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时光》 作者:猫饼干(忽然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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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最近这两天,我总梦到卓越。梦见那个夏日午後阳光下对我微笑的少年。梦到很多关於他的事情,零零碎碎的,什麽都有。梦到拜托身为路人的我帮他去开家长会的样子,梦到他说没带钱让我请他吃午饭的样子,梦到他咧著嘴笑著说"大叔你爱上我了吧"的样子,梦到第一也是唯一一抱住他的样子
我挺恨卓越的,挺恨那小子。前几年每下定决心要忘了他,断了一切联系後,那小子还是会从我的梦里冒出来。而现在,过去了七年,就在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那个在阳光下微笑的少年的时候,他再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算了,就当我是欠他的吧。

小佳很有眼力介地泡了杯咖啡给我端过来。
“顾经理,昨天没睡好啊?公司的新任的CEO是不是下午就来了?”
我笑笑,这小丫头,一提到多金的年轻男人立刻两眼放光。
“应该是吧。“看到她眼里闪过的兴奋,我晃晃肩膀,整天一坐就是一天,老胳膊老腿都硬了。
“不过跟咱们没什麽大关系。咱们这麽个小部门,人家也不会多费力气管理。”
看到小佳撇撇嘴走了,我忍不住笑了。有时候捉弄一下年轻人也挺有意思。发现我真是年龄越大越无聊了。
自嘲地笑笑,继续喝咖啡。
对於咖啡,我虽然喜欢但却有点不太好告诉别人的尴尬。那就是我特别怕苦的,每喝咖啡都放很多糖。记得卓越那小子不止一嘲笑我,这麽大的人了还怕苦?放那麽多糖不是咖啡成糖水了。其实不止是苦,我还怕酸的。所以每卓越都剥两只桔子。甜的那个给我,酸的他自己吃了。还笑呵呵的说自己是尊老爱幼。
嗨!我怎麽又想起他来了?!

我倒是没说错,我们这个小部门果然没赶上迎接CEO的趟,为此临下班时小佳还是哀怨这一张脸。
“急什麽啊,明天大会不是就能看到了。要不你今天赶紧去订束,明儿送上台。人家肯定对你印象刻了。“开玩笑地戏弄年轻人,也是我这个无聊大叔与下属搞好关系的方式之一。
小佳瞪了我一眼:“大叔你站著说话不腰疼!要是来得是个年轻美女,估计你早都挤破头跑去迎接人家了!”
我嘿嘿地笑。怎麽在年轻人眼里我们这些大叔都是猥琐好色的样子?不过小佳说得也没全错,只是与女色相比,我更好男色一些。
如果早上个十年,我大概也会屁颠颠地扑过去。不过大概是年龄大了,或者热情都在一个人身上耗光了,现在的我也就是只敢躲在暗偷看意淫一下的猥琐大叔了。

老娘又打来电话,说是周末帮我约了一个姑娘见见面。
我这边刚犹豫著想拿值班作接口,那边老太太提了一口气,老词老调的又开始了。
“不是妈说你,你都快四十的人了。你妹子那小子都上小学了,你连个媳妇都没找到。还有你老同学,咱楼下住的杨东海,人家儿子今年都要高考了!”
我想说妈您记错了。老杨那小子是中考不是高考。但是这话没敢说出口,老太太正情绪激愤著呢,我这一开口没准被骂得更凶。

老太太继续苦口婆心,我也照老样子上了网差了个邮件,看了下股票,顺便给养的老龟喂了点肉块。这家夥最近越来越能吃,要不是只养了它一个,我真要怀疑它是怀上了。
最後倒了杯水,接起电话,我妈还在那儿说我怎麽怎麽的不让她省心,说她都一把年纪了,我怎麽就不能让她舒坦地抱著孙子过几年呢。
听我妈如泣如诉的架势,我寻思著下面就该死不死活不活的那堆了。
於是立刻开口:“妈,您别急。我周末一定去还不行吗?”
老太太一听,也不寻死觅活的了,转而絮絮叨叨说给我介绍那姑娘多麽多麽好。人家是中学老师,以後孩子上学多麽多麽方便;人家家里父母都是老师,都是知识分子,这氛围多麽多麽好
我在这边直应声,都好都好,就我不好。
挂了电话,我估计我妈那边舒坦些了。可是她舒坦了,我却又不好过了。

不是没想过干脆找个女人结婚算了。其实打一开始我也就明白自己离不开这个人生的套路。只是一直能拖就拖,从二十六七拖到三十八九,再拖拖真就成了中年大叔了。
想到自己谢顶挺著中年肚子,步履蹒跚地跟在老婆孩子後面,我就忍不住一个冷颤。
这简直太可怕了

当早起洗漱时发现自己眼角不笑都很明显的褶皱时,我已经显得很平静了。
岁月的痕迹怎麽都抹不去,只会越来越刻。
罢了罢了,活一天算一天,继续混吃等死的日子吧。

因为今天有迎接信任CEO的大会,我特意穿了衣柜里最昂贵的西装。
记得之前小佳对我这身行头的评价是:“颇具成功男士的魅力。”
什麽叫成功男士?不就是上了年纪的混出些名堂的老男人。
对著镜子里的一副严谨刻版样的老男人,我叹气笑了笑。
三十而立。自己眼见要不惑之年了,却还是孤家寡人。唉,真是晚景凄凉的老男人。

大会上,年轻的CEO站出来讲话时,我的眼睛就像钉在他的身上,再也离不开半分。
七年,那时的少年也蜕变为成熟的男人。戴著副眼镜,斯文精明的样子,和那时候笑起来有阳光味道的少年差了很多。
倒是想过有生之年可能还会见到他,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这麽以来,这位年轻的空降兵,成了主席台下坐著的我们这堆男女老少的上级,这个公司的决策者。

他的讲话很简短,说完便在人事老吴引见下,跟各个部门的经理一一握手。握到我这里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只是短暂的一瞬。
随即又恢复了礼貌微笑的样子:“你好,顾经理。”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会不会像面瘫病人,虽然我是极力做出自然点的样子。

新官上任三把火。听说新任CEO已经烧了不少部门了。我们这个鸡肋般的小部门,被烧到的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的。
自从那天大会,虽然在公司里也见过卓越几,但都是点个头打个招呼,匆匆而过。
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周五晚上,我正在那儿思索明天相亲穿什麽好,敲门声就响了。
打开门,我愣了一下,随即客套地请他进来。
并不惊讶他是怎麽找到我的住的。人事部的档案上都清清楚楚记著呢。别说我家了,我爸我妈那儿都能找到。
卓越也没跟我客气,在客厅转了一圈,在每个房间门口停留一下,却没有进去。
“这套房子不错啊,地段也挺好的。比以前你住的地方好多了。”
我笑了笑:“也是贷款买的。年龄大了,也该安个家了。卓先生喝什麽?茶还是咖啡?”
卓越突然笑了:“行了顾凡,你别寒碜我了。以前怎麽叫现在还是怎麽称呼吧。”
我老脸颇为挂不住地抽搐了两下:“小小越,你想喝什麽?”
卓越跟大爷一样翘著腿,坐在我的沙发上,松了松领带说:“老样子。”
转过头,倒牛奶的手抖了两抖,在流理台上撒出两滴。

