一下,眼睛也涌上一股湿意。“原来她还是在意。”
佟芷从她父母死后一直表现得沉静,他们总认为她只是害怕被伤害,害怕如父母般的被爱情所伤,没想到她竟如此在意父母表现的冷漠及对她的毫不关心。
“她曾经提过她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带她到士林夜市的情形。”东方綦无法忘记佟芷提起这件事时的幸福神情,那种表情是他所无法给予的。
“那是唯一的一,我姐姐是真心带佟芷出去玩。”林母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时我姐夫正好上台北开会,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开口提议要带她们母女一起去。我还记得我姐姐当时的表情,那种幸福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了。可是他们回来的第四天,我姐夫就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我还记得我姐姐准备要上台北的那一天,还高兴地说姐夫一定是觉得亏欠她们母女太多,所以想要弥补她们。她还计划着要如何重建夫妻的感情。我一边帮她整理行李,一边听着她的计划。
“她是如此的兴奋,就像婚前她和姐夫谈恋爱时的模样。没想到才没几天,她却和我们天人永隔了。”回忆起往事,林母只觉得不胜唏嘘。
“或许我不该这么说,毕竟我不认识令姐,但恕我无法表示我的哀痛,令姐对佟芷的伤害,有愧她做一个母亲的责任。”东方綦义正词严地说道。或许佟芷的母亲是男人自私下的受害者,但年幼的佟芷何其无辜?为何她父母的错要由她来承担。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无法为我姐姐脱罪,到底来说,我并不赞成她的作法,但我可以了解她的痛苦,及不被所爱的人爱的悲伤。
“爱佟芷的你,应该也可以体会当所爱的人没有付出同等感情时的伤痛吧?那种不被接受的感觉,会让你开始对自己没有信心,开始怀疑起自己……
“我姐姐的做法是太过激烈,但我却能感同受。”林母真诚地说着心底话。女人总是在求不到爱情时伤痛,她也是女人,她可以了解姐姐的痛苦。
东方綦沉默地听着林母的一番话,他无法认同佟芷母亲的激烈反应,却无法否认自己的确有相同的感觉。佟芷的不曾回应,确实让他心痛,让他开始自我怀疑,但他绝不会因此伤害他所爱的人。既然是真爱,又怎么能狠下心伤害所爱的人呢?这是东方綦无法认同的作法。
“我并不认为爱情肤浅的只能用占有与否来衡量,而且以爱为借口的行凶手法,根本就非真爱的表现。”东方綦说不出爱是什么,但他心中的爱确是无法单用某种行为而论的。
“我赞同东方小子的说法。”林父头一没有和东方綦唱反调。“姐姐的事已经过去,我们就不要说了。但无法得到爱就要将对方毁了的作法,只让人觉得自私而无法认同。”
“或许吧!每个人对爱的看法不同自然会有不同的见解。但是东方綦我们可以相信佟芷对你的爱,也信任你可以带给佟芷幸福,可是我们却无法代替佟芷回答。答应与否,还得端看佟芷的决定,我们不会做任何干涉。”林母语重心长的道。最重要的是佟芷是否认同东方的爱,其余的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我知道。”东方綦点点头后继续说道:“此南下,主要是要让你们安心。我知道你们担心佟芷的未来,虽然我无法决定佟芷是否会愿意将未来交到我手上,但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的让她幸福,绝不让她再伤心落泪。”东方綦向两老保证。
“东方,”林父拍了拍东方綦的肩,脸上带着赞赏。“我收回之前对你的不满,我相信你会让佟芷幸福的。”希望东方綦带着佟芷走出往日的阴霾,这是他衷心所期盼的。
“我们将佟芷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做到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林母感慨着:“二十年了,我们始终无法让佟芷摆脱童年的梦魇。当她一从恶梦中惊醒,我们却只能轻声抚慰,而无法让她忘却伤痛。我们希望你能带领佟芷走出阴霾,让她开怀的享受生命的光彩。”无法让佟芷走出伤痛,一直让她十分难过,现在她只能将希望放在东方綦上,期盼他能为佟芷的生命增添光彩。
“谢谢你们将佟芷交给我,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 ☆ ☆
林氏夫妇躺在床上,两人都无法成眠。
“老公。”林母躺在林父身侧,望着天板唤道。
“嗯,什么事?”也睁大眼睛看着天板的林父问道。
“佟芷……佟芷会幸福吧?”林母的口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当然。你没听到东方綦保证吗?我相信他会让佟芷幸福的。”林父开口为东方綦的保证背书。
“老公。”林母再唤道。
“嗯,什么事?”林父丝毫不见厌烦的回应。
“时间过得好快,佟芷就要嫁人了。才记得她还是个小小娃,今天却已经长大了,要嫁人了。”
“嗯,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像个小男生似的,身后总跟着一群爱慕她的小女生。”他还记得她第一学会叫姨丈的时候,他高兴得抱着她直转圈。
“老公,你会不会怨我没有为你生个孩子?”林母佯装平静地问道。她无法生育,最难过的是喜欢孩子的老公,但他却从来没有怪过她。
“老婆,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林父侧身将林母拥进怀中,佟芷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我们看着她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看着她上幼稚园、看着她进小学,我们还去参加她的每一毕业典礼,看着她从呱呱坠地的小娃儿,变成端庄美丽的淑女。老婆,我们有一个孩子,她是老天给我们的礼物。”他们替佟芷失职的父母参与佟芷的每一成长,他们记录了佟芷的每一变化,佟芷虽姓佟,却是他们林家的孩子,她是他们林家养大的孩子。
林母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回眼中。“对,我们有一个孩子,佟芷是我们的孩子。”
“而且,我们也会有孙子,我们也会看着他成长,就像我们看着佟芷成长一样。”林父说着未来的愿景。他仿佛能看到小小娃儿在他眼前爬来爬去的可爱模样。
“对,我们也会有孙子。”林母扬起了笑容,将头垂靠在林父肩上。“一个像佟芷和东方綦孙子,我们会有孙子。”两老满足地沉入梦乡,今天的夜和往常一样的沉静,一样的带着莲香,但却多了点对未来的希望。
第八章
如同台北紊乱的交通,是佟芷对早晨的巴黎的第一个印象。汽车、巴士、摩托车持续发出尖锐的声响,每位驾驶好像在进行公路竞赛一样互不相让。
而在街头穿梭的人们,则穿着时髦的服饰。不愧是流行之都,佟芷心想。
路上卖的小摊位林立――玫瑰、剑兰、金盏、金鱼草,争相从摊子上展露风采。穿着溜冰鞋的男孩们迅速滑过街头,佟芷还可以听到他们的欢笑声;一群群观光客拿着相机,像狩猎般四瞄准。
佟芷从窗户俯视协和广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法国巴黎,而她正身其中。空气里充满各种声音、香味和阳光的温暖。
东方綦看着抛下他独眠,而独自神游的爱人。佟芷斜靠在窗户旁,睡袍随意地披挂在身上。昨晚他们进入巴黎时,佟芷正为他坚持要她一同前来法国而和他赌气,因此故意表现得无精打采,即使在踏进这间豪华旅馆大厅的那刻,她也仅仅张大了眼睛,却没有表示任何想法。
但她其实并非真的无动于衷,他注意到当佟芷望着巴黎街道时,他可以看到兴奋的光芒笼罩在她周围,没有比这更令东方綦感到欣慰的了。
“这个城市白天给你感觉如何?”
