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沈冉再见到江岸的时候是在羲和出版社十周年的纪念酒会上,而他一看到那张脸就有立刻丢下手中餐盘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是那家伙却手持着酒杯往这边一步步地踏过来,脸孔含笑的样子……还很好看。虽然距离没多远,但要跑还是来得及,但沈冉的理智告诉他这不能像上只是单个人在地铁站,隔着1米见到他的侧影就吓得飞跑,身边还有同事,正在不远和人寒暄的主编也不时把眼光扫到他们这边来。
沈冉只是羲和下娱乐周刊的新进编辑,连试用期都没过,自然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有半点的失态,,所以他只尽力把眼光全投到餐盘里的哈密瓜蛋糕上,努力地对付那块蛋糕。
明明是最爱吃的,但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旁边盯着,实在是吃得食不知味,至少是专心地吃喜欢的东西的心情是没有了,所以沈冉只对着蛋糕小声说着“走开、走开”,期盼身边那个一定听得到自己在说什么的人良心发现或者面子过不去而快速离开。
你不说话就走开,沈冉在心里这么想。他还没遇到躲不开江岸的时候,一般都是在以江岸为圆心的半径1米外就逃得无影无踪,所以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对付他。自然沈冉知道江岸也一定会出席今晚这个酒会,但他想不一定碰得上,而自己又是必须要来的,其实见到江岸也不坏,所以就来了,但是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江岸会真的发现他并且走过来这种活生生的状况。
“你还是这么爱吃蛋糕。”那个完全符合沈冉对男子的声线想象的声音在侧边高大半个头的地方响起,是恰到好的低沉。沈冉的妈妈是一家漫画杂志社的编辑,经常夸耀给动画和广播剧配音的男声优们音色如何优美,沈冉听过之后,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要么过粗要么过细,还是江岸的好听,而自从高中以后就没见他的这时候(平时只要远远见到就跑掉的情况不算),听到江岸的声音,发现竟然还和记忆里的一样。
或者是听到他声音的一刻自己的脑袋就自动屏蔽了以前的记忆也说不定,沈冉想,毕竟十几岁和二十几岁是有区别的,虽然自己是例外,但一定是受喜欢漫画的老妈的影响和培养。江岸应该不属于和自己同种类的,并且显然地,他回国来的第一天自己在机场附近和他打的距离约1米到15米半径持续扩大中的照面就已经足够清楚地看到他已经成长成为和以往不同的有魅力的成熟男子了。
呃……也不是和以往不同的,只是以前还是个酷酷的但总觉得有点装模作样的小男生,虽然是比自己好很多。但这回来完全不同,只觉得眼睛和头发都黑得发亮,更加衬托出他本来就已经变的脸的轮廓。
似乎也长高了,隔得这么近,虽然没有看向那边,但也知道这人比多远距离目测下的还要高,而且一定经常去健身俱乐部,因为一对比就看得出,高中的时候两人的身材没差这么远。
“在想什么。”那声音又响起来,并且随着耳朵边热热的气息。沈冉吓了一跳,只是由于面前绅士淑女觥筹交错的场景提醒下理智的约束,才只是稍往旁边闪了闪身而已:看到那家伙不着痕迹地把低下来的头退了回去,脸上还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满好看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不过也许是被他吓的。
一闪一退之间,两人目光交接,既然刚才凑到耳边的动作没被人注意到,沈冉也就不和江岸计较,只略微低下头避过那边直视过来的目光说:“好久不见。”
看到那梳得整齐的栗色头发下颤动的眼睫,江岸直想伸手过去把那头发揉乱,好近距离看看那令人怀念的栗色前发铺满额头的稚气脸孔。回国后这三个月沈冉已经开始工作,虽然中间看到过不下十数,但都是工作用的发型和衣着,并且每都隔得老远地看,自己又不像这小孩视力有2,追着那个越逃越远的小影子看最后要眯着眼睛直到只剩下一条缝为止,害上个月编辑部派了人过来询问老师要不要新配一副眼镜,还列出一长串眼镜店的名单,前天甚至帮他约好了眼科医生,因为近一个月最是频地遇见沈冉而他逃跑速度加快的缘故。
其实每都想追上去把他抓住,但每身边都不巧地有人。虽然沈冉妈妈一再地邀请他去沉家,但江岸并不想和沈冉在还有别人的情况下再见面:这样那胆小的家伙一定会一直陪着自己说话,但只是时不时地应上几声,并且阻止他说起任何任何有关“那时候”的话头,不惜以耍赖和眼泪来达成目的,临出国好不容易见到他的一面就是被这样赖过去的。
那时其实可以强行逼他,那面对自己特别软弱的家伙是绝对没有抵抗之力的,但看到他哭,先是睁大眼睛看着他眼泪却一颗颗地掉,然后抬起手揉着眼睛哭得小孩子似的,实在是不忍心,只好抱住他等他不哭,摸摸他的头在他额边的头发亲了亲自己再翻窗出去,临走还得动手把那箍着自己的两只手掰开,天知道他好容易才抑止住“既然你不放我走,我就真的留下来”的念头。
知道这的酒会沈冉一定会来,并且绝对不会见到他就立刻闪得飞快。酒会这种地方虽然最多人,但要两个人说话反而比较合适:在这种场合沈冉既不会逃也不会耍赖,对他说什么即使得不到回答他至少也能好好听着,并且绝对会忍不住开口说些什么。果然他就主动说了“好久不见”,猜他就会这样说,连神态都一样,看他做出和自己预料中一模一样的反应还真想笑,看来就算工作了梳了个刘海往两边分的发型,这小孩还是没什么改变。
“什么‘好久不见’,你这小孩”,江岸凑近一点,说,“前天还在地铁站见过。”
“我没见过你,”沈冉一口否认,又撇了撇嘴纠正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更不是。”
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大学毕业之后我妈就不叫我小孩了。”
因为沈冉妈妈从小就“冉冉、小孩”地连着叫,所以江岸也就跟着叫,最近大概是因为工作了,妈妈就减了那个“小孩”的称呼,但江岸显然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改。果然,私下的时候江岸早就只叫沈冉“小孩”,现在沈冉妈妈不叫“小孩”了,江岸乐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叫,眯着眼睛很高兴地说:“那以后就我一个人叫了。”
“随便你。”其实让江岸把自己当小孩还满高兴的,沈冉这么一想,又想起临出国扑在江岸怀里哭,其实到后来只是想到他要走才越哭越伤心,他应该也知道,所以一直用手轻抚着自己的背。虽然很想叫他留下不要走,但无论怎么想他也是去念教授向他招手的名校比较好,而自己就于思绪还没整理好又想到他要出国的混乱局面里,一直想和他说不要走或者你走吧,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想到他出去还是可以回来,似乎听别人说过几年的等待会浪费青春,但沈冉的想法却是人生有很多年,这么几年不算什么,既然江岸出去有百利而无一害,还是出去比较好。况且把头埋在江岸的衣服里声音闷闷地问“那你还回不回来”的时候,刚才还刚从一脸恼怒转为无奈表情的那家伙温柔地轻笑了声说“当然回来”也让沈冉安了心。
那之后江岸就拿开自己紧抱着他的手说“我要走了”,自己只来得及“嗯”了一声,刚感觉到他之前揉了揉自己的头又亲了一下,江岸就从窗子翻到窗外的大树上,然后顺着树爬下去,到院子里看着他笑了笑,推开院门走出去了。
想到周围一片浅黑色里江岸格外明亮的笑容,沈冉心里有一个地方突然软了起来,也抬头对江岸笑了一笑,说:“我很想你。”
“我知道。”在旁边等着沈冉慢慢想起来才说话是只有江岸才有的耐心,沈冉别的好说,但是单纯地与人相的时候反应很慢,这都要归功于沈冉那从小把他扔在家里一个人看书的老妈,但是沈冉妈妈的同事中也有孩子是活泼型的,这大概还是这小孩自己性格的缘故。
正要说“我也想你”的时候,江岸看到自己的编辑蒋彤向这边走过来,只得和沈冉说了句“晚上来找你”就被蒋彤拉过去和人打招呼去了。
等到谈话告一段落,蒋彤看向那边正在吃火腿三明治的沈冉,说:“他可真能吃。”
这个酒会是以交流为主的,像推理小说家的江岸,就需要和出版社方面的、关系者方面的各人打交道,一晚上都吃不上什么,虽然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实习编辑沈冉在被主编和前辈带着和其余部门、出席酒会的明星们打个招呼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但同事们都在继续和人攀谈,只有他呆在旁边吃东西,还吃得很多,即使江岸不过去和他说话蒋彤也知道是他了。
就看见江岸微笑了笑说:“这么爱吃,还总长不胖。”
“长不胖?”蒋彤一个激灵,“你摸过?”
江岸看看自己这个在男人里算长得很美的编辑,最近好象被一位很霸道的人缠上了,因此偶尔会在某些状况下出现以前绝对不会有的失态,轻笑了笑说:“从小抱到大。”
“抱?”果然,那边好象想起什么似地全身都抖了一抖,接着又似乎想起这里是公共场合,立时转移话题往正在喝水的沈冉那边看去,说:“现在一时还没人,你要不要再过去?”
“我和他约好晚上见。”江岸笑。蒋彤还没看见这个人一晚上笑这么多过,回国这三个月倒是隔几天就见他经常一个人在那闷笑,但那应该不算。
2、
有女士过来邀江岸,蒋彤没跟过去,趁这机会拿了一杯柠檬水喝。
蒋彤的习惯是先喝水再吃东西,看到沈冉吃的火腿三明治很好吃的样子,虽然自己这边也有,但蒋彤还是凑过去,从沈冉正在吃的那篮三明治里取出一片来吃。
沈冉抬起头来礼貌地一笑。
蒋彤印象中的沈冉应该是小狗型,誓死保卫自己的食物那种,看他还谦让地往旁边让了让,不禁有点意外,开口说:“我以为你会和我抢。”
“啊?”沈冉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这个人,是一直跟在江岸身边的,应该是他的编辑,因为这三个月来遇到江岸的时候很少不看见他在旁边跟着,刚才也是他过来把江岸引去那边和几个人见面,他的相貌又很漂亮,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我听说你小时候不准老师……”,觉得在这个问题上用“老师”这个称呼不妥,蒋彤改口说,“就是江岸,喝你妈妈的奶。”
原以为沈冉要惊恐地惊叫两声,至少不好意思一下,但他只是眨了眨眼,说:“是啊,我妈当然不准他抢。”
和想象的差太多,没意思。蒋彤有点不满地想,本以为可以欺负一下恶魔老师的小可爱恋人,但除了相貌看上去比普通男人可爱,性格倒是满正常的。
“我是老师的责任编辑蒋彤,红色那个彤”,蒋彤略微向沈冉点头致意,毫不避讳地地打量沈冉相对于22岁男子稚气的娃娃脸和过大的眼睛。
“沈冉,娱乐周刊的实习编辑。”沈冉放下餐盘,伸出手来和蒋彤握了一握,看了看对方的脸,说,“你长得满好看。”
对才见面的人,沈冉本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对方是江岸的编辑,看上去关系还不错,并且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美貌,应该不会介意。沈冉的直觉一向很准,看上去蒋彤也确实没有介意的样子,反而一副已经听习惯的样子点了点头,说:“你也是啊。”
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不止对面的沈冉,旁边的人也正把眼光放到自己身后。
才侧了侧头,就看见有一个人已经站到了旁边。瞥见来人,蒋彤的身体僵了僵,正要向后退一步,被那人微动身形拦住了退路。
“你做什么。”蒋彤恼怒地低头向旁边瞪了瞪,并不看向来人。而来人只看着他蹙起的秀眉,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什么,蒋彤的表情更恼怒了,还有一点窘迫地微红了脸。
看到这个人,又察觉周围有人在看这边,沈冉上前对来人笑道:“你好,我是羲和娱乐周刊的沈冉,以后请多关照。”
趁那人礼貌性地看向沈冉,蒋彤丢下一句“看到老师了,冉冉我先过去”就以完全不符合他美丽容貌的类似见到了“娘家人”或“大救星”的激动表情向距离他们2米开外的江岸快步走去,考虑进这是在一个大型正规酒会上的因素,他的动作几乎可以称之为“奔”,并且江岸早1分钟前就站在那儿了。
来人并未再加以阻拦,只把兴味盎然的眼光投到那快速奔逃的背影上,知道蒋彤一定知道他在身后打量而觉得芒刺在背,但仍是故作镇定地往前走,嘴角勾起一道由浅到的弧度。
等到蒋彤已经走到江岸身边,他才收回目光,看向也正从那边转头过来,还轻轻摇晃了下脑袋的沈冉,问:“他叫你冉冉?你们很熟?”
“第一见(如果在旁边偷窥的不算的话),他跟着江岸老师叫的吧,他是江岸老师的编辑,我和老师以前是同学。”沈冉看向旁边那张脸,发现也很好看,今天近距离看到的人都很好看,大概由于视力太好,很久没近距离地看人的这时候觉得一个个地都很耀眼。
有点迷惑地想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听说过齐慎雅喜欢的是男人,但齐氏的齐慎雅和推理小说编辑的蒋彤,两个人都很忙,工作也没有交集,一个是整天被人跟着一个是整天跟着人,应该没有认识的机会。看他们的样子,并且齐慎雅居然问“他叫你冉冉?你们很熟”这句经典吃醋台词……沈冉疑惑地抬眼看对面的人。
齐慎雅冲他蛊惑地笑:“既然因为你,他逃走了,就由你来代替吧?”
“代替?”沈冉还在忍不住瞥向那边和几位女士谈笑的江岸:好象说得挺愉快的。不过自己好象没有立场嫉妒,就是有了立场,这样的也不应该嫉妒……
沈冉又把脑袋晃了晃,听见旁边人低声但仍清晰地透过来的声音:“难道你和江岸真的没做过?”
猛地楞了神,沈冉瞪大眼睛看他。难道因为自己看那边的江岸,就被他看出来了?那他感觉也太敏锐了。或者他只是开玩笑?不过其实自己和江岸,真算起来也没什么,但要否认却说不出口,尤其对方是也喜欢男人的慎雅,更不能以“世俗的眼光”为原因地否认掉。
正犹疑要怎么回答的时候,看见江岸带着蒋彤往这边走了过来,齐慎雅也看向了那边,但是他招呼的却是江岸。
虽然知道蒋彤不愿意过这边来,但看到好友正在和沈冉说话,还不时不怀好意地看向他这边,又见沈冉很为难的样子,想也知道齐慎雅在那边说些什么。
“齐。”江岸安抚地看了沈冉一眼,然后看向齐慎雅,正要责怪他,发现他的目光已经完全放到身后的蒋彤身上,而他的美人编辑一副不自在的表情。如果刚才蒋彤想留下陪那几位女性作家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显然不太擅长应付女人,还是跟了过来。
四人中只有三人说话,蒋彤完全履行自己还未做编辑时定下而之后发现完全不能实施的“编辑是小说家的保姆”原则,英国管家般恭敬地站在江岸身后一语不发。在江岸和沈冉两个人面前齐慎雅也没再去招惹蒋彤,只说话不太有表情,作为好友的江岸看出他是在压抑着怒色浮上脸面,不由得频担心地看向身后和他得很好又很得力的编辑,但蒋彤只是低眉敛目地站在江岸身后,似乎要以杜绝接受一切信息来阻止齐慎雅向他发出的危险电波。
一会就有人招呼江岸和齐慎雅过去,齐慎雅在过去的时候特意从蒋彤旁边擦身而过又说了句什么,这蒋彤努力板着脸没有反应,江岸让他留下来和沈冉呆着,然后和齐慎雅一起过去了。
蒋彤比刚才落落寡欢了许多,也不说话,默默地取了一个点心放在餐盘里,但并不吃。沈冉还没来得及想好要不要和他说话,齐慎雅就已经面色不善地走过来,对蒋彤说:“我送你回去。”
“我要送老师回去。”蒋彤声音微弱地抗议。
“跟我回去。”齐慎雅以蒋彤才看得到的阴狠表情说了这句话转身就走,蒋彤迟疑了下对沈冉说“帮我和老师说一声”急忙跟去了。
沈冉忙走到江岸那边,和那边的人寒暄了几句拉了江岸过来告诉他蒋彤被齐慎雅威胁着跟他走了,江岸说没关系,叫沈冉不要插手管别人的事。
晚上两人一块回家,沈冉规规矩矩地坐在驾驶座旁边,但是把头转来转去很新奇的样子,江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立刻被那边惊恐地喝斥好好开车,样子很可爱,江岸忍不住再伸手过去,沈冉就不理他了。
说了好几个话题逗沈冉,这小孩只不作声,江岸只好和他讲一出会场就被缠着问的齐慎雅和蒋彤的关系。和齐慎雅认识是由于两家世交彼此很合得来的缘故是还在会场上时就和沈冉解释了。
不过齐慎雅的私人生活,尤其是男性关系江岸也不是十分了解,只大概知道齐慎雅似乎是和蒋彤住在一络和蒋彤联系,见到他也是回国的事,对蒋彤的私人生活,也只知道他和齐慎雅住在一起……
“呀。你干嘛打我。”江岸乱没“年轻英俊推理小说家”形象地笑得发抖,很高兴自己终于把沈冉引过来象征性地拍打了一下,不再在旁边噘着嘴不理他。老实说,这家伙知不知道,这样噘着嘴是很危险的,幸亏他不是齐慎雅。
“你说的我都看出来了。”他又可爱地噘了噘嘴,要命。
提醒自己现在正在驾驶中,江岸调整情绪,努力对自己微笑了下:这小孩的心思早就全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说:“我知道你担心蒋彤,不过我告诉过他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他,也问过慎雅,他说他不会乱来的。”
“可是他很凶的样子,蒋彤被他威胁才跟着一起走的,你说他是不是要对蒋彤……”沈冉想起一件事来,小声嗫嚅着不说了。
江岸怎会不知道他想什么,伸手摸摸他的头说:“没关系。”
隔了半晌,沈冉偷偷透过低垂的眼帘看了看正在专心开车的江岸,说:“我们去你家好不好。”
3
那边没有说话。
江岸正在专心地转一个弯,等上了直路沈冉忍不住偏过头看他的时候,听到一声低低的回答:“好吧。”
他没有表情,声音也……没有情绪。沈冉有点难过地想。但是难道要他表现得很激动么,这么一想,沈冉再转头看江岸,发现他以在街灯和车窗的反射下看上去特别柔和的表情侧头看着自己。他的侧脸真好看。沈冉挨头过去在江岸肩窝的地方蹭蹭,说:“好好开车。”
待江岸笑着用手摸摸他的头,帮他顺了顺蹭乱的发丝,沈冉就退了回去好好不动地坐着。隔了好一会儿,又过来蹭了一下,江岸失笑。
江岸还是羲和的新人,只是在高中的时候投过几个短篇推理小说被羲和的推理杂志采纳了,临近回国理杂事的间隙又开始写,在编辑的建议下开始写长篇连载。最近几个月随着连载的进展和单行本的集结,又加上海归派的身份和出色的容貌开始受到欢迎,原来的责任编辑蒋彤大部分负责的是江岸的部分,更在江岸新回国的这几个月以专属的身份帮他打点一切,看江岸接下来的势头,蒋彤这个“人气推理小说家专属编辑”的位置是坐定了。
高三的时候江岸被国外的名校录取,四年刻苦攻读修完了博士学位,本来自己和家里原来的约定,回国后是要去大学任教的,但江岸比较喜欢做小说家这一边,又听说沈冉也会进羲和上班,更加有亲近感就选择了做小说家。作出决定的时候江岸已经很有人气,要做大学老师以后随时可以做,所以家里也就没有反对。
江岸回来一直赶稿,趁着十周年酒会,羲和的社长对蒋彤说要见江岸,但陆社长一致完词就不知道跑哪去了,蒋彤本来叫江岸和他一起等,估计要很晚,所以江岸原本的打算是完了之后再去沈家找沈冉,但蒋彤走后,江岸也不知道陆社长什么时候到,来不来都不一定,所以就叫了沈冉开车两人一起去沉家。
中途沈冉说要去江岸那,就转了方向,去江岸一个人住的那套公寓。
停好车上了楼,江岸打开房门,在门口开了灯,带沈冉进屋。看那小孩在突然的光线下眯了下眼,然后立刻睁大了,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打量着屋子,伸手出去扭了扭他两边脸颊,不待他抗议,便拉上他去看房间。
其实也只有书房和卧室可参观,客房一直是蒋彤在睡,几乎已经算蒋彤的房间。沈冉在书房里面逗留了很久,不愿出来,有一瞬沈冉很想说想留在书房看江岸那本他其实已经看过的小说,但终究觉得不能骗江岸,况且赖着也没什么意思,又是自己提议过来的,还是乖乖地随着江岸去了卧室,只没看见比自己视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江岸脸上一抹安心而又无奈的浅笑。
一进卧室就看见床上趴着高中的时候送江岸的大趴趴狗,沈冉过去抱上趴趴狗再在房间里看来看去。发现自己还是有比高中的时候长高,趴趴狗小了一些的样子。
江岸一直在床头找什么东西,沈冉慢慢地凑过去,等江岸握着拳头拿出东西来,沈冉刷地红了脸,手一松把狗狗掉在了地上,忙手忙脚乱地拣起来,把狗狗在胸前抱得更紧,下巴抵在沈冉右边头顶上,长耳朵几乎要把沈冉整个头盖住,然后沈冉从缝隙里很小声地提议说:“我们先去洗澡好不好。”
江岸呆了一下,马上想起这小孩在想什么,收回伸出去的手,说:“你先去洗,两个人一起洗……不大方便。”
沈冉想起来,明白了,红了脸把狗狗拿下放回床上,话都说不出地转身出了门,江岸听到他开了好几个门才有找到浴室的关门声,只不敢跑回来问自己,沉思了会儿,还是轻摇了摇头。
隔了好久沈冉在里面大声嚷起来要衣服,江岸扔了套自己的睡衣进去,重新回卧室床边坐着,低头看自己还握着的拳头,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就听见浴室门开了,然后是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到了门口缓了缓,又啪嗒啪嗒地过来,穿著过大、手脚都折了好几褶的睡衣的沈冉出现在面前,一股热气混合着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江岸一伸手就揽他过来,包在大睡衣里的小孩子柔顺地伏在自己怀里,只略微地动了动,轻嗔道:“你还没去洗澡。”
江岸收手紧紧地抱住他,直把他往胸口压到他伸出手来挣扎为止。稍微松开手,感觉那原先还在摇晃挣扎的手臂也伸过来抱住了自己,江岸轻声问:“为什么要躲我。”
“因为……”隔了一会儿,沈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你从没和我联系过,连要写小说不去大学教书我也不知道……你临走那天我们又得不好……你答应了家里要去大学却做了小说家,我怕他们不答应我们一起了……你回来也不来找我……而且我还是有点害怕,不是怕你,不,其实也是怕你,但是我只是对那件事怕……”
江岸的一只大手轻抚着怀里的沈冉,从头到背,只低声发出“嗯”的声音,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笑我像女人,还怕那样……我是因为自己不是女人才更加怕……”小孩伏在怀里,脊背一抽一抽地在哭了,江岸把那土拨鼠一般越埋越的头扳了起来,轻轻吻他的脸。还没欺负他呢,就哭成这样子,看来这小孩受的委屈也够多了,江岸为自己刚才还在想着要欺负他个够本而心抽痛了下。
“不哭不哭,没事没事。”江岸吻了几下,把他重新抱到怀里,说:“我都说了没关系了。没事的,不要哭了。”
轻拍他的背低声安抚着“不哭,乖”,江岸柔声向他解释:“我在那边没有和你联系是和家里讲好的条件,临走的时候都是我爸偷偷放我出来见了你一面。但我在那边都和干妈发邮件叫她转告你我的事,干妈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栗色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江岸的干妈就是沈冉的妈妈,因为江岸是吃沈冉妈妈的奶长大的,所以认她做干妈。沈冉妈妈是一早知道江岸和沈冉的事的,因为只有她和沈冉两人相依为命,两个人是母子也是朋友,所以尽管儿子喜欢上男人,沈宣宜只是在旁边提出意见和建议,并未像江家妈妈那样大力阻止。
“我一回来在机场没见到你,干妈说你在外面,结果我一出机场就看见你跑得飞快,马上地影子也见不到,后来你也一再地躲我。我才回来,有很多事要做,又想尽快写好书让家里承认我,然后安定下来再来找你。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即使没这个酒会我也会到你家来找你的。”
胸前传来带着些微哭腔的声音:“我在机场躲你是因为你家里人都在那里,他们不会喜欢我大模大样地在机场接你,然后后面几,是因为你不来找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改变心意不要我了,也是因为……习惯。”
江岸轻笑出了声,拧他一边的脸,说:“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你以为我四年在那边念完大学到博士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家里答应我修完博士回来就可以见你,还会考虑答应我们在一起。”
沈冉逐渐安静下来,没有哭了。感觉抱着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下,然后江岸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从两人的间隙中钻出来,他说的是“我爱你”。
接着他猛地一下把脑袋从他怀里仰起来,看向他的眼睛,很坚决地又说了一遍。
“我也爱你。”江岸心疼地用脸挨挨沈冉的脸,把一直捏着拳头的手举到他眼前。
沈冉瞥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你去洗澡。”
“我是要洗澡,不过洗澡之前要先把这个拿给你。”江岸笑说,还是想稍微地欺负他一下下。
那边一下涨红了脸,鹊厮担骸罢狻⒄馐悄阋用的,给我做什么。”
“哦?我要用的什么?”江岸把手掌摊开来,“你以为这是什么。”
掌心上是一把晶亮的钥匙,江岸含笑看那小孩从惊愕到惊喜的表情,他一反应过来就嗖地抓过了那把还全新的副匙,忍不住大笑出声。
“现在还不做,好吗。”江岸把沈冉拉到客厅安到沙发上坐好,帮他开了电视,挨着他坐下揽过他的头来,“我也很想,不过现在家里还没有承认,我也没有正式和你妈妈说,你知道,我们不能真正的结婚,所以至少要让家里的人答应。况且我也不想我们才一见面立马就……”
“嗯。”沈冉用力点头。
江岸伸手擦擦他的眼角:“别哭,我知道你一直很受委屈,我家那边……”
“嗯。”沈冉抬手擦脸,说,“没事,一直是你在为我们的事做这做那,跑出国去念书,我什么也没做过。”
“你已经很努力了。”江岸揉揉搁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把沈冉轻推回去坐好,站起来说,“我去洗澡,你打电话和干妈说今天不回去了,但要说清楚只是时间晚了在我这儿睡一觉,明天星期天你不上班,我们一起回你家去。”
“好。”沈冉乖乖地点头,江岸去卧室拿了睡衣洗澡去了。
等江岸出来,发现沈冉没看电视,低着头很困惑地在那想什么,就坐过去问:“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很想问……”他说,江岸示意他说下去。
“你走那天晚上说要和我……我觉得你要走了,心里没有着落,我又害怕,还因为那里是我妈妈的地方,我妈妈虽然不会介意,但我总觉得不好,我也怕你家里人发现你不在追过来如果正好撞见就完了,而且我想第二天你都走了我一个人洗床单很凄惨……”
“这些话你那时候就说过了,我都明白”,江岸抱住他,觉得一阵心痛,“那时候我也欠考虑,你知道,我只是因为要走了很不安,想那样定下我们的关系,其实稍微一想我也觉得那样不妥了。我一做了之后甩手就走,留下你一个人洗床单那叫什么事。”
说到末尾江岸声音已经带上了笑意,沈冉不好意思地破涕为笑:“你又挑我语病,洗床单什么的我只会对你说,根本不会对别人讲。”
“不过……不过……”他缓慢地说,“我想问的是,你在那边……怎么办的……”
本来想坏心地逗逗他问“什么怎么办”,但还是算了,江岸反问:“你是怎么办的。”
“我……我……”沈冉整个人腾地红了,反身过来趴到江岸身上边蹭边说,“我本来也不是特别……我很少……如果,……的时候,我就自己……”
完全打消要用“金发美女”逗他的念头,江岸低声附在他耳边说:“那我也……一样。”
隔了一会儿,那小孩“哇”地大哭了起来,站起来就把他往旁边扯,要拉他去卧室。江岸使劲才拽住他,用力把他整个人圈抱在怀里,说:“没有你想得那么惨啦,我在那边整天地念书写报告,忙得昏天黑地,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什么,临回来的半年闲下来,我又开始在杂志上连载赶稿,也有回来的手续要办,忙得不得了,根本没时间,真的。没你想得那么惨的。”
安抚了好久,沈冉才慢慢地不哭了,又说了会儿话,江岸去把客房重新收拾了一下让沈冉睡,自己也回卧室睡下了。
第二天,两人都有些睡眠不足地起来,因为很早就要过去沉家的缘故。所幸两人的体质都不是睡少会上脸那种,不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沉家,一准要被沈家妈妈笑到发抖。
远远地看到沉家大门前瑟缩了一个人。
、
是蒋彤,沈冉拉了江岸跑过去,蒋彤看到人来,微弱地抬起头,叫:“冉冉,老师。”
江岸看着他还是湿的头发和肿起的脸,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了?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不是叫你有什么事都来找我?”
“我……刚到,我走不动了……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蒋彤声音嘶哑,听都听不到那种。
“别说了”,沈冉阻止江岸,“正好这里是我家,我们搬他进去。”说着去抱蒋彤的头,对江岸说:“你搬脚。”
江岸把他抓过来一边站着,说:“我抱他进去,和你一起搬只会碍手碍脚。”说着一下抱起蒋彤。
沈冉不满地瞪了江岸一下,但还是没说什么,上前开了门,在旁边护着蒋彤一起进去,一边安慰他说:“没事了,这是我家,我不会让人进来欺负你的。”
进了屋里,沈冉引江岸把蒋彤往一楼休息室抱,一边大声叫,“妈,有人昏倒在我们门口了!还是江岸的……”
“蒋彤?”楼上传来好听的女声,随着咚咚的楼梯声,只在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的沈宣宜头发蓬松地冲了下来,没化妆的脸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沈冉和江岸听到她叫蒋彤名字一怔,正要问,就见蒋彤睁了睁眼睛,唤了声“阿姨”,沈宣宜心痛地摸摸他的头,说,“怎么在外面呆着不进来,受凉了怎么办,这头发还是湿的,小岸你先把他抱去浴室,和冉冉一起给他洗个澡,再把这头发吹吹。”
“我没有按门铃的力气……”蒋彤说,“阿姨,我洗了澡才过来的……也换了衣服……”
“我的意思只是要帮你暖暖身子,乖。你想到哪儿去了。”沈宣宜想了想,指挥江岸和沈冉把蒋彤安放在床上,叫他们去浴室接热水拿毛巾,自己到客厅兑了温水喂蒋彤喝,拿了电吹风帮他吹头发。
等两个人回来,头发已经吹干了,沈宣宜吩咐沈冉:“我和小岸先出去,你帮小彤用毛巾浸了热水扭干了把全身擦两遍,小心点,轻点,再帮他换个你的睡衣,没水了水凉了就叫小岸。”
“为什么是我?”沈冉想起江岸在门口说他“碍手碍脚”又抱了蒋彤进来,撇了撇嘴,“你是做妈的耶,江岸力气又比较大。”
沈宣宜嘿嘿一笑:“我和小彤男女授受不亲,小岸么,他会把男的看成女的……”
“干妈……”江岸无奈地叫。
“什么把男的看成女的!”沈冉叫,“他只喜欢我一个!”
“是是是。”沈宣宜拉过儿子,低声面授机宜,“你想小岸去帮别的男生脱光、擦澡、穿睡衣么。”特别强调后面几个单词。
“不想。”
“那就去。”推着儿子过去。
沈冉移动几步,回头问:“为什么我去就不觉得像他去那么别扭?”
“因为你和躺在那儿那个同一属性啊。”沈宣宜说着拉了还想说什么的江岸闪出门,砰地把门关上。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响叫:“什么叫同一属性!”
大概是蒋彤那边更加耽搁不得,沈冉没再有什么抗议,只在里面努力干活。江岸和沈宣宜到了客厅坐下,接了她倒过来的一杯水,问:“干妈,你想做什么,我和冉冉一起帮蒋彤换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沈宣宜笑得暧昧:“我是在帮你呀,你和冉冉还没有……吧,昨天晚上也没有吧,还特意打电话来说‘只是睡觉’,笑得死我。都怪我把他教养得太纯情,我看你们也是时候了,所以让他接受一下教育,看人家是怎么怎么的,他自然觉出你的好了。”
说着拍了他一下:“看干妈对你好吧。”
江岸苦笑:“可你这教育也太激烈了吧……说起来,干妈,你怎么和蒋彤认识?都没听你们说过。”
“这个等冉冉出来再讲,省得他来问又说一遍。”沈宣宜喝水,“刚才可吓死我了。”
过了一阵休息室门开了。
“王八蛋”,沈冉擦着手从里面走出来,骂道,“人面兽心。”
江岸过来拉他过来坐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还未见这小孩这么愤慨过。
“怎么。”沈宣宜问。沈冉说了蒋彤的情况,一迭声地骂齐慎雅。
“儿子啊”,沈宣宜道,“你不应该歧视人家,身为同性恋者,同是弱势群体的一员,你有什么资格去歧视虐恋者的齐慎雅,虐恋也是恋爱的一种嘛。”
“妈!”沈冉哇哇叫,“你不是说你是你们编辑部唯一一个不是同人女的吗?”