在我把牛奶递到他手上时,他突然说了句:“顾凡,你老了。”
我扯著嘴角笑了下。七年了,我要是没老那就是成精了。
七年的时间,他从少年成长为男人,而我成了老男人。
询问他这几年过得怎麽样,国外的生活如何,怎麽想起来又回来了。
他微微一笑:“出去了才发现自己有多眷恋这里。”
望著我的眼睛里是年青人特有的光彩。如果说少年时代他的眼神清澈纯净,那麽现在就是清澈而锐利。被这样一双富有魅力的眼睛望著,我简直要自作多情地揣测他刚刚说的话中隐藏的暗示。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点了点头:“也好,算是报效祖国吧。”
他一下子笑了:“顾凡,别给我戴高帽子。”
我笑了笑。你现在是我上级,我也总得适度地拍拍马不是?这可是中国人民的传统文化了。

安静了几秒,他突然问:“顾凡,这些年,你找到伴儿没?”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问我这个。
“换过好几个,可惜都不长久。”
“我也差不多。“他笑了笑,不等我问,便主动回答。

同样的一句话,我们两个说来却又不同的意境。一个是人到中年的落魄,另一个则是风华正茂的玩世不恭。
这样的对比,让我有那麽一些沮丧。作为一个老男人的无奈和沮丧。

刚巧电话铃响了起来,打断这个让我不想再谈下去的话题。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老太太大嗓门聒得我头皮发麻。无非是提醒我明天相亲别迟到,穿得体一些。
等她絮叨完挂了电话,就看到卓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妈管你叫小凡?”
我尴尬地笑了下。心里想难道你妈不管你叫小越,叫你卓越?
“你明天要去相亲?”
我只能再尴尬地笑了笑。都不知道该怪老太太嗓门太大,还是他耳朵太灵!
卓越放下杯子起身:“晚了,不打扰你了。明天玩得开心点。”
凝视著他离开的背影,隐藏在西装下年轻有力,散发著性感气息的身体,我突然发现时隔七年,我对他,还是有欲望。只是我不想去分辨这样的欲望是来自我对男性的本能,还是来自对他卓越的迷恋。
只是我觉得他临走时那最後一句话完全没必要。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明天对著一个有可能糟蹋我下半辈子的女人,我会不会高兴的起来。

2

事实证明,往往不是女人们有多可怕,而是我自己对她们有条件反射般的抵触。
比如,此刻坐在我对面的女教师,外型谈吐性格都不错,可我就是不来电。
许静,三十一岁,中学教师。这在我妈眼中应该是好媳妇的标准形象了,可是在我,却实在提不起兴致。
“许老师是教什麽课的?”
女教师微笑了一下:“我教英语。顾先生在陈氏工作?”
我点点头:“许老师叫我顾凡就可以了。”
估计被称为老师她是习惯了,可是被称作先生却让我觉得拘谨了些。
也许是当老师的性格使然,况且她的名字里有个"静"字,所以话不是很多。为了给对方稳重温和的形象,我也没太多话。所以,那天的会面显得有些无趣。
临走的时候互留了联系方式,但是看对方的态度,我不太肯定她会不会再联系我。
要是看不上我也好,只是老太太可能又要絮叨一阵。

结果两天後的中午,正在职工餐厅吃饭时,接到了她的电话。问我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顿饭。
我说好,去她的学校接她。
她却说不用了,在约定的地点见。

正想著晚上请她吃什麽好,突然看到端著餐盘朝这边走来的执行官先生。跟他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人事部的老吴。
“这里没有人坐吧?“卓越站在我对面的位置问。
我立刻起身,客气地回应:“请坐吧。”
他们俩都坐下了,可怜我饭都吃完了却不好意思先走。谁让老吴一阵地朝我使眼色。
卓越开口了:“顾经理在这个城市待了多少年了?”
我恭恭敬敬地回答:“大学就是C大毕业的,毕业後也一直待在这里,少说有二十年了。“说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我在这个地方,竟然度过了这麽长的时期。
卓越点点头:“那顾经理应该对地形很熟吧。我下午要去开发区那边看看,还麻烦顾经理带个路。”
他都这麽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如果他想找个人带路,司机应该会比我更熟。

他开车,我随从。
我发现他对路况并不陌生,基本没有给我指路的机会。
余光望著他英俊的侧脸,年轻而富有弹性的皮肤。如果这样的一个男人不成为众人遐想的对象那才叫见鬼了!其实我也公司里跟那些哈他的年青女职员没什麽两样,甚至比那些年轻人更不如。因为我除了意淫,根本没有胆子去接近他。
“这个城市变化真的挺大的。”
他突然的一句感慨把我从胡思乱想里拉出来。
随便应了句:“当然了,七年的时间。”
他突然回过头看我,让我某名一阵心虚,回想著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
“没想到你记得这麽清楚。“他回过头淡淡说了一句。
这话说的,怎麽都让人听著别扭。你们年轻人对时间当然没有我这麽执念了。我可是过多一天就多一天走向棺材的人了。其实在那个七年之前,我的生活也是忙碌而混乱。只是这七年,却像是定下心来修心养性了。我想,我是老了,至少心态上老了。没办法像年轻人那样不管不顾了,生活让我越来越现实。
所以在他提议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再送我回去的时候,我便直接告诉他今天已经有约了。
他笑了笑:“男人?”
我摇头。
他耸耸肩:“我从来没想过你真的会想要结婚。”
我干笑:“没办法,老了,总该找个人扶持著过下半辈子。”
他略略思索:“其实已经有些国家为同性婚姻立法了,你可以考虑移民之类的。”
我笑著摇摇头。如果我还年轻,也许我会想要尝试。但是现在一把年纪,上面还有两个老人,怎麽可能抛弃一切说走就走。况且,我连个合适的对象都没有。

卓越开车将我送到约会的地点,临走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终究什麽也没说。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自在,他走了我又失落。真觉得自己是犯了贱了。没办法,我得承认年轻男人对我来说,有著不可抵抗的吸引力。

吃饭的时候许静突然说她对我印象不错,问我愿不愿意进一步交往。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年头的女人都挺直接。关键是我不知道她从何对我印象不错。是因为在大公司任职?是因为外表还算有那麽点魅力?还是因为配合她安静的性格?
她倒不介意我一时无语的反应,继续说著:“我之前也相过几亲。但是那些男人对上床的兴趣比结婚来得更多。”
我哑然。弄了半天,她初见面时对我的冷淡是因为把我归为猥琐好色老男人一族?这麽说我表现的内敛也算对了?我不知道被她拒绝的男人到底是好色,还是因为她们女人的被害妄想症。
只是我清楚知道我被青睐的原因决不因为我是正人君子,而是我对女人实在没办法达到欲火焚身的境界。
不过,既然人家都明说了,我怎麽也该表个态。於是我邀请她周末一起去看电影,老套就老套吧。都老男人了还能折腾出什麽新样?
她同意了。
我想,也许我後半辈子就跟这个女人过了。

第二天,人事部出了条调令。接到的时候我差点没形象地把咖啡喷出来。
调升我为执行官特别助理。
当然,就算是调令,也是可以拒绝的。只是我没有合适的理由。难道让我去找卓越,告诉他,我顾凡过了七年还是忘不了他,还是哈他哈得要死,所以留在他身边不安全?
这个老脸我还是丢不起。
收拾东西的时候,小佳看我的眼神好像我不是调职而是升天。
我拍了拍这丫头的肩膀:“以後想知道他的消息,我会跟你透露的。”
毕竟也在我手底下干了两三年了,小丫头片子脑袋里想的那点九九我会不知道?
果然她立刻笑得灿烂,说还是顾叔对她好。
我寻思她要能把那个"叔"字去掉,我就更欣慰了。