佟芷惊吓得回过头,看见东方綦躺在一团混乱的被单和枕头之间。
“忙碌。好多人都匆匆忙忙,”她缓下心来,对东方綦报以笑容。“和我印象中的巴黎差很多。”佟芷爬回床上,窝坐在东方綦身边。
“巴黎人不喜欢住在市区里,他们认为巴黎市是商业中心,是赚钱的地方,并不适合居住,所以他们都住在大巴黎区里。而在巴黎市工作的上班族,每天早晨都会匆匆地赶到巴黎,入暮后又匆匆地归去,所以每每到了上班与下班的尖峰时间,到都是人挤人。”东方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佟芷了解地点点头。她的心思突然一转,侧头问东方綦,“我想知道今天的计划。你应该会先和我讨论吧?而不是像牵狗一样拉着我到跑。”
“你应该会喜欢先参观一下这个城市。”东方綦愉快地说。“在开始忙碌之前,我们有十天的时间可以利用。虽然十天没办法走访全法国,但游览一些重要景点应该够了。”
“不需要先和法国分公司联络吗?”心思细腻的佟芷考虑道。
“不需要。我原本就预计下星期才进公司,先和他们联络,只会让他们手忙脚乱。”东方綦侧身吻了下佟芷的额头,拍拍她的背催促道:“起来换衣服,佟芷,让我将巴黎送进你手里。”
☆ ☆ ☆
站在巴黎市政厅广场上,看着河旁大道堤岸下静静流过的塞纳河,听着东方綦说着这里的历史,佟芷很难想象两、三百年前,这里还只是斜缓宽敞的河滩及纷乱的小码头。从东方先生动的描述中,她仿佛见到数百年前停泊在这里的木船及忙碌的卸货船工。
流经巴黎十五公里长的塞纳河,一路蜿蜒,孕育出法国傲视世界的灿烂之都,从古至今的曲折变化、光辉历史,都写在它两岸栉比鳞的辉煌建筑中。
“塞纳河两岸的故事,其实就是巴黎两千年历史的一个缩影。”东方綦带着佟芷走在浪漫的塞纳河畔,介绍眼前的一切。
如弓一般横陈的塞纳河,将巴黎分隔成南北两岸,南边通称为左岸,北边为右岸。而遍布两岸的咖啡馆,犹以左岸的咖啡馆闻名于世,因为影响法国甚巨的浪漫主义、存在主义、超现实主义等,都是当年意气风发的知识分子在左岸的咖啡馆激辩出来的。此种在咖啡馆所酝酿出来的知性文化,后来成为“左岸”令人津津乐道的精神所在,象征着巴黎永远洋溢的青春与活力。
走在塞纳河畔,不时看到街头有情人在拥吻的画面。浪漫的法国,迷人的巴黎。
将近一个星期中,东方綦带着佟芷走遍这个城市,从圣母院大教堂到灯光昏黄的小咖啡厅。他们在塞纳河畔沐着月光散步,在人行道上随着街头音乐家演奏的民谣音乐起舞狂欢,在餐厅享受佳肴美酒。
他们曾拿着手电筒走访巴黎的地下墓,也到过在著名小说“歌剧魅影”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地下道,而矗立在香榭丽舍大道西端的凯旋门,及不远的伤兵院,也留有他们的足迹。
如果都巴黎让佟芷感到眩目,那法国南部则以它一望无垠的海岸及白雪皑皑的山峰,使她心怀敬畏。东方綦的别墅可俯视地中海,这里没有吵杂的噪音,也没有拥挤的人群。这里的一切仿佛一张画,洁白的沙滩和蔚蓝无云的天空,在海边的人们只不过是图画世界里的点缀。
佟芷心满意足地倚靠着阳台,俯看着蔚蓝海岸。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东方綦走近佟芷身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这种天气留在屋里实在太可惜了。”她抬头看着东方綦。“子扬的问题解决了?”
“暂时。”他拉着佟芷在阳台的躺椅上坐下。“有些事是没有办法在电话里解决的。”东方綦轻描淡写地说。他不想告诉佟芷,子扬来电是告诉他余至仁已被保释出狱的消息,免得她的好心情受到影响。
他拥着佟芷,低头吻着她的颈侧,“不要管这些事了,我们是来度假的。”他的嘴唇移到她的唇上,情而温柔地吻着,吻到她整个人摊软融化在他的臂膀里,无力抗拒。她无力地在他的手指和嘴唇下蠕动着,除了接受他所给予的一切、除了顺从他希望她感受的一切之外,她再也无能为力。
东方綦将佟芷抱进屋里,在楼梯上,他停下脚步亲吻她,佟芷热情而激烈的回应,让东方綦的血液窜流得又快又猛。他走进卧房,将佟芷放在床上,再低头攫取她的嘴唇,任狂野的欲望淹没两人。
☆ ☆ ☆
她可能睡着了,佟芷知道自己做了梦,当她再张开眼睛时,月亮已经爬到天顶,而房间只剩她一人。像只困倦的猫咪一样,她很想继续睡着,但把脸埋进枕头的那刻,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东方綦根本睡不着。
于是她爬起身,随手套上睡袍,走出房间寻他。
“你在做什么?”佟芷在厨房里找到忙碌的东方綦。
“在为你的胃准备食物。”他熟练地翻过煎蛋。“三明治好吗?”
“好。”她在他身后的餐桌旁坐下,看着东方綦将荷包蛋放在烤好的土司上,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又沉重地掉下来。
餐盘放置在玻璃桌上的清脆声音,让佟芷猛然张开眼睛。
“来,快点吃,吃完要睡再睡。”东方綦将三明治及一杯牛奶移至佟芷面前。
佟芷揉了揉眼,动作像极了刚睡醒的孩子。“我不知道性会如此消耗体力。”
“那不只是性。”
他的语气让佟芷拿着三明治的手停了下来,东方綦显然被激怒了,声音里隐藏着被伤害的情感。佟芷很难过,但更惊讶自己的话会引起他如此的不悦。“我没有别的意思,綦,当一男一女彼此喜欢时……”
“我不仅仅只是喜欢你,佟芷。”东方綦用相同的语气说:“我爱你。”
佟芷手里的三明治掉回餐盘上,一阵尖锐痛楚撕扯着她的喉咙。“你不是在说真的吧?!”
“我是。”他试着让声音表现平静,却在心中不断诅咒自己,竟然在灯光明亮的厨房,面对一块三明治进行他的爱情宣言。“而且你也爱着我。”
“这不是……我没……你不能代替我发言。”
“我能,因为你笨得无法了解自己的心意。”东方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之间的感情早超过肉体的吸引,如果你不是那么逃避,你早该承认自己的感情。”
“我不笨。”佟芷的声音扬起。
“你是。但我发现这是我喜欢你的另一个原因。”东方綦完全冷静下来,感觉掌控权又回到他的手里。“而且我必须告诉你,我爱你,我希望和你结婚。”
结婚?!这个字眼梗在佟芷的喉咙里,几乎使她呛死,她甚至没有胆子重复它。
“你脑袋昏了。”佟芷直言地开口。
“相信我,我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东方綦外表表现得很平静,但心脏还是被佟芷的话狠狠地戳了一下。“你非常固执、且坚持己见,只要有任何事违反你的原则,你就会反应激烈,而且你惧怕发展长久的关系。”
好长的一段时间,佟芷的嘴只能像金鱼一样张张合合。“哦,是吗?”
“你正是如此。任何男人除非是感觉神精麻痹了,才会在你浑身是刺的情况下,决定将这样的包袱背上一辈子,但是,”他倒了杯水缓和自己的情绪。“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东方綦,和你的没有办法去死吧!”她感觉背脊像被冰刀刺过,但她一点也不想承认是因为恐惧的关系,一定忿怒造成的。“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永远不会!”