“怎么。我本来不是,只因为儿子是同性恋,所以也算是半个同人女了”,沈宣宜斜眼看江岸,一边说,“我看不能去看医生,小岸你拿了我设备齐全的急救箱去看看小彤。”
“他去看什么,还是得叫医生。”沈冉说。
“干妈。”江岸疑惑地问,“我在那边辅修了法医学你没告诉冉冉?”
“咦?”沈宣宜说,“你不是说很忙吗?还有时间辅修法医学?”
“妈你好狡猾!什么都不告诉我!”小孩一下嚷起来,又转向江岸:“你说赶着时间四年才修完是骗我的吧?其实只要三年吧?”
江岸哭笑不得:“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干妈,两边你都怀疑。你也是上过大学的,应该知道辅修只是让每天的时间更紧凑,总天数是不会变的吧。”
“哦。”沈冉信服地点了点头,等江岸过去,拉住沈宣宜说,“妈你刚才不是不让江岸帮蒋彤换衣服,这怎么又让他进去?”
沈冉在里面看到蒋彤身上,几想叫外面两个人进去帮忙都没好意思。
沈宣宜冲儿子摇手指:“不同的,你刚才是帮他擦澡换衣服,小岸当然不能去,你想想蒋彤那样……要是小岸学起来怎么办。妈是为你好。”
沈冉疑惑地想了想没怎么理清头绪,只确定一件事,说:“他才不会那样对我,他怎么也不会。”
“以防万一嘛”,沈宣宜努力压抑自己笑出声的冲动,觉得自己的儿子果然可爱,说,“这么说吧,刚才你想想你在想些什么,你和小岸在一起那还了得,小岸一定只顾安慰你了,并且小岸自己肯定也很不好受。这小岸进去只是提供他的专业素质,以法医学的比医生还冷漠的眼光看待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医院是医生有男有女,护士都是女的的缘故,别和我说男护士,男护士能帮女病人擦澡么?总之一个是照顾生活起居,一个是考查健康状况,有着本质的区别。”
“先别说这个”,沈冉越听越不对劲,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想问的是什么,质问道,“妈,你平时笑我也就算了,刚才江岸在你还说什么同性恋弱势群体有的没的。”
“什么呀。”沈宣宜翻白眼,“我哪敢刺激你家江岸脆弱的小心灵。”
“你还欺负他!你最罪大恶极的是不把他说的话全部告诉我!说,你还隐瞒了些什么?”
沈宣宜怪笑:“就许他妈欺负我家宝贝,就不兴我欺负下她儿子呀?不过,你如果想听到他对你说过什么甜言蜜语,抱歉,他从来不在信上和我说那些,每都是‘义母大人金安‘的开头然后严肃地向我报告生活学习近况最后署名‘不孝孩儿江岸再拜叩首’……”
“你撒谎!”沈冉跳起来。
隔了会儿江岸出来,说检查好了,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伤势,脸上的肿应该很快会消,身上的淤青是看上去吓人但是没伤到筋骨,就是有点发烧,打了针喂了药睡上一觉再休息个几天应该就好差不多了。
然后沈宣宜开始和他们讲蒋彤的事和自己和蒋彤是怎么认识。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
沈宣宜念的是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沈宣宜家爸爸是个小公务员,妈妈是家庭主妇,对她从小约束得极严,并且父母和女儿之间怎么也交流不上,还彼此徒增烦恼,上大学沈宣宜为了脱离他们管束,家里逼着她念计算机,完全不听她说话,她喜欢的是中文系,计算机根本念不下去。也因为家里没什么钱,沈宣宜大学的学费自己申请了奖学金,生活费就打工和帮漫画杂志写稿,漫画评论那种,每个月收入不多,但她钱也不多,还过得下去。
大三的下学期沈宣宜认识了教授的一个留学生,说是留学生,但其实是个ABC,黑头发的,这个人长得很帅,学识也不错,和沈宣宜很谈得来,对她和家里的关系也很理解。钱又大方,一束束地往寝室送,很关心她,什么都照顾着她,没过多久沈宣宜就沦陷了。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大四的下半学期沈宣宜开始出现症状,检查是怀孕,那时候要打已经来不及,沈宣宜也不想打,本来寝室都帮她瞒着,但还是瞒不过被学校发现,学校逼问孩子父亲是谁,沈宣宜只不说,学校威胁说要通知父母,沈家父母哪受得了这个,况且是谁还不是明摆的,沈宣宜就说了。
学校把两人都开除了,那男生本来是留学生,家里似乎还很有钱,学校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是沈宣宜心里难受,都想去撞墙,心情稍好的时候也只拿“自挂东南枝”或者“触槐而死”之类的开玩笑。
两人一起住在饭店,男生给家里打电话报告这事儿,想家里把两个人,三个人一起接过去。但在国外的一些华裔家庭比国内的更厉害,沈宣宜想最多就是要孩子不要她罢了,但男生家里连孩子也不要,派了人来把她送进医院留了一笔钱把男生抓了回去。
沈冉出生是早产,身体弱,沈宣宜在医院里留住了一个多月,把钱用了很多,就想到这边投靠写稿的那家漫画杂志社。辅导员同情她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帮她瞒了家里孩子的事,她家很远,尽管这事在大学里很多人知道,但也都是比较好的同学和老师,本来在学校里就帮她隐瞒这事,所以就没传到她家那边去。沈宣宜就告诉家里去漫画杂志社工作,家里也不怎么管她,本来她毕业了也想到这边来就过来了。下了火车始终下不了决心过去,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惨,就没有目的地在城里晃,不知不觉进了一个大学,在一座新修的偏僻的楼下面忍不住哭起来,遇上当时还是大学老师的江云思,江岸的爸爸。
江云思正在为自己出生两个月的小孩什么也不吃,喂牛奶和粥都经常吐发愁,医生说要母乳喂养,但江岸妈妈谢德纷没有奶,正在托着亲戚往乡里请奶妈,见沈宣宜可怜,又有个不大的小婴儿,问她她说都自己喂奶,就和她说了自己家的情况问她愿不愿意去,沈宣宜说愿意,就带她过去了。
谢德纷初见沈宣宜的时候很怀疑了沈宣宜是勾引了江云思的学生,“还孩子都生了”,她这么说,谢家是这边的教育世家,谢德纷的父亲是教育厅厅长,谢德纷还这么年轻就做了当地很好的小学的副校长,江云思是入赘谢家才得到留校任教的机会的。
但是稍往沈宣宜的学校打听一下就知道事实了,所以谢德纷留了沈宣宜下来。江岸被沈宣宜喂奶之后就一反原来的萎靡状态,一下子茁壮成长起来,谢德纷后来就运用自家关系把沈宣宜的户籍迁过来,沈冉这才有了户籍。
沈宣宜在江家住了几年,这中间就去了漫画杂志社上班,等沈冉上了小学,自己工作也稳定下来,沈宣宜就和谢德纷借了钱,在地段不是很好的地方买了一座她从小向往的有院子有树的二层日式独栋房子,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两家大人并不走动,只两个小孩特别亲,从小学到高中分班都分在一起,所以经常江岸来沈家住沈冉去江家住,就在某一沈冉去江家住的时候,沈宣宜也像当初的江云思一样捡到了人,就是蒋彤。
5
那天晚上的时候,沈宣宜从刚赶好稿的漫画家家拿了稿子出来,因为和自己家隔得不远,就走着回来,快到家的时候,看到路边的树下有一个人在那儿哭,很伤心的样子。
一开始沈宣宜以为是个女生,走近点才看出是个男生,就问他为什么哭,那边一开始止住了哭声,听沈宣宜说“有什么都可以说给阿姨听,当初阿姨一个人带着小孩来这边也蹲在一座楼下这样哭过咧”,突然一下扑过来说他想他爸爸妈妈了,把沈宣宜吓了一大跳。
沈宣宜就把他带回家,一边在路上告诉他自己的事,说有什么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别人的帮助解决。到了家,沈冉去了江家,家里没人,沈宣宜给蒋彤泡了一杯奶茶,让他边喝边说。
蒋彤本来是不大和陌生人说话的,但有些时候陌生人反而比认识的人更亲,尤其是沈宣宜这样的人,又有相似的经历不怕说出来,所以蒋彤就断断续续地说了。
蒋彤这时候大二,刚19岁,蒋彤读书很早,5岁半就开始读小学一年级了,家里爸爸妈妈都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三个人生活得很平和,爸妈很宠爱蒋彤。蒋彤大学就考了本市的大学,这所学校也很不错,蒋彤念的是编辑出版专业,他自己很喜欢。
到了大一下学期放暑假的时候,全家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发生车祸,父母都过世了。蒋家爸妈不太擅长和人来往,虽然也有亲戚朋友,但关系都不是特别厚,再说蒋彤已经18岁了,也不可能有谁收养他。
蒋家是有钱就会用掉的那种类型,平时虽然也有积蓄,但办了丧事之后已经所剩无几,家里的房子是公司的,现在父母已经不在,又不是由于公伤,所以公司向蒋彤收回,只缓他很短的时间,因为学校就在本市,蒋彤也没有住在宿舍,在学校是上了课就走,座位和教室都不一样,蒋彤和老师同学都不熟,现在是暑假,更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们,也不想找他们。
蒋彤心里很闷,就出去到走,专往僻静的以前没去过的地方慢慢地走,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地精神恍惚,没有看路,差点被突然冲出来的一辆车撞上。
开这辆车的是齐慎雅,那时候齐慎雅才17岁,但是已经暗里接掌了齐氏。因为齐家爸爸没有经商的天份,娶了个老婆也没有,齐家老爷子,齐慎雅的爷爷一直为这烦恼到齐慎雅出生。
自一出生就被老爷子寄予厚望,也因为天资聪慧,齐慎雅小时候就表现出很高天赋,所以他不上学,由家里请了国内外的名师指导,由于专业训练和老爷子把自己数十年的经验都尽数传授的缘故,到了他15岁的时候就修完了相当于商业博士的课程,到16岁生日的时候老师们和老爷子商议,觉得齐慎雅已经可以试着去掌管齐氏了,齐慎雅的父母在那之后得到老爷子允诺就出国去了,因为他们俩喜欢的是画画和旅行。
最初的一年半有老爷子在,虽然也费了很多力气,但齐慎雅总算站稳了脚跟,在公司内部从高层的老人们到下面的职员们中风评都很不错,老爷子也很高兴。齐慎雅是见到老爷子高兴自己也就高兴了,他从小和父母并不亲近,只有爷爷特别疼他,齐慎雅也觉得经商挺有趣的,因此和爷爷各方面都相融洽。
但是爷爷已经年老,本来父亲就是爷爷的老来子,所以特别溺爱,他要画画不经商都随他,所幸有了慎雅,大概爷爷也放心了。那天晚上在书房爷爷说慎雅是上天赐给他的,一边说一边摸他的头,作为齐氏家长的爷爷虽然和慎雅亲近,但一般不会做这种亲昵的动作,齐慎雅平时也不会,但那时候却扑过去在爷爷的怀里说最喜欢爷爷,最爱爷爷,祖孙两人都哭了。
齐慎雅后来想幸好他当时说了,因为第二天早上去爷爷房间问早安的时候就发现平时早起的爷爷没有起来,还在睡觉,等了一阵唤了几声之后齐慎雅仔细一看就发现爷爷已经去世了。
联系不到父母,齐慎雅和齐氏里老爷子的亲信们一起办了丧事,在公司,由于有老一辈的支持,齐慎雅的地位并没有动摇,只是会遭到叔伯辈的责难,经常拿齐慎雅还不满18岁做文章,甚至有人支使齐家佣人偷家里保险箱里的一些权证。
爷爷去世之后,齐慎雅本来就不想一个人住那个大宅,就把佣人遣散了搬到一间公寓自己一个人住,只请了钟点工打扫房间做饭。齐慎雅还没有驾驶执照,但喜欢开车,所以就经常捡一些没有住家又僻静的地方开。
正转了个弯看到前面不远有人,齐慎雅忙按喇叭,但那人根本没听到的样子,还一直直直地向这边走来,忙x车,那人已经倒在前面了。
似乎是个还满漂亮的女生,齐慎雅跳下车到前面扶起那人,她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受伤,但却一脸的泪。齐慎雅一下慌了神,抱起她要送她去医院,才发现这女生满重的,比看上去重多了。这时候那女生挣扎起来,说你干什么,听声音好象是男生,也许是哭哑了嗓子的缘故,齐慎雅试着叫了声“小姐”,那边就说我是男的还不快放我下来,说着自己挣扎着往下跳,把两人都绊倒在地上,很狼狈,两人都很不好意思,但过了一会儿又各自想着觉得很好笑地笑出声来。
问了蒋彤之后齐慎雅把自己的事也说给了蒋彤听,说自己的公寓很大还可以住下蒋彤,蒋彤可以帮做家务煮饭,蒋彤就搬了过来。齐慎雅很黏蒋彤,不准蒋彤出去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说请钟点工的费用本来就高,蒋彤整天地在,钟点费完全够付学费和生活费了,蒋彤就更多地呆在公寓里,除了上课和购物哪里也不去。
没过多久就是齐慎雅18岁生日,到了18岁,齐慎雅就可以正式接掌公司,也可以自己开车到大路上了,蒋彤虽然很想问他要不要什么礼物,但想到自己没有钱,唯一有的劳力也是被齐慎雅买下来的,就没有问。
但齐慎雅却来说想要礼物,蒋彤解释了自己的先前的想法,齐慎雅说一定要,蒋彤说那你帮我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他很满意很高兴的样子,蒋彤想这人还真是个小孩,平时都看不出他比自己小一岁。
齐慎雅从生日宴会回来,蒋彤做了些小菜在家里等他,他在宴会上吃不了什么东西,但又怕他万一吃了东西,蒋彤也备下了白米粥和紫菜蛋汤。蒋彤只会做一些家常菜,但齐慎雅并不嫌,蒋彤也就每很用心地做,试味道都要试几,最近终于自己也觉得很好吃了。
齐慎雅回来吃完饭,也喝了粥和汤,蒋彤看快到12点就问礼物想好没有,笑着说过时不候。蒋彤和齐慎雅吃饭的时候最开始蒋彤才住进来的时候是对着坐的,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两人就挨着坐了,这时候齐慎雅一下凑近过来,低头吻住了蒋彤。
蒋彤眼睛瞪圆地看着他吻,待他加下来,才开始挣扎。这时候的齐慎雅已经比初见的时候力气大了很多,一手抓住蒋彤的两只手扣在一起,一手就握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蒋彤见挣扎没用,就不动了,任齐慎雅肆意地吻过来。虽然知道齐慎雅平时并没有欺负他,现在也算不上是欺负,蒋彤还是想到父母双亡的自己的苦,现在又这样被人家欺负,被钳制得动弹不得,等到齐慎雅发现不对的时候睁开眼睛,才发现蒋彤和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泪流了满面。心痛地放松了双手,正要和他说话,他就挣脱出来跑向门口,跑出了房间。
追下楼没见蒋彤,只看见一辆停下的出租车刚载了人在门口边开出去,齐慎雅就去车库开了车出去追,但蒋彤这时候其实就在车库旁边,只看到齐慎雅追下来就躲了起来。看到他开车出去,蒋彤在车库旁呆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趁着齐慎雅没回来赶快出去,就一个人走了出去。
到了那个住宅区,蒋彤走不动,也不想走了,就在树下休息,看着频震动的手机上亮起的齐慎雅的号码,狠狠心把它关了。隔了一会儿自己却都感觉到自己在哭了。
这手机是齐慎雅要蒋彤拿着的,上面只有齐慎雅的号码,学校有什么事都是打公寓的座机,蒋彤也没有私交特别好到要把手机号码告诉他的,并且他老觉得这是齐慎雅买的,电话费也是齐慎雅在付,自己不可以拿着去和别人用。
现在齐慎雅这边也断了,想到就难过,又想起生日宴会来,以前爸妈都会给自己过生日,以为慎雅和自己虽然是雇佣关系,但私下好歹也算朋友,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还想以后自己挣了钱可以给慎雅买礼物,也可以为自己开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会,现在大概是不能实现了。正在边哭边想,边想边哭就遇到了沈宣宜把他带回了家。
沈宣宜刚一听完,二话不说就拿起蒋彤的电话按到齐慎雅的来电打过去,告诉了他方位叫他来接蒋彤,然后对吓得不轻的蒋彤说本来准备劝服了他再给齐慎雅打电话,但早晚也会劝服他,不如先打了免得齐慎雅担心。蒋彤想了想也是,两人就等齐慎雅来。
齐慎雅来得很快,因为他当时刚好就在附近,所以沈宣宜和蒋彤两人还没说上什么他就出现把蒋彤带走了,还很不领沈宣宜情的样子,虽然很礼貌地道谢,但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之后沈宣宜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只和蒋彤交换了手机号码,偶尔通个话彼此问候一下近况,只是直觉蒋彤还一直和齐慎雅住在一起。蒋彤来找她的,只蒋彤大四的时候实习的编辑部是沈宣宜介绍他过去的。之后蒋彤表现得很好,他是那种和人私交不多,或者说他能够有私交的人数不多但工作上的交际应酬却十分成熟得体的类型,就被羲和留了下来,之后蒋彤做江岸的编辑沈宣宜也有助力。
三人商量的结果是等明天蒋彤醒了问过他再决定怎么办,因为这不同于上。虽然沈冉反对,但其余两人都赞同先打个电话给齐慎雅。由江岸打,齐慎雅并不知道沈宣宜就是沈冉的妈妈,如果江岸打他会以为蒋彤去了江岸那儿,这样也可以杜绝他想起来沉家突然跑过来要人的局面,江岸和沈宣宜以这个为理由说服了沈冉。而江岸的住,由于是倍受欢迎的小说家的住宅,公司保密很严格,由于蒋彤的关系,江岸也并没有让齐慎雅知道。
那边马上接了电话,江岸告诉齐慎雅蒋彤正在休息,伤势并不严重,说明天听了蒋彤说话之后再说,齐慎雅只在那边听着,并不多说话,末了,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明天不论你们结论如何都不要来找我,告诉他我不要他了。”
任凭江岸再怎么打过去也没有回音。
6
按下关机,齐慎雅皱了皱眉,驱车回了家,上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到客厅拿了一杯水到窗边边喝边往下看。
猛然想起刚才已经和江岸说过不要他了,他自己更不会回来。
早上回来他已经不在了,自己马上就后悔了,但当时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控制。知道这和以往不同,齐慎雅一边回想把蒋彤也捡回去的那家地址,开了车出去找他,一边打电话叫下面和羲和有联系的部门经理一定要把江岸的地址逼问出来:这蒋彤应该不会再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被人家弃犬一般地收留,而会去投奔江岸或者沈宣宜。蒋彤从沉家回来之后一直和沈宣宜有联系齐慎雅是知道的,虽然后来知道那看上去年轻的女子已经是阿姨辈的人而稍稍释怀,但想到自己和蒋彤之间的鸿沟更大,蒋彤又特别介意的样子,不由得齐慎雅不在意。最让他觉得无法容忍的是,虽然早就想过蒋彤和只肯收留他一个人的自己不同,是人家稍微表现得友善他就会跟着走的,虽然每也是因为自己他才出走,但一想到他会去找沈宣宜或者又被别人捡回去,自己的心情就恶劣到极点。
第一眼见到蒋彤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好看,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的容貌。当发现他是男生齐慎雅也没有太过惊讶,直到两人摔到地上都笑起来,齐慎雅才觉得这人很有趣,也觉得应该合得来。然后听他说自己的事,当即就决定收留他,又觉得有一个人在屋里也是好事,就问他,他答应了,自己当时真是很高兴。
说是帮做家务,其实屋子也没多少可以打理的,齐慎雅只从公司回来就一定赖在蒋彤身边,回来得早和有空的时候就和蒋彤两人一块儿去买菜和要用的东西。
觉得和蒋彤一起特别好,蒋彤也是,有了学费,吃住穿用都在齐慎雅这里之后,齐慎雅要再给蒋彤零钱,蒋彤就不要了,所以蒋彤直到实习有工资之前,除了要买东西的钱之外都没有带钱在身上,但是两人十分合得来,一起上街的时候齐慎雅帮蒋彤买的东西都恰好是蒋彤喜欢的,后来慢慢地愈加亲近,齐慎雅在有一逛街后回家蒋彤在厨房的时候钻进去趴在蒋彤背后,撒娇一般地说如果有想买的东西就买,磨了几蒋彤就答应了。
两人出去如果不是买菜是逛街的话蒋彤是不带钱的,就在这之后的一逛街里蒋彤说想要一双鞋,齐慎雅很高兴他听进去自己的话,就知道自己装小对蒋彤撒个娇要求什么是百试百灵,连蒋彤的这种“原则性”问题也是多磨几就好了。不过也只有蒋彤认为自己是小孩,自己也只在蒋彤面前表现出小孩的样子。
蒋彤对衣服不大讲究,特别重视鞋子,所以忍不住地要求买了,想到蒋彤呆会儿可能会不好意思,齐慎雅就和他买了同一款式的鞋。回去和他笑说可以两人一起穿情侣鞋了,蒋彤也只是笑。他笑起来十分漂亮,整个脸明媚,和平时柔丽的样子不同。齐慎雅很喜欢看到蒋彤笑,看着看着就靠过去抱住他,蒋彤当他是小孩子,也不介意。
齐慎雅对自己的恋人是男是女并没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蒋彤其实也没有,但他潜意识里是认为对方应该是女人的,像齐慎雅笑他说你怎么就这么跟着不认识的人走,万一对方是坏人怎么办,蒋彤就说我又不是女孩子。他跟着的一句是:何况你下车来看我和我说话我是觉得你可以信任才跟你走的,齐慎雅就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快到18岁生日的时候齐慎雅很高兴,除了可以正式接掌齐氏和拿到驾照,自己已经成年,也是可以正式问蒋彤的意思的时候了。前两件是顺理成章的事,只第一件还要费些功夫,而最后一件最麻烦,所以齐慎雅很用心地理公司那边的事,务求到时候可以心无旁骛地应付蒋彤那边。
一切都很顺利。临近生日的几天蒋彤常常欲言又止的样子,齐慎雅想了想,大致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不动声色地过去和他要礼物,看他松了口气忙对自己解释说不是他不想送而是没有可以送的:就知道他死脑筋,如果他肯主动靠过来一点点齐慎雅就会很高兴了。
缠着蒋彤说一定要送,吊在他背后磨着磨着突然地计上心来,几句话之后他果然顺着自己的诱导说出了在这范围之外你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在这范围之外不就是他本人了么,虽然知道到时候一定不会那么顺利,但得到这句承诺,齐慎雅还是高兴了好几天。
生日酒宴之后忙赶回了家,蒋彤做了饭在等着。虽然觉得一起喝粥和喝汤很别扭,但那是蒋彤特意做的,齐慎雅还是都吃了。
然后两人说闲话,想到毕竟现在和蒋彤说太突然,来日方长,齐慎雅正犹豫的时候,蒋彤侧头过来问礼物想好没,时间快过了,冲他笑得很乐的样子。从没见过他这样明朗的笑,还有些调皮的样子,还凑过来,齐慎雅忍不住就吻了他,到看到他流泪,刚松手他就逃掉了。
马上出去追,想自己决定今天和他告白还真是明智,不然连开车出去追都没办法,但最后发现那出租车里不是他,想到刚才他不可能跑那么快,回家到楼下,也找不到,齐慎雅只得又出去,捡着蒋彤会走的僻静小路一寻他,一遍遍打他电话。最后他关机的时候,觉得自己一瞬地从心凉到了拿手机的手指,隔了一会儿他打回来,自己接了,还来不及高兴,却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虽然她是叫他去接蒋彤,齐慎雅却高兴不起来:蒋彤平时就很介意的样子,现在却把自己的他的事全说给一个陌生女人听;而且蒋彤又随便地跟着人家走。很恼怒地开车过去,听沈宣宜说自己读高中的儿子去了同学家,又说她听蒋彤说完马上给他打了电话,情绪才和缓了些,又见蒋彤愿意等他过来,也愿意跟他回去,这才脸色稍霁,带了他回去。
两人在车上一开始不说话,各自想要怎么和对方开口,齐慎雅说我们回去再说,蒋彤答应了。
回家两人坐下,蒋彤就说慎雅你刚才那样是不是喜欢我,如果我误会了就算我没说。
他一开口叫他“慎雅”,齐慎雅就不生气了,就告诉他说我是喜欢你,从一见面到后来相多了的时候。只气他还在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怕这是个误会。
蒋彤说那我就可以说了,我也喜欢你,不然不会你帮我交学费那么大一笔钱我做家务根本不够还呆在你身边,但是还没到恋人那个程度,而且我从没想过我的恋人是男的。
他说跑出去和回来在车上的时候想了很多,结论是始终不能接受,因为两个男生相恋有许多现实问题,实在是无法解决。
齐慎雅说不论谁和谁相恋都有许多现实问题,我也考虑过很久,但是我十分的喜欢你,相很久,可以说已经爱上了你,你应该也是吧。
蒋彤想了一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齐慎雅说我们可以去国外结婚,不过你大概是不大喜欢国外结婚那种的。蒋彤就说是,国外的结婚是纯粹的形式没什么意思。齐慎雅笑着抱他过来,很满足于是自己把蒋彤抱在怀里而不是平时的自己把头埋过去撒娇,对他说会努力赚钱,绝对不让他受委屈,如果到时候想结婚也可以改变主意去结婚,蒋彤看了看齐慎雅,沉默了会儿,乖顺地点点头。
齐慎雅狂喜,低头吻蒋彤,蒋彤轻轻响应的结果是两人就到了床上,中间蒋彤稍有挣扎,齐慎雅低低在他耳边说“生日礼物”的事,说他要蒋彤这个人,从身体到心,蒋彤听了这话绯红了脸,一下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吊着齐慎雅随他动作。
齐慎雅十分温柔,准备工作也齐全,先前就仔细研究了方法琢磨了过程,这运用起来十分顺畅,但是还是可以看出蒋彤在尽力忍耐,抓住他的手发抖。齐慎雅不忍心,虽然自己觉得还不够,还是早早结束,抱蒋彤去浴室洗了澡。
搂住蒋彤两人躺在床上,齐慎雅轻声抚问蒋彤,看蒋彤羞得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心情大好地去抱住那堆被,压住被角不让蒋彤出来,但没等他挣扎几下就舍不得地放了手,把掀了被子出来透气的蒋彤抱住低声安慰,蒋彤只羞赧地把脸埋进被子,略略动了动靠过来,齐慎雅就抱着他睡了。
半夜醒来发现蒋彤把自己抱得很紧,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似乎在做梦地动来动去。齐慎雅收臂抱住他,轻轻摩梭他的背,隔了一会儿蒋彤就安心地睡了。
两人就这样平静地生活,除了晚上一起睡,间或做些“运动”之外,日常生活和以往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变得亲昵些了,齐慎雅经常搂搂抱抱和亲吻蒋彤,蒋彤会靠过来,也会响应,但在平时都没有主动吻过齐慎雅或者做出特别亲密的动作,齐慎雅知道他还不习惯,只耐心地等蒋彤,待他比以往更好。蒋彤到后来也会抱住齐慎雅亲亲,但只是碰碰唇,然后十分尴尬手足无措,齐慎雅不忍心看他可怜的样子,每都按捺下想把他抓过来的念头,想着蒋彤毕竟在为自己努力改变他自己,就不觉浅笑,然后觉得蒋彤轻轻浅浅的吻也不错。
齐慎雅快2岁的时候齐氏的老人们开始物色起新娘人选,他们其实还没有和齐慎雅说,齐慎雅也没有和蒋彤说,但是蒋彤却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时常躲着齐慎雅,本来两人已经逐步开始亲近,蒋彤这一闹别扭反而疏远了许多。
还没待找到机会和蒋彤解释,齐慎雅就发现蒋彤经常和沈宣宜打电话,似乎沈宣宜说了什么,蒋彤更加地躲他。齐慎雅这段时间十分忙乱,蒋彤这时候大四,在羲和实习,两人都是既忙又累,没有说话的时间和氛围,齐慎雅就想等过了这阵子再和蒋彤好好谈。
到生日晚宴那天,因为有2岁了,工作上的应酬不必说,特别的是受到淑女们广泛欢迎,还有董事把自己13岁的孙女带来,齐慎雅被拖得比前两生日更久,很晚才回家,蒋彤却不在家里,到了半夜才回来。追问他,说是被同事逼了去吃饭又去唱KTV。齐慎雅说知道他是实习生,以后还想在羲和工作,这些应酬自然要顺着同事,但是也应该早点回来。
蒋彤迟疑了下,很小声地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因为我生日,实在是他们不准走。
看到齐慎雅一下变了脸色,蒋彤忙解释说是自己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齐慎雅回过神来,发现蒋彤已经被自己一耳光打倒在地上。这是真的被惹怒了,齐慎雅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怒火,对一直宝贝着的蒋彤就这么地打了下去。
觉得第一生日的时候两人还不是情侣你有顾虑也就算了,但第二生日的时候也没说,这第三生日也不说,平时也问过他,他总是不想说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和自己同一天生日。因为第一生日的时候没法说,因为第一生日的时候两人得很尴尬,所以他就宁愿一直地不说,如果不逼问他,他这大概也不会说了。
总觉得蒋彤虽然把身体交出来,但态度上总是若即若离,一直以来齐慎雅都很不安。在蒋彤面前,只得压抑住这不安定感,然而最近蒋彤更加疏离却什么也不说的态度,已经逐渐使齐慎雅无法忍耐。
看到蒋彤在地上动也不动,齐慎雅心软了下过去扶他,才伸出手蒋彤就缩了一下,一直往后躲,强行拉他过来正要责问,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冒热气,试试额头很烫,似乎是被灌了酒所以发烧了。如果他不喝醉是不是这也不会告诉他生日的事,齐慎雅一想到就怒气上升,把他摔到沙发上去不管他,等好久气消了才过来喂他吃药抱他去卧室。
那夜之后蒋彤更明显地躲着齐慎雅,虽然齐慎雅说什么他不会拒绝,但若是被突然靠近,他就会吓了一大跳地往旁边躲。
这几天两人几乎一句话也没说,齐慎雅知道蒋彤记恨他打他,时常想温柔地过去道个歉,但蒋彤连接近的机会也不给他,齐慎雅道歉只是为了息事宁人,虽然后悔打他,但觉得自己并没有错,气上来了也不理蒋彤。
过了几天齐慎雅晚上回来,两人吃完晚饭,蒋彤去厨房收拾之后,走到卧室门口说已经收拾了行李要走。
7
蒋彤说着就进去卧室拖行李,齐慎雅抓住他不许走,争执了几下制住了蒋彤,但蒋彤只挣扎着要分手,怎么说也不听。
才和他道歉说不该打他,他就哭闹得更厉害,说你打了就打了,打之后又道什么歉。
婉言劝说他先冷静下来,两人好好谈一谈,他就说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好谈的,我们自从在一起之后就不对劲,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然后又是一阵挣扎。
每齐慎雅说话他就安静下来,等齐慎雅一说完就开始反驳,到了后来总要说出些好象是闹别扭的话,手脚并用地动来动去。从来没见他这么可爱的模样,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无心欣赏,若不是知道那些闹别扭的话他是真的想那么说的,齐慎雅简直都要笑出声来。
想诱哄他多说出一点心里的想法,不知不觉过了头,也不知道先前在说什么,蒋彤突然用力挣脱出去,说他是因为害怕和人打交道才一直住在这里,说他在这里是在卖身。
原来他一直是这样想的。齐慎雅怒不可遏地扯过蒋彤逼问,蒋彤不怕死地回答自从两人交往以来他就是这么想的,自己先是做女佣,然后就是卖身,无论有什么借口卖身就是卖身。
扯过他掼倒在床上,齐慎雅压上去,粗暴地扯掉蒋彤衣衫,蒋彤抵抗只换得更大的暴力,但是他还是死命地挣扎踢打着往外逃,叫着说要走,说本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错的,自己一开始就不愿意,现在更觉得当初的想法是对的。等到他看不能凭力气挣脱,就开始对齐慎雅又抓又咬,齐慎雅被抓咬到几下恼怒起来,直起身沉着脸打了蒋彤几耳光,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威胁说不听话就绑他起来,再不放他出去,也别想去实习。
蒋彤一听就放开了爪牙,被稍微压制就完全放弃了抵抗,躺着一点也不动弹,齐慎雅犹不解恨地打他一巴掌,说你要卖身就让你卖得彻底,逼他自己把身体打开把手脚缠上来,蒋彤也不求饶,瞪圆了眼睛恨恨地看齐慎雅,被做到有感觉的时候齐慎雅嘲笑他,他就在他身下哀哀地哭,这哭得比前两都厉害,不停地流眼泪,还哭出了声,但齐慎雅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反而对他更加粗暴。
蒋彤晕过去之后齐慎雅抱他去洗澡,在浴室一醒来的时候他的神情真是可怜之极,一看到齐慎雅就拼命地往后缩,等缩到浴缸边缘齐慎雅只看了他一眼叫“过来”,他就怯怯地移动过去,被齐慎雅捞过来抱在怀里时不住地发抖,一脸害怕的样子,齐慎雅按捺不住就压下去在浴缸里又要了他。
以前帮蒋彤洗澡的时候齐慎雅早就想在浴缸里做,因为蒋彤放不开,体力又弱而作罢,现在齐慎雅已经不想忍耐,就着浴缸的空间和水的浮力和润滑毫不怜惜地对待蒋彤,逼他用各种羞耻的姿势。蒋彤的体质是每年冬天在浴室里水温高一点洗久一点就会晕倒的,刚才两人争斗时已经耗尽了力气,现在蒸汽一蒸他完全没力,只能无力地攀爬在齐慎雅身上,到了后来更是晕乎乎地神智也有些不清楚,齐慎雅恶质地掰开他死抱住自己的手或者把他往浴缸外面推,他就死命地抱回来不松手,明明已经意识不清又被自己这样对待,脸上却是一脸哀求,拼命地挨上来,完了之后齐慎雅只好就着被他两手两脚抱住的姿势替他清洗,看他无助虚弱只能依靠自己的样子不住地心软,想自己的确太过分了以后一定好好对他。
齐慎雅明白自己的性格其实完全不是在蒋彤面前的那样,虽然那样的相也不能说不是自己的真心,但是除了爷爷,齐慎雅在长辈、客户面前只是单纯地彬彬有礼,其它没关系的人引不起兴趣,对于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与其说喜欢,还不如说“想要”的人,齐慎雅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并且容不得对方半点反抗。先前蒋彤消极的反抗已经使齐慎雅不耐,而这反抗终于浮出水面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本性。
一开始的时候清楚蒋彤的顾虑,在随可见、生活并不富裕但充满亲情的普通三口之家生长起来的蒋彤能够接受自己作为恋人,齐慎雅就应该偷笑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蒋彤似乎不想做出任何改变,他的心始终不在这个家里,不在齐慎雅身上,虽然也不在别人那里,但总是飘忽在某辽远的地方的这种状况也是齐慎雅所不能接受的,任何一个真心爱上的人都不能接受吧。