我的办公室跟卓越的办公室间有一道门连通。一说是为了方便联系工作商讨事宜。我说是为了方便打著联络群众的旗号做监工。
只隔著一扇门,两边的办公室却是天差地别的。就像是浴室和游泳池的差别。这麽说也许有点夸张。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卓越正在看文件,点头示意我坐下。
“怎麽样,对办公室还满意吗?”
他的语气好像是认准了我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而实际上,我确实不会。所以我一直说,前世八成欠了这小子不少。
“不错。“我能说什麽。难道说我觉得您的办公室更合适?
他笑了笑:“我一直想要个助理。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知根知底的人工作起来也比较放心。”
我笑。那是,别说知根知底了。我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除非是新增的。
虽然这麽说有那麽点猥琐。但是既然做过还在心里跟自己装纯真也太没劲儿了。
我想他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麽,不然可能就不会对我笑得这麽客气了。
“那麽以後就麻烦你多提点了,顾叔。”
说实话,他最後的那声称呼,让我郁闷了整整一天。

3
我好像挺久没去看过电影了。关键是懒了。比起在电影院里认真地观看一部电影,我宁可在网上down一部,坐在电脑前边嗑瓜子边看。
最近一去电影院好像还是和网上认识的一个小男孩一起去的。其实也不算小男孩了,但是跟我的年龄比起来,正上大学的孩子不是小孩儿是什麽?可惜我们就约了几会,连床都没上过。因为他对我的称呼让我实在是来不起电。他叫我"干爹”。一边甜腻地叫我干爹,一边给我细数他手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哪个干爹送的。说实话,我有些受不了。尽管在网上他已经告诉过我他是兼职做MB的,我还是厚著老脸约了他。只因为他的外型很对我喜好。纤瘦白皙的少年,我的最爱。
至今为止,我一直都是偏好纤瘦白皙的阳光少年。记得卓越也曾经嘲笑过我有恋童情节。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是,我只是贪恋他们年轻的身体和充满阳光味道的笑容。
许静对电影好像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偏好,问她要看什麽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都行,你决定吧。”
衡量了一下,选择了大众一些的电影。所谓的大片。
放映厅里人不少,我们进场稍微晚了一些,就坐在了後排的位置。
我留意到後面几排都是双人情侣椅,但是许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坐在了最後一排单人座。我想大概她对我还不是很能接受。确实之前说得也很清楚,是觉得可以作为结婚的对象才相的。想想觉得这麽个女人也挺有意思。看似柔弱的女教师,性格其实也挺要强的。
在电影开场前,我无聊地四顾。刚好注意到右後方的情侣座上有两个人正吻得热烈。
灯光有些暗,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看身形也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啊,真比我们那阵儿开放了不是一点。
“在看什麽?“许静问我。
“没什麽。“我说著赶紧回头。
但是她还是疑惑地朝我刚才注视的方向看过去。
不过她的反应比我更强烈。这我能理解。她是老师,估计平时学生们早恋的事情也碰到不少,会敏感一些也是必然的。只是她突然站起身朝那边走过去,我就有些疑惑了。她不会是想教育一下那两个孩子吧?如果真是这样,未免有点可怕了。
结果许静走过去,尝试地叫了两个名字,那两个还在热吻的孩子立刻就僵住了,愣了一下便赶紧分开。
拜他们两个所赐,我今天的约会也泡汤了,改为教育大会。
看到许静黑这一张脸就准备批评,我拦住她:“算了,先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E1C6寂一:)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许静默许了,率先走了出去。两个孩子也垂头丧气地跟著出去了。
在外面充足的光线下我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把这当作一般孩子的早恋实在错了。那两个细瘦的身体,分明就是两个少年。只是其中一个头发留得长了一些。
看著他们畏缩担忧的样子,突然有种很感慨的感觉。

找了一个安静的咖啡店,挑了角落的位子。四个人一人坐在一边。那两个孩子一直垂著头,样子就像两个小犯人。问他们要喝什麽也都不说话。干脆一人一杯果汁算了,给许静点了杯卡布其诺,为的是味道甜一点喝著心情能好那麽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老师都是这麽磨人。我一杯咖啡都喝完了。许老师的训话还没开始。那两个孩子也是一直垂著头。
等到我都不耐烦了,许静才看口说:“你们两个”
许静才一开口,那个头发略长皮肤白皙的男孩子立刻站起身:“老师,不关郭嘉的事!是我,是我的错。”
男孩清澈的眼眸中带著些倔强,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也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并且无法释怀。
对视了几秒,许静叹了口气:“安煦阳,你真的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那个男孩果然被问傻了,一张脸红红白白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突然想笑了。时间过了好几十年,怎麽现在的小孩碰到批评也是一个态度: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认错再说。可能很多时候,连自己错在哪里都搞不清楚。虽然在这麽境下笑显得很不厚道很没眼色,但是我还是笑了下。
那孩子眼睛也尖,瞥到我在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等不到回到,许静也不急。直到手里那杯咖啡喝完了才说:“回去写一份检查,明天上课的时候交给我。写清楚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站著的男孩点点头。坐著的那个却一直垂著头没有说话。
“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吧。”
其实许静的表现,让我有点拿不准她怎麽想的。我想生气她肯定是有的,但是又没有我想象的批评指责。最後竟然就罚了一篇检查便把人放走了。
等到两个小孩儿都走了,她才回过头对我说:“不好意思。因为我学生的事情害你也没能看到电影。”
我赶紧表示没关系,并且隐讳地问她打算怎麽理这两个小孩的事情。
她说:“我们是重点中学,对学生的管理比较严谨。一般早恋的事情,都是教导主任教育一下,跟双方的家长谈一谈。家长把孩子送来学校,我们总要为他们的行为负一部分责任。”
“那今天这两个孩子,你打算"我在设想他们这样非一般的早恋会有什麽样的结局。
许静摇摇头:“我会私下分别和他们谈的。毕竟是小孩子,难免会有做错的时候。”
看来,尽管她对那两个孩子比较宽容,却还是把他们的行为归到错误中。
她突然问我:“你还挺关心那两个孩子的。”
一时语塞,我干干地笑了下:“毕竟可能关系到两个孩子的前途和接下来的人生,也是挺大的事情。”
“也是。“她点点头,“我得好好跟他们谈谈。”
大概是让我那麽一句话说的,她也挺有压力。委婉地拒绝了我晚饭的邀请,依旧不要我送就自己回家了。
我想,尽管不理解,她也算得上是位好老师了。
我对那个叫做安煦阳的孩子印象比较刻,大概因为他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吧。其实我对清秀少年的偏好就跟异性取向的男人对波霸的热爱一样。只是出於生理本能的喜爱,但是未必真的非要娶个大胸的女人。
但在当时我根本没想过事後还会见到那个男孩,而且他还给我惹了不少事。不过这些都是後话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都在出差。如果早个十年,我大概会挺喜欢这样的差使。借著工作的名义还能到看看,不错。不过现在,对我而言就是折磨,尤其还是单独跟卓越两个人一起。
从下了飞机分公司的人就一路陪同著。白天参观,晚上开宴。可谓是安排的相当丰富多彩了。不论是对分公司的情况,还是宴席的菜色卓越都没表态过。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分公司的人更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吃饭就免不了要喝酒。分公司那几个怎麽样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的直接上级卓先生要是不能尽快完成此考察,我可能就要因为酒精中毒住进该市的医院。
那天又是一堆人敬酒,说什麽顾助理老成持重,是卓总手下的一把手等等。
这几天应酬,脸部肌肉都快笑硬了。喝下那杯白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挺辛酸的。混到这麽个年龄不过也是个小科长而已,不对,现在是执行总裁的小助理。如果是年近中年的总裁带著年轻的助理,还会被夸几句年轻有为後生可畏之类。可换到我,奔四的人了,跟在一毛头小子後面打杂,怎麽都有些窝囊。都不知道该怨自己无能,还是怨卓越太有才能。
把晚上吃的海鲜贡献给卫生间马桶後,一出来就看到背对著我在洗手的身影。
我走过去,他就自动让开了位置。

