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公子 BY珂笙
文案
名震江湖的白道俊杰天骄公子南宫玉,
蚀骨棼心地爱着的却是魔教教主凌度羽。
为了引起凌度羽的关注,
南宫玉竟然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堪堪只是为了七日,与那残忍的魔头昼夜相对的七日。
“遗恨”――服食之人,将会忘记过去的一切,乃至自己的至亲之人,
为了报复背叛自己的南宫玉,
凌度羽服下忘却之药,将刻骨的爱压进记忆的。
新的记忆,新的伴侣,新的人生,
却仍逃不开爱的枷锁――
《天骄公子》――《情未央》之作者珂笙又一古装力作,期待与您共同分享刀光剑影中的绵绵柔情。
第一章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几分暖意。
江南最大的酒楼醉红楼上,一个长相普通的老人正一边慢悠悠的品着醉红楼著名的女儿红,一边在和同桌的几个人谈着闲话。
“十年来,江湖浩劫不断,早有三魔乱世,掀起腥风血雨,后有天命教崛起,图谋天下,整个武林黑道气焰大涨,白道凋零,精英尽失,眼见便要落入群魔之手。乱世出英雄,正在武林将要大乱之时,竟出来了一个救星。”
同桌一人听到这里,忙插嘴笑道:“老伯说的自然是天骄公子了?”
几个人一起笑起来:“这还有什么说的,除了天骄公子谁还当的起这‘救星’二字。”
那老人微醺,听他们这么说只点头,却不肯说了。
邻桌有人过来笑道:“老伯何不继续往下说了?”
不待那老人说话,已经有人笑道:“天骄公子南宫玉绝世风采天下皆知,早已有口皆碑,难道兄台竟没有听说过不成?”
那人笑道:“实不相瞒,天骄公子两年来独挑天命教江南分堂,率武林正派中硕果仅存的七大门派二千余弟子抗击天命教,救武林于水火之中,在下早已如数家珍,熟捻的很了,只是实在太过仰慕天骄公子风采,每听人说起便忍不住想要再听一遍。”
几人听说,都大笑起来,道:“果然如此,天骄公子着实令人仰慕,只可惜我等虽在江湖,竟从来无缘见天骄公子一面,实为憾事。”
那人笑:“在下倒是有幸见过一,约在三月前,因天命教余孽在扬州一带与江南温家激战,天骄公子闻讯前来,率温家众人大败天命教,并追击千余里方止,在下便是在那时在追途中见过一天骄公子。”
这人一说,酒楼中人人都安静下来,流露出十分艳羡的神情望着那人。
那人十分得意,说:“在下并非温家之人,武功也低微,但机缘巧合竟随了大队走,有一日甚至在客栈打前站时见到了天骄公子。”
那人想必只是沿途负责打探消息,安排食宿之人,但此时人人心中都恨不得自己就是他,也能见一见天骄公子。
那人此时似乎也重温了当时的感觉,面上露出崇拜惊喜神情,低声说:“天骄公子风采绝世,他一走进来,虽然没说话,我也知道就是他,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做不成,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欢喜的浑身发抖。”
没有人笑他,人人心中都在想,若是让我遇到,我只怕比他还不如。
没有人说话,十分安静,只人人心中都对这才入江湖两年,便已登武林顶峰的天骄公子仰慕无比。
正安静之时,突听得楼下一阵喧哗,惊醒众人,纷纷从窗户往下看。
只见宽阔的街道人头攒动,原来是有大批武林人士从此经过,人人彪捍神情,又有五八门的各式兵刃,虽并无嚣张气焰,已经引了民众指指点点。
楼上诸人虽都武功低微,但多半也都是武林中人,见此情形都说:“来了来了。”
他们远到江南,也是知道此事,只不过心中都知道,自己来多半只能看看热闹罢了。
因天骄公子于上月广发武林贴,言说已经找到天命教总坛,广邀天下武林正派人士前来江南,共商铲除天命教大计。
天骄公子一言既出,武林中振奋无比,各大门派竟是全力而来,奉天骄公子为尊,要铲除这武林中肆虐近十年的祸害。
所以江南一时文弱之风无影无踪,只见彪捍的武林中人。
天骄公子将聚会之地定在温家,温氏一门险遭灭门之祸,由天骄公子一力保存,阖家上下视为大恩人,无不对他感恩而已,他住在温家,自然是再方便不过了。
温氏知道天骄公子喜静,不仅将温家最精致华美的落涛园作为天骄公子起居之地,便是练武场也是独辟了一专为天骄公子修葺,供他使用。
南宫玉推辞不得,只得接受。
这一日他刚练完晨练,回到房中,温家派来伺候他的四名大丫头已经备好各色用具准备伺候他沐浴,南宫玉十分好洁,练完功总要沐浴,只是有四个妙龄女子在旁伺候实在不能习惯。
只是这几个女孩子本就如江湖上一般女子一样对这武功卓绝,气度不凡且俊美雅致的天骄公子仰慕无比,虽知自己绝无半点希望,可也总想能多亲近一刻。自然便分外殷勤。
南宫玉十分头疼,可每向温氏现在的当家人温盛提出来,却立时被堵了回来:“公子不满意那几个驽钝的小丫头?无妨,舍妹还算解语,便命她伺候公子吧。”
南宫玉只得苦笑,连忙说:“不敢劳动大小姐。”
便不敢再提。
此时也要在几个大姑娘面前沐浴,南宫玉不由叹口气。
那几个丫头立时扁扁嘴,露出十分受委屈的表情。
正此时,外面一个苍老却爽朗的声音笑道:“天骄公子可在?老夫陈南山前来拜见公子。”
南宫玉一听,忙出去,笑道:“陈掌门折煞晚辈了。”
这陈南山是昆仑一派掌门人,昆仑虽为七大门派之一,但近年来因抗击天命教十分惨烈,昆仑精英折损殆尽,几乎等于了一个空架子,这陈南山是原掌门的师弟,掌门陨身之后方才接掌昆仑,自知自己武功并非一流,且昆仑实力无存,倒是十分谦逊的。
陈南山见南宫玉出来,忙见了礼,笑道:“公子刚练完功么?今日少林罗汉堂首座空明大师到了,七大门派聚齐,请公子前去相见。”
南宫玉笑道:“好,待在下沐浴更衣后便来,陈掌门请稍候片刻。”
一边命侍女上茶,自己匆匆进放沐浴。
没了那几个小丫头在一边看着,倒是好了许多。
换了一身淡蓝衣衫出来,更显得长身玉立,风采夺目。
便与陈南山前往大厅,并无闲暇注意到身后几个女孩子爱慕的目光。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十数人,少林罗汉堂首座空明大师,武当掌门清虚道长,华山掌门秦镇天,四川唐门现任当家唐少,雷击堂堂主雷鸣,飞宫宫主阮红泪坐在上首,旁边有汝南周家的家长周诚及洛阳林家的林英陆。下面还坐了些小帮派的帮主。
南宫玉大步走进来,众人竟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南宫玉向众人一辑,一边笑道:“各位长辈请坐。”
众人哪里肯,一定要将南宫玉请到上座落座才肯坐。
南宫玉再三推辞,清虚道长道:“公子万不可过谦,今日我等齐聚江南,是因公子义举,为武林除害而来,此事定要有人统领调度方可成事,天命教近年来虽屡屡受挫,气焰大不如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众多高手在教,放眼天下,可与天命教对抗之人非公子不可,还请公子不要推辞,率了我等门中弟子与天命教决一死战,将天命教一举铲除,我等定以天骄公子之命是从。”
清虚道长说的十分在理,且众人也是抱着唯天骄公子之命为尊的心思来的,清虚道长话音刚落,厅中众人齐声道:“我等定以天骄公子之命是从。”
南宫玉环视众人,拱手道:“南宫玉定不辱命。”
说完便走上前坐下了。
众人竟然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欢呼声。
待众人坐下,南宫玉道:“天命教总坛一向神秘莫测,为了打探天命教总坛所在,已经有四个门派共十二位弟兄丢了性命,幸而终于是打探出来了。”
他停了停,从身边取出一张纸来,给七大门派掌门人传阅,一边说:“天命教总坛隐于地底,机关巧绝,共有十八道防护,到现在只弄明白十七道,最后一道据说由天命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教总管玉总管亲自布置,无人能知。不过就现在已知的前十七道已经是严密无比,难以攻破了。”
七个掌门人传阅了地图,个个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过一会,空明大师说:“南宫公子,我们是否进密室商议?此事关系重大,待我们商议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再与众人详加商议吧。”
南宫玉环视众人,并无不豫之色,便点点头。
八人进入密室,直到天黑方才出来。
在外面等候的众人见几位掌门人都面露喜色,想来必然是事情大有可为,均笑逐颜开。
武林中被天命教肆虐已久,早已苦不堪言,眼见希望在即,自然是十分的兴奋。
南宫玉身负大任,倒是显得有几分心事重重,交代了几句,便回落涛阁去了。
匆匆吃过晚饭,命人外面守着去,说今日十分劳神,要静坐一阵子,不准人前来打扰。
进了卧室,南宫玉站在房中,怔怔看着烛火,面上神情在跳动的烛光下几分变幻,似乎心中有些什么在激烈地争斗一般。
站了半晌,终于还是叹口气,身形一动,也未见他如何作势,便轻飘飘的从那半开的窗户掠了出去。
外面虽有巡逻之人,但南宫玉武功高绝自然不会惊动他们,十分顺利的掠出温府,向郊外一座荒山掠去
若是七大门派掌门人此时见到,定会大吃一惊。
这便是天命教地下总坛所在之地。
南宫玉到了山前,不知在山前做了什么手脚,身形一闪,便无影无踪了。
天命教总坛号称十八道关卡,可南宫玉一路行来,竟无一阻碍,也未见一个人影,他并无停滞,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一精致房舍前。
南宫玉身形未停便已跪倒,低声道:“属下南宫玉求见教主。”
房中虽有灯火,却无动静。
南宫玉跪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终于有个声音传出来:“进来。”
南宫玉应声是,走了进去。
房中亮着数十枝大蜡烛,照的灯火通明,但南宫玉跪在一边低着头,完全看不到坐着的人的神情
巨大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
这便是自称上应天命的天命教教主凌度羽。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清丽秀美的年轻男子,微笑的容颜似乎还隐隐的带着点腼腆之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太敢抬头一般,任谁也难以相信他便是大乱天下的三魔唯一嫡传弟子,肆虐江湖数年的天命教教主?
他说话的声音也十分轻,带着点笑意:“你起来坐着吧,好歹也是天骄公子了,这么跪着我怎么受得起?”
南宫玉手掌紧紧握着,指甲陷入手心,恭敬的道:“属下不敢,属下外出露面也是为了我教能将那些顽固不化的所谓名门正派一网打尽,为我教能一统天下。”
凌度羽轻轻一笑:“是啊,天骄公子这功劳可大了呢,说不得我这教主的位子也得让给你才行。”
南宫玉一震,抬起头来:“属下一心为教主,教主此说,属下万万承受不起,还请教主赐属下一死。”
说完便伏地不起。
凌度羽亲自离坐扶他起来,笑道:“看你说的,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就这么认真,你我这么亲密,这点子小玩笑都开不得么?再说了……”
凌度羽一手抬起他的下颌,大拇指轻轻在他唇上划过,笑容中带了几分让南宫玉心惊胆颤的东西:“你若死了,我哪里去找这么可心的人儿呢。”
说着放开他,坐了回去。
南宫玉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看了凌度羽一眼,见他只是坐到桌边拿着书在看,并未理会他,仿佛这边没有他这个人一样,南宫玉心中明镜也似。
也不敢站起来,只低了头爬过去,爬到他跟前,低声说:“教主。”
凌度羽仿佛这才发觉他已经到了跟前一样,惊异道:“你怎么了?”
南宫玉努力控制身体的颤抖,抬头说:“请教主……教主恩赐……让属下伺候教主……”
凌度羽笑一笑:“不用了,你回去吧。”
此时南宫玉的面孔完全失了血色,连嘴唇也似变的雪白,道:“属下是心甘情愿伺候教主的……”
凌度羽居高临下看着他,秀丽面孔上仍是笑意涟涟,伸手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掐了一把,掐出一道血痕,嘴里却用一种宠爱的无可奈何的语调道:“你这小妖精,真拿你没有办法。”
南宫玉如蒙大赦,连忙撑起身子来为凌度羽宽衣,凌度羽摆摆手,南宫玉立时明白,忙挪到他的两腿间,僵硬手指解开下裳,低头轻轻舔了一下。
凌度羽猛的一把抓住他头发往下按,只这么被他轻轻一舔,眼睛竟然就血红了。
只是南宫玉被他按着头,看不到这失控的样子。
他只觉得凌度羽如往常一般,这倒让南宫玉松了口气,忙顺着凌度羽的意思将他整个含进口中细细舔弄。
这是做的熟练无比的动作,南宫玉虽是麻木的动着,却也听到凌度羽咬着牙的抽气声。
只是身体冷冷的发着抖,再努力也控制不下来。
凌度羽在那高热的幼滑的口腔中滑动,快感铺天盖地,连脚趾都不由自主蜷起来,牙死死咬着下唇,却仍有声音泄露出来。
唯有按着南宫玉的头的手一直稳定冷静,没有半点异样。
南宫玉觉得自己如往常一样,灵魂渐渐抽离,浮到半空,冷眼看着自己如狗一般伏在男人的胯间服侍他,看着自己唇舌殷勤的动着……
再也看不下去了,南宫玉缓缓闭上眼睛,随即头皮一痛,自己被扯了开去,他知道凌度羽达到高潮了。
南宫玉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凌度羽也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无意识的抚摸着南宫玉精致的轮廓。
南宫玉这才站起来,取了细巾来为他擦干净,再拉好衣裳。
凌度羽闭着眼睛任他服侍,过一会才说:“你站着说话吧。”
南宫玉恭敬的站在他身前,仍是低着头,对着闭着眼睛的凌度羽道:“今日属下与那七个大门派掌门人商议了一整天,他们对属下非常信任,已经拟定了攻打总坛的时间,是三日后的午时。”
凌度羽轻轻点点头。
南宫玉说:“整个计划是教主亲自策划,属下相信绝无纰漏。”
凌度羽眼睛睁开了一下,眼中一到晶光闪过,却立时又闭上了。
南宫玉犹豫了一下,说:“请问教主,攻打总坛时派哪些人守卫总坛?”
第二章
凌度羽说:“派哪些人守总坛我心里有数,你就不必过问了。”
南宫玉恭敬的答了声:“是。”
又说:“属下以为若能知道是哪些人守总坛,透露给七门派的人,他们定会更加相信属下,也能确保教主的计划实施。”
凌度羽坐直了身体,睁开眼睛,笑道:“你这两年在外经营,为教中扫除不少有叛心之徒,他们早就很是相信你了。”
南宫玉看他坐起来,连忙把早捧在手里的茶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凌度羽喝了口茶,从书桌上拿了一页纸递给他:“你既然觉得需要,就给你吧。”
南宫玉极快的扫了眼那张纸,那里大部分人都在他意料之中,但人数之多也让他有些吃惊,教主实在是疑心太重了。
可是这个计划实在是完美至极。
天命教五年前崛起江湖,教主凌度羽是乱世三魔唯一的嫡传弟子,武功不可测,教中又人才济济,一总管二护法八大堂主十二精英均武功一流,不可轻视。而武林白道受三魔乱世,为了铲除三魔,已经精疲力竭损失大批精英子弟,当时武林四大名公子便是悉数在与三魔的最后一战中陨命的。是以天命教威震江湖,白道还未曾恢复元气,竟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任凭天命教肆虐,一时苦不堪言。
但天命教赫赫威名,几年间迅速壮大,教中鱼龙混杂,一时竟有难以控制之势,白道数年间修养生息,韬光养晦,且不断派出年轻弟子抗击天命教,凌度羽有时也不免觉得头疼。
于是凌度羽想出一个极恶毒的计划。
凌度羽密命南宫玉行走江湖,其间凌度羽不断安排自己已经信不过的人做南宫玉的刀下鬼,以此来确立南宫玉在白道中的地位,当南宫玉成为天骄公子,得到白道的完全信任,便已天命教总坛为饵,聚集白道全部精锐力量,以求一网打尽。
而在白道攻打天命教总坛之时,更可以顺便为凌度羽清除异己,这一石二鸟之计实在高明,可也十分恶毒。
南宫玉看了名单,说:“教主,人是不是多了些?属下怕教中伤了元气。”
凌度羽又喝一口茶,笑道:“不妨事,留着他们才麻烦呢,死了最好。”
南宫玉低头答了声:“是!”
又服侍凌度羽喝完那杯茶才告退。
天骄公子南宫玉打探出当日守卫天命教总坛的名单果然让白道大为振奋,对天骄公子之能佩服的五体投地。接下来几天,除了不断的打探相关消息,便是将所有力量仔细分配安排,尽量让武功刚好克住对方的门派前往攻击,力求减少伤亡。
不过七大门派也知道,不管如何,经过这一役,必然元气大伤,人才凋零。
不过也比天命教继续肆虐好啊。
经过周详计划,三月十八日午时,天命教总坛所在陆山突然硝烟四起,武林白道计划周详,从各个方向开始进攻。
据天骄公子探到的讯息,天命教总坛应由陆山半山起进入,山中被挖空,里面就是天命教总坛。
如此大手笔,真是让人咋舌。
天骄公子南宫玉一马当先,手持赖以成名的天骄剑率众多小帮派攻上陆山,天骄剑所到之档者披靡,哀鸿遍野。
其他七大门派均由掌门领军,并率部分小帮派分别从四个方向攻向陆山。
从山脚起,武林白道队伍便受到激烈抵抗,想必是天命教也得了风声,加强了守卫。战况一时惨烈无比。
一刻钟后,左翼烟火冲天而起,少林昆仑进攻左翼得手。
白道欢呼声起,士气大涨。
又攻上半里。
天命教教众且战且退,向山中心退去。
南宫玉身边的飞宫宫主阮红泪对南宫玉道:“公子,这魔教仿佛是有了准备,你看督战的最高不过是堂主,他们教主身边的精锐一个也没有看到。”
南宫玉看了看,道:“无妨,我得了确切消息,魔教教主就在总坛,而且据称魔教教主自视甚高,一定不会躲起来,想必等会攻入总坛了才能见到。”
阮红泪笑道:“公子既然这么说,想必是不错的。”
南宫玉说:“现在不过是开始,后面才是苦战呢,别说是魔教教主,便是他身边总管护法武功也是不可测,一年前我曾与左护法一战,赢的十分艰苦,且最后还是让他跑了。”
阮红泪点头:“是,这一定要倾尽全力而战。”
两人说着话,已经率了众人攻到了半山,停下来略事喘息检点人数,折损的并不多,只有华山派从南翼攻上山来,遇到八大堂主之一东四堂堂主亲自率领的东四堂精锐,陷入苦战,掌门秦镇天的五个嫡传弟子死了一个伤了两个,很是狼狈。
南宫玉想,东四堂共七百六十一人,香主以上六十二人,竟全被调了来,教主实在心狠手辣。
南宫玉记得东四堂堂主姓何,高大威猛,擅使长枪,很是不据小节,也不知他哪里得罪了教主。不过自己当初一步登天,从教主的贴身侍卫升任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总管时,这人曾十分反对,还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或许这就是他今日致死的缘故。
教主鹰视猿听,心胸极狭,性子阴鹜,从来听不得一句忤逆之词,这人在议事堂上大发阕词,教主当时没有发作,竟然留到了如今。
七大门派掌门人均全身而退,此时聚集南宫玉周围,等他调派。
南宫玉道:“魔教教主自视甚高,一向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攻上来,他一定是不肯退避的,倒是定会迎上来,我想我们进去一定就能看到他。”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
天命教教主!
