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番外(出书版)by 康楚
文案:
十四岁的方展砚,见哥哥方展墨向高中老师告白被拒,酒后闹事进了警局,惊觉自己对哥哥不是亲情
九年的时间,加上母亲的阻挠,非但未消减方展砚对方展墨的爱情,反更加了他的占有欲,愈来愈无法控制的心情,逐渐出现裂痕,无法掩饰。
面对弟弟执着的眼神、直白的语言,让方展墨想要抵抗的意念慢慢消融。他知道弟弟要的不是兄弟之情,但他也无法对展砚说不,火苗一触即发,沉沦在失控边缘
第一章
「方展墨。」
「谁?」昏暗的巷道内,方展墨闻声转头,一道黑影迎面袭来,他反射性地弯腰避开,背部立时传来钝痛。
见鬼,偷袭! 低咒一声,方展墨回身一脚踹了过去。一人被他踢倒在地,其余几人手中水管粗的木棍也毫不留情地招呼过来。他灵活地闪避着,一边找准机会还击,一边计算来人的数量。一个、两个好家伙,四比一。
方展墨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棍子之后,对方趴下三人。绕过躺在地上的,直逼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家伙,他问:「说,哪个孬种派你们来的?」
「你自己去想吧,死人妖!」男人咬着牙,举起木棍冲了过来。
「哼!」方展墨冷哼一声,冲上去轻易夺过了那人手中的木棍,对准他的下颚就是一拳,男人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连退好几步。
方展墨正想上前再打,却被人从身后揪住了头发,回头一看,躺在地上的家伙居然爬了一个起来。于是弯起手肘尽全力向 后一击,后面的人倒了下去,可他的左脸却重重地挨了前面那家伙一拳。
「王八蛋!」方展墨咆哮着,双眼血红地冲了上去。一阵拳打脚踢过后,男人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连连。方展墨不依不饶地揪住他的衣领,对准他的头就是一下,耻笑道:「连个人妖都打不过,你也算男人?」
作可怜的男人痛得龇牙咧嘴,根本没办法反驳。方展墨一脸厌恶地甩开他,大步流星地往家中走去。
***
到家时已是凌晨四点,方展墨不敢开灯,蹑手蹑脚地往自己房中摸去,直到锁上房门,才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全身放松地往床上一趴。
「唔!」被子底下传出一声呻吟。方展墨弹身而起,飞速拧开了床头的小灯。看到躺在被子里睡眼惺忪的弟弟,他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问:「你怎么睡在我房里?」
「你跟人打架了?」方展砚无视哥哥的疑问,径自扳起他的下巴,察看那片红肿的痕迹。
「我没」
不等方展墨把话说完,方展砚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你就不能安生几天啊!一天到晚的惹事生非,被人打成猪头很爽吗?」
怕了弟弟的大嗓门,方展墨合掌连连求饶:「嘘,小声点,别让妈听见。」
「现在知道怕啦,那干嘛还去?」方展砚仍是一脸凶恶,声音倒是小了一些。
见状,方展墨连忙装可怜,「我好歹也是伤员,你有点同情心行不行?」
方展砚没吱声,黑着一张脸走出了卧室。
「神气什么呀?真不知道谁才是哥哥。」看不见弟弟的身影,方展墨才小声地嘟囔了两句,再倒回床上。对这个小他三岁的弟弟,他一直是有些畏惧的,也许是因为他十岁那年差点把他溺死在游泳池里,所以心中有愧吧。
「起来。」方展砚冷得冻死人的声音打断了方展墨的思绪。
看着他手中的药箱,方展墨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虽然弟弟平时总是一副很刻薄的样子,可真有什么事的时候还是很关心他的。
「傻笑什么?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
「你的伤就只有脸上这一块?」方展砚挑起了眉头。
方展墨干笑了两声,老老实实把衣服脱了下来,只见五、六道两指宽的红痕交错分布在白晰的背上,条条肿成了小山丘。
方展砚一边上药一边问:「这是谁干的?」
「不知道。」
「用什么打的?」
「木棍。」
「几个人?」
「四个。」
「你不会跑啊!」
「嘶,轻点,痛!」方展墨睨了一眼突然加重手劲的弟弟,说:「他们比我惨。」
方展砚放轻了手中的力道,没有再吭声。方展墨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他知道弟弟是心疼他。
「还小伤,明天肯定得乌一大片。看你拿什么脸见人!」方展砚拿药擦了擦哥哥脸上的伤。
方展墨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那有什么,你上还不是一耳光把我得鼻青脸肿。」
闻言,方展砚楞了楞,放下了手中的药油。
几个月前,他们两兄弟为了方展墨交友的事起了争执,方展砚肝火一旺就给了哥哥一巴掌,方展墨当时太过惊讶所以没能躲开,结果脸上的瘀青足足一个礼拜才褪下去。虽然他并不在意此事,可方展砚却是一直耿耿于怀。
「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方展墨笑着安抚弟弟,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却要反过头来安慰弟弟。
「很晚了,睡吧。」 方展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扶着哥哥侧身躺下,自己也钻进了被窝。
方展墨撇了撇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将床头的小灯熄灭,屋内重新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药油辛辣的气味挥之不去。半晌,方展墨终于想起了另一问题:
「你为什么睡我房里?」
「葛晴来了,我的房间让给她了。」
「哦。」
两个身高一八几的大男人,挤在一百四十公分宽的单人床上,缚手缚脚的程度可想而知。方展墨不适地动了动肩膀,背后的伤擦过方展砚的睡衣,隐隐作痛。刚想转个身,却摆脱不了正死死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展砚。」方展墨用手肘顶了顶弟弟的肚子。
「嗯?」方展砚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别搂着我,背痛。」
「嗯。」 方展砚听话地松开了手臂,突然一个翻身,从哥哥的左侧爬到了右侧,同时用力将他一扯。方展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半边身体已经趴在了弟弟身上。
「喂,这要怎么睡?!」
「好吵。」 方展砚不悦地拍了哥哥一下,左手抱住了他的后脑杓,右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抚着,像在安抚不肯入睡的孩子。
方展墨勉强抬起头,这才发现弟弟根本连眼睛都没睁开,刚才的动作不过是为了睡得舒服一点而产生的下意识行为,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不再挣扎。好在弟弟温暖的胸膛还有点肌肉,硬度适中,不会磕着他。
日清晨,当方淑艳走进大儿子的房间时,就见到两兄弟如同迭罗汉一般的睡姿,以及方展墨背上一道道的青青紫紫。
「啊!」
她的尖叫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兄弟俩的耳膜。方展砚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将滑落的被子拉起,盖住裸着上身趴在自己身上的哥哥,冷静地说:「妈,别那么大声,有客人在。」
作方淑艳顺着小儿子的目光回头,见到了正杵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年轻女子。
「我听到阿姨在叫,所以来看看。」葛晴尴尬地笑了笑,一张俏脸顿时红得像番茄。
「没事,葛晴又不是外人。」方淑艳白了一眼小儿子,径直揪起大儿子的耳朵,吼道:「方、展、墨!你又跟人打架啦?」
睡得迷迷糊糊的方展墨抬头看了一眼母亲,一脸的茫然。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方展墨!」方淑艳的手指用力一拧,换来方展墨一声惨叫。
「哎哟,痛、痛妈,快放手!」
「妈,你怎么又不敲门就进来了?」方展砚见状,连忙转移话题。趁着母亲分神的空档,把哥哥的耳朵抢救了下来。
「有什么关系?我是你妈,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
「妈,有女生在,你说话也斯文点。」方展墨一边揉耳朵,一边对着门边的葛晴灿然一笑,弄得葛晴颇不好意思。
「我不斯文?混小子,少在这里挑我的刺。说!你怎么又跟人打架了?」方淑艳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母夜叉的架式,大有不问出原因绝不甘休的架式。
「我没有」方展墨一阵无力。
「那你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我」
「你这个不肖子,你对老娘发誓不再打架是放屁是不是?你」
「妈,早餐做好没有?」方展砚再打断了母亲的话,救哥哥于水火热之中。方展墨感激地看了弟弟一眼,却换来他一记冷眼。
「还没好,我是来叫你起床的。」方淑艳回答。
「那就快去做吧,不然我要迟了。」
「可是」
「有什么话回头再问,反正哥哥白天都在家。」
「呃,好。」方淑艳对小儿子点了点头,又冲着大儿子说了句「回头再收拾你」之后急急忙忙奔向厨房。
失打发走母亲,方展砚又对着仍然站在门口的葛晴摆了摆手,说:「葛晴,我哥要穿衣服了。」
「对、对不起。」葛晴连忙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方展墨吁了一口气,脱力倒在弟弟的胸口,「谢谢,幸好有你。」
「别谢我,等会儿我可帮不上你。」方展砚面无表情地推开哥哥,翻身下床。
方展墨连忙地抓住他的手臂,问:「不会吧?你忍心看着妈妈修理我?」
看到哥哥夸张的表情,方展砚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妈和葛晴约好了去逛街,我等会儿载她们一起出门。」
闻言,方展墨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像是被那笑容吓到了,方展砚粗声骂道:「笑屁!看你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难看死了。」
「有那么严重吗?」方展墨狐疑地摸了摸受伤的脸颊,嘶,痛!
反射性地揉了揉哥哥脸上的伤,方展砚沉声说:「下别再打架了,我可不想再去警察局保你一。」
「是他们偷袭我。」方展墨有些委屈。
「少找借口,别让妈再担心你了。」
看到弟弟严肃的神情,方展墨心头一紧,随即郑重地点点头。
「你还睡吗?」方展砚得到哥哥的保证,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说话也柔和了。
「被妈这么一闹谁还睡得着啊?我去洗澡。」方展墨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长裤随便往身上一套就要出门去浴室。
方展砚拦住哥哥,「加件衣服再出去。」
「懒得穿啦,等下又要脱」
「葛晴在外面。」方展砚的脸又垮了下来。
「那有什么关系,她又没吃亏。让她吃免费豆腐,便宜她了。」方展墨一边笑一边往门外溜。
「不行!」
「」敌不过弟弟的强势,方展墨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穿上外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展砚变得特别反感哥哥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别人面前,哪怕对象是他俩的亲生母亲。方展墨把这一现象归结为弟弟越来越严重的老八股倾向。回想起弟弟小时候对自己撒娇的情形,他忍不住嘀咕:「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子子
「谁不可爱了?」拉开浴缸前的帘子,方展砚大剌剌地看着正在淋浴的哥哥。
「没、没什么!」方展墨缩了一下,旋即跳起来,「你跟进来干什么?」
「我要刷牙。」方展砚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开始洗漱。
「少来,」方展墨从帘后探出脑袋,「下再不打招呼就闯进来,小心我扁你。」
「想打架?等你过得了老妈那关再说。」
方展墨一时语塞,又不甘心败落下风,于是说:「连男人也偷看,你越混越回去了。」
「你还不是专看男人。」方展砚呸他。
方展墨一边上洗发精,一边笑道:「呵,那你可要小心了,等你哥哪天饥渴过头了,说不定连亲兄弟也不放过。」
「你尽管放马过来,我可是拭目以待。」方展砚放下手中的毛巾,头也不回地出了浴室。
「哗哗」的流水冲着洁白细腻的泡沫,顺着方展墨漆黑的长发一路流淌,迷了他的眼睛。 他只喜欢男人这件事,方展砚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同于普通人避如蛇蝎的态度,他一直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哥哥,从没让方展墨感到半点难堪。 对于这一点,方展墨心中十分感激,也多亏了弟弟的配合,他才得以向母亲隐瞒至今。不然,早在他十七岁那年,因为打架而被学校开除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浮出水面了。
十七岁的方展墨脸部轮廓比现在圆润许多,不同于弟弟的棱角分明,遗传自母亲的白晰皮肤与精致五官,配上少年纤细的 身体,漂亮得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独特的中性之美,不仅吸引了众多女生的爱慕目光,也吸引了许多同性别的男生。当然,大多数男生是因为搞错了他的 性别,而有极小一部分却不是,比如说邻校的付雷霆。
付雷霆第一见到方展墨时,方展墨正在与欺负他的同学打架。因为身形比较瘦弱,他一直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怯意,不肯屈服的倔强眼神如同难以驯服的小兽一般,流露出一股慑人心魄的美感。
失从小就是打架高手的付雷霆出手救了方展墨,并发誓要追求他。正是付雷霆的出现才让懵懂的方展墨知道,原来男生也可 以喜欢男生。
一直对自己的老师抱以好感的方展墨,很快确定自己爱上了同为男性的物理老师,并急切地向对方表白。结局可想而知,老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方展墨,并以结婚为理由迅速地离开了这座城市,让初识情滋味的方展墨措手不及。
康为了忘记这段感情,借酒消愁成了方展墨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当酒精开始发挥魔力时,他打断了上来挑衅的一个家伙的两根肋骨,理所当然地被抓到了警察局,随后被学校依校规开除。
真是疯狂的青春期呀!方展墨关上了淋浴,用力甩了甩头,将不开心的往事抛到了脑后。细看浴室镜中那个唇红齿白,长发披肩的人,方展墨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第二章
夜幕降临,方展墨来到酒吧「蓝」。
「老板早。」酒保小丁站在吧台内,笑咪咪地跟方展墨打了个招呼。
「还早?够钟点吃宵夜了。」方展墨回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同时对酒吧内的熟客挥了挥手。
「蓝」是方展墨与付雷霆合开的第二家酒吧。简约的风格,蓝色的基调,都是他的最爱。因为合伙人付雷霆追着现在的爱人樊昕去了另一个城市,所以方展墨这个不管事的二老板必须轮流到两个酒吧去坐镇。
比起六年前开设的「月之海」,「蓝」的生意要好上许多。因为「月之海」是家gay吧,专做熟客生意,非圈内人不予接 待,所以客源相对比较少。
「月之海」这个名字缘自一个国外的乐团「LUNA SEA」,并不是说方展墨有多喜欢这个乐团,他只是喜欢海而已。
「老板。」
「什么?」方展墨抬眼看了看小丁。
「有人找。」
顺着小丁目光,方展墨注意到自己身边站了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一件俏的衬衣配上纯白的名牌西服,外加粗细媲美狗链的黄金项链,乍一看让人以为碰上了哪部港片里走出来的黑社会头子。
「有事吗?」
「您就是方老板?」男人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不停冒出的汗珠。
「我是方展墨。」
「我叫余金顺,是特地来跟你道歉的。」男人突然极为诚恳地对方展墨鞠了个躬。
「道歉?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方展墨怔了怔。
「没、没有找错。我是对面『半打』酒吧的老板。」男人更加紧张了,不停地扯着衬衣领子。
「『半打』?」方展墨挑起了眉毛。这个酒吧的老板不久前曾经因为眼红「蓝」的生意而找人上门滋事,被他和付雷霆打了回去。隔了这么久才上门来道歉,难道是付雷霆出手教训了他?
「是是是,小的不懂事,还望方老板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看对方一把年纪了还自称小的,滑稽的样子差点让方展墨笑出声来,「算了,做生意各凭本事,你想通了就好。」
「是是是,是我一时头脑发热才会找人偷袭你。我现在受教了,请方老板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偷袭?昨晚那帮人打我的人是你派来的?」方展墨愕然,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是,是」男人见方展墨并不知情,也有些惊讶。
「哥。」方展砚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展砚?」
「你的伤没好,妈让你早点回家。」
方展墨「哦」了一声,从座位上起身。
「方老板」余金顺见人要走,心急地拉住方展墨的手臂。 方展砚快一步挡开了他的手,一把抓住哥哥的手腕,冷冷地对余金顺说:「租约的事我会帮你解决,受教的话就别再找我哥的麻烦。」
「呃,」余金顺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连忙说:「是、是、是。我一定不会再找方老板的麻烦。」
不等他说完,方展砚已经拖着哥哥离开了酒吧。方展墨静静地跟在弟弟身后,一脸若有所思。
「什么租约的事?」坐上弟弟的车子,方展墨才开始「逼供」。
方展砚一边倒车一边说:「我查出来是他找人打你,就给了他一点小教训。」
「多小的教训?」
「劝说东主收回酒吧的场地。」
「还有呢?」
「顺便举报有人往酒里掺假,再联络几个债主上门收债而已。」
「没了?」
「没了。」
「哈哈哈,」方展墨笑倒在车椅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怎么不知道,哈哈,我弟弟这么有本事。」
「还好。」方展砚也不由得自主地弯起嘴角。
看着弟弟棱角分明的侧脸,方展墨不无担心地说:「这种人小小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别逼得太狠。」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方展墨笑容更了,「我知道你兄弟情。」
「你知道就好。」方展砚意味长地看了一眼方展墨,随后打开了车内的音响。
优雅舒缓的轻音乐流泻于车厢之内,温柔地抚慰着略带倦意的身心。方展墨调下了椅背,放松地休憩。忽明忽暗的光影洒
均速前进的车内,落在他精致的脸庞之上,带来朦胧的美感。方展砚将车停在路边,轻轻唤了声:「哥?」
方展墨似乎睡着了,没有反应。
解下安全带,方展砚俯身靠近哥哥,伸出修长的手指滑过他带着乌青痕迹的下巴,经过嘴唇,游走于挺拔的鼻梁,最后顽皮地扫过眼上纤长的睫毛。
看着它们反射性地轻颤,方展砚忍不住印下一个亲吻。如同以往的每一,浅浅地、轻轻地掠过,相触,再分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方展砚想起九年前在警局见到哥哥时,他脸上那抹空洞的笑容。就是那个笑容,揪痛了他的心,也唤醒了他的爱恋。禁忌的感情,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疯长,碍于血脉相连的亲情,迟迟无法曝露在阳光之下。事过境迁,哥哥已经从那场情伤中痊愈, 而他
方展砚温热的呼吸引来点点麻痒,方展墨突然张开了双眼。
失方展砚镇定地问:「你醒了?」
过近的距离让方展墨的眼睛失了焦距,等他能完全看清楚时,弟弟的脸早已移开。
「到了吗?」
「没有。」方展砚重新发动了汽车。
方展墨打了个哈欠,问:「怎么停下来了?」
「看你睡着了,怕吵着你。」
「展砚」
「什么?」
「不要对我这么好。」方展墨有些过意不去。
方展砚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反问:「你是我哥,不对你好对谁好?」 音乐随着话尾音戛然而止,车厢中陷入突如其来的安静之中。
「下辈子我还要做你哥哥。」方展墨笑。
「不行。」方展砚拒绝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
「做兄弟是有今生没来世的。下辈子你当我老婆好了,一样对你好。」
「去,凭什么是我变女的。你当我老婆还差不多。」
「可以啊,我当你老婆,轮到你来对我好。」
「我现在对你不好吗?」方展墨挑起眉毛,目露「凶光」。
「呵呵,好,好得不得了,行了吧?」
兄弟俩相视一笑,气氛重回融洽。
***
「方经理,董事长请您去一下他的办公室。」秘书小姐职业化的甜美嗓音将埋首于工作中的方展砚,拉了出来。
「我知道了。」方展墨挂掉内线电话,皱起了眉头。
作近百坪米的豪华办公室里,昂贵的紫檀木家具造型古典,浓重的色彩带来沉重的压抑感,一如房间的主人,裴氏企业当家人──裴龙。
年近六旬的裴龙除了两鬓斑白之外,完全没有半点老态,犀利的眼神与刚硬的脸部线条常常让人心生畏惧。此时,他正对窗而立,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风景。方展砚站在他的身后,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西服。
良久,裴龙问:「听说你打算收购一没有开发价值的房产?」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方展砚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完全没有因为此事涉及自己的私人纠纷,而有半点心虚。他打算收购的房产正是「半打」酒吧的所在,他就是藉此说服那房东收回「半打」酒吧的场地,给余金顺一个教训。
「我任命你为经理时,并没有给你公私不分的权利。」裴龙不带感情的声音有让人惧怕的力量,不过那个人不会是方展砚。
「我以为您的任命就是公私不分。」方展砚回答。
裴龙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隐隐有些不悦,「展砚,即使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把家业交给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董事长,我是姓方的。你所谓的家业与我并无关系。」
两人视线相交,火四溅。裴龙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庞大的办公椅上,脸色阴沉了几分。
方展砚心头涌上一丝快意,随即微微一笑,说:「不过我既然接受了这个职位,就会努力做好。这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还请董事长原谅。」
「这的事你并没有去实施,谈不上什么原谅。不过,你下要注意就是了。」裴龙顺着方展砚给的台阶把话绕了回来,心中五味杂陈。
方展砚毕恭毕敬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裴龙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随着办公室那厚重的木门合上,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儿子,他一直有点又爱又恨。
爱的是他的优秀,从行事风格到工作能力,方展砚完全是裴龙的翻版,果断,敏锐,认真起来有一股狠劲儿。裴龙相信只要再磨砺几年,方展砚完全可以很好地驾御裴氏企业,将裴家祖传的基业发扬光大。可他恨的却是他的绝情,一如他的母亲方淑艳。二十三年前,已婚的裴龙与方淑艳有过一段婚外情,她瞒着裴龙生下了方展砚,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两年前,方展砚加入裴龙的公司,直接表明了他的身分,裴龙才真正见到儿子。
于是,他力排众议,将毫无资历可言的方展砚提上经理的位置,希望重修父子关系,结果却是成效不彰。
在方展砚眼中,裴龙这个父亲对他并无太多含义。一直以来,母亲并未隐瞒他的身世,甚至告诉他只要他需要,完全可以去找自己的生父。
可从小与母亲、哥哥相依为命的方展砚却认为,自己在感情上并不匮乏,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找个陌生人来介入他的生活。更何况,他对裴龙这种明明有妻室,还与其他女人有染的做法并无好感,甚至有些鄙视,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认祖归宗的必要。
不过,现实派的方展砚是不会拒绝裴龙给他的任何机会的。因为他一直想让哥哥和母亲过得更舒适,现在裴龙可以让他少奋斗三十年,他何乐而不为?如果裴龙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怕会气得半死吧。
「展砚,你在笑什么?」葛晴看着突然发笑的方展砚,忍不住好奇。
「没什么,今天天气不错。」方展砚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笑容更大了。
葛晴对方展砚明显的胡扯也不追究,只是指着对街的一家西餐厅说:「我饿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好不好?」
方展砚看着一脸兴奋的葛晴,点了点头。
在餐厅内靠窗的位置坐定,方展砚问:「你今天特意把我找出来,不会只为了在我这里蹭顿饭吧?」
「算你聪明,的确不只是为了这顿饭。」葛晴咬着嘴唇,笑得腼腆。洋娃娃一般的卷发把她粉嫩的脸颊衬得十分可爱。 她是方淑艳儿时好友的女儿,从小与方家兄弟一块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少数几个能让方展砚时间来应
酬的女人之一。这她父母出外旅行,担心她独自一人不安全,方母便接她暂住在方家。
「什么事?你说吧。」方展砚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眼睛的余光无意中瞥到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是想问你」
失葛晴话还没说完,就见方展砚突然拿出了手机,径自打起电话来。
「哥,你在哪儿?」
作方展砚拿着电话,眼睛仍然盯着窗外。葛晴顺着方展砚的视线看见了方展墨背影,熟悉的修长身形外加招牌长发,想认错都难。
「有事吗?」电话那头的方展墨不答反问。
「晚上我去酒吧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
「你不在酒吧?」
方展墨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在酒吧啊,不过要等到关门后才能回家。」酒吧是夜里两点关门,所以除非是周末,否则方展墨一般都不会让弟弟去接自己。
「那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就这样,我还有事,拜。」方展墨不等弟弟回应,便急忙挂断了电话。
方展砚收起了手机,神色凝重地看着方展墨走进街角的那家宾馆。细心的他,无法忽略跟在哥哥身后的那个男人。
葛晴问:「展墨跟你说什么?你不叫他一起来吃饭吗?」
「他还有事。」方展砚的手掌握紧又松开,笑容重回他的脸上,「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葛晴没有注意到方展砚眼中的不快,笑着说:「我们班下周要搞一个毕业晚会,我想请你当我的舞伴。」
「舞伴?你们班上没男生吗?」
「当然有啊!可是我不想找他们,被误会就不好了。」
「你就不怕我误会?」方展砚本意是揶揄葛晴,可扯出僵硬笑容的脸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葛晴只记得脸红,根本没注意到。「你如果要误会不早就误会了。」
「到时再说吧,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方展砚并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碍于交情便敷衍了下来。
第三章
夜,方展墨迟迟未归,方展砚辗转难眠。
二十六岁的方展墨并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相反的,他早在十七岁就与付雷霆同居了近半年。方展砚那时才十四岁,对此事一知半解,当他真正明白其中含义之时,方展墨已与付雷霆退回好朋友的界线之内。
虽然心有不甘,但事情已经过去,方展砚就没再追究。 可是从那之后,他开始打着关心的旗号对哥哥的交友情况严加控制,美其名曰为了哥哥的幸福,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对哥哥的觊觎,更不能接受哥哥与其他男人发生关系。
几三番折腾下来,方展墨对弟弟的执拗毫无办法,只好尽量与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以求安宁。可今晚,他却欺骗了方展砚。
方展砚躺在床上,不停地做着呼吸,反复提醒自己要冷静。也许只是个误会,也许哥哥有苦衷可什么样的误会会让两个男人一起上宾馆?什么样的苦衷需要瞒着自己的亲弟弟?思及此,方展砚不由得怒火中烧。
「吱呀」 房门传来轻微的震动,方展砚飞快地闭眼假装沉睡。方展墨没有开灯,摸黑脱了衣服,睡到了弟弟身旁。方展砚马上伸手抱住了哥哥的腰,将脸埋入他的发间。
「你洗头发了?」方展砚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方展墨身体一僵,在黑暗中扮了个鬼脸。
「是啊,去了趟理发店。」
「夜里三点还营业的理发店?」方展砚抬腿压住哥哥的小腹,摸黑扣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不是有客人喝醉了,吐了我一身」方展墨只觉下巴生疼,讲话不由得支吾起来。
「然后呢?」
「然后」方展墨本想再说下去,可下巴上越来越重的力道让他顿时紧张起来,一时说不上话。
方展砚没好气地问:「怎么不说了?」
察觉到弟弟语气中的嘲讽,方展墨有些糊涂。
「怎么不编了?接着往下编啊!你的客人喝醉了,然后呢?为了照顾他,你们只好在宾馆去开房,结果不小心弄脏了自己的衣服,所以你就干脆洗了个澡?」
方展墨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见哥哥没有反驳自己的话,方展砚失控地吼了起来:「我怎么知道?我看着你们进的宾馆!」
晚间的谎言被戳穿,方展墨不由得耳根发热。黑暗中,他看着弟弟模糊的轮廓,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不是有意的?!你和男人幽会,却骗我说在酒吧,居然还敢说你不是有意的?」方展砚突然骑坐在哥哥身上,大力捧住了他的脸颊。
「展砚,你这是干什么?快下来。」方展墨抬手想推开弟弟,却连手腕也被他压在了枕头上。
「我不!你说,你为什么骗我?你和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方展砚情绪化的声音夹杂着紊乱的气息,直冲方展墨的脸庞。
「什么做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就是去照顾一下」
「你还想骗我?我看着他好端端地跟着你走进去。你就那么饥渴?随便就找个男人上床,你都不嫌脏吗?」
「方展砚!」方展墨高喊一声,制住了弟弟越来越疯狂的叫嚷,「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别胡说八道。放开我!」
「我不放,你要我怎么信你,明明是你骗我在先。」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跟你说实话你会信我吗?」
「那你现在说,你说我就信你。」方展砚腾出一只手,拧开了床头灯,死死地瞪住哥哥。
方展墨被灯光刺得眯起双眼,感觉自己像个被审的犯人,当下有些恼怒,「展砚,别闹了。」
「怎么?现在又不肯说了,被我说中了吗?」
「就算你是我弟弟,我跟谁在一起也不用向你汇报吧?放开我。」
逆光之下,方展墨看不清弟弟的表情,可手腕上不断升级的力量,却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弟弟正在爆发的边缘。每都是这样,只要自己某个男人稍稍靠近一些,就会引来弟弟莫名其妙的怒火。他一直以为弟弟的举动只是担心他被人伤害,可是一比一激烈的言行却让他越来越吃不消。上是被甩了一巴掌,这又是什么?