“我记得你以前酒量没这麽好,练出来了?”
“碰到一些应酬总得喝点儿,慢慢也习惯了。”
卓越又扯了张纸擦手:“其实你也没必要陪他们硬喝,这种无聊的应酬。”
说得好,我也觉得很无聊,有这种时间宁可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电视!问题是你卓总对所有的敬酒一概不接,总得有人代喝吧?想分公司老总也是派年轻的手下上阵,而我却要替个年轻人挡酒。真是够落魄!希望别因为这几日每天喝酒害我衰老得更快。
其实那天喝的酒倒不算很多,不过散场的时候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迷迷糊糊被塞进车里,被绑好安全带,散乱的头发也被理了理。不知道卓越应对著喝醉的我是什麽心情,只是嗅到他特有的气息时,我竟然有种好笑的安心的感觉。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我只穿了条平角内裤横陈在酒店的大床上。
头疼,整个头皮都是一跳一跳的。
房间里并没有难闻的酒气,身上也没有粘腻的汗感。
床头留了一张字条:“衣服送去干洗了。我去工地视察了。  卓越”
既然没我什麽事,干脆继续倒回床上休息。

卓越是下午回来的。一进门就问:“你吃饭了没?”
“在酒店叫的饭菜。”
昨晚吐过,早就饿了。刚好他不在,我也算吃得轻松,不用担心吃相之类无聊的事情。
他"哦"了一声:“我带回来这里的街边小吃。挺有名的。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他边说边打开外带饭盒,递了双一性用竹筷到我手里:“吃一点吧。难得来这里。”
看著饭盒里东西犹豫了一下:“这是什麽?”
“粉蒸肉。牛肉外面裹著面粉一起蒸出来的。“卓越解释。
“这会好吃吗?”
他摇摇头:“不知道,试试吧。“说著已经夹了一块放进口中。
看他表情没有什麽异样,我也夹了块试试。
“还行,除了有点牛油味。”
他笑了笑。

吃完後他说:“我们明天下午回去,机票已经买好了。”
我说好。作为一个打工的,跟班的,当然他说则麽样就怎麽样了。
“那你视察的结果如何?有什麽地方需要改进?”
“大体上没什麽问题。“他想了想,“你说在城南建一条地下的商业街怎麽样?”
我愣了下,点点头:“不错啊。不过市政会批下来吗?”

“那边说过了,没有什麽大问题。”
看著眼前的卓越,觉得他真的变了不少。以前清秀少年特有的狡黠眼神,变为现在自信坚定的目光,让我不禁想在这七年间,他都经历过一些什麽。
“怎麽了?“卓越疑问地看我。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是盯著他看了挺久。
“你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他笑了:“怎麽样,比从你家离开的时候有男人味多了吧?“说完还朝我眨眨眼。
尽管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因为他的眼神而有些心慌意乱。我想大概是因为对他的印象太刻了。他微笑时露出的一颗虎牙,洗过後到乱蹭的湿漉漉的头发,还有刻意模仿老道的抽烟姿势
“我想想,咱们都几年了没见了?七年了吧?“他自言自语著,末了还询问地看看我。
“时间过得真是快。“我随口附和。他大概已经记不清那些过往,我却还在回忆的漩涡里时沈时浮。
又聊了些别的,公司的事情,视察的事情。
卓越突然说:“其实最开始在外面那年,我常常会想起你。”
意思是後来就不想了吗?我一边小心眼地想著,一边因为他刚才的话而略感安慰。
“想起那个有些笨,烧菜很难吃,床上技术也一般,不过很温柔的大叔。“他笑著看我。
我猜想他是不是想要看我有什麽样的表现?尘封的几年就被这样开玩笑的闲聊统一般带过,我不禁想如果知道我的念念不忘,会不会让他觉得更可笑。我想自己大概笑得挺僵硬。就凭这麽一句半带讽刺的总结,没抽他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我为此而感动?
“不太高兴?“他问。
“没有。睡了一天,没精神。”
他就是这样,以前就是。明明说了些伤人的话,却还无辜地问你怎麽了?对他这套游戏,我早就玩腻了。
“那要不要去哪里玩?来到这里还没单独出去过呢。”
“好啊。“我笑笑,“我想去gay吧。”

5
X城的Gay吧隐藏在巷弄中,与附近的其他酒吧相比更为低调。但是我知道其中的内容一定不会单调。
跟著我走进七拐八拐的小巷,卓越哼了一声:“地形摸得挺熟嘛。”
“是啊。论坛里的网友告诉我的。”
“你竟然也去网上交友?”
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点点头:“有时候太无聊,就进论坛里找人聊聊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然後就one night stand?“他打断了我的话问。
“有时候会。“我点点头。同志圈子里这没什麽好隐瞒的,很多人都是这样,找个暂时的伴或者固定的炮友。

思索著网友给的路线,前面路口右拐
我带著卓越进了这家叫做"夜色"的酒吧。

卓越这样的男人不止会吸引女性的目光,更吸引同性的青睐。不知道他自己发觉了没。自从我们进了店,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就不时有男人借故走近,打量他。他倒是一直气定神闲地喝酒,对周围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回避了。
有点後悔带他来了。有他在这里,我还怎麽搜寻不错的男人?
“你不会是跟你那个网友约好了吧?“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啊。不过他好像迟到了。”
卓越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继续调转头搜寻帅哥。跟网友见面的经历,其实也就只有三。因为见面的情形以及後来的结果都不太理想,就不再期待和网络那一边的人碰面,安心地在聊天室里继续暧昧的对话。那个网友知道我来X城出差,倒是提议过见一面,不过我以工作太忙回绝了。
一晚上来找卓越搭讪的人有好几个,他都是礼貌地微笑回绝,并说明自己有约会的对象了。
不知道在那些年轻的男孩眼中,我会不会是老牛吃嫩草的典范。只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耐。
最後卓越有些不耐烦了,指尖轻轻扣著茶几的边沿:“你要等到什麽时候?”
我还没回答就有人插话了,声音来自身後。
“能请你喝杯酒吗?“浑厚的男声,可以想象应该是个高大的男人。
卓越没有回应,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这样的态度有些过了,当我用眼神提醒他时,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是在问你!”
回过头,对方还站在身後,好脾气地笑笑,又重复了一遍邀请。
略略打量了一下,对方是个看起来还算温和的中年男人,只是眼角的皱纹有些重了,胃部也略略有那麽一点点凸出。
“好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这麽回答,也许是因为卓越正坐在旁边看著。
等跟著那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吧台边,才觉得自己挺可笑。这麽赌气般的行为确实不应该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做的。况且,我也没什麽理由跟卓越赌气。