从第二天蒋彤再也不提要走。早上醒来齐慎雅把不能下床的蒋彤留在床上,帮他和羲和那边请了假,等晚上下班回来看,蒋彤已经起床,正在默默地把行李拿出来重新放回柜子里。蒋彤的一些衣物本来是和齐慎雅的放在一起,这放的时候他就特意隔出一些距离,昨天已经那样对他,齐慎雅不想再对他凶,但好好说他肯定不听,只要他不走,齐慎雅也由得他。
蒋彤根本不理齐慎雅,一言不发,脚步都很轻忽地转身去厨房,齐慎雅要叫外卖,蒋彤只笔直地走去厨房,停都不停一下。齐慎雅想这样也好,跟着进去像以前那样去黏着他他也不拒绝,只是再没有一个笑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到煮菜的时候,以往如果时间长两人会说说话,但这无论齐慎雅怎么逗他他也不开口,一味低头看着锅子。
齐慎雅无奈,把头靠过去埋进蒋彤颈窝,也不说话,过了很久轻轻说了句“我爱你”。
蒋彤身子大震,终于偏过头看他一眼,但接着又想起什么地很坚决地回过头去,只立刻脸变得通红,眼里浮出泪光。
吃晚饭的时候蒋彤等着齐慎雅先坐下才在隔他最远的斜对面坐下,吃了几口就跑去厕所吐,齐慎雅去帮他拍背给他拿水漱口,抱他出客厅弄好热毛巾过去帮他擦脸,他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只不看他。
齐慎雅轻轻给他擦完脸,看蒋彤过了好久还是不睁开眼睛,紧闭着眼不看他,无奈又心疼地伸手暖住他惨白的脸,拉他进怀里低低问他“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你要怎么才肯和我说话,才肯正眼看我。”
蒋彤一声不吭,隔了半天终于开口,说:“你不需要拿我怎么办,本来你就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昨天也是我自找的,你若想我留下来就像昨天那样留我就是,那样你说什么话要我做什么我都听,只要你叫我和你说话我就和你说话,叫我看你我就会看你。刚才你没有发话,所以我不想看你而已。”
说着说着流下泪来,齐慎雅忙哄着他,和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我斗气了好不好,我看得心疼。蒋彤就说你才不心疼,你昨天那样对我你就心疼了?你知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也没别人撑腰,所以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只有你,所以你爱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我……
齐慎雅听他说“我只有你”,心里一震,伸手抱紧了继续慢慢哄着,蒋彤就越哭越伤心,说其实自己一直觉得很丢脸,自己是个男的又比齐慎雅大,因为觉得两人的确是恋人的那种喜欢才在一起,但是齐慎雅昨天却那样对他,明知道他被蒸汽蒸就会晕得受不了还那样,还把他往外面推。
齐慎雅看他不声讨一开始在床上的事,反而数落在浴缸推他的事,就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温言安慰了会儿,蒋彤已经不哭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再和他讨论“卖身”的问题,终于说服了他,让他承认了卖身是因为钱,他们两人是因为彼此相爱,钱虽然不可缺少,但是在那之后的事。两人顺便讨论了一下“钱”的问题,一致地认为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能用钱卖到,即使人心也是,只是看有心还是无心,直接还是间接,比如齐慎雅喜欢上蒋彤一开始就是因为他的容貌,如果蒋彤从小吃不饱穿不暖长得面黄肌瘦齐慎雅肯定不会喜欢上,齐慎雅也笑着承认了。
接下来的日子再慢慢地沟通了一些事情,两人的关系在这之后总算像齐慎雅希望的那样进了一大步,齐慎雅回来蒋彤出来迎接的时候就会主动吻他,在床上也会主动要求齐慎雅和尝试不同的方式,平时的相蒋彤也坦率了许多,但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经常惴惴不安地看齐慎雅,齐慎雅看出来,在他做了什么亲近的行为时就鼓励他一下,他得到肯定就安下心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让齐慎雅觉得很可怜。
两人的21岁和22岁生日一起过,十分地亲爱。蒋彤毕业就去了羲和上班,没隔多久回来一脸高兴地说很看好一个在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的新人推理小说家,他本来是修完了博士回国来要去大学任教的,但被自己说动了回来做推理小说家,说他一定会成为很有名的正统派推理小说家,齐慎雅就想起这个已经快四年未见的好友,当初和青梅竹马的恋情曝光比自己和蒋彤在一起还晚,但现在回来应该已经得到家里同意,至少是默许了,自己这边两人都没有亲人在身边,又不能真正的结婚,知道蒋彤一直很不安,又见蒋彤最近虽然的确是因为两人摊开说明白了许多事而亲近过来,但这亲近里面总是带着些讨好的成分,不由得心疼他,但也只好慢慢来。
过了21岁齐氏和爷爷一辈的老人们和继承职位的叔伯辈们都认为齐慎雅已经完全成年了,不能像个年轻人一般地住在外面公寓里,和他提应该回祖宅住,齐慎雅也认为确实住在外面已经不大好,回去住可以方便做事、聚会,但是回去房子很大,打理需要人手,长辈们也不会允许自己没有佣人司机地住在大宅里,要带蒋彤回去住就很不方便了。
这时候齐慎雅才觉得江岸那边父母的反对根本算不了什么,父母尽管反对,但始终是为儿女好的,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更不会拿出去做什么文章,如果自己这边是爷爷或者父母叫回去住就可以摊开来说个明白,但现在就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如果有爷爷父母在,带蒋彤回去最多是和家里闹别扭,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但现在由于没有亲人而代行亲人之职的人们又不可以完全信任。
过了不久蒋彤特别殷勤地做这做那,凡是齐慎雅高兴的事情他都做,经常看到齐慎雅在哪就凑过来两人窝在一起,一脸想要求什么的样子,齐慎雅问,他就说江岸要回来了,因为才回国这段时间很重要,他想要住过去帮江岸打理事情,齐慎雅就告诉了他要回祖宅的事,说一定在这几个月想好办法之后就来接他,蒋彤答应了。
8
齐慎雅掌管公司以来的业绩和逐渐树立的权威使得搬家过程比想象中容易,顺利地说服了两位爱操心的爷爷级董事在大宅也使用钟点工制之后,除了搬家的第一天有一个小小的公司内部聚会,看起来以后有什么聚会也可以不像爷爷在时那样在大宅举行。
蒋彤的工作时间不定,有时候午夜陪江岸写稿白天睡觉,有时候白天去出版社到跑晚上回来睡觉,有时候兼而有之,齐慎雅和蒋彤打完电话后让江岸接,叫他不要让蒋彤累着了,江岸就在那边猛嘲笑他们俩,然后说齐呀我真的很想见你但是回来太忙连冉冉都还没时间见,不过也不算完全没见,说着在那边大笑,齐慎雅没好气地夸他出国之后比出国前开朗多了,他就笑得更夸张,说什么出版社的大厅真是个好地方。之后蒋彤打电话过来也被江岸拿去说了一堆出版社门口、家乐福超市、市立图书馆、大学体育馆、地铁站等等地名,还说他最近忙里偷闲的爱好是去地铁站,齐慎雅想起他说过第一天回来在机场外面的事,知道是沈冉,就说我家那个更爱闹小脾气,江岸说你不欺负他就不错了,齐慎雅是知道江岸从小捉弄沈冉的历史的,因为江岸一般都会跑来他面前炫耀,举他的劣迹为证,江岸就说我家这个有我干妈在我不敢太放肆倒是蒋彤……江岸大概知道齐慎雅和蒋彤之间的事,出国前知道一点,出国后两人一直用邮件联系也会提到一些,只一直不知道蒋彤的名字,回国后发现是自己编辑时大惊,本来没想过要去管好友的恋爱生活,但是知道对方是自己编辑后就没法不管了,所以在言辞上提醒一下齐慎雅。
过了不久江岸说到再过一阵就结束昏天黑地的生活可以去见沈冉两人也可以见面了,齐慎雅问蒋彤,江岸说蒋彤不止是负责他一个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蒋彤的行程;再和蒋彤打电话,蒋彤突然说不想回去了,说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说是虽然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但是既然这么想了就要这么做,不然以后会后悔。
齐慎雅很觉头疼,当初捡他回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别扭的个性。回想蒋彤和自己成为恋人之后自己待他,一年多生日那时候打他和强暴他的事情始终是印象最的,蒋彤擅长胡思乱想,一定是又想起来了,或者又加上最近回大宅的事,或许再加上一直有人提议相亲被他察觉到的事。没办法,齐慎雅只好专门抽出时间根据江岸提供的情报去出现在他们两人会去的地方,这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逼他。
但是终究还是忍耐力不够,在羲和的那个酒会上把蒋彤叫了回去。
两人回了家,这蒋彤一反常态地很冷静,说自己好好考虑过了,觉得两人分开这些时候彼此也没什么过不下去的,为了齐慎雅着想还是去和女孩子结婚比较好,说齐慎雅绝对能找到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子,比如齐氏某董事15岁的孙女。
就知道这件事情被他知道了,软言告诉他只喜欢他一个,虽然他吃醋自己是很高兴,蒋彤说是因为吃醋,但是也是好好考虑过了的,觉得这些事以后一定会不断不断地发生,两人的关系不可以暴露,而哪怕只是齐慎雅一直不结婚就有暴露的危险,何况有很多人来介绍相亲,而每有这样事情两人在一起的话蒋彤就会难过,不在一起见不到就无所谓了。
这家伙……
齐慎雅安慰他说没有遇见的事情不要想,现在还不知道到时候的状况所以无法确定要怎么做,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就可以有根据地对付,真正有什么事的时候自己有能力保护两人,蒋彤想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反驳的话,也就罢了。
晚上两人在床上的时候,蒋彤特别可爱,甚至有意无意地挑逗,不知不觉做过了火,又是晕过去被抱着去浴室洗澡。
睡到半夜的时候,蒋彤突然把睡得好好的齐慎雅摇醒,说从洗澡中途一直想到现在,觉得两人终究要分手,晚分不如早分,神情还一脸期待,眼睛闪闪发光地偏着头看他。
睡得正香地被摇起来,但是看到他很可爱地趴在身上说话,本来想听听他要说什么,却听到这个,齐慎雅一扬手掀开蒋彤下床去。
蒋彤从后面拉住齐慎雅衣角问干嘛发火,齐慎雅只转过头冷冷地说我再也受不了你,你要分手就分手,我现在出去,你要走自己快走,回来的时候再看到你在这儿我就赶你出去。
蒋彤一下被吓到了,从后面抱住他说慎雅你怎么了,我以前这么说你也没恼。齐慎雅掰开他手一丢,说那我这恼行不行。蒋彤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齐慎雅冷笑说你想我像以前那样打你强暴你么,蒋彤说不是不是你都会好好和我说呀,况且你说过不会再那样对我。
齐慎雅边套衣服边说我以后是再也不会那样对你,蒋彤扑过来阻止,齐慎雅一下下拿开他的手摔开他走出门去,在门口威胁说回来还见到他一定赶他出去,然后盛怒地一路摔门而出。
知道蒋彤现在还下不来床,想到这里心软了下,但是齐慎雅实在觉得受不了,他执意要分手就分手好了,省得每这样地折腾,齐慎雅公司的事务应酬很多,抽着时间陪蒋彤,本来是自己十分乐意的,但现在想起来也只加对蒋彤不识好歹的印象而已。
回来看到他不在,虽然知道他一定会去江岸那边或者那位阿姨家,想了想还是怕他有事,开车出去找他,在路上接到江岸的电话说到了他那边,齐慎雅哼了一声挂了江岸电话,回来上床躺了会儿喝了杯水,就去浴室洗澡。
到了晚上的时候蒋彤醒过来,下床到客厅喝下牛奶粥之后,发现那三个人齐刷刷地用古怪的眼神看过来,就自己招供说:“我是和他分手了,你们也不用这么看我吧?”
两个大的都不作声,沈冉开口问:“你脸上和身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现在脸上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蒋彤摸了摸脸,说:“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三人很夸张地从桌子上滑倒。他们三个都以为是蒋彤被齐慎雅抓回去关起来打的,江岸这边知道齐慎雅有前科,虽然不告诉那两个人,但也不会帮齐慎雅否认,所以三人都很义愤填膺,特别是沈冉,一天下来想到一就骂一齐慎雅,不知道把齐慎雅骂了多少遍。
下午的时候一直关机的齐慎雅突然打过来电话,说发现楼梯的地毯有点凌乱,一楼的浴室也有人用过,突然想起江岸打电话时说了伤势什么的,蒋彤这是第一跟他回大宅,分不清方向一脚踏空也是有的,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岸仔细看蒋彤身上淤伤,果然不应该是被打的,然后听齐慎雅说了昨晚的经过,三个人都很无奈,只决定等蒋彤醒来细细地审他。
“那你身上除了……”沈冉被沈宣宜从后面架住伸过手来蒙住嘴,奋力挣扎着叫“别拦我!我一定要问!”,沈宣宜拗不过他,又被江岸在旁边冷嘲热讽只得放开,让他问“除了摔下来的淤青之外的痕迹是什么”。
“吻痕。”蒋彤大大方方地说。
“我在妈带回来的耽美漫画里看到的吻痕都是形状和颜色像樱瓣、大小比樱瓣还小的……”沈冉无比愤恨地嘟囔:害他一半怀疑那是被齐慎雅打的,另一半想“这到底是不是吻痕吻痕应该不是这样子的……”然后确定是被齐慎雅打的。
沈宣宜仆桌大笑,江岸伤脑筋地发话:“干妈你不要乱教他些有的没的。”
沈宣宜不服,说:“如果我不教他他更不知道了。”
然后这三人斗嘴,间或把蒋彤拉进来,蒋彤就陪他们说几句。
晚上江岸睡客房,蒋彤和沈冉一起睡,见他洗完澡磨磨蹭蹭地上床来,又把他妈妈放在另一头的枕头搬到这边来两人并排坐在床上,说“我们聊天好不好”,蒋彤说好,沈冉就伸展了下手脚调整几下姿势然后凑过来两人挨在一起坐着。
“你不回去了?”沈冉问。
“我不知道。”蒋彤答。
“你们俩好象很麻烦咧。”
“嗯。”
“你想不想回去?”
蒋彤侧过身趴到沈冉身上不说话。
沈冉慌了,说:“小彤你不要哭”,用脸挨住他的头。
蒋彤抱住沈冉,说:“冉冉我好象又说错什么话了,我总是说错话。”
“这他好象真的生气了,我觉得我没有说错什么,但是现在我只想到他和我说‘我再也受不了你了’,觉得很难过,但我回去的话又会开始,还不知道他要不要我回去。”
“他下午打电话的时候说要来看你,江岸不准他来”,沈冉犹豫了下,说,“是我最先反对的,然后江岸才说叫他不要来。”
“没什么。我也不想这时候见他。”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话题扯到“以往的恋爱史”上,两个人都只谈过一恋爱,就是现在这一,蒋彤现在这恋爱还不知道是不是还现在进行时着,于是就说两人都很熟悉的江岸,彼此抱怨。
蒋彤说江岸最会欺负编辑,别的人他也爱捉弄,大概不会被他欺负的只有沈冉了,沈冉就反对说江岸不敢欺负的只有他干妈自己老妈,自己才是从小被他捉弄到大。
沈冉说着就跑下床去翻抽屉找证据,找来一张试卷纸,指给蒋彤看。
沈冉的古文不大好,一直喜欢去抄江岸的,高中的时候有一分组做课外阅读的古文练习,沈冉和江岸不同组,没法抄他的,当天作业又多,沈冉就叫江岸帮他做,第二天沈冉交上去的试卷纸上有一道填空题是这么写的:
唐代诗人杜甫的祖父 杜子腾 也是初唐的一位重要诗人,对此,杜甫曾经自豪地说 “我本富家子”。
蒋彤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老师发下来的时候说笑得肚子疼”,沈冉不满地皱着脸说:“他说一想到杜甫很贫穷地住在茅屋里还在缅怀‘我本富家子’就觉得好笑,笑了我一个学期咧。我现在也只知道第一个空是‘杜审言’,第二个空不知道,我自己填了一个‘诗是我家诗’,他们俩都不告诉我是什么。”
“‘吾祖诗冠古’”,蒋彤安慰地摸摸他栗色的头,“‘诗是我家诗’也填得不错了。”
“嗯。”沈冉高兴了,跑下去把那张纸又收着,跑回来把自己盖的被子迭到蒋彤的被上,掀开被角说:“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好。”蒋彤微笑。
沈冉钻进来,抱住蒋彤蹭蹭,找了个两人都很舒服的姿势说:“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嗯,晚安。”蒋彤摸摸他的头,被沈冉反手摸回去顺便伸手把蒋彤拉过去两人一块儿睡了。
9
于是齐慎雅和江岸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个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模样。
轻轻出了房间,下楼到了客厅。时间才6点半不到。
看到好友放心了的表情,江岸轻笑:“他们俩倒合得来,我家那个很喜欢你家那个呢。”
“你家那个好象小狗”,齐慎雅想起刚才看到的样子,笑了笑,“睡得头发蓬松的栗毛小狗。”
“喂。”江岸抗议地递过去一手肘:“不要太过分。你家那个还不是像只猫,不但长得像,性格也像。”
“他虽然是时不时地伸过来一爪子,但是其实……”
想到蒋彤伏在胸前说“我只有你”,齐慎雅就觉得纵使他有任何不是,自己也应该像一开始相的那两年那样对他好,况且让他不安心,的确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自己身上。
“我明白。”江岸说。
看齐慎雅走到门口穿衣服,问:“你不想等他起来?”
“他起来不是马上要上班,我现在也没有时间。星期六再过来。”
“你不想看小猫小狗一起睡觉?”
“……”
“想不想?”
“……想。”
“那明天早上我还帮你留门。”
“你起得真早。就为了满足你偷窥的嗜好么。”
“我从昨天到现在没睡地赶稿。是为了满足你偷窥的需要。”
江岸伸个懒腰,哈欠着说“去睡了”,背对着齐慎雅挥了挥还没放下来的手,慢慢走进了房间。
在沉家的生活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只是沈冉再没提起过齐慎雅说要来看自己的消息。被他赶出来,又在楼梯上踏空滚下来,自己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心悸,全身发冷。
对于喜欢上的人是男子,并且还比自己小的事情,蒋彤始终也无法接受,但是却又地依赖上了他。见不到的时候会一个人胡思乱想,见到又想和他撒娇,有时候这两种情绪合起来,就会变成无理取闹。
自己也觉得是在太过分地没事找事,但是真的很害怕。
害怕被人发现。害怕齐慎雅丢下自己去结婚。害怕自己越来越像个女人。
觉得很委屈。自己早就应该走的,被那样对待之后就该走的,甚或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跟着陌生人去他家里。他说得对,自己是别人稍微温柔点就会挨上去的人,所幸到现在不知道是直觉准还是运气好,还没有被卖掉。
看着自己和周围别人的父母,自己的父母一开始是因为爱情,但后来感情也逐渐变淡,一直以来看到的同学的父母,都没有那种因为爱情而在一起,然后始终因为爱情而在一起的。
据说是因为结婚之后原先看不到的不好的一面会逐渐地展现出来,因为钱的问题。仔细想来,自己和齐慎雅没有这两个最大的问题,是应该庆幸的。
但是他们有婚姻,有孩子,自己不可能有。人的心是改变的,没有那种“一开始谁都看得出他们一定是情侣并且怎么也会在一起”的情侣。
于是星期六见到齐慎雅的时候,那三个人回避出去逛街后,听到他说这个星期都早起过来过?
就和他说了如上的这些这几天想着的话,如果他不来,就一直想着,到某天忍受不住或者突发奇想的时候打电话或者直接跑过去和他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可以因为没有这两个问题,而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对因为爱情在一起,也始终因为爱情在一起的恋人……”
齐慎雅温和地笑着说,他很少有这种表情,不过也许是因为最后看到的是他盛怒的表情,看着这样的神情才觉得特别温和吧。
抬头看他的脸,他的目光温柔地迎过来。蒋彤突然觉得自己湿了眼眶。
本来想挑他“有史以来”这个说法的错,但心里只是想着,要是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该多好。这样想着,就这样和他说了,刚说完,一直积聚着的眼泪哗地掉了下来。
这些天觉得的莫名委屈,在碰上他绝无仅有的温柔目光时,泪水就是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那边递了抽纸过来,蒋彤接了,听见他缓缓地说:“一开始我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当然不可能这样看你,就是我这样看你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这样抱着你看,我们在一起了的时候平常你也爱一个人呆着……”
一边说着,一边向他张开手来,蒋彤移过去,抱住齐慎雅蹭蹭,不好意思地发现自己以前没有这样做过,应该是学了沈冉。
齐慎雅笑了笑,抬手帮他擦了擦脸,收臂揽他过去。
“其实我是在想……”蒋彤说,“你记不记得我们有一讨论过钱的问题,我问你如果我没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没有我现在这样的性格和个性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你说不会……”
“事实上你就是现在的样子,所以没有别的假设。”齐慎雅浅浅勾起嘴角,安抚地看向正在怀里说话的情人,只要他愿意说出来,不管是任何顾虑,也有劝说他和实际解决的办法。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是因为你有钱才喜欢上你的。”
“嗯?”齐慎雅不明其意地眯了眯眼睛,但是看得出他没有生气,反而一派耐心地等着听下去。
“想了这么几天,我决定什么都说出来,你听了即使做任何决定也可以,但是不要……不要……”蒋彤说着,要从被齐慎雅抱住的姿势回到一开始坐的位置,被齐慎雅收紧手臂固定在怀里,说:“我不会讨厌你,也不会因为这个不要你。我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清楚完全的、你个人的想法,一直说吧,我不打断。”
“嗯。说完之后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好。”齐慎雅轻轻在偏着头好象要哭的恋人唇边吻了一吻,把一只手从他背后伸过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恋人得了这样一个从未有过的由他主动的浅吻,稍安了安心地说起来。
“我从小没自己做过什么事,什么也不会做,也不知道要怎么才可以赚钱,所以没有了爸妈根本没法一个人生活,我不会租房子,不会交水电费,还有很多我现在想不起来的也不会做,也害怕一个人,所以才跟你回去。我们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只知道有一点点地喜欢你,但是更多地觉得是如果不和你在一起我就要一个人不安定地生活,我没有信心可以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也贪恋你家很舒适,知道我打工可能三餐不继,觉得那样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很恐怖,呆在你家就不用面对那种可怕的事情了。”
“我害怕你看出来我有这样的企图,所以躲着你,而且我有一点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对我很好,但是如果你没有钱,也不能给我那些想要的,至少让我觉得很好而不会拒绝的东西,所以我觉得我喜欢的是能够给我这些东西的你,我一面想继续这样不用辛苦地过下去,一面怕你发现会讨厌我,我也讨厌我自己。”
“我不要你给我额外的东西是因为已经从你这里拿了太多,再要我怕你会讨厌我,我不要就好些,至少你会觉得这个人并不是贪心的人,其实我是。那忍不住和你说要买那双鞋子的时候,我忐忑不安了好几天,生怕你想这个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好久看你没反应才敢和你说话。之后你生日和我告白那天我都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一边想这下可以就这么一直住下去不用搬出去做那些不能适应的改变了,一边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要把我怎么样。”
“况且我没办法拒绝你,我想了想,我的确是喜欢你的,也愿意继续跟你在一起,虽然还有别的想法,但结果是一定的,所以我就不说别的话,答应了。”
“然后我经常自我厌恶。一边要完全依靠你生活,一边又想要保持自己说不上是‘自尊心’的自尊心,也怕我连这点自尊心都没有了,你也不会要我了,我一边怕失去现在的生活,更多的是怕失去你,觉得已经和你那样了,不能想象再去和别人……”
“我不亲近你也因为这个,我怕我过于亲近你会马上厌烦,也因为我心里别扭,实在是做不出亲近的样子来。然后因为生日的事惹恼了你,你打我,我就知道自己没什么地位,要是和你门当户对的人你就绝对不会打了,所以我觉得自己一定要走,那时候我想了想,觉得一直害怕的一个人生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是真的那么想。”
“后来一不小心,也因为觉得反正要走了,就说出了觉得是在卖身,然后你……”
齐慎雅用手指拭着说不下去的恋人涌出来的泪,连整只手也用上,低声但清晰地在他耳边沉声说:“是我的错。”
怀里的人颤抖了下,继续说:“那之后,我很怕你,十分的怕。虽然知道是自己惹出来的,但也知道你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当时的感受,我当时,又羞又愧,又愧又怕,想死的心都有。”
“别哭别哭,是我的错,是我。”齐慎雅觉得心痛到眼睛发酸:“我不想那样伤害你的,我的确不会那样对别人,那样对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人。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抚拍着蒋彤的背,感觉他把头埋进来,凉凉的液体滑到自己的颈窝,齐慎雅搂紧了怀里不停轻颤的纤瘦身体,蒋彤的手在自己背后无意识地用力揪着衣服。
“那以后我突然发现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恋爱就是由一件一件的很多事组成的,每两个人遇到的事情都不同,我和你这样的恋爱虽然不像我一直设想的那种普通和平的模式,但应该也是恋爱了,所以我试着尽量去亲近你,做你高兴的事,但是我还是不习惯,一想起来也会很怕你,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很古怪,也知道我有意讨好的事情被你看出来了,我怕你更轻视我,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后来我发现不和你一起生活也能过下去,其实我早就设想过这样,只是因为懒得动,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我也不感觉到意外。旧的问题还没解决的时候,你又要搬回原来的家,又有相亲,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觉得我离开是最好的。”
“你在酒会上叫我回去我想总要和你说明白,就跟去了,但是你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找不到反驳的话,就想暂时先这样。半夜的时候那种不安感很强地涌上来,我想了好久,还选了你会喜欢的表情和姿势才叫醒你对你说。”
“我没想到你那么生气,真的没想到……我也觉得我很蠢,你累了一天睡得正好的时候我把你弄醒,说的又是你最讨厌和觉得烦的话……”
齐慎雅只用蛊惑的声调在他耳边安慰地唤着他的名字。
“彤……”
“然后你走了,还说要赶我出去,我等天亮的时候怕你回来赶我的那个时候,就起来准备去洗了澡然后走,我不愿意用卧室那个浴室……”怀里的情人把脸偏了偏露出眼睛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然后又悄悄地移了回去,“拿了衣服准备下楼洗,在楼梯上没站稳摔了下去,幸亏你家地毯很厚,没有太大的伤,我从滚下来那时候一直到阿姨家里的时候,身上都只是发冷,什么也感觉不到,因为冷还把浴室的水开到很烫,但是也没什么感觉。”
“然后我就过来了……”
“嗯。”齐慎雅答应着,略放松了抱住他的人,一瞬间感到怀里的人身体僵硬了起来,抬头瞪大眼睛看他的眼神满是惊异,旋即了然于心地低下头去,神色凄苦地放开原先揪住他背后衣服的手,哽咽地说:“你果然知道了就不会再喜欢我了……你很失望吧……很讨厌我吧……分手好了,不,你早就和我分手了……”
突然埋下头去揪着齐慎雅胸前的衣服,说了一句“不许和别人说”,然后他猛地小孩子般哇哇大哭起来,一下子哭得地动山摇。
齐慎雅又松了松抱住他的手,不待他完全抬起头来抗议,只用一双有力的手把他滑下去的身体重新再抱上来。
蒋彤似乎明白了什么,停止了哭声不确定地看过来。
“我要打你了喔。”齐慎雅说,稍稍在两人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蒋彤闭上了眼睛,还没流完的眼泪从合上的眼睫边掉落了下来。
齐慎雅的手只是轻拍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帮他揩脸上纵横交错的痕迹,说:“这一下是惩罚你动不动就说要分手,以后不准再胡说了。”
“嗯。”蒋彤怔怔地看齐慎雅,突然一下明白了,想起刚才做过什么事,一下子满脸通红,只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其实我才是担心你会不喜欢我然后随时走掉的那个人,所以我不是一开始就和你说过要努力赚钱了,我的意思是叫你不要离开我。”齐慎雅笑着接受了恋人送到唇边的一吻,把他安放到身旁的位置坐下,侧过手揽住他的腰,看他靠在自己肩上略微不解地投过来询问的眼光,解释说:“这里是别人家,如果继续吻下去……”
当然他也很喜欢情人送过来的吻,如果不是在别人家的客厅的话……
那家伙眯着眼睛把头在他肩上不好意思地滚来滚去,真的很像猫。齐慎雅一直看着他对他笑,等他安静下来,才继续说:“我给你那些是我愿意的,你看我就没有给别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给你,既然我能够给就给了,我也说过,我们先是有感情,然后才是我有钱的问题,我有钱有什么不好吗。”
“你不要我给你其余的东西不是只为了维持自尊心,而是你本性就是这样,你会把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就说明了不是单纯的自尊心那么简单。再说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无论你会不会和我要东西,是不是和我太亲近,你明白了吗。”
“有点明白了。”靠在肩上的螓首点了点,又诚实地说,“明白是明白了,但是还是有点介意……”
“……好吧,这么说,就算一开始的时候有很大部分是你要依赖我生活,但你现在工作了,薪水也满不错,但你还是不想离开我身边,刚才我只是因为你要滑下去了,松手要重新把你抱起来,你就哭得那么厉害。”
“嗯……我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去租房子……”
“……”
看着齐慎雅很无奈的样子,蒋彤似乎完全放心了,安心地像刚才滚头一样整个身体滚了半圈到齐慎雅怀里,蜷缩起来整个人地埋进去撒娇。
“原来猫是这样撒娇的……”齐慎雅低叹,对上那只猫猛地仰起来的头上凶狠的眼神。
然后猫抬起爪子,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抓了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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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区最近频停电停水,并且通知停水的时候也停电,什么都不通知的时候也停,不知道在做什么,所以速度一下慢了:3
十分十分不好意思。前面的找不到了估计在旧帖里,这里开了新帖,下面放了一点前章:3
沈冉推开门,打量了整个屋子一眼,走到大写字桌前蹲下。
他的房间除了床下也只有这里能够躲人,果然,猫就蹲坐在下面,并且已经调整好了姿势警觉地看着他。
逛了街,三个人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听齐慎雅说已经谈好了,但不小心说出了“猫”的话,然后蒋彤跑上了楼,还在楼梯上威胁说楼上是人家的卧室,还有阿姨的,我住在这儿没关系,你是陌生人不准上来。
起先似乎知道齐慎雅不会上去,还坐在楼梯那对他的话应答两声,然后就跑上去没了声音,齐慎雅估计是躲到沈冉的卧室去了,就央求沈冉去劝他下来。
“好不容易和好的”,沈冉蹲在地上,手捧着脸,大眼睛对上猫在桌底黑暗的地方闪闪发亮的眼睛说,“你不是一直盼着他来接你。”
猫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生气?”
“啊?”
“他们说我是猫,你是狗,听起来像他们家养的一样!”