“太可笑了,你当然会嫁给我,我们实在太相配了,佟芷。”东方綦无法认同佟芷激烈的拒绝。
“一分钟前我只是个固执、坚持己见、且会反应激烈的女人。”
“你是啊!而且正适合我。”东方綦执起她的手,拉向自己的嘴唇。
“但是不适合我,一点也不!綦,你要明白,”她把手抽回来,不理会东方綦受伤的表情。“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妻子。”
“除了我以外。”东方綦笑语,仿佛将佟芷当成无理取闹的孩子般,柔声地安抚。
佟芷发出一声低低的咒骂,而东方綦却只是对着她微笑。
佟芷尽可能稳住自己的脾气,她知道吵架只能满足一时的情绪发泄,并不能解决事情。“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在自己的感情被你扔在脚边之前,能多点时间和你单独相。”他将水杯推到一旁,“我很清楚你会把我的感情踢回来。”他直视着她,眼中充满温柔。“你看我多了解你,佟芷。”
“你才不了解。”怒气和她不愿意承认的惊慌,排山倒海地淹没她整个人。她不相信东方綦竟然会提起婚姻。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东方綦定定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看出端倪。“你是不是害怕我们会像你父母一样?”见她的表情一僵,东方綦便知道自己说中问题点了。
“其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不是你父亲,而你更不是你母亲,你的害怕、永远都不会发生。”虽然早知道佟芷会反应激烈,但他仍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她低垂视线,望着盘中的食物许久。“我发过誓,当我还是少女时,我就曾发过誓,永远不要被锁在婚姻的监狱里。”
“婚姻不是监狱,”他温和地说:“我父母的婚姻便充满喜乐。”
“有朝一日你也会建立自己的幸福婚姻,但不是和我。綦,我的母亲恨我。”
东方綦想开口,但忍住没有出声。
佟芷继续说下去:“打从我出生之前,她就开始恨我,因为我在她子宫内成长的事实,毁了她的婚姻――她经常这么告诉我。而在我开始懂事后,她便不断地提醒我,说我父亲会有外遇,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外遇?”他质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母亲认为我父亲会变心,是因为怀孕害她的身材变形;再加上我刚出生时,身体很不好,非常吵闹,所以我父亲才会不喜欢回家。”
“你那时只是个孩子啊,佟芷。你不能因为自已被生下来而内疚。”
“我明白,但是我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每一口呼吸,都在提醒我母亲她正在走下坡的婚姻。所以当父亲提出离婚的要求时,我母亲会有那样的反应,我是可以理解的,我甚至早就猜到她会做出这种事。”她伸手抚摸颈侧的疤痕,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东方綦站起身,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她没有权利这样对你。不管原因为何。”
佟芷倚在东方綦怀中,汲取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我知道。多年后,我终于让自己相信我的出生是无罪的。但是,”她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我不会冒险把自己锁在监牢里。”
“你这么聪明,当然不会相信你父母的事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佟芷移开视线,闪避东方綦迫人的目光。
东方綦抓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在害怕?”
“就算我是,我也有害怕的权利。”她甩头挣脱他的钳制。“从这样背景中长大的我,会成为怎么样的妻子或母亲?”
“会成为记取教训的母亲。”东方綦朗声道。“你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的。”
“不。你说我固执、坚持己见、且反应激烈,全说对了。”
“也许你有部分如此,但这并不是全部的你。你有同情心、有爱心、有奉献自己的心,我爱得并不是部分的你,而是全部的你,我希望能一生与你为伴。”
一种陌名的情绪在她体内翻搅不休。“你没有听懂我说的话吗?”
“我完全了解了,现在我才知道你不只是爱我,你还需要我。”
她举起双手拉扯头发,整个人陷入一片狂乱。“我不需要任何人!”
“你当然需要,你只是害怕去承认。”东方綦为佟芷的童年难过,但他不能改变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爱。
“你把自己锁在一间牢房里,当你承认自己的需求时,困囿住你的门就会打开。”
“我现在过得很快乐,你为什么要改变一切?”
“因为我想要名正言顺的与你在一起,我希望和你有孩子。”他的双手梳过全佟芷的头发,在颈后围成一个圈圈。“因为你是第一个,也是我唯一爱上的女人,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会让你失去我。”
“我已经将我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你,綦,”她的声音在颤抖。“远比我给任何人的都要多。如果你还不能满足,我只能结束一切。”
“你做得到吗?”
“我必须如此。”
他的手在她颈后缩紧,随即又放开。“固执。”东方綦用开玩笑的口吻来遮掩他的痛楚。“好吧,我也一样固执,我可以等到你想通。”他阻止佟芷开口否认。
“让我们维持现状,但除了一件事例外。”
她才刚感到松了口气,立刻又变得小心谨慎。“什么事?”
“我爱你。”东方綦将她拉入怀中,嘴唇覆上她的。“你必须开始习惯经常听见这句话。”
☆ ☆ ☆
佟芷很高兴能回到台湾。虽然东方綦得留在法国筹划新工程,但此时她却很高兴能尽情享受孤独,享受一个人独自度过漫漫长日的滋味。
白日,她努力工作,为偶尔接到他的来电窃喜;但夜晚,则成为一天当中最难熬的时刻。
第一天,她彻夜无法成眠,盯着淡蓝色的天板一整夜,告诉自己失眠是因为时差还未调整过来,而不是因为失去枕边人的温暖。
第二天,她张大眼数着墙上的纹,否认自己是因为思念而无法入睡,心底却不断浮现他的面容,像在嘲弄她的否认般。
第三天,脑中不断回绕着他的声音,仿佛他在耳畔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差点激动得落泪,却在自我强迫下,硬吞下泪水。
第四天,开始咒骂他的奸诈,为他设计她习惯他的陪伴、他的温暖而恼怒。
这时,她终于承认自己的想念。
婚姻!但想到这两个字,佟芷依然忍不住打寒战,至少结婚是东方綦永远别想让她答应承诺的。佟芷确定,只要给他多一点时间,他会见到她的决心。
☆ ☆ ☆
余至仁暗藏在街角的阴暗,看着东方綦的住所。
他自警局出来后,就发誓一定要找东方綦算帐。没想到当时他不在台湾,害他扑了个空。
但现在不怕找不到人了。
他的女人已经回来,只要盯着他的女人,不怕堵不到东方綦。
“哼!东方綦,你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余至仁摸着鼓起的腰际,阴冷的说。
想到他自警局出来时,曾打了一通电话给奇烽的老板,没想到却……
“老大,你应该已经收到完整的设计图了,什么时候要把钱给我呢?”余至仁在电话亭里要求他的酬劳。
“余至仁,我没去找你,你却自个儿找上门来了。”奇烽的老板语露阴寒。
“老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照你的意思拿到完整的设计图,难道你反悔了不付钱?”余至仁的得意在此刻完全消失,隐藏不住话中的惊慌。
“完整的设计图?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随便拿出一张设计图就要我付钱,我想你是忘记我的警告了。”
“老大,这真的是朝阳最新机种的设计图,我是由……”
“不用说了!”奇烽的老板冷言打断他的辩解。“你以为我们的工程师不会测试吗?你想知道测试结果吗?去看十天前的报纸,这样你也好死的明白点。”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大、老大……”挂断的电话让余至仁的背涌上一股寒意。
他急忙赶到不远的图书馆调阅十天前的报纸,报纸上的报导如此叙述
奇烽离奇跳电,损失达千万
【本报讯】奇烽昨日离奇跳电,据该公司员工表示,造成跳电原因应与该公司近期所研发之新机型有关。该公司工程师于当日测试新机种时,发生公司大楼全楼跳电,生产线停摆之情形。据该公司财务部保守估计,损失应达千万,该公司正密切商讨补救方法……
余至仁脸色发白的看着手中的报纸,耳中仿佛还听见奇烽的老板阴冷的说道:“去看十天前的报纸,这样你也好死的明白点,你也好死的明白点,你也好死的明白点……”
余至仁慌张的站起来,座下的椅子因而翻倒在地,在宁静的图书馆发出砰然巨响,引发众人抬头注视。余至仁疑神疑鬼的环顾四周,在图书馆看书的人们,现在全成了奇烽派来的杀手。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余至仁双手抱头,口中惊慌的直喊。
“先生,你怎么……啊!”一个好心的民众上前询问,却被他猛然推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余至仁压抑不住满心的慌张,眼前直盯着他的人群,就像要引他下地狱的死神。“不!不要杀我……”
他后退了数步,转身逃离了图书馆……
对那一天的事,余至仁记忆犹新,奇烽老板的话语,更让他夜夜无法安眠。
这一切全是东方綦害的,是他把他害到这个地步!