“你不是本市人吧?“陌生男人突然问。
“我有口音?”
他笑了:“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不像,直觉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原来直觉还能用来猜籍贯?
“那个年轻人是你男朋友?”
安静地喝了会儿酒,他突然问。
“为什麽这麽问?“我微笑著反问。
他笑笑,靠近了一些:“因为他一直在朝我们的方向看啊。”
我不知道这麽刻意的靠近在卓越的角度看得是否清晰。

“不是。只是一个认识了比较久的朋友。”
“是吗?那就是前男友了。”
他自问自答我也懒得作出解释。不过倒是好奇他为什麽会认为我这样平凡的老男人,会有那麽年轻耀眼的男友?
他又叫了杯Martini,问我喝什麽,我很没有品位地回答啤酒。连著喝了那麽多天酒,除非我真是不怕进医院道还可以再试试烈酒。
他笑了笑,让服务生又开了瓶啤酒。
我余光观察他喝酒的样子。这个男人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不是没有魅力。成熟的中年男人,为什麽会看上我这样的?这麽想就这麽问他了。
他笑著反问我:“那你觉得我该找什麽样的男人搭讪?”
“比如像我朋友那样的。“我回答。
他笑著摇头:“外在优秀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况且”
他停下来喝了剩下的半杯酒,我则是耐心地等著他更有度的见解。
他对我扬了扬空了的杯子,侧身靠过来,趴在我肩膀上,一只手还还不安分地搭上我的腰。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跟我一样,应该都是做top的,我想我们在一起会更有默契。“他贴著我的左耳如是说。
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眼前这位喜欢凭直觉分析问题的男人他刚才作出的论断有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top时,人就被从粘腻的怀抱中拽了出来。
卓越黑这一张脸扫了我一眼,又看向那个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差点没有保持住平衡摔倒的男人。
“抱歉,我叔叔喝多了。我要带他回去了。”
他说完根本不理那个人的反应,抓著我的胳膊就走。
如果不是叔叔那个称谓,我真要飘飘然地以为他是不是有些嫉妒了?
回到居住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跟我说话。
直到我把押送回房间,关上门,他才开口:“你不是一直喜欢清秀少年吗?什麽时候对那样的老男人也有兴趣了?”
我苦笑,自己都成老男人了,还有什麽好挑三拣四的?
他看到我笑反而皱起眉:“不是我说你,这麽一大把年纪还学人家一夜情,瞎折腾什麽。”
这下连刚才的尊称都没了,直接你啊你的指责起来。
见我不说话,他轻咳了一声,在我旁边坐下。
“顾叔,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不然再过个几年”
“我不说过打算要结婚。“打断他的话,是因为实在不想听到他帮我分析几年之後我可能面对到的窘迫境。倒不是害怕面对现实,这样的话被我妈和家里亲戚说了不知多少,听都听得麻木了。只不过从他口中说出来,更会让我觉得沮丧。
显然我这麽一句解释没有让他满意。卓越皱著眉:“结婚也是瞎折腾。你对著女人能站起来?”
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他没有必要说得这麽直白吧?况且,婚姻也是很大一部分同志不可避免的,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从来都是平凡无奇,不论是相貌还是学识,只不过很不凑巧地,因为不可抗的力量,我的性取向是特别了一点。我想我的人生应该也避免不了平淡化,娶妻、生子、等死。不论我是不是想这样过活。
“你喜欢什麽,我还会不清楚?“卓越说这句话的时候靠得很近,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刺激著我的嗅觉。简直就像是在调情!
努力放松有些僵直的脊背,不甘示弱地回视他:“是啊,我最喜欢清秀的少年。虽然现在的你没有七年前清秀了,不过我还是对你很有感觉。”
他微微皱著眉凝神看我,大概是因为我看似严肃的表情让他有些疑虑。

其实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有些心虚。要不是这小子先挑衅,我也不会报复性地来这麽一句。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话也算出於真心。
“你说真的?“他问。
我笑了。他倒还真是被我唬住了。
他的样子有些为难:“顾叔你也知道,少年人没有定性。那个时候感情什麽的自己也弄不明白。现在回想我们的关系更像是忘年交,你说是吧?”
我笑著点头。忘年交?不错。还是维持了快两年性伴侣关系的忘年交!
大概是我的态度让他放松了一点,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顾叔,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希望以後工作上合作愉快!”
当然,上级的指示我一定照办。不过就算他现在不是我上级,只是作为一个旧交的身份出现,我想我也无法天真地幻想再续前缘的可能。

那天晚上卓越离开後,我翻来覆去睡不著。
半夜做了一个梦,醒来後苦笑著去浴室冲澡换内裤。
梦里又回到了好多年前,在那套老旧房子里的大床上,我跟少年时代的卓越疯狂地Zuo爱。

6

回到C城,我便联络了许静,约她周末一起去看演唱会。演唱会的门票是卓越送我的,VIP席位两张。其实那位男歌星红了很久了,至少在我上学的时候他便一度很红,到现在也是。只不过无论是他的歌还是他的电影我都不是很感兴趣。也许有一定嫉妒的情绪吧,比我年龄还大却仍旧很受欢迎,同样也是单身,却过得充实惬意。不过这是没有可比性的,明星的世界与我们普通人还是相去甚远。
周四那天接到许静的电话,说是学校里临时安排年轻教师去外地参加一个教学研讨会,周五下午出发,周日才能回来。演唱会是去不成了。
我说没什麽,下有机会再去吧。还很献殷勤地问要不要帮她准备些吃的用的,用不用送她去车站。
她说不麻烦我,学校里都统一安排好了。
心说就知道你会拒绝,我才这麽说的。
不过由此知道了又了解许静一些。一是对明星不是很热衷,二是很独立,不喜欢我插手她的事情。不过也好,我也乐得清闲。

只是这两张演唱会门票有些可惜了。如果不是怕现眼,真想蹲体育场门口卖了黄牛了。拿门票在手里晃了晃,既然是别人送的,如果不去了归还给他会不会好一点?他的朋友那麽多,应该有想要去的吧。
敲开卓越的办公室门,他正在打电话,点头示意我进去。
电话的内容,是几近露骨的调情,比他那晚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煽情得多了。我站在旁边无意听到一些,也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终於等他挂了电话,我把那两张门票放在他桌上:“我去不了,这票你还是送别人吧。”
他挑眉看我一眼:“怎麽又不去了,不是要约会吗?”
“不去了。“懒得解释原因给他听,况且也没有必要。
他顺手把那两张票放回抽屉:“刚好。既然没事,周五晚上就留下来加班吧。”

周五晚上,核对账目到眼睛发酸我才後悔当时真该把那票卖了黄牛了,也不用在这儿遭罪了!
“还剩多少?“卓越推开我办公室的门探头问。
紧张地看了眼他的手臂,还好没有像前两一样带著更多的资料过来。
我翻了手里的资料:“快了,半小时吧。”
“那好,想想一会儿要去哪里吃宵夜,我请。”
我的上级很大方地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等他开车载著我,问我想去哪里吃宵夜时,正巧经过一片热闹的夜市。
“就这里吧。“我朝街边的夜市点点下巴。
“这里?“他反问。11B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卓总出入高级饭店多了,吃不惯夜市?”
他笑笑:“谢谢你帮我省钱。”
说罢,找了个空车位放好车子。