“我们本来就是他们家养的呀。”小狗眨了眨眼睛:“只是这个‘他们家’是我和江岸两个人,你和慎雅两个人而已。”
猫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声,看到沈冉扬起脑袋疑问的表情,就用一声明显的反对的哼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其实他们进来看我们的时候我都醒了听见了,只是因为怕把你吵醒所以没动。”沈冉说。
“我是还没睡的时候有一点点声音都不行,睡着了打雷都不醒的呢。”猫表示奇怪地说。
“我因为……”沈冉想了想,说,“我从小住在别人家的缘故……”
猫看了看他,突然探出手来,把他也拉进了桌子底下。
猫的怀抱很温暖,沈冉安心地呆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没什么,他们没有虐待我啦,只是妈妈教我说,在别人家里要自觉。”
又说:“你不要和我妈提这件事喔,她很内疚的。”
“嗯。”蒋彤摸摸栗色的头。
“江岸那边也不要提。”
“我知道。”蒋彤只能把他搂得更紧些。
“你跟慎雅回去吧,听说你因为这个,今天还想留在这儿和我睡?”隔了一会儿,小狗问。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下今天的事,所以随便找个理由……”
“回去吧。”
“嗯。”
猫跟着他从桌下出来,拉了拉他的手:“冉冉。”
“反悔的话我就叫他上来逮你。”
“不是……”猫怨恨地看了看他,有点伤心地说,“我只是想叫你有什么的话一定要来找我,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我们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小彤你也是。”沈冉微笑,“下去吧,他的手真的被抓伤了呢。”
“好。”猫跟着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到客厅时不好意思了一下,但是那三个人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继续谈笑,于是猫乖顺地坐到齐慎雅旁边的位置,偷偷看他的手,齐慎雅冲他笑着摇了摇头,吃过晚饭他们俩就道了谢回去了。
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身边没了蒋彤,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寂寞,也因为一些纷乱的思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门轻轻地响了一声,沈冉跳下床,开了门。
“睡不着?”江岸站在门口,眉眼温和地问。
“嗯。”沈冉让他进来,两人牵着手到床脚的卡通垫子那儿坐下。
“妈妈说……”江岸拿下床上的被盖住两人,搂住靠过来的人,“如果我的第二本书评价很好,你也通过试用期,就让我带你去家里。”
“嗯。”一直以来沈冉等待的就是这句话,虽然江岸在上周说明白了家里答应回国就考虑两人的事,但是“考虑”的时间可长可短,结果也可以随意而定,知道家里能够考虑已经很好了,但是等待让人更加心急心乱,现在等到了,是心安了一下,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大更多的事情,所以沈冉答应了一声后,说不出话。
江岸看向恋人沉思的脸,知道他又在想东想西,微笑了笑说:“没什么的,从我回国来,妈妈就明白了我对你不是还不懂事的时候的一时兴起,我们现在只要做好这两样本来就会做好的事,接下来就让家里去烦恼吧,反正我是要和你一起,他们爱烦恼就让他们烦恼个够,等他们想通了就好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定要有这个过程的。”
“其实……”沈冉抬起头看向江岸,脸上露出笑容,“我刚才也正想到这儿,想我们只要做自己要做的事,现在谢阿姨才烦恼呢。”
两人相视一笑,江岸摸摸沈冉的头:“放心,那边一切有我。”
“嗯。”沈冉抱过来,说:“我会努力通过试用期的。以后的事情我们再一起努力。”
“冉冉”,江岸说,“我觉得你比以前懂事多了。”
“啥?”
“其实你一直很懂事,只是我最近特别这么觉得。”
沈冉偏着脑袋想了一想,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说:“我知道了,你是看了小彤他们。”
江岸点点头,嘴角浅笑,望向沈冉的眼中黑如潭:“如果有什么事,哪怕很小的,或者是以前的事,只要是我们俩的,只要是你的,你想起来觉得难过或者有别的什么感觉,都要告诉我。”
轻轻抚着沈冉的发,说:“不要因为现在要一门心思地应付家里,自己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就藏着,知道了吗。”
沈冉呆了一呆,伸手过去抱住江岸,一边脸贴在他胸前问:“今天和小彤说了因为小时候住你家所以睡着了一有动静就会醒,他和你说了?”
“没有,我只知道蒋彤他们走了你会胡思乱想一气。”江岸宠溺地捏捏他露在外面的一边脸,又问:“原来我们进来你就醒了?”
“嗯。”沈冉低声答,依旧抱住江岸蹭来蹭去,半天才停下来说:“有可能是我天生就容易醒,就算是因为住你家,也是因为妈妈教我说要懂规矩,我也觉得应该这样,不是你家里的缘故,真的。”
江岸也知道家里的确没有虐待过沈冉,还可以说对他很好,当然这也得益于小孩乖巧的缘故,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好受。用手指耙耙沈冉的头发,对他说:“我也知道,但你有什么事还是要来找我说,就知道蒋彤他们走了你会睡不着,没想过下楼来找我?”
“我怕你在赶稿嘛”,小孩说,“我写娱乐稿都不喜欢别人打搅,写推理小说应该更怕被打断。
说着狡黠地眨巴着眼:“况且这也是为我们的幸福着想……”
虽然江岸才刚说家里妈妈的要求,但沈冉早就知道两人把工作做好准没错。
江岸听到楞了一下,接着大笑:“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听起来像在演肥皂剧。”
沈冉不高兴了,躲开江岸来拧他脸的手:“我说之前也有一点这么觉得,但是我这么想就这么说了,我还以为说出来你会高兴,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你看我有不高兴么?”江岸把自己的笑脸一点点逼近,强迫他看。
沈冉偏头,用力闭住眼睛,伸出手去挡住那张放大过来的脸:“你高兴是高兴,但你高兴的是我这句话说得很像肥皂剧,不要把你的脸凑过来,不要以为我对你的脸没有抵抗力就想用脸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冉冉”,江岸不动了,停下来对他微笑说,“我是真的很高兴。”
沈冉睁开眼回过头来:“你是故意的,明知道我会不好意思。我本来的打算是就这么说出来然后我们虽然都听到了但谁都不在意地过去了的。”
“只是想起来笑一下。”他补充,噘着嘴。
“好好好。”江岸举手投降,看到那边的脸色稍有和缓,就移下手来冲他张开双臂,沈冉磨磨蹭蹭地动了两动,终于还是扑过去抱住,很开心地磨磨擦擦,说:“我最喜欢小岸了。”
他好久没说这句话了,江岸怀念地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孩开始以“抱着小岸最舒服了”的理由经常钻进他怀里,一呆就是老半天地不松手,一开始以为他有什么心事,诱哄了几总是欲言又止,直到有一天江岸冲他伸手示意他过来,他才一头地扑进来说“我最喜欢小岸了”,为了逗逗他,和他说“是吗,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他就叭哒叭哒地掉眼泪,可怜巴巴地问“男生果然不应该喜欢男生吗,可是我喜欢你,要怎么办”,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只得马上心软,告诉他说告白的时候不应该说“最喜欢”而应该去掉那个“最”字,然后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说“我喜欢冉冉”。
“是那种喜欢吗”,那时候他抬起头来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地期盼,又有听到他说“喜欢”的高兴,又有对他接下来答案的不确定,可怜又可爱。知道沈冉是可爱没错,但一直这么地觉得他可爱,他做任何事都觉得可爱的自己,江岸也只能用“情人眼里出西施”来解释了,所以他只好抱着沈冉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认了地说:“是那种喜欢。”
那时候家里没人,江岸就看到那从没在家里弄出过多大动静的沈冉一下从抱着自己的姿势蹦起来,两手上举地在屋里跳来跳去,别人这么做会很像大猩猩,但栗发的可爱少年做起来……真的很像一只在撒欢的小狗。
还不待自己看够,小狗就又扑过来钻进了怀里,带着轻微的喘息声,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小岸,最喜欢你。”
“是那种喜欢”,他强调,亮圆的眼睛直视过来:“就是爱。”
从那时候起,江岸就决定一定要宠着他,保护他,永远和他在一起。
11
昨天被沈冉一直抱着不放,直到哄他上床帮他盖好被子,还被他伸出手来拽住衣袖,帮他掖好脖子那里的被子,包在睡衣里的手爪似乎是伺机已久地一下伸出来,只伸出一点点就恰好抓住衣袖的时候,小孩高兴地笑了。本来就准备陪他,江岸笑笑,就坐在床边轻声和他说话,等过了很久那小孩睡着才下楼回房间去。
沈冉的试用期还有两个月,按照现在的进度,自己的第二本单行本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出,刚刚好的巧合,妈妈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想到这里,江岸微笑了笑,活动下手脚和肩颈,喝了口刚泡好的茶。
蒋彤跟着齐慎雅回去,短时间不会回到公寓那边了,江岸索性就留在沉家住,中午十二点,做编辑的一大一小都不会回来,只有江岸一个人呆在这幢房子宽敞明亮的一楼客厅,把手放在装了几个点心的白瓷盘边上,对着笔记本计算机发呆。
窗外阳光和煦,看得到院子里那颗大树下阳光洒下的斑驳的树影,江岸站起来,去厨房做简单的咖喱饭当午饭,沈冉和蒋彤从上周在公司就开始中午一起吃午饭,但是因为蒋彤不想出去,只是沈冉跑去蒋彤他们编辑部一起叫外卖,从今天开始才两个人跑出去找地方吃,现在大概已经到店里了,沈冉说拿到了肯德基的优惠券,要去吃,一直以来这小孩就很喜欢肯德基的汉堡和鸡翅,不过喜欢的冰淇淋是麦当劳的,蒋彤还没吃过这些,所以这第一餐小孩说要带他去吃。
今天阳光也很好,端了煮好的咖喱饭,江岸站到窗前边吃边想以前经常陪小孩去吃肯德基的光景,似乎也是有太阳的时候多些,那时候每被小孩蛮横地要求用自己的零用钱请他吃那些刚出来的新品,自己都高兴得很,看到小孩高兴,就会更加地觉得高兴。那家伙很少那样蛮横地撒娇,就像他很少像昨晚“蓄谋已久”地伸手出来抓自己袖子那样调皮地撒娇一样,不过,无论他怎么样自己都觉得可爱,边想着小孩的事边吃饭感觉真好吃……
沈冉现在正和蒋彤坐在肯德基二楼边上靠窗的位置,看着优惠券商量要吃什么。沈冉点的还是他的汉堡、鸡翅、薯条和可乐,从初中到高中沈冉用江岸的零用钱试吃过所有肯德基的食物,结论是还是“原始的”最好吃,所以以后每来都只点这几样。蒋彤小时候没吃过这类快餐,和齐慎雅住在一起后也没去吃过,还是第一吃,就跟着沈冉点。
“薯条我们可以吃一份……”沈冉说,想起中午刚下班的时候齐慎雅打电话来问中午他们要吃什么,听说肯德基,就说不准让蒋彤吃太多快餐食品。
“其实满好吃的……”沈冉端着满满一托盘的东西回来座位,一边嘟囔一边坐下,看到蒋彤看他,就和他说了齐慎雅刚才的电话。
“他说‘不准’,还是对我说,要是对江岸他就不会这么说了,他好象把我们俩都当小孩,明明自己才是最小的……”
他还真容易在细微的地方较劲……坐在对面悠闲地等待着分餐的猫这么想着,正想拿小狗昨天那句让自己不能反驳但又有点觉得不服气的“我们本来就是他们家养的,只是这个‘他们家’是我和江岸两个人,你和慎雅两个人而已”来说他,就看见沈冉分好了盘里的东西,拿起汉堡咬了一口,扁着嘴小声抱怨,“小彤你昨天是不是完全归顺他了,你没听他在电话里得意得。”
“啪嗒”一声,对面的汉堡掉了,沈冉抬起眼,看到的是一张通红的脸。
“小彤真的很漂亮,平时的时候就像某种白色的,脸红的时候就像某种红色的,虽然我没见过芙蓉,不过我觉得就应该差不多吧,不知道芙蓉有没白芙蓉和红芙蓉……”沈冉继续嘟嘟哝哝。
两个人太亲近也有坏……这家伙是在调戏自己吗……蒋彤无奈地想,两只手握住冰可乐杯,然后把冰了的手去敷自己也知道已经变得更红了的脸,等到手和脸的温度一样,才又去可乐杯吸取冷气,反复几才让脸恢复正常,镇定下来叫住正在神游的沈冉。
回过神来,这小孩的第一句话是:“你们俩昨天回去做了吗?”,害蒋彤差点把一口可乐喷到他身上。
“做了。”蒋彤豁出去地咬牙回答,若是别人这么问自己一定气得发疯,不,现在已经气得发疯了……
昨天两人终于明白了彼此的想法,虽然还有些事情当时没有想到没有说出来,过往的事情也还不是完全能够释怀,但是蒋彤已经决定以后做什么都不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坦率。
慎雅的态度给了自己最大的保证。“以前你有那些疑神疑鬼的想法,归根到底都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他这么说,又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你所有的想法,所以,”他说,“你要坦率,有什么说什么,任何事情也是。”自己也听出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诱哄,但是是情人之间温柔的诱哄,所以蒋彤像沈冉小狗一样温顺地点头,觉得这样的态度不够,抬起眼来看的时候就顺势凑上去,轻轻吻正在温柔如水地看着自己的那张脸上的唇。
初觉得有闲暇来想这张唇还真柔软,吻起来很舒服,就再上去吻了一下,想自己还是觉得只碰唇的时候最舒服,不过那之后,又是另一种的舒服了,虽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蒋彤也有点埋怨自己这种……呃,真的可以叫做“假正经”、“卫道士”、“伪君子”的性格,但是自己想了想,慎雅今天也似乎说过,这也的确是自己的真心,所以只在齐慎雅俯身过来的时候喊了一声停,突然觉得这就是“奸计得逞”的感觉地和他说了刚才的这个想法,齐慎雅倒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又超认真地解释了一通其实和下午说的差不多的话,看他慢慢地说,努力要自己完全明白的样子,蒋彤不由得笑了,等到看到他突然停下说话更加地俯身下来,才发现自己脸上先是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爱然后觉出他真是很爱自己而逐渐加的笑容和已经抱在他背后的手,和他逐渐放大过来的脸,然后是那两个不同的舒服的感觉……
他抱起自己到卧室的那一瞬间有点别扭地想“我们俩就非得是这种关系吗”,但似乎只是无意识地这么想了一下,接着就没有时间再想了。
“我是想问……”沈冉靠近过来,不好意思地小声唤道,“小彤……我想问……你痛不痛……”
“昨天啊?”蒋彤回答,“昨天很奇怪地一点都不,虽然那之后我还是没力气,但以前都会至少有一点痛的,我怀疑我昨天不是因为突然安心得轻飘飘地如坠五里雾里所以忽略掉了,就是因为我以前的时候有心理障碍,总不会突然一变好吧。”
看到蒋彤表情轻松地吃着汉堡,镇定自若地说着话,虽然知道他有时候出奇地大胆还自己完全没自觉,但听到这段超越常理的有着“轻飘飘如坠五里雾里”这种古怪形容词的话,沈冉还是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但是该问的还是要问,蒋彤住自己家的那几天时机不对没敢和他提,但沈冉一直下定决心一定要问,看妈妈提供的耽美漫画是看不出来什么的,根本没有他真正需要的“某些常识”,在认识了蒋彤的最近,沈冉终于敢直接面对这个现实了。
趁蒋彤还在没神经的阶段,抓紧时间拷问他。沈冉打定主意,问:“那你们第一痛不痛?”
蒋彤边咬汉堡边想了一会儿,停下吃,皱了皱眉说:“一开始都会很痛的……”
沈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不过老师应该会很温柔很小心,只要冉冉你配合就好了……”
“配合?我还不知道过程……”
“过程我想差不多,但我也只知道我和慎雅,也有可能每个人不一样,到时候你就会了……”
“真的?”
“老师肯定会,你跟着他做就对了,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要求……”
“难道慎雅对你有什么奇怪的要求?”
“没、没有……啦……”
“真的没有?”
“没有……”
“我曾经在我妈带来的漫画里看到……这个那个……那个这个……”
“真、真的?”
“嗯。”
“……”
“……”
“冉冉。”
“嗯?”
“你记得千万不要和他们提起这个,也不要让阿姨给他们看到……”
“小岸应该不会……”
“不一定……至少我们家那个……”
“他真的可能……不过说起来小岸也……我还完全没了解他这方面的喜好,万一他……”
“其实老实说这也没什么……”
“嗯,是没什么……”
“但是还是不能给他们看到……”
“我也这么觉得……”
“……”
“……”
星期一中午,阳光明媚,从肯德基二楼望下去行人如织,个个都是在一周的第一天里应有的饱满向上的脸颊和健康蓬勃的步伐,只有二楼窗边的两个人,懒洋洋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大眼对小眼地对看,脸蛋都似乎是太阳晒多了一般地通红,好象抹了西红柿酱的汉堡面包……
“妈妈!你看这两个哥哥!”路过的小孩叫。
“嘘,不要看。”
12
这时候坐在沉家客厅的两个人并不知道另两个正在对他们心怀揣测疑神疑鬼,并且已经笃定地投下了有史(情史)以来的第一张不信任票。
在肯德基做想象力丰富过头的太阳能炙烤面包的结果就是下午上班差点迟到,同一时间,另两个一个是自由职业者一个自己是自己老板的则悠闲地坐在沉家客厅沙发上喝茶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也只是时不时地搭上一句话,齐慎雅中午一下班就过来,两人边吃着饭边讨论了各自的昨天晚上,分别表示了满意和对未来的展望,然后洗了碗盘江岸继续对着计算机写写停停,齐慎雅躺坐在沙发上看新买的推理杂志。
5点半的时候,两人开了车去家乐福和下班的沈宣宜会合,作包括晚餐材料在内的一应购物,带领着两个帅哥趾高气扬地巡视蔬菜区和肉类区的沈宣宜遇到了她们主编,据她招认本来准备向主编介绍说“这是我女婿和干女婿”因为她已经把蒋彤当干儿子,但是考虑了两秒钟终于还是正常地做了“干儿子及其朋友”的介绍。
事实证明有两个强劳力为助手并专车接送的女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在之后短短的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她就号称买好了沉家之后三个月份的日用品,而在江岸和齐慎雅看来,她买的明显比她号称的要多得多。
更好运的是她刚好排到了当天的幸运顾客,也就是说,她买的这些东西全部免费,不用付钱,收银台小姐在打到手软地牵出了大概是她工作以来最长的一张收银条之后,几大包“货物”却白白地从她眼前溜走,并且是由两个帅哥殷勤地为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搬运的时候的痛苦表情,成为日后这一大家人永久的家族回忆。
回到家,沈冉和蒋彤早坐在客厅看电视吃零食等着,放好东西,讨论了下菜单,沈宣宜和沈冉去厨房,其余三个人不时进去帮忙,快到八点,一家人围炉吃火锅。
以前沉家母子,有时候加上江岸也经常吃火锅,不过只是买来几种菜简单地煮煮烫烫,这的菜品丰盛,搭配齐全,还加上沈宣宜朋友给的大闸蟹,并火锅锅底材料和配方煮法,连火锅专用的红铜锅也捎来一只,其余几人怀疑是沈宣宜的追求者,但她只是笑而不答。
做了很正式很好吃的鸳鸯锅,红锅味道浓郁,白锅清汤滋补,锅底都有当归党参之类的很多中草药,表面漂浮着红枣和桂圆,两边煮菜各有风味,都十分好吃,沈宣宜自己夹当归红枣出来吃,还带着暧昧的眼神劝沈冉和蒋彤也吃,弄得他们尴尬不已,然后遭到江岸和齐慎雅的一致谴责,但是他们旁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怀疑他们说归说,心里是不是在暗喜,然后努力观察他们的神色。
吃完饭沈宣宜领了江岸齐慎雅去厨房,指挥他们俩洗刷和收拾,小狗和小猫蜷缩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等到开始播广告,沈冉凑近过去叫“小彤”,和他说“刚才的事你不要介意,我妈就喜欢开玩笑,她几乎每隔几天都要那样嘲笑我一,江岸也是,她刚才把你和我一块儿说是因为她觉得你已经算熟人了,她驱使慎雅去洗碗也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蒋彤说,摸摸小狗的头,觉得手感很好地笑了一笑。
“你回去也要和慎雅解释一下。”
“好好。”又摸一下,说:“冉冉真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说完自己笑出声来。
小狗有点恼了,但还是很认真地说:“我妈已经把小彤当干儿子了,以后这边也就算你家了。”
刚说完“贴心小棉袄”的话笑出来,蒋彤就止住了笑声,小狗大概也发现了,所以才特别认真地强调“以后这边也算你家了”,很感动,也觉得蹲坐着一动不动,只歪着头拿褐色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珠瞅着自己的小狗真是可爱,猫这么想,又伸手出去摸摸那颗头。
小狗突然笑起来,露出像电影上一只特别聪明的真正的狗会有的促狭表情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补充说:“娘家。”
猫楞了楞,马上对向沙发角退避过去的小狗扑打过去,等厨房的三个人出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猫狗大战的画面:在上方占据了优势的猫压制住狗,正在呵他的痒,而狗也伸出空闲的两只手去呵猫的痒,两个人都很怕痒但都不放松对对方的攻势,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三个人蛮有兴致地抄着手站在厨房门口观看,后来客厅那两个好象发觉了,一起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分开了。
齐慎雅和江岸分别去安抚了一会儿自己家还在不好意思的小猫小狗,五个人坐在客厅喝水聊天了一阵,蒋彤和江岸凑在一起就开始说最近工作上的事,沈冉母子和齐慎雅说着话。
等蒋彤那边说完,回过头来看到齐慎雅正看着他,不自觉地对齐慎雅一个浅笑。
齐慎雅示意他过来,他就走过来,先和他们三个人说他刚才和江岸谈事情是因为这一阵特别忙,他又不和江岸住在一起,所以有机会就说一下,然后坐下低声和齐慎雅说着话。
他和自己坐得很近,并且说话间会无意地靠过来,头几乎和自己凑在一起。低头和他说话,每当他靠过来的时候,看着他的脸和他脸上全然安心信赖的神情,自己就觉得气息一阵平缓。
他看着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羞涩的不自在,也因为还有人在,依他的性格是不会就这样一直和自己含情脉脉地对望的。他时不时地垂下眼帘,那一刻明媚的脸会渐渐转为柔和,很想揽他过来亲亲他,但终究还是只伸手怜爱地揉揉他的头,他似乎发现了,更靠过来一些,几乎偎进自己怀里,在沉家这里,齐慎雅发现了,他和江岸依例(?)似乎是不能特别明显地去接近蒋彤和沈冉的,如果他伸手搂住蒋彤,蒋彤会不好意思,那三个人也铁定会过来嘲笑他,至少也会在那儿挤眉弄眼,但蒋彤主动靠过来就没事,那三个人当没看见。
后来和江岸说,江岸还说是你们俩来才这样的,以前我和冉冉不论是谁主动过去都会被嘲笑,现在这样是因为蒋彤脸皮薄,干妈不忍心嘲笑他,连带得冉冉也免了,不信你哪天试着搂住蒋彤,看我们怎么笑你。
后来和沈宣宜说,沈宣宜说完全不是这样,你搂住小彤我们笑你,小彤也会不好意思啊,所以我的本意是让那一猫一狗知道你们行动受限,他们和你们亲近就不会有什么,所以他们就会放大胆子主动接近你们,这一来二去培养成了习惯,还不是对你们俩有好。
对于这两个解释,齐慎雅都挑不出错,反而是觉得沈宣宜这个人的确很不错,经过这么些天的相,终于因为这件的确对自己有“好”的事而对她以前“诱拐”蒋彤的事完全改观,又因为蒋彤对她言听计从,为了取得她的支持,至少是不捣上什么鬼,反而对她十分讨好。
齐慎雅和蒋彤每天幸福平静地生活,虽然有快乐的、激烈的、各种各样的事,但心情总是一派平静幸福,就像晚上两人抱着一起入睡时的感觉,以前总有的一些不情不愿、小别扭的气氛和事情都被这种感觉代替,就好象以前蒋彤上班是自己走到地铁站,齐慎雅要开车送他过去他也不拒绝,只一路地没有表情,蒋彤说被送还是很高兴,但会想到是齐慎雅强迫送他所以不高兴,现在也只是偶尔送送,因为齐慎雅并不顺路,但蒋彤就会态度自然,高兴的时候会冲齐慎雅甜笑,齐慎雅很想每天送他。
几年的心结几天就解开了,依据常理这很少见,是因为蒋彤特别单纯,也是因为两个人彼此相爱吧。
自己和蒋彤一开始都是不大懂得应该怎么和恋人相的,所以才有那么几年,但是因为这个几年,两个人也才成长起来,经历了爱情和爱情之外的许许多多事,也就是在最近,齐慎雅才觉得自己成熟起来,据说连公司的女职员们也觉察出来了,还说老板有“有家室之累的男人的意味”,姑且不论听到这样的话的实质意思是否是来游说相亲结婚,齐慎雅沾沾自喜地想,职员中还是有一两个眼光锐利的,如果没有人真的说出这样的话的话,董事们是虚构不出来这句话的。
当然这也有隐忧,但是齐慎雅已经决定假装不明白他们的暗示,如果实在躲不过,还是以前和蒋彤说的那样,看情况一一化解。
倒是蒋彤编辑部有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他拒绝了,对方也就算了。齐慎雅明白自己和蒋彤所的位置都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和蒋彤都无意向大家公开,但是如果实在不行,齐慎雅有掉公司的决心,蒋彤说他也有辞掉工作的决心。
只是说说而已,世界上的事情很难预料,所以这样的情况也可能发生,不过两个人并不是名人,不会受记者追踪,认识的人也少,不会走在街上被人认出,也并没有多少相熟的朋友会跑到家里来拜访,以两人的行事风格和善后手段,所预测的坏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
过几年,两人可以各自对外宣布已经有恋人并结婚,反正两边都没有特别亲的亲戚,他们结婚不摆婚宴要旅行结婚也没人管。
如果齐家爸爸妈妈回来和他们说,依他们俩的性子也不会反对,特别疼爱齐慎雅的长辈中,也有可以坦诚相告的。
最近相对于齐慎雅被暗示结婚和蒋彤被提议介绍女朋友,还是沈冉那边有趣些。
齐慎雅和蒋彤都知道江家那边的“二月之约”,因为“考试”时间快到,觉得紧张,又因为合格之后将要和江岸在一起的生活,沈冉这段时间很喜欢往他们家跑,特别黏蒋彤,经常下班就跟着蒋彤回来,然后要么他们三个一起去沉家,要么另外两个一起到这边玩。
看到齐慎雅对蒋彤很好,沈冉对齐慎雅的态度也不同于以往,还坦白说第一见到齐慎雅以为他是喜欢男色的公子是因为他那位知道内情的老妈曾经不经意说过诸如“齐慎雅喜欢男生”的话,后来那一又是蒋彤没有把话说清楚就晕过去而以为他虐待了蒋彤。
“总之都是乌龙事件。”小狗说,很诚心地道歉,并且要齐慎雅原谅他这一阵的时常打扰,说以后就不会了,“再过十几天再过十几天”,小狗合掌保证。
不过离“倒数”还有一周半的时候,沈冉那边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蒋彤虽然貌美,但不怎么和人交往,很少和女生说话,通常同学中也有比较熟的几个男生,但是是升学分班之后就不怎么来往的那种,那时候的男生也没想过要打身边男同学的主意,所以一直以来没有男生或女生向蒋彤告白,而让蒋彤去和谁告白那更不可能,大学二年级蒋彤和齐慎雅住在一起之后,更是杜绝了别的一切可能。
但在沈冉这边,以前不知道是因为有江岸在,还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小女孩给沈冉递情书的有,但男孩还没有一个。
从沈冉上大学之后,据他自己分析是因为思念着江岸所以自有一股蒲柳之姿,风流之态,所以引得“识货”的人频频出现,虽然是在自由开放的现代大学,但男生向男生告白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沈冉的相貌只是中上,但整个大学四年向沈冉告白的男生之多,有身边玩得很好的,有只是认识的,还有完全不认得只是在路上遇见的,还有家教的留学生、一起出去玩的别校学生……总之,都是男的,且任何种类都有,所以小狗自己得意洋洋地分析出来的原因也不是不对。
沈冉当然是全部都拒绝了,不过再怎么想,不仅沈冉自己,号称“看遍人生和故事里的爱情”的沈宣宜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采纳了沈冉关于“蒲柳之姿”的分析。
反正儿子对江岸死心塌地,沈宣宜觉得没有在信里和江岸说的必要,首像一名普通母亲那样觉得江岸在那边只应该念书,不能够拿去扰乱他“清修”,就没和江岸说,等江岸回国,沈冉自己和江岸说了,但沈冉工作之后,大概因为江岸快回来了所以开始自动“韬光养晦”,尽管沈冉的工作需要接触一些娱乐圈里的人,但并没有谁对他表示过感兴趣,所以江岸回来听说之后也是笑了一阵就算了。
江岸心中还是吃味,但他接受了小孩可爱的解释。
但是这却再度有男人和沈冉告白,并且还不是普通的,可以随便拒绝的人物。
13
星期三中午沈冉和蒋彤一起在附近的日式拉面店吃拉面和章鱼丸,坐他们旁边一桌的是几个年轻外国人,其中一个长相很英俊的大男孩子过来和他们说话,蒋彤不爱说话,只有沈冉搭理他,但他老盯着蒋彤不放,沈冉还为要不要打电话刺激一下齐慎雅烦恼了一阵。
下午上班,主编告诉沈冉,Alex
Davies钦点他随侍。亚历克是周刊好不容易从纽约请来,做下期特辑的美国模特,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位有希腊血统的混血儿。他就读于耶鲁大学一年级,是前不久才被纽约的时尚杂志挖掘出来的平面模特,他被评价为相貌和身材几近于完美,气质优雅又狂野,他的摄影师也都夸他上镜,做各种装扮都极为适宜,他在当地很受欢迎,照片在网上流传也受到了国内读者的关注,要求做这位“神秘模特”的特辑的呼声很高,几家娱乐杂志都在拼命调查他的底细,羲和高层不知道怎么请到了他来,但肯定是下了大本钱,绝对怠慢不得。
因为他准备逗留一周,不光是接受访问,还要在本城旅游,旅游陪同的任务就落在了新人编辑身上,在送过去的名单中,他又挑中了沈冉。主编把沈冉召去先是说了一通他就知道一定会挑中沈冉,说沈冉长得好看,不至于站在亚历克身后起“反衬”作用破坏美感,又是和亚历克不同的类型,两人搭配起来刚刚好,相得益彰,更加突显亚历克的不凡气质云云,平时不苟言笑的主编突然说这么多话,充分显示出他内心对于这个大企划的激动之后,又半是劝诱半是威胁地对沈冉说这个企划完成之后就可以保证沈冉被正式录用接下去的试用期只是个形式,然后终于忍不住地直接威胁沈冉要好好服侍亚历克‧戴维斯大爷,若有半点差池他们两人都不用混了,最后又怀柔地说他知道沈冉是个态度端正性情温和的好员工,一定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他十分信任沈冉的能力是断断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然后沈冉被勒令马上去酒店向亚历克‧戴维斯报到,亚历克‧戴维斯还是新人,从第一家杂志社的摄影师采用他以来,他的工作几乎都是杂志社之间相互介绍去的,所以他没有隶属的事务所也没有经纪人,他又认为出了摄影棚谁会去留心路上的人,在纽约和大学里他都没有被认出过,到了这儿更不会,所以也不要保镖,沈冉倒觉得这个人有趣。
来开门的时候他刚洗完澡,正穿著浴衣擦着头发出来,他很自然随意,但沈冉觉得很像在看电影,这应该就是他被说成是“天生的模特”原因了,不过才只来得及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笑着说“你来了?我好想你”然后放开门把手扑过来把沈冉抱住拖进门,用脚把门踢上。
沈冉反应过来,从那双手臂中挣扎出来,冷静地告诉他:“戴维斯先生,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是羲和周刊派来的编辑沈冉,如果你现在还有别的访客要来,我会先出去,我们再约时间。”
看到他在那边很不解的样子,沈冉才回想起自己说的是中文,用英文再和他说一遍,还没说完,他微笑举手阻止,然后用中文说:“我能听懂中文,刚才我不是和你说用中文说的‘你来了?我好想你’?”