余至仁连家都不敢回,只能躲躲藏藏的住在废弃的空屋里,连旅馆也不敢住,每天过着遮遮掩掩,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
那种曾钱玩女人,洒万金而面不改色的日子,已经非常的遥远。
“是你!这一切全是你害的!东方綦,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微亮的路灯照射在余至仁冷酷的脸上,显出几分的阴寒。
第九章
“东方向你求婚了!”薛琳惊讶得停下手上的动作,舀着咖啡豆的手突兀地停在半空中,直到佟芷伸手示意,她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不要告诉我你拒绝了。”见佟芷沉默地低下头,薛琳不禁暗咒了一声。
“佟芷,你不能因为你父母失败的婚姻而拒绝爱情。”薛琳的表情严肃,口气带着无比的认真。“你不能将他们的过错全加诸在东方綦上,那对东方綦不公平。”
“我并没有因为我父母的婚姻而拒绝爱情,我只是……”
“只是拒绝婚姻。”薛琳替她接完话。
“我……不然你告诉我应该要怎么做嘛?”
“我没有办法帮你决定任何事,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想法,决定权在你手上。”薛琳皱起眉头,对佟芷有些自暴自弃的说法感到不悦。
“对不起。”看出薛琳的怒气,佟芷丧气地道歉。“我只是被这个问题弄得很心烦。”
薛琳叹了口气,同情地看着佟芷。“你爱他,所以你会心烦,你会为自己的拒绝感到心虚。现在一切都操之在你,你们是否能走向下一个阶段,端看你的决定。现在东方已经翻出底牌,只看你愿不愿意跟进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维持现况?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走向婚姻呢?”佟芷突生一股怒气,为东方綦将她推至两难的地步感到不满。“我们现在很幸福啊!”
“你有注意到吗?其实你们现在的生活和一般的夫妻并无两样。”薛琳含笑地看着眼露讶异的佟芷。“你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甚至还一起上下班。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胜过很多的夫妻,而你们之间并没有出现一般夫妻会出现的问题,你们与其他夫妻所不同的,只差那张证书罢了。”
薛琳的一番话让佟芷安静下来。确实,她和綦的关系早已超过一般夫妻,他们亲密地生活在一起、亲密地分享彼此的想法、亲密地做所有的事;他们的关系像朋友、像情人,更胜过大多数的夫妻。
“你真的认为你们的关系会因为一张证书而改变吗?”薛琳认真的问道。
“可是,如果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那张证书而改变,为什么綦坚持要结婚?”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佟芷。”
“问我?为什么要问我,我又不是他。”佟芷满脸不解地望着薛琳。
“其实我可以了解为什么东方坚持要结婚。”薛琳若有所悟地道。
“为什么?”佟芷急忙追问,满脸的急切。
薛琳定定地看着佟芷,一脸的探索。“因为你给他太多的不确定了。你不确定你的感情,你不确定你们的将来,而你甚至不愿开口承诺一个可能的未来,这种种的一切,使得东方綦开始怀疑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爱他啊!”佟芷连忙表自己的感情。
“但你曾经开口告诉他吗?”
“我……”佟芷在薛琳的追问下沉默下来。
“佟芷,我了解你,我甚至可以猜出你们可能的相模式,你们的交往完全是由东方綦采取主动――他主动决定同居,他主动决定你们所有的活动,甚至主动先开口说爱你。
“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再有自信的人,也会在你的沉默下产生怀疑。怀疑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怀疑你们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怀疑你根本只是在他的要求下委屈自己接受他,而你根本就不爱他。”
“不,不是这样的!”佟芷激烈的摇头,不敢相信东方綦或许真的这样想。“我爱他,我爱他。”
“佟芷,情人的眼中容不下一颗沙粒。”薛琳语重心长地说。“而你的沉默,却成功地种下怀疑因子,你们的问题不在于第三者,而在于你愿不愿放下过去的阴霾,和他携手走向未来。
“你说你爱他,但你的爱却微弱的连付出承诺的勇气也没有?”薛琳质疑佟芷的感情。“或许现在是你该好好问问自己,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了。”
☆ ☆ ☆
夜间的宁静像一只巨爪般攫住佟芷的心,让她痛得整夜无法成眠。
一整夜,薛琳所说的话不断浮上她心头,让她反复自问――
我到底要什么?我到底要什么?
但没有答案的心,却让她翻来覆去。
太多的伤病回忆,让她迟迟不肯面对婚姻,面对感情。
她曾如此告诉自己,在少女时代就承诺自己,未来绝不轻尝婚姻,但这样的承诺,如今却薄弱地让她怀疑自己的坚持。
爱他吗?佟芷如此自问。
不想接触情爱的心,却被迫面对她人生的难题。薛琳曾说选择权在她手上,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当自己已把心放在银盘上献出去时,相对他也把决定权交付出去,只是东方綦还不知道这点罢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曾这么想过,但薛琳的分析却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自私。
曾以为对的思想,如今却显得如此可笑而幼稚。
是自己把两人推到如此地步。是自己的沉默,将东方綦的心逼至恐惧边缘。为寻求一个可能的答案,他将心剖开放到她面前,但她却――
她却狠狠地丢回他脸上,任意地践踏他的感情。
他一定很难过吧?
想到此,佟芷不禁有些心痛。
如此幼稚的自己,如此幼稚的举动,但东方綦却仍坚持说爱她,一点也不在乎,或许该说他让自己显得不在乎,不在乎他的感情被如此轻忽地回绝。爱情是占有的,从母亲的强烈反应中,她得到这个答案,但东方綦却愿意在独占的想法下,强迫自己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步伐,只为让她不再恐惧爱情。
她是如此自私。认真分析后,她突然发现东方綦为她做了多少事;他强迫自己放慢脚步,只为让她相信爱情;在自己的要求下,他在陌生人面前,不再表现亲密;甚至还必须强迫自己收回满腔的爱意,只因害怕吓着她……
她是如此幸运能拥有他的爱,而她却连回报他相同的感情也不愿意。佟芷伸手抚着颈侧的伤疤,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爱他,好爱好爱他。但她没有勇气在他面前承认。
每当她想出口说爱他时,她的眼前仿佛就看到母亲用刀刃抵着她的脖子,向父亲哭喊着、口中叫着:“我爱你,我爱你啊!”
父母陈尸在客厅的景像,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母亲的爱太激烈,在求不到丈夫的爱情时,她不惜玉石俱焚,完全忘了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
在午夜梦回时,当她被恶梦惊醒,当她心中满是感情却不敢宣泄时,她会恨起她的母亲。是母亲的爱让今天的她不敢谈爱,是母亲的爱让她无法安眠。
但在同时,她却也恐惧自己会步上母亲的后尘,怕自己会爱得太,而无法自拔。
她无法摆脱恐惧,东方綦却说要和她生个孩子。
想到他曾说希望两人能生个孩子,波涛汹涌的心涌上淡淡的甜蜜。生个像他的孩子,有他浓密的黑发,俊挺的鼻梁,邃的眼眸,甚至是那刚毅固执的下巴。
他一定会很爱这个孩子的。佟芷想到他曾多拉着她拜访台北郊区的孤儿院。
第一与他到孤儿院时,她还曾被孩子的热情吓到。孤儿院里的孩子显然都认识他,在他停下车才打开车门时,一群孩子,或大或小,或男或女,全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口中不断地喊:“东方綦叔,东方綦叔……”
甚至有个小女孩在他们来了之后就要求他抱,一直到他们离开前,才不舍地离开他的怀中。或许是知道东方綦不久便会再访,她倒也不吵不闹,只是不断地高呼:“再见、再见……”
在他和孩子玩成一片时,她由修女口中得知,孤儿院的这块地原是朝阳集团买下要兴建新厂房的,但东方綦在一的视察中发现此地原是孤儿院后,便打消在此盖厂房的念头,转而寻求其它厂址,还将此地捐送给孤儿院,并每月提拨一笔费用做为孤儿院的生活费,他甚至还为孤儿院的孩子设立一笔教育基金。
以往她理孤儿院的事情时,都以为这只是公司的节税手段罢了,从没想到原来东方綦并不只做表面功夫,他是真的爱孩子,关心孩子的未来。这份全新的认知,让佟芷在喜悦之余更感到羞愧。
孩子吗?想到为东方先生一个宝宝的念头。爱孩子的他,一定不会像父亲那般厌恶孩子,他一定会很疼很疼孩子吧!