看到他挽著衬衣袖子,不顾形象地吃著夜市上十元一盘的辣炒河虾的时候,我有一时的恍惚。记忆里跟我抢泡面也吃得很香的少年好像和眼前的男人重合了,对眼前的这个卓越的陌生感又淡了些。说实话,七年未见的少年突然一跃成为成熟干练的男人,并且成为我的上司,这样的事情要说马上适应是不可能的,要将现在的他和我记忆里七年前的他重合在一起也很困难。毕竟七年的落差不是随便聊聊几句,一起出趟差就能缩短的。
“你怎麽不吃?“他说著将一只剥好的虾子放进我的碗里,“不是不合你胃口吧?”
“怎麽会"我说。本来想看他吃不下去的样子,这下却倒了个。
最终我还是没能证明我对这道小摊名菜的热爱。筷子还没拿起来,就被周围的吵攘打断了。
先是被人重重地撞到後背,让我不禁心疼自己坐了一整天办公室的老腰。
回头对上另一双清澈中带著暴躁的眼睛时,我一下愣住了。不会这麽巧吧
还没来得及回想起他的名字,就看他再卷入打斗的那几个少年中。
“没事吧?”
回过神,卓越已经把我拉离开打斗圈的范围。
那个看著挺瘦弱的少年打起架来倒是挺来劲的,看到他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我的脸也跟著抽痛。
“老板,结账。“卓越因为被打扰,有些烦躁地皱眉拉拉我的手臂,“走吧。”
“等等,里面有个小孩我认识。”
卓越皱著眉观察那些打成一片的少年:“要不要帮忙?”
看了眼那阵仗,扫视了四周。眼疾手快的老板娘早将危险物品都收起来了。我说:“先看看再说吧。”

结果这场架很快便以一个孩子流了鼻血,一个破了额角而结束了。反正两边也算是势均力敌了。
流鼻血的那个,被一堆人捂著鼻子架走了。额角破了的流了不少血。大概是因为眉骨那边小动脉血管比较丰富吧。
看到他那几个同学笨手笨脚地帮他捂额头还商量要不要去医院的时候,卓越问我:“就是他?”
我点点头。
卓越走过去,不知道说了几句什麽,就把他那些同学打发走了。然後开车去了附近一家医院。
一路上那孩子都不说话,只有被医生按住缝针的时候才不住地倒吸冷气。
卓越没有问我跟那小孩儿怎麽认识的,只是在离开医院的时候问了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结果那小子突然看像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是他的脸没肿,额头也没贴著纱布我可能还会觉得挺有杀伤力。
“叔叔,让我去你家住一晚上吧。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打架肯定饶不了我。”
我说:“那你外宿,你爸妈就不著急了?”
他咬了咬嘴唇,摇晃我的胳膊:“叔叔求你了。你是我们老师的男朋友,就当代我们老师收留我吧。”
卓越从倒後镜里看了我一眼。
我轻咳一声:“你住在外面真的没关系?”
他点头点得毫不犹豫。
“那你给父母打个电话吧,他们同意了我就带你回去。“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撇撇嘴,吧嗒吧嗒按了半天,又把手机递回来:“发过短信了。”
我拿回来一看,嘿,发送记录也被删了。这孩子怪有意思的。

车子停下来,不用为我开口,那孩子便老马识途般地推开车门朝公寓大门走。
“今天谢谢了。都挺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说著就从车里往外挪。
“这种小孩儿都是家里惯坏了的,收留他一晚就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卓越突然来了这麽一句。
我笑著点点头,下车。心里想著我当然有数,N年前都被你整够了,也不在乎再管一个小鬼的闲事。

那孩子不耐烦地站在楼口等我。
等我快步走过去,他看了眼卓越车子开走的方向,又看了我一眼,扯著肿起的嘴角笑了笑:“你小情儿?”
“我上司。“我镇定地回事著他在我脸上乱瞄的目光。
结果那孩子"切"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大叔,一股子猫腻,你蒙谁啊?”
无语。不知道是我的举动让人起疑,还是因为Gay之间特有的波长,得承认他虽然说得不对,但也沾了点边。
哪知一转头这小子又得寸进尺的来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许老师。不过”
嘿,还有附加条件。我笑:“你说。”

“以後我要是没地方可去可不可以在你家留宿?我这不是威胁,只是想拜托你。“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说:“行。”
看我答应的挺豪爽,他还颇真诚地拍我马屁:“大叔你真是好人,放心,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要是知道他後来赖著不走,还给我惹那麽多事,当时我已经不会好心地答应。

那天回去,煮了碗面给那小子吃。
看他因为脸疼,呲牙咧嘴地吃著面的样子,眼前少年和记忆里另一个人又重合起来了。
当时也是一碗面,他端著锅子吃得很香。末了问还有没有。

“大叔?”
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啊晃,嘿嘿笑:“让我迷住了?”
我笑。他现在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我迷什麽迷啊。
“去洗个澡睡觉。“边收拾碗筷边指给他卫生间的方向,“自己从抽屉里拿条新毛巾。”
他哼了一声就去了。
回来的时候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带著沐浴後的水气问我:“大叔,我睡哪儿?”
青春期少年的身躯,青涩纤细,对我来说却有不一般的诱惑。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指了指沙发:“你睡那儿。”

第二天刻意起早想叫那小子起床。结果沙发已经空了。茶几的烟灰缸下压著一张字条。
“大叔,拿了你一盒烟。谢了。
安煦阳”
对著这个名字,我又发了会儿呆。想起某年某日见到的,那个少年在阳光下的微笑

7

那天正在开会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卓越看了我一眼,手中的笔在桌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
我连来电显都没敢看,陪著笑挂了电话,调成无声模式。
过了一会儿,趁那帮人自由讨论的当看了眼。一个陌生号码。
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它就在手掌中震了几下。一条新进的短信,正是刚才那个号码。

“大叔你干吗挂我电话 = =”
有我最烦的"大叔"字眼,还夹带著无聊表情的短讯。
“你是谁啊你?”
那边回短信的速度快得惊人。发送报告刚回来,新的短信也进来了。
“泪大叔你竟然忘记我了?打滚ing我都留你手机号了,你竟然都没有记我的?继续打滚”
我让他那堆"打滚"弄得头晕脑胀,不耐烦地翻行。终於在最後一行看到他的名字──安煦阳。
弄了半天是他?!嘿,这小孩儿哪儿来这麽多无聊的词汇!
我很简单地回讯过去问他有什麽事。我猜想他总不至於无聊的拿短信跟我聊天吧?
他说要请我吃午饭,答谢我那天收留他的事。
我拿开会没空回绝了。谁知他又发过来说开会也总是要吃午饭的吧?
最後约好在附近一家必胜客见。没让他找到公司来,纯粹是怕惹事上身。

会议结束时,卓越不冷不热地来了句:“聊完了?”
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来不高兴,我傻呵呵地陪著笑没说话。
又看了我一眼,扔下一句"下开会不许发短信"後,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也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约定的地点。