「我不放,你是我哥,我就要管你的事!我不准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要我怎么办?」方展砚看着哥哥,漆黑的眸子里浮出一抹暗沉。
听到这话,方展墨不由得心头一暖,先前的恼怒也消褪了大半。说到底,弟弟也只是关心他而已。
「我真的只是去照顾他。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躺在宾馆里了,你说跟着我进去的那个人,我根本不知道是谁。」
「真的?」方展砚仍在怀疑。
方展墨看着孩子气的弟弟,不由得好笑,「真的。」
「让我检查一下我就相信你。」
「什么?」
方展砚避过哥哥询问的目光,支起上身,用力将哥哥的身体翻转过去,让其变成趴卧的姿势。方展墨一时没弄懂弟弟的意图,直到下身的内裤被扒了下来,他才恍然大悟。方展砚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来检查他的身体?!
「展砚,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快放开我!」
「我不放!只是检查一下,你既然说没做过,那检查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方展砚单手扣住哥哥的两只手腕,双腿插进哥哥的两腿之间用力撑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掰开他的臂瓣。
「不,展砚,住手!你在干什么?!」方展墨拼命地挣扎,像条离水的鱼儿一般上下跃动,无奈找不到施力点,只能任由弟弟摆布。
方展砚被映入眼帘的雪白皮肤烧红了眼,完全听不进哥哥的半点声音。这具身体,这个人,是他的,全都是他的。他绝不会允许其他人去触碰、占有。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展砚放开我,你疯啦!」方展墨艰难地扭过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如此失控,整个人像是着了魔一般。
「这里没有肿,真的没有做吗?」方展砚如同在梦中呓语,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碰了碰方展墨身下的秘穴。
如此猥亵的动作让方展墨生生打了个激灵,「展砚,别、别这样,你是怎么啦?」
方展砚没有回应,突然用力将手指顶入那个洞口。
「唔!」方展墨一声闷哼,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方展砚抽出了手指,将身体伏在哥哥的后背,有些得意地在他耳边轻轻说:「哥,你这里好紧,我相信你没做了。」
方展墨猛地转过头,对上弟弟带着笑意的双眼,不由得咬牙切齿,「方展砚,你这个混蛋!」
方展砚一言不发地看着哥哥,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谁让你骗我,这是点小小的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骗我。」
「你」方展墨气结。
「好了,别生气了,我相信你的话了。」方展砚撒娇似地将头贴在哥哥的脸颊上,用力蹭了蹭,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讨好起 来。
方展墨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说:「你先给我下来。」
「好。」松开哥哥的手腕,方展砚听话地躺到他的身侧。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随即贴上了方展砚棱角分明的脸孔。
看着弟弟瞬间红肿的脸颊,方展墨马上就后悔了。从小他就极宠这个弟弟,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的,别说动手了,连无意的磕磕碰碰都觉得心疼。
可是,一想到弟弟刚才的所作所为,他实在咽不下胸中这口恶气,就算是出自关心,那样的举动也太过头了。方展墨看了看发红的手掌,将心一横,爬下床不去看弟弟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哥」方展砚拖着长音,眼珠子开始打转。别看方展墨平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一旦生起气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为了不让事态继续恶化,方展砚决定使出对付哥哥最有效的手段─耍赖。
「哥,」从身后抱住正在穿衣的哥哥,方展砚低声下气地问:「你去哪里?」
见弟弟没有因为被打而生气,方展墨再黑下脸,低声喝斥:「滚开!」
「我又不是球,怎么滚?都四点钟了,你打算去哪?别呕气了,乖乖睡觉。」方展砚不顾哥哥的反抗,再把他穿好的衣服扒了下来,用力一搂,把人重新压回被子里。
「方展砚,你别太过分了!」方展墨敌不过弟弟的力气,于是伸腿一阵乱踢,可他又怕伤着弟弟,结果只是把被子踢到了地上,粘在身上的人丝毫没能甩开。
方展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死死地抱住哥哥,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我哪里过分了?现在坏男人这么多,我担心你被骗也很正常啊!你不体谅我的好心,还骗我、打我。你才真的叫过分。」
「喂」越说越离谱。
「好了,别说了。我明早还要上班,让我好好睡一下行不行?」方展砚飞快地关上了灯,手脚并用地缠住哥哥。
「你你先放开我。」
「嘘,我要睡了。」
「把被子捡起来,这样怎么睡?」方展墨仰起头,哭笑不得。
方展砚嘿嘿一笑,伸手捡起被子,把哥哥和自己包了个严实。
耗了半夜的兄弟之争总算落下了帷幕,方展砚心满意足地睡去,留下方展墨彻夜难眠,怪异的感觉在心头划过,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渐渐扩大
***
清晨六点多,阳光照进房内的时候,方展墨看着弟弟的脸,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青紫红肿不说,左眼球的血丝比蛛网还密,好好的一张俊脸变成了猪头。
「展砚,怎么样?眼睛疼吗?」
方展砚眯着眼对哥哥笑了笑,说:「没事,就是有点胀。」
「我去找药给你擦一擦。」方展墨连忙下床,刚想出房间,方母就推门而入。
「儿子,你的脸怎么啦?!」
「妈,你怎么又不敲门就进来啦?」方展砚无力地垮下肩膀,对于母亲这个「屡教不改」的习惯头痛不已。
「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还有空来说废话,」方淑艳横了小儿子一眼,转头对大儿子指挥道:「去厨房煮个鸡蛋给你弟敷眼睛。」
方展墨应了一声,连忙走出了房间。见大儿子离开,方淑艳掩上了房门,拉着小儿子坐到了床边,「这是你哥打的?」
康方展砚老实地点了点头。昨晚回家还好好的,今早起来就变成了这副德行,用膝盖想都能想出是谁干的。
「你不是想对你哥做什么坏事吧?」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方展砚抬头看着母亲,青筋暴起。
方淑艳用指尖戳了戳儿子的额头,说:「你那几根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当初说好的,除非你哥喜欢上你,否则不准你乱动歪脑筋。别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不然」
「妈,」方展砚搂住母亲的肩膀,「你怎么都不信你儿子?我发过誓就一定会遵守诺言,哥哥没爱上我之前,我一定不会告诉他我爱他,也不会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他的事了,你大可以放宽心。」
方淑艳掐了掐儿子的脸,咬牙切齿地说:「放心?你要我怎么放心?昨晚吵得那么大动静,刚才葛晴来问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昨晚你听见啦?」方展砚有些吃惊。
「我睡着了哪听得见?是葛晴一大早跑到我房里来告诉我的。她昨晚听见动静,怕你们兄弟吵架,担心了一夜。」
展砚把头靠在母亲的肩上,孩子气地笑了起来。幸亏母亲向来睡得沉,不然昨晚听见动静,一定二话不说就闯了进来,要是让她看见自己为哥哥做检查的情景,只怕又是一通鸡飞狗跳。
「展墨,你怎么站在这里?」葛晴的声音从房外传来,让房内母子二人心头一惊。
「我的鞋掉了。」方展墨扶着墙壁,把脚上的拖鞋穿好,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妈,冰箱里没鸡蛋了。」
方淑艳与方展砚同时瞪着方展墨,方展墨不明所以地回视母亲与弟弟,一脸茫然。
「怎么会没有?我昨天才买的啊!」方淑艳站起身,突然拍了拍额头,「哦,我放在菜篮子里忘了拿出来。我去煮好了,葛晴啊,你来厨房帮阿姨做早餐。」说完,方母拖着葛晴,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方展砚看着站在原地的哥哥,正想出言试探,没想到方展墨却先开了口。
「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去医院看看眼睛好不好?」
见哥哥没有任何异样,方展砚松了一口气说:「我没事,敷一下热鸡蛋就好了。」
「这个红肿只怕一时半会消不了,还是请假在家里休息吧。」
「没关系,要是不消肿,等会儿戴墨镜上班就是了,不影响工作。」
「嗯,那你先去洗脸刷牙,我还想睡一会儿。」方展墨边说边往床上爬,用被子包住头,又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第四章
方展墨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起床后,在客厅见到正在看影片的母亲。
「醒啦,吃的在冰箱里,自己去热热。」
「好。」方展墨应过母亲的话,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方淑艳看着儿子,问:「有事吗?」
「没,没事。」方展墨结巴了一下,问:「葛晴不在家?」
「她去学校了。」
「哦。」方展墨点了点头,有点恍惚地在原地绕了两圈,然后说:「我去弄点吃的。」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方淑艳楞了一下,关上电视机跟了进去。 靠在厨房的水槽边,方展墨直直地盯着不停旋转的微波炉,细心地聆听那「嗡嗡」的转动声,仿佛想从里面听出什么不妥来。 方淑艳轻轻地拨开儿子脸颊边的一缕长发,眼中尽是疼惜。
「妈」
「早上,你都听见了?」
方展墨吸了一口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方淑艳勉强地笑了笑,问:「想听妈妈从头说起吗?」
方展墨犹豫了一下,再点头。
「你十七岁因为打架而被抓进警察局那,你还记得吗?」方淑艳抚着儿子的长发,说:「展砚怕我知道,拿着邻居哥哥的身分证冒充大人到警局去领你回来,结果被员警拆穿了」
「拆穿了?他不是成功把我领回来了吗?」方展墨一怔。
「怎么可能?十四岁的小娃娃,再怎么装都会露出马脚来的,警察局的人又不是傻子。」
「可是」
「最后是我把你领回来的。当时,你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方淑艳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儿子,无奈地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客厅,安置在沙发上。
「那天你吵了一夜,抱着展砚又吼又叫的,一会使劲儿地喊『老师,为什么不喜欢我,老师,为什么不喜欢我』,把我吓得不轻。展砚倒是比我镇定,一直哄着你,直到你安静下来。直到你被退学,我都不知道你口中的老师是谁」方淑艳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不甘。
方展墨平静地接下母亲的话,「展砚和我一个学校,他知道那个老师是谁。」看来母亲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展砚应该没有告诉她。
「这个,他后来跟我说了。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你那一段时间一直在躲他对不对?展砚当时很伤心,痛恨自己不够成熟,不能让你依靠。」
「这些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方淑艳有些激动,「还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如果不是看见展砚偷偷吻你,我也不会知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居然喜欢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哥哥!」说到这里,方淑艳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声音微微哽咽。
方展墨抱住母亲的肩头,无语。
「那我把展砚打得很惨呢,我一直都舍不得打你们,可那居然把量衣服的木尺都打断了,展砚就跪在地上,一声也不吭地任我打。原本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突然之间全走了样,一个因为打架而被退学,一个爱上了自己的哥哥。我当时差点没气疯了。」
「妈,对不起。」
方淑艳摇摇头,痛苦地说:「说到底,都是我的儿子。就算你们杀人放火,我也不能断了这份母子关系啊!我冷静下来之后,认为展砚只是缺少玩伴,有些寂寞而已,并不是真的爱上你,所以一心想着把你们分开。」
「所以,我当时说要和付雷霆一起去住,你也没有拦我。」
「我巴不得你和展砚分得远远的,当然不会拦你。」
真是如果现在告诉母亲,他与付雷霆曾经的关系,她是不是会再打断一把尺?方展墨靠在沙发上,一个头两个大。
「没想到过了半年,他居然自己跑过去,硬是把你接了回来,还在那时候告诉我,他喜欢你,不是小孩子那种单纯的喜欢, 而是成人之间的爱情。我无计可施,只好逼他发誓,除非你先爱上他,否则我绝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妈,你这不是」治标不治本,真有够扯的。方展墨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心中暗骂展砚奸诈。什么先爱上不先爱上,他就是知道哥哥喜欢男人,才出此一计稳住老妈,然后再慢慢地盘算着套牢哥哥。回想这些年为了看住他,方展砚了多少功夫,只怕昨晚就是彻底摊牌的前兆。
「展墨,你千万不能让你弟弟继续错下去了。不如你现在就去结婚生子,把他的念头给断了」
这话让方展墨听出一身冷汗来,连忙打断母亲的口异想天开,「妈,这怎么可能?哪有说结婚就结婚的。这事我有分寸,你放心。」
「怎么不行?我看小晴就挺好,你们一起长大的,多少有点感情,不如让妈妈来撮合你们」方淑艳突然不再说话,带着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起儿子来。
方展墨被母亲来回扫视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说你怎么一把年纪了都没交半个女朋友,」方母扯住儿子的及腰长发,恶狠狠地说:「你看看你这发型,哪里像个男人?!」
「妈,你儿子什么时候不像男人了!」方展墨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虽然他的相貌偏中性,可一八几的身高,怎么看都不像个女人呀!为什么老妈前一秒还在为儿子伤心,后一秒就扯上这么没营养的话题?
「我也不是说不像男人,可是你看看,你看看你的脸,再加上这头发,乍一看很容易让人认错的。」方淑艳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因为大儿子太过中性,所以小儿子才会爱上自己的哥哥,「不行,你得把这头发剪了。省得让你弟弟越陷越。」
「妈我长得这么结实,怎么可能像女人。弟弟的事跟我的头发什么关系?」方展墨长腿一伸,跨过了沙发,慌张地避过母亲伸来的「魔爪」。
方淑艳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儿子的鼻梁喊着:「你给我站住,妈妈的话你都不听啦?你这个不孝子。我今天非要把你的头发剪了不可。」她完全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架式。
「妈,好好的为什么非剪我的头发不可?我留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要剪,今天这是怎么啦?」方展墨哭笑不得地看着母亲,想跑又不敢动,害怕母亲真的动怒。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很不安。」方淑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手起刀落,剪断了方展墨的长发。看着手中乌黑的发丝,她的神色变得黯然,「展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心中的念头,我真怕他是真的爱上你了,如果是真的,那要怎么办?」
「不会的,展砚还是孩子脾气,等他碰上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这些问题也就解决了。」方展墨有些心虚,展砚昨晚反常的举动让他心有余悸,希望这一切只是单纯因为他的孩子心性才好。
「都九年了,他也快二十四了,什么时候才能定性啊。」
「」
「展墨,你说这是不是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方淑艳看着儿子,有些恐慌。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方展墨将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抽走那把断发,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心想着爱情多美好,一旦对一个人有感觉,就像发了疯一样只想追着他跑。第一爱上了你爸爸,一个一无所有的小混混,当初就图他懂浪漫,长得帅,直到有了你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我不想杀死自己的孩子,说什么都要把你生下来,结果你爸爸就撇下我跑了,真是气死我了。」
方展墨有一下没一下地为母亲捶着肩膀,嘴角挂起一抹浅笑。这个故事他听过很多遍了,每一母亲都是一边形容父亲有多帅,一边咒骂他的薄情寡意。当年的她不过十七、八岁,也还是个孩子,犯了错就勇于承担后果,母亲的这个优点一直得他的敬重,不过,其中也不排除被宠坏了的因素,毕竟外公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加上家中又十分富有,自是对她诸多纵容,所以才会,哎
「展砚就是跟着我太长时间才会这样,好的不学坏的都学去了。要是当初跟着他爸爸,现在说不定」方淑艳停下口, 就像被戳中旧伤口一般,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来。
因为伤口还未痊愈,所以戳到的时候就会觉得疼?方展墨知道母亲想起了极力想忘记的往事,于是悄悄地离开她的身边, 让她有时间去平复情绪。
方淑艳向来大大咧咧惯了,积极开朗的生活态度,让她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小妇人,根本瞧不出有两个二十好几的儿子。
可是,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快乐,方展墨隐隐知道,这与展砚的亲生父亲有关。
不同于自己的父亲,展砚的生父应该才是母亲真正交出了全部感情的对象,可是中间似乎发生过很大的变故,以至于母亲到现在都无法坦然地面对这段往事。
情伤,情伤,有情才有伤。
方展墨百无聊赖,于是走到附近的一间理发店把头发修了修。
好像从退学之后就开始留起长发,不知不觉就留了九年,剪剪修修的,一直让它停在齐腰的位置。如今突然到了耳后,还真是不习惯,就像突然看到一个九年不见的人,惊讶之下更多的是陌生。
***
「方展墨?!」郭海看着比记忆里明显大了两号的方展墨,有些错愕。
方展墨尴尬地笑了笑,悄悄地平息胸中的喘息,不敢相信自己不过是瞥见了郭海的身影,就忙不迭地追了两条街。
「你长大了好多,看来我是真的老了。」郭海的脸上的确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温和的笑容一如往昔。
「老师」方展墨觉得嗓子已经跳脱了自己的控制,不知不觉地唤出声来。
「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郭海!你还在磨蹭什么?」站在他们不远的一位中年女人,不悦的喊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方展墨看着那名矮胖的妇女,有些恍惚。
「那是我太太,」郭海尴尬地对方展墨笑了笑,说:「抱歉,我要先走了,下有机会再聊。」郭海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递给方展墨一张名片,「有空打电话给我,再见。」
方展墨机械地点了点头。「郭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方展墨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攥紧了他留下的名片,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年少时不顾一切的冲动早已不复存在,只是那留在心底的痕迹,依然清晰。不再有憧憬与希望,只是淡淡地怀念着,怀念那段青涩的爱恋。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谁曾想过火般的狂热,如今可以变得如此恬淡。方展墨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去。
不期然地对上方展砚凝重的视线,方展墨微微一怔。「站在这里多久了?也不叫我一声。」
方展砚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语气生硬地说:「你剪了头发。」
「认不出来了吗?呵呵,还不错吧。」方展墨摸了摸头发,讪讪地笑了笑。
猝不及防地抢过哥哥手上的名片,方展砚狠狠地将它撕成碎片,扔到路边的水洼之中。
「展砚!」
方展砚瞥了一眼哥哥,冷冷地说:「结了婚的老男人,有什么好联络的。」
方展墨沉默了,侧身越过弟弟,径直向家中走去。明白了方展砚心中潜藏的感情,方展墨再也不能把他这种明显的嫉妒,归类成兄弟间单纯的亲情。他变得十分恼怒弟弟这种蛮不讲理的行为。
看着哥哥头也不回地离去,方展砚的心中像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不由得恨恨地说:「明明是人家不要你,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去联络他。」
方展墨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前行。
方展砚咬着牙,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冲,将哥哥甩在身后,先一步回到了家。
「展砚,回」方淑艳话音未落,方展砚已冲进自己房间。随后进门的方展墨对母亲打了个招呼:「妈,我回来了。」
方母不明所以地看向大儿子,问:「展砚怎么啦?」
「没事,在发小孩子脾气呢。」
方淑艳不放心地再问道:「真的没事?你们」
「真的没事。妈,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吗?」方展墨拉开话题,不想母亲担心。
「快了,再炒一个菜就好。」方淑艳走进了厨房,继续张罗晚餐。
方展墨帮忙摆好碗筷,便坐在桌边发起呆来。心有些乱,说不清是为了郭海还是为了展砚。 当菜上桌时,葛晴也回到了方家。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开始晚餐。
方淑艳看着黑着一张脸的小儿子,始终觉得怪异,却碍于葛晴在场不便出声询问。方展墨埋头吃着饭,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而葛晴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直在傻笑,完全没有注意到饭桌上气氛不对。
「展砚,明天就是我的毕业舞会了,你能不能去啊?」
方展砚瞟了一眼葛晴,没好气地说:「我的脸这个样子,怎么去?」他昨晚被哥哥甩了一巴掌,脸上还留有瘀青,看起来有点滑稽,的确不太适合出席舞会。
方淑艳见状,连忙说:「展砚去不了,就让展墨陪你去啊!展墨跳舞最拿手了。」
「没问题。」方展墨当然知道母亲打的如意算盘,反正横竖都会被逼着去,他干脆爽快地答应,省得麻烦。
「那也行。明晚七点,你可要好好打扮,别丢我的脸哦。」
方展墨弯起了嘴角,玩笑地说:「遵命,大小姐。」
一直没有吭声的方展砚突然转头看向哥哥,「明晚你不用去酒吧?」
方淑艳生怕小儿子出来破坏,急急地说:「你哥哥是老板,一天不去有什么关系。就这么定了,展墨明天陪小晴去参加毕 业舞会。」
闻言,方展砚重重地放在手中的碗筷,一声不吭,再冲回房内。听到弟弟重重的关门声,方展墨不置可否,方母则是一脸担心。
「展砚是不是看我撮合你和小晴,所以不高兴?」趁着大儿子帮自己洗碗的空档,方淑艳开口问道。
「可能吧。」
「你可不能让他知道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怕他会霸王硬上弓。」
「妈!你胡说什么呢?」原本心不在焉的方展墨差点没把手中的盘子给摔了出去,「你儿子我可是男人,哪有那么容易被人上。」
「你才是胡说八道,」方淑艳闻言,狠狠地敲了一下方展墨的额头,「什么上不上啊?我是说你弟弟会不顾一切跟你表白, 你想哪里去了!一脑袋的垃圾。」
明明是你乱用词语!方展墨吐了吐舌头,不再与母亲争辩。
「对了,要不要让展砚住回自己的房间?小晴和我睡一间好了。」
「不用了,反正葛晴也住不了几天,别让展砚起疑才好。」方展墨回绝母亲的提议,加快速度洗完手中的盘子,照例去了酒吧。 无所事事地在酒吧混到凌晨,方展墨有些困倦,只好回到家中,他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方展砚早已就寝。
方展墨犹豫了很久,还是摸黑睡到弟弟身边,刚躺下,熟悉的肢体照旧缠了上来。方展墨僵了一下,没有推开。
「为什么穿睡衣?」方展砚低低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压抑。
「天气凉了,怕感冒。」 这个理由用在一年四季都不穿睡衣的方展墨身上,丝毫没有半点可信度,但是如果不用这个借口,方展墨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跟弟弟说:是因为怕你偷袭我啊!