“我想戴维斯先生会用这句中文也不出奇。”沈冉冷冷地说。
“你误会我了”,他说,“我没有召人来,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过……”
这话对你女朋友说去。沈冉这么想,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一时想不起来像“我想戴维斯先生会用这句中文也不出奇”那样不动声色地暗讽的话,又不能明着说他什么,沈冉只得平和了下心情,应付地看着他微笑了一下,但愿刚才说的那些话还不至于把情况弄得太糟。
“我们到客厅坐下,我和你解释刚才的事。”他说,看沈冉不动,又说,“我保证不会像刚才那样,很抱歉吓到你,刚才那样是有原因的。”
沈冉迟疑地看他,并不移动。
“好吧好吧”,他无奈地笑一下,神态居然有点像江岸。
他本来往沈冉面前凑前一步,看沈冉戒备地看他,只得停下,说:“我刚才的确没有召人,真的,更没把你当成召来的人。”
看到沈冉敷衍地点点头,他有点委屈地说:“我只是又见到你太高兴了,你忘记了,我们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才见过……刚才我回来看到送来的资料马上选了你……”
猛地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外面吃饭经常会和旁边的人要么因为座位要么因为拿调料地开始说话然后聊上几句,沈冉早就忘了……
似乎是看到沈冉脸上“我忘了”的表情,他更委屈了,面上显出一种类似小孩子受了委屈的表情,哀怨地说:“你居然忘了……”
真的很可怜的样子,况且他作为受欢迎的模特,别人也就算了,身为要做他特辑的编辑居然也没认出他来,想必让他有点沮丧,也算自己理亏,沈冉只得看向他,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戴维斯先生,中午我没想到是你……”
中午他看起来明明是随可见的普通美国大男孩,谁知道……
“没关系”,他笑得迷人,“接下来我们相得好就行了,刚才我也有不对,我以为你记得我。”
明知道这小子故意加上最后一句,沈冉还是诚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戴维斯先生。”
“叫我亚力克就可以了,冉冉。”
“啊?……呃,好。”
沈冉在心中默念三遍“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要叫什么让他叫去。
亚历克全程看到沈冉从惊讶到不甘心到最后耷拉着耳朵(耳朵?他为什么会觉得是耳朵?)妥协的表情,觉得有趣极了。
沈冉这才跟着他去客厅坐下,这位戴维斯先生只想在空闲的时候到随他自己的意逛逛,他既然这么发话了,只要他休息两天配合好访问,当然是由他,所以并没有安排行程表,只是上面派下来一辆奔驰供他驱策,司机当然是沈冉。
但看上去这家伙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只坐在旁边问沈冉诸如几岁了,家里有什么人,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之类,说到高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假装高兴,就大大地挪动一下坐过来,被沈冉一瞪,或者沈冉先前还笑着回答他这下态度冷淡下来,他就又很伤心地退回去,但没过多久又雀跃地粘上来。
觉得这家伙很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觉得他危险,虽然他问过“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这种应该充分表达出他属于“危险人群”的问题,但沈冉在遇见某几位明星时自己脑海中就是会发出“危险”警告的警报就是会突然觉得“那个人是生人勿近”的感觉却没有出来。
也许只是因为他是美国人、大学生、模特才那么问的,并且一发现自己面色不善就委屈地退回去可不是演艺界色狼会有的行为,他们一般都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就算这样可以做为欲擒故纵的手段他们也不会使出来。
反而觉得亚历克‧戴维斯沮丧的样子很可爱,就像一只在撒娇的圣伯纳犬,主人不准他靠近他就很伤心,但是还是努力地想要过来,如果非要用个人类的比喻的话,沈冉觉得他这样子很像在和哥哥讨玩具或者零用钱的弟弟。
弟弟……感觉真好,沈冉一直都是被当作最小的那个对待,连觉得是平等的蒋彤也隔三差五摸他的头,虽然也不是不好,但是偶尔做一下哥哥也不错。
尤其是眼前这只……虽然大了点,帅了点,但是真的很像一个受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冷落的弟弟……那委屈的表情楚楚可怜……
虽然提醒自己这家伙是被称为“扮什么像什么”的男人,不排除他演戏的可能,没有察觉地,沈冉还是对亚历克‧戴维斯露出一个稍稍有点宠溺的和善笑容,没有发觉对方嘴角在那一瞬间一丝诡异的浅笑。
告诉他说有恋人,不待他问江岸的名字,沈冉开始问他:“亚历克先生的中文说得很流利啊。”
“亚历克。”他很坚决地强调,待沈冉点头应允,才说:“其实我还有华裔的血统,不过这不能说……”
看看沈冉,又连忙解释说:“我不是因为不喜欢华裔血统,而是再说出来太混乱了,既然我叫了亚历克这个希腊裔名字而没有叫米歇尔这样的华裔名字……”
“并且这会牵涉到我的身世,杂志社都希望我能够维持比较神秘的身份,所以中文我也只和你一个人说,我们在别人面前还是说英文吧。”
“好。”沈冉答应,又问:“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我也是娱乐编辑,难免我不会因为想要工作业绩把这些爆出来。”
“你不会”,他说,“希腊裔和耶鲁大学一年级这两个资料对你们就已经足够了,并且你还需要我接下来的配合。”
合情合理的理由,沈冉点头。
没有防备地,那家伙突然倾身过来把沈冉完全抱住,说:“其实是因为……”
他的尾音拖了很久才接上去:“我喜欢你……”
“别开玩笑。”沈冉挣扎,发现根本挣脱不出,又不能打他,明知道不能挣脱,沈冉还是小心地不要碰到他脸地努力地推他,掰他的手,虽然这样做根本没有效果。
那张抵在沈冉肩后的脸突然发出“扑哧”的一声笑声,然后他边笑边把头滑落过来,一直埋到沈冉胸前,说:“冉冉真有趣。”
“戴维斯先生,我不觉得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笑。”沈冉推开他,虽然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冷着脸说。
“我没有开玩笑”,他笑,又想抱过来,被沈冉一闪扑了个空,只得悻悻地呆着不动,又开始用小孩子耍赖的语气埋怨:“冉冉答应了叫我亚历克的。”
沈冉不理他。
“冉冉。”他试探地叫。
沈冉抬眼看他一眼。还不能不理他,工作,这是工作……虽然没料到看似成熟男性的人会是一个和他年龄相近的难搞定的男孩,也有可能他在扮猪吃老虎,但他还没有明确地露出企图的现在,为了工作,为了试用期,为了去见父母,为了接下来的……也不能不理他。
“冉冉。”一个不注意地,他又扑过来,还不待沈冉挣扎,就说:“我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喜欢你,中午见到的时候就很喜欢你了,你知道,我喜欢长相好看的人,你的长相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所以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并且你站在我身边,又不会破坏美感,还因为你和我的气质不同,有那个什么,相得益彰的作用……”
沈冉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拿烟灰缸砸他的冲动。
1
一个下午沈冉就陪亚历克在屋里看电视,那家伙倒不吵不闹专心地看,只是一定要坐在沈冉旁边,好一转头就可以说话。
看到高兴的时候和沈冉说几句话,或者看不懂的时候问一下,他就又转过头去认真地看。
他说他并不想去游览名胜古迹,宁愿看看电视上上网和沈冉说说话来了解中国,知道中国现在的生活方式。
这个人真的很有趣,沈冉这么想着。
没有防备地,他突然侧身抱过来,把脸埋进沈冉衣服里,说:“我是想和你两个人单独相……”
不待沈冉反应,他只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下去:“冉冉,其实我对你……我本来是要……”
“我有恋人了。”沈冉轻声说,没有动地任由他抱住自己,虽然也因为是工作的缘故,也因为根据经验,这时候不要做出什么动作刺激到对方比较好,但其实也可以不动声色地挣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心软,不想把他推开,也说不出像对以前那些追求者那样不留情地拒绝的话来。
抱住自己的人停顿了一下。
“你的恋人……是男人吧……”他叹气一般地问,他的音色很华丽,从这点上来说,他真是一个很完美的模特。
“是。”沈冉轻轻答。
“你喜欢他么。”
“喜欢。”
“他呢。”
“他也是。”
“你们彼此相爱?”
“嗯。”
“以后怎么办?”
“我们会结婚。当然不是真正的结婚,只要两边的父母应允了就好,我这边只有妈妈,我和她谈过,她支持我,现在只剩下他家那边,他家那边很难办,我没有爸爸,当初是他们家收留我们母子的……”
“那怎么办。”抱住自己的人安慰地贴过来一些。
“我们都才工作,她妈妈说我们把眼下的工作做好,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他家,她会考虑应允我们。”
“冉冉”,亚历克突然放弃了抱着的姿势,坐正了,认真地说,“即使父母答应,但是一被外界发现,你们就完了,你们父母的境也会非常尴尬。”
“我知道。我们会小心。”
栗发下褐色的眼睛平静地直视过来,映入亚历克黑曜石般的双眼,漆黑的眼睛随即垂了下来,黑眼黑发的男子低低地问:“你的恋人就是中午和你一起那位吧,我觉得,他长得不像我所……他长得很漂亮。”
“你是因为这个盯着他看?不是他。”
“喔。”
亚历克没有再谈起这件事。
吃过晚饭,亚历克说他晚上不出去,沈冉就回家了,亚历克要开车送他,沈冉不让,怕他回来找不到路。
回到家妈妈和江岸都在客厅看电视等着,沈冉过来每个人抱了一下,和他们说今天下午的事,犹豫了下,还是和他们说了亚历克告白的事。
沈宣宜听了边笑边说:“这个人倒和以前的不同,一看见情况不好,就说一些‘喜欢相貌’之类暧昧不清的话,冉冉也不能直接拒绝他,反正还有一周的时间慢慢来,这个人很聪明……”
两双眼睛一起看向了江岸,一双期待中带着不安,一双期待中带着狡黠和询问。
在沈宣宜说话之前江岸本来就准备开口,现在他只微笑地看看沈冉,示意他过来,待小孩来他旁边坐下,刚要对他说话,就伸手搂住他,说:“我知道,你不能明白地拒绝他,是因为他没有说清楚,你也和他说了有我了。”
沈冉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地,然后笑了。
“谢谢你,冉冉。”江岸诚心诚意地说:“因为我,拒绝了那么多人。”
沈冉不好意思起来,说:“我知道你也……”
江岸宠爱地揉揉小孩的头,转过去对沈宣宜说:“干妈,我不在这几年还是辛苦你和冉冉了。”
“嗯。”她点头,说:“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在那边,这四年完全没有和冉冉联络,你们俩彼此的心意居然也不变。老实说,你才出去那阵儿,我是真想切断你和冉冉的联络的,但看到你在那边那么努力,冉冉也为了你拒绝所有的人,我就完全站到你们这边来了。”
沈宣宜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是不能接受,所以江岸去留学前和沈冉见的那面,是沈冉往围墙外扔了大门钥匙,江岸进了院子,爬树从二楼窗户进去的。
江岸想起来,笑了笑,对沈宣宜说:“干妈,这的事情……”
想了想,又看看沈冉,问:“冉冉,亚历克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吧。”
沈冉一惊,低下头小声地说:“他抱过来过,但我觉得我挣脱会让他很难堪,你知道,工作上的事……”
“不过……”小孩迟疑地说,“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他人很好,其实是我不忍心……反正我告诉了他我有恋人并且准备结婚了……”
看着那个把头低下去不敢看他的小孩,江岸弯起嘴角轻笑了笑,不理睬旁边传来的咳嗽声,凑近过去安慰他说:“没事没事,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很为难,只要你和他说清楚了就好了。”
小孩点头,旁边咳嗽的人冲他们俩做了个鬼脸上楼去了,江岸向她发出感激的一瞥之后,把头偏到小孩面前问:“明天还要去?”
小孩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没有事的,如果我觉得危险,一开始就会拒绝了,我觉得他人不坏,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对我撒娇的多,我能应付得了。”
“我刚才认真考虑过代你去,可以用我对纽约比较熟悉这个理由,我来和你一个公司,就是为了你有什么事我能照应上,不过……”江岸笑,“记得随时和我保持联络就好。”
这是小孩自己的工作,他要是这样的事都理不了,以后在工作上就更没什么说服力了,虽然也知道沈冉一定应付得来,江岸在听到再出现告白的人的时候,第一反应仍然是:不让他和小孩接触。
“嗯。”沈冉答应。虽然知道非到万不得已,江岸代他去是不可能的,但是江岸会马上这么想,并且说出来,心里真是觉得很高兴。眯着眼睛笑着,沈冉说:“明天我就不会和他单独呆着了,明天要去公司讨论访问和拍摄的行程,或许还要去看几景,这以后,亚历克虽然自己带了四大箱衣服,但恐怕还是要去看看衣服配件之类的,而且他好象在这里还有朋友要去拜访。”
“有他忙的,并且……”他把头在江岸肩上微微地拱了两拱,“我喜欢的是你。”
江岸心疼地搂过毫不犹豫地表白的恋人,唤了一声:“冉冉。”
亮亮的褐色瞳仁转过来,在距离江岸眼睛几厘米的地方,两人隔得很近,可以仔细看着映在对方眼中的自己,江岸收紧了手臂让两个人更贴近,然后又放松了力气好让沈冉靠得比较舒服。
“我爱你。”他轻声对近在咫尺的恋人说。
不仅仅是由于耳朵贴在他颈边的缘故,这一声对于他的恋人太过大声,因为他一边迅速地红了脸,一边把头埋到他怀里,半天才说:“小岸……我觉得你刚才……的声音很大……”
不过不论怎么窘迫地埋头进去,那逐渐扩展到腮边的笑容是掩饰不了的,江岸扭扭偶尔也会不老实的可爱小孩的脸,并不和他讨论“声音”的问题,说:“等明天去,有什么不对的事要马上叫人,需要叫我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过来。”
“好。”沈冉高兴地赖在江岸怀里,就这么抱着他,让他抱着,就觉得很安心满足了。
自从追着江岸以来,他第一答应自己说“喜欢”,就让自己很欣喜了,接着和他说“喜欢”,他回答“我也是”,虽然让自己高兴,但总觉得也有不安,但是那时候的沈冉,不敢要求太多。接下来两人的恋情被发现,江岸从来没有和两边的父母说过是自己追他,更没有说那个吻是沈冉主动,而是一遍一遍地告诉两边的父母,是他先爱上沈冉的。
从那时候起沈冉开始安心,江岸只是不喜欢说而已,他为了保护他,在父母面前不顾事实地承认是他先爱上、他先主动,比两个人彼此说喜欢要难上多少倍,沈冉自己最最清楚。
那个时候的江岸,差不多救了沈冉的命,沈冉是这么认为的。当被问“是怎么开始的”的时候,自己根本不敢出声,旁边那个少年在桌子底下不顾命令地握住他的手,沉着冷静的嗓音只说了一句话:“是我爱上沈冉,是我去吻他的,他也喜欢我,但主要的责任是我”。
他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开口,直视着对面,接受了才被发现时父母会有的最大的怒气和责难,本来就怎么也张不了口说话的自己只得垂着头一言不发,任凭江岸被父母斥责。
心思,已经远了,唯一切地明白的是,如果不是江岸来承担这一切,自己和母亲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虽然明白自己现在再来翻供不但救不了江岸,还会使情况更糟糕,江岸对他家父母揽过责任是最好的方法了,但是,在“被父母发现”这个无边的恐惧中,唯有江岸站出来维护自己这件事,让沈冉痛彻心扉,既感动又心痛,也是感动到心痛。
沈冉只敢对自己妈妈承认是自己先主动的,那以后两个人被分开,只在双方父母在场时分坐两边谈了许多话,然后是江岸早就在准备的出国,和他在月下乘夜而来的那见面。
江岸被禁止四年不能和他通信,两个人总黏在一起,沈冉连江岸的email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一定忍不住给他写信了,但江岸说,为了以防万一,他连email都换过了,因为不能联系是走前和家里说好的条件。
两人分开的时候真的确定不了彼此完全的心意,沈冉所有的只是江岸从小到大对他的捉弄、江岸对他第一说过喜欢,之后答应过他“我也是”、他接受他的吻、他站出来维护他,为他说谎、他在两家的父母面前要求如果他作为一个大人回来,沈冉还爱他的话,他要他们承认两人的关系,和最后的那见面;而江岸有的更不多,只有沈冉一开始说不出来的喜欢、后来沈冉说了很多的喜欢、那个被打断的吻,和在两家父母面前“我喜欢小岸,可以说,我爱他,我这一辈子就爱他一个”的表白。
四年里江岸在那边读书昏天黑地,给沈宣宜写完全列表汇报情况的信,信里从来没有提到沈冉,从来没有提到两人的感情,也没有叫沈宣宜转告任何东西;沈冉在大学里过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听到的只是母亲筛选过的江岸的零星的事,完全不确定那边是否有图书馆里的才女或者美丽的金发美女出现,拒绝了所有来告白的人。
两个人都靠着回忆生活,靠着回忆信赖着对方,一边努力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对对方现在的情况,都有些不确定。
四年是可以物是人非的,谁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当江岸回来的时候,沈冉在机场外面胆怯了,他害怕他的父母不高兴,更怕他说想清楚了,并不爱他。
然后一躲就是三月,这中间江岸没来找过沈冉,即使是那些沈冉一见他就躲开的日子,若真要追上来,一定可以追上的。
或许因为临走前对他的那拒绝,沈冉心里害怕得无边无际,那双一直追逐过来的眼睛只是让自己安了一点点,比大拇指和食指平行伸出的距离还要小一点点的心。
在酒会上被江岸抓到,被他带回家去,听他说了不给他写信、回来三个月不找他的前因后果,感觉得到他的疼惜,感觉得到他为两个人的事所吃的苦,也只能和他表白说“我爱你”了。
他回答的是“我也爱你”,知道他不爱说这些,是每自己说他才会答应上一声而已,但还是觉得他不应该多加个“也”字,不过得到这句久违的回答,沈冉也十分满意了。
之后抱住他说“我最喜欢小岸了”,他也只是抱着自己摸摸头表达他的喜欢,今天他主动说的“我爱你”,因为早就想了很多,听到的时候反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今天他说话时两人的距离和他的表情,正是自己每设想的那种,自己也没设想过具体的,但应该就是这样了。
很高兴,如果对江岸说想听他说,他一定会十分温柔地说的,不过,还是想他在自然的情况下自己说出来,如果不是这种情况,他不说也可以,反正知道他的确是爱着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趴在江岸怀里和他一起回忆了以前的美好(?)时光,只没告诉他自己回忆起来的起因是因为他说了那句话,和自己是如何地想听他说那句话,听到时的高兴,绝对要比自己脸上的笑容表露出来的大上十倍。
江岸又捏了捏开始胡思乱想的小孩的脸:这小孩的想法,自己怎么会没看出来。
又叮嘱了一通小心之后,江岸告诉沈冉,亚力克如果要求到家里来,或者想送沈冉回来,就让他跟回来,小孩有点不解地问“他算不上情敌,来家里做什么”,江岸只说如果客人想来,不能不礼貌地拒绝,沈冉想想也是,既然江岸不介意,或者还想看看“情敌”的模样,带他回来也无妨,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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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商谈、选场地、访问、摄影、讨论、庆功,沈冉每天早上去接亚历克,白天几乎整天地在外面奔忙,晚上很晚送亚历克回酒店之后自己再回家,嚷几句“累呀累呀”、“好忙好忙”,简短地报告一下情况,接过倒过来的温水喝了去洗澡,再出来说几句,上楼和蒋彤打个电话,然后睡觉。
亚历克很专注于工作,这几天即使两个人偶尔单独在一起,他询问的也是工作上的事情,虽然他也是累起来不上脸的类型,但是这几天的行程对于他来说可以说十分忙碌,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从他少少的几句撒娇来看,他在纽约大概由于还是兼职的学生,从来没有过这种摄影的前后期工作都要直接参与,并且在几天之内完成的经历。
唯一和才见面的下午一样的是,他会抱过来说“我最喜欢冉冉了”。他第一抱过来的时候在从一个场地去另一个场地的车上,公司另派了人开车,沈冉和亚历克并排坐在车后座。大个子的黑发小孩抱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冉想起这原本是自己的强项,在脑中对比了下自己抱住江岸、亚历克抱住自己的画面,当即在车上笑出了“哈哈哈哈”这种平时很少有人会发出的大笑声,把前面的司机吓了一跳。
亚历克好象受了伤害一般可怜地仰头看过来,虽然知道他多半是装的,但是还是安慰安慰他比较好,想到还可以杜绝了他的“某种”念头,沈冉眨巴着眼睛告诉他自己经常对恋人做这样的事,然后看他似乎受到打击的样子,装做安慰地笑趴在他身上,还故意让他看到自己偷笑的脸。
那家伙马上报复,在坐着化妆的时候,众目睽睽下抱住站在旁边的沈冉不放,然后从旁边看热闹的姐姐们的“教导”中选中了“我最喜欢你”这句话,自己装模作样地问了句“冉冉?”,加上去,更加亲密地抱过来,用最最甜蜜的声音说“我最喜欢冉冉了”,然后在周围一片起哄声中,从沈冉怀里别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眼睛得意地斜睨过来。
这以后他一有空就表演这个剧目,于是大家都知道实习编辑沈冉得这大企划的中心人物亚历克‧戴维斯喜爱,经常开他们的玩笑之余,似乎也注意到了沈冉工作努力,最近公司里开始出现了对沈冉的好评,沈冉心里很高兴,暗地里下决心更加努力。
蒋彤鼓励他加油,说等他忙完自己和齐慎雅要第一个来看他;沈宣宜听到,先用这个她以前不知道的沈冉的习惯取笑江岸,又夸奖亚历克,说他无师自通地把沈冉的绝技学了个十成十,然后惯例地看江岸;江岸只夸奖了沈冉做得好,在跟去浴室帮他试水温(这分明是找理由!)的时候摸摸他的头夸奖说“乖、乖”,沈冉蹭了蹭他高兴地去洗澡。
这几天妈妈的追求者似乎要上门了,沈冉询问了半天,他那老妈居然连人家是什么人,做什么工作的,连名字都不知道。两人是在路上遇见,沈宣宜去逗人家牵的英国牧羊犬,这样认识的。两人认识也五、六年了,一直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若即若离奇怪关系,让沈冉伤脑筋的是他那个老妈不知道是脑袋笨还是过于矜持,在对方在最近问了她的名字叫她“宣宜”之后,她居然不肯问对方的名字。
那边的追求意思越来越明显,对方想要来见沈冉,说要一起去外面吃个饭,沈宣宜不喜欢出去,这也就罢了,不过这个最没常识的人居然马上告诉对方说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男人,更要命地是见对方没有特别的反应,她更加得一尺进一丈,告诉别人说她收了个干儿子,喜欢的也是男人,还义正词严地说如果对方不接受,两个人绝对不可能在一起,可怜那位不知名的叔叔被她刺激得晕头转向,却又不知道是太过于喜欢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家庭也很新奇有趣,上居然送火锅和大闸蟹来让他们“全家”一起吃,来表达自己的接受之意,幸亏上吃的时候她还有理智,没有说出来前因后果,否则其余人是不知道,沈冉肯定会吃喷……
沈冉让江岸帮他注意着妈妈这边,江岸恶狠狠地说他早开始注意了,看来也被沈宣宜气得不轻。
亚历克的工作星期一就结束了,晚上庆功宴之后就没事,沈冉还有些扫尾工作,到星期二下午才完成。傍晚蒋彤和齐慎雅根据约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英俊非常的大圣伯纳犬,在沙发上无尾熊一般地吊着沈冉脖子向江岸示威,旁边的江岸倒极和蔼地和“它”说话,这样极其诡异的景象。
江岸和齐慎雅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齐慎雅显出惊讶的样子,把大狗和小狗那边打量了一阵,换来大狗警觉地把小狗抱进怀里,冲他露出几个威胁的表情。
江岸过去踢踢大狗,说已经查清楚他的底细,叫他不要装听不懂中文,大狗就朝沈冉身后躲,向沈冉告状说江岸欺负他,又把沈冉抱得死紧地不准江岸接近。
沈宣宜过一会儿打电话回来,让他们先吃,吃饭的时候亚历克还是吊着沈冉,警戒地看江岸,江岸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没有半点反击,反而对他亲切到了极点,简直有点像在哄自己家狗狗一般耐心地和他说话,看得了解江岸为人的蒋彤直觉得周围寒意袅袅。
吃过饭过了很久沈宣宜也没有回来,蒋彤只得适应了身后挂着一个连体婴的沈冉,过去三个人一起说话,那家伙对蒋彤倒没有敌意,见蒋彤过去,还很难得地放开沈冉和蒋彤说话以示礼貌。
本来这是个很好的抢回沈冉的时机,但江岸和齐慎雅一直在旁边说话,面上的表情都很严肃,有时候又有点无奈,古怪得很,有几本来还看向他们这边,似乎想叫蒋彤过去,但又没叫。
快1点,面色不善的沈宣宜才和一位中年男士一起出现在家中,这位中年男士穿著很正式的西装,面相和整个气质看上去有着学者和商人的风度,蒋彤一见之下大惊,权衡了好几下,终于还是走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陆社长”。
原来就是在两个多月前羲和的十周年酒会上,蒋彤要带江岸去见,但最后没有见着的那位社长,江岸一派镇定地上去打招呼,两家有生意往来,齐慎雅也招呼了一下。
沈冉也过去拜见老板,只有亚历克坐在沙发上不动,看着陆社长,对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举了下手算是招呼,陆社长是一进来就注意到他,但一直没往他那边看,现在才冲他点了点头,要说什么,亚历克却把头撇向一边。
所有人都坐下,陆社长和沈宣宜坐一边,江岸和沈冉坐他们对面,中间隔着桌几,其余三个坐旁边,屋里的气氛很僵,有什么一触即发的东西,沈宣宜一点也不想说话的样子,江岸和齐慎雅这两个居然也有不敢说话的时候,亚历克倒是在旁边也不说话,就只一个劲儿盯着陆社长和沈宣宜看。
身为人家员工的蒋彤和沈冉也不敢说话,蒋彤只是直觉这事情怪异,说是本来想做开明后爸的人,突然发现快要做自己儿子的那两对人中,三个都是自己公司的人而反悔了吧,也不像,但是这种山雨欲来的境况究竟是……
坐在旁边的齐慎雅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蒋彤因为过于紧张而抓住坐垫边缘的手,蒋彤略转过头看他,他点了点头,示意蒋彤安心。
“冉冉。”陆社长先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叫陆行远,你妈妈没有和你提过我的名字吗?” 陆社长问,声调压抑着。
“没有”,沈冉看向他,“您不是一直没和我妈妈说过您的名字。”
陆社长叹了口气,很沉痛地说:“我对不起宣宜,也对不起你……们。”
他说“们”的时候,眼光向所有人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亚历克身上,亚历克那家伙居然向他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没事儿……”沈冉说,“我没想到是社长您……”
“其实如果您真的喜欢我妈妈,不必介意我,我可以搬出去,只是希望您还能给我继续留在羲和的机会,如果别人没有发现,您就只当您今天也没有发现,反正我过不久就可以搬到别去。”
“冉冉!”江岸叫了一声,陆行远抬手阻止,看了看江岸,两人交换了下眼色,陆行远说:“江岸,让我来说吧。”
江岸伸手握住了难过的小孩的手,小孩的手冰凉,江岸的手很暖和。
陆行远转向沈冉,缓缓说:“冉冉,你刚才理解错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让你很震惊,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听我说到最后。”
发现所有人都很关心地看着他,沈冉看看江岸,见江岸冲他点点头,就抬起眼来看向陆行远,说:“好。”
陆行远再看看沈宣宜,本来一直摆着一副颓废的晚娘脸的沈宣宜居然看向他,半是应允半是鼓励地对他点点头。
蒋彤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冉冉从小有没有问过你妈妈自己的爸爸在哪里?” 陆行远问。
“我一懂事妈妈就和我说我没有爸爸,我倒从来也没想要问过他在哪里……”沈冉思考了下,说,“没有就是没有,问这个做什么?”
陆行远看了沈宣宜一眼,沈宣宜冲他耸耸肩,摊摊手,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说起来……”沈冉很苦恼地思索着,陆行远忙很感兴趣地转过去听他说,脸上露出慈爱表情。
“我好象从来也没问过妈妈我是从哪里来……好象小岸小时候经常问谢阿姨他是从哪里来,谢阿姨被他烦得不得了,我也没想过要跑去问妈妈我是哪里来……”
陆行远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那冉冉想不想你爸爸。”
“不是很想,不过偶尔我也想,我说不准……”
“你想不想要一个爸爸?”
“看到小岸他家爸爸,是很想,有时候看到妈妈一个人,也觉得爸爸在比较好……”
“乖儿子!”沈宣宜扑过桌子去,张开五爪把沈冉抱了一抱,又缩回来和陆行远说:“你直接说了吧!”
“我这不是让他渐渐适应”,陆行远说,看看沈冉,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还是说:“冉冉,如果我是你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沈冉也觉得情况有些怪异,看着蒋彤拼命给他使眼色,但由于里面包含的意思实在不能凭眼神就可以传递,所以沈冉看不懂,只边想边慢吞吞地说,“如果您喜欢我妈妈,我妈妈也喜欢您,你们的婚事我是不反对……”
“我做你爸爸呢?” 陆行远急切地问。
亚历克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沈冉想了一想,慢慢说:“这是我妈妈的条件么?您如果对我妈妈好,只要不虐待我,一般来说我还是应该叫您爸爸的……”
陆行远的高大身材又摇晃了下,咳嗽了几声,面色特别悲惨特别寂寥地说:“其实我真不该因为要让你妈妈重新爱上我,完全没有把握地选在这个她可能来的城市开公司,好不容易公司上了轨道开始找她,找到之后又养了条她最喜欢的英国牧羊犬,在她回家的路上每天晃来晃去,晃了五个月才遇上她,第八个月才让她看到,过来和我说话,然后不该一直不告诉她我是谁地这样一过就是五年多,也不来告诉你我是谁……”
“这么说您是暗恋我妈妈很久了,为她到这边来,还在路上假装偶遇?”沈冉想了想,说:“不说名字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妈这个人,如果有一个人跳出来自我介绍说我是谁谁的话,反而不会理他,您这样好象每天随便碰上地和她说几句话,久了就熟悉了还比较好说话。”
接着傻呼呼地问:“不过您为什么想要先来告诉我您是谁?”
“……”陆行远。
“我那时候还没有进羲和吧,您告诉我也没用,我不会帮您的。”断然绝然。
“……”所有人。
“冉冉”,陆行远脸上的表情悲痛万分,只强自打起精神,“我知道下你们是我的错,也知道宣宜走的时候肯定照片那些东西都没带,但是她不说你就从来没想过要问问我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么?”
“啊?”
“我是说,我就是你爸爸,生父,23年前下你们回美国那个!懂了没有?”说到后来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沈冉大大的眼睛睁着,好半天才活动了几下,江岸本来就坐在旁边,忙伸手抱住,那小孩定定地看着陆行远,又看看沈宣宜,忽然转头扑进江岸怀里,紧紧抱着,老半天一动不动。
那对傻瓜夫妇(过去式和未来式)忙从两边绕过来安慰他们的宝贝,他们不过来还好,一过来那小孩就呜呜地哭了,并且他们把手伸过去就被打回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互瞪,都有怪对方的意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围过去安慰儿子,好半天江岸怀里传来呜呜咽咽的一句话,傻爸爸和傻妈妈如聆圣音,低声下气地要求宝贝再说一遍,那小孩在江岸怀里扭了一下,江岸笑笑,代他翻译说:“他问干妈第一见到陆叔叔怎么认不出来。”
“这个啊……”沈宣宜蹲在旁边,说,“我刚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本来就不怎么能认人,就像我老是在工作室里见到漫画家们,上在路上遇到一位老师和我打招呼我就认不出他来,我一开始根本没想到是他嘛,遇到冉冉爸爸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是他,本来这么久我就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何况他还长变了……”
亚历克在旁边“扑哧”一笑,齐慎雅和蒋彤也忍不住笑了。
“爸爸你当初为什么下我们走?”江岸胸前又传来闷闷的一声,陆行远只听见小孩叫他爸爸,激动万分地扑过去,被江岸伸手拦住,忙对江岸讨好地笑了笑,认真地解释说:“我们家的企业当时境况很不利,我被抓回去和别家联姻来挽救这个危机,我被你爷爷奶奶关起来,也没有钱,没办法回来。”
“被抓的时候你为什么跟着回去?”
“他们说家里要破产了,我想先过去看看就回来,这种情况我也不方便带你妈妈去,只好留了钱先回去一趟,回去就被抓起来……”
“你真没用。”
“……没办法嘛。”做老爸的乖乖挨训。
“那你怎么又过来的?”
“公司稳定了,我和家里说好的,自己想过来,就过来了。”并且还很单“蠢”地猜测人家或许会来这里,就把公司开这里了。
“你在那边结婚了?”
“……结了,但是又离婚了。”
“然后你来找我妈妈,并且成功地让她重新爱上你,做得不错嘛……”
“是是是。”做爸的一边擦汗一边低声下气地点头应和。
“那边怎么办?”
“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两个人是策略结婚,我一开始和她说好了,她也同意了,过几年就离婚,我在那边的财产都给她和……儿子。”
小孩猛地回过头,怒视:“你还有儿子!”