结果那小子比我到得还早。远远就看到他站在街对面,脑袋上挂著耳机,不时地按著手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看到我走过来,他立刻笑得一脸灿烂。脸上的淤青都下去了,就是额角缝的那两针挺明显的。可惜了这张脸了。
“你找我只是为了请客?”
我问这句的时候,他正在嘴里猛塞匹萨。随便抹了下嘴,笑呵呵地把沙拉朝我这边推:“大叔,你该多吃点蔬菜,对皮肤好。”
差点让水呛著,我瞪他,他还认真地继续说:“其实像这种垃圾食品,也少吃的好。吃多了衰老得更快。”
我狠狠地嚼了口匹萨,没搭理他。
他笑著打开书包,不知道在翻找些什麽。
“叔叔~”
“大叔"改为"叔叔”,粘腻的叫声让我差点起鸡皮疙瘩。果然还是有事找我。
他起身从对面改为坐到我旁边。头凑过来,柔软的发丝,若有若无地蹭过我的耳际。
虽然不想,但还是得承认,这样的碰触让我感到悸动。我果然还是喜欢年轻的身体和年轻的气息。
“帮我在这里签个名吧?”
他指著一张表格,把一根签字笔塞给我。

轻松的样子就像是要我帮他签请假条一样,可我分明看见表格上面那行大字:休学申请。
头皮一阵发麻,我看他。他还催促地推我的胳膊,说什麽不快点搞定下午要迟到了。我真想说你都要休学还怕迟到?
“放心吧,没事儿。我爸妈都知道。他们都在外地,没人帮我签字。“他说著也不笑了,一本正经地举了一只手,“我发誓”
“到底为什麽要休学?“我打断了他。最见不得谁指天誓地的。
“上面不是写了,身体不好”
“你不是挺生龙活虎的?“我把他塞到我手里的笔又放回餐桌上。嘿,蒙我也得有点技术含量啊。
他撇撇嘴:“我得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考美术学院。”
“你会画画?”
“我都画了十几年了!“他不满地嚷嚷。
“你相当画家?”
“没我就是想在这方面多学点知识。”
没?小脸都有些红了。
算了,没事逗人家小孩子干嘛啊。
“签在这里就行了?“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笔,还是用自己的顺手。
“嗯。”
“嗯什麽啊?还没说签什麽名字呢!”
他这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翻出片纸写给我。
虽然将来有一定的可能会让我惹上点什麽事,不过罢了,签就签了吧。有了之前卓越带给我的难忘回忆,我现在也倒不担心了。最差还能差到那儿去?有理想还是好的吧。想起自己浑浑噩噩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算了,以後还是避免跟小孩们多接触吧。

那天许静突然说"抽空见一下父母"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虽然相亲的初衷也是为了婚姻,但是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境况,真是有点说不出的惊恐。是的,惊恐。我想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概也是因为从内心而言,对婚姻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本来时间都定好了,却因为临时变动而取消。其实还是多亏了卓越,要不是他这边忙得走不开,派我去分公司那边替他出席会议,此刻我应该已经跟许静父母坐在一桌,大眼瞪小眼了。
一个人住在宾馆房间,把冷气开得很足,倒还真有些清静的感觉。暂时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呼畅快,房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猜想可能是所谓的"服务电话”,还犹豫著要不要问问他们这里有没有清秀的少年?
结果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一下打破了我短暂的犹豫。
“还没睡?“卓越的声音从电话听著有些低沈。
我干笑两声:“还没。”
现在十点半都不到,真把我当成中老年人了。
“哦,那今天的会怎麽样?”

“还行,我把你的意思说了,签字的文件也给他们了。”
其实我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没意义。他们开会前早都通过气,让我来不过是为了送一份签过字的文件。助理是越来越不好做啊,还得包括快递。
“那边天气怎麽样?”
“还行,就是风有点大。”
他刚说了声"你”,我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一看,嘿,安煦阳打来的。今天难道是关怀慰问中年大叔日?
跟卓越说要接个电话,也没等他挂断就把听筒放到一边了。

“大叔你什麽时候回来啊?我在你家门口。“刚接通就听到安煦阳在那边嚷嚷。
我头大如斗:“你等我干什麽?”
“嘿嘿,我没地方住,想再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我在外地出差。”
“啊?不会吧?“他在电话那边惨叫,“我还饿著肚子想等你给我煮碗面呢。”
随即又在那边自言自语地说:“那怎麽办啊,我身上也没钱”
他再叫两声就是标准的弃狗了。
可偏偏我却最抵挡不住的就是这样装可怜的招数。最後还是打电话给公寓的管理员,把他放上去了。

等到解决完准备洗澡睡觉的时候,突然又收到一条短信。
简短的四格字:拿起听筒!
我一愣,看著床上横陈的听筒,心想卓越不会等了这麽久都没挂断吧?
拿起来刚"喂"了一声,就听到他有些耐烦的声音:“谁的电话,这麽久?”
“一个朋友,有点事情。”
“朋友?朋友就能在你不在的时候住进你家?看来你对朋友还真是大方。“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一个"朋友”,那含意就清清楚楚了。
“他没地方住,我也是”
“顾叔,你年龄也不小了。难道不知道上过两床结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都不可信?怎麽还是这麽天真?真实的,这麽大的人了”
他还在那边数落,我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卓总您还有没有别的工作上的事要吩咐?如果没有,我要休息了。“刚才他打断我,我还他一,也不过分。
短暂的沈默,他叹了口气:“好吧,你睡吧。”

挂了电话我却怎麽都睡不著。脑子里放电影一样,陈谷子烂芝麻也往外冒。
想想自己怪可笑的,刚才竟然还怀疑他对我是不是有那麽点余情未了?看来是我想多了,会错意。

8

因为X城突降的雷阵雨,飞机到晚上才得以起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灯也没有开,我就摸著黑,倒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了。
明明困得要死,却没有睡意,只觉得疲惫。非常疲惫。
看来失眠加熬夜坐飞机,到我这个年龄,已经是吃不太消了。
实在不想起身,可又想去冲个澡。
正当我为此思想斗争时,却听到缓缓靠近的脚步声。
不会这麽倒霉吧?才进家门就碰到小偷?
来不及考虑怎样应对,客厅的大灯就被打开了。突然而至的光亮,让我好半天睁不开眼睛。
“怎麽这麽晚才回来啊。“熟悉的声音里带著打呵欠的尾音。
勉强睁开眼,就看见安煦阳穿著条沙滩裤,光著上身,挠著头打呵欠。我觉得他的脸已经算很白的了,结果裸露的胸膛比脸还要白皙。看著看著,我的目光就不自觉地锁定在他胸前的淡粉色的两点上。
他呵呵地笑,露出白白牙齿:“大叔你看够了没?要不要我靠近点你看仔细?”
我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在小孩子面前露出饥渴的眼神,怎麽说都有点猥琐了。

他倒没有一点尴尬和不自在,悠闲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冲我笑:“大叔你吃饭了没?”
“我不饿。“躺著的角度有点不适应,我还是坐起了身。
他从扶手上滑下来,坐在我旁边。摸了摸平平的肚子,嘿嘿地笑:“我好像有点饿了”

最後,我们两人并肩坐著,边吃面边看体育台凌晨转播的球赛。

醒来的时候是热醒的,脑袋昏昏沈沈。看透过窗帘的光亮,应该是午了。这一觉算是睡到饱了,刚好,也不用去公司了。
想要起身,可刚一动,身上搭著的胳膊便缠得更紧。身後那颗毛茸茸的头还不满地在我背後上蹭了两下。