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方展墨开始后悔没有接受母亲的提议了。
像是察觉了哥哥的尴尬,方展砚半天没有动静,然后就收回了压在哥哥身上的手臂和大腿,侧过身背对他,不再说话。
失落感在方展墨的心中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第五章
葛晴的毕业舞会比方展墨想象中盛大,看着她挽住自己的胳膊,趾高气扬地迈入会场,方展墨有些明白了,小妮子纯粹是把他当成了向人炫耀的工具。忍不住暗笑,到底是小女生,真是幼稚得可爱。
「我这个装饰品还合格吧?」方展墨问。
葛晴露出狡黠的笑容,说:「原本不合格,剪了头发就合格了。」
「难怪你先找展砚,原来是不喜欢男人的头发长过你。」方展墨假装懊恼地摸了摸鼻子。
「我是不喜欢男人比自己漂亮。」
「」
停止打趣,方展墨环顾四周,接收到众人露骨的打量,他开始不着痕迹地带着葛晴往场边退。可惜他(她)们金童玉女般 的搭配效果实在太扎眼了,不一会儿,踩着各式借口靠上来的男生、女生络绎不绝。
「葛晴,今天的衣服好漂亮哦!」
「葛晴,白马王子带过来也不介绍一下。」
「葛晴,他就是你的青梅竹马啊!居然藏了这么久才让我们看见」
「葛晴,去跳舞吧。」方展墨实在受不了了,拽着葛晴踏进了舞池。
跟着节奏舞动着身体,方展墨发现葛晴有些心不在焉。她飘移不定的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不意外地,小巧的皮鞋踩上了方展墨的脚背。
「大小姐,我不介意你拿我当装饰,不过,别把我当空气行不行?」
方展墨在葛晴耳边低语,不经意接收到一道不太友善的视线,一名高大帅气的男生正死死地瞪着他俩。
葛晴的爱慕者?!方展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更加贴近葛晴,挑衅地对那男生扬了扬眉毛。
葛晴没看见方展墨的小动作,正万分抱歉地说:「我不是故意踩你的。」
方展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一步步走近他们的男生。
「葛晴,能和我跳个舞吗?」男生不理会方展墨,直接对葛晴发出邀请。
方展墨看到葛晴眼中闪过的兴奋光芒,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看来他不止当了装饰品,还充当了一回跳板。
就见葛晴高姿态地对男生说:「这曲还没结束,等一下吧。」
方展墨趁机插话:「你们跳吧,我正好要去趟洗手间。」
在二人错愕的目光中,方展墨潇洒地退场。
看葛晴与那男生眉目传情的样子,两人应该大有发展,这样在无形之中就阻断了母亲想把葛晴与自己送作堆的念头,方展墨自是乐见其成。闪到了角落,他开始悠哉悠哉地喝起了红酒。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一个清亮的男声突兀地响起。
「是吗?」方展墨露出礼貌的笑容。
「有点像老套的台词对不?不过我一定是见过你。」
「很有可能。」
「我叫陶杰。」陶杰伸出右手。
「方展墨。」方展墨与他握手。
简单的介绍之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
陶杰是葛晴的同学,他有一张充满阳光的笑脸,很健谈,言语诚恳,整个人透着干净清澈的感觉,也许就是因为这些,让方展墨忽略了他的唐突。
时间过得很快,舞会转眼接近尾声,方展墨抬眼扫视会场,才发现葛晴早已不见踪影,收到一条手机简讯,原来小妮子已与护使者宵夜去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展墨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她「忘恩负义」。
「要走了吗?」陶杰问。
方展墨点点头,笑着说:「嗯,下有机会再聊。」
「把你电话给我,机会是制造出来的。」陶杰对方展墨眨了眨眼睛。
方展墨楞了一下,随即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这个大方的男生,并不惹人讨厌。
回到家中不过十点,比平时早了许多,方展墨有些无聊地在浴缸泡起澡来,直到把皮肤都泡皱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到卧房门口,正看见方展砚在接听他的电话。
「谁找我?」方展墨伸手拿过电话,假装没看见弟弟眼中的不悦,对着电话问:「我是方展墨,哪位?」
「方展墨吗?我是陶杰。」
「陶杰!有事吗?」好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没事,我记起在哪里见过你了。」
「哪里?」方展墨笑。
「『月之海』酒吧。我记得你以前是长头发。」陶杰有些洋洋得意。
「月之海」是gay吧,方展墨开始明白陶杰对他莫名的热情是出自什么原因了。
「恭喜,答对了。」方展墨不由得感叹这世界真小。
「你明天会去酒吧吗?」
「明晚九点以后我都在。」
「我要请你喝一杯,如何?」
听着陶杰自信满满的声音,方展墨觉得自己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没问题,随时恭候大驾。」
「呵呵,晚安。」
「晚安。」挂上电话,方展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殊不知,这个动作在弟弟的眼中成了愉快的表示。
「这么快又搭上一个,你还真是受欢迎啊。」方展砚沉着脸,语气不善。
方展墨看了看弟弟,没有回应,机械地躺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不看,不听,不想,这样就不会起冲突了吧?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勾三搭四不愧是你的强项,陪葛晴去个舞会,就钓上了她的同学。你果然招男人喜欢,天生就是当同性恋的材料。」
闻言,方展墨猛地坐起身,眯起眼看向站在床边的弟弟,不怒反笑,「陶杰人不错,我很想多跟他接触一下。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可能一个人过一辈子。你是我弟弟,就该支持我。」
「什么意思?」
「你没听清楚吗?我说我很想和陶杰发展看看」 方展墨话没说完就被弟弟一把揪住衣领,硬生生地从床上拖下来。膝盖磕上冰冷的地板,方展墨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吭声。
「你想和他发展?才认识多久你就要跟他发展!他是什么人你知道吗?」方展砚跟着跪在地上,握住哥哥的双臂大力摇晃 着,仿佛要把哥哥的想法从脑子里面给摇出去。
「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了解」
「下贱!」
方展墨来不及反应,就被弟弟狠狠推了一把,像个麻袋一样被一路拖到门口。
「展砚,你要做什么?」方展墨抓住弟弟的手,挣扎了两下没能站起来。
方展砚额上青筋暴起,理智被哥哥的话敲成了碎片,一心只想宣泄心头的熊熊怒火。
「展砚!」方展墨还在挣扎。
「滚!」方展砚暴喝一声,把哥哥拖出了卧室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方展砚!你这是干什么?」方展墨回过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捶打着门板。凭什么?那明明是他的卧室!
「滚,找你的相好去!别让我再见到你!」方展砚愤怒的咆哮自门后传出,震得方展墨的耳鼓嗡嗡作响。
又被赶出来了,九年来,这样的戏码不知上演了多少回。方展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看见自己的母亲。
「又吵架了?」方淑艳看着大儿子,眼神忧虑。
「没事,我出去住两天就好了。」方展墨对母亲温和地笑了笑,反正不出三天展砚一定会把他接回来。
「也好,让展砚冷静一下。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经母亲一提醒,方展墨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睡衣也被扯出了一个大口子。如果外人看见了,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一贯斯文的方展砚的杰作。 方展墨不由得苦笑,弟弟的暴力倾向从来只针对他一个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疼,骂是爱?
穿上母亲找来的旧大衣,方展墨出了门。
「展墨」方淑艳不放心地叫住大儿子。
「我没事。」
「不要怪你弟弟。」
方展墨回过身,抱了抱母亲,说:「不会的,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弟弟。」不再多言,他挥挥手告别了母亲,大步离去。
秋的夜风很凉,任方展墨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还是一丝一丝地泛着寒,没有多想,他拦了辆车就往付雷霆家跑去,快到门口才想起他不在本市。
「操!」方展墨气闷地踹了一脚司机的座椅,吓得司机连大气不敢出,生怕他找麻烦。
无容身之下,方展墨只好去了宾馆。过硬的床垫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身来决定打个电话骚扰付雷霆。当电话里传来睡意正浓的声音,方展墨不由得笑出声来。
被吵醒的付雷霆恶狠狠地说:「方展墨,你最好有正事,不然下见面你给我小心点!」
「叫你起来上厕所算不算正事?」
没有理会方展墨的胡扯,付雷霆看了看手机上的陌生号码,凭着多年来对方展墨的了解,他毫不犹豫地用了肯定句式:「哼,你又被赶出来了。」
「你可以改行当半仙了。」方展墨笑。
「你也有点长进行不行?真不知道他是哥哥还是你是哥哥。」
「就是因为是弟弟,所以才要让他。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你他妈的就是个怪胎。」
方展墨夸张地笑倒在床上,「火气这么大,樊昕没有喂饱你吗?」
樊昕是付雷霆现在的爱人,方展墨没少从中撮合,不过这两人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
「我的事你少管,摆平你弟弟再说吧。」付雷霆维持一贯的毒舌风格,不过隐藏的关怀仍是不变,「酒吧的保险柜里还有一把我家的钥匙,没事别往宾馆住,弄得跟无家可归似的。」
方展墨一阵窝心,「你在那边还要待多久?」
「看吧,樊昕什么时候能走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嗯,我挂了,拜。」
「挂了就去睡,别总在外面野,让你弟知道了又吃不了兜着走。」付雷霆说完最后一句,「啪」地挂上了电话。
方展墨也放下了话筒,微笑着将脸埋进被子里。当初与付雷霆结束恋人关系,重新做回好朋友无疑是对的。不会过于亲密,也不会过于疏远,两人之间的关系感觉如美酒一般越陈越香。
恋爱是件辛苦的事,燃尽了热情之后,再没有精力去长久的经营,如同失衡的天平,一头栽进鸡肋的怪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付雷霆爱上樊昕之后曾经对方展墨说,如果你无法为所爱的人付出一切,那么爱情就只是表相而已,他与付雷霆的爱情应该只是表相吧,毕竟那个时候,需要的比例大过爱情。
方展墨一直不明白为爱人付出一切的极限在哪里,因为到目前为止,能让他完全付出的只有家人,连老师的那一段,也不过是情窦初开的证明。妈妈、展砚,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展砚
方展墨开始头痛,从小到大都无法真正对弟弟生气,他真怀疑弟弟生来就是他的克星。现在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只怕会让弟弟越发有恃无恐,怎么办才好呢?也许,他真该去谈一场恋爱。
方展墨叹了一个气,不禁想让自己定下来断了弟弟的念头。就算刚开始会有嫉恨,过一阵子也就没事了吧?这辈子注定是同性恋了,总不能连乱仑也摊上。
就在方展墨辗转反侧的时候,方展砚也同样难以入眠。
每都是这样,一遇上哥哥的事情他就无法冷静下来,浑帐事做一堆,回过头就后悔。不过是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而已,就失控到这种程度,真是蠢到家了。这样把哥哥赶出去,岂不是将人越推越远,还拿什么来指望哥哥爱上他?
九年来,方展砚像一只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等着哥哥来垂青。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特殊,可那仅仅是因为血缘的牵绊。随着心智一点一点成熟起来,他再也无法满足于哥哥不经意的宠溺与关注,他要方展墨的视线只停驻在他方展砚一人的身上,不是作为兄弟而是作为情人。
多年的暗示未果,他开始考虑换一种更直接的方法。
第六章
「月之海」酒吧的面积不大,进门之后先经过吧台,之后就到了大厅,二楼有一线窄窄的阁楼,是特设的情侣专座。酒吧内透着轻柔的淡橘色灯光,如同一层纱缦笼罩在人的身上,渲染着些许暧昧的气氛。
这里不设表演,也没有舞池,营业的初衷只是单纯地为同类提供喝酒聊天的地方。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
方展墨刚走进酒吧,就看见陶杰在与一帮人斗酒,起哄、吆喝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方展墨问酒保。
「小朋友爱逞强,都喝了好几瓶红酒了。」
「那几个人是谁?」方展墨看着正被人灌酒的陶杰,眉头拢起。
「为头的那个来过两,其他的以前没见过。」
喧哗声越来越大,酒吧内不少客人都有了微词。方展墨把双手插进裤袋,悠闲地踱到了陶杰的面前。
「方大哥」陶杰瞥见方展墨,红彤彤的脸上露出甜腻的笑容。
方展墨温和地对他说:「我以为你是专门来请我喝酒的。」
「我是啊呃他们呃」陶杰的确喝了不少,舌头都打结了。就见他指着身旁的人晃了两下,整个人往方展 墨面前一栽。方展墨眼明手快地将他扶住,弄到了椅子上。
「用车轮战对付小朋友,有什么意思?」
「你是谁?关你屁事!」一矮个男子叫嚣起来,刚想上前却被另一名男子制止。
「事情是他挑起来的,愿赌服输而已。怎么,你想代他出头?」男子故作潇洒地拢了拢头发,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方展墨的身上扫过。隐约可以看见到他腰间别着的管制刀具,看来这群家伙不是什么好鸟。
方展墨正欲开口,陶杰却突然嚷了起来,「不用方大哥代,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就是喝个酒吗,我呃」他话没说完,酒嗝又上来了。
「玩什么输了?」方展墨问。
陶杰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指了指墙上的飞镖玩具。
「重玩一盘如何?我代他。」方展墨回视那名为头的男子,明媚地笑了笑。不意外地看到周围的人眼中惊艳的目光。
哎,这美人计他是好久都没使过了。都怪付雷霆不在,方展墨不想在酒吧惹出什么事端来,不然这群嚣张的家伙一定全数被赶出去。
「不行,输都输了,哪有重来的道理。你要代他,就把这些酒给喝了。」男子指了指桌上剩下的两瓶红酒、一打啤酒以及好几杯鸡尾酒,笑得奸诈。
「我、我自己喝。」陶杰艰难地从椅子上爬起来,一个踉跄又栽到了地上。
瞟了一眼这个惹麻烦的家伙,方展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喝完就可以了吗?这酒钱可得你们付。」
男人没想到方展墨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说:「那当然。」
「好,我喝。」方展墨拿起酒瓶,仰头喝了起来。他的酒量很好,喝完桌上这些算不上太困难。 酒保们都知道老板的酒量,所以看他开始喝也没人过来阻拦。专心喝酒的方展墨没有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光芒。
不久,桌上的瓶子全都空了下来,方展墨喝完最后一滴,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酒渍,然后将酒杯倒过来在空中扬了扬。
「酒喝完了,这个小朋友我带走了。」酒劲已经上头的陶杰早已昏睡过去,方展墨边说边招来酒保将他扶起。
男人直直地盯着展墨,似真似假地说:「你酒量不小啊,要不要再来几杯?」
「呵呵,下有机会再说吧。」方展墨示意酒保将陶杰扶去酒吧门口,他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男人说:「别忘了买单。」
男人点了点头,脸上隐隐有些得意,完全不知道方展墨已经对另一名酒保使了个眼色,要在酒钱上痛宰他一刀。
出了酒吧,让夜风一吹,方展墨突然觉得脚下的步子飘忽起来。四周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视线却变得不稳。
「老板,你要带他回家吗?」酒保指了指瘫成一团的陶杰。
「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不带回去怎么办?」还好是住付雷霆那里,不然被展砚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
「老板,你没事吧?你的脸好红啊。」
「是吗?」方展墨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有点热而已。我们去路口拦车。」
因为「月之海」是gay吧,所以位置有些偏僻,必须走出百来米才能到马路边。
身体越来越热,方展墨脱掉了外套,额头上都是毛毛细汗。胸中似有积郁未发,突然涌上想跑、想跳、想大叫的冲动。酒保背着陶杰,气喘吁吁地,没有注意到老板的异样。
离开酒吧门口,巷子内的灯光昏暗起来。一个男人猥琐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喂,你醉了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方展墨粗鲁地勒起袖子,不悦地挑眉,看着越过他们站成一条直线拦住去路的三个男人。原来是酒吧里的那帮家伙。
「你们要干什么?」酒保有些害怕。
「干什么?」为首的男子走到方展墨的面前,出奇不意地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你小子长得不错,要不要陪我玩玩,包你痛快。」
「打你我就痛快!」方展墨怒目圆瞪,一脚踹向男人的小腹。只听一声惨叫,男人蜷缩着倒在了地上。酒保吓得连忙拖着陶杰躲到一旁。就见方展墨拳打脚踢,一个接一个地撂倒另外两个家伙。
「哥!」方展砚走上前才发现,正在玩命打人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方展墨喘着粗气,一脚接一脚地踢着地上的人。他本不想打架的,可身体完全不听大脑指挥,全身都在叫嚣着,打、打、打!
「哥!别打了,人都昏过去了。」方展砚抱住哥哥的腰,制止他疯狂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喝酒了?」闻到哥哥身上满身的酒味,方展砚又想骂人了。他可是鼓足了勇气过来表白,哥哥居然喝醉了。
方展墨偏头看着身后的弟弟,突然傻笑起来,「展砚,我厉害吧!他们都打不过我。」
「别发酒疯了,跟我回家!」方展砚扣住哥哥的腰,费力地将他往自己的车上带。
「老板,这个人你别忘了。」酒保背着陶杰,跟不上兄弟俩的步子,只好喊了起来。
「对了,陶杰。那个笨蛋要跟我回家,不能把他忘了。」方展墨猛地转过身,就要去拉陶杰。
「你管他那么多!」
「不行,要带他回去。」
「哥!」
「不行,不行,我要带上他。」方展墨突然像小孩子一样闹了起来,说什么都要扯住陶杰。
方展砚无奈之下,只好黑着一张脸,让酒保将人放在自己的车后座上。好不容易将乱蹦乱跳的哥哥塞进车内,
方展砚发动了汽车。 方展墨拉着胸前的汽车安全带,不耐烦地左右扭动。他的身体中好像燃起了一把火,烧痛了神经,勾起浮躁的情绪四流窜,急切地想找到宣泄的出口。 方展砚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哥哥,总算发现事情不对劲。
「你怎么了?」
「难受。」
「想吐吗?」 方展墨摇头,把脚架到了车窗上。
「坐好,马上就到家了。」方展砚腾出一只手把哥哥的腿拉下来,怕他跳出窗外。
「家?!」
「不然去哪里?」
「我有钥匙。」方展墨低下头在衣袋里翻来翻去。
方展砚看着哥哥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连忙说:「不用找了,我也有钥匙。」
「找到了,哈哈,你看,钥匙!」方展墨像是捡到了金砖,大笑着把一片钥匙伸到了方展砚的面前。
「好了,别闹了。」方展砚偏头躲过哥哥的手。
「你看,我找到钥匙了,你看啊!」方展墨不依不饶地抓住弟弟的头,硬扭到自己的一边,把钥匙晃来晃去。
「小心,我在开车!」方展砚牢牢地握住方向盘,被哥哥吓出一声冷汗。
「我要你看你就看,快看!」方展墨像铁了心似的,非要方展砚仔细看他手中的钥匙。只见他一手解开安全带,单脚往座椅上一踩,整个人就越过汽车排档跨坐到弟弟的身上。
「吱呀」
尖锐的x车声响彻夜空,随后是方展砚的怒吼:「你不要命啦?!」
方展墨呆呆地看着弟弟,狭长的凤眼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闪烁。
「哥?」方展砚被哥哥的目光迷惑了。
「嘘,」方展墨伸出右手按住弟弟的嘴唇,迷离地说:「好漂亮啊」
「什么?」
「真漂亮」修长的手指伴着叹息一般的低语,描过方展砚的薄唇,摩挲着,缓缓移动,探入口腔之中。
方展砚如遇电击,瞬间呆滞,任凭温热的指尖穿过牙关,搅动柔软的舌头。
方展墨不急不徐地擦动着方展砚舌上的味蕾,看着唾液润湿了手指,留下点点水光。轻微的酥麻感顺着指尖传来,让方展墨越发兴奋,体内的血液仿佛要全部燃烧起来了。
「估(哥)」方展砚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看着哥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方展墨灼热的呼吸扩散开来,酒精的气味陡增,全数钻入方展砚的鼻孔,引起一阵晕眩。
野蛮地扯下弟弟鼻梁上无框眼镜,顺手甩出了车外,再抬起他的下巴,用鼻尖磨蹭着他的皮肤。宽阔的额头,炯炯有神的双眼,挺立的鼻梁冰凉的触感缓解了脸颊的高热,方展墨只觉舒适无比。恶意地用手指夹住方展砚口中的那片柔软,不意外地看到黑眸中流露的嗔怪。真的很漂亮啊!人偶一般漂亮方展墨毫不犹豫抽回手指,低头噙住弟弟的嘴唇,没有阻碍地长驱直入。
方展砚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如烟一般绚烂的色彩席卷而来,让他无力推拒哥哥恣意的亲吻。
热,焚化一切的灼热,连空气都沸腾了。两个人全都无意识地贴紧对方,仿佛要挤进彼此的身体里。
突然,车外传来汽车的呼啸声,车灯刺眼的光线在纠缠的兄弟俩脸上一扫而过。方展墨蓦地抽身,转头追随那道光线。
「快追、快追!」方展墨大叫。
方展砚急促地喘息着,还没从热吻中清醒过来,方展墨已经打燃了发动机,用手压住方展砚踩在油门的腿。
车轮瞬间高速地转动,带着汽车像离弦的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窗外冷风灌入,总算让方展砚反应过来,随即高喊:「哥!你在干什么?」
「我超过它,我要超过它!」方展墨高亢的声音透露出强烈的兴奋。只见他双眼放光地直盯着前方的汽车,恨不得飞扑过去。
「不要闹了,危险!」方展砚大力掰开哥哥的身体,正看见一辆汽车迎面驶来,惊慌失措地转过方向盘,险险地与对方擦身而过。
方展墨情绪亢奋得失了常态,嘴里不断叫嚷着,「喔哦!耶!再来,再来!」仿佛正在参加一个好玩刺激的游戏。
不对,完全不对。哥哥就算是喝醉了也从没有这般失常,一定有哪里不对。方展砚紧张地用单手抱住哥哥的身子,勒住他的双臂,另一只手抢回方向盘的控制权。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追,我要追上它!」方展墨不满弟弟剥夺了他的乐趣,拼命地挣扎着。方展砚顾及安全自然不肯退让,于是身材高大的两兄弟硬是在狭小的空间里,缠斗起来。
「哥,你想死吗?快放手!」
「让我追,我要追上它。」
「放手。」 汽车开始在路上蛇行。
「我不放,让我追,让我追。」
「好好好,我帮你追,我帮你追。你乖乖的,我就让你追好不好?」方展砚见恐吓不成,转而用哄的。
方展墨回过头,用额角抵着弟弟的额头,疑惑地问:「乖乖的帮我追?」
「你听话我就让你追。」方展砚一边斜眼盯住路况,一边点头。
方展墨突然舔了舔弟弟的脸,像小狗一样在方展砚的头上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说:「我听话,我听话。」
「好,你现在不准动。」方展砚被舔得麻痒难耐,不禁伸长脖子避开。
方展墨果然听话了,方展砚趁机将他搂紧。
「我听话了。」方展墨喃喃道。
方展砚正专心地将车子往路边靠,嘴上随便敷衍了一下:「嗯,乖。」
这时,方展墨突然毫无预警地欺上弟弟的嘴唇。方展砚受惊,一脚x车下去,车子撞上了路边的铁栏。「砰」的一声响后, 四周重回平静。
「呵呵!」几声轻笑声自车内传出。
方展砚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哥哥怪异的笑脸。
「你没事吧?」方展砚惊慌地捧住哥哥的脸。
「破了。」
「什么破了?哪里破了?」
「这里」方展墨湿滑的舌头舔过方展砚磕破的嘴唇,带着腥咸的味道钻入他的口腔。伴着舌尖的舞动,火热的手掌自衣服的下o侵入,顺畅地贴上方展砚的皮肤。
「唔」前一秒还在心惊肉跳,后一秒就换成了面红耳赤。方展墨用指尖熟练地挑逗着方展砚胸前的突起,或轻或重的力道勾起方展砚莫名的焦躁。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纠缠在自己舌上的东西渐渐狂乱,越来越大的力道与越来越的探入,将方展砚卷入感官的世界。
看不清,听不见,方展墨凭本能索取着,不管不顾。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体温也攀上了高热的极限。
「给我,我要你!」方展墨沙哑的声音在换气的间隙吐出,为清冷的空气染上一丝情Se的味道。
方展砚瞬间清醒,这是在干什么?