那个据说尽得三魔真传,且天资极高的天命教主。
据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据说他杀人的时候便是在旁边也看不清他如何出招。
据说他杀武林盟主熊万阙的时候也只出了一招,一招毙命!
年纪较长的不由的便想起当年与三魔血战的惨烈情形,都不由的露出惊惧的表情。
而现在,又要面对这个魔头。
南宫玉见众人神情,知道他们惊惧,便停了一停方才沉声道:“魔教虽是势大,但我们齐心向前,必能捣毁魔教。”
众人一凛,纷纷大声答是。
正此时,众人面对的紧闭的山壁竟缓缓裂开,露出里面的乾坤。
人人严阵以待。
南宫玉尤其紧张。
山壁裂开,众人立即见到里面一个宽大平整的所在,只在中间独自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极秀美清俊的男子,一身雪白衣衫,低着头,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玉一般的手,似乎不太敢看人一般,
没有人猜到山壁打开会是这么奇怪的景象,魔教教主叫一个这么纤弱的男子坐在这里为了什么?呆了半晌,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声音似乎都不敢大声,怕惊了这个纤弱男子。
“你是什么人?叫凌度羽快快出来受死。”
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众人,眼光落到南宫玉身上,微笑道:“我就是凌度羽。”
众人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
这么一个害羞的腼腆的如此秀气的年轻男子,竟然是凌度羽。
可是这个神秘的魔教教主,完全没有人见过,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空明大师宣了一声佛号,上前一步:“施主果真是天命教教主凌度羽?”
凌度羽笑的更愉快了:“大师是不信么?可惜我今日得知你们要来,已经把我教的精锐都调走了,不想要他们为你们陪葬,这要怎么能让你相信呢?”
他停了一停,笑道:“幸好我的总管还在,你来告诉他们。”
众人连忙往里面看了看,并没有人走出来。
正要大声呵斥,南宫玉动了。
南宫玉动,不是向凌度羽挥剑,却是走向他,在据凌度羽三步的地方停下来,躬身道:“是,教主。”
众人呆若木鸡。
南宫玉转身向着众人:“这的确是我教凌教主,名讳上度下羽。”
众人呆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骂声大起。
凌度羽十分愉快,向南宫玉道:“你告诉他们接下来将要做什么。”
南宫玉道:“是!”
“教主已经在此山布置了足够的火药,待教主信号发出,便点燃火药将在场的人炸为飞灰,为我教一统江湖扫清障碍。我也是我南宫玉这两年来所作所为的目的。”
南宫玉毫无感情的说着:“教主已经安排好我与教主的退路,只待我们退出便可实行大计。”
立时有人叫道:“你以为我们会让你们退出去吗?
南宫玉说:“有谁能阻挡住我们?”
众人一时无语,别说凌度羽,便是南宫玉,也无人能敌。
凌度羽仍是微笑,十分愉快。
南宫玉转过身去面对他,面孔上露出一丝绝对称不上恭敬的笑,却仍用十分恭敬的声音道:“教主,不过属下认为教主其实不必退出去了。”
“嗯?”
南宫玉笑道:“属下昨晚亲自提了山泉,把所有的火药都浇湿了。”
凌度羽骤然一惊。
南宫玉又笑道:“教主千万不要动气,属下三日前在教主的茶里放了一点点吸血草,教主若动了气,难免血不归经,那时候,从教主七窍中喷出血来,可怎么得了?”
凌度羽听他这么一说,便立时暗暗运气,不由大惊,果然如此。
南宫玉话音刚落,凌度羽便说:“你便是杀了我,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也活不过七天。”
南宫玉柔声道:“教主多虑了,若教主仙逝,属下自然不能独自偷生,也要一起去才好侍奉教主呢。”
凌度羽咬咬牙,再也不发一言。
第三章
甲辛年三月十八,武林白道齐集攻陷武林巨瘤魔教天命教一役成了数十年后仍为人津津乐道的战役,当时天命教势力极大,高手众多,而白道人才凋零,本来绝无胜理,不过是拼着一股气想要重创天命教,不料当时机缘至奇,白道众人折损极小便活捉了天命教教主凌度羽。
同时更造就了武林中一位传奇人物――天骄公子南宫玉。
据说天骄公子武功奇绝,锐不可档,天命教众人无一可挡。
尤其令人景仰的是,天骄公子出道以来,见天命教肆虐武林,血雨腥风,苦不堪言,便立下了为民除害的年头,不惜以身饲虎,竟加入天命教,忍辱负重数载,只为了能灭天命教。
当时天命教教主大魔头凌度羽疑心极重,武功又高,他手下所有职位稍高者,都被他用毒药控制,每十日控制一毒性,天骄公子竟不顾自身不保,终于与凌度羽同归于尽。
经过数十年流传,天骄公子事迹已经近于神了,人人仰慕这位武林的大救星。
许多只听过传说无缘得见天骄公子绝世丰姿的年轻人都扼腕不已,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生在数十年前,能亲历当日惊心动魄决战场面,仰望天骄公子凛然之姿。
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当日虽然的确极为惊心动魄,但天骄公子并未当场与凌度羽同归于尽,而是将他生擒,带了回去。
而白道众人在惊心动魄的转折后,方才纷纷回过神来,白白拣了一个极大的便宜。
待众人惊魂方定,南宫玉才道:“天下均为此人所害,在下拼了性命不要也是不能放过他的,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
此时已经在温家的大厅里了,七大门派掌门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站起来,言行中不由自主便带上了恭敬神色:“公子言重了,有什么话公子只管吩咐。”
南宫玉道:“各位已经知道,在下只有七日可活,只是不瞒各位,在下恨凌度羽入骨,只望在这七日内能将凌度羽交与在下置,七日后再交与各位召开武林大会如何?”
先前已经有了名医胡大师为天骄公子诊了脉,与南宫玉所说并无二至,他身中魔教独门毒药灵凤之睛,其毒解法极怪,所用药品十分普通,任一药店均可得,但服了药之后必要有身负玄阴功之人以独门心法催动药效,才能生效。
而这世间玄阴心法为三魔独创,如今只有一人继承。
当时南宫玉倒是松了口气:“即如此,擒了凌度羽,其他魔教之人便再无生理了。”
不过,在此时,众人本来对南宫玉拼了性命也要铲除魔教十分敬佩,比往日更甚,此时听他说起自知自己即死,推辞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更兼南宫玉本身武功高绝,也无人敢摄其蜂。
只得说了一番关系重大望天骄公子小心看管之类的话,便将凌度羽交了与他。
南宫玉知凌度羽武功不可测,不敢怠慢,不仅点了数十大穴,更以天蚕丝织就的缚龙索紧紧将他双手双脚捆上,方才能略略放心。
缚龙索看起来如丝绢一般柔软,但其实十分坚韧,不仅刀斧无用,便是火也是烧不了的,且更有天下第一巧匠胜天籁所制七巧锁,除了南宫玉无人能打开。
南宫玉松一口气,将仍昏迷不醒的凌度羽放在内室床上,自己坐在一边,看着他若有所思。
此时的凌度羽安静的沉睡着,如一个不解世事的大孩子。
但南宫玉与他纠缠近十年,知凌度羽性格乖戾,不可以常理度之。
三魔本就是性格乖僻之人,凌度羽从小在三魔身边长大,甚至开始的十五年几乎没有见过外人,别说精乖圆熟,便是普通的世事也是不解的。
只知道强取豪夺,自己想要的便一定要夺到手,哪里管是否符合常理?
看他治教便可见一般,手段酷烈,从不知恩威并施,一味只知施压,不然也不会在并无太多外患的时候天命教也有如此多人有了外心。
只是许多人被他以毒药控制,不敢明目张胆而已。
否则倒也不会给南宫玉这么好的机会。
可是……这个时候的凌度羽,静静的躺在他面前,却意外的惹人怜惜。
南宫玉一动不动凝视他,目光沉,无人能知他在想些什么。
直到凌度羽悠悠转醒,模模糊糊中睁开眼睛便见到眼前的南宫玉,不知不觉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刚刚一笑的那一瞬间,已经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凌度羽笑容立时僵硬了,抿抿嘴唇,别过头去不看他。
也没有试图挣扎,他知道南宫玉一定不会轻轻巧巧放过他的。
南宫玉等了一等,说:“血茶之毒五日失效,教主现在还不能妄动。”
凌度羽罔若未闻。
南宫玉坐到床边,身体压下去,两人脸离的极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南宫玉低声道:“教主,这七日你完全是属下的,教主觉得属下应该做些什么呢?”
南宫玉说话间温热气息在凌度羽面颊上拂过,凌度羽面孔上竟不由自主泛起一点红晕。
映着那苍白如玉的脸色,分外撩人情思。
南宫玉竟也呆了。
凌度羽恨恨的道:“不管你使什么手段,我也不会给你解毒,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南宫玉回过神来,笑道:“教主多虑了,属下并未想要求教主为属下解毒,能与教主同年同月同日死,正是属下求之不得的事呢。”
凌度羽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一生或是在三位严师督促下日夜练武,或是高高在上统率万人,从来未曾有人这样与他说过话,一句一句都匪夷所思,凌度羽完全招架不住。
南宫玉见他发怔,以为他正是十分恨恼,更有意要撩拨他的怒气,笑道:“这能请到教主,属下实在是侥幸的很,教主一向不肯信人,怎么对属下竟然半点防范都没有呢?”
这话刺到凌度羽心头之痛,脸色越发苍白,别过头去,一声不吭。
南宫玉本只是想要撩拨凌度羽,但话一说到这个地步,南宫玉自己也不由的疑惑起来,回想这两年,凌度羽虽言语间偶尔有疑他的语气,行动做事倒真是半点防范都没有的。
南宫玉早知凌度羽疑心极重,日常饮食十分小心,怎么那日竟那么容易便喝下了那杯茶?
一时间,不由的浸出冷汗来。
当日如此惊险,直到现在才知后怕。
或许当日怕的太多,这倒没空去怕了。
南宫玉压在凌度羽身上发怔,凌度羽只觉他压得自己十分不舒服,便挣扎一下,叫他:“下去。”
南宫玉被他这么一喝,也不去想那日的事了,反正凌度羽总是喝下了那杯茶,且现在就在他手里,被缚龙索紧紧捆着呢。
看他这么怒目而视,晶亮眼睛狠狠的看着自己,不由一笑,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把,语气轻佻:“下去?教主别急,先说说话儿属下再伺候下去呢。”
说着话手果然便“下去”了,凌度羽眼睛猛的睁大了,极力想要躲开。
只是手脚都被捆着,哪里动得了,只能任他轻薄。
南宫玉只略摸了摸便住了手,笑道:“这么晚了,我们还是先用了晚饭再说吧。”
一边就起身命人端了晚饭进来。
凌度羽这才发觉天色已暗。
丫头们送晚饭进来,南宫玉只叫她们放在外间,由他自己亲自端进里面。
南宫玉扶了凌度羽起来,端了碗过来笑道:“教主身子不方便,属下伺候教主吃饭吧。”
凌度羽别开头,冷冷道:“南宫玉,你不必做得这么假惺惺的,有什么样只管使出来,我……”
南宫玉接过话头:“皱一皱眉就不是好汉对么?”
噗哧一笑:“这话实在太俗,真不好听,教主不如说,南宫玉,你有什么样只管使出来,我自然婉转承欢,叫你销魂无比。”
凌度羽叫他气的浑身发抖。
南宫玉叹口气:“教主既然这么说,属下怎么能不遵命呢?”
便放下碗来,到桌子边取了一个长型的盒子回来,托在手上,道:“教主真的想要么?属下倒不是很想要看教主用这个的。”
说着便打开了盒子,送到凌度羽跟前。
绢绸上是一样玉雕的物件,作长圆形,十分晶莹润泽。
凌度羽看了看,并不知此为何物,略为不解。
南宫玉心中倒有些惊讶,凌度羽竟然连这也不认识。
只是面上并不露出来,故意把语气放的十分暧昧,笑道:“教主难道真宁愿要这假的也不要属下这真的?”
凌度羽到底天资聪慧,怔了怔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瞬间一丝血色也无。
微微蜷缩了一下身子,心中显然十分怕。
南宫玉看他一眼,随手把盒子放在一边,端起碗来笑道:“教主既不想要,不如先用了饭罢?”
一口饭递到嘴边,凌度羽乖顺的张开口让他喂了进去,南宫玉笑起来:“真乖。”
吃了两口,南宫玉似乎看他木然的神情十分不满,笑道:“教主是不是觉得这饮食不对胃口呢?”
凌度羽不语。
南宫玉说:“这里供奉的确不十分好,比不得教主锦衣玉食,可是若是不吃教主身子尊贵可怎么受得了呢?”
故意十分苦恼的想了想,一拍手,笑道:“属下说不得要为教主解忧了,教主想必是觉得属下喂的不好了,属下亲自喂教主可好?”
说着竟含了饭菜要喂给他。
凌度羽偏了头躲开,南宫玉眼神一凛,手便放在了旁边的盒子上。
凌度羽身体一僵,再不敢躲,艰难的张开口让他喂食。
那口唇清香甘甜,南宫玉竟几乎不合时宜的陶醉了。
兴致勃勃的打算继续下去,却一转头见凌度羽僵硬的坐在床上,大滴的泪珠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南宫玉怔住,他竟然把凌度羽欺负的哭了?
永远这么骄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凌度羽,竟然就这么哭了?
一时间南宫玉竟不知怎么办才是。
凌度羽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过,从来没有这样难过伤心,强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一开了头便控制不了,紧紧蜷着身子大哭起来。
南宫玉在床边僵了半晌,方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几年来设想过无数凌度羽落到他手中的情形,可是便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从来都高傲冷峻,心狠手辣的凌度羽会在他的床上蜷着身子大哭。
仿佛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哭的一时气短心促,平日略嫌苍白的脸颊绯红,竟是说不出的让人怜爱。
南宫玉挨了过去,凌度羽挣扎着一边哭一边躲开他。
他笑笑,干脆把他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不喜欢吃就不吃,饿死也不吃,乖乖的不哭了。”
一边又拿大帕子在他脸上擦眼泪。
凌度羽抽噎着埋下头去不理他。
南宫玉想了想,把那盒子拿起来,笑道:“你既不喜欢,就砸了他如何?”
说着略运劲,将那东西砸在墙上砸的粉碎。
凌度羽听到声音方才抬起头来,往那边看了一眼。
南宫玉仍是抱着他,把碗端过来:“我都这么顺着你了,你也好歹赏脸再吃一点?”
凌度羽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口让他喂,南宫玉再没想什么新鲜样,凌度羽也不说话也不挣扎,只是一口一口吃下去。
这一日事情实在太多,两人吃了饭已经很晚,南宫玉也觉得十分疲倦,没有什么心思玩下去,想着到底还有几天,也不着急,洗漱了便要安歇了。
只是临睡前仔细了检查了一遍,再把凌度羽周身大穴点了一,方才放心。
不管如何,南宫玉知自己若论武功是万万敌不过凌度羽的,这能有这个结果,不知多侥幸,此时哪里敢大意。
凌度羽一声不吭任他摆布,眼也不肯睁。
一宿无话。
清晨,南宫玉醒了来第一件事便是先去确认凌度羽是否仍在掌握。
此时凌度羽安静的沉睡着。
南宫玉十分疑惑,为什么他身这般境地竟然仍能够这样安睡呢?
若是自己,必然心事重重,如何睡得着。
只是凌度羽这沉静睡颜却让南宫玉久久凝视,岂止在此时,便是在以往,每看到凌度羽的睡颜南宫玉都会不由自主的心中一软,忍不住想要怜爱他。
虽然明知他心狠手辣明知他随时可能翻脸无情,却总是忍不住要那么想。
那个时候,南宫玉知凌度羽喜怒无常,手段又酷烈,真正是伴君如伴虎,需要万分小心,不然性命随时不保。
就算在此时,若略有疏忽,只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正漫不经心的想着,身边的凌度羽轻轻动了动,眼睛模模糊糊的睁开了一点。
看到南宫玉,几乎是本能的笑一笑,或是想要笑一笑。
只是这一刻实在太短,还没来得及形成这个笑容,已经想起来现在的境,立时转过头去。
南宫玉觉得十分无趣。
呆了一呆,便自己起身,也不想理他。
出了内室房门,自有丫头来服侍洗漱,端了早饭上来。
南宫玉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股子气是怎么回事,只是冷着脸吩咐:“我现要出去,你们不要进去,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要当做没听见,明白么?”
众人连忙称是。
南宫玉这才出门去。
名医胡大师留了他的传人名唤白少陵的在这里,说是要每日为他控制毒性,虽不能延长他的性命,却能让他少吃许多苦头。
南宫玉本来觉得完全无此必要,但盛情难却,只得答应每日跑一趟。
幸而白少陵就住在相邻的院子里,并不太远。
白少陵似乎已经知道他来了,笑吟吟出来迎接,这人相貌俊美,又生就的儒雅气质,更兼性格十分开朗随和,南宫玉一见他就十分有好感。
看他迎出来,便笑道:“白兄太客气了。”
白少陵笑:“哪里哪里,公子请进。”
这时南宫玉一眼看到白少陵玉一般的脸颊上一道抓伤,看起来十分新鲜,大约是才伤的。
便随口道:“白兄怎么受伤了。”
白少陵摸摸脸,笑道:“小伤罢了,我早习惯了。”
南宫玉道:“白兄也该多加小心才是。”
白少陵与他走进去,一边笑:“这可不是小心就能避过去的。”
南宫玉略不解,两人进了门,见一个漂亮少年正在桌子旁不知在做什么,白少陵走过去拉了他的手道:“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磨蹭,还不进去看书。”
那少年不知说了句什么,白少陵道:“你还说,先前那一下正好抓到我脸上,今天带了幌子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那少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一溜烟进去了。
南宫玉这才明白,不由笑了起来。
白少陵十分大方,见他那笑容,也不觉得怎么尴尬,只是笑道:“这孩子,就那别扭脾气。”
看南宫玉笑而不语,不由的解释:“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是十分明白,只觉得我只要靠近他他就张牙舞爪的,还以为他讨厌我呢,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南宫玉来了兴趣,笑道:“哦?看来白兄是很吃了点苦头的呢。”
白少陵笑道:“不错,不过现在想起来,就算那些苦头吃起来也其乐无穷的。亏我还烦恼了那么久。”
南宫玉说:“白兄英明神武,怎么也会烦恼很久吗。”
白少陵忙道:“过奖过奖,莫说我本就驽钝,就算是天纵之才,一遇到这种事情,也多半要变成白痴的。我算是过来人了,这其中滋味,竟也是说不明白的。”
南宫玉大笑:“想必滋味不错吧!”
白少陵笑:“岂止不错,实在是……公子不知,当日小弟突然明白的那时候,简直是欲仙欲死了呢。”
南宫玉听他说得有趣,不由的笑一笑。
这白少陵想必是少有人与他如此说话,一时停不下来,继续道:“我现在才明白,不管他样子有多厉害,对我总是不一样的,以前还烦恼他为什么就对我一个人这么凶,后来知道,凶是凶,可他总跟我在一起,和别人可不一样。”
南宫玉满腹心事,听到这里不由一动,笑道:“怎么不一样呢?”