佟芷发现,头一在她想到父亲时,心中没有怨怼;对父母的恨意,已慢慢被东方綦的温柔消弭,只剩下淡淡的哀伤。
爱孩子的綦,不会像父亲那般,而她,也不会像母亲……佟芷的心在这个想法下逐渐平静。
是啊!他们不是她的父母,他们一定会幸福的生个孩子,幸福的在一起。
当自己摆脱童年的阴霾,不再为父母心痛时,佟芷突然发现她其实并不那么排斥婚姻,反倒开始在心中建构起东方綦和她的未来。
“綦如果知道我已经想开了,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佟芷喃喃地低语,脑海中又涌起东方綦的面容。“綦,我好想你,好想你,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佟芷拥着被,趴伏在东方綦的枕上,想象他仍在身边,而不是身在遥远的法国。
“不知道綦现在在做什么?”佟芷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晨曦,她慢慢沉入甜蜜的梦乡里,梦中的她已等到东方綦,正享受他温暖的拥抱。
“綦,你回来了……”佟芷的脸上露出笑容,睡得更沉了。
☆ ☆ ☆
东方綦突然抬起头看向窗外,他好像听到佟芷在唤他。
“东方先生!”法国的工程师唤着失神的东方綦。
“抱歉,你继续说。”东方綦回过神,将注意力移回手中的设计图。
“这个地方就如您要求的……”工程师的声音慢慢自东方綦耳里淡去,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设计图,视而不见地望着它,已分散的注意力再也捉不回来。
“东方先生,东方先生……”工程师连唤了几声,对这个面对工作一向拼命地如同身后有猛兽在追赶的商业巨子也会失神,感到好奇。
自怔愣中猛然清醒,东方綦看着眼前的工程师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法国的分公司里。
“对不起,我可能是太累了,我们能否下午再继续讨论呢?”
“当然可以。”工程师起身收拾桌上的设计图,转身便要离开,“那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在工程师的关门声响起前,东方綦的心绪便已飘远,飘回远在台湾的佟芷身边。
“佟芷……”东方綦自语的低喃。
佟芷回到台湾也有一个礼拜了,独留法国的他常在午夜梦回时,因摸不到身旁的温暖而猛然惊醒,才想起佟芷身在遥远的台湾,和他隔着汪洋大海彼此想念。
佟芷,你想我吗?常想在和佟芷通电话时如此开口问,却每每被自己硬生生地咽下口。
安静的佟芷、迷糊的佟芷、大笑的佟芷、害羞的佟芷……他喜欢佟芷的每个面貌,也不怀疑自己会爱她一辈子,但有时,他会恨起她的无情,她的毫无回应。
是自己强迫她走进这段感情没错,但初时不要求回报的付出,却已逐渐被自己充满爱恋的心给击倒,开始希望她有所回应,就算是一句话也好,但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爱他。他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到这个答案,但她从不试图表现出来,就好像若她主动求爱,会遭到什么伤害似地。
他从不知道自己是会要求用言语表达爱意的人,但在和佟芷交往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无法免俗,他希望从她口中听到那句魔法之语,短短的三个字,却可以让他快乐得像飞出外太空又落回地面。但她不说,她从不曾开口说过任何事关情爱的话题。
好吧!他可以等,等她想开了,等她终于相信他的感情。
但那一天,当孤儿院的修女问他,他打算什么时候和佟芷结婚,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时,他沉默了。
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身上流有他的血液、他的基因,更可以让佟芷相信自己和她的父母不同;这个想法,让他在出国前买了一只订婚戒指。东方綦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红盒,打开看着他精心挑选的戒指,但戒指发出的耀人光芒,却像在嘲笑他一般。
他早该知道的。东方自嘲的想着,是自已被结婚这想法冲昏头,才会忘了佟芷既然都不肯开口说爱,又怎会愿意嫁给他呢,是自己太可笑了。
东方綦冲动得伸起手,欲将戒指抛出,但高举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这是他对佟芷的爱啊!就算佟芷没有答应,但他对她的爱却没有消失啊!东方綦綦缓缓收回手,看了戒指好一会儿,又将它放回口袋中。
他不会放弃的,就算佟芷这不答应,但还有下、下下啊!她总有一天会相信他的爱可以让她幸福,就让他们保持现状好了,让佟芷利用他在法国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
他手上的工作应该在一个礼拜就可以完成了,想尽快回到佟芷身边的想法,让他将全部心力投入工作中,希望能早日完成朝阳在法国成立第二家分公司的前置作业,好回到佟芷身边。
他不会放弃的,他暗自起誓,向自己,也向远在台湾的爱人。
☆ ☆ ☆
佟芷张大眼睛看着出关的人潮,努力从中搜寻东方綦,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吸引她全部的目光,她几近贪婪地看着他。两个礼拜不见,他看来瘦了点,但依旧俊帅挺拔。
啊!自己真想他。
佟芷的眼睛一刻也没有自东方綦身上移开,专注地看着他移动的身影。
“綦……”佟芷开口唤住显然没有发现她的东方綦。
东方綦惊讶的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佟芷。“佟芷……”
两人的身影在奔跑后贴近,双方都激动得拥着彼此,像是想将对方揉进自己体内般。
良久,东方綦才自激动的情绪中定下神。
“你怎么来了,子扬呢?”东方綦原是要子扬来接机,却没想到会看到思念许久的爱人。
“他在车上。我知道他要来接你,就跟来了。”佟芷抚上东方綦的脸颊,心疼地摸着他眼下的黑眼圈。“你怎么瘦了?没睡好吗?”
“想早点回来,所以熬夜了几天,补补眠就好了。”东方綦将佟芷的手拉向唇边。“我好想你。”
佟芷的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容。“我也是,我也想你。”
东方綦张大眼睛看着佟芷,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语。
“你想我,你想我……”东方綦伸手抱起佟芷,难掩兴奋的转了几圈。
佟芷开怀地抱紧东方綦,笑声出口中溢出。
东方綦停下来,任佟芷柔软的身躯自身上滑落,感受她柔美的曲线,“我想你,佟芷,很想、很想你……”
东方綦低头攫住她的香唇,用唇将他的热情、他的想念,传达给佟芷。
在外面苦候不到人的伍子扬,终于忍不住走进机场一探究竟,却看到东方綦佟芷狂野的一幕。
他们的热情引人侧目,却没人出声打扰,只见不时有人回头注视那相配的一对,更有人在指指点点,但这一切两人均置之度外,只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 ☆ ☆
“你们也真是的,居然在机场拥吻!”伍子扬取笑抑不住热情的两人。
“那又如何,被看又不会少块肉。”不愿放开佟芷的东方綦,和佟芷同坐在汽车后座上,朝开车的伍子扬道。
“我看你是在浪漫的法国待太久,忘了这里是台湾。”
东方綦耸耸肩,不愿作答。
伍子扬从后照镜看着又拥吻在一起的两人,不禁摇了摇头,专心地开起车,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的恋人。
东方綦轻抚佟芷的脸,不断在她脸上洒下细吻。“佟芷、佟芷……”他低声呼唤,像是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
佟芷搂着东方綦的颈项,一手伸进他的发中,闭着眼睛感受他的眷恋。
两个礼拜未见,对热恋的两人来说,却仿佛相隔几世纪。心中的想念无法用言语尽诉,只有从不断的拥抱中,感觉彼此的存在。
“綦,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从桃园中正机场到台北的车程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而两人却一路拥回目的地。
伍子扬在公司前停下车,虽然不想做棒打鸳鸯的缺德人,但明明就到了公司,不出声,难道要让两人留在车上当活道具?