「不行。」艰难地推开哥哥埋在自己颈间的头,方展砚咬着牙问:「你今晚是怎么了?」
「好热」方展墨发出一声模糊的低吟,不断往弟弟身上靠去。
「很热吗?」方展砚抚了抚哥哥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的确高得吓人。「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我没喝多少,就是好热,好难受。」方展墨滚烫的手掌仍在弟弟身上游走,声音显出他的难耐。
「哥,不要摸。唔难受的话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方展砚来不及推开哥哥的手,哥哥已经从他身上滑到车底,跪在他的双腿之间。
一瞬间,方展墨扯开方展砚的衣服,一口咬上弟弟的胸口。
「啊!」方展砚一声惨叫。
噬咬变成了轻舔,从胸口一路下降,恶意地划着圈圈。
「哥!」方展砚只觉下腹热浪澎湃,忍不住全身发颤。
皮带被轻易地解开,冷风一入,被刺激得半抬头的分身就落入温润的包围之中。方展砚不敢置信地看着在自己下体动作的哥哥。眉眼媚色渐起,正在吞咽的唇间尽是露骨的淫靡。 理智霎时间裂成了碎片,方展砚情不自禁地扣住哥的脑后,感觉自己正沉浮于地底云端。
高涨的欲火化作坚硬的利器,几欲刺穿方展墨的咽喉。他没有抗拒,甚至艰难地舞动着舌尖,讨好眼前的人。疯了,狂了,迷乱的双眼中只剩下渴求,像出闸的猛兽一般,势不可挡。
「呜!」鼓涨的分身突然被用力一吸,欲望的种子全数倾泻而出。方展砚乏力地闭上眼睛,等待情事的余韵消褪。
方展墨挺起腰,凑到弟弟的面前,脸上斑斑点点的浊白痕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突出。方展砚脸一热,抬手用衣袖为哥哥擦了擦。无言的亲吻再落下,方展砚迎了上去。方展墨甜腻地笑了起来,用力撕扯弟弟的长裤。
「哥你干什么?」方展砚觉得双眼发黑。
「我要」单手不行,方展墨换上了双手。
感到哥哥的手指挤到了自己的臀缝,方展砚吓得冷汗直流,「你想要什么?」
「给我啊!」方展墨急躁起来,拼命地脱拽弟弟的裤子,因为动作太大,后腰撞上了方向盘,不由得一声痛呼。
「小心!」方展砚心疼地揉了揉哥哥的腰,同时不忘扯开哥哥的手。
「痛!」这一下似乎撞得不轻,方展墨把头埋在弟弟的胸口,低低地啜泣起来。
失方展砚没有见过哥哥的眼泪,顿时慌了手脚。方展墨趁机抬起弟弟的一条腿,将他的裤子拽到大腿根部。
「哥,不要!」
「啊!」
方展砚反射性地推开哥哥,结果害方展墨再撞上方向盘,又是一声惨叫。
「没事吧?哥,不痛不痛,乖。」方展砚再将哥哥揽入怀中,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太乌龙了!
方展墨眼神迷乱地看着弟弟,不断嚷叫:「好热,好难受!」
「好了,好了。我帮你就是了。」
方展砚迅速地拉起自己的裤子,然后将哥哥侧身抱在怀中,伸手探向他灼热的部位,手指触及之物,已经硬如盘石。轻轻捋动一下,就惹得他低喘连连。
「我是谁?」方展砚一边动作着,一边含住哥哥的耳垂。
方展墨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完全听不见弟弟的问题,只是不断地催促:「快点,快点。」
「哥哥,我是展砚,看着我,我是你弟弟方展砚。」方展砚单手扳过哥哥的脸,与他唇齿相依。他知道哥哥今晚不对劲, 虽然不太像喝醉了酒,但明显地神智不清。无论如何,最低限度他要让哥哥知道,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快点」方展墨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下半身,根本无暇顾及耳旁的噪音。
方展砚见状五指一拢,强迫哥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说,我是谁?」
「不要停,动」方展墨难耐地扭动着身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说出我的名字我就帮你。」
「名字」
「展砚,方展砚。」
「展砚方展砚。」 方展墨憋得满脸通红,顺从地回应了弟弟。方展砚十分满意听到的答案,随即开始奖励听话的哥哥。
「啊唔」 随着方展砚越来越快的动作,方展墨低低地呻吟起来,被快感刺激得全身发软。
「哥」方展砚略带歉意地吻上哥哥的嘴唇。他虽然暗恋哥哥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想过要被哥哥压在身下。 当然,如果哥哥坚持要的话,他也不会太排斥。可是现在这种环境,要是强行做到最后一步,只怕会非常惨烈。所以
呃,今晚也真够乱的。
第七章
当方展墨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插进手背的针头上连着透明的导管,牵引着冰冷的药液缓缓地滑入皮肤。
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他艰难地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环视房内,只有右边的病床上躺了一个人,缠着纱布的额头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凌乱的发尾。
抵不住身体的酸软,方展墨重新倒回了床上。须臾,有人推门而入。对着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方展墨动了动嘴皮,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渴吗?先喝点水。」结实的手臂穿过方展墨的颈后,体贴地托起他的后背。
贪婪地啜饮杯中的温水,一不留神呛到气管里,「咳、咳、咳、咳」方展墨把头埋在弟弟的怀中,差点咳到断气。
「慢点,没人跟你抢。」方展砚放下手中的杯子,用力拍抚哥哥的背脊,帮他顺气。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方展墨的脸已经红如关公。
「好些了吗?」
脱力地点了点头,方展墨轻轻地呻吟了一声,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昨晚被人下了迷幻药,我送你过来的。」
「迷幻药?」方展墨抚着额角,努力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先是在酒吧与人斗酒,然后打架,再来
「唔!」
「怎么了?」
「头疼,昨天的事想不起来了。」
方展砚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帮哥哥揉了揉太阳穴,说:「别急,可能是药力的关系。你好好休息。」
「嗯。」方展墨闭上了双眼,在弟弟的帮助下躺好。
方展砚又问:「饿不饿?我刚刚买了粥。」
「我想睡了。」
「那你好好睡。」伏在哥哥的床头,帮他掖了掖被角,方展砚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夜,他也乏了。
迷糊中,方展墨蓦然睁眼,问:「陶杰在哪里?」
方展砚听到这个名字,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温吞地指了指隔壁床的人。
「他怎么了?」方展墨大惊。
「头上撞了条口子,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医生怕他脑震荡,所以要留院观察一天。」如果不是发现陶杰撞破了头,他也不会带哥哥来医院了。
方展砚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有些害怕,一转头就看见他跌在车子的前后座中间,头上血迹斑斑的,还以为出了人命。看情形, 他很可能是在哥哥飚车的时候从后座上摔下来,头磕到了哪里才受的伤。
方展墨忍不住确认,「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你安心睡吧。」用身体挡住哥哥投在陶杰身上的视线,方展砚伸手想合上他的眼睑。
方展墨反射性地摆头一避,方展砚的手就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我睡了。」假笑了一下,方展墨翻了个身,背朝弟弟躺下。
方展砚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瞪着哥哥的背影半晌,最后颓然地垮下肩膀。原来昨晚的事情过后,一切仍在原地踏步。 一旁可怜的陶杰,一直于昏睡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第二天,休息得神清气爽的方展墨与陶杰同时出院。
「方大哥。」陶杰额头的纱布已由昨天的一整圈,换成了一小块。「你没受伤吧?」
「还好。连累你缝了三针,真对不起。」方展墨尴尬地笑了笑。陶杰的伤是他间接造成的,虽然事情的最开始他是出于好意。
「没关系。」陶杰腼腆地笑了笑,
「你家人没来接你?」方展墨问。
「我不是本地人,读书才过来的。」
「那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嗯。」
陶杰的家是位于市郊的一间廉价出租屋,方展墨在门外站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受邀进入。谁知,床底露出的半只袜子,还是揭露了陶杰作为独居男生的邋遢特质。
「我不太会做家务,你别介意。」陶杰摸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方展墨微笑着化解他的尴尬,「没关系,男人都这样。」
瞥了瞥四周简陋的陈设,方展墨坐在屋内唯一的一把老式靠椅上,不经意地问:「你常去酒吧?」按陶杰的经济状况,酒吧可不是一个好去。
陶杰的表情一滞,边给热水瓶装水边说:「偶尔吧,觉得寂寞了就去那边待待。」
寂寞?方展墨垂下眼帘,没有出声。
「方大哥也喜欢男人吧?」陶杰为热水瓶插好电源,面壁而站。「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开一家『月之海』这样的酒吧, 随时都能找到同伴。」
与众不同的性向,始终不能曝露在阳光下。「月之海」那种特殊的环境,大家都相同,不用去隐藏什么,机会自然多一些。只是机会并不等于成功,大多数在酒吧开始的情缘也不过是基于发泄的立场。狭小的圈子里,心灵契合的同伴始终是可遇不可求。
「排遣寂寞有很多种方法。」方展墨语气中透着茫然。
「我第一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的头发很漂亮。」陶杰不知何时蹲到了方展墨的面前,干净清透的眼里透出暖暖的柔光。
「人不漂亮?」方展墨弯起嘴角。
「当时站得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后来在舞会上看见你」陶杰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怎么?」
「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可是不敢贸然上前。你当时和葛晴一起,我怕会捅娄子。」
看着陶杰严肃的表情,方展墨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原以为他很单纯,敢情也是一肚子小九九。
陶杰的目光x那间定格,眼底只见方展墨那笑成弯月一般的狭长凤眼,白晰的皮肤在室内半明半暗的光线之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外放而耀眼,让人移不开视线。不同于女人的美丽,却比女人的美丽更甚。
不想让方展墨发现自己看呆了,陶杰嘟起嘴,佯装生气,「你笑话我?」 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那精灵的笑容,方展墨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陪你去医院拆线。」方展墨站起身,将陶杰扶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手臂 说:「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陶杰点点头,目送方展墨离去。直至人影消失在门口,才不由得自主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抚过方展墨曾经接触的地方,思绪游离。
***
今天葛晴搬回了自己家,方展墨送过她之后,把弟弟的东西搬回了他的房间。有些疲累地倒在自己的床上,他忍不住祈祷:让一切都回到原位吧。
此时,方展砚正站在自己的父亲兼上司面前,接受训斥。
「三更半夜玩到撞车,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失检点吗?!」
方展砚板着脸,生硬地答道:「那是意外。」
「你哥哥嗑药的事也是意外?听说同行的人也醉得不醒人事,受了伤都不知道。」
「您听说的还真多。」
作裴龙被讽刺得一时无言,好半天才接上话:「我是关心你才会特别留意你的事。这如果不是我托朋友,你以为你哥哥嗑药的事这么好蒙混过去?真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教孩子的」
「董事长,」方展砚打断裴龙的话,冷淡地说:「我的家事并不在公司的管辖范围之内。关于这撞车所造成的费用,一律由我自己承担。如果公司认为再配车给我不合适的话,可以将车收回,我完全没有意见。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一落,方展砚就侧着身子,一副急着想离开的样子。
裴龙见儿子如此态度,不由得肝火上升,可是又无法发作出来。僵持了一会儿,只好说:「你去吧。记得别在工作上出纰漏。」
方展砚面无表情地出了父亲的办公室,整个人身上腾起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什么事都不顺利,让他烦躁得想抓狂。哥哥依然没记起那晚的事情,仿佛那个热情地挑逗他的人不过是梦里的幻象,更要命的是,方展墨对陶杰心怀愧疚,总是在惦记他,隐隐的危机感让方展砚坐立难安。
回到家,发现放在哥哥房间的东西全部跑回了自己房中,方展砚的怒火立刻爆发出来。
「谁动了我的东西?!」
在厨房熬汤方淑艳被儿子的吼声吓了一跳。「怎么啦?」
「我的东西是谁搬过来的?」方展砚见是母亲,不由得放低了音量,可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是你哥吧。葛晴搬回去了,你的东西当然要搬出来。」
「要搬我不会自己搬啊,他为什么那么多事!」一副巴不得他赶快搬走的样子。后半句卡在方展砚的喉头,没能说出口。
方淑艳见儿子如此蛮横,忍不住教训:「展砚,展墨是你哥哥,不许没大没小。」
方展砚不吭声,重重地坐到自己床上,脸色发青。
「别气了,你哥不过是顺手帮帮你,有什么可气的。来,来厨房帮妈妈试汤。」
照例在午夜过后回家,方展墨倒头就睡。睡到一半,突然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迷糊中忍不住地哀求道:「别压着我。」
「压死你最好。」与恨恨的语气相反,方展砚抬起身来,打开灯,双臂抱膝坐在了哥哥的身边。
作方展墨陡然睁眼。「展砚!」他是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方展砚把半张脸埋在膝间,透过头发的缝隙看着哥哥。略带悲伤的眼神,刺痛了方展墨。
「我没有。」方展砚忍不住摸摸弟弟的头。
「你有。」
「展砚」方展墨叹息了一声,打开被子,包住了衣衫单薄的弟弟。两兄弟并排坐在床上。
「那天的事你记得对不对?」
「什么?」方展墨眼神闪烁。
「我的眼镜没了,你没发现?」
「啊!你的眼镜」
「别装了,你没问我眼镜的事,是因为你知道原因。」方展砚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哥哥,「我的眼镜是你扔的。」那晚,方展墨激情地拥吻方展砚的时候,把他的眼镜扔出了车外。
见谎言被拆穿,方展墨无言以对。
「嫌我烦就直说,这样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吗?」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的是」
「展砚!」方展墨高声打断弟弟的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逼弟弟把话说绝了。「我不是在遮掩什么,只是对自己的亲弟弟做 了那样的事,你让我拿什么脸来承认?不过,还好错得不是太离谱,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不让弟弟有说话的机会,方展墨拍拍他的脸,说:「回房去睡吧,要是把妈妈吵醒就不好了。何况你明天还要上班,小心 没精神。」
「我不回去!」方展砚甩开哥哥的手,神情激愤,「你甩甩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把我当什么?」
「展砚,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方展砚突然一把推倒哥哥,翻身骑坐在他的腰上,「什么叫错得不算太离谱?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方展墨被弟弟的吼声震得心神尽失,无法消化突如其来的表白。
下一秒,温热的嘴唇以泰山之势压了下来,封住了方展墨所有的呼吸。猛烈地翻搅,忘情地吮吸,生生抽走他的意识,摄人心魄的狂热气息席卷,在昏黄幽暗的灯光下尽显迷离。
方展砚把所有的情都倾注在自己的舌尖,细致周全地爱抚着哥哥口腔内的每一寸。甜腻美好的感觉渐生,让人留连忘返。方展墨举起双臂,缓缓地扣住弟弟的肩头。方展砚吻得太投入,没有在意。谁知那手掌突然用力,方展砚就被哥哥掀翻在身侧。
「你疯够了没有?方展砚!」方展墨面色青黑,对弟弟的行为气愤至极。
「没有!」方展砚挣扎着,想到爬起来,却被哥哥再压住肩头,不能动弹。「我喜欢你,我爱你,不是发疯,不是游戏。 你既然可以喜欢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方展砚,我是喜欢男人没错,可我不想乱仑,不想把妈气死,你明不明白?」
方展砚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欣喜若狂,「没关系的,妈妈已经知道了,她不会反对的。」
「知道个屁,她当你是小孩子没长大,敷衍你的。」
「不会的,妈妈明明」
「展砚!」方展墨吼住弟弟,痛心疾首,「我不可能喜欢你,你别做白日梦了。」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方展砚黑亮的眼睛,霎时间水光熠熠。方展墨心一软,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微微松懈。方展砚趁机扼住哥哥的手腕,大腿一抬,再将哥哥压到身下。
脸刚埋进枕头里,方展墨就暗骂自己是猪头。原本兄弟俩的力量都差不多,谁想压住谁都不太容易,可现在这样脸朝下、 背朝上的姿势,怎么看都只有任人宰割的分了。
果不其然,方展砚覆身上来,一口咬住哥哥的背,喃喃地说:「你是喜欢我的!」
方展墨痛得皱起了眉头。
「我喜欢你也是兄弟之间的喜欢,不是情人之间的。」
「不是,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我打你骂你,你都不生气,如果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包容我?」方展砚有些哽咽,兄 弟俩从小到大的生活点滴一一闪现,正是哥哥过往的宠溺与纵容,才让他爱得如此无法自拔。
「你是我弟弟。」方展墨不由得叹气。
「别家兄弟没看见这样的。」方展砚再将脸贴上哥哥的后背,细细地舔吻着自己留下的齿痕。
方展墨喘了一口粗气,「那是我欠你的!」
「什么欠我?」方展砚没有停下动作。
「十岁那年是我害你掉进游泳池,差点淹死你,你还记不记得?」
方展砚微微抬起脸,看着哥哥脑后的黑发。
「那起我就发誓要好好偿还你,所以我才会」
「那你就继续偿还好了。」方展砚满不在乎地继续吻着。 不一会儿,方展墨光滑白晰的后背上,就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殷红的印迹。方展砚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不停用脸磨擦着哥哥的背,一只手扣住哥哥的两只手腕,一只手从内裤的边缘挤入,抚上了他的臀部。
方展墨身体一僵,旋即又放松下来,冷冷地说:「原来你只是想要这个。早说啊,我大可满足你,犯不着拿什么爱不爱的来唬我。」
「你说什么?」
「你不就是想上我吗?说一句,我一定答应。」
「你就这么看我?」方展砚身体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那你要我怎么看?」
「你、你」方展砚快气疯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方展墨见弟弟停了手,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如果你喜欢我,就应该尊重我的意见。我不想怀疑你对我的感情,可是,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有结果,你是成年人,这些问题你应该很清楚。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如果你还想要我这个哥哥,就不要逼我。」
方展砚没有吭声,手中的力度仍然不减分毫,方展墨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只好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让我恨你。」
方展砚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恨我的。」
方展墨的心一沉,不好的预感立现。
用来绑窗帘的一只粗金色系带被方展砚顺手扯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勒在了哥哥的手腕上。绕了三圈打两个死结,再绕到两手中间,再打两个死结。长长的穗带都被全数扎了起来,以防拉散。
「方展砚,你到底想干什么?」方展墨艰难地撇过头看着忙碌的弟弟,满脸绯红。
完成捆绑的工作,方展砚趴在哥哥的背上,吻了吻他的发尾,说:「我要干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如果不想让妈妈发现的话,就不要再出声,不然后果自负。」
这算哪门子威胁?!方展墨刚想咆哮,方展砚却离开了他的身体。 吃惊地看着弟弟走出了房间,方展墨来不及细想,立刻动手解绳子。双手缚于背后的姿势根本找不到施力点,狠狠地挣扎了几下未果之后,方展墨只好费力地曲起身体,想将双手从身后绕过双腿移到身前。 要命!骨头太硬,根本完成不了这种高难度动作。
方展砚再回到屋内,只看见哥哥像条大蚯蚓一样,满头大汗地在床上拱来拱去。
「何必做这种无谓的挣扎?」 方展砚冷淡的声音在比腊月里的冰雪还寒。
听见门锁「喀嗒」一声落下,再瞟一眼弟弟手中的婴儿油,方展墨不由得生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想。气馁地将双腿一伸,直挺挺地仰躺在床上,他像是放弃了抵抗,其实心中正在盘算着,只要弟弟往他身上爬,他就一脚把他踢翻,说什么也要阻止这种禽兽不如的暴行。
很遗憾,方展砚显然比哥哥想得更周到。只见他转身扯下窗帘上的另一根系带,照之前的方法绑住了哥哥的脚踝。
「喂」这种双脚密闭的姿势怎么能做那种事啊?!方展墨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提醒弟弟。男人和男人可没有男女之间那样容易,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插得进去!