白少陵道:“不管何时,他一见了我总不由自主的要笑,虽说经常还没笑出来就板起脸,可我却是看得到的。”
南宫玉陡然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由想起自己在天命教这些年,从底层往上,听过的教众私下的评论。
有人说教主太过严厉,从来不苟言笑。
南宫玉不由想起今日早晨那个来不及成型的笑容。
有人说教主疑心极重,从来不肯信任任何人。
南宫玉想起那晚亲手捧过去的那杯毒茶,凌度羽漫不经心的一口口喝下去,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有人说教主冷酷无情,喜怒无常,随时可以毫不手软杀掉身边最亲近的人。
所以南宫玉随时小心谨慎,忍辱负重,只求最后一击。
一时间南宫玉觉得有点眩晕,不知如何自。
第四章
南宫玉走回落涛阁,一路上心慌意乱,虽阳光明媚,灿烂,也视而不见,仿佛三魂不见了七魄。
南宫玉记得在这一生中他只有一天像今天这么心慌意乱,不过那一日只慌乱了一天,随即控制下去,没有人看出异样。
只是那种震惊,历历在目,与今日重叠。
刚才与白少陵的闲聊,他用一种略为暧昧的口气谈着男人间的话题,那是男人在私下里总会不知不觉谈起的事情。
而且白少陵甚至是不无炫耀的。
他说:“我是过来人才知道,有的人实在很像一个孩子,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会用最恶劣的手段,就算是想要对你好,使出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
南宫玉越听越是心惊,他说:“可是不论如何,他只亲近你一个人,再哭笑不得也值得了,是不是?”
南宫玉几乎无力抵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少陵见他不语,以为他是不感兴趣,也就不再说了。
并未发觉南宫玉失魂落魄的样子。
直到现在,他一个人走在外面,也是回不过神来。
只是偶然之间注意到天色已近午时了,不由大吃一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日,现在只有5日半了。
再也舍不得磨蹭,连忙赶回去。
房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想必先前说的严厉,那些服侍的丫头小子们都不敢不听。
却听到内室隐约有点仿佛是呻吟的声音,南宫玉一惊,纵身而起,几乎是扑了进去。
仍是只有凌度羽一个人在房中,如先前一般躺在床上,手脚仍是紧紧捆缚着,但他闭着眼,用力的咬着嘴唇,满面通红,偶有声音低低传出,如痛极了的呻吟。
南宫玉大惊,扑到床边,一把抓住他的脉门。
这时方才放下一半的心,脉象虽急促却平稳,并无任何危急之像。
惊魂初定,南宫玉忙问:“教主怎么了?”
凌度羽听到他说话方才发觉他已经回来了一般,终于睁开眼睛,想要别过头去不让他看笑话,可身上实在难受,实在已经忍不住了。
“放我起来。”
南宫玉不解:“教主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凌度羽又气又急,一边咬牙控制一边说:“快点放我起来。”
南宫玉还是不明白,也实在不敢放他,只得放软了声音哄他:“教主别着急,要什么慢慢说,属下定会为教主设法。”
反正就是不能放,其他的都好说。
凌度羽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南宫玉十分不明白,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正僵持间,南宫玉突然闻到一股什么味道。
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凌度羽脸上红的更甚,眼中怒火化为盈盈水光,又委屈的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南宫玉心念电转,一把掀开凌度羽身上棉被,果然见他下身已经濡湿。
南宫玉此时当然是明白了,自己早上一早就走,又吩咐下人不许理他,这么一晚又是一上午,便是神仙也是忍不住的。
想凌度羽骄傲无比,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只恨不得一头撞死。
南宫玉不敢笑,连忙道:“是我的不是,我这么粗枝大叶的,害教主委屈了。”
自己连忙亲自去端水进来,去解凌度羽的裤子,凌度羽拼命挣扎,几乎歇斯底里:“滚开滚开,南宫玉,你干脆杀了我好了,你这混蛋,南宫玉……”
只是凌度羽手脚被捆,武功又被封,尽管挣扎也被南宫玉轻而易举褪下了裤子,一时间连眼睛都红了。
南宫玉再不敢说话,怕刺激到他。
不过凌度羽早已经被刺激的状若疯狂,虽无反抗能力,却尽一切可能攻击南宫玉,被捆缚的两手一碰到他,不管是哪里只狠狠的掐下去,南宫玉一时不慎,也被他一口咬到,只管下狠劲的咬,几乎要咬下一块肉来。
南宫玉一声不吭,解开他脚上的缚龙索,要帮他换了裤子。
凌度羽两脚刚得了自由,立即乱踢,哪里还有绝顶高手的风范,仿佛是被逼急了的顽童。
南宫玉任他咬着,压着他的腿,想要把他下身擦干净。
一边低声哄他。
温热的手巾子仔细小心的擦着,无心之失反倒尤为不安,恶劣如南宫玉都觉得内疚起来。
几乎都不敢看他一眼。
凌度羽羞愤无比,纵然满嘴都是血腥味道也不能稍解心中愤恨。
这种情形比刑堂酷刑还要难熬。
可是,南宫玉温柔的手势带着一贯的魔力,就仿若每一看到南宫玉都会有的那种滔天热气从丹田升起,行动便不由的再不随心,不知不觉变了样子。
纵然在这么尴尬羞愤的时刻,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不受控制。
南宫玉惊讶的看着凌度羽的变化,肩上的痛减轻了,他松了口。
极快的看了凌度羽一眼,他的唇上还有自己的血,鲜红欲滴,不知为何,南宫玉觉那血蛊惑无比,似天下最大的诱惑。
不知不觉靠近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凌度羽不由自主往后一缩,南宫玉如影随形欺近,顺着那薄唇间的微微开启,舌尖窜了进去。
温热的血腥,却如猛烈火焰。
南宫玉凝视凌度羽,带一分眩晕。
凌度羽别过头去,一声不吭。
只是觉得南宫玉眼中带了些难解的审视,让他很不舒服。
南宫玉突然一伸手,将他搂在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说:“教主,让属下伺候您。”
凌度羽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他紧紧的搂着,面孔埋在他怀里,全身都被他掌握住。
如何还能说话?只能闭上眼睛,只有这个时刻没有变,仍是来自于他的狂烈激情。
但并不像以往那样,欲望发泄了南宫玉立时离开,此刻他仍是紧紧搂着他不放,过了许久,南宫玉方才说:“原来是我笨,怪不得你。”
轻轻放开了他。
凌度羽连忙和他拉开距离,虽不解,却也不肯问他。
或许那一日还不算十分愤恨,但这两日里已经是恨到了十分。
南宫玉手伸向他的肩,还未碰到便收了回去,自己走了出去。
很快又进来,手里端了个杯子。
凌度羽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南宫玉坐到一边,说:“教主,把这个喝了吧。”
凌度羽咬牙切齿:“我再也不会喝水了。南宫玉,最多再给你折磨五日,你也不会好过的。”
南宫玉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教主,这水里我放了点药,喝下去会身体酸软,不能用力,教主喝下去我便把缚龙索解了,也不再点教主的穴道,可以吗?”
凌度羽皱皱眉头,想了半日也没发觉这交易有多吃亏,而且……看南宫玉的模样,若是不喝只怕要强灌,这两日被他层出不穷的样弄的有些心惊起来,若是又趁机想出什么新样来?
凌度羽便点点头。
南宫玉一笑,扶了他起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服侍他喝下去。
凌度羽道:“南宫玉,我真要看看五日后你的样子,万蚁噬心的滋味你想过么?”
南宫玉笑道:“教主,你看不到的。”
那声音十分温和,可听在凌度羽耳中却有很多的意思,冷笑道:“不错,你最好早些杀了我,不然比那个厉害的多的你也可以尝一尝。”
南宫玉说:“教主,我正在想还有什么方法让你更恨我呢,你不必这么鼓励我。”
凌度羽哪里说得过他,只能咬牙切齿。
一向是不必逞口舌之快的,凌度羽武功高绝,手握大权,一律只需动手解决,此刻手脚被缚,便施展不出来了。
南宫玉的样子仿佛在和一个好朋友谈着什么闲话一般,样子十分悠闲:“教主,这几日我都忧心忡忡,只怕你恨我不够,日后慢慢的就忘了。”
他倾身过去,几乎贴在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恨的永远也忘不了呢?”
凌度羽往后躲了一下,狠狠的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忘的,绝不会放过你。”
南宫玉摇摇头,似乎仍觉得忧虑:“可是还有这么久啊,万一过的久了你慢慢忘了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又不能活过来重新来过。”
凌度羽觉得南宫玉似乎快要疯了,说的话十分难以明白。
南宫玉凝视他,低声说:“可是我又舍不得对你怎么样,怎么办呢。”
那样子,凌度羽只觉心惊。
从昨日到现在,南宫玉似乎变了无数的面孔,早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南宫玉了,可是,每当南宫玉凝视他的时候,又似乎回到了以前,南宫玉百依百顺,甚至主动承欢。
许多他的样子都让凌度羽十分高兴。
有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南宫玉对他总是不同的吧,他肯与自己这么亲近,必定是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中总是十分欢喜的,有时候也会想和他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幸好没有开口。
凌度羽心中恨意更炽,若是真的说了出来,昨日……
南宫玉笑道:“教主,若我一亲芳泽,你会更恨我么?”
凌度羽大惊,想起昨日他的威胁,脸色立即就白了起来。
南宫玉微微一笑,坐到床边,伸手慢条斯理的解着他手脚上的缚龙索。
凌度羽口舌干涩无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下意识的躲开。
南宫玉笑:“教主原来最怕这个?”
那笑容十分恶劣,凌度羽若是能动,只怕早一掌杀了他。
南宫玉欣赏的够了,才笑道:“教主放心,我虽要想尽法子让你恨我入骨,却不会用这个法子的,今后你会明白的,除了恨,还要有点遗憾才更记得明白呢。”
虽说他这么明明白白的说了不会对他如何,却一直并不安分,在这几日里时时对凌度羽动手动脚,好几凌度羽都以为在劫难逃,到了最后关头他却收了手。
虽说表情十分不甘,却仍是停了下来。
第五章
凌度羽实在不知道南宫玉在想些什么,他所有的怀疑和设想都在这几日里被一一推翻,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不合常理。
他以为南宫玉恨他入骨,要想尽办法折磨他,可是南宫玉十分温柔,凌度羽从来不知道世间竟会有如此的温柔。
但他说的话永远和他做的不一样。
南宫玉温柔的凝视他,温柔的说:“教主,我毁了你的江山,我害你做了阶下囚,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你一定会记得很明白的是吗?这么大的失败你一定不会忘记的是不是?
他每一日都这么提醒他,这么急切的想要确定凌度羽会恨他。
有时候他会叹气:“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太靠不住了,仅仅这样你一定会忘了我的,还是要你恨我比较可靠。”
凌度羽觉得他完全已经疯狂,眼中闪耀的晶光如此让人心惊。
但南宫玉举动间却毫无疯狂的影子,仍是如往常一样,每一日他坚持要凌度羽与他一起进餐,笑盈盈的不断给他夹菜,殷勤的问他合不合胃口,劝他多吃一点。
最令凌度羽恐惧的是他有时候会眼中光芒一闪,走了近来,似乎想要对他做什么,不过他靠近了过来却又只是叹口气,低声说:“我还是下不了手,若是因此你不够恨我我会后悔死的。”
然后南宫玉紧紧的抱着凌度羽,许久不肯放开。
五日时间几乎是度日如年,凌度羽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崩溃了。
南宫玉除了有两个晚上曾出去过两个时辰,几乎每时每刻都与他在一起。
白少陵为他控制毒性发作,南宫玉并没有吃太多苦头,随时都精神奕奕,兴奋无比。
最后一日晚饭后,南宫玉的兴奋也到了顶峰,他笑道:“明日我就要死了,你没有时间报复我,一定大为遗恨对不对?”
凌度羽不语,只是看着他。
南宫玉突然俯身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一下。
凌度羽大惊,一巴掌甩了过去。
南宫玉没有躲,清清脆脆的挨了一下,凌度羽并无劲力,南宫玉只是笑着摸脸,兴奋未曾稍解。
笑道:“其实我也有点不放心,我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
他伏在桌上看着凌度羽笑:“我快要疯了,没有人会像我这样想到快死了会这么高兴的,可是我真的高兴,你永远不会明白的。”
南宫玉柔声说:“教主,我想要你。”
凌度羽大惊失色:“你敢!”
南宫玉叹口气:“是,我不敢,虽然我想的发疯我也不敢,我若是碰了你,一定舍不得去死的,我不敢……”
又如往常一般凝视他许久,方才站起来,说:“教主,你早些休息,属下有点事情出去一趟。”
凌度羽见他走出门去,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入夜南宫玉也未曾回来,凌度羽独坐桌前,烛光跳动,看起来他似乎阴晴不定。
周围安静至极,虽然温氏与七大门派十分谨慎,一直加强警戒,生怕他万一逃逸,但听起来却是一丝声音也没有的。
有凌空飞纵之声响起,凌度羽只是武功被封,听觉却仍是灵敏无比,一听便知是有夜行人。
果然片刻后便有两人人从后窗跃进来,跪倒在地:“教主安好。”
凌度羽点点头:“你们到底还是来了。”
那两人便是天命教两大护法,左护法楚天寒道:“属下来迟,教主受苦了。”
受苦?凌度羽不知不觉摇头。
或许说出去都没有人信,他还真不算吃了苦头。
楚天寒奉上一个精致玉盒,道:“教主请即刻随属下出去,回教调理好后,踏平此地诛杀叛徒。”
凌度羽不说话,只是看着烛火,两人虽着急,却不敢催促。
虽然自己二人是武林绝顶高手,但毕竟只有两人,白道人多势重,更有南宫玉武功不可测,或许只有教主能挡,自己二人只怕不是对手。
凌度羽沉思一阵,点点头,楚天寒连忙打开盒子恭敬呈上:“属下三日前见了教主便立即设法,这是在毒仙唐小令求到的血茶解药,请教主服下,一刻时即解。”
凌度羽看了看,吃了下去。
然后说:“你们把人带了么?”
楚天寒道:“遵教主谕,已经带来了,放在外面。”
凌度羽道:“很好,你们把他放在这床下就是,这的差使办的很好,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我稍后再走。”
二护法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教主这么客气过,简直让他们心惊胆战起来。
犹豫了一下,楚天寒道:“教主身体不适,不如回去静养几日再说?”
凌度羽笑一笑:“只要没有血茶的禁制便无碍了,你们不必担心,先回去便是。”
二护法无法,只得叩头遵命而去。
走了不过片刻,南宫玉便回来了,见凌度羽安静的坐在桌边,笑道:“怎么还不睡?”那样子,哪里象是两个明日便是死期的人,竟像是十分亲密。
凌度羽看他一眼,眼中魅影重重,强压着兴奋。
缓缓站起来:“我还不想歇息呢。”
南宫玉转了头过来,正要说什么,凌度羽身形一闪,衣袖一拂,南宫玉应声倒下。
南宫玉似乎并不意外,笑道:“你的手下速度实在慢,竟到了此刻才能替你解开。”
凌度羽冷笑:“时间已经够了。”
南宫玉笑:“我害得你这么惨,坏了你的大计,让你落在我手里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必你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你要怎么出气呢?只杀了我想必是不够的,一定要亲手折磨我吧?”
仿佛有无限期待一般,凌度羽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他坐下来,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锦囊,道:“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折磨你,这几日我早已想到了最好的法子,让你连死都不会甘心。”
他打开锦囊,拿出里面一个小小药丸:“你一定知道毒仙唐小令最喜制出世上没有之药,虽多为游戏之作,却常有出人意料的效果,这药名为‘遗恨’,可吃下去就再也不会遗恨了,它能让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忘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会记得。”
“不!”
南宫玉笑着的容颜突的扭曲了,眼睛睁的极大,仿佛要裂开一般。整个人完全不能动,若能动,凌度羽相信他会来杀了他。
凌度羽笑的十分愉快,拿起那药丸毫不犹豫吞了下去:“我不会记得你的,一天也不会。”
南宫玉挣扎着要扑过来,俊美面孔狰狞的如鬼一般,喉间格格作声,凌度羽都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只是数道大穴被点,南宫玉无法扑过去,只能在地上动了动,便眼睁睁见凌度羽将那颗遗恨服了下去。
终于绝望,脸色灰败无比,隐隐有青气流动,看起来十分骇人。
凌度羽过去蹲在他身前:“南宫玉,背叛我的人从来不会死的容易,你是唯一一个我没有动手的人。”
南宫玉眼中空洞,虽印着凌度羽的容颜,却似乎什么都没有,他嘴唇微微动,只有凌度羽那么高的武功才能听到他在喃喃的说:“你会有报应的,凌度羽,你会有报应的,你终有一日会爱上一个人的,凌度羽,你会有报应的……”
凌度羽不由焦躁,他没有料到会得到这么强烈的效果,南宫玉似乎在那瞬间就如死了一般,先前闪亮的兴奋与狂热的生机都立时消逝,空洞的让人害怕。
凌度羽说:“南宫玉,你在背叛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后果。”
南宫玉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在地上微微蜷起身子,安静的等着最后的时刻。
凌度羽一把翻他过来:“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就等死了,是不是后悔没有先杀了我?”
南宫玉猛地睁了眼睛,突兀的笑起来:“凌度羽,你永远不会明白,后悔?那和后悔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下不了手,若是可以,我早就杀了你了,何必还费那么多心思?”
他带一种嘲笑的口吻说:“凌度羽,你始终只是个孩子,不管你武功有多高权力有多大,你不过是个孩子,虽然我担心你,但救不了你。”
凌度羽神情十分恼恨,南宫玉笑一笑道:“有许多话我不敢说,我怕你会伤心,我宁愿死了让你恨我我也不想要你伤心,我甚至不想要你长大,我希望你一直不明白,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清醒的痛更难消受的。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记得,你什么都会忘记,明天开始你还是原来的那个凌度羽,继续掌握你的权力。”
南宫玉温柔的说:“凌度羽,你知道吗,你喜欢我,所以你这么信任我让我能如此容易就成功的背叛你,可是你却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我,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你更不知道我也爱你,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如果你稍微明白一点,只需要一点,我们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我背叛你的目的你永远都想不到。”
凌度羽震惊的跌坐在地上:“不,你胡说,你这样只是想要我救你。”
南宫玉温柔的注视他:“凌度羽,你心中其实是知道,你只是不明白而已,我爱你已经爱的发了疯,我利用了最好的机会背叛你,我把你禁锢在身边七天,只是要有这几天的时间能不一样,我不是跪在地上的你的下属,只有这几天,让我能紧紧拥抱你,这是不同的,除了我,你永远也不会有第二可能,你甚至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种感觉,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用性命去换几日时间,只为了能爱你。”
南宫玉低声道:“我甚至不敢做我最想要做的那件事,虽然我一直梦想,在我的梦里做了千百,可你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却不敢做了,我知道我做了我会舍不得去死,可是活着又一定是煎熬,凌度羽,这些你都不会明白的,如果老天有眼,让你也这么去爱一个人,你才会明白,现在你是不会明白的。”
凌度羽嘴唇颤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南宫玉看着他,似乎想要伸手安慰他,但并没有伸手,只是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那喜欢有多少呢?会让你心口发疼吗?这么一点喜欢不会让你一直记得我的,所以我不得不让你恨得记住我,喜欢你的人今后还会有,可能让你这么恨的人不会再有了……凌度羽,可我还是失败了,你再也不会记得我,你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宁死也要爱你。”
南宫玉转头看看天色,闭上了曾经光华璀璨的眼睛,轻声说:“天快亮了,你该走了,我也该……死了。”
第六章
天命教崩溃瓦解,教主凌度羽伏诛,虽然搭上了天骄公子的性命,白道仍是一派欢欣鼓舞。甚至在一些荒凉的边陲小镇也能听到有人在谈论,个个眉飞色舞。
一年来这话题实在是长盛不衰的,且越发走了样,南宫玉形象越发高大,直是前无古人了。
此刻便有人在口沫横飞的高谈阔论:“当日浴血苦战,终于冲到了天命教总坛,只听得轰一声响,天命教竟自己把大门打开了。”
有人插嘴问:“这么多高手进攻,天命教还敢自己打开门?”