“咳,两位,公司到了,你们要不要先下车再继续。”伍子扬直视前方,怕眼睛乱转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其实你们可以明天再进公司的。”
“佟芷说她有东西留在公司,坚持一定要回来拿。”东方綦解释道。
“原来如此。东方綦既然你人都来了,那我们就顺便讨论你此行的收获吧。”伍子扬提议道。东方綦到公司了,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呢,至少也要知道他向佟芷的求婚结果啊。虽然佟芷早东方两礼拜回来,但他又不好开口问她,只能不断地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现在既然让他逮到机会一探究竟,他当然不能放过。
“好啊!”东方綦打开车门,牵着佟芷走出车外,直接走向他和伍子扬的专用电梯。
电梯直升最顶楼,睽别了将近一个月的办公室还是如他出国前一样。让佟芷留在她自己的办公室,东方綦同伍子扬走进总裁办公室。
“说吧,把你想问的问题都说出来。”东方綦开门见山的打开话题。他知道伍子扬肯定不是要和他讨论公事,所以干脆由他来发问比较节省时间。
“我要问什么你应该也知道,我想知道你的求婚是否有结果?”伍子扬也不客气地直接切入主题。
“你说呢?我们早该知道佟芷会有什么反应,求婚这个动作只是让自己不再怀有奢望罢了。”东方綦露出一抹苦笑。这样的结果,伍子扬应该早就猜到了。
“她真的没有答应?!”伍子扬虽然早猜到此结果,却还是为东方感到失望。“她或许是需要更多的时间。”他试着安慰东方綦。
“我知道。我已经决定给她多一点的时间,让她好好想想,或许她就会想通了。”东方綦自我安慰的说。仍有希望的念头,让他愿意等待。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佟芷一直没有想通呢?”伍子扬并非有意泼东方綦冷水,而是若结果真是如此,东方能否接受?
“我考虑过了。如果她一直没有想通,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反正她的身边只能有我。而且,我没有结婚的压力,我毋须为了该结婚而结婚。”东方綦无谓地说,他已经有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了。
伍子扬看着眼前的东方綦,不禁笑了出来。“从没想到你会是个痴情男子!”
“这不是痴情,而是理所当然的等待。她明明就属于我,也爱我,既然我们彼此相爱,只是少了张结婚证书罢了,那等待反而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东方綦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再说,我知道佟芷的心意,也知道她的恐惧,如果为了安抚自己的心慌,而坚持要求佟芷面对她的感情,只会对她造成伤害,对我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帮助。”
“看来,你想了很多。”
“我必须想。是我将佟芷拉进这段感情里,强迫她接受我的爱,我已经将她推到如此地步,没道理要她跟着我的心盲目奔走。所以,我必须考虑清楚我们的未来。”
伍子扬点了点头,认同东方綦的说法。在这段感情里,佟芷完全被动地跟着东方綦走;如果东方綦对这段感情茫然无目标,那佟芷就更难理清她的感情了。
“其实在佟芷拒绝我的求婚时,我一度感到失望且忿怒,但下一刻,我又为佟芷的恐惧心疼。”东方綦回忆起两个礼拜前的事情:“我可以感觉到她体内有一个渴求真心的灵魂,在挣扎着想突破她的心防,但恐惧太,使得理智不愿轻易放弃防守。”
“嗯,我也有这个感觉。当看到佟芷开怀大笑后,又会迅速敛起笑容时,常觉得她一定活的很痛苦。”
“她的童年使她压抑情绪,但现在的她,已经慢慢挣脱过往的枷锁,活出真正的自己,我期盼能看到她显露真性情,快乐无忧的展露笑容。”东方綦眼露神往。“我衷心期盼着。”
☆ ☆ ☆
佟芷取出抽屉里的小纸袋,袋上印着綦珠宝公司的店名。佟芷拿出袋中的小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盒盖。
佟芷心跳加速地将锦盒紧握在胸前,试着利用呼吸来缓平心中的紧张。
这是第一,自己尝试要争取感情。
她和东方綦的感情,从来就是由綦主动,她总是被动地接受他的温柔、他的呵护。
但现在不会了。佟芷在心中暗暗发誓,她决定要踏出脚步,不再让綦觉得付出的感情没有回报,不再让綦无奈地只能主动付出。
她要让綦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她要走出童年的阴霾,不再让不曾爱过她的父母影响她的未来;她要挣脱心里的枷锁,她要快乐地面对她和綦的未来。
就是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她要向綦坦承自己的心意,她要让两人之间不再有隔阂。
握紧手中的锦盒,佟芷心意坚定地向自己许下承诺。
☆ ☆ ☆
这天晚上,佟芷并未如愿地和东方綦单独共进晚餐,伍子扬坚持要替东方洗尘,所以她的表白,只能挪到两人回家后的独时间再进行。
佟芷食不知味的吃下晚餐,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其间,东方綦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数问了她怎么了,却在佟芷的摇头下让问题无疾而终。
一顿饭在佟芷的不配合下,草草结束。
两人又坐上伍子扬的车,一样同坐在后座,伍子扬仍识相地将自己身上的光亮熄灭,免得身为电灯泡的自己,会因为光度太亮而遭人怨恨。
“佟芷,你怎么了,整个晚上心不在焉的?”东方綦低头问着倚靠在自己怀中的佟芷。
“我在想一些事,回家后再告诉你。”佟芷抬头看着东方綦,伸手抚上他的脸庞。
“好,回家再说。”东方綦吻着佟芷的唇,喃喃地说。
车子快速地朝回家的路驶去,伍子扬在东方綦的家门前停下车子。
“子扬,谢谢你。明天见。”
“子扬,明天见。”
东方綦和佟芷向伍子扬挥了挥手,看着他开着车扬长而去。
“来,我们进去了。”东方綦走上门前的台阶,用钥匙打开门。
佟芷走在东方綦前面,走进屋里。心里仍不断地想着要和东方綦说的话。
东方綦随后走了进来,伸手欲打开电灯,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将佟芷掠住。东方綦直觉地想伸手拉回佟芷,却在看到对方手中的武器后,僵住身子。定神一看,才发现眼前的黑影正是日前才保释出狱的余至仁。
“余至仁!”东方綦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硬逼出来的。
第十章
余至仁一只手臂紧箍着佟芷的脖子,并用枪示意东方綦退后。
“你到底想做什么?”东方綦冷冷地诘问。“你现在正在保释阶段,如果我们出什么事,警方一定会怀疑到你身上。你何不放了我们,我们还可以给你一笔钱,方便你逃……”
“哼!别想骗我,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你向来以无情著名于商界,怎么可能会放过背叛你的人。”余至仁以事实反讥,并押着佟芷移向门口。
东方綦全身如同一条绷紧的弹簧,但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日般的冷静沉稳。
他的眼睛看着佟芷,试图让她了解他的心思。
余至仁用枪指着佟芷,要她绕过东方綦往门口走时,佟芷拖着脚步,不愿配合移动。
佟芷努力在这光线昏暗的房子里,了解东方綦眼睛传出的讯息。只见他快速地看了余至仁手中的枪一眼,便又迅速地移开。
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是希望她能让余至仁失去警戒,好让他有机会反击。