方展砚似是感应到哥哥的想法,突然若有似无地笑了。
「展砚,我可是你亲哥哥,你」
热烈的亲吻硬生生截断方展墨未完的话语,方展砚不想废话,用说的不如用做的。
身上突然多一个人的重量,让方展墨压在身下的双臂更为吃力,麻痹感顿生。一边费尽全力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声, 一边拼命似地不停摆动身体,他恨不得一口咬断在自己口腔中肆虐的舌头。
可是,他却始终狠不下心。
也许不回应、不挣扎,弟弟觉得没意思就会放过他?方展墨消极地想着,无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眸。
哥哥眼中的愤怒与无奈让方展砚十分挫败,于是把心一横,合上双眸,眼不见为净。良久,他放开了哥哥的嘴唇。
「哥」沙哑的声音在夜晚清冷的空气中格外突出。
正在走神的方展墨反射性地看向弟弟,借机大口地喘息,以弥补因接吻而损失的空气。
「我的吻技就这么烂吗?你居然心不在焉。」
低沉的语调配上嗔怪的表情,让方展砚阳刚的面孔增添了几许柔和。方展墨屏住呼吸却抑不住瞬间加速的心跳,不过,一想到此人是自己的亲弟弟,心动就变成了恐慌。
「放开我,展砚,你不能这么对我。」
「怎么对你?这样吗?」方展砚扬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俯身舔过哥哥的锁骨,而后停留在乳首之上。斜眼抬眉,完全不介意哥哥眼中发射的道道利箭,专注地吮吸着胸上的那点,直至挺立,端看那绯红的色泽如同白瓷上的朵一般娇艳。
方展墨咬着牙,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悸动。「你别太过分,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过分的事我做多了,也不差这一件。」方展砚的嘴唇没有离开哥哥的皮肤,温热的鼻息无时不在提醒两人距离之近。他贴紧哥哥的身体往下滑行,几乎是恶意地以衣物磨擦哥哥敏感的下身,不意外地看着它慢慢觉醒。
「不要,你疯啦!啊」看着自己的分身被弟弟毫不犹豫地纳入口中,方展墨拼命地曲腿后退,无奈被弟弟扣住腰际, 动弹不得。
「有什么关系?哥哥也为我做过的。」方展砚松开口,坐在哥哥的膝上,慢慢地除去自己的睡衣。
左胸上那个清晰的牙印,轻易将方展墨带回那日疯狂的记忆。他也曾如此放荡地勾引过弟弟。呃!方展墨无声地呻吟着,羞愤地撇开脸。
方展砚微笑,再含住了哥哥的分身,手口并用地挑逗着,以自己对情事所有的了解,生涩地撩拨着哥哥原始的欲望,如果心灵无法沟通,从身体入手也是一样的。
方展砚上下摆动着头颅,执意继续着。很快,身体臣服于快感。与自己一柱擎天的热情不同,方展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我不会让你恨我。」方展砚在哥哥的唇边烙上一吻,拿起了床头的婴儿油。
方展墨竖起眉头,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再做下去,我保证会恨你一辈子。」
「不会的,」方展砚把透明的液体倒在自己的手心之上,x那间扬起淡淡的清香。他一边用油滑的手掌覆上哥哥的硬挺,一边说:「你舍不得恨我。」蛊惑的笑容中,是笃定的神情与绝对的自信。
「展砚!」方展墨不可置信地看着弟弟,惊讶至极。很明显,方展砚的润滑工作地点不对。看着自己被婴儿油沾湿的下体,方展墨半天发不出声音。展砚想做什么?不会是
这时,方展砚褪下了自己的裤子,双腿分开跪在哥哥的腰际,一手撑在哥哥的胸口上,一手将婴儿油抹上了自己的后庭。
「我没和男人做过,具体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会尽力的唔」方展砚低着头,艰难地用手指扩张着连自己都从未接触过的部位,一心想放松下来,结果却越弄越紧张。
方展墨看着弟弟痛苦的表情,一时间乱了方寸,「展砚,别乱来,我」
「不,我要做。我要让你明白,我并不是觊觎你的身体,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了,展砚,你别勉强。我都知道了。」方展墨急得胡乱挣扎。
眼看又要压不住哥哥,方展砚也顾不得自己准备得是不是充分,干脆直奔主题。
「你不知道!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情」 扶着哥哥的分身,方展砚费力地沉下臀部,想把它纳入自己的身体。
「你会受伤的,展砚!」越是想逃避,不该有反应的部位就越是精神。方展墨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激动是因为身体的刺激,还是心灵的震撼。
「呜」方展砚一声闷哼之后,总算是含入了前端。
「展砚,解开我的绳子。别勉强好不好?」这样的进入,双方都不好过。
「不很快就好了。」方展砚把心一横,大力坐了下去。
「啊!」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一个是因为痛苦,另一个却是因为快感。
失方展墨看着弟弟脸色煞白地倒在自己的胸口,顿觉心痛不已,可是身体的中心部位却事与愿违地进一步胀大,加剧了弟弟的负担。
「展砚,退出来,听话!」方展墨四肢都不能动弹,只好心急地央求弟弟。
方展砚喘着粗气,黑亮的眼中尽是氤氲的水气,无助地看着哥哥,只是摇头,吐不出半个字。
「那你做做呼吸,放松,尽量放松。」 方展墨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半点忙,只得拼命压抑挺动的欲望。此刻,弟弟隐忍的表情成了情欲最佳的催化剂,让他忍得辛苦万分。结合的部位紧密而契合,度直指灵魂的尽头。
「哥」方展砚虚弱地喊着,伸长脖子,乞求道:「吻我。」
方展墨二话不说,挣扎着将头凑过去,覆上弟弟的嘴唇。安抚的,怜惜的,动情的亲吻。仿佛从唇舌的纠缠间获得了动力,方展砚开始轻轻地摆动着自己的臀部。
「嗯」方展墨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温暖的甬道紧紧地吸附着敏感的分身,每一捋动都牵引着难以形容的舒适,如同置身天堂,极致的美好。
看到哥哥神情激荡,方展砚满足地笑了,动得更加卖力,天知道,每动一下,就像要把他活生生地撕成两半。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接纳的是他今生唯一的爱恋,纵使付出一切,他都不在乎。
「哥,你不会恨我对吧?」埋首于哥哥的颈间,方展砚不忘继续刚才的话题。
「展砚」被情欲折磨得神魂颠倒的方展墨,除了一声声低唤弟弟的名字之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不要拒绝我。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比任何人都好。我那么爱你,你让我爱好不好?」
「展砚」
「哥,我一直都很矛盾。我不想当你的弟弟,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来争取你的爱情。可是,我又想当 你的弟弟,因为只要我一天是你的弟弟,你就不会不理我,你就不会不看我。我真的好矛盾,为什么你不爱我?」
方展砚委屈的声音像尖刀一样,一刀一刀扎在方展墨的心上,承载着快感与痛楚的交合,让他飞速地攀上制高点。
「啊!」体液浸过后庭撕裂的伤口,引来方展砚一声惨叫。 无力支撑,两兄弟双双倒在床上。
方展墨仰头驱散最后的余韵,低声问道:「怎么样?你还有力气吗?」
方展砚微微侧头,合了合眼睑算是回答。
「帮我解开绳子。」
抬起虚软的双手,方展砚费力地解开哥哥手腕上已经有些松垮的绳结。一得到自由,方展墨爽快地扳开弟弟的双腿。
「痛!」方展砚低呼着,羞涩地将头埋入枕中。
看着弟弟股间红白交错的痕迹,方展墨皱紧了眉头,一边拿来纸巾帮弟弟擦拭,一边骂了句:「傻瓜。」
「哥」方展砚闻言,神情凄怆。
「真是个笨蛋,下不准再这么做了。」严厉地教训完弟弟,方展墨忍不住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他服了,这个弟弟比他厉害,他彻底臣服了。
第八章
当方展墨做好善后时,时钟已指向凌晨四点。方展砚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的一举一动。
「睡吧。」方展墨伸手盖住弟弟的眼睛,感觉他的睫毛在手心抖动。
方展砚苍白的脸上浮出孩子气的笑容,安详而满足。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覆在脸上的手掌,闭目睡去。
熄灭房内的灯光,方展墨侧卧在弟弟的身旁,黑暗中,看着弟弟脸部模糊的轮廓,静静回想那熟悉的容颜。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追在他身后,一心想超越他的男孩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勇敢说爱他,大到可以毫不犹豫地交出身体。
也许是血缘的羁绊,方展墨总是能轻易地感受到弟弟的情绪,可是,身为不同的个体,他无法看穿弟弟全部的心思。所以这的冲击太强烈。被感动,被震撼之后,突然感到害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一个人如此坚持?
「哥哥,等妈妈来我们再下去吧。」
「不用,水又不。」
「可是我们都不会游泳啊!」
「胆小鬼,你不下去就算了。」
「我才不是胆小鬼。」
「你就是。」
「我不是!」
「我不跟你说,我下去了。」
「不行,让我先下去。」 泳池的水很蓝,就像天空的颜色。离岸边不远的地方,一个细瘦的身影在水中挣扎,发出「哗哗」的声响。晶莹的水在
空中滑出漂亮的弧度,牵起七彩的光带,眩人眼眸。有人在尖叫、群
「哥哥」
伴着痛苦的呻吟,高热从相触的皮肤上传来。精致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孩大力地拥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他在低声呢喃: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不怕,不怕,哥哥会保护你不怕,不怕,哥哥永远对你好
夏日迷人的艳阳,有着异常灼热的金色光芒,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的左右,似乎要烤化他的身体
热!方展墨想翻转身体,却摆脱不了无形的牵扯。弟弟溺水之后就发起了高烧,他就抱着他一直哄着,感觉他小小的身体滚烫、滚烫的温度。
多年前的记忆,依然清晰。不对,这感觉太真实,就像是回到了当年。方展墨猛然从梦中惊醒,看到弟弟蜷缩在自己怀中,呼吸粗重。「展砚。」
方展砚没有回答,动了动,靠哥哥更近,肌肤相触的地方,火一般地烫人。
方展墨探了探弟弟的额头。该死,发烧了。看吧,做事不经大脑,报应来了吧!方展墨一边低声咒骂,一边起床为弟弟拿药。打开房门,正看见母亲在客厅打扫。
「妈。」
「这么早就起来啦。」
「嗯。」方展墨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展砚还没起来,你去叫叫他,上班别迟到了。」方淑艳没察觉儿子的异样。
「他发烧了。」
「什么?」
方展墨拿出放在柜子里的药箱,假装镇定地说:「可能是感冒了。」
「怎么突然就感冒了?」方淑艳急急地奔向小儿子的房间。
「妈,」方展墨叫住母亲,「他在我房里。」
「他怎么还睡你房里啊?」
方展墨一楞,顺口说:「他跑到我房里告诉我他不舒服,所以就」
所幸方淑艳紧张小儿子的病况,没注意听大儿子混乱的解释,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绯红的小儿子,方淑艳颦眉,嘴里开始叨念:「平时壮得跟头牛一样,怎么突然就发起烧来了?这么多年都没感冒过了。」
根本就不是感冒,是下身的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热。方展墨悄悄吁了口气,对母亲说:「妈,煮点白粥吧,等下好喂他吃药。」
「哦,我这就去。」
看母亲出了房门,方展墨伸手刮了一下弟弟的鼻子,低声道:「看你下还乱来,有你的苦头吃。」
方展砚像是感应到什么,不自觉地缩了缩。
随着晨曦慢慢扩散,室内变得明亮起来。
「展砚,醒醒。」
「儿子,起来吃点东西。」方淑艳拍拍小儿子的脸。
「哥」方展砚沉吟了一声,没有睁开眼,却把手伸出了被子。
「我在这儿。」方展墨握住弟弟的手,小心地扶起他,自己坐在身后,将他搂在怀里。「醒醒,吃点东西。」舀一勺妈妈手 中的白粥,在自己的唇边试了试温度后,送到弟弟的嘴边。
方展砚被眼前的热气一熏,不自在地扭了扭,靠在哥哥的颈边,闭着眼说:「我还没刷牙。」
「还有空管那个。你发烧了,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吃药。」方淑艳吼。
方展墨无奈地看了看急得跳脚的母亲,然后单手抓着弟弟的下巴,将勺子塞进了他的嘴巴。迷迷糊糊的方展砚反射性地嚼了几口之后,突然睁开眼对着哥哥傻傻的一笑。
作儿子眼中一瞬间闪烁的幸福光芒让方淑艳一震,心头随即涌起淡淡的悲伤。在她的眼里,小儿子就是一个永远要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的可怜孩子。只是亲人间普通的嘘寒问暖而已,就让他露出如此满足的表情,让人好不心疼。
端起空碗,方淑艳把大儿子拉到房门外。「你弟弟」
方展墨心头一紧,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虽然他是同性恋,不过你千万不要厌弃他。他是你弟弟,是个好孩子,他爱上你也是出自真感情,你千万不能」
「妈,」方展墨打断了母亲的话,微笑着说道:「我知道怎么理,你别担心。」
「那就好。」方淑艳放心地点点头说:「我去看你外公,你在家好好照顾展砚。」
方展墨说了声「好」,目送母亲离去。该怎么跟母亲说?他不会厌弃弟弟,因为他正打算接受他的感情。回房看见把自己心思搅得一片混乱的罪魁祸首,方展墨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被手机的铃声吵醒,方展砚迷蒙地看着正在讲电话的哥哥。
「陶杰?」
「头痛?伤口的原因吗?」
「陪你去医院?」方展墨下意识地回头看弟弟,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方展砚的脸皱成一团。「对不起,我弟弟也病了,我走不开。我另外找人陪你如何?」
「这样啊,那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再打电话给我。」方展墨挂上电话,对弟弟板起脸。「满意了吧?看你这张臭脸。」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脸颊,想抹掉那一脸的醋意。
方展砚没出声,只是顺势在哥哥的手背印下一个吻。方展墨瞬间红了脸。「快休息,烧要是不退,可就要送你上医院啦。」
这回轮到方展砚变了脸色,那种地方羞于启齿的地方受伤,他哪有脸去医院。
方展墨见状,笑得嘴都歪了,「睡吧,我会守着你。」
「一起睡。」
「我不困,而且床太小了睡着也不舒服。」
「一起睡。」
「等下妈就回来了。」
「一起睡。」
「」拗不过弟弟的坚持,方展墨无奈地爬上床。
方展砚伸手勾了勾哥哥的肩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缠上去,因为受伤的地方太痛,不宜移动。方展墨忍不住摇头,将弟弟抱在怀中。
***
在家休息了一日,方展砚除了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之外,其他一切均恢复正常。
原以为弟弟的身体好了就不会再缠人了,可一连相了几日之后,方展墨觉得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看着弟弟今天的第五通来电,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喂。」
「哥」方展砚拖了个长长的尾音,方展墨几乎可以想象他嘴角上扬的幅度。
「怎么,你公司垮了吗?这么闲。」
「公司仍然健在,不过,我如果不打电话给你的话,就会死的。」
「怎么个死法?」
「死于忆夫成狂。」方展砚没等哥哥回应,自己笑成了一团。
方展墨也笑了,说:「不跟你扯了,我要出门了。」
「这么早?等我回来再去酒吧不行吗?」
「今天要盘货,我得早点去看看。」
「那我现在就回来。」
「经理就能随便跷班吗?小心被炒鱿鱼。」
「跷班是经理的特权,何况我病体初愈,公司会体谅的。」实际上,裴龙还希望儿子在家多休几天。
「又不是见不到,干嘛非要抢这个时间。」
「因为我不想错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方展砚有些得意,忽略了电话那头的沉默。
方展砚的缠功方展墨算是领教到了,这让他不由得祈祷弟弟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过一阵子就能恢复原状。「老老实实地上你的班吧,晚上再来酒吧接我。」方展墨说。
方展砚想了一下,最后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你路上要小心啊。」
「嗯,我挂了,拜拜。」方展墨挂了电话,走出了家门。
面对突然变异的关系,兄弟俩都有点适应不良。方展墨不习惯弟弟的紧迫盯人,而方展砚则是有些患得患失。但总体上这一切还是很甜蜜的,尤其对方展砚来说。
踏着轻快的步子,方展墨出了社区的大门,街边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郭海站在路边来回张望着,似乎在等人。当他的视线落在方展墨身上时,欣喜的光芒一闪而过。
「老师。」方展墨有些惊讶。
「你住这边?」郭海笑得温和。
方展墨点头,微笑。
「你没有联络我。」郭海的声音里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方展墨却觉得十分抱歉。「我把名片弄丢了。」
其实是被弟弟撕成了碎片,不过方展墨是不会说的。
郭海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说:「我还以为你是不想和我联络。」
方展墨连忙否认:「怎么会?不会的。」
话一出口,两人皆沉默了,尴尬顿生。
「你现在有空吗?去那家店坐坐如何?」郭海先出声,边说边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
失方展墨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对面而坐,方展墨看着郭海削瘦的肩膀,与自己记忆中有些出入,不过,那平易近人的笑容还是一如往昔。他有一种令人安心的特质,让人忍不住想依靠,这与长相、年龄并无关系。
「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道歉。」郭海率先打破了沉默。
康方展墨一怔,疑惑地看着他。
郭海低下头,不敢正视方展墨的眼睛,愧疚地说:「那时候我不该就那么走了我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
「那件事啊」方展墨喃喃地开口,一时不知说些什么。那场冲动的告白现在想起来都让他心悸。
「我当时是被吓傻了,所以没能细想。后来隐约听到你出事,却没有办法施以援手我,对不起。」
「老师,你不觉得同性恋恶心了?」方展墨至今仍记得郭海当初歇斯底里地,对自己吼叫「恶心的同性恋」的样子。他并不是记恨,只是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郭海一听这话就慌了手脚,语无伦地说:「那个,其实我不我是」
「老师,」方展墨笑了,如阳光一般灿烂,「别紧张,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谁也别放在心上好不好?」
「展墨」
「呵呵,难得碰上,我们聊点别的。老师现在做什么工作?家里还好吧?」
郭海放松了下来,却多了一点落寞。他搅了搅桌上的咖啡,说:「我现在在做房地产,是我太太娘家的生意。」
「那很好啊,房地产是个不错的行业,我弟弟就是做这个的。」方展墨愉快地接过话头,想扫开之前阴郁的气氛。
「有什么好?其实我更想在学校当老师。」郭海悻悻地说。
方展墨无言。
「算了,不说我了。你最近过得怎样?」
时间流逝,方展墨与郭海慢慢地聊着,偶尔因为对方刻意的玩笑而微笑。不咸不淡的交谈,让原本平行的两条线终是有了交点,却无法融合得更。
郭海不敢告诉方展墨,他是特意站在街边等他,而且一等就是大半个月。因为方展墨没有联络他,而他也没有方展墨的联络方式,所以只好在遇见他的路口傻傻地等待。
在他灰色的人生里,方展墨的出现带来了唯一的色彩。那个曾经吸引他,又让他避如蛇蝎的少年,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变得更加耀眼、生动。忍不住痛恨自己当年的胆小与卑微,却又无力改变现状。如果不能拥有,能远远地看着也是好的。
方展墨并不知道郭海的心思,他留下来只是因为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相聚。因为郭海之于他,始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当方展墨告别郭海,来到「蓝」时,方展砚正黑着一张脸在吧台前喝闷酒。
「你再喝下去,就变成我送你回去了。」方展墨抢过弟弟手中的酒杯。
「你去哪儿了?」方展砚口气不善。
「遇见一个朋友,随便聊了聊。」
方展砚猛地警觉起来,问:「什么朋友要聊这么久?」
「你不认识的朋友。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方展墨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感觉像在为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顺毛。
似乎对哥哥的解释不满意,可方展砚并未追问下去。只说:「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你也一样。」接着他直挺挺地坐在吧台旁,以视线消灭接近哥哥两米之内的任何生物。
弟弟异乎寻常的占有欲让方展墨哭笑不得,可是鉴于他心中尚未平息的不快,他只好选择视而不见,反正他与酒吧内的男男女女也没什么特别的交道。
第九章
回到家中又是夜,方展砚大大咧咧地霸住了哥哥的床。方展墨躺在弟弟身边,提醒道:「明早记得回自己房间。」
这几日方展砚晚上都赖在他房里,好几差点被母亲发现。想让他睡回自己房间,可他死活都不愿意,所以只好选择折衷的方法,让弟弟每天清晨溜回自己房间。
「都跟你说妈妈不会反对,不知道你在怕些什么。」方展砚老大不情愿地嘟囔着。
方展墨看着弟弟紧锁的眉头,莞尔。「你不是我弟弟我就不怕了。」
方展砚不语,翻身趴在哥哥身上,与他对视。
呼呼,活火山濒临爆发。抬手将弟弟的脸压向自己,方展墨选择最有效的方法驱散了方展砚的不悦。
温柔的吮吻根本无法满足方展砚,很快他便反客为主。将舌头地探入、翻搅,不放过哥哥口中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压抑着呼吸,不停变换角度,恣意地亲吻。
方展墨静静地承受着,双手下意识地攀上弟弟的脖子,摩挲着他脑后粗韧的黑发。 每一与哥哥接吻,方展砚都如饥似渴,恨不得将人一口吞进肚子里。他是那么急切地想确认身下这个人是属于自己。
虽然哥哥从行动上默许了他的亲近,可是却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接受或喜欢之类的话。这让方展砚觉得自己像一个蛮横的暴徒,以武力使人屈服,却永远无法俘虏对方的真心。
唇上突然传来刺痛,让方展砚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
「不想继续就睡吧。」方展墨推开弟弟,有些不高兴。连接吻都会走神,真少见啊。
「不,我想。」方展砚脸一红,马上重新爬回哥哥的身上,害羞又急切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
方展墨刚想大笑,所有的声音就被方展砚吞进了口中。
比刚才疯狂十倍的吻法,让方展墨差点背过气去。随着舌尖的缠斗加剧,意识一点一点飘远,脑中只剩下唇齿相依的幻象。
方展砚按捺不住迅速蔓延的心火,下意识地不断用手掌揉搓哥哥赤裸的胸口,不顾它早已发红发热。方展墨有些吃痛,反射性地摁住弟弟的双手。方展砚挣动了几下,改用大腿磨擦哥哥下身的敏感部位。
「嗯」身上的织物与沉睡的分身相贴磨擦时带来麻痒的感觉,让方展墨下意识地哼哼了一声。
如同受到了鼓励,方展砚磨擦得更为卖力。欲火烧起时带来的感觉是相互的,方展墨很快发现弟弟也已勃起。他坏心地将右手伸进弟弟的睡裤里,大力捏了一把他那紧翘的臀部。
方展砚吻得太投入,丝毫没有察觉哥哥此举的暗示性。方展墨忍不住勾起嘴角,强硬地摆脱使自己双唇麻木的罪魁祸首,气喘吁吁地说:「怎么,伤全好了?」
方展砚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仍然盯着那两片被自己蹂躏得艳红的双唇。方展墨见状,慢慢地将手指探入股间那条缝隙之中,轻轻抚过前两天才消肿的部位。意外地,方展砚的脸涨成猪肝色。
方展墨咬住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哥!」方展砚把头埋进了哥哥的颈间,不甘心地蹭两下,再重重吸出一个吻痕。
「如果你不想做,我不会勉强。」方展墨笑得肩都抖了起来。一向都占上风的弟弟,也只有这时候能任他欺负了。
无声地支起上半身,方展砚把头偏向一边,慢慢地解开了身上的衣扣。虽然那个很痛呃,是非常痛,但是他不愿错过与哥哥结合的机会,他需要这种方式来确认哥哥的感情。
睡衣被褪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肌理。兄弟俩都是天生的衣架子,身体比例完美且不带一丝赘肉,唯一不同的是脸蛋,一个阴柔,一个阳刚。偏偏阳刚的那个在房事上还要被阴柔那个克得死死的。哎,谁让先爱上的那个人是方展砚呢?