讲故事的人露出鄙夷的表情:“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天命教高手众多,别说教主凌度羽,比教主还要神秘莫测的玉总管,便是两大护法已经是绝顶高手了,左护法楚天寒是当年一叶经天段经天的唯一徒弟,十五岁便单挑连云十八水寨,不知怎么被天命教网罗了去的……”
还没说完已经有人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去说别的干什么,快快说那魔头凌度羽是如何被天骄公子打败的。向你这般说法,也不知几日才说的完。”
那人脾气极好,只笑一笑,便说:“当时天命教总坛大门一开,凌度羽和手下众多高手出现,只觉阴风阵阵,有些胆小的已经忍不住退了几步,天骄公子反倒踏前一步,冷喝一声:‘凌老魔还不出来受死。’”
大家正听的入神,旁边桌子上却有个人嗤一声笑出来。
众人十分不满向旁边看过去,却见有个年轻人独自坐在那一桌,桌子上几样小菜,风尘仆仆,似乎是赶路的人。
此时因忍不住笑了笑,知道众人不满,便抬起头来向众人歉意的笑一笑。
这人长相十分普通,毫无特点,只是虽穿着普通布衣,随随便便的坐着,却不由的散发夺人英气,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多看他一眼。
有人问道:“兄台觉得哪里可笑?”
那人忙笑道:“不敢,在下只是听说魔教教主年不过二十三,似乎不怎么老。”
说到这里,嘴角仍是忍不住弯一弯,似乎十分愉快。
说故事的人听了,便说:“这不过是小节,再说魔教教主神秘莫测,驻颜有术,到底是多少岁,便是见过的只怕也不敢肯定。”
这话说的十分圆滑,那人听了倒不言声,只是点点头。
旁边又有人催促继续讲下去,便听他继续道:“凌度羽创天命教以来,历经大小战凡二百七十四,无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百招,天骄公子武功虽高,比凌度羽如何却也是说不定的。当时天骄公子手执天骄剑,那剑极有灵性,发出一声龙吟,便于凌度羽斗在当场。”
那独坐的年轻人一直微笑倾听,听到此,便伸手抚抚腰间软剑,眼角眉梢笑容更甚。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砂走石,已经看不清楚两人的招式,只知狂风大作,武功稍低的都已经抵挡不住,直斗了一天一夜,天骄公子终于重创凌度羽,率众人将他生擒。只可惜天骄公子中了凌老魔致命一掌,内伤过重,还未能等到武林大会决凌度羽,便仙逝了。”
周围的人都发出叹息声,只有那年轻人仍是满面笑容,仿佛十分愉快一般,招呼小二付帐,便走了出去。
“凌老魔?哈哈哈……”
那人骑到马上,笑声一路不绝。
骑了有近一个时辰,便到了一荒山,这山十分荒凉,山上连树木都没有,只见沙石瓦砾,那人伸手一弹,一蓬烟火冲天而起,虽是白日仍十分夺目。
烟火过后,山前豁然无声无息裂开,原来那里竟是伪装的极好的两道石门。
那人骑马进去,门关上,里面又是一个天地。
团锦簇,莺歌燕语,哪里还是荒凉之地,竟像是三月的江南,胜景醉人。
那人一路骑来,人人见了都连忙跪下,一片请安之声。
骑到了最里面,方才翻身下马,早有小子来接了马缰过去,那人笑道:“方若玉,知道本座回来了还不出来请安?”
过了片刻,才有一个人转了出来,虽容貌普通,但长身玉立,风骨清奇,笑道:“属下知道教主回来必然风尘仆仆,正亲自为教主准备沐浴更衣,并命人准备筵席为教主接风呢。”
说了才跪下去道:“教主安好。”
凌度羽一脚踢过去笑:“你倒真懂规矩了?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乖?快起来,我要赶快沐浴,这几日都要臭了。”
方若玉站起来,笑道:“我懂规矩也挨骂,不懂规矩也挨骂,你可真难伺候。”
凌度羽笑,自己先进去了,一边随手揭去脸上的易容面具。
果然内室放着一大桶热水,并备好了香胰细巾等物。
凌度羽转身在方若玉脸上轻轻拧一下:“你还真知道心疼我了。”
方若玉嘻嘻一笑,伸手帮他宽衣:“属下二十一日没伺候教主了,可想得紧呢。”
言语中暧昧无限,凌度羽只是笑,让他宽了衣服泡进水里,叹息一声:“真是舒服。”
方若玉在身后把水细细的浇在凌度羽身上,手掌缓缓揉搓着他身上细腻肌肤,低声埋怨:“教主既然知道外头不好,老往外面跑什么?又不许属下跟去伺候,害我在这里度日如年。”
凌度羽闭目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凌度羽轻轻说:“今后我不出去了,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方若玉吃一惊:“可是真的?莫非你要出去找的东西都找到了?”
凌度羽说:“找不到,我也累了不想找了。”
方若玉笑道:“我早说了,教主这两年为了个莫名其妙的梦到都去过了,连漠北都去,可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么?早想通岂不是好。”
凌度羽不语。
方若玉知道凌度羽的脾气,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轻轻按摩着他疲倦的身体,渐渐的低下头,在他雪白的肩上轻轻吮吻着。
凌度羽伸手到后面摸摸他的面孔,笑道:“我累了,你还来撩拨我,也不让我先休息。”
方若玉含含糊糊的说:“你累了又没让你动,动的是我呢。”
抬起头来一笑:“你只管享受便是,谁叫你丢下我这么久,今日我一见你就忍不住了。”
凌度羽笑一笑,果然更加放松身子,只说:“随你,可不许弄疼我。”
方若玉稍稍用力在他肩上咬一下:“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疼过了?你倒这么说。”
凌度羽哎唷一声,声音却十分甜腻,笑道:“这不是?咬的我好疼。”
方若玉细细舔吻着那隐约齿痕,低声说:“怎么会疼,我怎么舍得要你疼。”
那声音中说不出的婉转情欲,似乎带着灼人的热度,凌度羽不由自主便觉得身体变得灼热起来,脸上浮起薄薄一层红晕,恼怒的瞪他一眼。
方若玉只是笑,手慢慢的滑到水下,一寸一寸仔细的摩挲过,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这仍是他熟悉的身体,熟悉的轻微的动作便能撩动他的情欲。
方若玉放心的舒了口气,轻轻扳过凌度羽的脸来与他亲吻。
凌度羽微微向后一仰,简短的说:“先到床上去。”
方若玉一向是十分顺从的情人,闻言果然住了手,将他从水里抱起来,抱到床上。
那雪白的身体滚动着水珠,是一种异样的诱惑,方若玉再也把持不住,身体紧绷起来,连面孔也微微扭曲。
凌度羽笑起来,似乎十分满意。
而方若玉近乎狂烈的激情更是让他满意,他紧紧扣住他的肩,手指陷入方若玉结实的肌肉里,方若玉是一只仿佛不知疲倦的猛兽。
两个人充分的享受着情人的爱抚和拥抱。
直到后来凌度羽渐渐吃不消这么狂烈的激情,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低声道:“够了……若玉……够了,我不行了。”
方若玉充耳不闻,只一低头,以口相就,封住他拒绝的声音。
凌度羽心中叹息一声,挣扎着别开头,说:“若玉,我不要了,若玉……”
方若玉被他避开,便顺势低头,在所有能接触到的地方咬噬舔吻,努力的想要挑起他的欲望,想要他再一沉溺在激情中。
凌度羽咬着牙,再纵容了他一刻,终于忍无可忍,提高声音叫道:“玉!”
方若玉一震,终于从他身上抬起头来,满面是晶莹汗珠,滚落下来,竟仿佛有泪珠一般的错觉。
凌度羽十分心痛,又满心怜爱,伸手捧住他的脸颊,轻声道:“若玉,我这么远回来,真的很累了,今天不能让你尽兴了。”
此时方若玉已经从疯魔一般的情绪中镇定下来,伸手覆住他的手,脸颊轻轻磨蹭:“是我不好,没能体谅你。”
凌度羽微微笑:“你放心,今后我不出去了,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的时间有很多,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方若玉凝视他,点点头。从他身上起来,笑道:“还说让你沐浴,倒更弄得你这样了,我叫人换了水你再洗洗,好不好?这样睡着也不舒服。”
凌度羽笑道:“那要快些,我怕我就要睡着了。”
方若玉拉了被子盖住他,象对小孩子一般亲亲他的额头,果然穿了衣服出去叫人了。
等下人们把冷了的水抬出去,重新换了滚热的水进来,方若玉才发觉凌度羽已经睡着了。
方若玉犹豫了一下,便拿细巾沾了水给他拭擦,一点一点细心的擦拭过去,凌度羽被他闹了,闭着眼睛伸手烦躁的想要拨开,看起来仿佛是个孩子。
方若玉忍不住笑,按住他的手轻轻的亲一下。
这才将被子给他裹好了,让他沉睡。
一时间十分安静,方若玉凝视凌度羽沉静的睡颜,慢慢的把头靠过去,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放在他头边,听着那一声声安稳均匀的呼吸,方若玉神情渐渐舒展,心中终于渐渐安定下来了。
凌度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模糊中睁开眼睛,只有微弱的光线笼罩在房间里,自己身边并没有睡着人,但微一转头间,却有一个头颅在自己的枕头上,凌度羽几乎吓了一跳,这才发觉原来方若玉只是坐在床前,却姿势古怪的把头放在枕上。
不由觉得好笑,推推他:“若玉,你这是在干什么。”
方若玉本就没有睡熟,立时便醒了,一下子直起身子来,却不由哎唷一声,半边身子又麻又痛,不由的便又倒了下去。
凌度羽连忙抱住他笑:“你看你,怎么这个样子呢。”
一边轻轻给他揉着。
方若玉一边叫难受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都怪你。”
凌度羽笑:“怪我?怪我什么,这我可不明白。”
方若玉道:“怪你……”一时想不出来,便蛮不讲理起来:“总是怪你就行了,不怪你我还能怪谁去?”
凌度羽笑出声来,越发抱得紧了,笑道:“是,怪我好了,都是我不好。”
最后这几个字说的分外暧昧,声音低低的仿佛耳语,带着热气在方若玉耳边滑过。
方若玉不由心神一荡,身上似乎越发的又麻又痛起来。
连声音都软了下去,仿佛软弱的求饶:“凌度羽,你在摸哪里?”
凌度羽一口咬在他耳朵上,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什么,方若玉已经听不清楚了,不过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实在无关紧要的很。
只得勉力回头瞪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让你睡觉的。”
凌度羽被他瞪的越发情欲上扬起来,眼睛突然变的血红,动作也越发用力。
方若玉看他样子知道他已情动,低声说:“今后你再装的可怜也不放过你。”
话是这么说,可身体早已经柔顺的打开,甚至因为期待而微微痉挛起来……
直闹到天明,两个人才算是慰藉了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都觉得累了,方若玉伏在凌度羽怀中与他说着闲话。
凌度羽漫不经心的摸索他的肩颈,听他说这些日子的教中事务,偶尔答应一声好,方若玉似乎十分不喜欢他这样子,忍不住咬他一口:“你快要成昏君了,越来越不管事。”
凌度羽笑道:“那么你是贤后还是妖妃呢?”
方若玉瞪他一眼,正想说话。
凌度羽脸色一整:“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
方若玉的左臂有一道细长伤痕,仿佛是伤了许久的剑伤,只有一条细细的白痕,但凌度羽知道,这剑伤只怕不会超过五日,方若玉有一种十分有效的金疮药,见血即止,不会留痕,到现在还有一条白痕,应该是还没超过五日的新伤。
方若玉缩回手来:“我在说教中事务,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凌度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方若玉立即投降:“这么紧张做什么,这不过是那日与天寒练剑,一时收不住势子,撞到他的剑上,伤口很浅,而且已经好了。”
凌度羽撇撇嘴:“一时半刻没看着你就带出伤来,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让人操心。”
方若玉笑嘻嘻贴在他身上,故意磨蹭着他,声音放的很低:“你既知道,还老是出去?你看着我我自然就不会出事了。”
这般一看便是心虚的无赖举动竟分外勾魂摄魄,凌度羽也就追究不下去,狠狠拧他一把:“我有老是出去?这两年不过才出去了五。”
方若玉叫一声痛,揉揉腰,凌度羽也伸手帮他揉,方若玉趁机缠住他的手,五指交握,说:“五一共出去了一百三十二日,每一日我都数着呢。”
凌度羽心口一窒,低声道:“我说了今后都不出去了,你放心,我今后天天看着你。”
又笑道:“你也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什么怪。”
方若玉一怔,或许是心虚,一时说不出话来。
凌度羽略等了等,便道:“这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得饿了呢。”
方若玉连忙看看天色:“天大亮了,你昨日回来还没吃东西呢,自然饿了,快起来罢,我叫人准备早饭去。”
说着就放开他起身穿衣,出去吩咐人了。
凌度羽只是懒懒的窝在床上看着他,也不肯动。
方若玉过一会回来,手里端了个盒子,笑道:“怎么还没起来?先吃点清粥,早饭还得有一会子呢。”
凌度羽懒洋洋笑道:“好累,不想起来,你喂我吧。”
方若玉怔怔的低下头,半晌没有言语,凌度羽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好一会,方若玉好像突然惊醒了一般,抬眼看了他一眼。
眼中万般缠绵眷恋,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这样楚楚动人的一眼,却仿佛一把刀割在凌度羽心上。
再也硬不起心来,无声的叹息一声,道:“你把盒子放下,我这就来吃。”
说着坐起来穿衣服。
方若玉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盖子端出一个精致小碗和四色小菜,端了碗坐在床边,拿勺子喂他。
凌度羽推开他的手:“我逗你玩呢,你放着我自己吃。”
方若玉却不依:“我还偏要喂你,怎么着?吃还是不吃?不想吃我这就端去喂狗。”
凌度羽却十分好性子,柔声说:“若玉,别这样,我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这点小玩笑还开不起么,而且,我才刚回来,你就舍得这么对我?”
这一下说到了方若玉心上,不由瞪他一眼,终于把碗放了下来。
凌度羽轻轻抱抱他:“若玉,别这么紧张,我们两个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呢?天大的事情我们也就当是逗着玩罢了。”
方若玉微微一僵,挣脱他的怀抱,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还不快点起来,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凌度羽果然穿了衣服起来,早有丫头服侍用盐擦了牙,洗了脸,便坐下来吃饭。
又逼着方若
南宫玉说:“只是属下欺瞒教主实在是有理由的,当日……”
话没说完就被凌度羽截断了:“什么属下教主的,说的那么饶口,你不嫌说的累,我还嫌听的累呢。”
南宫玉忍不住笑:“是是是,那我称呼教主什么好呢?心肝儿?宝贝儿?”
却被凌度羽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南宫玉心神荡漾,便去亲他面颊也他亲热,凌度羽却也不推拒,与他亲热了一番,只是却由挡了他更进一步,低声道:“先别急,现在说话要紧,咱们今后日子还长呢,你……总得先让我放心是不是?”
南宫玉心神具醉,这一句日子还长实在动听至极,却浑忘了自己身上的内伤。
于是便说:‘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我也不愿你想起来,我那么对你,你若想起来一定恨我至极,我就再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凌度羽道: “可是当时我虽哄你装作忘了你可我给你解了毒还特地留了替身给你交差,你也应该猜到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啊”
南宫玉道: “现在我自然是知道了,只是当时,你给我解了毒说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果然,过了两日,我就发作了一我有能如何想呢?那时哪里知道是巧合。”
凌度羽一时无语实在是造化弄人,当日不过是随口说说竟落得如此
南宫玉见他懊恼,忙柔声安抚道: “如今我是知道了,你那时虽恨我,却还是不想真的要我死说那话不过是害羞罢了。”
凌度羽道: “我那时也不是恨你只是以为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左了,既然你没有那个心思我也就罢了只想给你解了毒就走了从此也就当不认得也就罢了,可是我哄你吃遗恨原来不过是要出口气却听你那么说,我心理就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凌度羽脸红了起来,只红到耳根圆润耳垂红的几乎透明,煞是可爱
南宫玉忍不住轻轻舔一下
凌度羽怕痒地一缩越发缩进他坏里,把整张面孔藏起来: “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你样子好看总是想要亲近你有时候不知不觉看着你呆了有时候做梦也要梦到你……”
南宫玉轻轻笑:“梦到和我亲热吗?”
凌度羽恼怒:“你别乱打岔。”
南宫玉忙道:“是,我乖乖听你说。”
凌度羽道:“后来那我喝醉了,恩,你知道,就是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会事,就……”
两人其实早已亲热无数,可凌度羽说起第一来,却不由自主地害羞起来,就仿佛回到当年一样,南宫玉以前对那事本是想也不愿想,可此时心胸一开,竟连当日也觉得甜蜜起来
凌度羽停了一停接着说:”我本来是喝醉了的,可是你却一点没有挣扎,后来也是那么顺从,我心里很高兴,以为你心里也有我,那段日子一直很高兴,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你,可是一碰到你我就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不过你都那么主动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总是很开心直到了攻打陆山的那天我才知道我想错了原来你不是喜欢我可是……我却不怪你,玉,我都不知道怎么怪你,我只是那些天心里一直觉得刀绞敌的,可是再怎么我也不想你死,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罢了,解了毒让你走也就是了,今后也不再见你,慢慢忘了你就好了,所以才叫天寒来救我的时候带个替身来。“
凌度羽轻声说:“其实我是没有遗恨在手,若是有,我说不定真的要吃下去。”
南宫玉紧紧抱着他,低声说:“都书我不好,教主,都是我不好。”
凌度羽手覆在他手上,道:“不是你的错,后来我听你所了那么多,才知道是我做错了,本拉我们可以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却弄成这个样子,可是当时我心里慌的很,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解了你的毒先躲起来,等我弄明白了再去找你回来,可是倒是你先找来了,还变成方若玉你容貌声音都变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后面的凌度羽就没说下去了,两个人默默拥抱在一起,南宫玉一只手怜爱地抚摩的肩颈,凌度羽整个人伏在他怀里,温柔渐渐包围了两人。
过了好一阵子,南宫玉低声笑道:“那喝醉了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凌度羽脸又红了几分:“我只记得很热,很舒服,后来醒了就觉得很高兴。”
南宫玉手慢慢滑下去,在他耳边近乎耳语的说:“我可没有醉,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看你喝醉,我扶你回房去,你拉着我不要我走,说你很热,我就帮你脱衣服……”
说着,果然开始帮他脱衣服。
“你把我按在床上,手就摸过来,摸到这里……”
凌度羽不耐的扭动了一下,被南宫玉的手轻轻抚摩的地方果然热起来。
“后来你整个人压下来,我都不敢动,你扯了我的衣服,样子很凶。”
可是此刻的南宫玉样子很温柔,嘴角含笑,手在熟悉的地方缓缓游走,轻易的撩起他的热度。
“你在我身上脸上乱亲一阵,可是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教主,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我就教你怎么做。”
玉也吃,小小一碗粥两个人闹成一团,嘻嘻哈哈的,倒是分外的热闹。
好一阵子总算吃完了,凌度羽笑道:“今日怪了,我昨日就回来了,怎么天寒他们现在了还不来?”