佟芷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摊软下来,装作无力反抗的样子,让余至仁以为她已经吓得无法动弹;其实这和实际的情形也差不多,这情景让她仿佛回到七岁时,母亲用刀强压着她的时候。
“快走,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余至仁的声音显出他的不耐烦。
他拖着她走过门槛,分神注意脚下的阶梯,这时佟芷出其不意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后撞向他。
余至仁发觉自已被佟芷撞得往后倒时,大叫了一声,手直觉地扣动扳机。
枪里的子弹几乎是在佟芷耳边射出,震得她耳朵快聋了,她只觉得额际一阵剧痛,便摊倒在地。
佟芷看到东方綦冲过她的身旁,和余至仁扭打成一片,没多久就把他摆平了。
恍惚中,佟芷试着坐起来,直觉地伸手触摸额头。湿漉漉的触感告诉她,她显然没有躲过那颗子弹。她感到视线模糊,眼睛异常的灼热,所看到的东西全都在旋转。
她看到东方綦由动也不动的余至仁身旁站起来,也知道他正对着她说话,但他的声音却传不进她耳中。
佟芷试着对他微笑,但脸部线条却僵硬的无法扯动,而愈来愈稀薄的空气,已让她无法正常的思考,最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 ☆
佟芷醒来的第一个想法,是谁把电灯都打开了。刺眼的灯光,让她有好几分钟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影在晃动。又过了几分钟,她才把白色的影像看清楚是墙上的吊饰、墙壁和许多忙碌的身影,佟芷终于明白,这里是医院的急诊室。
“綦?”她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喊着,缓缓地转动她的头,发现令她晕眩的疼痛已经消失,只剩些微的抽痛。“你说她只是轻微擦伤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真的只受轻伤,怎么会一点知觉也没有的躺在那里?”在一片嘈杂中,可以听到东方綦忿怒的吼声,和一辆渐行渐远的救护车的声音。
“东方綦。”佟芷加大音量的喊。
东方綦快速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惊愕,他很快地走近她身旁。
“喔,佟芷,我都快急死了,我看到你动也不动的,我觉得好害怕。千万不要再这么吓我了。你知道吗?你快要把我吓死了。答应我你绝不会再这么做了。”
“好的,綦,”佟芷强作正经地回答,忍着不去笑他语无伦的要求。“就依你吧。”
“喔!甜心,”他用粗糙的手抚摸她的脸,心疼地在她额际的绷带上流连。“再告诉我你真的没事了。”
“我很好,綦,”佟芷对他灿然一笑,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凑近她的唇,轻轻地亲吻它。“我真的很好。”
☆ ☆ ☆
“佟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朝房门逼近,门突然打开。
林氏夫妇喘着气冲进房内,在看到坐在床上一脸精神奕奕的佟芷时,错愕地停下脚步。
“你……你没事吧?”林母试探地开口,脸上有丝茫然。“东方綦电话给我们,说你遭到枪击,现在正昏迷不醒。”佟芷瞪了一脸无辜表情的东方綦一眼,才开口向林氏夫妇解释:“是綦太紧张了,只是轻微的擦伤罢了。”
“我……我本来想解释的。可是我再打电话给阿姨跟姨丈时,只来得及告诉他们你已经回到家,其它的就因为他们要赶飞机而来不及交代。”东方綦嗫嚅地解释,脸上满是抱歉。
“那也不需要特地打电话给阿姨跟姨丈啊?你是故意要他们担心啊!”佟芷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我真的很担心嘛,所以……”东方綦一脸歉意地笑了笑。
“你真是……”佟芷瞠目结舌地看着一身盛装的薛琳冲进房里,话语消失在口中。“薛琳,你不是回南部参加薛大哥的婚礼吗?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我接到东方綦通知,说你昏迷不醒,医生正在急救。所以我连婚宴也没有参加,就急忙赶回台北,怎知我到医院时,护士小姐却说你出院了,所以……”薛琳看着佟芷一副没事的模样,除了头上的绷带外,根本看不出有其它问题。
“你们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穿着小礼服的薛琳好气又好笑地站在床边,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只见房内的人,眼睛都看向东方綦。
“嘿嘿……薛琳,这其实是一个误会……”
☆ ☆ ☆
就像一般人一样,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拥有,佟芷心想。虽然她没有失去东方綦,但想到自己曾经那么接近死亡,恐惧便又浮上心头。
东方綦从众人的谈话中回头看了眼佟芷,像是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怎么了?”
看着东方綦关怀的眼神,佟芷的心霎时温暖起来,她意识到东方綦欲站起身,连忙开口阻止:“綦,我没事,你不用起来。”
东方綦凝神注视她好半晌,搜索着她脸上的表情,许久才放心的点点头,坐回众人的谈话圈中。
因东方綦的举动而停止谈话的众人,在他重新落坐后,又开始追问前一晚余至仁潜进屋内的情形,只有薛琳向她眨了眨眼,佟芷回了她一抹苦笑。
佟芷靠坐在床上,看着背着她的东方綦向林氏夫妇、薛琳及理完余至仁的善后问题,又赶回东方綦寓所的伍子扬解释昨晚的情形。虽然佟芷并不认为自己有留在床上的必要,但东方綦紧张兮兮地认为她偶尔仍会晕眩所以不宜下床,为了安抚一直在压力下的东方綦,佟芷只好认分地留在床上,没有半丝参与感地看着所有人聚集在床尾的沙发上谈论著。
他真的很爱她。佟芷从这个事件后,得到这个结论。事后綦的反应虽显得有些夸张,但他所呈现的真性情,却让她感动。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他的爱,佟芷再一感谢老天对她的厚爱。
“你还好吧?”东方綦将所有人请到客厅后,又走回佟芷身边。
“我很好,你放心。”佟芷将东方綦的手拉近脸庞,用脸颊摩挲他的手心。
东方綦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佟芷的秀发,突然想到昨天佟芷曾说有事要告诉他。
“你昨天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东方綦提醒道。
“对。你能先帮我拿背包吗?”佟芷指着东方綦身旁矮柜上的背包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东方綦将背包递给佟芷,看她拿出一只锦盒,直接送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东方綦拿起锦盒打开一看,只见一只男性戒指躺在红缎上。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佟芷拿起戒指帮东方綦戴上。
东方綦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一眼,抬头直视着佟芷问道:“为什么要送我戒指?”他的语气含笑,眼中带着不解。“这是我向你求婚的信物。”看着东方綦脸上的震惊,佟芷的眼中迅速涌进泪水。她面露笑脸的望着爱人:“綦,我们结婚吧!”
东方綦震愣的看着戒指两、三秒,又抬头直视佟芷。
“你……”东方綦艰难的开口:“你要嫁给我?!”