方展墨一动不动地看着弟弟慢镜头的脱衣秀,明知道他的动作是无心的,只是单纯地想拖延时间而已,可是那不经意的展示,却轻易地撩动了那条名叫欲望的神经。
忍不住用手肘支起身体,轻轻舔过弟弟的锁骨,沿着修长的颈部一路上移,停在下颚的中央,不断用舌尖顶住那柔软的凹。方展砚吸一口气,把头高高地仰起,带着壮士断腕的表情享受哥哥难得的挑逗。
「怕吗?」方展墨眉梢上扬,略带一丝恶作剧的味道。
方展砚一怔,随即伏下身子,吻上哥哥的嘴唇,然后抓住哥哥的左手潜进自己的睡裤,抚上勃发的分身。
「我想做。」再对上哥哥的眼睛,方展砚眼中已是坚定无比。
方展墨微笑着舔了舔嘴唇,仿佛即将享用一顿美味的大餐。那含春的眼角配上精致美丽的面孔,竟是十足地媚惑。方展砚克制不住再吻上了哥哥的嘴唇,带动哥哥的手捋动自己的分身。他认了,为了这样的哥哥,再痛都值得。
方展墨顺从地配合着,感觉弟弟的热情高涨,于是猛地推开弟弟。
「哥?!」方展砚有些诧异。
方展墨啄了啄弟弟的嘴唇,侧身拿出床头小柜里的两个盒子,润滑剂和保险套。
默默地接过那两样东西,方展砚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看着弟弟老老实实地脱下裤子,乖乖地将润滑剂涂在自己手指上,方展墨笑容更甚。看着哥哥一脸期待的表情,方展墨认命地将手指伸向自己的后庭,但是却突然被哥哥快一步拦住。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方展墨,方展墨与他对视了一眼,旋即翻了个身,将背部对着弟弟趴在床上,将头埋进了枕头里。
「这让我来吧。」
「啊!」方展砚吃惊地张大嘴。
反手抓住弟弟沾满润滑剂的手,将它贴上自己的密,方展墨说:「要做就快,不然我改变主意你可别后悔。」
指尖暖热的触感让方展砚心头一跳,忍不住趴在哥哥的背上,问:「哥,很痛的,你受不受得了?」
「废话,你要是不把前戏做好,下休想碰我。」
「哥」
「闭嘴,要做就快。」
「知道了」方展砚脸上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方展墨刚想发飙,却被突然闯进身体的异物转移了注意力,只觉得刺痛。
「好紧!」方展砚的手指插入哥哥身后的小穴不过一个指节,就已被夹得进退不得。
方展墨咬紧牙关,说:「你轻点,多涂些润滑剂。」
「哦。」方展砚急得鼻尖冒汗,连忙挤了一大堆润滑剂,一只手掰开哥哥的臀瓣,一只手继续试着在哥哥体内进出。粉红的穴口在一片油光水腻中渐渐松动,慢慢吞噬着方展砚的一指、两指
方展墨不适地轻哼了几声,让情Se的气氛陡增,刺激得方展砚血脉贲张。
「哥」他一边低声唤着,一边腾手搂住哥哥的小腹用力往上一提,让哥哥形成臀部高高拱起的趴跪姿势。
跪在哥哥的两腿之间,他伏下身来,尽情地亲吻着他的背脊,不断用硬挺的下身磨擦哥哥的大腿内侧。方展墨反射性地轻颤,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生理上还是无法轻易适应。方展砚继续用手指入哥哥的股间,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哥哥的分身。
「啊」
方展墨被弟弟上下运动的手掌刺激得呻吟出声。
方展砚闻声顿觉得下身胀痛无比,不由得将脸贴在哥哥的颈后,粗声问道:「可以了吗?」
方展墨微微抬起头,轻轻地点了点。方展砚欣喜若狂,飞快地冲进了哥哥的体内。方展墨被身后巨大的冲力一推,身体整个往前,头就撞上了床头的海绵板。
「唔!」他闷哼一声,不是很痛,只觉得眼。
「哥」 方展砚很想停下来,看看哥哥有没有受伤。可他却被哥哥体内温暖紧窒的甬道完全封锁了意志,只会凭本能猛烈地冲撞。
胡乱摸了摸哥哥的头顶,方展砚开始像个发情的野兽一般地拼命索取。因为他一直心系方展墨,从未与其他人交往,所以在情事上完全是个生手,在甜美的诱惑面前根本不知道何谓控制,很快,他的身体就攀上了快感的极致,失控地在哥哥的体内撒下热情的种子。
She精过后的短暂脱力,让方展砚软倒在哥哥的背后。方展墨承受不及,两人重迭着趴倒在床上。 良久,方展砚叫了声:「哥!」
方展墨没有动静。
方展砚连忙抬起上身,将哥哥的身体翻转过来。只见方展墨紧闭双眼,呼吸不稳外加满头大汗。
「哥!」方展砚担心地捧住哥哥的脸,使劲晃了晃,想将人摇醒。
方展墨缓过气来,费力地抬起眼帘,问:「你想要我的命吗?」
方展砚脸一红,愧疚地埋首在哥哥的颈间,说:「对不起,我太喜欢你了,所以」
「我又没不是不让你做,为什么连套子都不戴?」
方展砚瞥了一眼身旁的保险套盒子,小声说:「我忘了。」他太激动了,根本没想起这一事。
方展墨看着弟弟乌黑的头发,没好气地说:「那东西留在身体里会拉肚子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等会儿我帮你弄出来。」方展砚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哥哥的脸色,生怕他生气。
「不用了,我自己去洗。」无奈地拍了拍弟弟的脸,方展墨挣扎着起床想去浴室清理,却被弟弟一把拖住。
「哥」
「嗯?」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
「你让我在上面,该不会是因为上的事而想和我扯平吧?」方展砚一想到这种可能顿时面如死灰。
「怎、怎么会!」方展墨心虚地反驳,不敢承认自己确实有此想法。可是略带慌乱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方展砚拔高了嗓音:「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是,我是担心你再发烧呜」
方展砚用唇堵住了哥哥话,用力地顶开哥哥的牙关,吮吸他的舌头。情绪激动之下,身体有些发抖。
「展砚唔」好不容易逮到空隙,方展墨发出一声呜咽,被动地任弟弟侵袭。刚刚未解放的分身因为这一吻的刺激再度胀起。
「我喜欢你,哥哥,这个你打算怎么扯平?」方展砚放开哥哥的嘴唇,转而攻战他的脖子。
「展砚,你听我说」方展墨一时语塞,对于展砚的感情,他始终接受得被动。他自问对弟弟的感情并未到达与弟弟对他的同一程度,可是他感动于弟弟的付出,而且反射性地屈从于弟弟的霸道。事实上,他是秉承了一贯忍让的「传统」。这样的认知如果被弟弟知道,后果只怕不敢设想。
「你说!」方展砚没看哥哥,低头吻上了他的肚脐。
失强忍住下腹的麻痒,方展墨艰难地说:「我不是啊!」挺立的分身落入弟弟温润的口中,方展墨忍不住失声大叫。 方展砚斜眼看着哥哥因为受不了快感冲击而迷乱的神情,不由得脸色一沉。
事情果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顺利,哥哥的接纳来得太容易,简直就像在哄小孩,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种身体的结合,对他来说自己不过是个任性的弟弟,敷衍两下就可以了,反正都是男人,大家都不会有损失。
方展砚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加速活动唇舌,存心将哥哥逼上发泄的边缘,同时心中暗暗下了决定。既然哥哥不在乎这些,那他也不用再迂回地表示什么了,如果占不住心,那么至少要占住这具身体。
方展墨被情欲折磨得神智模糊,哪里知道弟弟千回百转的心思。当他回过神来,弟弟已再挺进了他的身体。
「展砚!」方展墨睁大眼,楞楞地看着在自己身上动作的弟弟。
「哥,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你走,你认命吧!」 方展砚一边说,一边将哥哥的双腿抬上自己的肩膀,用力下压着,力气大得几乎把方展墨的腰压断。
「展砚」承受着弟弟猛烈的抽插,方展墨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顶了出来。
方展砚的行动比刚才更为激烈,不过,这他没有忘记照顾到哥哥的感受。灵活的手指不停磨擦着哥哥最为敏感的部位,执意将人推入欲望的漩涡。
夜还很长
***
如同一脚踏入不见底的泥潭,方展墨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瓦解,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居然被弟弟做得这么惨,实在让他始料未及。像个瘫痪病人一样看着弟弟在身边穿来穿去,方展墨几度欲言又止。
该说什么?责怪没立场,叫骂没体力,头痛啊!
「哥,你醒了。」方展砚见哥哥睁开了眼睛,笑得灿烂。
方展墨刚要说话,方展砚马上含了一口水,哺入他的口中。
方展墨一惊,被呛了个正着。「咳、咳、咳咳!」
失方展砚马上拍着哥哥的背,帮他顺气。
「你」
「嗓子难受就别说话了。我就知道,昨晚你叫那么大声,今天一定变这样。」
方展墨气结,昨晚难道是他想叫吗?明明是他往死里折腾他,如果不是拼命地哭叫讨饶,天知道他还有没有命见到今天的太阳。
「哥」方展砚见哥哥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得有些担心。
方展墨挣扎着想起身,可腰以下完全使不上力,无奈下只能闭上眼,不去理睬弟弟。方展砚总算察觉到哥哥因何不悦,顿时闷笑不已。
「哥。」
不理。
「哥。」方展砚把头伏在哥哥的胸口,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方展墨把头偏向一边,继续呕气。
「我不会道歉的,不过下我会小心一些。」
弟弟有些倔强又带着诚恳的宣言让方展墨心头一动,心又开始软下来。说到底,是他的敷衍触动了弟弟的怒火,现在这种样子是不是叫自作自受?
「哥,你饿不饿?我拿东西给你吃好不好?」方展砚见哥哥的表情有所松动,马上狗腿地粘上去讨好。
「不用了,我想再睡一会儿。」
「我陪你。」
「不用了,妈不在家吗?」
「去外公那边了。」方展砚不顾哥哥的反对,硬是爬上了床。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方展墨认命地看着弟弟手脚并用的将自己缠了个严实。
「妈最近怎么总往外公那边跑。」
「不知道,等她回来问问她。我们也好久没去过外公那边了,要不下周末一起去一趟。」
「好。正好我把头发剪了,他见着也没什么可骂的了。」方家外公一直为了方展墨留长发的事情不痛快,每见面都要骂上一、两句才舒服。
摸了摸哥哥的头发,方展砚忿忿地说:「其实留长发很好看啊,你干嘛剪了它?」。
方展墨干笑了两声,不敢告诉弟弟实情。
「哥,你是为什么开始留长发的?我记得那时候妈妈说了你好长时间,你都不肯剪。」这件事一直让方展砚觉得好奇。
「无聊,留着好玩而已。」
「只是这样?」方展砚有些不信。
「我累了,睡吧。」
方展墨止住了话头,闭目睡去。他不想告诉弟弟,关于留长发的原因,起于他与付雷霆的一个约定。
被郭海拒绝之后,方展墨找到付雷霆充当自己的疗伤之所。在他最消沉的时候,付雷霆曾与他约定:只要他一天忘不了郭海就一天不剪头发,等他能重新接受下一个人的时候,就以剪发为讯号通知他。
后来,他断了与付雷霆发展的可能,再后来付雷霆遇上了樊昕,这个约定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潜意识里,方展墨并不想剪去这头长发,仿佛一直在等待下一个人出现时将它与过去一并了断。结果
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向躺在身边的人,正好遇上对方投来的目光。弟弟一脸温和地笑着,晶亮的眼中全是他的影像。难道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方展墨闭上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接受了弟弟的爱情。
良久,方展砚见哥哥睡安稳了,便悄悄地把手伸到他的颈下,将人整个儿搂进自己的怀中。
他爱极了这种相拥而眠的感觉,哪怕每醒来都会麻掉半边身子,他也不愿放手。也许他与哥哥之间还有很的鸿沟需要跨越,可他们总算是进了一步,也不枉他这么多年的等待。
在哥哥的额上印下一个亲吻,方展砚满足地睡去。
第十章
「月之海」的灯光依然温柔,陶杰却比前几日憔悴了许多。方展墨递上一杯柠檬水,静静地看着他。
「我点的是啤酒!」
「你的伤刚好,喝这个比较好。」
「第一看到不想赚钱的老板。」陶杰笑得勉强。
「我只是不想看你糟蹋我的酒。」
「有这么明显吗?」
「很明显。」
陶杰抬了抬眼睑,随后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我失恋了遇人不淑。」
方展墨双手抱胸,淡淡地说:「很好啊,吃一堑长一智,下就会记得把眼睛擦亮点。」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
「呵,这样也是一种安慰。」 陶杰嗤之以鼻。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方展墨出了吧台,对陶杰勾了勾手指,笑得诡异。
陶杰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
时值秋,无遮无拦的天台上寒气逼人。一阵微风吹过,陶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康方展墨拧开门上的电灯,把口袋中的一小包东西倒在墙边的一个破盘子里,然后关了灯,领着陶杰退到天台的一角。
陶杰正想询问,却见方展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收住了声音。
不久,借着街上的灯光,他隐约见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地踱到墙边,接着就传来OO@@的声音。原来是一只小猫正在吃方展墨留下的东西。
很瘦弱的一只猫,当它低下头时,能看见肩骨尖尖的轮廓。方展墨点燃了手中的烟,打火机上一闪而熄的火苗让陶杰看清了它的样子。乌黑的毛色,瞎了一只眼。
那猫似有不悦地瞥了两人一眼就举步离开。这,陶杰注意到它的一只后腿不自然地僵直着,应该是瘸了。
「」
「是只野猫。」方展墨转身伏在天台的栏杆上,「我第一见到它时,它刚被人打得半死,我以为它活不过来。」
「它现在看起来活得不错。」
「嗯。我当时没想到要救它,总觉得就算救活了,又瘸又瞎的也太惨了,没想到它自己活了过来。」
「为什么带我来看这个。」
「想告诉你,你不是最可怜的那个。」方展墨吐了烟圈,烟头的火光在空中明明灭灭。
「谢谢。」陶杰笑。
「别客气。」
陶杰拿过方展墨手中的烟盒,点了一支却没有抽,「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是除了爱情我什么也不能给他。我想把他留在身边,所以想尽办法去弄钱。结果」陶杰将香烟扔在地上,用力踩熄。
「看清了就好,你现在要做的是,找个朋友陪你庆祝自己可以重新开始。」
「我的朋友只有你。」
「我的荣幸。」
「一起去吃宵夜?不过只能请你吃路边摊。」
「路边摊才有味道,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方展墨掐熄手中的烟,正要与陶杰一起离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哥,你可以走了吗?」手机里传来方展砚的声音。
方展墨看了陶杰一眼,说:「现在还不行,要晚一点。」
「哦。」方展砚似乎有些失望。
「你早点休息吧,小心明天上班没精神。」
「我知道,你早些回家好不好?」
「我尽量。不说了,我挂了。」
「哥」方展砚又开始拖长音。
方展墨莞尔,问:「还有什么事?」
「我爱你。」
「咳」方展墨反射地用手掩住嘴,干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拜拜。」说完急忙挂了电话,好像生怕陶杰把通话的内容给听了去。
陶杰见状,忍不住揶揄:「男朋友?」
「我弟弟。」方展墨有些无奈,觉得点头或摇头都不对。好在陶杰并没有追问的意思,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下了天台。
就像童话里撒谎的小孩鼻子会变长一样,方展墨几乎每撒谎都会被弟弟逮个正着。看着弟弟从车中走出来,一脸冰寒地盯着自己与陶杰,方展墨有一种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的冲动。
「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方展砚。」
「展砚,这是陶杰。」方展墨不知所措地搓搓发凉的手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方展砚瞥了一眼陶杰,问:「你不是要晚些才走吗?」
「陶杰临时说请吃宵夜,正打算去呢。」
「是啊,你要不要一起来?」陶杰问方展砚。
「不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方展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转身上了车。
车子的挡风玻璃有些反光,方展墨看不清弟弟的脸,却可以感受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利刃一般的目光。
「陶杰,」方展墨对陶杰抱歉地笑了笑,说:「宵夜还是改天吧。」
陶杰看了看车里的人,再看了看方展墨,点头。方展墨拍了拍陶杰的肩膀,转身坐进车内。车厢内弥漫的低气压让方展墨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偷偷看了一眼弟弟的脸,绷得比大理石板还平滑。
「咳,」方展墨清了清嗓子,问:「今天怎么过来接我了?」
方展砚转头瞟了眼哥哥,「想给你个惊喜而已,没想到让自己『惊喜』了一把。」
「给我什么惊喜?」方展墨想把话岔开。
「见到我不是惊喜吗?」
惊就有,喜倒未见得。方展墨聪明地咽回心里的话,提醒自己不要再去踩地雷。早已成形的相模式,让方展墨觉得自己像个没地位的小媳妇,时时需要担心丈夫情绪不佳。
方展墨不知道,方展砚此时正在努力压抑怒火,不想把好不容易才有进展的关系弄僵。只见他紧紧握住方向盘,指甲掐进肉里。只是,这样的举动好像收效甚微。
他骗他,他居然又骗他!忍无可忍
「下车!」
「什么?」方展墨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展砚侧身打开哥哥那边的车门,说:「下车!」
「展砚,别闹了。」方展墨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叹:又来了!
「我叫你下车。」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好不好?我和陶杰只是去吃东西而已,你」
「吃东西?吃东西用得着骗我吗?我看你是骗上瘾了!」
「展砚」
「你懂不懂什么叫自爱?成天勾三搭四的很舒服是吧?滚,别让我看见你!」方展砚额上青筋暴起,习惯性地开始口不择言。
「这是你说的。」
「快滚。」
「好。」方展墨抿紧嘴唇点了点头,飞快地下了车,立马拦下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看着计程车飞速地脱离自己的视野,方展砚心如刀绞。手脚背叛了意志,自行驱车追赶。 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每见到哥哥接近其他男人,他就会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其实,说是怒火还不如说是害怕,他总是在害怕,害怕哥哥在转瞬之间就会投入他人的怀抱,看得太久,等得太久,执念已成,除了生硬的怒火之外找不到其他的表达方式。也许,他天生就不会爱人,也许,他
方展墨摇下车窗,让冷风拍打自己的脸。不经意从后视镜里看到弟弟的车尾随而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疯长。
他不生气,只是心乱,说谎本是想避免弟弟胡思乱想,结果变成了另一条罪过。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方展墨自嘲地笑笑,示意司机停车。
全黑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方展墨的面前。兄弟俩一个车内,一个车外。良久,方展砚下了车,默默地打开了驾驶座另一边的车门。
「不生气了?」方展墨问。
方展砚没有出声,将哥哥推入了车内。两人都坐定之后,他发动了汽车。
方展墨点了一根烟,车厢内慢慢飘散着乳白的雾气。方展砚很少见哥哥吸烟,不由得皱起眉头。
方展墨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弟弟的脸色就掐灭烟头,而是淡淡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说话很伤人。」
方展砚一怔,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如果我照你说的一去不回,你会怎么做?」
方展砚扭头看着哥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圈子。我重视你,所以愿意听从你的意见,可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我?」方展墨重重吸了一口香烟,再对着窗外缓缓吐出。「如果我真的勾三搭四,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吗?」
方展砚仍是沉默,胸口却起伏得厉害。
「你早就不是孩子了,讲话、做事都应该成熟点。不要用你爱我这样的理由来压制我,这只会让我想躲开你。」
路灯照着树梢,在平坦的道路上洒下成片的暗影。
方展墨平静的声音比晴天霹雳更震撼,方展砚别开脸,眼底瞬间湿润。
灭了手中的香烟,方展墨扣住弟弟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向自己,揩去他眼角微湿的痕迹,说:「你真的让我很为难。我们明明是兄弟,你却要当我的情人。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能给兄弟的包容远比给情人来得多。」
「我不要你的包容,我只想你爱我。」方展砚哽咽。
「你这样蛮不讲理,要我怎么爱你?」
「那是因为你骗我」
「你不这样我何必骗你?」
「我」
「好了,我不想说了,回家吧。」
方展墨放开弟弟,闭目靠在椅背上,不再出声。如被大石压身,方展砚的手颤动了两下,随即僵硬地握住方向盘,驱车回家。
车厢里一片沉闷,耳边只剩疾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到家时方母还未睡下,兄弟俩回到各自的房间,开始这段时间来的首分床而眠。
睁着眼瞪了天板大半夜之后,方展墨终于放弃逼自己入睡的念头。倚在床头,再抽起了烟,看着那缭绕的烟雾,脑中一片混沌。好像说得太过分了,展砚会不会很生气?他不是不爱他,只是他的爱说不清。
方展墨叹了一口气,第一如此认真地思考自己对展砚的感情。展砚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一点无庸置疑。
从小到大,以弟弟的意志为意志是他一直谨遵的金科玉律。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想代替父亲这个角色,给弟弟全部的宠爱。
很显然,他的方法不对。弟弟对他的感情,被他胡搅瞎搅,搅成了一锅糊糊。
一想到母亲寄希望于他,希望他能改变弟弟的执念,方展墨就一个头两个大。乱仑,比同性恋更沉重的字眼,可他还是捡起来,背到了自己肩上。这,陪他的人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该死!
***
「方展墨,现在是凌晨三点,你确定你的话非得这个时候说吗?」
「想你想得睡不着,打个电话不行吗?」付雷霆咬牙切齿的声音,总是能让方展墨心情愉快。
「又被赶出门了?我说过柜子里有钥匙。」
「喂,我有那么惨吗?三天两头被赶。」
「那是什么事?」付雷霆严肃起来。
「我」方展墨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道:「我和展砚上过床了。」
「他上你还是你上他?」
「呵呵,你他妈的就关心这个!」方展墨笑。
「好了,说正经的。你们磨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反正都是男人,亲弟弟也没啥大不了。你妈那一关过不了就先瞒着,我看你弟弟要再等下去非得神经病不可。」
「啊?」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曾经来找我单挑?」
「什么时候?」方展墨手一颤,烟灰就在洁白的床单上烙下了一个窟窿。
「九年前你从我家搬回去之后。他说你是他的,要我离你远点。」
「你打他了?」
「没有。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少不了一顿好打。」
「这么多年你居然没告诉我。」
「我以为你会明白。」
「他是我弟弟,我会明白就有鬼了。」
「那只能怪你,他的眼神那么明显,只有白痴才会看不出来。」付雷霆忍不住拿话亏他。
方展墨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他是我弟弟。」分不清是说给付雷霆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有你那么对弟弟的吗?跟个受气包一样,百依百顺的让人看了就想打。」
「我」
「你个屁!你要是只把他当弟弟,怎么会为了他这么多年不谈恋爱?现在居然都搞到床上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吗?」
「可是那是他强迫我的。」方展墨还想强辩,毕竟他与展砚的第一,是在他被绑住的情况下发生的。
「强迫?!如果是别人强迫你,你会怎么做?」
「」
「承认吧,如果是别人强迫你,你会半夜打电话给我吗?我看你根本把我这里当情感热线。」
方展墨按捺住狂乱的心跳,说:「去你的情感热线,我挂了。」
「等等,」付雷霆收起调侃的语气,沉声道:「感情的事,太多时间去想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杀风景而已。要还是不要,记得果断一点。」
「知道了,热线主持人。」
「最后一句,如果摆不平,欢迎你来投靠我。」
「呵呵,那是,如果我去你那儿当电灯泡,你不嫌死我才怪。」
「知道就好。我挂了,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嗯。」放下手中的电话,方展墨卧倒在床上,脑中渐渐清明起来。
第十一章
清晨,方展砚溜进方展墨的房中,他仍在熟睡。晨光中,只见他白玉般光润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不在,你睡得更好吗?方展砚抚过哥哥的发梢,一夜未眠的脸上浮起点点苦涩。「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爱我?」留下一声的叹息,他关门离去。
半梦半醒间的方展墨循着弟弟的声音,下意识地回答:「我爱你啊!」可惜,空荡荡的室内已无人回应。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时间已过正午。
「妈,你在家。」笑着跟母亲打过招呼,他开始找东西填肚子。
「我要出去,你吃完记得把碗洗了。」方淑艳照了照镜子,顶着精致的妆容准备出门。
方展墨来不及咽下口中的菜肴,含混地问了句:「你去哪儿?」
「你外公家。晚上你自己弄吃的吧。」方淑艳声音犹在,人已不见踪影。
「又是外公家?」方展墨嘀咕了一句,继续埋头吃饭。
像大部分下午一样,吃完饭以后方展墨在家看看电视、听听音乐,消磨午后的时光。不同的是,他今天的情绪中多了一份焦躁,因为他在等待弟弟返家,他有些话想告诉他。关于他的感情,关于他的爱如同拨开层层迷雾,心灵的归属清晰地呈 现在他的脑海。
他想郑重地告诉方展砚,他爱他,他想与他开始一种全新的关系,比兄弟更亲密的恋人关系。
光线在房间的地板上慢慢退去,时钟指向七点。
方展墨关上了嘈杂的电视,在房间来回走动。平时这个时间弟弟早已到家了,可今天却迟迟未归。加班吗?方展墨沉不住气,拨了个电话去询问,可是电话中却回应「您拨的用户已关机」。
「搞什么?」方展墨不悦地将电话扔在沙发上,看着银白的机身在柔软的垫子上跳动了两下之后,他突然想起今天弟弟一个电话也没打给他。
难怪今天总觉得不对劲,平时方展墨一怔,不知从何时开始,方展砚变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有他的时候,不觉得特别,没他的时候,会觉得─窒息。
捡起电话,继续拨打。一遍又一遍的「已关机」听得方展墨烦躁不已,头发都被抓得竖了起来。
「喀嗒」,门锁突然响起。方展墨几乎是冲到门前,却在看见母亲的身影后失望不已。
「你没去酒吧?」方淑艳没有察觉儿子的异样。
「啊,我就走。展砚他」
「他出差了,下个星期才能回来。」
出差?!