话刚说完,就听得外面有人大声报名:“楚天寒肖沉月晋见教主。”
[[i] 本帖最后由 七仔 于 26-8-18 2:55 编辑 [/i]]
26-8-18 15:53 七仔
方若玉不由一笑:“这可来得巧。”
凌度羽也是一笑,说:“进来罢。”
左右二护法进来,给凌度羽请安,楚天寒笑道:“教主一路辛苦了,不过风采依旧,想必事事顺利。”
凌度羽叫他们坐下,笑道:“我正说你们明知我昨日就回来了,怎么今日迟迟不来,也不知哪里偷懒去了。”
肖沉月仍是如往常一般沉默,一声不吭,楚天寒却是话十分多,听凌度羽这么说,连忙笑道:“教主这可是冤枉属下们了,属下这是为了体贴教主,才特意来迟的。”
方若玉玲珑剔透,听他这么一说,立时便道:“你少疯言疯语,也没个正经。”
楚天寒笑:“我说什么了?你就给我来这句,也不知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凌度羽这两年虽略通世事,却也不十分明白,看这两人打哑谜,不由几分疑惑。
楚天寒笑道:“教主昨日方回,自然是良宵苦短,连饭都没空吃呢,哪里还有空见我们这等无关紧要的人?”
一边还特意的看看桌子。
凌度羽被调侃的无言可对,自从当年被擒之后凌度羽被救回来,一个人关在房里七日苦思,性情已经变了很多,方若玉入教之后凌度羽更是性情十分随和了起来,以前便是总管护法见了教主也是战战兢兢的,如今倒是常常与他说笑。
楚天寒又是十分刁钻的人,如今越发没大没小的起来。
凌度羽拿他没法子,瞪他一眼:“我还正要找你算帐呢,怎么我一时不在,你就弄伤了他?”
楚天寒一怔,正要直觉的否认,却见方若玉在凌度羽身后摆摆手,立时乖觉的改口笑道:“教主兴师问罪了,属下该死属下知罪,是属下一时不慎,伤了教主心坎上的宝贝,还求教主重重治罪。”
凌度羽给他逗的笑出来:“你这家伙越发没个正经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叫他们摆在后园子里,咱们一块吃饭是正经。”
楚天寒故作犹豫的说:“属下们也去可方便?教主可别为了我教委屈了若玉。”
方若玉给他说的哭笑不得,叫道:“楚天寒我撕了你的嘴。”
一掌拍过去,楚天寒自然不肯吃亏,道一声:“我怕你?”
不退反进,与他缠斗起来。
凌度羽看看他们两个,对肖沉月笑道:“这两个再不能到一,生出多少事来,我们别管他们,先去吃饭是正经。”
说着就往外走,肖沉月看了看那两个人,果然也走了出去。
肖沉月跟在凌度羽身后一步的距离随他往后面园子走,一声不吭。
肖沉月著名的沉默寡言,但对凌度羽态度十分恭敬,并不像楚天寒那般越来越放肆。
两人转过走廊,穿过月洞门的时候,肖沉月突然开口:“教主,您可是故意留他们两个在后面的?”
凌度羽并不惊讶,似乎早知道他要说话,只是点点头。
肖沉月道:“让他们先商量好?”
凌度羽笑起来:“沉月,我知道你一直不信任若玉,可是你要明白,我相信他,他绝不会做出什么害我的事来。”
肖沉月沉吟一下:“既然教主如此信任他,他为何还要诸多隐瞒,做的这么鬼鬼祟祟的?”
凌度羽说:“若玉有他的苦衷,你不会知道的,但我很明白。”
肖沉月闭上嘴,再不说话。
凌度羽解释道:“他的确隐瞒了一些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但绝不是为了害我,我叫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着他,也不是为了防备什么,我只是怕他出事。”
肖沉月十分不服气,但仍是不说话。
凌度羽笑道:“我知道你怪我太纵容他,不错,我的确是知道他想要天寒和他留下来我才叫你走的,可是这点小小纵容比他对我的差的太远了,只是你不知道,沉月,不要和他敌对。”
肖沉月低了头,答道:“是,教主。”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后园子里了,此时百缤纷灿烂,中间一张石头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精致酒菜,凌度羽坐下来,叫肖沉月也坐了,两个人慢慢饮酒等着那两个。
凌度羽若有所思的轻轻敲击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肖沉月如常的沉默,目光渐渐飘远,出起神来。
他似乎听到凌度羽在和他说话,连忙拉回远离的神智,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话:“或许会在最近退位。”
一时震惊无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姿势古怪的看着凌度羽。
凌度羽笑起来:“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和你商量,还没完全决定。”
肖沉月霍然起立,翻身跪倒在凌度羽身前,声音干涩无比:“教主不可。”
凌度羽命他起来:“我说了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就算退位也不过暂时离开一阵子,等事情解决了我还会回来。”
肖沉月跪地不起,只说:“请教主收回这念头。”
凌度羽袖子一拂,肖沉月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凌度羽道:“我不把此事解决好,寝食难安。”
肖沉月道:“敢问教主所为何事。”
凌度羽道:“此事绝难出口,只有我自己解决,但你要知道,我决定退位是为了保存我教,也是为了保存我,沉月,这样说了你还不肯答应么?”
肖沉月这才知道凌度羽其实决心已定,他凝望凌度羽半晌,终于跪下来,磕了个头。
凌度羽扶他起来,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你和天寒联手,足以光大我教。”
肖沉月抿着嘴,并不准备再说什么。
凌度羽笑道:“这两个家伙哪里那么多话要说,这么久还不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两道人影飞掠而过,还在院子里窜高伏低,看起来玩的正高兴。
凌度羽笑着摇摇头:“这两个,都快要成孩子了呢。
说完便高声笑道:“你们两个稍停一会,吃过饭再玩罢。”
那边两条飞纵的人影又窜了几个来回,总算是分开来。
方若玉坐到凌度羽身边,略为喘息,额上有些汗珠,凌度羽拿桌上的汗巾子给他拭擦。
一边笑道:“真没想到你精神还这么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若玉一愣,不由自主脸上起了点红晕。
楚天寒还没喘匀气息,复又大笑起来。
方若玉叫道:“楚天寒,还没打够么?”
楚天寒笑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摆手。
凌度羽这才会意,不由的笑起来,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真正活回去了,像孩子一样,该吃饭了,我在外头天天都粗茶淡饭,也没见哪里有这么精致菜式。”
方若玉便给他挟菜,一边说:“这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多吃点,这酒是去年酿的梅酒,不醉人的。”
几个人这才规规矩矩坐着喝酒。
还是如惯常一般,凌度羽话不多,偶尔说几句,肖沉月干脆就不说话,一味喝酒,但听的专心。楚天寒话最多,又爱取笑,方若玉气的牙痒,与他针锋相对,煞是热闹。
酒到半酣,凌度羽不胜酒力,一张秀美面孔绯红起来,整个人半挂在方若玉身上,听他们说些武林旧事,他几乎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事事都听得惊奇。突然道:“这我出去,听得到都有在讲天骄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度羽虽偶尔出门,却从未曾在大些的都市去过,都是在关外边陲,而天骄公子的事情流传开来,倒只有这出门才听到有人在说了。
凌度羽这话出口,本来热闹至极的场面一下子冷却下来,三个人都低了头一声不吭。
凌度羽道:“怎么了?此事和我教似乎关系重大,我不能知道么?”
他觉得方若玉搂着他腰的手渐渐用力,搂的十分紧,略觉疼痛,便不自觉的轻轻挣扎一下。
他一动,方若玉便触电般的放开他,收回手,头低的更低了。
楚天寒终于说:“南宫玉谋逆叛上,是我教奇耻大辱,虽身中教主奇毒而死,但临死前居然丧心病狂逼教主服下一种古怪药物,让教主浑忘了一切,我教就是经此变故才一蹶不振,偏安此地的。”
凌度羽道:“为何你们一直没有说过?”
楚天寒道:“当时我们营救教主之时教主身中药物还未曾发作,教主命我与沉月在药效发作之后将所有事情告知,但不许提南宫玉此人,只有日后若教主自己问起,方能说明。”
肖沉月抬起头来:“两年来,教主第一问道南宫玉此人,我等奉教主前谕禀明。”
凌度羽皱眉沉思,道:“真奇怪,照你们此说,我应该是极为恨南宫玉才对,为何我不要你们说呢?”
楚天寒与肖沉月对望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属下不知。”
凌度羽看他们一眼,道:“你们是不好说吧?想必认为我是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所以干脆不愿知道。”
两人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凌度羽喃喃道:“南宫玉南宫玉……”
似乎想要说什么,一边习惯性的伸手去握身边方若玉的手。
一触到方若玉,却发觉他在微微发抖,整个人努力的控制着,却仍是发着抖,身体缩起来,似乎在躲避什么。
凌度羽一惊,连忙抱住他:“若玉,你怎么了?若玉!”
抱住他才发觉他身体冰凉,似有透骨寒意沁出。
楚天寒肖沉月齐齐一惊,连忙站起来抢过去扶他。
凌度羽腾出一只手抬起他的头,方若玉拼命低着,不想给他抬起来,凌度羽又急又气,手里便不自觉用上内力,终于逼得他抬了头来。
只见方若玉紧紧闭着眼,牙关紧闭,冷汗汩汩而下,这片刻已经把额前的头发湿透了。
凌度羽大惊:“这是怎么了,若玉,你哪里不对?……玉,别咬你自己……天寒,快点去找大夫来。”
肖沉月只看了方若玉一眼,已经飞掠出去找大夫了。
凌度羽一只手抵在他后心,缓缓输入真气想要帮他压制痛楚,一边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断叫他的名字,声音中带无限的恐慌和痛楚。
只这么一会,凌度羽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楚天寒在一边扶着方若玉,低着头一声不吭。
待得肖沉月带了教中大夫赶到,却见两个人如此高的武功都抱不住方若玉了,方若玉状若疯狂,又力大无穷,近身的一切都要毁掉一般,凌度羽又怕伤了他,束手束脚。
大夫更近不了身。
方若玉身形急闪,在园子里飞纵,一片狼藉,偶有两天痛极了的声音叫出来,楚天寒脸色苍白,提剑在手,十分犹豫。
凌度羽根本没有余裕去管楚天寒,只是拼命的想要去接近方若玉让他能停下来。
可此时方若玉目中一片疯狂之色,似乎完全没有了神智。
终于,楚天寒一声清啸,纵身掠起,手中剑光一闪,方若玉长长的惨叫一声:“啊~~~~~~~~”
人落到地上。
变生突起,凌度羽完全呆了,一时间肝胆俱裂,惊恐至极。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笼罩全身,仿佛末日来临一般,一切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是心脏急速的跳,急速的痛楚难耐。
连楚天寒急急的叫他放心的声音都听不到,只觉得心跳的太快,血液不受控制的往头上涌,带着完全无法控制的热力,似乎要从头顶喷出来。
到了这一刻,反倒神智清明了,但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
凌度羽知道自己一时过于惊惧,内力不受控制,以成走火入魔之势,眼见只要嘴一张,鲜血涌出,就再无生机。
可是若玉怎么办?
神智一清明已经想到楚天寒绝不可能杀方若玉,他此时必是要止住方若玉疯狂举动,若此时死了如何能瞑目?
凌度羽咬紧牙关,任内力激荡,痛楚难耐,却无论如何不张口。
这痛苦无比锐利,凌度羽几度几乎放弃,只是每当此时一想到方若玉,便是再大的痛苦也生生的忍了下来。
可是这情形凶险无比,若有比凌度羽功力更高之人为他压制,当保无恙,否则,由凌度羽自己努力挣扎脱险,只怕也是废人一个,甚或终身残疾。
只是凌度羽早已是武功天下第一,在场之人有谁能比?
就在凌度羽努力忍耐之极,头顶百汇穴突然有至柔真气缓缓注入,将在凌度羽体内翻滚不息的内力缓缓压制下去。
那内力极柔,虽明显功力不如凌度羽,本来是无法压制他的,但这种柔和内力正好与凌度羽所习内功相克,此时有人小心的注入他体内,凌度羽体内的痛楚竟缓缓化解了去了。
待得凌度羽能睁眼,眼前正是方若玉苍白的面孔,遍身血迹,右臂一道剑伤可见骨,显然还没来得及包扎,见凌度羽睁眼,似乎想要微笑,却实在没了力气,只来得及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便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第七章
凌度羽知道方若玉这是脱力,刚刚经历这变故此刻终于镇定下来,抱起他回房间去,还没等吩咐,楚天寒就说:“先叫大夫给若玉包扎手臂吧。”
凌度羽点头,一边瞪他一眼:“你下手也不知道轻重。”
楚天寒委屈的很:“教主,你这不是难为属下吗?要是轻点没效果,再来一下,就算他受得了,教主你也受不了啊。”
此时凌度羽坐着将方若玉抱在怀里,让大夫给他包扎手臂,一边似乎又想为他输入真气调匀他的气息。
忍不住又瞪了楚天寒一眼。
楚天寒一看,连忙道:“教主,我看若玉只是累了,睡一阵子就好,不必用内力疗伤了吧。”
凌度羽看他一眼,放下手,略略低头去看方若玉苍白如纸的面孔。
一言不发。
那大夫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包扎妥当,凌度羽说:“你去熬补血益气的药来。”
一边就抱着方若玉回去。
楚天寒与肖沉月跟在身后。
将方若玉放在床上,盖了被子,凌度羽摸摸他的脉象,倒是十分平稳强劲的,终于放了心。
自己坐在一边看着他,不由的陷入沉思。
楚天寒与肖沉月对望一眼,悄悄的后退,想要退出去。
凌度羽仿佛身后长了眼睛般,沉声道:“沉月你去吧,天寒你留下来,我有话问你。”
楚天寒略略苦笑,果然留了下来。
凌度羽又坐了一会,站起来往外走。
楚天寒忙跟在他身后,一直随着他进了书房,坐下来,凌度羽道:“你也坐吧。”
楚天寒道:“不敢,属下站着就好了。”
凌度羽倒笑了:“你也知道心虚了?你只管坐吧,虽你有些事情瞒着我,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不得已的,你现在说出来也就是了,若玉他这病有多久了?”
楚天寒知道无法再瞒,只得道:“似乎他一直带着这病,但发作的不算频,前几都是教主不在教里的时候发作的,而且也没有发作的这么厉害过,今天差点把属下吓死。”
凌度羽皱皱眉头:“请大夫看过了?”
楚天寒道:“是,属下甚至悄悄请了鬼医的大徒弟来看过,都不知到底是什么病,发作时神智不清,只有强烈痛楚能镇定下来,只要他自己神智清楚了,也就好了。据若玉说这是他先天胎里带来的,要我千万不要告诉教主,免得教主担心……”
“放屁!”
楚天寒话还没说完,凌度羽已经一口截断:“哪里是什么先天的,你也信?还帮他瞒着我,要不是今天发作的这么厉害,我竟然一点不知道,万一……万一……”
说了两个万一,凌度羽却说不下去了,自然是想到背地里竟然有这么严重的事情,自己一无所知,要一直不知道,哪天一时不见他竟然就死了,自己也是完全不知的。
一时间后怕不已,瞪着楚天寒的眼光也更凌厉,楚天寒都不由的瑟缩了一下,纳纳的解释:“教主,实在是属下与若玉一向交好,不忍拒绝,才斗胆欺骗教主的。”
凌度羽还没发作,却听书房外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教主舍不得方若玉,属下倒是认为他或许早该死了。”
书房里两个人清清楚楚听到是肖沉月的声音,都不由一怔。
凌度羽早知肖沉月对方若玉殊无好感,但这句话却也让人惊讶。
而楚天寒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凌度羽道:“你进来,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沉月走进来,恭敬的道:“教主为方若玉忧心忡忡,甚至几乎造成杀身之祸,但属下认为,教主是信错人了,方若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是我教一大毒瘤,平日伪装的如此之好,思之让人后怕,幸而今日之事暴露,还未曾酿成大祸。”
凌度羽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楚天寒却有点沉不住气:“沉月,你怎么莫名其妙这么中伤若玉?”
肖沉月冷笑一声:“中伤?我犯得着中伤他?这事明明就在跟前摆着,方若玉就是南宫玉!”
此话一出,书房中一阵寂静。
凌度羽神色未变,只是眉头皱得更。
楚天寒却是神色大变:“不可能,若玉怎么可能是南宫玉,不可能。”
肖沉月道:“难道你没有看到教主走火入魔的时候他用内力为教主化解的那种手法?那是南宫玉独门内功,否则他功力比教主低那么多,怎么可能化解。”
楚天寒跳起来:“内功而已,天下武功同出一源,偶有相似也是可能的,怎么能就此断定他就是南宫玉?肖沉月,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他……”
凌度羽沉声道:“天寒,住口!沉月,只有这一点我是不会相信的。”
肖沉月道:“教主试想方若玉入教的时间,和南宫玉事件如此吻合,且属下第一看到他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教主误服药物不会记得,楚天寒你就会不记得吗?何况他容颜声音虽改变,身材却改变不了,动作习惯也变不了,属下与他相识数载,早已在怀疑了,今日此事不过让属下肯定了而已。”
凌度羽仍是皱眉不语。
楚天寒看看凌度羽又看看肖沉月,狠狠一咬牙,扑的跪了下来:“教主,沉月所说虽有道理,但属下敢以性命担保若玉绝不会是南宫玉。”
这时,连肖沉月都觉得惊奇起来,微微皱起眉头。
凌度羽沉吟半晌,才说:“天寒,看来你瞒着我的不止一点啊。”
楚天寒涩声道:“属下实在是有瞒着教主的理由,请教主明察。”
凌度羽盯着他看,才道:“那你说吧,我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天寒道了声是,终于把藏在心中两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正是下午时分,艳阳高照,空气中淡淡温暖流动,带着树木或草的清香。
一片柔和的安静。
凌度羽书房中也有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倾听,肖沉月依然面无表情,而凌度羽虽有表情,却古怪的让人看不明白。
楚天寒只觉得凌度羽的压迫感越发强大,他竟完全不敢抬头。
自从凌度羽失去记忆以后,整个人早已变得温和随意,早没有了以前的凌厉锐意,可此时,楚天寒似乎有个错觉,自己在讲述两年的事情,就连时间仿佛也回到了两年前,凌度羽无比强大冷酷残烈,只是静静坐着便让人不敢抬头。
“当日属下与沉月十分小心的避开南宫玉,趁他不在的时候见了教主一面,得知教主是中了那叛贼的血茶之毒,奉教主钧谕,要在三日内找到血茶的解药,时间十分紧,属下不敢怠慢,所幸属下知道毒仙唐小令因故留在江南,于是星夜驰往唐小令留居的红令阁求取解药。
毒仙唐小令曾在我教求过一味药物,是以并不曾留难属下等,只是血茶之毒十分罕见,但性子温和,又不伤人体,更兼炼制十分容易,解毒药材普通药店即可买到,是以唐小令竟无解药在手,只是,这解药虽炼制容易,却一定要十日才能炼成,可时间只有三日,属下等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后我与沉月商量,决定去附近的大都碰碰运气,于是沉月去了苏州,属下去了扬州。”
说到这里,楚天寒抬头看了肖沉月一眼,肖沉月点点头。
楚天寒继续道:“属下到了扬州,正在打听名医,到了一间酒楼,却有一个人坐到我旁边,问我打听名医为何,属下当时实在是急病乱投医,也就具实相告,说是要寻找血茶的解药……”
楚天寒本来不将那容貌平凡的男子当做救星,只是心中实在着急,也就不知不觉吐露出来。
那男子听了笑道:“血茶?可是服用后全身酸软无力,虽是绝顶高手也连平常人也不如了?”
楚天寒一听,连忙点头:“兄台识得此药?那可知哪里有炼制好的解药。”
那人笑道:“血茶虽罕见,解药却十分容易,怎么要到去求呢?”