不待当爸爸的反应过来,又重新埋过去,半天才在那个爸爸不停地陪小心下,阴阴地在江岸怀里转过半边脸来说:“你可是害了两个好女人的一生哪……”
又唤一声“爸爸……”,陆行远忙凑近过去,心里有点害怕……
“我原谅你……”
……有点没有真实感。
“虽然我感情上还不是很能接受,但我理智地分析了,你是无辜的……”
那个做爸爸的抓紧时机扑上去,江岸拦都没拦住,也好笑地不想拦。
“不过……”沈冉继续说,“我讨厌爷爷奶奶,你不准理他们,告诉我那个弟弟的电话,我要叫他也不准理他们……”
“冉冉”,沈宣宜在旁边笑到打跌,“不要太欺负你爸爸……”
“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转过头来咧嘴一笑,立刻让战无不胜的沈宣宜闭嘴。
“妈妈。”小孩唤。
“在。”
“我一直以为我爸爸姓冉,小彤也这么觉得的……”
“我只是觉得叫‘冉’比较好听……”
“嗯,我也觉得叫‘陆沉’或者‘沉陆’都不适合我,听起来像‘芦笋’……”
“好了好了。”江岸安抚地摸摸小孩的头。
本来已经静了很久,那小孩却突然站起来,气呼呼地推开他,又过去把齐慎雅也推开,过去抱住蒋彤,在蒋彤肩头对他们所有人灿然一笑,说:“小岸、慎雅,还有你,亚历克,你们三个人好象都不怎么惊讶嘛。”
回忆起来,这几天江岸的态度,很古怪,刚才齐慎雅来两个人也古怪得很,而亚历克从一开始就是最古怪的那一个,他那些被自己误认为是告白的欲言又止,到了现在终于全部有了解释,沈冉知道自己迟钝,但是自己并不太笨,还因为江岸的缘故看了许多推理小说和漫画,现在,自己终于可以说一句“谜底全部解开了”,虽然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也有自己的原因,但是,还是这些瞒人的人的错。
小孩脸上写着绝不轻饶他们。
“我是刚才来的时候才知道的。”齐慎雅急忙举手撇清关系。
“我一开始不敢确定,也就差不多刚才收到纽约那边的信,看到我请同学帮我调查的东西,才可以确定,他只是业余的侦探,所以这么久才查到,在这之前我没有证据,不敢乱说。”江岸辩白,但好象他的话最不被受理,小狗躲在猫身后,很凶地看他。
“不过,关亚历克什么事?”猫不解地问。
“他是华裔,他会说中文,羲和很容易就请到他,我们家这种事他一个外人本来该自己告退,但他没有要走其余人也没有注意到有外人在叫他回避,他的态度还很嚣张”,小狗边说边把所有人瞪一遍,“所以只能说那边那家就姓戴维斯,生下的小孩,我的弟弟,就叫亚历克!”
“没错没错。”亚历克‧戴维斯站起来拍拍手,说,“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爸妈离婚的事,但是听说爸爸要回来找旧情人,还是很生气,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我跑来看看,我是想看这边的妈妈和哥哥怎么样,如果哥哥长得很丑,性格又不讨我喜欢,我肯定破坏到底,但是过来见到冉冉,我很喜欢他,就认可了他,虽然才见到这边的妈妈,但是我也很喜欢,长得年轻,又有趣。对爸爸和这边的妈妈复合,我妈妈是无所谓,不过我就代她同意了。”
“……”蒋彤。有点无法理解这家人的想法。
“你一过来就知道我喜欢江岸是不是?”沈冉问。
亚历克点头,仗着自己是弟弟,敢违抗沈冉不准他们所有人靠近的禁令,向沈冉和蒋彤靠过去:“我是调查了这边的情况才过来的,虽然没有查到你们俩是恋人的事,但别的事还是知道不少,我一和你说话,直觉就是他了。”
抱住沈冉,看江岸:“我本来很反对哥哥嫁给你……不过这几天哥哥和我相,老提到你的事,我也改观了,刚才哥哥只去你那儿哭,我觉得要破坏也破坏不了,想了想还是承认了。”
“谢谢。”江岸说。
“亚历你的中文有问题”,做爸爸的十分不满地说,“不能说嫁。”
“就是嫁……”小狗趴在蒋彤肩上,忽然唤了一句“小岸”,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想到……我那个解释……还是没有错,我果然是你一回来,就没有吸引人的气质了……”
江岸忙跑过去,这小孩发烧了。
16
夜两个人从沉家出来,外面凉凉的。
上了车,蒋彤忽然一下俯身过来把他抱住,很紧很紧地抱住。
齐慎雅一手从前面抱住自己家的这个人,一手放在他背上轻抚,说:“别难过了,你还有我。”
“慎雅……”
看着发烧的沈冉有爸爸妈妈忙前忙后地照顾,蒋彤虽然为他高兴,但是还是想起了自己家的爸爸妈妈。
齐慎雅只搂住他,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俯在怀里的人抬起身来的时候,眼睛氤氲,齐慎雅再伸手抱住他,低声和他说话。说到刚才那一对爸爸妈妈的表现,蒋彤终于笑出来了。
齐慎雅半夜是被冷醒的,蒋彤那一半的被子全被掀开了,人趴在他身上动来动去,齐慎雅轻轻帮他裹回被子,不免地动了几下,那家伙在睡梦中,嘴里发出几个不满的声音,等齐慎雅忙弄了几下不动了,又抓着他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动来动去,忽然头微微地抬起来一下,又放下去,隔了一会儿又抬起来。
听到他轻轻地说了句什么,好象是“还是不吵他吧”,齐慎雅侧过头看住他,伸手贴住他的脸颊。
蒋彤不知道身边的人醒着,吓了一跳,再看过来。
周围一片黧黑,隐隐觉得齐慎雅询问的表情,蒋彤把脸贴到他掌心,说:“我在想不吵醒你……今天本来就睡得晚……”
上自己被吵醒之后扔下他的事情,这家伙一直很害怕。齐慎雅伸另一只手过去搂住他,他顺着手往前挪了两挪,被自己抱到胸前。
再帮他拉拉被子,抱住他:“说吧。”
那家伙的头使劲往他怀里钻,傻傻地问:“慎雅,我觉得我有时候把你当爸爸妈妈的代替……”
帮他顺了顺头发,说:“你没有爸爸妈妈,我自然要多担待些。”
“我爸爸妈妈如果还在,就遇不上你了,冉冉也是,如果他爸爸在,也遇不上江岸,我们好象都是因为没有家庭温暖,特别我,因为你照顾我,才喜欢上你……”
“没有哪家特别有家庭温暖的”,齐慎雅说,“没有家庭温暖也不一定就要找别的代替,你和我是因为彼此遇上,遇不上也会自己照样过下去。我家爸妈还不是那样子,我就没找个爱照顾我的来,所以还是性格。”
“老实说,我觉得我这样子很像女人,心里很介意……”蒋彤低着头,柔柔弱弱的样子真的很像……
齐慎雅笑笑,没有说,只是抱住他,说:“这世界上最常见的恋爱,就是一方要弱一点,一方要强一点,我觉得,和性别无关,只是因为一般弱的那方是女性,所以你觉得自己像……虽然你的确有些像……”
肩颈连接的地方被咬了一口。
“我还没说完……你只是在我面前像,我说过了,恋爱中是一方弱一方强,和性别无关的……”
往前爬了爬,又咬。
“喂。”齐慎雅倒吸一口气,警告他一声。
那家伙伸出舌头帮他舔舔。
“我不是说这个,你……”也不想想他那点力气,根本咬不疼他。
正要起身,那家伙突然在他胸前发出一串低笑声,说:“慎雅好象电台的知心姐姐喔,慎雅姐姐。”
听他那清澈的嗓音说出这么调皮的话来,好听极了,还真是以前没有过的享受,那几声笑声也是。本来想假装恼怒地打他的手只好换成宠溺地摸住他的后脑。
他发出猫一般舒服的声音,埋头在刚才的地方轻咬一下,舔了舔,抬头,晶亮的眸子看齐慎雅,屏住了呼吸地。
手反射地停止了脑后的抚摸,他莫非是……
趴在胸前的人手脚轻快地往上凑了凑,那张端丽的脸立刻近在眼前,看得到他黝黑润湿的眼眸慢慢闭上,嘴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蒋彤的吻有些香香的,齐慎雅托住他的后脑,边响应他,边俯转了身到他的上方,把他的头安放到枕头上,再吻下去。
慢慢结束了这个吻,两人睁开眼睛,齐慎雅勾起嘴角,看向下面冲着自己甜甜笑着的人,说:“是做知心姐姐的报酬?”
那家伙探起身,抱住他,在他怀里滚滚,说:“不是,是因为我发现我很爱你。”
怀里的人仰起头,却又羞赧地避开他的眼睛:“另外……我也很想……”
本来顾虑到他明天要上班,但是听到这句话,齐慎雅含着笑意的眼睛蓦地一亮,把怀里的人往下放去,目光逐渐变得邃。
底下的人脸滚烫,接近就有热气逼来,但他仍然催促地用脚磨磨他腰侧。
知道这个动作耗费了蒋彤多少勇气,他虽然平时也会主动凑上来,但那是在齐慎雅先力施为的情况下,这完全是由他自己开始的逗引,虽然还是怯怯地,但却展露了他想要把一切交给他的心情,他这样主动表达爱意,齐慎雅不由得心生怜爱,抹抹他还是不好意思偏开的额头,在发烫的额上轻轻吻下。
蒋彤双手双脚地往上抱住他,在他肩侧发出低低的哭叫声,十分地诱惑,但是想到明天还要早起,齐慎雅压下又一情动,抱他去冲澡。
略微冲一冲就回来,重新躺下,齐慎雅把蒋彤纳进怀里,看着他微笑,眼眸明亮。
蒋彤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尽,不知道是难为情,还是洗澡被蒸汽蒸的,他静静地呆在齐慎雅怀里,很安心的样子,但是脸庞透着一层羞涩。
如果自己不是在乎着他,哪会这样细致入微地看他,一举一动都不放过。想来每个人都有各种不同的表情,生动的,好看的,但是如果不是爱着的人,即使睡在一张床上,齐慎雅也不会这样,一直注视着他表情的每一个变化,也不会这样怀着喜欢的心情,看他各种各样,美丽的、可爱的表情。
“慎雅”,蒋彤的声音还维持着刚才的亮色,低低地在齐慎雅胸前响起。
他有点闷闷不乐地偎进他怀里,伸手抱住他,说:“如果你扔下我去和别人结婚,再要回来复合,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说到最后话音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头颈有意无意地在齐慎雅胸口磨蹭。
“傻瓜。”齐慎雅把他放开一点点,看着他的眼睛说:“好不容易才追到的。”
蒋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要褪去的红晕又浮上来了,但还是认真地看着齐慎雅,说:“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齐慎雅抱住他,轻轻抚他的背:“我不会不要你,不要担心。”
“慎雅,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对我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一见钟情。”齐慎雅想起来,笑了,“之后也相得好。”
“得好吗?”蒋彤忍不住眨眨眼睛。
“我觉得很好”,齐慎雅冲他微笑了笑,抱着他调整了个两人都能睡得舒适的睡姿,说,“别胡思乱想,还要早起,睡吧。”
隔了一会儿,胸前平稳的呼吸声停了下来,像是笃定齐慎雅现在被吵醒也不会生气,他推推他,有点像个在和老师说话的腼腆小孩,很不自在地抿着嘴唇,字斟句酌地说:“我今天……是因为你安慰我爸爸妈妈的事,也是因为害怕你像冉冉爸爸一样扔下我走掉,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了,我……很爱你。”
“以后……我也会这样……”声音小得齐慎雅刚能听到,然后不待齐慎雅回答,他猛地一拉被子:“睡吧!”
“我说,彤。”
“睡觉。要早起。”
“你拉被子是为了藏住自己吧。”
“对,那又怎样。”
“你把我也盖在里面了……这下就不算躲了……”
齐慎雅抓住闹别扭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然后翻身想要背对着他的人,蒋彤也不挣扎,被抓住了就是被抓住了地回抱过来。蒋彤很怕冷,也喜欢抱着齐慎雅睡,没过多久两人就睡着了。
17
早上醒来看他在怀里安睡,齐慎雅微笑,起床去做了早餐,才叫醒他。平常的时候是蒋彤做早餐,但是这样的早晨,从齐慎雅18岁生日之后的那个早上开始,就是齐慎雅起来做早餐然后叫醒蒋彤。
但是一切都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尤其是今天的这个早晨。虽然昨天真正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却出乎意料,细想起来也是意料之中地,齐慎雅觉得神清气爽,做起饭来都很心旷神怡。
用一个从18岁生日起就开始断断续续,到上把蒋彤从沉家领回来,才开始数增多的早安吻叫醒蒋彤,他态度自然地回吻过来,只在退回去的时候有点羞涩。
时间还早,起床在屋子里的蒋彤迷迷糊糊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齐慎雅隔一会儿就抱抱亲亲这个爱撒娇的,到吃了早餐,开了车出门时,蒋彤才完全清醒地系着安全带好好坐在齐慎雅旁边。
出门就看见沈冉和亚历克开了车等在前面,亚历克上午回国,是来和他们两人告别的。
沈冉的发烧,江岸诊断是受了太多冲击的智能热,睡一觉就好,果然早上起来就没事了,照样生龙活虎地冲爸妈跺了一阵脚撒了一阵娇,逼得爸爸为了哄他说尽好话,沈冉自己还没说,就应承下要帮他对付江家那边、全力支持他结婚、送家具等等,虽然说的话是“有人欺负宝贝,爸爸帮你出头”、“冉冉说怎么就怎么”、“要什么爸爸给你买”,但沈冉一旦那样要求,陆行远肯定赖不过去就是了。小狗也想到了怎么利用他爸爸的这些话,对江岸一直做鬼脸笑得贼开心,到末了才就着笑得开心的表情赏爸爸一个笑脸,那当爸的高兴得什么似的,完全不符合江岸在公司听到的关于陆社长的传闻。
沈冉和亚历克要先去公司一趟,所以顺便把蒋彤接走了,蒋彤磨磨蹭蹭地下车,临走依依不舍地望着齐慎雅,齐慎雅握握他手,他才走了。
隔了不久蒋彤打电话来,他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打电话来过,齐慎雅接了,听他说:“慎雅,刚才亚历和我告白了,我拒绝了。”
“他昨天和今天问过老师和冉冉,他们都告诉他我有了你,昨天他也看出来了,但他还是说要来向我说一遍,虽然从昨天我们俩相的样子,就看出我不会答应。”
“他说除了小学五年级的女老师,我是他的初恋……”
“我就告诉他我爱的是你,其实我脑子里还转着其它的古怪念头,你知道的,以前那些,但是这完全没有影响我的判断和心情。”
“我现在很想赖在你身边,以前我也有上班空闲的时候想和你打电话的,但不想表现得太依赖你,今天却想打就打了。”
“我很珍惜亚历的心情,也有别的很喜欢的人,但我最爱的人是你。”
两人说到最后蒋彤的同事过来了,蒋彤正好叫齐慎雅的名字,临时把“慎雅”换成了“雅”,好让听起来是女孩的名字,不过同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连先前蒋彤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但蒋彤还是认为自己应该谨慎。
可想而知齐慎雅听到这段话的心情,于是中午,沈冉没有约到蒋彤一起吃饭。
沈冉最近有点小迷信,有以能不能做好某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来判断星期六的“考试”成不成功的倾向。最爱做的是闭着眼睛在走廊走,如果能安全走到自己刚才目测好的地方,就意味着星期六没问题,如果不能……就重走一遍,缩短点距离。
好巧不巧地碰到以前从没来过羲和,被爸爸带来参观的沈宣宜,居然被她猜出来,刮了一顿,做爸爸的倒是在旁边很心疼,明明白白地说出如果江家不同意他一定要上门拜访。
还有一个遇到的就是江岸,他也猜出来,但只是揽过沈冉,摸摸他的头安慰。
沈冉是挑没人的时候,才做这些“测试”,所以碰到的只有这三个人,其中江岸是专门跑来看沈冉,刚好撞上的。
不论期待也好,害怕也好,星期六总会来到。
星期五晚上,将蒋彤在电话里教导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默念1遍左右之后,沈冉强迫自己再也不想什么,抱着被子睡着了。
月光透过树影和窗户照进来,抱着被子只露了半个脸在外面的小孩睡得很熟,枕头旁边坐着的是江岸送的毛毛熊“阿蒙”,这个名字是在多拉A梦还被叫做阿蒙的时候,沈冉说想要,江岸用自己所有的钱,买了这一只据说“脸长得最像阿蒙”的毛毛熊,取了阿蒙的名字送给沈冉的。
最开始的时候,害怕谢阿姨和妈妈知道,沈冉每天晚上把阿蒙藏在被子里抱着睡,上学就把阿蒙放到柜子里,每天等江岸睡了才把阿蒙拿出来,早上等江岸出去再藏在柜子里,江岸那时候是单纯的幸福家庭的小孩子,虽然有点奇怪没看到阿蒙,但也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听到沈冉下床,却不是去上厕所,才发现。
后来下了幼儿园,沈冉就看到阿蒙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床上,吃晚饭的时候,江岸告诉爸爸妈妈和沈阿姨,自己拿零钱给沈冉买了毛毛熊“阿蒙”,“冉冉没有爸爸”,江岸说。江岸从小就很狡诈,知道说哪句话可以让别人没办法反驳他。
睡着了的沈冉动了动,阿蒙向前一倒,扑到沈冉脸上,沈冉挪动了两下,继续睡,嘴角带了抹笑容。
早上江岸开了车从江家过来接沈冉,沈家爸爸妈妈没有叮嘱沈冉什么,只是送他到门外,抱了抱儿子送他上车。沈冉觉得泪水涌了上来,但没有涌出来。
这个早上的交通很畅通,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地,沈冉来到了已经四年不见的这个地方。
江家住的是谢家其中一座祖宅翻修的宅院,比起沈家朴素的独门小院,更加有现代感而且华美大方。
沈冉小时候就和江岸住在二楼江岸的卧室,摆两张小床,以后来江家的时候,就两人睡江岸的大床,江家有两间客房,但从来没有人想过让沈冉睡客房。
进了大门,停好车,江岸牵上沈冉的手到了前厅,他没有拿出钥匙,而是按了门铃,门马上打开了,江岸牵着沈冉走了进去。
开门的是爸爸,穿著家常的衬衣棉布裤,衬衣外面套毛线背心,戴着眼镜,笑起来眼睛旁边有几条笑纹。
几年不见,江叔叔也变老了,沈冉这样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冒出一股不安和歉疚来。一直待沈冉很好,待谁都很好的江叔叔,等他继续变成老人的时候,却没办法做爷爷,沈冉想到这里,几乎冲动得想要立刻跑出门去。
也因为他实在害怕,害怕这个门里整个的气氛,以及打开这扇门就会和自己连接起来的某些东西。
沈冉收紧了一下手。两个人都分不清谁先谁后地,江岸也握紧了沈冉的手。
正在沙发前站着的谢德纷也在看着这两只牵在一起的手,然后对沈冉笑了笑。
沈冉心里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沈冉就一路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似乎按照自己的要求,那个正在延伸的黑影一般的压力被封在了沈冉身体的某部分里,但是这样锁住,摆放到一个明显而令人安心的地方,只能让它不再扩大,却不能让它减小半分,并且因为刻地意识到它“在那里”,反而时刻都会有意地注意到它。
如果谢阿姨态度冷淡,有可能压力和负面的想法会扩大,而她笑一下,只是让它不动,并不能够让它减少。
江岸牵着沈冉,跟着爸爸走到妈妈那里,然后对爸妈说:“爸爸,妈妈,我把沈冉带来了。”
沈冉动了动手,江岸松开,沈冉对两个长辈微鞠一躬,说:“江叔叔,谢阿姨,很久没来看你们了。”
谢德纷点了点头说:“是好久没见了,冉冉都读完大学工作了,小岸也留了四年学回来。”
彼此寒暄了一下,江云思忙张罗着说“坐、坐”,四个人在客厅坐下来,沈冉和江岸坐中间,江岸旁边是爸爸,沈冉旁边是妈妈。
虽然沈冉觉得坐在叔叔那边比较没有压力,但是,还是坐在阿姨旁边才有实质性进展,所以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对双方都有利,主要是解决沈冉和谢阿姨的矛盾,沈冉脑中突然冒出一句类似高中课本里的句子。
桌上泡了四杯热茶,电视选的是电影频道,四个人一起,慢慢聊,从最近开始。
沈冉的试用期合格,评语很好,也带上了和羲和正式签约的复印件过来。江云思看了看,谢德纷看得很仔细。
江岸的第二本书买得比第一本书稍好一点,勉强过关,不过书还在卖期,销量还会有一点增加。
接着是两人分开的四年,沈冉当然不敢在公公婆婆面前说自己的强烈桃运,和那个鬼怪的解释,所以只能是“和普通大学生一样过了四年,偶尔想江岸在那边做什么”,再努力搜刮了些学校的趣事,来给这两位现在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中学校长的老师听,谈这一段的时候大家相谈甚欢。
说到四年前只说了几句话,再说到小时候,话就多了,四个人也很开心,不时发出笑声。
小时候还是好的回忆多。仔细算起来,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有些事是沈冉母子特别敏感地自律,感受到的比实际受到的要多,但是如果他们不那样,也会惹人不愉快就是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江云思和谢德纷并没有义务照顾沈冉母子,只是由于江岸的缘故,才让他们住下,但各人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希望别人过多地打扰和占用自己的时间、精力、金钱,沈冉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后来也慢慢地懂得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中饭时间,爸爸妈妈去做饭,沈冉和江岸上楼去看江岸的卧室。
吃过午饭,江岸和沈冉洗碗,下午也过得很快,江云思说到有一,谢德纷帮江岸和沈冉整理柜子,发现江岸买给沈冉的玩具熊在柜子里,就帮他放到了床上,还和自己说小男孩沈冉倒和毛毛的玩具熊挺配的。
话是那么说,不过大家都知道,谢德纷是早就知道江岸买给了沈冉,看到在柜子里,就知道沈冉不敢拿出来,所以帮他拿出来。
沈冉倒不知道是阿姨拿出来的,还以为是江岸,江岸是个快乐的小孩,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由此可见写推理小说的才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沈冉道了谢,有一点点高兴。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谢阿姨本来就对小时候的自己不错,她也喜欢小孩子,是她放的,沈冉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而现在要面对的现实问题,对他们每个人都艰难得多,美好的往事并不能使依据现实的判断力有大方向的改变,关键还是要看江岸和沈冉现在的决心和表现。
而晚上,就是会说到正题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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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在月夜,如绯和我说有一首歌很像这篇文章的感觉,我听了,真的很温馨的,也很像,所以附上原词和翻译歌词,以为圣诞礼物。一直以来很谢谢各位大人。
星空のワルツ
[君が望む永h ED]
歌 :栗林みなg
作~、曲:栗林みなg
曲:岩崎 琢
eれぎわのさみしさは
あのから浃铯椁胜
また明日会えるのに
xれたくないの
そっと私を抱きしめてくれる
幸せを守りたい ずっと
真夏の星座に照らされて
ふたり小さく唱える
ひみつの言~教えてあげる
ね、おまじないしよう
いつもiくり道
いだ手をはなせない
このままいたいけれど
rが^ぎてゆく
夜空に描く簸悉窑趣膜坤
あなたの星になりたい いつか
しい瞳をていたら
何故か妞あふれる
初めての切なさを知ったの
あなたが好き
真夏の星座に照らされて
ふたり静かに祈るの
素直な莩证沥韦蓼蓼
一wにいられますように
光が生まれたの 今
ふたりの心の中に
៸ɥ鹾
星空的华尔兹
《你所希望的永远》片尾曲
分别时刻的寂寞
从那时起就从来没有改变
虽然明日就能见面
但还是不想和你分开
紧紧地抱住我吧
想要永远守护着幸福
在盛夏的星座照耀下
两个人轻声地唱歌
教给你神秘的咒语
一起来许愿吧
走在常走的归途上
牵着手永不分开
好想就这样走下去
但时间总会流逝
在夜空下我只描绘一个小小的梦
何时才能成为你的星辰
看着你体贴的双眼
不知为何泪水夺眶而出
第一切地知道了
是因为我喜欢你
在盛夏的星座照耀下
两个人静静地祈祷
希望能永远以
真诚的感情一起相
现在 闪耀着的光芒
就滋生在两个人的心中
我很喜欢1、、6、7段,认为1是他们两对,是江岸冉冉,6是慎雅蒋彤,7又是总结,这首歌演唱和作词都是栗林小姐,想到别的地方别的语言的某个人,竟然和我有相同的感觉和想法,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心情也一下“微笑”了。
一开始我对“盛夏的星座”并不感兴趣,但是,今天是星星的圣诞节,于是又觉得很合适了。
圣诞快乐,新年快乐。
18
吃过晚饭,照样是江岸和沈冉洗碗。沈冉和江岸商量,想自己一个人和叔叔阿姨在一起谈一下,问江岸可不可以隐晦地向他们示意,江岸说,估计爸爸妈妈会找沈冉单独谈话,只是看先是和他们两人一起谈,还是先和沈冉谈。
到客厅坐了一会儿,谢德纷就问沈冉:“冉冉,要不你先跟我和江叔叔去书房一下?”
沈冉答应说好,谢德纷再解释说:“我们只叫你,是因为和江岸随时都可以说,而我们需要了解你的想法”,看看江岸,顺道也解释给他听。
沈冉说知道,和江岸交换了“放心”的凵瘢Z辂湃卧恕?
坐到大书桌前,对面开口和沈冉说话的是江云思,谢德纷只是在旁边点点头,偶尔插一下话。
江云思端正地正对沈冉坐着,两手交握放在桌上,色的眼睛和善地望过来,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穿著家居裙装坐在旁边的谢德纷身边的气氛倒一派温和。
“从你们高中那时候起,我们想了很多,过了很久总结出来的是,我们觉得小孩子都是不大有性别观念的,而有了‘男女恋爱结婚’这个观念,都是在懂事之后从身边看到,从书籍里看到,至少是从旁人、大人的态度里大概知道的,在不受到这些有关“男女结婚”的教育之前,或者说没有受这种教育根蒂固的话,一个人和别人的相爱不会拘泥于一种形式,我们认为这样的人反而个性比较天然。”
“在外国的大学里,男性同性恋者大多为人温和,很能理解和体谅别人,我们的一些学者认为这是因为他们是弱势群体,受过很多不公正的待遇,所以能正确理解别人的境;或者因为他们自卑,所以对别人友好,来赢得好感;或者因为他们的身份经不起揭露,所以表现得与世无争。我觉得这些因素也不是没有,但是应该也有因为他们个性本来就能包容许多东西的原因。我只说外国的大学,是因为在中国没有人敢完全公开,能够向身边的亲人朋友公开的都很少,所以我们在大学里看不到。”
“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看你和小岸一起玩,我还想过要是这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就是金童玉女,还顺便幻想过金童玉女长大后结婚的情节,我是个爱幻想的人,尤其是青年教师时代。现在看来,虽然你们都是男孩,但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能容许的。江岸和你是青梅竹马,如果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是青梅竹马的话,他们可能彼此相爱结婚,大家认为这会是最幸福的了,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没有男孩女孩的真正分别,所以男孩和男孩的青梅竹马也可能彼此相爱结婚。你们是我们即使作为父母和长辈,也可以毫不偏私地说‘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孩子,而你们坚持这样,所以我们试着来了解你们,我和德纷有过很久的思考和讨论,平时也会注意一下相关的事情,也看到了这四年半里江岸和你表现出的决心,到现在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我们的观点可能和你们俩不同,我们说的这些也可能和你们不完全符合,这都不要紧,我说这些要说的只是,我们在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你们之后,同意你们在一起。”
谢德纷点头,沈冉什么话也说不出,连“谢谢”也说不出,觉得只说“谢谢”太轻了。沈冉虽然没有遭受过特别艰难的磨难和特别不公平的对待,但是在这种时候家长一般的情况,沈冉知道得很清楚,就是猜也猜得到。
江云思微微笑了,他也看出了面前孩子的感动,和谢德纷相互点了一下头交换了下眼色。
“我们一开始不能接受,因为我们是在异性恋的环境下长大并且结婚生子的,不过我们两个人倒也没有特别强烈地反对,然后你在家那段时间,江岸和我们谈过许多话,也做了那个约定。自从他用了四年在那边读完回来,还是说想和你结婚,我们就知道你们不是年少无知时候的一时冲动,江岸的想法没有改变,以后大概也不会改变。经历了这些事,也工作了,现在你们应该都已经是想法考虑上比较成熟的大人,江岸还是说他不会变,主要是因为他的态度,我们开始慎重正式地考虑这个问题。我们知道你大概也和他一样,不过我们想要听你说你的想法,只有和你交流过,我们才能做出最后的判断。”
沈冉点头,江云思停下来,和谢德纷一起望向沈冉,但并不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他开口。
沈冉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略一考虑,沈冉就说话了。
他先地低下头去,说:“谢谢江叔叔和谢阿姨。”
四周有一种温暖的气息冉冉上升,抬起头来的时候,沈冉觉得眼泪涌上来了,但是他把它压了下去。如果旁边坐着江岸,沈冉想自己大概会扑过去哭了,但现在对面坐的是江岸的父母,并且是在一场对于双方都很正式,也大概是沈冉这一生最重要最正式的谈话上。沈冉考虑了下如果他哭出来对面的叔叔阿姨会不会过来安慰,但是即使他们过来了,该谈的还是要谈,该确定的还是要确定。制造这场混乱只会浪费时间,也会让他们觉得沈冉十分不可靠,况且最迫切想要谈的,不是他们,而是沈冉自己。
从沈冉低头到抬头的过程对面的两个人都看到了,当然在沈冉脑袋里掠过一瞬却转了几个弯的“装可怜”念头没有。江云思和谢德纷还是第一看到这个虽然和自己儿子同年,也很懂事,但一直看起来像个小孩的沈冉用这么郑重的态度说话,包括他咽下的眼泪。四年前沈冉躲在江岸身后,和只会在江岸旁边低着头挨训的样子,始终让江爸爸和江妈妈印象刻,只在他说出“这辈子就爱江岸一个”的时候,他们对他的看法才开始改观,现在他的态度相较那时候成熟了不少,说话也比较有担待了。
江云思和谢德纷从那时起没有怀疑沈冉的真心,他们需要的只是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止是江岸一个人来扛而已。
沈冉说得较慢,一直很真诚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那种诚意的眼神和诚意的话语,使江家爸爸妈妈觉得放心了。
他说自己是很依赖江岸,大概是从小就喜欢上了,否则不会这样。他说自己很喜欢江岸,到已经独立的现在,终于可以说“爱”了。说江岸和自己是真心相爱,说自己会努力小心地不出什么事,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避免,他绝对不会只依靠江岸来解决问题。
沈冉保证绝不会出任何纰漏,因为他明白,一旦被发现,大众是不会有像亲人朋友这样,来理解你的心情和精力的。对于这样的事,有很多人是一辈子不会理解,也不想理解的,沈冉并不想公开,完全没有必要向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至少不会很近地接触到的、不认识的人公开,而徒招非议和非难的必要。
虽然这样可能会遇到别人向自己或者江岸介绍女朋友和相亲,询问结婚之类的事,但完全可以礼貌地拒绝,也没有人会太多地多管闲事,而江岸如果说他已经结婚,又有谁会死缠着他把太太叫出来看的。
沈冉的婚事受关注程度远远不及江岸,但江岸是小说家,这个身份比较有掩护性。谢德纷也说,如果有向她提亲的,她有挡下的技巧。
如果实在出了什么问题,比如江岸和沈冉被记者追踪,被侦探社侦察,偶然被仇人发现……等等,一来这些事事实上是发生机率很小的,二来可以想办法解决,到时候全力动用谢家和沈冉爸爸的关系,做大学教授的江云思,漫画编辑的沈宣宜也有些可以用得上的地方。
如果实在不行,沈冉决定有什么也要和江岸一起面对。江岸和沈冉是青梅竹马,这点可以得到一些人的谅解,江岸为了沈冉优秀地从哥伦比亚毕业,这点可以得到许多人的谅解,他们两人是真情,准备相守到老那种,应该也可以得到大部分的谅解。
当然一开始就小心注意,不要让它发生。沈冉很担心很内疚的是,如果万一暴露出来,工作是老师的叔叔阿姨,大概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但是他们俩说,如果真到那一步,江云思可以去国外的大学教书,谢德纷可以跟去做家庭主妇,他们俩认为,为了孩子这样做是值得的,况且本来就不是孩子们的错。
沈冉又压了一泪水。很想哭,又觉得自己很幸福,江岸的爸妈是江云思和谢德纷,沈冉觉得很幸运,幸运也到了幸福的程度。
江云思和谢德纷到后来也从对沈冉的问询,不知不觉转变到和沈冉讨论了一下对策上来。沈冉让他们看到他是爱江岸的,而且也有对关于这份爱会面对的问题的准备,在目前这个时候,江云思和谢德纷觉得已经足够,至于以后的事,还要等他们慢慢成长,慢慢来,到时候再说。
江云思最后对沈冉说:“你们俩彼此相爱,也能够长期相守,从父母的立场,我们同意你们在一起。关于‘面对外界’的问题,你们能够平心静气地想‘没有必要一定要面对外界’,我们觉得是对的。我前面说过中国的大学里没有人敢公开,其实应该也有‘不想’的因素在,在外面不作亲密的接触,时时小心,虽然有委屈的时候,但认真地考虑下来,是值得的。我们希望你们好好相,在以后也会一样地彼此相爱,两个人互相扶持。”
沈冉哽咽地谢谢了之后,谢德纷说,你们一直想得到我们、你妈妈同意,对得到这个同意做出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们都是好孩子,对于你们想把得到我们同意作为结婚标志这一点,我感到你们很重视我们,也很重视家庭,一开始我完全不能理解,到现在也还是有一点别扭,所以刚才,因为云思是家长,也因为这个,是云思来和你说的,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点,我会努力改善的。
“既然你们觉得我们同意才能结婚,宣宜是先说过她没问题了,那现在我们说同意,你们就算结婚了,以后在家里的时候,冉冉就叫云思和我爸爸、妈妈。”她说。
沈冉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这是大概是沈冉出生以来哭得最厉害的一,连江岸上来也没办法遏止。
19
最后还是江云思说了一句“冉冉,你再哭我们会觉得你不大可靠喔”,沈冉才止住了哭声。
下了楼,谢德纷埋怨江云思:“你干嘛欺负他,看把他吓得。”
江云思笑笑,说:“这么快就开始维护他了?都说丈母娘看媳妇是不顺眼的,你倒反过来。”
谢德纷也不恼,笑笑,说:“其实除了小岸,我还就喜欢冉冉这孩子。只是很为他们今后担心就是了。”
“只要他们不去招惹别人注意,小心点就行了。像你学校谁认识我,我学校又谁认识你,我们还是没瞒的”,江云思说,“没你想象得那么危险。”
“也许……是不同吧”,谢德纷笑了笑,“我不太了解,他们这也才开头,我也还懵懵懂懂地,以前没见过,所以看不到以后的事。我在学校听到的,都是些不好的传闻,分手、自杀之类的,现在想起来,人家一直在一起生活的,自然不能让我们知道,大概就和我们家这两个一样,只让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吧。”
江云思点点头,说:“如果真有什么事躲不过去,我们也担待些就是了。”
“只是……”谢德纷向楼上看看,说,“以后就没有孙子了,你喜欢小孩……”
“你不也想要孙子”,江云思看向妻子,说,“没办法,他们真心相爱,我们也只好成全,没有孙子虽然很想不开,但儿子能过得好就行了,这么一想,还是这么办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谢德纷叹了口气。
想了想,又说:“我们刚才那些话,可不能在他们面前说出来,不然他们听了会难过。”
“这我知道。”江云思说,对妻子眨着眼睛笑了笑,把她逗笑了。
晚上沈冉一个人睡在江家的客房里,这还是沈冉第一睡客房。先是和爸爸妈妈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们今天的事,和他们说明天江岸上门来提亲也要说“以后叫我们爸爸妈妈”,然后再打电话给蒋彤。
“小彤……”
电话那边小狗的声音可怜巴巴地,带着哭腔,虽然知道江家父母找沈冉过去,应该是准备答应了,但蒋彤也猜不准,忙问:“怎么了?”