「他没跟你说吗?说是去海滨城市,他昨天还说要带你一起去。」方淑艳说。
昨天?见面就吵起来,哪有机会说啊!方展墨摇头。「妈,我去酒吧了。」跟母亲说了一句,他离开了家。
回想弟弟昨天提到的惊喜,指的是带他去看海吧。方展墨将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着,心里又酸又涩。
他喜欢海,虽然一直嚷着去看,却一也没行动。他很久以前跟展砚提过,他如果去海边,一定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展砚现在想带他去,只怕就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那个傻瓜!方展墨暗叹。其实,他之所以喜欢海,是缘自十七岁时的那一场暗恋。老师名字里有一个海字,就像一个烙印,地烙在了他的心里。
虽然感情早已不在,可是,固化的愿望却一直不曾消失,如果能和弟弟一起去看海,也算是得偿夙愿吧。不过,要等下一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弟弟的归期临近,方展墨只觉心情越来越雀跃。
不知道展砚听到他的表白会有怎样的反应?也许会激动得昏过去吧,一想到这里方展墨的脸上就笑开了。为了能给弟弟一个正式的表白,他这几天一直避开弟弟的电话,即使接了也只是随便扯两句就挂断,以防止自己一时按捺不住把心里话给说 了出来。
「老板。」酒保推了推倚在吧台前傻笑的老板。方展墨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他。
酒保压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说:「你的电话响了。」
「哦。」方展墨拿出手机,尴尬地笑了笑。 是陶杰,他迟疑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完了,」陶杰的声音听起来像雨地里的烂泥,「他们都知道了,我什么,什么都完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方展墨询问。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腔,陶杰语不成句地说:「我我为什么,呃,为什么要爱上一个男人?如果 不是他都知道了,我、我、我什么都完了。谢谢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谢」
「陶杰,陶杰!」方展墨担心地喊着,可电话那头却再也没了声响。他挂了电话,回拨过去,电话占线。直觉告诉他,陶杰一定出事了。强压着心头的不安,方展墨飞速地离开酒吧,向陶杰的家中赶去。
「陶杰,陶杰,你在家吗?陶杰,我是方展墨,快开门!」方展墨用力地敲打着棕色的木门,门下透出的光线惨白惨白, 看得人心慌。
「陶杰,开门。我知道你在,陶杰」 门没有打开,屋内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方展墨一惊,抬脚就踹在了门板上。
一下、两下当方展墨踉跄着闯进屋内时只见到满眼的猩红。
***
安眠药加割腕,双料自杀。在医院抢救了一夜,人还是没能救回来。方展墨站在阴冷的过道上接受员警的例行询问,面色铁青。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他之前有说过自己想自杀吗?」
「没有。」
员警有些不满方展墨生硬的态度,停下来看了看他。这时,另一名员警走了过来,说:「不用查了,那小子是同性恋,还是个出来卖的。事情捅到他工作的地方,昨天刚被开除。估计是为了这个想不开的。」
说着,两名员警同时扫了一眼方展墨,异样的眼神不言而喻,方展墨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方展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打开门时弟弟愤怒的表情。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晚上不回家。」方展砚大力扣住方展墨的肩膀,吼声震耳欲聋。
方展墨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跑去哪里了?」方展砚看到哥哥眼中的疲惫,不由得放软了声调。
方展墨看着弟弟,有些悲伤地说:「陶杰他」
「陶杰?你一夜不回就是和他一起?你们做什么了?你和他一起鬼混吗?」 方展砚连珠炮一般的提问让方展墨毫无招架之力,当他缓过劲来,正想解释清楚时,一个文件袋就飞到了他的头上。本能用手臂一挡,文件袋落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
「这就是你的朋友。你知不知道他就是个男妓,你居然还当他是朋友?」方展砚指着地上的东西,气得浑身发抖。
出差这段时间,哥哥对他冷漠的态度让他呕到了极点,好不容易赶完工作回了家,想见的人却一夜未归。一听到哥哥口中说出陶杰的名字,就像火星溅到火药桶里,所以淤积的情绪统统爆发出来。
作方展墨蹲在地上,捡起那一张张照片,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什么?」
「你看不懂吗?三天和五个男人上宾馆,他干哪一行的你还要我解释给你听吗?」
「是你干的?!」方展墨不可置信地看着弟弟,脑中回旋着员警说过的话。陶杰的事是被人告到他公司里的,所以他才会被开除,才会想不开而自杀。看着手中这一堆齐全的资料,方展墨怎么都不愿相信做这事的,居然是自己的弟弟。
「是我干的。我不去查他,难道像你一样拿个男妓当朋友?拜托你看人用用脑子,这种人渣你」 方展砚话还没说完,方展墨就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方展砚猝不及防,跌倒在地,鼻梁上新配的眼镜也掉在了一旁,被方展墨一脚踩了个粉碎。
揪住弟弟的衣领,方展墨还想再打第二拳,可一看到他唇边隐隐的血渍,心中又有些不忍,于是将人推在地上,狠狠地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卑鄙。如果陶杰是人渣,你连人渣都不如!」
说完,方展墨站直身子,回到了房间胡乱清了几件衣物,打算离家。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方展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揪住哥哥的手臂,问:「你去哪儿?」
「要你管!」方展墨反手甩开弟弟的手,吼道:「我没你这种弟弟,滚开!」
这是方展墨第一用这么恶劣的口气跟弟弟说话,方展砚被吼得楞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不甘心地顶了一句,却见哥哥头也不回的走了,方展砚想把人追回来又觉得拉不下面子,心里顿时感到十分委屈。
他也知道调查陶杰有些过分,可是哥哥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啊!他只是担心哥哥交友不慎,当然嫉妒也是原因之一,可这一切还不是因为爱他才方展砚捂着生疼的下巴,恨恨地踢了大门一脚。
***
屋外的阳光很好,可方展墨还是觉得通体发寒。陶杰清澈的笑容不断在他的眼前晃动,那句「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让他心如刀绞。如果不是他这个「唯一的朋友」,陶杰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来到付雷霆的家门口,方展墨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手中的钥匙。没想到还是用到了它,付雷霆怎么跟「半仙」似的。
洗澡的时候方展墨才发现,手背被割伤了。
记得他闯进去的时候,陶杰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地上尽是玻璃杯的碎片。进门前听到的响动,应该是陶杰打翻玻璃杯的声音,也许那个时候,他是想求救方展墨出了浴室,把自己扔在床上,闭上了眼。他累了,不愿再想下去。
关了手机,酒吧也没去,一连失踪了几天心情也没调适过来。转眼就到了陶杰遗体火化的日子。方展墨找了一身黑衣,一脸沉重地来到了殡仪馆。意外的是他在葬礼上并没有见到陶杰的家人,却看见了葛晴和舞会上的那个男生。
「展墨?你怎么来了?」葛晴很惊讶。
「我和他是朋友。」
「员警说他死的时候是被一个姓方的人发现的,不会是你吧?」
「是我。」
「还好你去了,不然他一个人肯定走得很孤单。」葛晴有些伤感,站在一旁的男生搂住她的肩膀,用力握了握。本是安慰的动作,在方展墨眼中却看出了一丝宣告的意味,让他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他的家人为什么没有来?」方展墨问。
「怕惹麻烦呗,」葛晴忿忿地说:「陶杰被人骗了,欠了一大笔债,他家里人怕背债上身,一个都不愿意来。」
「欠债?」
「嗯。放债的人找到我们公司我才知道,听说是为了一个男人才」葛晴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把事情说出来。
「那个男人是他的情人吗?」
「你知道这件事?」男生突然插话。
方展墨点了点头,说:「在员警那里听说了一些。」
与陶杰在天台的那谈话还记忆犹新,他当时提到的想尽办法弄钱,想必就是指出去「卖」吧,看来他爱上的那个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方展墨伸手拢了拢领口,神色黯然。
谁不渴望一段相濡以沫的感情,可感情这种事不是一个人的付出就能有所收获,两情相悦真的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同性之间的恋情。
爱情啊,看起来像水晶,事实上比玻璃更脆弱。回想展砚虽然有些幼稚,尤其在嫉妒的时候,但是对他的感情却从来都很真挚。只是这一实在是让人无法原谅!
葛晴见没什么可瞒的,便接着说:「他真是很笨呢!为了帮那个男人,居然去做那种事赚钱。结果被同事无意中看到了, 一下就告到了老总那里,老总怕影响公司的形象,二话不说就开除了他。他一定是万念俱灰才走上绝路的。」说着说着,葛晴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同事告发的?」方展墨反问。
「是啊,我和他一个公司,告发他的那个人一直很排挤我们这些新人」 葛晴接下去的话方展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充斥着「我误会了展砚」的声音。
方展墨觉得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匆匆与葛晴告别,直接奔向家中。半路上想起这个时间展砚还在上班,于是马上转去他的公司。
弟弟参加工作两年,这还是方展墨第一来他工作的地方。看着办公室里那一大群埋头工作的男男女女,方展墨才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个问题。
「方先生,方经理现在正在开会,他请您去他的办公室等一下。」秘书小姐职业化的声音和笑容让方展墨更加不自在。
「要开多久?」
「这个我不太清楚。」
方展墨心想这拘谨的地方也不方便谈话,于是说:「那算了,我还是先走吧,谢谢你。」
「你去哪儿?」方展墨刚要转身,就听见弟弟不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
「去办公室等我,我一会儿就来。」不容哥哥反驳,方展砚就将人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甚至夸张地将门给反锁了起来。
「喂!」方展墨哭笑不得地捶了两下门,可是门外毫无反应,无奈之下,他只能认命地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方展砚重新坐回了会议室,一颗心却全部飘到了哥哥身上。这几天他找人都快找疯了,刚刚听秘书说哥哥来找他,他差点没跳起来。逮到空档就从会议中溜了出来,还好赶得及把人拦下来,方展砚抚了抚急速跳动的胸口,暗自庆幸。
裴龙看着如坐针毡的儿子,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自从上撞车的事件之后,方展砚的哥哥就成了「不成器」的代名词。现在儿子为了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简直不成体统。
会议结束以后,裴龙跟在方展砚身后,决定见见这个与自己儿子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大哥。
「你怎么把你哥哥锁在办公室里?」看着儿子开锁,裴龙有些惊讶。
方展砚避开了父亲的目光,没有回答。
因为等得太久,方展墨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方展砚蹲在哥哥的身边,不忍吵醒他。
「咳!」裴龙咳了一声,提醒儿子把人叫醒。
「董事长还有事吗?」方展砚看着父亲,摆出一副「无事请回」的架式。
裴龙一怔,突然想起自己并没有立场与方展墨说些什么,尴尬之下只好说:「你不要因为私事影响工作。」
方展砚瞥了一眼墙上的大钟,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裴龙一时语塞。
这时,方展墨正好被说话的声音吵醒。看到除了弟弟还有外人在,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清方展墨的脸,裴龙不由得退了两步。不是因为那份趋于中性的美丽,而是因为他与记忆中的影像重迭了。
方展砚知道, 那是因为哥哥长得极似母亲。
裴龙似乎有些无法控制心头的情绪,于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方展墨看着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老人,不由得向弟弟投去询问的目光,却对上弟弟的一张冷脸。不得已干笑两声,问:「你没戴眼镜?」
话一出口,方展砚的脸冷得更厉害。方展墨一见踢到铁板,只好不自在地将目光移至他,假装在看办公室内的摆设。
「我戴隐形的。」
「啊?」弟弟突然开口,方展墨不由得一楞。
「走吧。」
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方展砚先行走出了办公室。方展墨亦步亦趋地跟着,感觉自己像个察言观色的佞臣。
从二十几楼往下走,电梯越来越挤。方展砚不着痕迹地挡在哥哥面前,方展墨低下头,止不住唇边的笑意。虽然这个弟弟有时候恶劣了一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护着他这个哥哥的。
下到停车场,兄弟俩上了车,方展砚关门、发车一气呵成,就是没开口说半句话。没办法,心里还是有些小别扭,谁让哥哥上回又是打又是骂的,他咽不下那口气。
方展墨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弟弟,正好发现他也在通过镜子看自己。短兵相接,方展砚率先别开脸。还真的呕上了?方展墨瘪了瘪嘴,蜷在座椅上懒得出声。
车了开了近二十分钟方展墨发现路不太对,于是问:「这是去哪儿?」
方展砚不答。
「你不说我就跳车了。」方展墨也杠上了,作势就要打开车门。
方展砚不甩他,车门在车子起动时早就锁上了。
为什么每和弟弟起争执都占不到上风呢?方展墨觉得挫败无比。
一路郁闷到目的地,原来是自己的外公家,方展墨忍不住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第十二章
「展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淑艳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你出去旅行也不和妈妈打个招呼,真是越大越离谱了。」
旅行?!方展墨呆呆地看向弟弟。
方展砚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对哥哥说:「难不成说你离家出走吗?」
方展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进了屋内。除了外公和母亲,屋内还有一个男人。
「你就是展墨?我是李云亭。」男人五十开外,个子不高,五官也并不出色,可他身上特有的儒雅气质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李叔叔。」方展砚率先打了个招呼。
「李叔叔。」方展墨跟着叫了声,言语间有些迟疑。
见状,方淑艳亲热地揽住大儿子的手臂,对李云亭说:「怎么样?展墨跟我是不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云亭笑着说:「的确很像,不过不像母子,倒像是姐弟。」
这并不是方展墨第一听到别人这么评价他们母子,可他是第一看到母亲笑得如此开心。
「云亭是我好友的儿子,两个月前才回国,之前一直住在国外,所以你们都没见过。」方家的大家长方国华对外孙做了介 绍。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叔叔,似乎不止是外公朋友的儿子这么简单。方展墨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外公。」
「嗯,你总算是把头发剪了,这才象样。」方国华拍了拍方展墨的头,说:「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一家人很快围坐到了饭桌边,边吃边聊,气氛轻松而愉快。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云亭突然对方家两兄弟说:「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宣布,」他看了看方淑艳,两人交换了一个微笑。
「我已经向你们的母亲求婚,她也答应了,所以我们打算下周举行婚礼。」
「噗!」 方展墨闻言将刚喝进口的鱼汤喷得满桌都是,而坐在他身边的方展砚则面无表情。
「怎么,你反对?」方淑艳瞪了一眼失态的大儿子,言语间透露着类似「你敢说半个不字」的威胁。
李云亭有些尴尬,不过马上调整过来,说:「事情的确有些突然,不过并不仓促。我和你们的母亲是经过思熟虑才决定这么做的。我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思熟虑?!方展墨对母亲的决定抱以怀疑。不过,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外公。外公方国华老神在在地坐在主位上,并未提出异议,方展墨只好把看向弟弟。
方展砚接受到哥哥的目光,转而对李云亭郑重地说:「我们没有意见,衷心地希望你和妈妈能够幸福。不过」
李云亭紧张地看着方展砚。
「婚礼订在下周未免也太快了,我不希望它办得太草率。」
「不会、不会,婚礼在下周是我的意思。我不想大宴宾客,只要自家人聚聚就行了。而且我和云亭已经商量好,婚礼过后就马上外出旅行,所以其他的事情越简单越好。」方淑艳急切地说着,期待的表情竟有些像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
方展砚见状便不再说什么,方展墨心里却觉得疙疙瘩瘩的。
「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的母亲,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请相信我,我会使她幸福的。」李云亭慎重地保证着,同时执起方淑艳的手,温情地看着她,方淑艳也回以同样的目光。
这种情形之下,方展墨除了点头,也别无他法。
晚餐结束后,方展墨有些郁闷地站在阳台上抽烟。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太突然,让他心情十分烦乱。
「只要妈妈觉得幸福,她想嫁给谁都没问题。」方展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哥哥的身后,抽走了他手中的香烟,塞进了烟灰缸里。
「可是」
「那是她的感情生活,任何人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妈妈的经历很复杂,个性又太耿直,不是每个人都能包容得了的。」方展墨说出心中的隐忧。
「她不需要每个人的包容,只要她爱的那个人也爱她就好了。感情这种东西不是用眼看的,要用心去体会。除了本人,没有人能知道个中滋味。」
「你对我用了心吗?」方展墨突然转身看着弟弟,幽幽地说:「如果你对我用了心,为什么感受不到我的心呢?我不只需要你的爱情,还需要你的信任,你有没有体会到?」
方展砚一怔。
「展砚、展墨,阳台上风大,小心别感冒了,快进来吃水果。」方淑艳突然走到阳台上,把两兄弟都拖进了屋。
方展墨的话就这么被风吹散了,仿佛不曾说出来。
一家人东拉西扯地说到晚上十一点,母子三人决定在外公家住下。因为多了一个李云亭,方展墨与方展砚就必须挤在一个房间里。方母开始没觉得不妥,后来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费力地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好了。」看着地上铺好的被子,方淑艳拍了拍手很是满意。
「妈」方展墨原想笑妈妈多此一举,可一想到她此举背后的原因,又把话咽了回去。
「什么?」
「你最近漂亮好多,是因为有爱情滋润吗?」
方淑艳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看大儿子,说:「你以为我像你们两兄弟吗?脸色腊黄、无精打采的,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也没有。快点去找个女朋友,别成天窝在家里发霉。」
方展墨无言以对,只好一个劲儿地傻笑。方展砚洗完澡回到房间,就见哥哥与母亲面对面站着打哈哈。
「妈,我累了。也回房去休息吧。」方展砚说。
「好了,我就走,你们早点睡。」方母说完,关门离去。
方展墨反射性地跑过去落锁,回过头却发现弟弟已经躺在地铺上。真的分床?方展墨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关上了灯,睡到了床上。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良久,方展墨说:「陶杰死了。」
方展砚浑身一僵,随后用手肘撑起身体,在黑暗中定定地看着床的方向。
「我那天晚上接到他的电话,赶过去时他已经自杀了。我在医院守了一夜,可人还是没能救回来。」方展墨吸了吸一口气,说:「我以为是你把他的事告到他公司,害他选了这条绝路。所以所以我那天才会打你。很抱歉,事先没有问清楚」
「哥,」方展砚爬上床,大力搂住哥哥的身体,将头埋在哥哥的颈间,说:「我不知道。对不起!」
「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掉的。」
「哥」方展砚抬起头,停在哥哥的上方。黑暗中互相看不到表情,让他有些害怕。
「你知不知道,每一你猜疑我,我都很生气,可是让我真的不去理你,我又做不到。就像这一,我以为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对付陶杰,却还是没办法真正讨厌你,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天,脑子里唯一想的事就是你。一从葛晴那边知道事情与你无关,我就恨不得飞到你身边我」
「所以你才到我公司。」方展砚一边陈述事实,一边拨开哥哥额前的头发。借着手指的触摸,轻轻吻过哥哥的脸。
「我想我爱你,所以才会这般纵容你,纵容到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去计较。」
亲吻定格在方展墨的唇上,方展砚像断了电的机器娃娃,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身体原来的姿势。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静止得太久,方展墨终于忍不住扣住弟弟的后脑杓,伸出舌尖,顶开了他的牙关,借着亲吻的间隙,说出叹息一般的话语:「我在说我爱你,你有没有听见啊!」
豆大的水珠一颗一颗落进方展墨的眼窝里,模糊了他的视野,那是展砚的眼泪。
方展墨紧张地拭去那咸咸的液体,结果越擦越多,于是心疼地说:「别哭,好了,别哭了!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我忍不住。」方展砚抽噎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哥哥的胸口。
方展墨不由得笑到微微发抖,告白的人明明是他,该不好意思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吧。无奈地伸手环住弟弟的肩膀,温柔地揉搓着他的头发,耐心地等待他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好半天,方展砚终于能够顺畅地说出话来,而方展墨的衣襟早已湿了一片。
「为什么?」
「你从来都没说过爱我,我总在担心你会被其他人抢走。所以每一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会很紧张,一紧张起来就会开始口不择言。我事后我都很后悔,所以每都有求你原谅。」
「你就不怕哪天把我的耐心磨光了,不再原谅你?」
方展砚闻言猛地抬起身,死死地盯住哥哥,像只惊弓之鸟。
「傻瓜!」方展墨忍不住捏了捏弟弟的脸,说:「我们从今天重新开始好不好?你记住,我是爱你的,所以你要相信我,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以后不准再无理取闹。」
方展砚将头点得像捣蒜。
「还有,我们的事暂时不能让妈妈知道。」 再点。
「还有,去查查那个李云亭是个什么人。」
「嗯?」怎么突然扯到那个上面去了?
「妈妈现在要嫁给他,当然要查个清楚。」方展墨说得理所当然。
「放心,我和外公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重新查了个遍,完全没有问题。」方展砚安心地伏在哥哥胸口。
「你和外公?」
「对啊,不然外公怎么可能对女儿出嫁不发表一点意见。」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妈妈跑外公这边跑得那么勤,我当然要打电话问问。」
「看不出你还很精明。」方展墨的话味道有些变了。
「那当然,我好歹也是一间大公司的经理,手下那么多人,不精明点行吗?」
「那为什么遇上我的事就跟个傻瓜一样,一点判断力都没有?」
「呵呵」有人开始敷衍。
「哎,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弟弟。」方展墨有些可怜起自己来了。
方展砚瞬间紧张起来,手脚并用地缠住哥哥,说:「哥,你已经说过爱我了,不准反悔。」
「我不反悔。」方展墨不禁莞尔。
「那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我还要听。」
「我爱你。」
「还要」
「我爱你。」
门内,伴着哥哥轻柔的爱语,方展砚缓缓地沉入梦乡。
门外,方淑艳无力地倚着墙面,面色惨白。她没想到,两个儿子终究是跨过了最后一道界线。她该怎么办?面对这段有违伦常的感情,她百般阻挠,仍是无法力挽狂澜。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就在方淑艳心乱如麻的时候,方国华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瞠目结舌已经不能形容他现在的表情,两个视为珍宝的外孙居然搞出兄弟乱仑的丑事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爸!」父亲突然出现,吓得方淑艳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下意识地死死拽住他,不让他冲进儿子房间的。「爸!爸!」
「这两个小子」方国华咬牙切齿,差点没气到爆血管。他一直觉得身为长者就应该通情达理,可自家这两个外孙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接受的极限。
「爸!求求你,不要!」方淑艳死命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他们他们没用的,没用的!阻止不了的,没用的!」
女儿差不多要崩溃的模样看得方国华心如刀绞,一时间没了主意,最后瞪了外孙的房间一眼,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走去自己的房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避忌留宿在家的李云亭,方国华关上房门质问女儿。
闻言,方淑艳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
「展砚喜欢他哥哥已经很久了」哽咽着,她如此这般地将两个儿子之间的纠葛说了一遍,「展墨喜欢男人,我有些不能接受,却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个在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可他们兄弟间
「唔唔我试过的,连哄带骗地阻止了很多年,展砚就是不死心。现在,他们、他们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喜欢男人也不行!」方国华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女儿如此容忍兄弟俩的百无禁忌。「搞出这么丑事,你要我们方家拿什么脸见人?!」
「可是,他们之间是真的有感情。我一路看过来,实在是不忍心呀!」方淑艳道出自己的苦衷,「他们都是我的儿子,看他们因为无法相爱而痛苦挣扎,我恨不得痛的是我自己。爸!我当初为了追求纯粹的感情而执意任性妄为,您不是也包容了吗? 现在,您要我怎么去苛求他们?」
「这」方国华一时语塞。
「给他们一点时间,也许,会有变化也不一定。他们只是一时晕了头,等清醒了」方淑艳分不清自己是在安慰父亲还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只是一时晕了头,怎么可能一晕就是这么多年?