楚天寒忙道:“解药炼制要十日,可小弟实在等不得,这三日就要用,不然只怕是有了解药也无用了。”
那人微笑说:“既如此,兄台可算好运气了,小弟前日正好无事炼了一瓶,就送兄台几颗便是。”
楚天寒大喜,连忙站起来一辑到底:“兄台大恩大德,小弟没齿难忘。”
那人客气几句,果然从身上拿出一个精致小瓶,倒了几粒给楚天寒。
楚天寒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今后一定报答。”
那人笑道:“在下……嗯,方若玉,也不想要什么报答,倒是望兄弟答应小弟一事才好。”
楚天寒受了大恩,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非常客气:“方兄只管说。”
方若玉道:“在下曾在恩师驾前发过誓,若救了人定不能让人知道是谁救的,所以,今日只是还望兄台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成全在下不会违誓。”
楚天寒虽说觉得奇怪,但受人恩惠所以只得答应。
“属下觉得方若玉有点奇怪,也不是十分信得过,于是折回红令阁,请毒仙唐小令辨认,确认真是血茶解药了属下才飞鸽叫回了沉月,到温家去接教主。”
肖沉月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低了低头。
凌度羽面孔上一点表情也无,只是眼睛望着远,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般。
楚天寒觉得气氛静的十分怪异,忍不住又说:“属下认为,既然答应了人家自然是不能说出来,所以才说是唐小令临时找到的。教主,若方若玉是南宫玉,他怎么可能把解药给属下?”
楚天寒对他的反应低着头暗中撇了撇嘴,却不敢说什么,只得等着。
过了许久凌度羽才说:“后来他来找你你就把他引荐进来了?”
楚天寒道:“是,属下虽未曾禀报,但一直感念他的恩德,他救了教主就是救了属下,他不过寻一个栖身之地,属下怎么会不答应呢。”
凌度羽点点头:“你起来吧,虽然你瞒了这么久,倒也的确情有可原,不能怪你。”
楚天寒大喜:“谢教主。”
他觉得凌度羽此时又恢复了这两年来让自己熟悉的温和,先前那凛然锐利仿佛是自己的幻觉一般消失无踪了。
甚至他觉得凌度羽眼角眉梢都仿佛染上了一点喜色,那是极力压抑万般掩饰后残留的影子,隐隐约约的闪烁,看到的人若再定睛一看便会发觉自己看错了,可是偶一回头,那粲然喜色却在摇曳生光。
凌度羽端了茶喝一口,对肖沉月说:“沉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肖沉月淡淡一笑:“是属下弄错了,教主恕罪。”
凌度羽闻言,又看看肖沉月沉如水的容颜,不由皱了皱眉头。
但此时他无暇注意肖沉月的情绪了,凌度羽心中鼓胀起许多说不出的温柔心意,他看看天色,道:“说了这么久,我该去看看若玉了,只怕要醒了。”
也不理他们两个,就要出去。
仿佛孩子般的雀跃。
楚天寒忙道:“教主留步,属下还有一言。”
凌度羽有点不耐烦的停下来:“有话晚点再说,我先过去了。”
说罢又想走。
楚天寒却道:“属下只是想提醒教主,如今最好先不要为若玉贯注真气疗伤。”
凌度羽一怔,这才转过身来问他:“为什么?”
楚天寒有点犹豫:“属下只是猜想,若玉平日发作属下也看到过几,都还能控制,今日刚开始发作也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后来教主给他贯注真气,属下在一旁看着,觉得那个时候若玉脸色突然就变了,十分吓人,然后状若疯狂难以控制,属下才下重手伤了他,属下以为……”
他抬头看看凌度羽脸色:“属下以为,教主与若玉的内功心法只怕是相克的,否则若玉功力明显不若教主,又怎么能救下教主呢?”
凌度羽眉头越皱越,脸色一变再变,终于说:“这样啊……”
话还没说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震,失声道:“糟糕!”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飞掠出去,留下书房两个莫名其妙的人。
凌度羽赶到自己房间,终于松了一口气,方若玉好端端的半躺在床上,他已经醒了,半坐起来,十分安静。
方若玉脸色仍是苍白如纸,嘴唇似乎比脸色更白一些,他虽容貌普通,可此刻那么软弱的姿势毫无血色的唇,却意外的楚楚动人。
凌度羽在门口站了极短的一刻,便露出温和笑容走进去。
方若玉听到他刻意放重些的足音,转过头来,却没有什么笑容,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
凌度羽走近床边,伸手理理他散乱的额发,笑道:“好些了吗?我赶着过来,真怕你……”
方若玉截断他的话:“怕我不见了?”
凌度羽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方若玉却展露微笑,伸手握住凌度羽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覆了上去,从手指到手腕,再从手腕到手指,爱恋的摩挲着,一遍又一遍……
竟让凌度羽有种如泣如诉的错觉,缓缓沉醉。
过了许久,方若玉终于低低的说:“恩爱两年,我已心满意足,怎么样都没关系了。”
凌度羽一震,终于从这醇酒般的芬芳气息中醒过来。
方若玉半闭着眼睛,在凌度羽眼中,那样子竟是别样的诱惑。
凌度羽忍不住俯身去亲他眼睛。
方若玉手一紧:“教主……”
却没有能说下去,凌度羽略冰凉的唇落在他更冰凉的唇上,却燃起火焰……
凌度羽在他耳边低声说:“没关系的,你会好的,我一定医好你。”
方若玉眼睛睁大了,露出惊诧之色。
凌度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能猜到这别扭的情人心中所想,到底也是一件好事,不由又笑起来。
微微撑起身子俯视他,觉得他这么惊异的样子好像一个孩子,便笑得更高兴了。
方若玉仿佛呻吟一般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凌度羽笑:“你还说,瞒着我这么久,要不是今天我在那里,你是不是一直不会告诉我?哼,天寒也敢跟着你瞒我,看我怎么要他好看。”
方若玉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了,他的手轻轻的发着抖,眼中尽是仿若劫后余生的惊喜交集,一种如蒙大赦的轻松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原来没有想起来……真怕这是故意留下的契机……”
凌度羽听得清清楚楚,但面上神情未变,笑容依旧。
过了一阵子,凌度羽看他渐渐镇定下来,神情也是十分的放松,趁机道:“若玉你好好修养几天,我去安排一下,等你好了我们就走。”
方若玉疑惑的看着他:“去哪里?”
凌度羽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去哪里?你还给我装傻呢,带你去找大夫,你这么一通发作差点没吓死我。”
方若玉别过头去:“这小病而已,哪里用得着出门,随便看看就是了。我不想出去。”
凌度羽明白他心中在怕什么,笑道:“哪里是小病,非得去看,再说了,刚才天寒提醒我可能是我的心法和你相克造成的,现在可不敢再乱给你用内力了,难道叫我眼睁睁看着你痛成那样?”
方若玉睁大眼睛。
凌度羽索性撒起娇来:“都怪我以前乱给你用内力,现在你这样可不是要活活心疼死我?你若不和我出去,我必要成日里担心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你就忍心?”
一边还整个人压在方若玉身上乱动。
方若玉放下了担心,不由的便笑起来:“都依你就是,左右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凌度羽得了逞,狠狠亲他一下:“乖,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离了你可活不下去呢。”
夜天气略凉,方若玉白天睡得太多,到了晚间毫无睡意,且精神十足,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的人,倒是凌度羽半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方若玉十分不满:“这么早你就睡,我怎么办?”
凌度羽懒洋洋笑:“能怎么?又不能和你做让我有精神的事,不睡还能怎样?”
方若玉一只手不能动,另一只手却灵活的很,一边笑道:“怎么不能做?我伤的是手,又没有伤了那里,怕什么。”
凌度羽手伸过去握住他乱来的手,五指交缠住,眼睛差点眯成一条缝:“你一高兴就喜欢用力抓住我,到时候你忘了手上有伤,又胡乱动了,加重伤势可怎么得了?还是乖乖的躺着罢,把手养好了还怕没得做?我又没跑了。”
方若玉嘴一撇,陷落一丝痕迹:“你快要修炼成和尚了,清心寡欲的,真没意思。”
凌度羽笑道:“等你好了再有意思吧,今天差点给你吓死,我还敢怎么?”
其实两人分离这许久,又都是血气方刚之人,虽昨晚也曾缱绻缠绵,哪里就能慰籍相思了?只是凌度羽顾忌方若玉的身体罢了。
不过此时两人话题这么私密,方若玉又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呼吸动作之际,凌度羽的身体自然渐渐的热了起来。
方若玉察觉,不由一笑,放软了声音:“教主……”
那声音压的低低的,又甜又腻,仿佛直钻入凌度羽心坎上,如羽毛轻轻拂过一般的痒。
不知为何,教主这个称呼明明是个最恭敬不过的了,可每给方若玉这么软软的甜腻的叫出来,凌度羽便觉销魂无比,比什么情话更难以自持。
方若玉自然也知道,偏偏在此时这么着。
凌度羽手一紧,更见他眼波流转,温柔欲滴,终于投降。
低声问他:“你来还是我来?”
方若玉道:“我一只手不能动,能怎么样?当然是你,今天你倒客气起来。”
凌度羽笑:“那我现在可不客气了。”
方若玉瞪他一眼,却毫无气势。
几乎不需什么爱抚,方若玉便身如火烧,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身体热的可以烧起来,把自己和凌度羽一起烧为灰烬,再也分不开,再也不用分开。
这个错觉如此美妙,当两人激情渐退,热度慢慢降下来时,方若玉不由失望的低低叹息一声,分外不舍。
凌度羽自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只是拿起细巾给他擦擦汗,问他:“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方若玉道:“你睡吧,我走了困,现在不想睡。”
凌度羽笑道:“我也不困,只是你该好好歇着,伤才好的快。”
方若玉笑道:“既不困,我们说说话吧。”
凌度羽心不在焉:“嗯,你说吧,我听着。”
方若玉一只手指在他肩上划着,想了想:“咱们这出去去哪里呢?”
凌度羽道:“找人帮你看病。”
“我知道,可找谁呢?三位名医都退隐了,只怕找不到,还不如就在这里养着就是了。”
凌度羽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怕出去,这么懒。名医退隐怕什么,只要找到一个人,天下有谁找不到呢?”
方若玉奇道:“找谁?”
凌度羽笑道:“元十九!”
方若玉不明白:“这是谁,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凌度羽笑道:“你这两年一直在这里,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他以前没有行走江湖的,我出去的时候无意中认识了他,他十分有意思,名字更有意思。”
一时间凌度羽来了精神,说:“元十九出身望族,父辈兄弟九人,他的父亲行九,不过他的八位伯伯都算是一方才俊,只有他的父亲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自然不受祖父宠爱,偏偏他父亲姬妾最多,八个伯伯都或还无子女或只有一二位子女之时,他父亲便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到元十九出世,兄弟排行就已经到了第十九了,且亲生的哥哥就有十位,别说是降生的惊喜,就连取名字祖父也已经没兴趣了,当时只是挥挥手,说,既然排十九,就叫十九好了。就这么马马虎虎的取了个名字,谁知道到了现在,元氏兄弟中长成了的,那些气势磅礴的名字都十分平庸,偏偏只有元十九惊才绝艳,名动天下。倒成了元氏一族几百年来不世出的天才了。”
方若玉一直凝眸看着他,静静听他说完,此时看他眼中笑意,语气又兴奋,不由的撇撇嘴:“看你那样子,不就是出去走了一趟么,倒像是开了多大的眼界似的,说起来就没个完,还说的这么……”
说着手伸下去,在某个地方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兴致勃勃的!”
然后自己倒下床去:“你自己睡吧,我去洗一下,真不舒服。”
凌度羽看他突然出去,不觉一怔,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方若玉在外间稍事沐浴再回来,却发觉先前说着不想睡的凌度羽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容颜安静平和。
他在床边怔怔的看着,凌度羽以前性子暴戾,只知强取豪夺,奉行逆我者死,后来性情大变,开朗随和,似乎总是很快活的样子。
可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睡着的样子总是那般,身体略略蜷着,微微抿着唇,带一分孩子气,让人不由自主的记起他的年龄,不过才二十三岁。
他少年成名,一统江湖,其间又遭惨烈背叛,经历了这许多事了,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而他还会经历多少呢?
方若玉终于苦笑,或许还有伤心失望,或许还有更惨烈的巨变。
若玉缓缓在床边跪下来,向以前做过许多那样,把头尽量靠近他,近的能听到凌度羽安静的呼吸,一声一声稳定绵长。
每这么静静的听着,方若玉的心也就渐渐安定下来,所有的焦虑不安烦躁的情绪慢慢沉淀下去,心中时时笼罩的阴影也能暂时摆脱,温暖平和。
似乎靠的太近了,凌度羽被他惊扰,不太清醒的眨眨眼睛,模糊的说:“玉?”
方若玉连忙抬了头来:“你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一边坐到床上。
凌度羽自然的动动身子,趴到他腿上,眼睛还半眯着,打个呵欠:“你洗这么久,我等等就不小心睡着了。”
方若玉哼一声:“你竟然敢就这么睡着了,非要气死我么?”
凌度羽疑惑的眨一眨眼睛:“怎么了?”
方若玉咬咬牙,伸手捏他脸颊:“你还敢问我怎么了,真要给你气死,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笨的人呢?”
凌度羽听他说喜欢,不由一笑,又叫:“痛,你轻点,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气什么,你最近古怪的很,谁猜得透你。”
方若玉不放手:“该笨的时候你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偏偏这么笨,连我在气什么都不知道,谁叫你一脸兴奋的讲别的男人的?是不是下还干脆找一个回来?”
凌度羽噗哧一笑:“哎哟,原来你吃醋了?真是……”
看看方若玉脸色,连忙改了口:“都是我不好,这点都没注意到,真是该打,不过……”
凌度羽腻到他身上去,笑嘻嘻道:“若玉,你知道我性子直,没你想的那么多,说说十九不过是觉得好玩,逗你笑笑,其他还能有什么,人家只爱你一个嘛,心里没想那么多自然就随随便便说出来啊,也就没想到你。乖,今后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哦!”
说到后来,完全是一副哄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的口吻,方若玉差点笑出声来。
凌度羽似乎觉得十分好玩,笑道:“不生气了吧?乖乖睡觉,伤才好的快。”
一边拉他下来躺着,又亲他一下,暖暖的唇落在他的颊边,方若玉终于笑了起来。
不过虽然方若玉打定主意要讨厌这个让凌度羽十分欣赏的元十九,可见了面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实在很难要去讨厌这个人。
方若玉半生漂泊,阅人无数,可只有这个人,真正当的起“身似流云”这四个字。
所以,虽容貌不若凌度羽俊雅,可和凌度羽站在一起,倒是看起来不相上下,像是一双璧人。
到了晚间两人单独相时,方若玉怔怔的发了半天呆,突然说:“今后我不在了,你就和他一起吧。”
背对着方若玉弯着腰找东西的凌度羽闻言,手停了,缓缓的直起身,转过来。
一双眼亮如寒星,凝视方若玉。
看得方若玉心中忐忑起来,十分不安。
过了许久,凌度羽突然有了动作,扑到方若玉身上,力度之大,让方若玉往后退了一步,凌度羽紧紧拥抱他,紧的让方若玉觉得痛楚。
可是这痛楚如此美妙,方若玉希望永不减退。
凌度羽一字一字的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方若玉看着凌度羽,突然之间潸然泪下。
他伏在凌度羽肩上,泪水渐渐浸湿了凌度羽的衣衫。
凌度羽静静抱着他,安静而充满爱意。
房中烛火摇曳,照出一室温柔情意……
第八章
第二日方若玉才知道,原来元十九果然惊才绝艳,名不虚传。
元十九是真正的天才,他五岁练武,七岁习琴,九岁学医,十一岁学画,到了十三岁,什么也不愿学了,日日走马观,可是所习所知已经震惊洛阳。
洛阳盛传,十三岁元十九就随侍父亲上了洛阳最大的青楼,那里有青楼第一名妓水幽儿,眼高于顶,一曲千金,但那日水幽儿奏了一曲,其间元十九有三微微笑了笑。
一曲终了,水幽儿竟请了元十九父子进了她的香闺,众人哗然。
至此以后,天下只有元十九可以随时进入水幽儿香闺,除了他,便是景南王世子也常常要等上一两个时辰。
十八岁前,元十九已经是洛阳最为有名的公子,每一个未嫁女子的梦中情人。
只是他不曾行走江湖,名未外传罢了。
两年前天命教与天骄公子一战传奇无比,元十九悔自己未曾亲历,懊悔不已,终于下了决心行走江湖。
两年来成就辉煌,直追天骄公子。
只是元十九总是说:“时世造英雄,我没有天命教可以对抗,这辈子是比不上天骄公子的了。”
不过私下也对凌度羽说:“越想越是后悔,我那个时候怎么就玩的那么开心呢?若是我早些开窍,当时就出来,至少也可以和天骄公子并肩作战,死了也值得的。”
说了几,凌度羽只是笑,并不说什么。
这凌度羽到洛阳来,元十九十分高兴。
他与凌度羽一见如故,虽说一直不知道凌度羽到底是什么人,但元十九十分豁达,并不寻根问底,只与他做朋友。
且以前几相聚凌度羽都是独自一人,倒是这竟带了个人一起,虽相貌普通,可一看便知非寻常人物,而且这两人神态亲密,关系非同寻常。
元十九高不胜寒,朋友极少,这喜出望外,十分热情。
当晚安排凌度羽两人休息,倒是他自己兴奋的半晚睡不着,第二日一早又极早起身,亲自去厨房做早饭。
元十九还在洛阳时,有一年天下第一名厨冷屠子过洛阳,却不知元十九用了什么方法见到他,之后他竟然为了元十九在洛阳留了半月方走,从那以后,元十九在高兴的时候便会偶尔下厨了。
凌度羽与方若玉一早醒了,又在床上腻了半晌方才起身,正在洗漱,元十九已经遣人来请,凌度羽便催着方若玉一起过去。
早饭摆在前厅,方若玉刚进去,就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那是一种便是不饿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的香味,更何况方若玉一早已经饿了。
他看了凌度羽一眼,见凌度羽笑道:“真正好口福,十九亲自下厨了。”
元十九满面笑容,请他们坐下,笑道:“来尝尝,这个季节没什么新鲜东西,将就做点,不嫌弃就好。”
桌子上只有四菜四点心一汤,可是精致无比。
元十九亲自给凌度羽舀汤,笑道:“这雪笋是后院我亲自种的,就这个算是今日新鲜的了,你试试看。”
凌度羽笑笑,却把自己的碗端给方若玉,笑道:“若玉你先尝尝,他说得这么好,看看到底如何。”
方若玉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不由赞:“好!”
那种清鲜滋味难以形容,仿佛是夜大雨后的清晨,朝阳甫出,露珠在朝阳下消散的那一刻树叶的清香气息。
元十九得了赞扬,更是笑容灿烂,连忙又给他舀了一碗,笑道:“方兄真是赏脸。”
方若玉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挨着试过去,其他菜式点心都是寻常常见的,但在元十九手下分外洁净雅致,且隐约带着一股画卷气息。
最后吃的差不多了,凌度羽笑道:“十九,你忘了什么?”
元十九忙笑道:“凌兄弟喜欢的我怎么会忘,只是火候还不到,不敢先就端上来。”
两人相视而笑。
方若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隐约有点不舒服。
那种亲密随意的态度,实在不是很顺眼。
可是元十九这人偏偏又不容易让人讨厌的起来,方若玉不由暗暗叹气,别过头去。
元十九看他一眼,便叫他:“方兄。”
方若玉应了一声,元十九笑道:“今日不知方兄口味,是照着凌兄弟的口味做的,不知可还吃的惯?若不喜欢,方兄说出来,兄弟重新做去。”
方若玉忙道:“不必了,我与教主口味一样的,这些就很好了。”
元十九一怔:“教主?”