齐慎雅和蒋彤刚洗浴完,蒋彤有意无意等着小狗电话,正在慢慢帮齐慎雅剪脚指甲,现在就把电话往齐慎雅手里一放,让他拿着电话贴到自己耳边,随着自己移动,再继续慢慢帮他剪着。
“爸爸妈妈……让我叫他们爸爸妈妈……”小狗说,还是可怜巴巴的语调,可以想象他那扁着嘴的委屈模样。
蒋彤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注意到小狗的哭腔,想明白过来的时候惊了一下,手上一偏,指甲刀划到了齐慎雅的脚。
没伤到,齐慎雅抱他起来,说:“接电话还剪什么。”
“我也不能接着电话就不管你……”他在怀里,垂着眼,略微有点委屈地说。
齐慎雅把他往怀里紧了紧,笑着说:“这样不就行了。”
蒋彤回他一笑,抿着嘴点点头。
沈冉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问蒋彤在做什么,担心打搅到他们什么了,蒋彤说没有,沈冉接下来的一句又开心了,说:“小彤,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等小狗絮絮地说完,一直注视着低着头的蒋彤的齐慎雅看见他抬起头来,冲自己笑了。
再和沈冉说了几句,挂了电话,蒋彤看向齐慎雅,偎在他胸前微微抬头,和他说了今晚小狗那边的事。一想到小狗那带着哭腔,其实是想和自己撒娇,又想起来江家爸爸妈妈的话就感动得要哭的声音,蒋彤直想笑,觉得小狗真是可爱。
“我觉得你最可爱。”齐慎雅伸手捧那张最近越看越觉得漂亮的脸过来,轻轻亲吻,再放开,仍然捧着看,说:“喏,就是这样。”
蒋彤拿起指甲刀冲齐慎雅威胁地晃晃,继续帮他修剪完脚指甲,清理好之后,两人躺在床上各自看自己的东西,最近两个人都很忙,想要有相的时间,只有把能带回来做的带回来做。
能有可以带回来做而增加相时间的工作,就这么两个人靠着自己看自己的,也觉得很不错。
星期天一早江岸和沈冉返回沈家,江岸正式向陆行远沈宣宜请求“把沈冉交给我”,那两个正经八百地答应了,刚一谈完,就从身后每人拿了个拉炮出来,喷了江岸和沈冉满头满脸,还说这是他们俩费尽心思想的,算是婚礼,把向来在这方面(被沈宣宜锻炼过)脸皮很厚的江岸沈冉弄得十分窘迫。
接下来的一周慢慢搬家,沈冉搬到江岸那边去。都是江岸在弄,沈冉下了班才能过去。
最近沈冉中午和蒋彤在一起的时候,星期一星期二谈着工作上的事,还很兴奋地说起和江岸两人布置房子的事,星期三蒋彤中午没空,星期四再和沈冉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不怎么爱说话了。
蒋彤心里明白,正想着怎么开口和他说,沈冉就问:“小彤,怎么办,我还是很害怕,到了现在又不能退缩,我也不想退缩……”
又问:“你当时是怎么办的。”
蒋彤说:“我当时没有时间想你这么多……虽然他告白的时候我很震惊,但现在想起来,我早就喜欢他了,不然哪那么容易就答应的。我当时比你没底多了,他虽然说了我愿意结婚,我们就去结婚,但我们……也只有这一谈话而已,不像你们,确定心意这么久,双方家长都见了,也在置备房子。”
说着扑哧一声笑了,说:“拖得越长想得越多,原来婚前抑郁症就是这么来的啊。”
沈冉不高兴地叫了一声“小彤!”,瞪住蒋彤。
蒋彤笑着摸摸小狗的头,早几天就想这么做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不等小狗抗议,蒋彤说:“别担心,我们那时候是顺其自然地就……如果我们也像你们现在这样,我也会想来想去很害怕的,没事的,到时候就好了。”
“唔……”小狗表情痛苦地扁着嘴,边想边说:“我也知道害怕也没用,但是……总是会害怕……人家女孩子结婚才……我又不是女孩子。”
“慎雅和我说,结婚就是结婚,不分男女,既然是一样的事情,你害怕也没什么的。”蒋彤微笑。
沈冉看那边那个显然又想起了什么,一个人在那儿笑得开心的人,马上把自己的烦恼到脑后,凑过去故意用悄悄话的语调问:“想什么想什么?”
“让我猜猜”,小狗不待猫反应,就缩回座位,睁大眼睛对猫挤眉弄眼地做了个嘲笑的表情,自顾自地晃晃头说,“慎雅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记得上星期六给某人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帮另一个某人剪脚指甲,接了电话也不愿意放手,这个……是不是就叫做三从四德?”
猫恼怒地瞪他一眼,看样子很想扑打过来,还冲他做了个掐脖子的姿势,小狗哈哈笑,看猫赌气不理他,又凑上去说了两句讨好的话,猫笑笑,两人和好了。
“我觉得……”猫认真地说,“和老师说一下你现在的想法比较好,毕竟这是你们俩的事,你害怕也只有和他说,才能够解决。”
“嗯。”小狗想了想,下决心般地点点头。
“慢慢来,没什么的”,猫搅动了下碗里的汤饭,说,“我们一开始也不是很顺利,我还是怕的。你好好和老师说,这个要慢慢来。”
小狗点头,说:“我知道了。”
付了钱,两人走回公司,到了走廊偏僻的地方,猫叫了一声“冉冉”,表情温和地看着沈冉,略带羞涩地说:“我……很爱他。”
“知道知道”,沈冉笑,伸出一整只手把猫绊过来,像猫刚才和他说的一样,说:“去和他说啊。”
“说了……”猫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温柔的表情一凝,说:“你如果想说的时候,也要和老师说,结婚之后说,和你以前说……不一样的。”
沈冉从心里笑了出来,虽然自己还完全没有经验,但是看着这样的蒋彤,似乎能够感同身受。明白猫为了自己好,连不好意思说的事情也说出来了的心思,沈冉抱住猫,觉得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沈冉刚结束试用期,开始正式工作,不能请假。江岸是说,星期五下班,沈冉就正式搬过去,这样可以有一整个周末,沈冉也这么想,答应了。
星期四晚上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和江岸说,沈冉不好意思,也怕江岸有什么顾忌。想着到时候再说吧,一转眼地就到了星期五晚上。
2
中午蒋彤说的全是鼓励的话,下午下了班,沈冉站在拥挤的地铁上,一个人去江岸家。
那里现在还只能算江岸家,等自己这下过去,就是自己家了。
脑袋里什么也没想,只恍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车里,驶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沈冉闭上了眼睛,更加确定了这个感受。
心情是平和的,既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得来不易的幸福,只是一想到那边的那个人,沈冉就不觉微笑了。
没有回爸爸妈妈那儿,沈冉没有东西要拿,也不想回去弄得好象要分别了一样,特别是爸爸在,说不定还会弄出生离死别的样子来。
想到这里,一个人慢慢走在喧闹的大街上的沈冉又弯起了嘴角。
走了比以前久的时间才到,江岸本来要去地铁站接沈冉,但沈冉就是想一个人慢慢乘车,又慢慢走过来。
如果下了地铁扑面而来地看到江岸,沈冉觉得自己一定会紧张的,像现在,已经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但是站在门外,沈冉才稍微静下来的心又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并且越跳越快。
上楼的时候,想要放慢脚步,但回想起来,只记得上楼的节奏很快,大概走得比平时还快些。
近门就手脚发抖,沈冉发现了,原来自己最根本的心绪不是害怕,而是紧张,一味地紧张。
站在门口,沈冉吸几口气,等身体颤抖得不是那么厉害,才整了整头发和衣服,用手揉揉脸,试着笑了几下,好让表情不那么僵硬,才伸出手去,按了门铃。
门铃响了两声,江岸开了门。
小孩在门口端端正正地站着,亮亮的眼睛,脸有一点红。
他一动不一动地看着自己,只有胸口微微地起伏。
刚见到自己的脸,小孩就笑了,不比他平时开心的笑,是有点含蓄的那种。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脚,又抬头看江岸,笑着说:“我什么都没带。”
然后他低头下去,微鞠了一躬,抬起头,就扑进了一直微笑地看着他,现在才退后两步,冲他张开双臂的江岸怀里,说:“以后就请你多照顾了。”
“好。”江岸勾起一边嘴角,伸手关上门,把沈冉紧紧地抱住,亲亲他额边。
沈冉往上耸动了一下,江岸放松手臂,怀里的小孩踮起脚尖,唇上就传来轻轻的一吻。
“我以后也会照顾你。”他说,降下身体就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好好。”江岸笑,放开他,拉起他的手,说:“饿了吧,我从饭店订的晚饭刚送来。我们先看看房间,马上就可以开饭。”
每天沈冉过来,江岸都会有一些新的布置给他看,问他的意思,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什么要添加和改动的了,只看了几分钟,沈冉就跟着江岸去洗手。
沈冉去厨房拿碗筷,江岸先去了餐桌那边。
小孩有些拘谨,江岸看出来了。
出了厨房,沈冉就看到了暗下来的客厅一角,餐桌上橘黄色的暖暖的光,和在那片光里微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来的江岸。
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餐桌,现在才看到,餐桌中间有一个圆圆的蛋糕,客厅的灯都熄灭了,只有蛋糕上的两只蜡烛照明。
蛋糕是巧克力哈密瓜蛋糕,沈冉最最喜欢的一款。
沈冉到江岸身边,放下碗,和江岸对看几下,江岸向他示意吹蜡烛,于是两人头碰头,一起吹灭了蜡烛。
江岸重新去开灯,转过来的时候,看见沈冉把手在眼睛下擦着。
江岸看看小孩的脸,只有一点点泪,已经擦干净了,但还是拉他到洗脸台,帮他弄了热毛巾擦脸,边擦边柔声问:“感动得哭了?”
“嗯。”沈冉老老实实地点头,又说:“也有一点感慨。”
江岸摸摸小孩的头,说:“能到现在还是很不容易的,我也很感慨。不过今天的晚饭,本来就应该这样,这已经算很简单的了,乖,别哭,觉得感动就用别的方式来表达吧。”
话音刚落,小孩就投进了怀里,说:“我最喜欢……你。”
没有用那个“我最喜欢小岸了”的撒娇语气,沈冉自己也察觉到了。
以前是有所求,现在,只单是觉得感动,虽然有这顿晚餐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一看到那两团烛光,和烛光里的人,沈冉就觉得一切都暖洋洋起来,忍不住就鼻子一热,流泪了。
作为男孩子的沈冉特别爱哭,沈冉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但是,想了想,自己也只是在江岸面前哭过而已,即使在最亲近的长辈面前哭,也是因为江岸,所以应该不要紧吧。
“小岸小岸”,沈冉扭住江岸的衣服,叫了两声。
“嗯,怎么。”江岸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摸他的头。
“嘿嘿。”沈冉只在他腰侧仰起头来,很可爱地露出一个犬科动物“W”嘴型的笑容。
去餐桌慢慢地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收拾完,到客厅并排坐着,看着电视聊天。
沈冉很少话,江岸本来想等他慢慢调整心情,但看着小孩局促不安的样子,他压抑着,但还是看得出来,江岸拢拢搁在肩膀上的头,说:“累了吧,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以这家伙的性格,今天肯定想了一整天,而他一想事情,就容易累,反正他人已经来了,也不用急于一时,江岸这样想。
沈冉停了两秒没动,等他想明白江岸的意思,又想了一会儿,然后从江岸肩上直起身来,冲着他很坚定地摇摇头。
江岸心疼地把小孩的头按进怀里,听他慢慢地说。
“小岸,我……是有一点害怕,不过就只有一点,你知道,谁都会害怕的,你如果要等我不害怕,我是不知道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害怕,不过这几天肯定是不会的,是今天还是明天后天,这一点害怕都不会变,我今天来了,就是要和你……把自己交给你,不是结婚仪式什么的,虽然也有一点,还有因为爱你,也相信你,不过做这件事,是因为我有欲望,对你有欲望,我……我说这句话很……不过我就是这么想的……”
沈冉红了脸,在他胸口蹭来蹭去,自己放在小孩颈后的手能够感觉他身体冒出来的炙热的气息,江岸气息一紧,停了一下才侧头亲亲小孩,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是怕你累了。”
沈冉身体一抖,江岸刚才说话的语调,和平时不同,听到的时候,仿佛有什么划过一般地脊背发颤,原来……这就是“性感”的声音,想叫他再说几句,但是觉得可能会被他觉察自己的用意,破坏气氛,并且不是自然地说出来的话,好象也没意思了。
“笑什么。”耳边又响起来,不过这相对于“性感”,是偏向“温柔”的声音,只是由于灼热的气息,和江岸的指头在沈冉后颈轻轻斜下划过,这沈冉身体一个大大的颤栗,江岸也发现了。
“我在想……过一会儿……”沈冉回答。沈冉一开始是想,过一会儿就能听到江岸用那种声音说话,但马上就想到了江岸用“那种声音”说话时两人的境况,不由得脸上发烧。
怜爱地抱住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抱住自己往怀里钻,好埋住头的小孩,江岸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安抚地拍拍他后背,说,“冉冉,我先去洗澡,你先在这里看电视。”
沈冉觉得身体有点发抖,但还是乖巧地松开手,看着江岸,点头说:“我等你。”
江岸笑了一下,亲亲小孩冒着热气的脸颊,起身去了浴室。
沈冉坐着,不住地发抖,明白自己只是紧张,但就是这个紧张,才是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了的。往浴室的方向看了又看,似乎看那边的时候,才安心些,沈冉于是悄悄走到浴室门外,等江岸快出来的时候,又走回客厅坐好。因为偷跑过去“偷听”他洗澡而心如擂鼓,但,好象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江岸一出来,就看见小孩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走过来摸摸他的头说:“衣服都准备好了,洗好了叫我帮你吹头发。”
“小岸……”小孩说,“你身材……很好咧……”说着伸手摸来摸去。
忍不住失笑,抓住那爪子,江岸故作愠怒地说:“去洗澡!”
小孩耍赖地笑,又摸了两爪,不待江岸抓他,就窜进了浴室。
关掉了电视,江岸去卧室,等小孩从浴室那边叫“我洗完了!”,才笑一笑,走过去帮他擦头发。
21
江岸在后面帮他擦头发的时候,沈冉还好好地站着,等江岸一转到前面,他就伸手抱住江岸,看样子是早就打算等他到前面来时,就这么抱过来。
江岸笑,把小孩伏在胸前的头掰开一点点,先低头亲了亲,再就着这个距离帮他擦完了头发,等要吹头发的时候,沈冉才配合地放开了手。
差不多吹干了,江岸收起吹风,弯腰下去放回置物柜又起身的时候,眼睛看向沈冉。
他这样侧脸地看过来,沈冉只觉得那双黑的眼睛十分地魅惑,然后注意到挺拔的鼻子、温和而有男子气概的唇形、下巴的线条、眉毛的形状,刚洗完澡的黑发伏贴地贴在他头上,但又垂下几绺在额前颊边,衬托得脸型更加生动,还有他动作的手,整个的身材,十分地优雅沈稳,沈冉不由得看呆了。
不过只有很短的时间,在沈冉正在看着“整个身材”的时候,江岸就已经完全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搂住沈冉腰侧,看住他,这时候沈冉才回过神来,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向旁边的人。
“冉冉。”两个人隔得很近,贴在一起,江岸的另一只手像是要随时有所行动那样稍往前放了一点,沈冉听见他问:“我想抱你过去。”
抬头看他,那双眼睛亮亮地,就眼睛来说,可以用“璀璨”来形容了,但是凝望进去的时候,又十分幽,温和而带有祈使的意味,几乎是本能地,沈冉把头埋进了江岸怀里。
两手抱住怀里的人,江岸静静地等他回答。
知道他不想象女孩子那样,这被抱进房间就是特别像的一项,两人以往亲密的碰触,都是以前的习惯,可以说是比较像“小孩”的那种,现在这个时候,江岸不想象以前那样拉着手走过去,所以想搂着他过去,但是,却在手碰到他的腰时改变了主意。
自己的要求,沈冉从来不会马上拒绝,虽然自己也没对沈冉提过多少要求,但是这一,显然让他为难了。
隔着睡衣就知道,怀里的人又脸红了,果然,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红得厉害。
“我……比较重……比看起来重……”沈冉说。
知道他不是推托,是怕自己抱不起他来会很丢脸,江岸摸摸仰着头的小孩的后脑,说:“这儿到房间距离很短,应该可以。”
本来是不大情愿,但想到是他的要求,沈冉也只好答应了,还反过来帮他想万一抱不起来怎么办。
但他说可以,就可以吧。何况他今天看上去特别地好看。
“好。”沈冉回答。
江岸抱起他来。
为了补偿“被抱着走”这一点,沈冉本来想一直盯着江岸看,最好看到他也不好意思(这不太可能……),但是坚持了两秒,还是头一转,把脸埋了过去。
江岸微笑了一下,收紧了抱住沈冉的手,他的怀抱是一片温暖,比温暖还要稍微热一些,沈冉眯了下眼睛,把自己整个儿地更靠近他一些。
江岸的脚步很沉稳,到了应该是房间门口的地方停了一下,侧着把沈冉抱进去,沈冉这才顺着自己收紧手抱住江岸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他。
还没怎么仔细看,马上就到了床边,被江岸稳稳地放下去,动作很轻,但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时,脊背马上绷紧了,沈冉觉得自己一阵颤抖。
但还是努力地向江岸做出“某种”表情,沈冉不是完全清楚这表情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身体僵硬意识模糊,有没有很好地表达出来,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江岸的目光一动,脸由远及近,直到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睛上乌黑的睫毛。嘴唇碰触的一瞬间,两人闭上了眼睛。
被他轻轻触吻,沈冉就安了心。
他嘴唇的,身体的热度……沈冉伸手抱紧了他宽阔而炙热的背部,只在两人贴近的时候猛一个颤抖。
“怕吗。”头顶上的江岸问,声音是沈冉想听的那种,低低的,有点暗哑又有点亮丽的音色,带着某种炙热的温度。
身体慢慢地放松,抱住他的手臂慢慢地收紧,沈冉轻轻摇了摇头,眼睛和脸庞带着明亮的笑意,说:“我爱你。”
嘴唇立时被温柔而坚定地吻住,身体先是刺痛,然后有些微的麻痹感向上窜起,到了最后,沈冉只感觉到一阵比一阵强烈的,蒸腾似的晕眩感,难以忍受地发出声音、溢出滚烫的眼泪,而这时候,江岸就会更加地加大动作,虽然是想要很温柔的,但是看到恋人忘情的样子,忍不住就不断不断地拥抱他,一加着这个拥抱,而只能保持吻去他眼角的泪水,这样尽量的温柔了。
等两人相拥躺在温暖软和的被窝里的时候,对于江岸的注视,沈冉并没有马上避开,而是在两人互相凝望了几秒之后,红着脸的恋人才垂下眼,把脑袋拱进江岸怀里。
“现在怎么样。”江岸问,疼爱地伸手摸他的头。
“好了……”他在怀里撒娇地蹭了蹭,说,“小岸,刚才……感觉很好,现在……我觉得很幸福……”
虽然最开始和中间有一些不适,但那应该是已经被恋人减小到最低程度了,何况现在也的确就只觉得感觉很好,很幸福,所以沈冉这么说了。
但是还有别的一定要说,沈冉揪住江岸,酝酿了半天才小声说:“还有,我……很喜欢……我们以后也……”
江岸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下意识地揉紧了怀里的人,但想到他是初,自己刚才却未免有一点过火,注意力马上转移到无论什么时候也勇敢表白的恋人身上,只觉得这个人原来不止有小孩子的可爱,做恋人也是可爱得不得了,虽然不是第一这么觉得,但今天却是比以往多数倍的这种感觉,心里觉得无限美好和怜惜。
怀里的沈冉动了动,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呢。”
江岸微笑,觉得心里有柔风拂过,就吻了吻他头顶,柔声说了句:“亲爱的,我爱你。”
怀里的人没有动,但江岸就是知道,拉出来一看,果然哭了。
江岸有点手忙脚乱,忙去弄好了热毛巾给沈冉擦脸,一边哄着说这时候哭明天起来会眼睛肿,小孩却开始抽噎起来,委屈地说:“你从来没叫过我亲爱的……还是这两句一起说……”
“以后就会叫了。以后都说。”江岸保证。
等他不哭,又给他敷了敷眼睛,江岸去放毛巾,回来看见小孩眼巴巴等着自己,搂着他又哄了一阵,终于高兴了,说着话,小孩慢慢睡着了,没过多久江岸也睡了。
早上醒来阳光已经透过大片的窗帘,小孩还在睡,江岸端详了一阵小孩的睡脸,怕吵醒他,没有动继续看他睡。
开了手机,蒋彤打过电话来,拨过去问他,他说上收过的稿子再发一遍,江岸坐在床上发过去,再放好计算机,小孩有点醒了。
就看着他,等他醒。
和他说“亲爱的,早上好”,看他又惊喜又高兴又不好意思的表情。
正在躺着慢慢说话,突然听见房门“咔嗒”地一声响。
还不等两人做出反应,就看见一位女士熟门熟路地走进来,自顾自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然后曼声吟道:“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干妈,你干什么?”江岸冷静地问,目下最重要的是保证怀里小孩的安全。
“我来看看你们。”沈宣宜笑。
“你干嘛跑到人家卧室来?”沈冉愤怒地问,拿了个枕头要扔她,被江岸拦下了。
“干妈,我一向知道你没有常识,但是想不到你居然没常识到这样。”江岸侧躺在枕头上,搂过小孩说。
“我当然知道……,所以刚才过来给你们提过醒儿的。”沈宣宜说。
“明白了……”江岸无奈地叹了口气,“钥匙也是蒋彤给你的吧?或者说,你硬要过来的?”
一边和小孩解释了下,说就觉得蒋彤周六早上叫重发稿子很奇怪。
“我不是来偷窥的”,沈宣宜说,“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绝对不会有下,不过这,是我觉得,有必要让双方家长代表承认你们的‘既成事实’……”
“谢谢你的好意……是不是还需要奉茶行礼,有没有红包可拿……”江岸苦笑,问,“不过,双方家长代表?还有一个是谁?”
最后一句冲着门外问的,虽然江岸已经猜到了。
果然,门外传来一声只有在古文讲堂上才能听到的,沉稳浑厚的吟诵声:“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g也。”
小孩把头埋了过来,江岸安抚地摸摸他头,冲门外朗声答道:“子在床上曰:睡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外面的人哈哈笑了两声,说:“虽然不是原文,但合格了,合格,接得很好。”
“江老师不肯进来……”沈宣宜看着门口,惋惜地说,“其实你们俩抱在一起睡觉的样子,我们从小看到大,根本不希奇……冉冉最小时候也喜欢爬你床上睡的……”
话音未落被儿子扔了个枕头,喝,又是一个,江岸心里也觉得解恨,但还是拦着沈冉不让他再动手,也拿眼神阻止沈宣宜过来报仇,说:“干妈,这件事本来就是你错,你还想和他动手?再说,他是我的人,我也不准你动手。”
“哦。”这人似乎还知道自己理亏,重重地点一下头,把钥匙往手边一放,往门外走,说:“只是来看看,我们先回去了,钥匙放这儿。”
“我承认我只是头脑发热,就跑过来了……”她停了一下,解释说。
“没事没事”,江岸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干妈,谢谢你和爸爸。”
沈宣宜笑了下,走出门去,刚要关上门,又推开来,对沈冉说:“冉冉,你知不知道沙漠里有种动物叫鸵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它就只把自己的头躲进沙堆里,还以为这样人家就看不到它了……”
沈冉奋力又扔出一个枕头,被半关的门挡住了,沈宣宜好整以暇地关上门,边关边说:“对了,从小趴住人家睡觉的样子就很像……八爪鱼……”
呜呜呜呜地小孩哭了,江岸靠着剩下的唯一一个枕头,让小孩靠着自己,很享受地哄了半天,答应他一定尽快找机会报仇。
22
起来已经是傍晚,晚饭都快要过了的时间。
妈妈走后,沈冉一直不肯起来,趴住江岸,江岸就陪他躺着,心里一直动着念头,想要翻身起来压住他,再做做已经不能算“清晨运动”的清晨运动,不过还是只捏了捏趴在自己胸前有点变形的脸,觉得即使他被挤压的脸也很可爱。
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就算沈冉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身旁,算起来只有一小部分的身体接触,但是……就已经足够。
搂住沈冉的手开始在他背上摩挲,原本被沈冉当成垫子靠着的身体略一翻身,就到了沈冉上面,只是还是被温热地搂着,被子已经被掀开,但是还是很温暖,有一点点的热,两个人身体的移动伴随的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一种沈冉想要一再尝试,和眼前这个汗滴落到自己身上,也让自己满身出汗的人一再尝试的,那种激烈而美好的感觉。
屋子里很久才平静下来,沈冉眯了眯眼睛,说想睡觉,几分钟之后就睡着了,江岸给两人掖好被子,抱着沈冉也睡了,被子是沈冉挑的,“松松软软,得意之选”。
江岸经常要熬夜写小说,所以对睡到下午很习惯,但是沈冉是个作息规律的小孩,醒来后在江岸怀里,很是嘟囔了一番“白天睡觉不好,睡得多,还整天想睡觉”的道理,还一定要管着江岸,叫他以后不要晚上写小说。
江岸摸摸他头,很耐心地向也是编辑的人解释:“有时候交稿的时间安排上是要晚上写,有时候白天有事,或者不太安静,写不了,其实晚上写稿少打扰,比较容易集中注意力……”
那小孩很蛮横地瞪他,青蛙一般鼓了好几下嘴,眼里还冒出几朵泪,说:“那我怎么办……我都只有晚上在家,看到你在,肯定会想过来打扰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打扰……”
“不是不是。”江岸摸着沈冉的头,把他再抱过来一点。
沈冉撒娇地在他怀里蹭了半天,突然很有斗志地抬起头说:“以前你在写稿我怎么想找你,也不去找你,是怕你会不喜欢我,现在结婚了,做都做了,我什么都不怕!”
江岸楞了下,刚笑了笑要说话,沈冉又低下头去蹭了两下,伏在胸前,把头埋着说“我以前不来打扰你是以前,现在整天呆在一起,我知道你和我在同一个屋,就会想来看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可以忍耐,但是我还是想……”
江岸笑,在被子里拍拍他身上某个肉多的地方,沈冉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觉得这是比以前亲近了才有的举动,高兴地弯了下嘴角,把脑袋动了动,露出半边脸来看江岸,又鬼笑了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他胸前画圈圈,说:“我以前不来找你,是因为在我家的时候,你住楼下,我住楼上,我觉得有空间距离,但是现在的房子,不论我们在哪个房间,两个人的位置都是水平的,所以这微妙的空间距离已经被打破……再说,熬夜写稿不好……”
伸出两只手把沈冉抱住,江岸看着他笑出了声,说:“蒋彤,你自己,干妈。对不对。”
“嘿。”沈冉傻笑,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眼底开始泛水气,说:“小岸……”
“嗯。”
“只有你才会在旁边等着我,我说再多话,做再没有道理没有逻辑的事,你也陪我,还知道我的意思,呜呜呜……”
搂住沈冉,江岸一手放在他头上,一手抚摩他腰背,说:“我不是喜欢你吗。”
“喜欢我的人很多,可是我最喜欢你,我虽然也喜欢小彤,爸爸妈妈他们,但是刚才那样,也只有和你了,我没办法想象和他们那样说话……”
虽然只是说话,说的还不是什么亲密的话,但是沈冉觉得和昨晚、今天下午最亲密的身体接触是一样的,都是只能和江岸做的事情。只有稍微的不同是,身体接触是一开始就肯定了只能和江岸做的,但只能和江岸这样说话,是因为每他都会包容自己,让自己肆无忌惮地胡思乱想,随便说话,并且每都认真听自己说,聪明得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也能听懂,还会做出自己想要的反应。
“我知道。”江岸很快乐地笑,想起自己从小的长期培养还真是有效。
隔了半天,小孩挣了挣抬起头来,没有真哭,刚才只是冒了冒水气,说:“刚才我一开始不是有意要学小彤说话,只是说了两句,突然就转到那边去了,后面学妈妈的语气,是想想就学出来了,我厉害吧。”
“乖。”
褐色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不过那些也全部是我想说的,他们两个人语气的也是。”
江岸摸摸栗色的脑袋,笑了笑答应他:“好。”
“你也不用全部都白天写,有时候该晚上写的时候还是晚上写。”沈冉说。
就知道他还是会松口,江岸心情大好地笑:“知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小孩撒娇。
江岸轻吻他的唇一下,低声说:“爱你。”
沈冉闭着眼睛不睁开,马上笑容浮上脸,弯着嘴笑到最大程度的笑容的时候,才睁开眼睛看江岸,笑容不变。
揪揪笑得嘟起来的一边脸,江岸说:“如果别人打扰会很烦,但你的话不会,被打断我重新想就是了,所以,你想来找我就来。”
“嗯。”
“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去洗个澡?”