佟芷含着泪水点了点头,视线模糊地看着东方綦。
“你要嫁给我!”东方綦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要嫁给我……你愿意嫁给我了……”
东方至把将佟芷拥进怀中,口中仍喃喃念着:“你愿意嫁给我、你愿意嫁给我……”他将脸埋进佟芷颈项里,不敢相信自己的愿望突然成真。
落入颈项的热液,让佟芷拥住东方綦的动作顿时僵住。
“綦?”她试探地唤着,但颈上愈益湿润的感觉,让佟芷慌了起来。
“綦,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要哭了,綦……”佟芷忍不住哭出了声。
“佟芷,你别哭、你别哭……”东方綦抬头看着佟芷,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佟芷渐渐止住眼泪,她抬起手捧着东方綦的脸,看着他湿润的眼眶,泪水不觉又涌进眼里。“綦,我何德何能拥有你的爱,我何德何能?”她将颤抖的唇印上东方綦的唇,语调模糊的说。
东方綦加了这个吻,他的手伸进佟芷发里,让她的唇更紧贴他的唇。他的舌头伸进佟芷口中,吸取她口中的蜜液,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停了下来。
“佟芷,我爱你,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保证。”东方綦一面说,一面掏出口袋中的戒指。他执起佟芷的手,帮她戴上戒指。
静静看着佟芷戴着戒指的手好一会儿,东方綦虔诚地印下一吻。“你会是我的妻,我会是你的夫,我们会快乐的在一起。”
佟芷如法炮制地执起东方綦的手,印下一吻。“你会是我的夫,我会是你的妻,我们会快乐的在一起。”
两人静静地凝视彼此,让心在这无声的谈话里交流。
☆ ☆ ☆
“佟芷,东方綦来了,你准备好了吗?”林母冲进贴着双喜的新娘房。“喔!佟芷,你好漂亮。”看着身着新娘服的佟芷,林母不禁赞叹道。
伴娘薛琳站在一旁看着林母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阿姨,佟芷很漂亮对不对?”
“对、对,佟芷是最漂亮的新娘。”林母忙不迭的点头。
“阿姨,綦来了吗?”佟芷坐在床上,看着林母问道。
“还没,可是子扬刚才有来过电话,说他们已经到镇上了,应该等一下就到了。”
林母话才说完,就听到震耳的鞭炮声传来。
“来了、来了。”林母急忙冲出房去,不一会儿又冲了回来,走到佟芷身边。
“佟芷,阿姨帮你盖上头纱。”林母拉起佟芷的头纱,将它拉盖到佟芷脸上。看着佟芷身着新娘服的迷人模样,林母的泪水不觉涌入眼底。
“来,阿姨带你下楼。”林母哽咽地说。执起佟芷的手走出新娘房,走下楼梯,将她交付到东方綦手中。
林母的泪水逼出了佟芷的眼泪,她的泪珠一颗颗落在新娘服上,无法抑止。
东方綦拍抚着佟芷的背,轻声地安慰着。
“拜别父母。”媒人高声喊。
东方綦扶着佟芷跪在林父、林母面前,向两老拜别。
林母掩住嘴,怕溢出哭声;林父则不断用手帕擦拭眼睛,压根抑不住眼泪。
东方綦扶起佟芷,往门口走去,林母拉着佟芷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林父则紧跟着老婆,眼泪仍不曾停过。
一群人缓缓来到门前,压抑不了离情的佟芷,终于忍不住转身拥住林母。“妈、妈,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离开你……”
盼了多年的呼喊,终于让林母在佟芷出嫁的这一刻听到了。听到了佟芷一声声的唤着她妈,林母不禁感动地拥住佟芷,忍了一早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爸爸、爸爸……”佟芷自林母怀里退开,转而拥住身旁的林父。
林父闻言,泪水更抑制不住地奔流而下。“佟芷,我的佟芷宝宝。”
东方綦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人又高兴又难过的拥在一起。
好半晌,林母擦干了眼泪,将佟芷轻轻推向东方綦。“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拥着佟芷,东方綦向两老地一鞠躬。“我会好好照顾佟芷,请你们放心。”
两人点了点头,含着泪水,看着东方綦扶着佟芷坐上礼车,看着迎亲的礼车消失在眼前。
☆ ☆ ☆
佟芷泪水满溢地转头看着两老逐渐模糊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佟芷,别看了,已经看不到了。”东方綦将佟芷拥进怀中,柔声地安抚。
“阿姨和姨丈一直都很疼我,他们比我的亲生父母还像我的父母,”佟芷哽咽地说。“他们将我当成自己的女儿般疼爱,而我,却没叫过他们一声爸、妈。我只顾着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却辜负疼我的两老的心。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东方綦紧搂着佟芷,手不停地拍抚着她的背。“别哭了,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很了解你啊!他们知道你不曾说出口的心意,他们知道的。”
“真的吗?”佟芷隔着面纱看着东方綦。“他们真的知道?”
“对,他们真的知道。而且,你刚才不是已经唤他们爸妈了吗,他们一定知道你的心意。”东方綦轻声说,并用手帕拭去她的泪水。
佟芷突然笑了出声:“我的妆都糊了,对不对?”
“是有一点。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最美的新娘。”见佟芷重展笑颜,东方綦也放下心。
“言巧语。”佟芷娇斥。
“这可不是言巧语,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的佟芷是最美丽的新娘,没有人比得上。”
佟芷笑倒在东方綦怀里,感受他怀中的温暖。
这是她的情人,从今天起也会是她的夫;他会疼她、爱她,就如同他所承诺的一样。她的情人,她的夫,只属于她的。
☆ ☆ ☆
望着怀中熟睡的女人,东方綦不禁涌起浓浓的满足。
这是他的妻,他的佟芷。
从佟芷答应嫁给他开始,他的心一直于振奋的状态。
抚着佟芷细致的脸庞,东方綦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其实能那么快拥有佟芷,东方綦也很惊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佟芷答应嫁给他,但他却万分感谢这个原因。
他知道,佟芷答应嫁给他,只是她愿意打开心房的第一步而已。要让佟芷真正开口说爱他,才是未来他要努力的目标。
“我会努力的,佟芷,我会努力让你认同对我的爱。”东方綦对着怀中的老婆低语。
☆ ☆ ☆
多年后――
佟芷正在和阿姨讲电话,突然响起的婴儿哭声,让她草草结束谈话。她急急忙忙赶到婴儿房,却看到东方綦已经抱起孩子在手中逗弄着。
看着东方綦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摔坏他似的。他让宝宝抓着他的手指摇晃,口中则发出一些牙牙声,好逗儿子开心。
宝宝抓着爸爸的手把玩了一会儿,突然将手指塞进嘴巴里。
东方綦见状马上将手指从他嘴巴里抽出来,手指一离开宝宝嘴里,只见他扁了扁嘴,随即放声大哭。
“宝宝别哭啊!不是爸爸不让你吃手指,而是手指脏脏的不能吃,爸爸找奶嘴给你吃好不好?”东方綦在婴儿床里搜寻着奶嘴。
“啊!找到了。宝宝别哭了,有奶嘴吃了。”东方綦哄着儿子,将奶嘴放进儿子嘴里,宝宝马上安静下来。
佟芷感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谁能想到朝阳的总裁有一天会成了好老公、好爸爸,但他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决心。
低头哄着孩子的东方綦发现佟芷的身影,抬头朝她一笑。
佟芷走近东方綦身边,低头看着逐渐陷入睡眠的宝宝,轻声对着宝宝说:“宝宝,你知道吗?你很幸运喔,你有爱你的爸爸和爱你的妈妈呢!而且,你的父母还彼此相爱,你知道吗?”
东方綦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佟芷温柔的侧脸。“佟芷,你是说真的吗?”
佟芷转头看着东方綦,眼中洋溢着满满的爱意。“我爱你,綦。我爱你。”
“佟芷……”东方綦激动得将佟芷拥入怀中。他终于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佟芷亲口说爱他了。
“綦。”佟芷靠在东方綦怀中,对自己不再畏惧过往,勇敢表达自己感情的情形感到高兴。她终于完全走出童年的阴霾了。
夫妻俩高兴地拥抱在一起,全然忘了还在东方綦手上的宝宝;宝宝对父母间的谈话只觉得不甘其扰,却决定不予理会,但父母竟过分地拿他当夹心饼干,这他怎么受得了。
沉醉在爱情里的夫妻被宝宝的哭声吓了一跳,忙分开,只见宝宝胀红了脸,放声大哭。
东方綦紧张得摇着手中的孩子,口中喃喃低语:“对不起、对不起,爸爸不是故意忘记你的,对不起……”
看着眼前的男人,佟芷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容。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所许下的生日愿望,抬头感谢的低语――
“老天爷,谢谢你送的好男人,我已经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