眼睛便看过去,看着凌度羽。
方若玉十分伶俐,一见此情形便知道元十九不知道凌度羽身份,悔失言,便要出言弥补,凌度羽却笑起来,态度十分大方:“十九,我全名凌度羽。”
元十九怔了半晌,突然纵声大笑起来:“我早已奇怪凌兄弟天纵奇才,武功高绝,怎么会籍籍无名,原来竟然是天命教教主,我元十九原以为有生之年能亲见凌教主大驾便已是人生快事,没想到竟能相交,真是死而无撼了。”
满面兴奋之色,几乎没有飞起来。
又说:“我也真是笨的厉害,明明早该想到的,说起来只能怪凌兄弟威名太盛,我怎么能想到我有那么好运气。”
凌度羽笑着摇摇头,道:“果然不让我失望,不过,你还不去厨房?”
元十九得他一提醒,大叫一声糟糕,飞奔而去。
方若玉等他走了才说:“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你身份。”
凌度羽握住他的手,笑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吃醋就万事大吉,其他都是小节。”
方若玉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人倒真是什么都会,且还能精通,真是难得。”
凌度羽笑道:“他算是资质好的,可惜就是资质太好,才不能更进一步。”
方若玉点头:“是,旁骛太多,虽能样样精通,却不能登绝顶,若他肯集中一样,成就定能传世。不过到得了这个地步也是异数了。”
凌度羽说:“若他专心武学,只怕能与我比肩呢。”
言下之意甚为惋惜。
方若玉突然瞪他一眼,俯身过去在他肩上咬一口:“别一直夸他,我没那么大方。”
略略撒娇,眉眼间情意绵绵,凌度羽心中一动,手上便紧了紧。
正要说话,却见元十九已经走了回来,后面跟着两个丫头,端了个大盒子。
走近来,元十九笑道:“差点来不及,幸而火候刚好,现在正是时刻。”
丫头打开盒子,里面是两个雪白大碗,装了八分满的汤。
一时浓浓香味扑上来,凌度羽笑道:“果然来了。”
元十九很是得意,亲自捧了给凌度羽:“凌教主请。”
又招呼方若玉。
凌度羽对方若玉说:“当时冷屠子在他家里教他厨艺半月,到十六日早晨吃了他这碗面,叹了口气说他已经没有可以教他的了,吃过早饭就走了。你快试试,我最爱此味了。”
那面似乎是炸过再蒸,然后放入鲜汤熬软,且面中似乎加了别物,味美至极。
方若玉果然把这碗面吃的精光。
元十九十分忍不住,在他们吃面时就已经忍不住问东问西,对凌度羽仰慕之情难以抑制。
最是感兴趣的便是当年凌度羽与天骄公子南宫玉一战。
凌度羽说:“我误服遗恨,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
元十九连忙问他:“你服了遗恨?就是毒仙唐小令所作的名药遗恨?”
凌度羽点头:“所以你不必问我了,我哪里记得,若玉也不知道的,你不必问他。”
元十九得意一笑:“真是太巧了,上月我还见了唐小令,她将她所作十种名药全部给我看了,且和我研讨了这些药的药理,回来我有了兴致,尝试着作了几种解药,其中就有遗恨。”
方若玉与凌度羽齐齐一怔,凌度羽一时无语。
方若玉却急急的问:“遗恨真有解药?”
元十九笑道:“自然,只是这药试过了,还有点不太对。”
方若玉连忙问他怎么不对。
元十九道:“服了遗恨的的确是能记起原来的事了,可是却把他服了遗恨之后的事忘了,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唉,唐小令一代毒仙,她的药倒真不是那么好解的。”
方若玉极快的瞟了一眼凌度羽,又极快的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却听到凌度羽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不做你试药的人,你若是做的一点问题没有了再给我好了。”
元十九笑道:“为了凌兄弟我自然是要好好试试了。”
凌度羽笑道:“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个,倒是若玉他得了种怪病,要你帮他看看。”
元十九看看方若玉,道:“方兄看气色极好,且行动间若行云流水,武功极好,不像是身份怪病之人。”
凌度羽道:“若是一眼看得出的病就不是怪病了,你看了再说。”
一边就道:“若玉,让十九替你看看,若玉?”
他没有得到方若玉回应,便转头去看他,却见他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由一惊,以为他病又发作,连忙扶了他的肩,急急道:“若玉,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么?”
伸手去抬他面孔。
方若玉顺从的让他抬起头,神色茫然,却并无发病征兆。
凌度羽总算放了心,柔声道:“若玉,你怎么了?”
方若玉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嗯?我没什么,你说什么了?”
凌度羽说:“现在请十九帮你看看病,好不好?”
方若玉点头。
元十九便请他随他进内室。
方若玉站起来,随他进去,只是一路上好几转头看着凌度羽,目光跳动,眉宇间心事重重,看起来竟仿佛缠绵之色,流连不去。
第十七章
元十九诊病的态度十分慎重,几度沉吟。方若玉察言观色,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看元十九垂下眼睛沉思,方若玉忍不住开口:“元公子但说无妨。”
元十九看他一眼,柔和的笑一笑,似乎意图安慰他:“方兄请宽了上衣,待小弟金针渡穴再诊一。”
方若玉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宽了上衣。
元十九手法极快,十八枚金针尽数没入方若玉身体背部,却并不痛,只觉得麻痒。
他不知元十九在他身后怎么做,只是觉得他很快就收了针,帮他披上衣服。
元十九对他柔声说:“方兄,我们出去吧,凌兄弟只怕等急了。”
方若玉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飘忽,不知在想着什么。
凌度羽果然在外室团团转,十分焦急。
见他们两人出来,连忙过去握了方若玉的手,向元十九道:“十九,没什么大问题吧?”
却觉得方若玉的手冷冷的,不由加大了力度。
元十九看着这两人,这般缱绻情怀,他的话还真不知该如何出口。
想了想,从柜子里一排玉瓶子中拿了个出来,交给凌度羽:“凌兄弟,这丹桂丸你收着,今后方兄发作的时候给他吃一颗,会略为镇定点。”
凌度羽接过来,却见元十九面上带了些歉意神色,不由心中一惊,忙道:“十九,到底如何。”
说这句话,只觉得心砰砰直跳,等着裁决一般,提心吊胆。
方若玉却说话了:“教主,没有什么,慢慢调养就好了……”
凌度羽焦躁无比,也不看他,只是断喝一声:“闭嘴!”
那样的冷冽语气,元十九从未听过,倒是吓一跳。
方若玉却真是闭了嘴,一声不吭。
只觉得凌度羽握住他的手力度十分大,且满手冷汗。
方若玉另一只手覆上去,轻轻摩挲,温柔安抚他。
元十九缓缓说:“方兄体内有一股极霸道真气,正好与方兄所练内功相克,且这真气比方兄内力强,所以方兄无法克制,只能任这真气在体内流窜反噬,方兄只要略为激动,内力鼓荡就会引起内力击撞,显出走火入魔之态,神智疯狂身体不受控制,而且这真气每流转一周天就要更强上一分,到得后来完全控制住方兄,也就完全疯狂,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他停了停,又问:“方兄,是否近来这发作的频了些?”
方若玉轻轻点头。
便觉得凌度羽的目光刀一般杀过来,心中十分歉意。
凌度羽道:“既这样,要怎么才能化解?”
元十九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是或许难了些。”
凌度羽听了这句话,心中总算安定了些,以天命教之能,凡世上有的也能弄了来。连忙道:“你只管说,只要能有法子就一定能做到。”
元十九道:“方兄可知你体内那真气是来自于何人?”
方若玉一怔,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元十九又道:“我说难就难在这里,方兄武功已是极高,却敌不过这真气,不知是何方高手,要化解这真气,需寻到比这人武功更高的,且也须是习的方兄同种内功心法,实在是难,若方兄师门还有师父师兄在,当可一试。”
凌度羽方若玉齐齐一震,说不出话来。
凌度羽武功早在当年已经是天下第一,两年来只怕更加精纯,甚至无人能探得浅,如何去找武功比他更高的?
凌度羽咬咬牙:“若玉,你师门可能找得出武功更高的?”
方若玉缓缓摇头,低声道:“我派每代只收一个弟子,我师父早已去世。”
他转头看着凌度羽,见他额间青筋暴起,不由伸手轻轻揉抚:“你别着急,慢慢想法子吧,也不是立刻就要……”
那个死字没有说出来,只是阴影满布。
元十九也忙安慰他:“凌兄弟别着急,方兄这样子暂时是不会有事的,我们慢慢再设法。”
这情形看起来,仿佛有事的是凌度羽一样,两人都在安慰他。
可是安慰也是很无力,说了两句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凌度羽只觉得绝望如一张极大的网笼罩下来,且不停收缩,没有可以喘息的地方。
两年来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若玉会离开他,凌度羽只是略微碰触这个想法的边缘就已经遍体冷汗,喘不过气来。
方若玉却平静许多,他只是倾身抱住凌度羽,凌度羽略比他高一点点,可此时,仿佛一个孩子般,用力把额头抵在他肩上元十九悄悄走出去。
方若玉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肩,低声在他耳边说话,言语十分模糊,想要安抚他。
凌度羽却冷静不下来,他双手紧紧抓着方若玉的背,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方若玉发觉他在微微发抖。
方若玉怜惜的轻轻吻他发角,可是渐渐感觉肩头一片湿意。
他不敢动,只是站直了身体,紧紧抱住他,再也说不了话。
凌度羽极少露出孩子般的样子,这两年来他长大了很多,少了霸气多了成熟,可是此时,他如一个孩子一般惶恐落泪,他想要紧紧抓住他的爱人。
方若玉也不想放开他,凌度羽是他在这世间最宝贵的一切,无法舍弃。
可是死亡的阴影笼罩,方若玉终于发觉或许他注定要失去凌度羽。
两年来的心病在这死亡的阴影下已经微不足道了,纵然掩盖一切却也掩盖不了死亡。
房间里十分安静,方若玉静静的拥抱他的情人,时光倒流,以往的一切清晰浮现,方若玉终于明白,天早已注定他不该得到他,所以终要将一切都收回去,徒留一地伤心。
或许,这两年真的不该存在,若没有这两年,凌度羽不会伤心不会痛楚,没有这两年,凌度羽正应临绝顶,笑拥天下。
短短两年欢爱,他却毁了凌度羽。
是他的爱情毁了他,让他此刻伏在他的肩上流泪。
方若玉脸色苍白,面临死亡的瞬间,一切都想的清楚了,一切都明白了,曾经疯狂的执着渐渐远去,只剩下了唯一。
唯一重要的凌度羽,方若玉不想要他经历爱人死别的苦痛,他应该忘了方若玉,时间应该连接到两年前,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疯狂留给死亡。
包括这两年。
方若玉生命中欢喜无限的两年,随着死亡而去。
方若玉木然而立,他第一觉得死亡如此可怕,因为他有留恋,他舍不得凌度羽,舍不得离开他,可是他不得不舍得。
他轻轻对凌度羽说:“教主别难过,我不会死的,你放心,我一定活下来。”
凌度羽终于抬头,眼睛通红,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方若玉轻轻亲在他眼睛上:“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死。”
凌度羽点头:“若玉,你不能乱想,你只要记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知道吗?那天我就说过,这是真的,你一定要记得。”
方若玉点头,轻轻取笑他:“这么大的人一下子就吓哭了,好丢脸。”
凌度羽脸红起来,便去咬他。
方若玉连忙软语求饶,那声音神态十足撩人,凌度羽难免情动,两人便携手回房亲热一番。
两人两年情人早琴瑟和谐,方若玉今日更是曲意承欢,凌度羽几乎不知天上地下。
直到了夜两人才睡下。
第二日方若玉更无异样,凌度羽小心观察几日,渐渐相信方若玉的确是如他说的那样会尽力活下来,总算略略放心。
他却不知道,方若玉在这几日间已经拿到了遗恨的解药。
只是方若玉还舍不得用,能多拖一天便一天,每一天都珍贵无比。
可是终有会用的时候,方若玉真气流转间自己也知道,不知何时就要发作,不知这发作是不是能控制下来,方若玉满心恐惧,他真怕来不及了。
那时候留了凌度羽一人在世间,他会如何伤心?
方若玉暴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始终下不了决定。
不能再拖了,他得了两年已经该满足了。
可是……
方若玉狠狠顿足,长叹一声,终于拿出秘藏的解药,溶进杯子里。
一个普通的白瓷杯子放在桌面上,方若玉几乎想要将它狠狠砸碎。
他甚至怨恨元十九,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解药来,若是没有它,他虽然无可奈何,却不会这么伤心。
可是他又感激元十九,元十九做的这解药,能救了凌度羽。
救了他的凌度羽,他的教主,他的爱人。
凌度羽还没有回来,方若玉仿佛有仇大恨一般的盯着那白瓷杯子,好几伸了手出去,却终是收了回来,眼睛却仿佛困兽一般的血红。
心中仿佛有声音在对他说,砸了吧,砸了吧,砸了就没有解药了,你就到死都不会和他分开了,他会一直记得他爱你。
方若玉努力的和那声音对抗,几乎满头大汗。
凌度羽回来的时候便见方若玉远远的站在墙角,满头大汗,不由奇道:“若玉,你怎么了?”
不等他答话,又说:“好热。”
端起桌子上的白瓷杯子喝水。
方若玉看着,眼睛睁的极大,仿佛要脱框而出一般,眼睁睁看着他一饮而尽。
嘴唇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不字来。
那么绝望的样子,凌度羽转身不由的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扶住他:“若玉,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等着我去拿药。”
方若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凌度羽奇到:“若玉,到底怎么了?”
方若玉终于挣扎着说出话来:“我没有不舒服,你别走。”
凌度羽另一只手摸摸他面孔:“没有吗?那怎么出冷汗,你别瞒着我,我会担心的。”
方若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教主,我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慌,你抱抱我就好。
凌度羽果然抱了他,笑道:“真是没事吗?若只是撒撒娇倒是没关系。”
方若玉全身缩在他怀里,紧紧咬着牙。
凌度羽抱了他一会,说:“这什么时辰了,我怎么觉得困了呢?”
方若玉知道药效发作了,元十九说,这解药服下便会昏睡四个时辰,醒来后物是人非。
凌度羽就要睡着了,醒来后就是另外一个凌度羽了。
方若玉全身发抖。
凌度羽略觉惊奇,只是脑中昏沉无比,几乎什么都想不到,就这么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方若玉呆了许久,缓缓站起来,将他扶到床上去睡了,自己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包药粉,溶在木盆中用布巾沾了水慢慢擦着脸。
平凡的一张面孔慢慢变了样,剑眉星目,俊秀雅致,皮肤许久没见阳光十分苍白,但正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天骄公子南宫玉。
南宫玉走到床前,像这两年来做过无数的那样缓缓跪在床边,头尽量挨近他,听他平稳绵长呼吸在耳边,一声一声安宁平静。
只是平日里方若玉会因此而渐渐安稳,此时南宫玉却做不到了。
他不可抑制的颤抖,紧紧咬住牙也忍不住。
醒过来的凌度羽会是什么样的呢?那个痛恨着南宫玉的凌度羽,所有的恩爱都忘记的凌度羽。
在这世上活了两年的方若玉烟消云散,带走南宫玉一生难求的情爱。
南宫玉知道自己一直妒忌着方若玉,虽然那是他自己,可是他却不可抑制的妒忌方若玉,凌度羽与他如此甜蜜恩爱,若是当年……若是当年凌度羽能有一分一毫给南宫玉,便不会有那的惨烈背叛,不会有南宫玉宁死也要他记住他。
为什么方若玉能得到那么多,而南宫玉永世痛楚?
有时候南宫玉几乎要发狂,要杀死方若玉,要他也得不到南宫玉渴望的一切,可是每一发狂还是回来了,只不过让方若玉的手臂上多一道剑伤,那又如何比得上南宫玉的痛苦,被方若玉遮掩着的痛苦,凌度羽听不到南宫玉痛苦的呼叫,方若玉听得清清楚楚却置若罔闻,不顾一切和凌度羽柔情蜜意。
南宫玉永远得不到凌度羽。
他有的不过是那七日,只有那七日他独占了凌度羽,可是,凌度羽却忘了,那七日只有南宫玉一人记得,凌度羽忘了。
凌度羽忘了南宫玉,他只是全心全意的爱着方若玉,把他当了宝贝,捧在手里放在心上。
可是南宫玉却是忘不了凌度羽,就算是凌度羽要他生不如死,两年前走时解了他的毒却强灌了真气要他今后时时发作痛不欲生,他也不怪凌度羽,南宫玉只会爱凌度羽不会恨凌度羽,再是痛苦他也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他忘了南宫玉爱上方若玉。
他就顶着方若玉的外衣留在他身边,享受这偷来的恩爱,绝望的享受。
那是永远舍不得放弃,不管凌度羽爱上的是谁。
两年来南宫玉心中长久不安,怕被凌度羽发现,怕凌度羽想起来,怕自己连方若玉也做不成,怕失去他失去这偷来的恩爱。
可这偷来的恩爱毕竟也是留不住的,终是要还回去的,再舍不得再怕失去也是要还回去的。
时间竟然这么就短了两年,那两年消失了,方若玉也要消失了,让南宫玉唯一和凌度羽连在一起的方若玉竟也要消失了。
凌度羽会忘记方若玉记起南宫玉。
也就会忘记情爱不会痛苦。
南宫玉只有这样才敢安心的去死,才敢留凌度羽一个人在这世间。
南宫玉此生并无留恋之,只有一个疑问念念不忘。
当年若是凌度羽对南宫玉略有一点表示,会是怎么样的呢?
南宫玉能与凌度羽恩爱缠绵一世吗?
南宫玉揣度了无数,唯余黯然,当年的凌度羽冷冽残酷,南宫玉完全不敢仰望他,南宫玉不得不背叛凌度羽,用性命换取拥抱他的机会。
否则,他若稍有越矩,只怕还未曾靠近已经进了刑堂,永不超生。
直到了那七日南宫玉才知道原来凌度羽不解世事不懂情爱,原来凌度羽对他竟也是隐有爱意,可是那个时候已经迟了,南宫玉已经背叛凌度羽,凌度羽恨他入骨,要他生不如死。
那些微的爱意早被恨湮没。
只是南宫玉一直藏着当日的爱意,这些年来,只有那些微的爱意暖着心口,叫他不忍放弃。
如今到了此时,南宫玉不得不让凌度羽重拾恨意。
一颗遗恨一颗解药,南宫玉偷到两年恩爱,虽死犹欢。
一切都结束了,只有南宫玉将这两年奉若珍宝,带入地狱细细回味。
四个时辰快要到了,南宫玉听得凌度羽呼吸渐渐轻浅,终于抬了头来看他,仍是熟悉的秀美轮廓,这两年来看惯的容颜,这是他的凌度羽,南宫玉的凌度羽。
脚跪的发麻,几乎不能移动。
南宫玉艰难挣扎着站起来,站到窗前背对凌度羽。
血脉渐渐活动开来,双腿如针刺一般的痛,直痛到心里。
只等身后会有的冷酷声音。
床上渐有轻微动静,悉悉索索的声响,南宫玉知道凌度羽醒的时候都会蜷起身子,然后伸展一下,睁开眼睛,看到他在身边就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含含糊糊的叫他:“若玉~~”
就像现在,声音含糊略含睡意的叫他:“若玉……”
…………
南宫玉脑中轰一声响,从头冷到脚又似有火从头烧到脚
凌度羽翻了个身,懒懒的说:“若玉,大半夜的你站在那边做什么,怎么不睡觉?”