另一边,方国华还是不能接受,低声喝道:「这样也太离谱了!」
的确是离谱。方淑艳自认对儿子的教育并无偏差,为什么会造成今天这种结果,她不明白。「要是他们不是兄弟,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可偏偏是两兄弟。怎么会这样?」
女儿的话就像一把重锤,敲醒了方国华尘封的记忆。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初留宿的李云亭找不到洗漱的东西,只得求助于方淑艳。慌张地擦去满脸的眼泪,方淑艳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吸一口气走出门去。
看着女儿的背影,方国华就像被抽干了气力,一下跌坐在床沿。一个被他隐瞒了二十几年的秘密呼之欲出。女儿的困扰本不是困扰,因为展墨、展砚根本不是亲兄弟。
当年女儿离开裴龙的时候,因为伤心过度而早产,导致腹中的孩子夭亡,方国华担心女儿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就自作主张领养了一个婴儿所以兄弟俩的长相才会南辕北辙。这个真相,该不该告诉女儿?方国华没了主意。
***子子
「我爱你。」
「什么?」
「我爱上你了。」
「方展墨,你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我爱你,老师。」
「别、别开玩笑了。别跟老师开这种玩笑你」
「老师,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窗外的雨好大,天空在为谁哭泣?
「展墨,看着我方展墨!」
「付、雷霆」
「你这是在干什么?够了,别喝了!」
「他不要我,因为我是男生,他逃走了他要结婚」
「不过是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爱你是他的损失,相信我,下一个会更好。」
「会吗?」
「会的。」
「下一个是谁?」
「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下一个。」
「你?」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下一个人,下一个我爱的,下一个爱我的,来了吗?
「我好害怕,救我,救我!」
「别怕,我在这里,你把门打开。陶杰,快把门打开!」
「我好怕,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救我,方展墨,救我!」
「我们是朋友,我会救你,你把门打开!」
「我不想死,我不想为他死,不值得,为了他不值得。为什么我要爱他?为什么?我不想死!」
「陶杰!」
鲜红的颜色铺天盖地压下来。 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方展墨在心中默念着,手中抱着的身躯却越来越沉重,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陶杰,不要死,你只是爱错了人,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来一,我们都可以重来一!
「唔」方展墨想叫住渐行渐远的陶杰,声音却突然被堵住。睁开眼,对上弟弟近在咫尺的眉眼。
仿佛感应到哥哥的视线,黑亮的眼睛倏地打开,方展砚在笑,清澈的目光中盈满了爱恋。探入哥哥口中的舌尖立刻得到了热情的回应,方展墨翻身把弟弟压在身下,投入地亲吻。
梦中的阴霾在唇舌纠缠间渐渐淡去,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眼前的人才是最真实的,太多的明天需要全力以赴去迎接。
一直吻到全身虚软无力,兄弟俩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哥」
方展砚红着脸,嘶哑的嗓音透着另一种渴望。方展墨这才发现两人的睡衣早已落到了地上,自己的腹部正贴着可疑的突起。
「想要吗?」方展墨低下头,故意在弟弟的耳边轻轻呼气。
「快想疯了。」吐出心中的渴望,方展砚急不可耐地褪去双方身上最后一层遮蔽。
从上吵架算起,他差不多一个月没有碰过哥哥。昨晚听到哥哥的表白后,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前期积累的疲惫也全数涌上来,所以倒头就睡了过去。今早起来精神抖擞,看着毫无防备地在自己身边安睡的哥哥,能忍得住才怪。
「慢着,」方展墨抓住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大手,「这是外公家,会被发现的。」
「哥!」方展砚急得满头汗。
「嘘。」方展墨轻轻在弟弟唇边啄了一下,眼睛笑成了弯月。伸手拉起被子,黑暗很快笼罩住二人。
牵引着弟弟的手来到身体快乐的源泉,磨擦,捋动,点燃激情的火焰。没有章法,不讲技巧,因为热爱对方,所以高潮总是畅快淋漓。看着手中不分彼此的白浊体液,兄弟俩不约而同闷笑不已。
「舒服吗?」亲吻着弟弟的额角,方展墨问。
「舒服。」不满哥哥的蜻蜓点水,方展砚抬头捕住那软柔的红唇,封缄之前不忘说:「如果做全套会更舒服。」
第十三章
五天后,方展墨与方展砚将母亲的物品打包到七个大箱子里,送入李家。
七天后,方淑艳与李云亭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婚礼。喜宴结束,方展墨已经累得快趴下了,方展砚却依然生龙活虎。
「以后我不在家,你们两兄弟就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按时,家务活两个人分着干。展砚,以后不准随便对你哥大呼小叫;展墨,你也不准太惯着你弟弟。总之两个人要好好相,不准吵架听到没?」
「听到了,妈。我什么时候对哥哥大呼小叫了?」方展砚语气十分不满。
方淑艳闻言,立即叉着腰数落儿子:「你还没有?最凶的就是你,让你三分你就得寸进尺」
「妈,」方展墨憋住笑,指了指母亲身后,说:「李叔叔在门口看着呢,你注意点形象,小心把人给吓跑了。」
「死小子,我帮你说话,你在这儿拆我的台。」方淑艳上前狠狠地拧了一下大儿子的耳朵,然后笑靥如地走到丈夫身边,对儿子们说:「懒得管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走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听清楚了吗?」
兄弟俩异口同声回答:「听清楚了。」
挽住李云亭的手臂,方淑艳对儿子们挥了挥手,离去。
方展墨也挥了挥手,还不忘夸张地揉了揉耳朵,方展砚则在母亲转身之后牵住了哥哥的手,偷笑。
打理好婚宴后续的事宜,兄弟俩开车回家。
「笑这么久脸皮不累吗?」方展墨揶揄弟弟。
方展砚歪头看了哥哥一眼,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了。方展墨忍不住伸手扯了一下弟弟的脸皮。 方展砚腾出右手,抓住哥哥的指尖在唇边轻吻,边吻边说:「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了。」
作弟弟的动作让方展墨周身一阵燥热。
「妈妈不在,晚上你叫多大声都没问题。」
方展墨会过意来,抽出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弟弟的后脑杓。
「哎哟!」方展砚假装委屈地叫了一声。
「专心开你的车!」方展墨佯怒。
车厢里温馨的气氛让人心暖,是恋爱的感觉吗?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方展墨忍不住微笑。心头愉快的感觉沉淀下来,一丝疑惑抬头。母亲似乎忘了弟弟爱着哥哥这回事,是因为沉浸在幸福中所以忽略了,还是
察觉到哥哥的情绪,方展砚问:「哥,怎么了?」
「没,没什么。」方展墨摇头。
车子很快驶到了目的地,兄弟俩来了家门口,方展墨掏出钥匙开门。门打开的一瞬,方展砚突然将哥哥打横抱起。
「喂,做什么?」方展墨挣扎。
方展砚不答,哥哥的个子不小,他抱得很吃力,只好快速挪动两步,带着人一起跌在沙发上。
「呵呵,像不像新郎抱新娘过门槛?听说新婚的时候这么做,两夫妻就能白头偕老。」方展砚的笑脸中有几许得意。
「你」方展墨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更多的是感动。捧住弟弟的脸,他问:「你愿意和我白头偕老吗?」
「十二万分愿意。你呢?」
看着弟弟紧张的神情,方展墨郑重地说:「我愿意。」
四目相对,时间就此凝结。
欺身向前,方展砚动情地吻住哥哥,眼角却瞥见茶几上的一个白色信封
拿过信封,方展砚粗粗看了一眼,转手递给了哥哥。娟秀的字体跃入方展墨的眼帘,他屏住了呼吸,认真读了起来。
方展砚温顺得像只绵羊,静静地将耳朵贴在哥哥的颈侧,仿佛在感受他体内的脉动。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妈妈什么都知道了。」方展砚喃喃地说。
是啊,她居然早就知道了。方展墨有些意外,但又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他的母亲从来都是个精明的女人,只是与生俱来的豪爽个性,掩盖住了这个原本显而易见的事实。方展墨知道,此时弟弟的心中一定郁闷至极,毕竟这些年来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他比妈妈尝得只有多不会少。
「别怪妈妈,她这是正常反应,不正常的是我们。」用下颚抵在弟弟的头顶,轻轻磨擦着他的头发,方展墨说:「不管怎么说,妈妈最后还是接受了我们的关系,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幸运。」
相比那些永远得不到亲人认同的同性恋者,他们的确是太幸运,尤其自己的恋人还是亲生弟弟。
母亲留下这封信,想必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挣扎吧!方展墨在心中感慨。
「什么正常不正常?!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正常的,存在的就是合理,不是吗?」方展砚笑了,方展墨颈部的皮肤轻易感觉到他慢慢弯起的嘴角。
「是啊,和你在一起最正常,和别人在一起就不正常了。」方展墨忍不住拿话亏他,这小子三天两头上演「妒夫」的戏码,这几年他可没少受他的讽刺,虽说不会记恨,但逮到机会一逞口舌之快的愿望还是有的。
方展砚似乎被哥哥的话给刺激了,硬是从窄小的沙发上撑起身来,俯在他的上方。
「你是我的,只能和我在一起。」
一如既往的霸道口气隐隐透着不安,那是一种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细微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不安。方展墨知道,这种不安起因在他,方展砚一直无法完全相信,他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
「是,被你缠到怕了,我哪还有精力去招惹别人。」
听到哥哥的话,展砚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方展墨分不清那是代表高兴还是生气。
「我开玩笑的。我是心甘情愿被你管着,这样我就知道你的心在我身上。」方展墨笑。
「这还差不多。」听完哥哥的补充说明,方展砚立刻像全身脱力一般,一下子跌在他的身上,手肘撞痛了他的肋骨。方展墨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吭声,只是顺着弟弟的拥抱紧紧地回拥他。
没有人再说话,房间顿时静了下来,唯一的声音是耳旁轻微的吐息。方展墨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全世界剩他们俩,弟弟全心地依赖他,如同他全心地依赖弟弟。不过
「喂!」方展墨曲了曲腿,顶了一下压得他全身麻痹的家伙。
「嗯?」忙着把手伸进哥哥的衣服里的人敷衍了一声。
「我晚上要去酒吧」感觉胸前敏感的两点被温热的手指揉捏着,方展墨闭上了嘴以免发出奇怪的声音。
为了妈妈的事,他已经很多天没去过酒吧了,今晚约好供酒的商家签下一季的购货合约,那可是正事。调整呼吸推开到「点火」的手掌,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展砚的脸颊,他挣扎着想从沙发上起来。
「哥,你是爱我的吧?」看不清展砚的脸,只听见那可怜兮兮的声音。
「当然爱。」这种问题现在一定要正面回答。
话音未落,展砚就扑了过来,吻上哥哥之前撂下一句:「那就让我做。」
方展墨无力抵抗那温润的嘴唇以及那火热的撩拨,三下两下意识就有些模糊起来,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到下半身。
「该死!让我先打个电话去酒吧交代一下。」拼着最后一丝理智,他拿起了一旁的电话。
「你打就是了,我又没妨碍你。」
修长的手指在要害的地方来回,方展墨翻了个白眼。这就叫不妨碍?管不得那么多,他飞快按下电话,「喂,小马,我今晚去不成店里了,合约的事你先和人谈着,一切照旧。」
「方展墨,我不在你就是这样管理酒吧的?这懒也偷得太大了吧?」付雷霆尖刻的声音从话筒的那头传来。
「雷霆?你啊!」方展墨惊呼一声,不是为了付雷霆突然的归来,而是那个侵入他身体的异物。
要死啊!这样就冲进来?!方展墨反过头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却碰上他同样不悦的目光。
「展墨,你怎么啦?」付雷霆的声音清晰地飘出话筒。
方展墨用唇形警告弟弟动作轻些,结果却换来一记狠狠的顶动。
「呜」来不及掩住声音,他被惯性带着撞到了椅背上,手上的话筒摔了出去。
展砚眼明手快地抓住电话,往沙发后面的小鱼缸里一扔,只听见那可怜的机器当即发出「滋滋」的声音算是告别。
「你唔」又发什么神经?方展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劈头盖脸的亲吻夺去了声音。醋坛子又翻了?不会吧?
付雷霆是方展砚心头的一根刺,他用尽力气想将它拨出来,可断裂在的那一点点尾屑却牢牢地嵌在皮肉里,让痛迟迟无法愈合。
做为弟弟,他本该感激付雷霆陪伴哥哥走出情绪的低谷,可做为哥哥的恋人,他恨他比他早一步走入哥哥的心,直到现在,付雷霆在哥哥心中的位置都不是他可以动摇的。那种牢不可破的关系让他如鲠在喉。他想要哥哥的全部,他觉得自己容不下付雷霆。
「展砚呜轻、轻一点」
哥哥嘶哑的声音充满诱惑,让人心痒难耐,不顾他的抗议,方展砚再加快了抽动的频率。从方展墨高昂的分身,他知道他是快乐的,那是他带给他的快乐,他们的快乐。
哥,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哥,原谅我的小心眼,原谅我的急切,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太爱你。没有原因的, 就是爱你的全部。
九年,方展砚从一个孩子长成一个大人,从最初的懵懂到如今的成熟,其间对哥哥投入的感情从未动摇半分,而且日趋浓烈,像火一样燃烧着。低下头,他在哥哥光裸的背上舔吸着,留下点点红迹。
「展砚?」方展墨艰难地转过头,湿润的眸子紧紧盯着弟弟。
「哥,我爱你。」他要告诉他一千遍一万遍,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倏地,方展墨全身一颤,在弟弟的手中洒下热情的种子。感受着那粘稠的体液,方展砚心里忍不住乐开了儿。原来他的表白对哥哥的影响不小呀!
「很好笑吗?」方展墨痞痞地挑了挑眉,抬手扣住弟弟的后脑杓,侧头就是一个吻。灵巧的舌尖轻易勾走了方展砚的魂魄,随着下腹一阵紧缩,人就攀上了欲望顶峰。
身体相连的部分还有余韵未消,倒在哥哥的背上,方展砚十分懊恼。真是太菜了,居然禁不起半点撩拨。
方展墨趴在沙发上,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
「很好笑吗?」原话奉还,方展砚飞快地抬起哥哥的一条腿,用力一分,将他整个人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方展墨发出「嗤」的一声,狠狠瞪了弟弟一眼,「还玩?!我明天不用下床了!」
「反正已经下不了了,多一有什么关系?」吻去他额角细小的汗珠,方展砚笑。
「多一没关系,你想不想试试?」方展墨张开五指,单手蒙住弟弟的双眼,吻上他的唇,另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探向他的股间。
「如果做完这你还有力气,我不介意试一。」只要爱着对方,就会想占有对方的身体,方展砚真的不介意哥哥主动,不过,呵呵
还没等弟弟帮忙清洁完身体,方展墨就已经昏昏欲睡了。看着他疲惫的脸,方展砚还是有些愧疚的。男人做那回事,承受的一方的确比较辛苦,加上他又不想去节制,哎!事情总是不能两全其美。
「下换我在下面吧。」方展砚良心发现。
「嗯?」哥哥抬了抬眼皮,懒懒地说:「你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我哪里下得了手啊!」
「我有吗?我可是心甘情愿的。」这句说得有点虚。
「好好好,你情愿,以后再说吧。」方展墨撇开头,闭上了眼睛。
「我是说真的。」
「嗯。」
「你不信我?」
「我信,别吵我好不好,我好累啊」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睡熟了。
方展砚捋顺了他额前的头发,依依不舍地离开。他要去见付雷霆。
「月之海」他来过很多,可一也没进去过。哥哥当时说想开它的时候,方展砚其实是反对的,不全是因为它是一间同志酒吧,更多是因为哥哥选了付雷霆做合伙人。
「稀客啊,你不会是你哥派来的吧?」
付雷霆点烟的样子J透了,让人看了就想扁。不过,方展砚已经不是九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话还没说清楚就动手不是他现在的风格。
「我哥在家,他不知道我来这里。」
「哦?」付雷霆话里好像很惊讶,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知道付先生这回来要待多久?」
付雷霆吐了个烟圈,对方展砚说:「展墨不在这里,你没必要怪腔怪调的说话。」
挺直了背,方展砚没有回答。武装好自己再和付雷霆说话,是他控制自己情绪的一种手段。付雷霆在哥哥心中的地位始终特别,这让他有些顾忌。
「我回来是为了展墨。」 方展砚知道自己的脸一定拉得很长,因为付雷霆嘴角弯成了弧。
「放心,我过两天就走。」他又说。
「我哥的事我会帮他解决,你特意为他跑一趟,我怎么好意思。」
「我是为了你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挑衅吗?放松紧绷的身体,方展砚笑道:「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有能力为他理妥当,总不好每都麻烦外人帮忙。」
你就是那个外人。方展砚默默在心里加一句。
「呵呵,是吗?你哥好像没把我当外人看。」付雷霆笑得猖狂。
「你们只是朋友。」
「有时候朋友比恋人可靠。」
「那要看什么样的恋人,我才是哥哥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别看得太紧,把展墨逼得喘不过气来,对你们的关系没好。」
看来哥哥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付雷霆了,这让方展砚感到十分不快。
「你三番五把你哥赶出家门,他憋久了想找人诉苦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我只知道大概,不清楚全部。」说话间,付雷霆的脸渐渐严肃起来。
不可否认,付雷霆是真正关心方展墨,虽然方展砚并不喜欢这种关心。
「全部就是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我不希望有人干扰到我和哥哥。」
「你哥也需要朋友,这点你没权控制他。」
「普通朋友无所谓,可是」方展砚停下来看着付雷霆。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穿的好,毕竟不是从此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和你哥什么也没发生,你信不信?」
付雷霆的话让方展砚一怔。
「他反悔了,他当时只想要朋友,并不想要恋人。」
方展砚屏住了呼吸。
「暗恋这种事,大多数时候是建立在自己的想象之上。他对郭海的感情未必有他想的那么,不过因为对象太特殊,加上又是第一喜欢上一个人,所以被拒绝之后难免伤得比较重。
「我就好比水里的一段浮木,在他乏力的时候正好为他提供了休憩的机会。」付雷霆掐灭了手中的烟头,重新点了一根。
「你哥不是笨蛋,他对自己的事很有分寸。你盯着他这么多年,哪一不是你在疑神疑鬼?展墨只是看起来散漫一点,对于与人交往这种事他还是很谨慎的。该不该信任他,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方展砚接不上话,付雷霆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无从反驳,加上他还在努力消化哥哥与付雷霆并无关系的资讯。这让他太意外了,他一直以为他们
「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突兀地插入方展砚和付雷霆之间。
付雷霆飞快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走到来人的身边。「嗓子还疼吗?这里烟重,我们先回家吧。」不容来人应答,付雷霆径直拿起了外套套在那人的身上。
「不等到酒吧打烊吗?你好久没来了,一来就走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我可是这里的老板。你身体要紧。」
看着付雷霆紧张的样子,方展砚忍不住看了来人几眼,那个男人有些面熟。
只听他犹豫地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走啦!」付雷霆不耐烦地揽住男人的肩膀,带着人就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对方展砚说:「告诉你哥,我明天 晚上再过来。」见他没有回答,他又加了一句:「你明晚可以一起来。」
这家伙,哼,他当然会来。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方展砚分不清是为了付雷霆的话,还是他与那人相伴离去的背影。
***
关上家门,隔绝了屋外冰冷的空气。躺在哥哥的身边,方展砚蹭了蹭他的脸。
「嗯,回来啦。」哥哥没有睁眼,半睡不醒的。
「回来了。」方展砚忍不住吻他。
「去哪了?脸这么凉?」方展墨还是没有睁开眼,却把双手伸出被子,把弟弟的脸捧在手心搓了又搓,想让他暖和起来。
「明天再说,睡吧。」
「嗯。」模糊地应了声,方展墨就着之前的姿势把头埋在弟弟的颈侧,再入睡。
贴在脸上温暖的掌心,是恋人的温度。伸手覆住那双手背,方展砚也沉沉睡去,意识飞远之前,还想着明天可能是个好天气
─全文完-
母亲的独白
我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却自认是个好母亲。我全心全意地教导自己的两个儿子,努力提供最好的环境,给他们 足够的空间自由成长。
我希望他们健康、快乐、幸福,视他们为一生最大的成就。很幸运的,展墨与展砚都是优秀的孩子,从不让我多操心,这 让我无比自豪。可是,这种良好感觉却在展墨被学校退学的那一年戛然而止。
听到一向温和的大儿子与人打架被抓进警局的消息,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以置信。 我的展墨有着无人能及的好脾气,如果说有人能让他动怒,那一定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可是,员警却告诉我,事情的起因只是一场小小的口角。
为什么?我看着他,却不忍责问。因为他空洞迷茫的神情刺痛了我的眼睛。直觉告诉我,我的孩子正在经历人生的第一道难关。
我想探听,你为什么难过? 我想告诉他,妈妈会保护你。
在我之前,我的小儿子方展砚早已抢先一步。他把哥哥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低声安慰,关切怜惜之情溢于言表。那一刻, 我十分欣慰,欣慰于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当时的我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举动其实是源自另外一种感情。
真相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就像夏日的雷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
展砚就跪在冰冷的地上,仰着仍然稚嫩的脸庞,诉说着他的爱情,一份交缠着禁忌与不伦的爱恋。 我彻底慌乱了,生平第一为自己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而后悔不已。
我认为展砚的恋兄情结是源自父爱的缺乏,源自家庭结构的不平衡,无措之下,我对展墨主动提出搬去与朋友同住大加赞成。也许,离得远了,展砚的感情就会失去依托,一切就会重新回归正常的轨道。
可是,我的努力是徒劳的,展砚是那么坚定,坚定到让我都不得不退让。
两相权衡,我与他定下一个约定,在展墨对他未表示爱意之前,他觉不可以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利用母亲对儿子特有的权力,阻止两个儿子陷入不伦的畸恋。于是,在长达九年的时间里,我站在旁观者的位置,看着展砚为这个约定饱受煎熬。
多少,我差点就因为不忍心而取消了这个约定,我比谁都看得清楚,对展砚宠爱有加的展墨,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情感的天秤倾向自己的弟弟,只是因为兄弟关系的束缚而无法理清其中的头绪。
可是,总是在话要出口的一x那,我犹豫了。展墨不是同性恋,可展砚也并不喜欢哥哥以外的任何男人,我抱着侥幸的心态闭紧了双唇,期待事情会有所转变。
结果,事情的确起了变化,却不是朝我希望的方向。展墨终于明白了自己感情的归属,于是兄弟俩的关系像断了缰绳的野马,彻底失控。
同在一个屋檐下,我怎么会看不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更何况我是与他们骨肉相连的母亲。他们没有错,只是太相信爱情,那种我曾经相信却始终求而不得的爱情。
感情上,我理解他们的追求,甚至希望两个儿子能达成我对真挚爱情的渴求,可是,理智又不断地提醒我,我的两个儿子正在走一条万分艰难的道路,将来可能遇到的挫折,未必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我在仿徨无措之下只能再选择了沉默,因为我不知道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两个乱仑的儿子!云亭的出现让我有了逃避这一切的借口,我离开了,带着无法说出口的祝福。
白色的信笺上,我写下了埋九年的秘密,写下了一个母亲的无奈与心酸,写下了无法亲口表述的点滴
展墨,展砚,无论将来际遇如何,妈妈始终都是你们的妈妈。
番外《母亲的独白》
后记
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几本书,其实方家兄弟远在苏沛和韩闯之前,就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了,可是经历了一些波折,直到今天他们的故事才有缘变成铅字。
当初写文时的小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在整个过程中我都在力求感动自己,如今也希望能打动拨冗阅读的你。这样的要求不算贪心吧?
从去年开始,就想在书中感谢一些人,某鸦、TOTO、春仔、小狼还有助人为乐的小猪,以及所有所有我在写文后认识的朋友。有了你们是我最大的幸运。不想煽情的,可是,呵呵,眼睛有点湿了
欢迎喜欢我的朋友来我在鲜网的会客室留言,顺道去我的专栏「妖影重重」看看。你们的支持可是我努力向前的动力哦!
康家老楚 二OO六年十月三十一日午后
※苏沛的故事请阅读康楚作品《温床》,韩闯的故事请阅读康楚作品《男人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