两人洗了澡,头上包着毛巾到厨房热昨天的剩菜吃,江岸热,沈冉在旁边看,江岸的头上是沈冉硬要给他包的,用沈冉带过来的粉蓝色小熊图案毛巾。
“这个毛巾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的图案不是印上去的,是用针织方法,所以看上去是一条纯粹的浅蓝色毛巾,很好看,并且它特别软,特别好用,用了这么久也很好用,图案也和原来一样,亚历也有一条,爸爸听我用了说不错,就寄了给他。”沈冉说。
“嗯。”江岸想象亚历克用粉蓝色小熊毛巾的样子。
“我前一阵还买了给小彤,不过只有粉红色的了,想了想也适合他,就买给了他。”
他一定不用。江岸想,但是没有说出来,喂了一块鱼给聒噪个不停的沈冉,其实自己很喜欢他在身旁聒噪,但又想拿食物堵住他的嘴,欺负欺负他。
星期六晚上,齐慎雅很晚才从外面回来,在客厅看书等他的蒋彤已经睡着了。
沙发前面的桌上有两本书,一本平放,另一本翻开来仆着放,显示出这是主人睡前正在看的书,压住的书页就是睡前看到的那页。书是从齐慎雅书房里拿的,这个齐慎雅知道,但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书看了看蒋彤正在看的书页,齐慎雅皱了皱眉,露出个有点无奈的表情,又觉得好笑地笑了一下。
齐慎雅的书房是以前爷爷的书房,里面有爷爷搜集的一些典籍古书,蒋彤被从沉家领回来,齐慎雅就带着他看了整个屋子,也看了书房,但是那时候蒋彤的心情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是从最近,蒋彤才开始进齐慎雅书房翻书。
爷爷的书几乎都是文史类典籍,里面占了一大半的是中华书局从1959年第一版《史记》开始的全套二十五史;《红楼梦》是蒋彤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个版本,因为插图一样;还有一些近代的,像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春秋左传注》;虽然没有文渊阁四库全书,却有些目录本,像燕京大学1932年的《四库全书总目及未收书目引得》;最珍贵的是一些宋本、元本、明钞本的先秦、西汉古籍及注疏,不全是十三经,十三经少了几种,又有些别的本子。
即使只是作为推理小说编辑,蒋彤也觉得读文史古书很有益,何况自己也有兴趣,回来发现这些书后,就和齐慎雅说了要看,开始从《史记》读起,最近已经读到了周本纪第四,不过齐慎雅不知道的,蒋彤的业余(?)兴趣是,比如看五帝本纪第一,看不下去的时候,就去翻《史记‧佞幸列传》、《汉书‧佞幸传》之类……
其实大多数时候,蒋彤还是会去翻翻比较有兴趣的《史记》齐太公世家、范睢蔡泽列传这些,但是不巧的是,就是今天被齐慎雅抓到了。
不过齐慎雅并不准备追究这个,只是觉得很有趣。
看看在沙发上的蒋彤,直觉他睡得不大好,齐慎雅叫醒他,说:“上楼去睡。”
“你回来了。”蒋彤掀开薄被,坐起来,对着齐慎雅笑,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但是看到齐慎雅他就笑了。
清醒了点,蒋彤揽过齐慎雅,给了一个回家的吻,被才刚看到那个笑容的齐慎雅一手揽住腰,一手捧住脑后,吻得彻彻底底。
不待蒋彤对这个吻有说话或者露出神情的机会,齐慎雅一放开他,就略转过身,拿过桌上的东西给蒋彤,说:“给你的。”
是十分普通的满天星玫瑰束,但很漂亮,是齐慎雅一眼就看中的,搭配包装也是齐慎雅挑的,整个束比一般束大一点,蒋彤捧着,十分好看,在束的映衬下,他的脸上是微微的玫瑰色。
蒋彤抬眼看看齐慎雅,一接触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光,就不由得笑了:“真漂亮。”
齐慎雅点头。
“怎么想起……”,虽然知道就是恋人之间的送,但和一般收到的人一样,蒋彤还是这样问。
“想送你,我特意挑的。”一手揽过蒋彤的腰,一手隔着束撑在沙发椅背上,送的人低低沉沉的好听声音拂过面颊,被他亲了下唇。
看向他邀约的眼神,蒋彤慌乱起来,说:“我……上去把插起来。”
如同用手把他全部圈在自己的范围里一样,掌握着整个局面的人并不急,以前他的情感还很稚嫩,不过经过了一些事情之后,已经依据他的智力和喜欢这个人的心,逐渐成熟起来。
他低下头又亲了下,应允说:“好,你先上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放开了被禁锢在怀里的人。
蒋彤掀起薄被,抱着站起来,向楼上走,走了几步,一直下意识地往后面看齐慎雅,想开口说什么,刚到楼梯,他终于转身一下,看向齐慎雅。
正叠着被子的人的目光马上和他交接。
这个人即使在叠被子,看上去也和自己不同,动作优雅而洒脱,蒋彤这样想,虽然这样形容“叠被子”这个动词有点不大适当,但是自己的恋人,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本来还在想,如果回头齐慎雅没看到自己这边,要转回来继续走还是叫他一声再说,但马上就对上了他的目光,所以蒋彤也不得不完全转过身,说:“你……快点,我等你。”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齐慎雅只是笑,说:“好。”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楼。
还好还好。蒋彤上了楼梯,用从后面看起来是抱着的一只手抚抚胸口,不知道齐慎雅正在后面看着他僵硬的步子笑,也一直看着,等他上了楼才收回目光,是怕他万一不小心会在楼梯上摔倒。
听到浴室外面的脚步声,蒋彤也差不多冲完澡了,忙关上水,扯过一条毛巾擦起来。
齐慎雅打开门,那条粉红色的毛巾正在他恋人纤细白皙的腰部移动,他暗抽了口气,走过去拿过他手上的毛巾放在一旁,轻拥住他,只是轻轻地,两手像羽翼一样包裹着他,这样子即使自己穿著浴衣怀里的人没穿,他也不会拒绝,并且,自己现在就是想象这样把他抱在怀里。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蒋彤说:“我洗好了,先出去。”
齐慎雅看看他,又看看放满浴缸的水,轻笑。
蒋彤的脸腾地红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给你一个人放的,你刚从外面回来。”
“我知道。”齐慎雅回答,和这同时,一把把他抱起来,走到浴缸那里,放进去,说:“你也泡一下比较好。”
“我……不……”蒋彤当然知道他的真正意图,急忙抗议,但是,却并不想真的拒绝他,所以抗议的声音很小,那个“不”字几乎只能算一个口型,然后自己也完全没动,呆在水里等他冲完澡。
冲完澡这个人就走过来,踏进浴缸里坐下,把蒋彤抱起来,蒋彤迟疑了下,还是向他伸出手去,环住了他的肩膀。
两人盖好被子躺在床上的时候,蒋彤很久没说话,齐慎雅忽然说:“我们养只狗吧。”
“咦?”蒋彤很惊讶,“为什么,要养也养……你不是说你喜欢猫吗。”
“我是喜欢,不过有你就可以了。”齐慎雅看向怀里的人,不待他抗议,就说:“养狗是给你养的。”
“我为什么要养狗……”
“省得你整天想沉家,不,江家那只。”
“我没有。”蒋彤委屈地说。
头上的人只是低笑了一声,说“睡吧。”
第二天,蒋彤和齐慎雅上街,就有了一整套齐慎雅买的粉红色小熊图案浴巾、大小毛巾,小狗送的那条不知道被齐慎雅藏到哪里去了。
23
“我知道了,你连冉冉的醋也要吃……”星期一午后,某位还在杂志和单行本上登过照片,全国发行的小说家在公众场所笑到打跌。
这是个气氛很好、格局也设计得互不打扰的酒吧,江岸从美国回来后无意找到的,经常会和齐慎雅在这里聚聚。
虽然是星期一的下午,但是里面还是隔了几桌就有人,并且也不是互相看不见,所以齐慎雅很无奈地看看对面那人,说:“你很高兴嘛。”
“这个我们后面再说……”江岸笑容不减,说,“我是很想知道你们去付钱的时候,人家怎么想两个大男人买这个东西……”
“收银台忙得不得了,蒋彤在外面等我,不过那位小姐还是问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齐慎雅说。
江岸本性是个很八卦的人,加上一开始自己就能完全吃定沈冉,好友那边却有些不顺,所以每从沈冉这边知道了蒋彤的任何消息,只要他觉得稍微有价值,都会通知齐慎雅,前天晚上江岸心情很好,好到飞起,所以一听小狗说给蒋彤毛巾的事,马上发短信给齐慎雅。
齐慎雅在浴室看到的时候只惊于美色,等躺在床上,才把这两件事串连起来,虽然知道沈冉是完全没有威胁的,但嫉妒就是嫉妒,于是一边想着“怎么可以让他用别人送的毛巾”,一边却不得不承认那毛巾很适合蒋彤用,决定自己去帮他买,然后把可怜的小狗送的毛巾丢了,却和蒋彤含糊其辞,让他以为是藏起来了。
沈冉是有什么事就非要和江岸说的,所以星期一中午沈冉和蒋彤吃完饭过后,江岸就收到了“某两男上街买粉红色小熊图案毛巾”的八卦,当然,引号内的内容不是沈冉的原话,是江岸一看到沈冉的短信,自己自动翻译的。
齐慎雅也收到了蒋彤发的短信,所以对这星期一下午的聚会,这两个人忙不迭地出了门,准备互相讽刺。
“不过”,江岸说,“我原本以为蒋彤不会用的。”
“他和别的毛巾一样用……”齐慎雅说。
“他也用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条毛巾……不过你也不会去注意毛巾之类的”,江岸说,“只是你把沈冉那条毛巾……怎么样了?”
“扔了。”齐慎雅干脆利落地回答。
江岸痛苦地掩面:“你很欠考虑……你知不知道如果他们俩知道你扔了,后果怎样,连我也会被卷进来……”
“现在只有你知我知,如果他们知道了,就是你说的。”齐慎雅悠闲自在地答,又说:“我听说你周末过得不错,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江岸拱拱手说,两个人心中窃喜,但表面上还保持着优雅微笑,碰杯。
不到5点,两人回了家。
齐慎雅坐在客厅,对着计算机等蒋彤回来,江岸在做饭。
不多久,蒋彤回来,到沙发上坐着和齐慎雅说了会话,喝了杯倒好的水,进厨房做饭。
沈冉蹲在厨房里,对江岸说短信里没地方说的今天的事情,有时候高兴有时候扁嘴,被江岸喂了排骨打发去看电视,但一会儿又溜了进来。
江岸和沈冉家先吃饭,隔了一阵,齐慎雅和蒋彤那边也开饭了。
吃了饭,江岸和沈冉都写稿,沈冉他们娱乐刊和小说刊不同,编辑也要写一部分稿,不过这,是沈冉才交的稿子被主编打回来重写,沈冉有一点点郁闷,但是自己仔细分析了,应该是才开始正式写的水平、经验问题,而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正在忙结婚,所以也觉得没什么,努力点就可以。
齐慎雅和蒋彤在书房,一个对着计算机一个看书。
快到11点,两家的灯熄了。
他们的生活,彼此的相,其实还刚刚开始,在以后,他们彼此的感情,会更加厚。
随着年龄的增长,相的模式会发生改变,这就像他们不久之前从做学生到工作,工作是和做学生大不相同,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状况的改变,而这样的改变,是一个人生活和成长所需要、所无可避免的。
接下来,工作上的事情会使生活发生变化,比如蒋彤和沈冉升职,比如齐慎雅的事业扩大,比如江岸要改换工作,只偶尔兼职做小说家,这些都会影响两个人的生活。
时间过去,相日久,也会有一些小摩擦,江岸虽然能吃定沈冉,但小狗发起飙来也是很可怕的,齐慎雅和蒋彤现在的相已经十分不错,但是对于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性格倔强的猫,齐慎雅现在还不完全足够地成熟。
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也会使彼此的相发生一些变化。但是某些事情,比如两个人一起睡觉吃饭,两对好友之间的小型聚会,四个人,或者更多的人的家庭聚会,不会改变。
和他们到现在一直以来一样,他们以后,也还是会过着和以前一样幸福快乐幸福快乐占了大多数,然而也是平凡的幸福快乐的生活。
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会尽量自己做好,回到家,看到家里的那个人,就不觉微笑,可以忘记烦恼,也可以和他说这烦恼;两个人之间的事,彼此好好对待,握着手好好相,一起走下去。
天生两对就是天生两对。
--完--
谢谢各位大人,实在谢谢你们。
各位大人,辛苦了。
写到这里,我很感谢。
《天生两对》番外之《灰姑娘》
(幕起,王国全景。)
(旁白:在一个十分美丽的王国,有一位可爱的女孩,她的名字叫灰姑娘。
灰姑娘的父亲是王国的一位大臣,他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和灰姑娘的母亲结婚,而是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老大臣家的女儿,似乎是由于这位后母的缘故,灰姑娘有了一位二姐。
家里还有一位大姐,但是大姐的身份,始终是一个谜,似乎自从灰姑娘出生,大姐就一直在灰姑娘身边了,但是灰姑娘可以确定,大姐既不是妈妈的孩子,也不是后母的孩子。
而妈妈是谁,现在身在何,灰姑娘并不知晓,至于后母,灰姑娘也从来没有见过,只是隐约从二姐,知道自己好象有个后母,但这后母的存在、身份也全不确定,灰姑娘也从没看到过这位后母在家里出现。
总之,灰姑娘的家庭关系十分复杂,远远不像以往我们从故事上看到的那样简单,而灰姑娘,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健康单纯(迟钝?)地成长起来。她最好的朋友是一只可爱的,经常在家里出现,也经常不在的猫,所以也无法确定猫是否是灰姑娘家的。
总之,我们说过,灰姑娘家的家中的人际关系十分复杂,家里充满了外星人、地缚灵、浮游生物等等等等,而灰姑娘,也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健康快乐,单纯迟钝地成长起来,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并且,恰好传来了王子成年的舞会即将召开的喜讯。)
第一幕
(大臣家的客厅,墙上贴着二女儿的巨幅海报,大臣蹲在壁炉前添柴火,他的两个大女儿坐在沙发上。火星迸射,大臣的头发上多了一层灰和几根稻草。)
大臣(悲叹地):时间虽然是春天,我的心却像是在寒冬
大女儿(劈劈啪啪地打计算机):截稿日迫在眉睫,于是我多愁善感的心也随之破碎了~
二女儿(正在修建指甲,把手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三个人继续自己做自己的事。)
大臣(自语):自从小女儿第一生炉火,被弄得一头灰,而被叫做“灰姑娘”之后,每就是我来生火了。我们家的女儿,还就这个小的最乖巧,我也最喜欢。
这王子成年的舞会,我们家也接到了请贴,说是要把女儿带去,看那样子,还非带去不可了。可是,别人不知道,我做臣子的,最是清楚,这个王子他们家里关系很混乱(你有资格说别人么?),老国王倒是个正经人,但国王和王后根本不管事,等王子稍稍懂事,就把担子扔给老国王和小王子,自己云游四方去了,前几年老国王去世,这全部事务就都是小王子和老臣们打理。
这的舞会,本来是我为了庆祝我自己任文化部首席大臣十周年的重要庆典,但是宫中膳食总管、军机大臣等一干路人甲路人乙舍不得钱,就叫我把钱和场地捐献出来,办这场舞会。
好吧,办就办吧,出钱就出钱,最过分的是还叫我出女儿!好罢,我承认,女儿大家都是要出的,但是我聪明乖巧巧言令色色如春前月下下里巴人人间绝色的小女儿,绝对、绝对不给他们看到!我们家的小女儿这么可爱,他们看到一定会和我抢的。
所以,就只带两个大的去吧,小女儿,为了不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就让她捡豌豆和绿豆吧。)
第二幕
(灰姑娘家的厨房,灰姑娘正坐在地上,从一个盆里捡起一颗豆放进另一个盆里,灰姑娘的周围被巧克力哈密瓜蛋糕,KFC各食品、各套餐、麦当劳甜筒、毛绒玩具和书籍围绕,没开火的炉子上还放了一个鸳鸯火锅,旁边有理好的各式菜品。)
灰姑娘(困扰地):这一盆就一颗豌豆一颗绿豆,捡来捡去好无聊……
猫(走过来):喵~
灰姑娘(高兴地看向猫):你来了?今天有KFC耶,你还没吃过吧。
(两人,一人一猫,高兴地吃KFC。)
灰姑娘:好吃吧。
猫:喵。
灰姑娘(指桌上):吃完我们还有火锅。
猫(黑线):喵……
(灰姑娘一边吃一边随手拿起放在身旁的一本书。)
灰姑娘(念书名):同栖爱
(再拿起两本):禁忌游戏,危险关系
(又拿一本):暧昧的同居室友这些书是什么?
猫:喵~
灰姑娘:我们来看看吧。
(灰姑娘和猫一起翻书看。)
灰姑娘:呀呀呀呀~
猫:喵喵喵喵~
灰姑娘(脸红):这些……奇怪了,爸爸应该没有这些书呀。
仙女(突然出现):哦呵呵呵呵,那些是我拿来的~
灰姑娘:哦。
仙女:我是妈妈呦~
灰姑娘:哦。
(外面传来华尔兹的舞曲声。)
仙女:王子的舞会开始了吧,偷偷告诉你们一个八卦,这王子的舞会,其实是要选妃的呦~
灰姑娘(头也不抬地,其实是没有兴趣):哦。
仙女:你大姐不在,没有撑腰的人,就老实多了,真没趣。
(看到猫,眼睛一亮):呀,你!
猫:喵~
仙女:你想去王子的舞会吗?
猫:喵。
仙女:我正闲得无聊,就帮你一个忙吧,不过你要记得,一到午夜十二点,一切就会恢复原样,所以那之前你一定要离开舞会。
猫(点头):喵。
第三幕
(王宫,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盛装的绅士淑女们要么在大厅中跳舞,要么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自助餐桌旁喝酒吃肉,十分热闹。突然,大家一阵骚动,人群中发出惊叹声。)
二女儿:父亲,您看,这位是哪国的公主,真是面如中秋之月,色若芙蓉之啊。
大臣(看一眼,撇撇嘴):是不错。可是还是比不上我们家灰姑娘。
二女儿:……
(王子向这位美丽的公主迎上去。)
王子(礼貌地伸手):公主,请问我能有幸和你共舞一曲吗?
公主(手拉裙边低头施礼):这是我的荣幸。
(舞曲换成《春之声》,王子与公主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周围传来“真是金童玉女啊~”、“天生一对好般配呀呀~”、“喔唷喔唷~”的赞叹(起哄?)声。)
王子(一边照顾着公主的舞步,一边问):公主,请问我是否能有此荣幸,知道你的芳名?
公主(点头,但并不说话):……
王子(等了一阵,看来她是不会说了,再接再励地问):请问公主家住何,我要如何才能再见到你?
公主(隔了两秒):我没有家了。
王子(表情难过一下,但马上微笑地):公主如果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住下,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公主:这里的房租很贵吧?
王子(微笑):这个公主不必担心,房子是我自己的,不用交房租。
公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水电费……(小声地)我是猫嘛……
王子:吓?(努力微笑、微笑)不、不过,水电费也不要你去交的。你可以安心住下来,住下来之后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我吧。
公主:好。我可以帮你做饭、打扫房间。
王子(幸福):好。
公主(抬头看钟):不过我今晚要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王子:你今晚就可以住在这里的。
公主(慌乱地):就快到12点了,请让我走。
王子(伸手挽留):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请问有没有我可以效劳的地方?
公主(奔逃):十、十二点了!
王子(追出去):请等一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王子追出大厅,已经看不到公主的影子,突然,台阶上银光一闪,王子趋步向前,拾起一只水晶鞋。)
王子(摆了几个沉忧郁的造型,然后眺望远):她跑得真快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我看到过这只鞋,在她刚才踩了我两脚的时候,想来她是把水晶鞋换成跑鞋跑走了吧,真是一位活泼的姑娘,我想,我爱上她了。她既然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我就亲自去找她,一定要把她找出来!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她找出来!
(此时,猫就蹲在台阶旁边看着王子,但是,只是情地凝视着远方的王子并未发现呆在自己视线之下的公主。)
第四幕
(大臣爸爸府邸门前,齐慎雅王子和一些大臣站在门口。)
宫廷大臣甲:殿、殿下,这家我们就不要去了吧,粉可怕滴~
齐慎雅王子(表情还未恢复地一往情):不就是文部大臣的家么,有什么好怕的?
大臣乙:殿下您不知道啊,这家可是被叫做“有人居住的鬼屋”,您知道,这要比“无人居住的鬼屋”恐怖一百倍滴~
齐慎雅王子:只剩这最后一家了,就进去看看吧。
众大臣(退后):我们、我们不想去……
齐慎雅王子(突然大喊一声):加班费三倍!
众大臣(马上精神抖擞地):臣等愿随殿下前往,万死不辞!
(众人来到大臣爸爸家客厅。)
大臣爸爸: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齐慎雅王子:卿家不必多礼。却是前日舞会,我拾到一位公主丢失的水晶鞋,所以在全国寻找这位美丽的公主,希望能够物归原主,众家小姐都已经试过这只水晶鞋,遗憾的是都不合脚,现下只剩下贵府的千金们没有试过,烦请卿家请出几位小姐一试。
大臣爸爸:殿下明察,我们家的女儿绝对不是那位公主。
齐慎雅王子:有劳卿家。
大臣爸爸:我们家的女儿……
大臣丙(跳出来):你敢抗旨?
大臣爸爸(不乐意地):阿大阿二,你们出来!
两个女儿:来啦~
江岸大姐(边脱沾血的白手套边上):爸爸,我正在做实验测定死亡时间,如果耽搁了看你怎么陪我!
大臣爸爸(指旁边一群人)不关我事,是他们叫你……来穿这只水晶鞋。
(众人:抖抖缩缩地退后。)
江岸大姐(看齐慎雅王子手上那只小巧的水晶鞋,摆几个健身的造型,又看看自己的脚):你确定要我穿?
齐慎雅王子:不、不用了。
亚历克二姐(提着旅行包上):爸爸,我正赶时间去外景地,如果迟到了看你怎么陪我!
齐慎雅王子:二小姐,请试穿一下这只水晶鞋,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亚历克二姐(扫一眼):这只是37码的吧,我哪穿得,除非把脚跟切了。
齐慎雅王子(看他伸出来的脚):好、好象是。
大臣爸爸(乐得跳起来):耶!耶!
齐慎雅王子:卿家何事如此高兴?
大臣甲(凑到齐慎雅王子跟前):因为他两个女儿都不是吧,不过,殿下,臣听说,他
还有一个小女儿。
(因为当面告密,大臣甲被大臣爸爸家家仆(娱乐周刊主编等人饰)殴打,暂停3秒。)
齐慎雅王子(喝完茶):卿家对此事有何解释?
大臣爸爸:灰姑娘~灰姑娘~你出来!
(沈冉灰姑娘上,手提一个竹篮。)
大臣爸爸(奔上去把灰姑娘拉到齐慎雅王子跟前):您看您看,他也穿不上这只鞋的。
齐慎雅王子(失望地):难道、难道她不是我国中人?可是她说她交不起房租,应该也没有去国外的旅费才对啊。
众人:啥?
齐慎雅王子:没、没什么,(伤心地)我多想见到那位公主啊,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能把脚伸进这只水晶鞋的吗?
(沈冉灰姑娘的竹篮里传来“喵”的一声,毯子动了两动。)
沈冉灰姑娘(对猫):你可以穿,对不对。
蒋彤猫:喵~
(冉冉灰姑娘从齐慎雅王子手上拿过水晶鞋,套在小彤猫的脚上,奇迹出现了,在一阵眩目
的光消退后,舞会上的公主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
齐慎雅王子(惊喜地):你就是那位公主!
小彤公主(腼腆地微笑):是的。
齐慎雅王子:公主,我找了你很久,我在舞会上对你一见钟情,你愿意和我一起到王宫里过不用叫房租和水电费的生活吗?
小彤公主:我愿意。
齐慎雅王子:太好了。
众大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拍手,啪啪啪啪啪~)
大臣爸爸(跟着拍手):只要不是我们家的灰姑娘,怎么着都成。(目光下意识地搜索灰姑娘,看到他和江岸拥抱在一起,大惊)你们、你们做什么?
冉冉灰姑娘:爸爸,江岸的真实身份其实不是您的大女儿,他是您的女婿,也就是我要嫁的人。
大臣爸爸:55555~
(教育大臣江爸爸和夫人江妈妈上。)
江爸爸大臣(对大臣爸爸):亲家~
大臣爸爸:55555~
亚历克二姐(悲伤地看向齐慎雅王子和蒋彤公主,冉冉灰姑娘和江岸):我失恋了,最亲爱的哥哥(?)也嫁了人,55555~
仙女妈妈(看热闹ing):真是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旁白:从此,齐慎雅王子和蒋彤公主,沈冉灰姑娘和他的王子江岸,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幕落。)
天生两对番外之吵架
“冉冉。”
不理。
“小狗。”
更不理。
“亲爱的。”
似乎动了动,但还是不理。
这是两人住到一起的第二个周末,沈冉坐到江岸正在工作的大桌子前,也不说话,一直背对着江岸,江岸叫他他也不理。
“怎么了?”江岸柔声问,“饿了的话,拿苹果和刀、盘子来,我帮你削。”
小时候是妈妈们给削水果,自从小学一年级的暑假,小孩搬家之后江岸第一去看他,就是江岸帮沈冉削水果了。
那天天气很好,沈冉搬过去三天了,江岸一个人在家打游戏,打着打着觉得无聊,突然就很想去看看沈冉,爸爸妈妈有事不在家,所以江岸留了张条,抄了家里电话本里新写上的沈家地址,在门口换好鞋,整整衣服,神气活现地出发了。
这还是江岸第一坐公车,虽然是很聪明地找到了站牌,但是却坐了相反的方向,重新坐回来的时候,又因为有一站的站名和沈冉家的很相似,早下了两站,这时候江岸已经不想坐公车了,就又走了两站路。
等找到沈冉家的时候,江岸已经又累又渴,走不动了,一看院墙的门和房子的距离,江岸傻了眼:这样敲门里面根本听不到,只能用喊的,但自己现在实在没力气喊。
正弯下腰撑住膝盖地大口喘气,准备休息一下,蓄足力气再大声叫沈冉的时候,门开了。
小小的栗发小孩很吃力地打开门,江岸确定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还是笑着的,嘴角上翘,但马上沈冉就眨了眨眼睛,过来扶住江岸,问:“你怎么了?小岸,怎么了?”
见江岸不答,他就红了眼圈,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江岸忙直起身,边喘气边说:“我坐错了车,走过来的,只是走累了,没事。”
说着顺手摸了摸栗发小孩的头,那褐色大眼睛里的水气才渐渐消去了。
等江岸再休息了一会儿,沈冉拉着江岸进了门,客厅还没整理好,沈冉直接带了江岸去二楼他的房间,倒了水给江岸喝。
一边看着江岸喝水,小孩说了句我下去一下,就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江岸喝着水,环视着沈冉的屋子,突然看到窗户下放了个小板凳,江岸踏上去,刚好能看到大门口和自己来的那条路。
突然就想,应该早点来看他的。
干妈要走的时候很忙,好像也因为毕竟是要搬出去了,家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所以这两天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江岸总说不出让他们带自己去看沈冉,也听他们说起过“大概行李还没收拾好吧”的话,就更没有和他们提。
江岸可以想像得出,沈冉是怎么站在板凳上往下看,等着他来的,以前干妈第一天上班就加班,沈冉也是这么,在二楼两个人的卧室,垫着凳子在窗前等她回来。
他知道小孩子不可以去大门口等,吃过晚饭就回了二楼,一直在窗前往下看,天黑了,看不到路,他就努力盯着路灯下面,好不容易走过了一个人,但却不是,沈冉就哭了。
他哭得很伤心,但又哭得很小声,害怕被两个大人听见,却似乎又不怕江岸,只用手揉着眼睛小声呜呜地哭,脸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江岸忽地心软,那大概是年纪小小的,只知道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他第一有和以往不同的心情,虽然江岸一直都照顾着小一点的沈冉,但体会到“心软”这种感觉,对着一直以来只是一起玩,什么也没想过的沈冉心软,江岸还是头一。
就过去牵他从板凳上下来,小大人一般搂他在怀里,摸摸他的头说:“不哭不哭,干妈很快就回来了,她不回来,还有我陪你,乖啊。”
小孩子哽咽几下,又哭几下地哭了一阵,才慢慢地被江岸哄好了。
他现在早已经不会等干妈,现在也不是干妈下班的时间,所以一定是在等自己。
他大约,这三天来,都在等着自己吧,也许会和那一样,等不到自己还会哭,江岸想,看着窗外白色的天空和间或有过的飞鸟。
小孩咚咚咚地进来了,看见江岸站在他的小板凳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我在上面看到你来,就下去开门的。”
然后把手里的小盘子递给江岸,说:“走过来饿了吧,我找不到别的东西,只有苹果。”
那是一个削好的苹果,江岸看见上面的纹路和平时吃到的苹果不同,不是一圈一圈,而是一片一片的,正觉得有些奇怪,眼角的余光瞄到了端着盘子的小孩的手。
左手食指上有一条被刀割到的红痕,出血了。
江岸没来由地生气,抓过他的手问:“你干什么了?”
沈冉一惊,苹果掉到了地上,他忙拾起来,说:“我下去洗洗。”
本来只是想问问沈冉那是怎么回事,话一出口才发现说得很大声,把沈冉吓住了,江岸有点发愣,回过神来才想明白那苹果是沈冉削的,又看到他带着伤口下了楼,忙翻翻一向会放些小东西的沈冉书桌抽屉,找到创可帖,追了下去。
找了几间屋才找到沈冉,小小的栗发小孩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对着垃圾筐,专心地削一个苹果。
他不是一圈一圈地削下来,而是左手握着苹果,因为把食指竖起来避开那个苹果,所以握得很吃力,然后右手像削土豆一样一片一片地削苹果皮。
“冉冉”,江岸不想再吓到他,轻声叫了他一声,等他抬头,才走过去说:“起来,把手指冲冲,我帮你包起来。”
沈冉说“已经舔过了”,但还是听话地放下苹果,站起来,让江岸把他带到水管下面,拿起他的手去冲了下,再帮他吹了吹,贴上了创可帖。
整个过程里,江岸一直看着沈冉的手,等贴好了创可帖,再看向他,才看到沈冉抬起来的脸上一片笑颜。
刚想问“你笑什么”,突然就明白了。
自己叫他站起来,握着他的手去冲水,帮他吹干手指上的水,帮他贴上创可帖,他一直都是这么笑着的,很高兴地笑着。
他一定,很高兴盼来了自己,江岸这么想,伸出两手,往两边扯扯那笑得鼓起来的脸颊,说:“连苹果都不会削。又削一个做什么,不怕削到手?”
“那个掉地上的,我洗过了,还是想重新削一个给你……”小孩呐呐地说。
“以后不准削了。”江岸说,本来想接着嘲笑他“看你削得好像土豆”,却说出了一句话。
“以后我来帮你削。”
这时候的江岸还完全不会削苹果,他说出来,沈冉也没有要求他把没削完的那个苹果削完,只是信服地点点头。
江岸回家自己学习削苹果,削了一个觉得完全不难,第二天就出发到沈冉家帮他削苹果去了。
从那以后,有江岸在,沈冉自己是不削水果的,如果在沈冉家,他会咚咚咚地拿来水果和刀、盘子,说“小岸,苹果”,如果在江岸家,去拿都省了,直接说“小岸我们吃苹果好不好”,然后眼巴巴地看江岸,江岸每都投降。
算起来,除了江岸自己去拿水果削给他吃,这还是第一,江岸叫沈冉拿苹果过来,其余时候,都是沈冉的要求。
大概因为自己工作不理他,觉得寂寞的小孩来缠自己了,江岸想,偷眼过去看仍然坐在前面不动的小孩。
小孩突然转头,看了看江岸,下了桌子走过来,让转过椅子,冲他张开手的江岸把他抱住。
“想了想,和你生气也没什么意思。”沈冉说。
“嗯。”觉得好像不是自己所想的,江岸只答应,听沈冉自己说下去。桌上的手机震动了,江岸没管。
“住到一起果然就不同了,以前都是我说,你才帮我削苹果,我有时候会怕你不肯,鼓起很大勇气才敢跟你说。”
“嗯。”
“特别是高中的时候,我已经很大了,每要你帮我削苹果,都害怕你会说‘自己去削’,有一你帮我削,还被妈妈笑过。”
“我知道。”摸了摸头。
“其实我自己已经会削了,那时候是手小,所以不能拿着转圈圈地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会削了,虽然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同学都会帮我削苹果。”
“嗯。”同寝室的人“都”会帮他削苹果?江岸看看抱在手里的小孩,才缓缓平静下来。
“一听见你还愿意帮我削苹果,我就想,怎么也不能和你闹气,虽然我刚才真的很生气,但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了。”再摸摸栗色的头。
“我送小彤的毛巾,是你说的不是,被慎雅,不,我才不像小彤,这么亲切地叫他咧,――被小彤家那个,齐总,扔掉了。”
江岸被吓到了一下,但还是变不惊地,只看了看自己桌子上那个震动着的手机。
“他太过分了。”小狗说,恨恨地,也不追究江岸,开始数落起齐慎雅来:“即使做抹布也好,怎么可以扔了,他太过分了。”
江岸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笑,对小狗说:“蒋彤也这么问他,他说如果那样就会被发现了。”
“是他自己说出来的,小彤问那条毛巾到底放哪了,他自己说丢了,还很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小狗生气地说。
又说:“小彤听见他这么说,就把厨房门关了不理他,哼哼哼,应该跑卧室,今天叫他睡书房。”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江岸有些无力,说:“冉冉,我以前没看出你是这么狠毒的人……”
“我只是随便发发感慨”,沈冉说,又坚决起来,说:“他不仁,我便不义!”
末了又添了一句,说:“――我们。”
江岸好笑,看看手机又收到的信息,对沈冉说:“你的愿望没有得逞,你盟友把自己从厨房放出来了……”
小狗不满地皱了皱眉,突然又叹口气,很正经地说:“小彤就是太心软了……”
江岸笑倒,说:“齐也是因为爱蒋彤才这么做的,一解释就明白了,你也不要再说什么,知道么,以后也不要送蒋彤什么贴身的东西。”
“好吧。”小狗想了想,说,“不过他真的是很过分。”
“好了好了”,江岸安抚,“还要不要吃苹果?”
“要!”小狗雀跃地去拿了,等江岸削好,吃了一瓣,再拿了一瓣啃着,晃晃悠悠地晃回卧室。
江岸正回着蒋彤“老师你太过分了!!!”的短信,小狗又走回来,但不进来,只站在门口叫:“小岸。”
等江岸抬头看他,就举起手机屏幕那一边给他看,然后一口气地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把毛巾扔了你这个叛徒,今天睡书房去吧!”
一闪地不见,又探个头过来,一字一句地说:“当然你的书房就在这里,刚才我那么说只是为了加强效果。”
“冉冉。”江岸叫,等他又探头过来,就敲了敲桌子,说:“还有苹果。”
沈冉眨眨眼睛,不动。
“小狗。”江岸想逗他。
他睁大眼睛,等下文。
江岸果然叫了:“亲爱的。”
沈冉飞扑过来,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打扰你了,闹了你好久,我先回房间看电视等你。”
“关门么?”
“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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