南宫玉直直站着僵立不动,只觉忽冷忽热,却又似乎没了知觉。
凌度羽见他不动,拉长了声音撒娇般的叫他:“若玉――”
却仍是没有动静,十分奇怪,凌度羽只得下了床来,走近他,伸手拉他:“若玉,你怎么……”
凌度羽手一碰到他,南宫玉就仿佛没有了支撑物一般摇摇欲坠,往后倒了下来,凌度羽眼睛只瞟到他的侧脸,声音嘎然而止,突然就停了下来。
动作仿佛凝固了一般,静默的只听得心在狂跳,跳的要喘不过气来。
这静默只是极短的一瞬,对南宫玉来说却是煎熬一般的长,凌度羽随即有了动作,他手一紧,将南宫玉整个人完全的捆在怀里,几乎是粗暴的抬起他的面孔来,滚烫的唇随即落了下来,急噪的仿佛情窦初开。
也狂烈的如情窦初开。
毫无章法的近乎粗暴的啃咬,那么急切那么入,就好像要把南宫玉整个吞进去一般。
于是更是紧紧的抱着他,抱的那么紧,紧到两人之间完全没有空隙,每一寸都贴在一起,南宫玉似要嵌进凌度羽身体去一般。
南宫玉只是被动承受,甚至连回应也没有,惟有脑中高热而昏眩,没有一丝清明。
那热是因为震惊是因为凌度羽是因为这个可以将他燃烧的拥抱亲吻。
所有重重的心事都似乎被这个高热烧化烧成了灰,南宫玉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方若玉凌度羽南宫玉都不见了,只剩一片甜蜜的温柔的黑暗……
南宫玉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床上,身上重重的压了一个人,完全动不了。
他略略抬起头来,却只能看到发顶,不过也没有了关系,压在他身上的除了南宫玉自然不会有其他人,只是南宫玉压在他身上,脸颊不时磨蹭一下,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元十九屏住气仔细听也听不清。
他心中仍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过凌度羽因他微微的动作知道他醒了过来终于开口:“你醒了?”
可是却不肯抬了头来看他一眼倒是几乎把脸都埋在他胸口说话声都闷闷的
南宫玉怕他闷想要伸手给他抬起头来却发觉双手都被他紧紧扣着动不了
手指交叠的紧扣一种舒心的方式
凌度羽说: “你不要乱动,也不要乱打主意”
南宫玉一怔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是心中长久以来的那种惴惴不安却似乎没有了痕迹,心中松动很多。
但他知道凌度羽很紧张,他握住他的手很用力,果然,过了片刻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开口;“玉你别恼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南宫玉心中终于一片明朗,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他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凌度羽却扣的更紧:“不放,你的念头最古怪,不能放。”
南宫玉低低的笑一笑:“我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压着我出不了气。”
凌度羽犹豫了一下,仍是说:“我不放,不能放你。”
南宫玉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心中不由满是怜爱,问他为什么。
凌度羽越发把面孔埋进去,闷闷的小声的说:“不能看着你说话,看着你的脸我就说不出来了。”
南宫玉不明白,便问他:“你只喜欢方若玉的脸?”
凌度羽急急摇头:“不是,就是因为喜欢才说不出来,我……我最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以前好多我都想看你的脸,可是我不会弄,还是看不到。”
南宫玉想起来,有时候亲热过后会神态古怪地盯着他看,原来如此。
凌度羽说:“玉,你在生气吗?”
南宫玉说:“没有。”
凌度羽似乎不太相信:“可是,为什么你都不太理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会很激动,我还怕你的病会发作,连药都准备好了……”
越说声音越小,仿佛南宫玉的病没有发作他倒十分委屈一般。
南宫玉觉得这样子的仿佛就是那七日里那个初露真面目的凌度羽,有点不知所措有点不解世事的天真,总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或许,这两年笔还要担心,只是天生性子才没有显得心事重重。
南宫玉轻轻一笑:“我是想要激动,可是你压着我我没力气动,教主,你别担心我。”
他声音柔和我不会生气,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对你生气呢,你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凌度羽却说:“我当然怪你,你竟然想一直瞒着我,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怪你,我什么都没有做就心软了。”
南宫玉心中一酸,只觉荡气回肠。
本就是从地狱到天堂,而此刻更是不知道如何喜悦才好了。
南宫玉轻声说:“教主,我瞒你情有可原,你瞒我可怎么说呢?”
凌度羽岁天纵英才,可怎么说的过七窍玲珑地,
只是他明明觉得自己没有错,不由得委屈起来:“你当时那么对我,我也没有把你怎样,你却想要一直瞒着我,什么都不肯说,这两年来我试探了你多少你都装傻,现在还这么说我,你……你以为我不喜欢什么都明明白白的么?我也不见得喜欢方若玉啊,长的又不好看。”
说到最后,凌度羽语带怨恨,话里却明明白白斗室。
听得南宫玉满心欢喜,先前那些绝望的心灰意冷早忘了,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样的一日,便是做梦也没有做的这么美过。
许多惊心动魄的往事终于可以放开,南宫玉的生命中阳光灿烂。
一时竟喜悦得说不出话来。
凌度羽却以为他仍是在生气,心中十分委屈,赌气般的放开他,自己挪到床角:“你要走就走好了,反正我从来也拦不住你。”
南宫玉微笑,挨过去抱住他:“教主你教属下去哪里呢?属下永远忠于教主,死了也不会走的。”
这样忠诚的话用南宫玉那种独特的暧昧无比的语调说出来,凌度羽纵有千股也忍不住笑出来,南宫玉看他笑,心中更是满是怜爱,低声说:“属下知道做错了很多事,谋逆于前欺瞒在后,真正是获罪于天,教主却未曾降罪,属下心理自然是明白的。”
凌度羽笑,满心委屈都让他简简单单两句话安抚的烟消云散。南宫玉轻轻握住他,那里已经硬了起来,完全不用撩拨,南宫玉俯下去舔弄,凌度羽呻吟起来。
南宫玉含糊地道:“总的先弄湿了才行,那天你那么心急,我差点没痛死。”
凌度羽一只手一直与南宫玉的一只手紧紧相扣,怎么也不肯防开,南宫玉只得姿势古怪的引导他进入就的身体。
那事凌度羽熟悉的柔顺身体,从来都是迎合的,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无从推拒。
凌度羽笑,南宫玉致意是他的饿,从来没有失去过他。
第十章
直闹了大半夜才稍微眠了一眠,到了早晨两个人都腻在床上不肯起身只头抵着头小声地说着化不知是情人的温度还是自己的温度,凌度羽容颜上一直红晕不褪竟如暖玉一般的晶莹
如此丽色南宫玉直是神魂颠倒。
且经过昨日阴差阳错南宫玉解开了心中产肉许久的结什么都放下新来了面孔上止不住的笑容简直是完全控制不住。
心中的喜悦实在难以抑制,南宫玉一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的喜悦过。
便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凌度羽就停不下笑容。
若是可以,他之想飞到昆仑绝顶,纵情长笑。
凌度羽似乎十分明白他的心情,或许也是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是以十分柔顺,挨在他怀中,把脸颊贴在他的颈畔。
偶尔小声的嘀咕一句什么。
也不知南宫玉有没有听清楚,一律笑着恩一声。
却是整个人紧紧的抱着凌度羽,两个人全身密密相贴,没一呼吸都在耳边,每一声心跳都听的清楚。
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凌度羽希望就这样天长地久。
可是一想到这个词,凌度羽身体突然僵硬起来,身上火热的温度也瞬间冰冷,一时间只觉得呼吸困难。
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的南宫玉自然是立即发觉了他这个状况,连忙把他抱高一些,问他:“怎么了?”
凌度羽定定的看着他,脸色雪白。
南宫玉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热度也褪了下去。
凌度羽说:“玉,答应我,不管如何,不能让我忘了你。”
南宫玉咬紧了压。
他明白凌度羽说的是什么。
他们两人都明白,他的内伤已经药石罔效,随时可能发作到无法挽回。
他已经到了绝境。
凌度羽或许当年不明白他,但经历南宫玉种种背叛和欺瞒,现在一定是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情人会因为爱他做出写什么事来。
当年是因为爱他所以背叛,想要他记住他一辈子。
如今走到绝境,他定会因为爱所以要他忘记他。
南宫玉苦笑:“教主,若你没有忘记我,我怎么能死的瞑目。”
凌度羽不语,水晶一般黑亮的眼中带着无言的哀求。
他知道,若是南宫玉执意要他忘了他,他是无论如何也防范不了的,他必须要南宫玉答应他。
南宫玉低声道:“教主,我明白你,若是我不在了,你会很伤心的,我怎么能让你伤心呢?你不忘了我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心的,教主,你就依了我吧。”
凌度羽道:“可是你有怎么又能忍心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甚至连记都不能记得你?”
南宫玉目露痛苦之色,抿紧了嘴唇。
凌度羽慢慢的低下头去,伏在他胸前。好一阵子,南宫玉语调突然轻快起来:“教主,你就这么盼着我死了么?这样子说也不怕伤人家心。”
那种撒娇一般的甜蜜口吻,凌度羽不由笑起来,抬起头来拧一下他的面孔:“胡说,我只盼你好好的一直跟着我,等我先死了才好呢。”
说起来竟不由自主地向往:“到那一天,你就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看着我,那多好。”
南宫玉笑:“好狠心,你就会欺负我。”
可是那声音那笑容那么温柔,哪有半分埋怨的样子。
凌度羽心神具醉,立时把先前的话题忘的干干净净,笑道:“我那舍得欺负你了,我满心里都只疼你呢。”
说着就去亲他。
南宫玉自然不推拒,反倒迎了上去,肌肤与他斯磨,声音更是放的又低又暧昧:“教主,饶了我吧,我不行了,昨晚你已经……”
更是引的凌度羽情动。
正亲热间,却听到外面元十九的声音在问丫头:“凌公子还没起身吗?”
南宫玉低低的笑:“杀风景的来了。“
凌度羽停了一下,便从南宫玉身上起来。
南宫玉突然一把拉住他,就在他左边脸颊上狠狠咬一口,笑道:“晚上再来和我算帐。”
凌度羽简直拿他毫无办法。
看凌度羽起来着衣,南宫玉却赖着不起来,笑吟吟的伏在床上看他。
凌度羽觉得自己简直爱他入骨。
过去拍拍他身上的被子笑道:“起来了,好歹是做客,别太放肆。”
南宫玉果然依言起身,洗脸的时候直起身搽脸上的水,却被一旁的凌度羽突然伸手抓住他下颌,转了过去。
南宫玉略略吃惊,却仍是顺着他的意思让他转过去。
实在是顺从惯了,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违了他。
凌度羽看着他一张如玉面孔,伸手轻轻拭去他眼睫下的水珠,低声说:“这两年来你一直易容,很难受吧?”
南宫玉听他一说,忙笑道:“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等会我就这么走出去不成?元十九只怕会觉得你一天换一个,是个公子呢。”
南宫玉转换话题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凌度羽心里明白,却不忍逼他,果然顺着他说:“你怕什么,十九也是精于易容,只怕早看出来了,只是没说而已。”
南宫玉笑道:“你既然不怕我自然也不怕了,看他那样子多半也是经得起吓的。”
凌度羽放开他,笑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许再遮起来。”
“恩。”南宫玉点点头,笑容灿烂生光。
两人第一完全放开心结,难免如蜜糖一样粘起来,做什么事都忍不住回头寻找对方的笑容。
南宫玉以为这两年中他已经完全得到了凌度羽的柔情,没想到到了今日竟然还有更动情的时候,实在是心怒放,心里暗暗忖度,岁说看起来性命难为,却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元十九在小院子里听到两人的房间里有动静,知道二人起身了,便站在院子里等等了许久却不见两人出来不由得奇怪这两人莫非还要涂脂摸粉不成?
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去敲门。
这两人终于不情不愿的打开门了。
一缕阳光照进来,南宫玉容颜似有宝光流动。
元十九微微呆了呆。
向南宫玉道:“方兄容颜果然似玉,怎么竟舍得藏起来。”
南宫玉只是笑,不语。
凌度羽忙笑道:“就是太漂亮,我舍不得让人看到,这才要他易容跟随。”
虽是玩笑,南宫玉却也十分受用。
元十九笑道:“平日里都见凌兄弟大方疏郎,怎么今日这么小气起来。”
凌度羽笑道:“对别的自然大方,连天下都可以不要,就是他舍不得,十九可要好好想个法子治好他。”
十九忙道:“我苦思了几日,只想到一个法子或略为可行,早饭后再说。”
凌度羽听到可行二字,哪里还能等到早饭后,连忙道:“现在就说吧,拖拖拉拉做什么,要急死我么。
一边伸手去握住南宫玉手掌。
只是可行二字就已经满心欢喜了。
元十九道:“那就边走边说,早饭我已命人在后院子里摆好了,今日一早我看到开了一株异种海棠,一树火红,十分漂亮,就摆在那树下”了。
凌度羽却无心听他风雪月,连连催促。
元十九抿嘴一笑,实在有几分狐狸模样,这才说正事:“凌兄弟,方兄体内内力是谁灌注的。”
凌度羽脸垮下来,停了一停才说:“我。”
元十九又怔了怔。
一直不语的南宫玉忙道:“教主是无心的,我们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
虽是无心,当初若不是凌度羽下毒,却也不会有此事。
凌度羽看了南宫玉一眼,有些难过。
南宫玉忙对他笑笑,尽力安抚他。
元十九道:“原来是这样,那么凌兄弟是们可还有人内力略差的么?”
凌度羽摇头,天下皆知凌度羽是三魔唯一嫡传弟子,当年他连年征战,后又遭重大打击,一直未曾收徒。
元十九道:“也不妨事,若有自然好,没有只是时间拖长些,怕方兄要多受点苦。”
看了南宫玉一眼:“我细致地看过,方兄体内虽以难以控制,但我的药对方兄却还算有效,至少可以支持两年,这两年里,请凌兄弟去寻一名天资高的弟子,暂时专练凌兄弟的内功心法。”
“哦?”凌度羽挑挑眉,等他解释。
实在是看元十九话说的虽轻,面孔上却是带着自信的神色,凌度羽也不由得觉得满怀希望。
这时候已经到了后院子,南宫玉一眼便看到那株海棠,果然异色,美伦美奂。
树下摆了张白玉石的长条桌子,布着一桌鲜洁的酒菜。
元十九便停住说话,招呼两人坐下来。
这么重要的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凌度羽只觉得心急火燎。
南宫玉却是抿嘴一笑,附在凌度羽耳边悄悄道:“你别着急,他是故意要看你着急的样子的,你越急他说的越慢。”
想必是元十九寂寞太久,难得有好友来,却两人柔情蜜意,他仍是被冷落,心里十分不甘。
可是南宫玉随这样说,凌度羽却无法忍住,别的事倒也摆了,这事怎么忍得了,别说是元十九只是开开玩笑,便是挖了陷阱要他跳也是不得不跳的。
仍是催促。
元十九笑道:“这两日我遍查医术,终于查到以为前辈的记载,有些相似,那为前辈也是受了内力相克的侵袭,走火入魔,看起来比方兄还严重些,后来机缘凑巧,与一个习了那种内功但武功低于他的人比拼内力,受了几掌,非但没有受伤,倒觉得武功略长进了些,还与那人成了好友,他发觉那人的内力竟使他内力速成,甚至后来内力一高,竟将提前在体内冲撞的内力渐渐化去了。”
凌度羽听了,忙道:“十九的意思是若有比玉内力低的人为他助力,当他内力 比我先输入的内力高了,便能化去?”
元十九道:“我便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法子是不是有用我也不敢肯定,那医书上记载含糊,只知内力相克,且发作的样子和方兄十分相似,天下武功同出一源,说不定有共通之呢。所以试试这个法子,只是天资再高研习内力也需时日,在这时期我还会想别的法子为方兄医疗,只盼能有用。”
凌度羽想了想道:“比玉的内力低?低多少才比较好呢?”
元十九道:“这个也难说,我想既然高低相克,那么越接近或许效果越好。”
凌度羽又想了想:“恩,的确可以试试,那么明日我就去寻弟子,玉留在这里。”
南宫玉抬头看着他的容颜,不回答,却突然笑了,道:“先吃饭吧,顾着说话,时辰都过了,不饿”吗?一边看看桌子,把凌度羽喜欢的芙蓉糕夹了一块给他:”吃了再说。“
凌度羽果然吃了起来。
南宫玉吃的很少,一直照顾他。
他觉得南宫玉的神情眼神略略悲伤,却柔情似水,片刻都不离开他。
吃到一半,元十九实在受不了,撇撇嘴。
可是南宫玉实在漂亮,尤其此时神情忧郁痛楚,更是动人,他天性怜香惜玉,此时秒年元十九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是心里嘀咕。
三人在这种气氛中吃完早饭,南宫玉便道:“教主,我们去走走吧。“
凌度羽点点头。
元十九十分自觉的避开。
凌度羽和南宫玉手握着手走着,半响沉默,好一阵子,南宫玉才低声说:“教主,不要出去好不好?“
凌度羽道:“傻瓜,说什么胡话,好容易有了希望我怎么能放弃。“
南宫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低着头,此时两人走到一棵高大树木下,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叶落在南宫玉肩上,明灭不定。
南宫玉说:“自行散功十分危险,极易走火入魔,你出去一个人我不放心,留在这里,至少有我和元十九为你护法,万一有事也好救护。”
凌度羽一震,无言以对。
南宫玉道:“你我一体同心,怎么会不明白,你听到有救,定是不会等那么久去教弟子的,我听你问元十九就知道你的意思了,可是我竟然不能阻止你,若我阻止,你定是会自己出去的,我宁肯你就在我身边,好歹我还看着你。”
他抬起头来,十分悲伤:“我知道你爱我至,若是换了我也会瑞,所以,我竟然不能组织你。“
凌度羽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如此,我明日便散功,你要看着我,恩?”
南宫玉道:“我真是心惊胆战的,你一定要小心,千万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有一点不对就立刻自保,不能硬来……”
凌度羽截断他,笑道:“真是罗嗦。”
南宫玉却是十分认真,捧着他的脸,只看到他眼睛里去:“你一定要记得,若你出事了我不会独活的。”
凌度羽在他手里点头,道:“是,我直到,我也是,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南宫玉道:“一定会。”
凌度羽笑,两人紧紧拥抱。
尾声
初秋的江南别有一番风韵,尤其是在秋阳艳丽的时候,江边便见得人多起来,酒楼里也坐满了人,热闹非凡。
酒楼大堂里有人在说书,口齿伶俐,说得十分精彩,人人听得入迷。
近午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衣着举止如贵公子般的人,往里面望了一望,一个白衣的便对另外一个说:“这里也坐满了,怎么办?”
小二也迎上去,赔笑到:“两位客官,真是对不住,您看?”
那着青衣的皱了皱眉,没说话。
他容貌虽然普通,却别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只微微的皱皱眉,便觉凛冽。
随即转身往外走。
那白衣公子也便跟着走。
那人走了一步却停了下来,也不转头,只是站着。
他听到里面说书人说到精彩,人人专心聆听,鸦雀无声,只有那把清亮的嗓子传入耳中:“直斗了三天三夜,凌度羽终于渐渐不支,只见南宫玉掌中天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翩若惊鸿,直指凌度羽要害,重创了这个天下第一大魔头,将他生擒……”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看自己身边的人。
白衣公子自然也是听到了,也在笑,看青衣公子看他,握住他的手不由得便紧了紧,低声道:“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青衣公子眉头舒展开来,不再停留,拉着他往外走,一边道:“那是自然,天骄公子对凌大魔头,不精彩怎么得了。”
白衣公子笑道:“只可惜真正精彩的时候却是没有人看到的。”
话中另有所指,青衣公子自然听得明白,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再接话,只与他携手走出去。
那小二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潇洒身影融入江南影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