昨天吃完东西连澡都没洗就爬上了床。我刚躺下,他也跟著进来了。大模大样地躺在我旁边,还把我往过推推。

我看他,他就笑:“嘿嘿,大叔~不介意挤一下吧?跟沙发比,还是你的床舒服。“6BC7CE9ED:)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懒得理他,我稍稍挪开一点位置。翻过身,不一会儿就睡著了。

“喂,起来了。“在他的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
他哼哼唧唧地又拱了好几下,才不情愿地坐起身。嘴长得跟河马一样地打呵欠,眉眼挤得就剩一条缝。
什麽清秀的样子,连影儿都没了!
眼看著他闭著眼睛又要往後倒,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又拉了起来。
“都旷了一早上的课了,还想睡到什麽时候?”
他迷迷糊糊地摆手:“不去没关系”
我笑著看他那一副梦游中的样子。蓬乱的头发,因为睡眠被打扰,不满地翘起的嘴,缓缓起伏的胸膛
“哈!“我忍不住笑出声。
大概是觉出我的反应不对头,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我一眼,又顺著我眼神的指示朝自己身下看
白皙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他下身宽松的沙滩裤,高高地撑著小帐篷。
他红著脸哽著脖子吼我:“别,别笑了!正常生理现象啊,大叔你又不是没有!“说著,神也往我腰下瞄。
虽然年纪大了,较能控制自己的反应,可是被他的视线这麽紧盯著,竟然也觉得有些难耐。
我掩饰性地笑了笑:“你用不用去卫生间解决一下?不去的话我就要冲澡了。”
“我去!不过"他咧嘴朝我笑,“大叔你可别想歪,我只是去排水而已。”

等他起身,我才能好好观察一下被揉成牛肉干的床单。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他没少照顾我的床。饼干渣、烟灰、还有不明食物的痕迹
回忆起早上被热醒的郁闷感觉,我想起柜子里的亚麻床单了。
拿了床单,眼角扫过柜子最底部的抽屉。
这抽屉都多久没动过了?好几年了吧。
摇摇头,转身去换床单。

揭开床单的时候,有本书从床头掉了下来。《人物素描》,很明显不是我看的书。
出於好奇想翻开看两眼,结果一翻便卡到夹了张照片的那页。
那张照片里,是两个赤裸相拥的人。侧卧的男人怀里抱著一个少年,还在他的颈侧亲吻著。少年则是全裸著半躺在男人的怀抱里,还在对著镜头微笑

满眼都是照片里少年微笑的脸,大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直到安煦阳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
“大叔你没事吧?“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了看书页中的照片,又看了看我,摆出一副傻笑的样子,“嘿嘿,我不小翻到这张照片,觉得拍得真不错,想拿来做素描素材的。大叔你年轻时”
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抽出照片,把那本素描述书塞回他手里。
“行了,你该回家了。”
他愣了一下,咬著下唇看著我。
“大叔我”
“行了,我不想听。”
我很烦,烦得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听到任何话。
“你走吧。”
说完我便不再理他,闭了眼倒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听到唏唏簌簌收拾东西的声音,再然後,是关门的声音。

睁开眼时,右手心里的照片已经揉成了团。
躺著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又熄灭它。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尘封多年的记忆,突然被人撕开一角,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都忘了,已经不在乎了,原来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看了眼手边揉皱的照片,犹豫了一下,又将它小心地打开展平。不过在怎麽样,形成的痕迹也是抚不平抹不去了。尤其是心里和脑海里的那些痕迹。

9

安煦阳离开後,我才发现他那本《人物素描》忘了带走。无聊的时候拿著翻过两眼,可是书的主人却一直没回来取。
那天看晚间新闻上报道一起青少年恶性斗殴导致同学惨死的事件,就突然想起那小子打起架来也是不管不顾的。之前试探性地问起过他家里的情况,他说了两句便转开话题。
想想实在没必要跟一个能当我儿子的小孩生气。顺手把书装进公文包,想著明天打电话让他来公司这边取。
第二天电话打过去,提示音是单调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卓越推开门时,我正对著那本书发呆。
他顺手拿了过去,随意地翻了翻:“什麽时候喜欢素描了?”
“一个朋友忘在我那里的,拿过来随便翻翻。“回避他寻味的目光,我想他应该很清楚,我这个人有多麽无趣味,多麽缺乏艺术细胞。当年他拉著我去野外摄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

“画家朋友?“他笑了笑,把书仍回给我,“周六新商场大楼的封顶仪式,你陪我一起去。”
最近工作的事情越来越上手,卓越吩咐我一些事情时已经不用刻意吩咐我就知道该怎麽做注意些什麽了。而工作外,我已经习惯选择性失明或失聪。除了工作上的一些事务,卓越很少来我的办公室或者叫我过去。新鲜感总是消散得很快。开始时也许是因为多年不见,他才会多少念著点旧情,对我关怀有加。不过也只是那麽一点而已,个把月也就耗尽了。这样也好,牵扯的少一些,大家工作上也方便。我不会留意他最近跟哪些人约会,他也不再过问我要结婚的事情。我也不再因为他身上少年时代的影子胡思乱想。
这样的状态对我们来说,应该都算满意吧。

跟许静约好周五去她家里吃晚饭。我刻意换上一套西装,把头发梳得很整齐,想著初见面要给对方家人留个好印象。
临走前拿著文件去找卓越签字。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热地问了句:“穿这麽精神,要去约会?”
我笑了笑没说话。
拿了东西要走的时候,他叫住我,从手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条领带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皱了皱眉,又换了一条。
“来,把这个换上。“他朝我扬扬下巴。
“不用了吧。不是太重要的会面,我这样就可以了。“我没接他手里的领带,一是觉得没必要,其也不想欠他什麽人情。
“顾叔,“他叹气般地笑了下,竟然伸手解我的领带,“过了这麽多年,你邋遢的性格倒是没变。这麽不搭配的领带也只有你会觉得还好。”
说话间,他已经帮我重新打好领带。扳著我的肩膀,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说:“嗯,这样好多了。”
他的目光让我越发觉得脖子上的领带系得紧了。忍住想要拉松一些的动作,我礼貌地道谢:“不好意思,麻烦卓总了。”
他看著我,抬手扶了下眼镜,没有说话。连意思上的客套一下都没有。
我也不想多待,便说:“领带干洗後我再还你。”
他已经坐回桌前,头也不抬地摆摆手:“不用了。你戴著挺合适,就送你吧。”

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比当教师的许静还要早下班。
突然想去她们学校看一看。等站在校门口,盯著那帮精力充沛到发泄不完的孩子们吵吵嚷嚷地出来时,一下子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一直等到学生渐渐都走了,也没在那些鲜活的年轻面孔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一个。

许静见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
“你怎麽突然跑过来了?不是说好了碰面的地方吗?”
虽然她这麽说,但我能感觉对於我的突然出现,她并没有什麽不满。至少不是讨厌的。
我笑了笑:“初到你们家拜访,总不能空手去。想买点东西,又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欢什麽。再说我也没有来过你们学校,就想来看看。”
对於我的说辞,她倒没说什麽,只说吃顿便饭而已,不用太客气。

最後我买了瓶五粮液,因为她说她的父亲喜欢喝上几杯。
在店拿订好的香水百合时,我有些尴尬地解释:“下我再送给你。”
许静笑了笑:“我对不是很执著。”

又买了些水果,在她帮我提东西时,我随便问了问她工作的情况。其实也没什麽好说的,无非是问她教课辛不辛苦,班上同学好不好管理,什麽时候考试之类。
她感慨说现在的学生都不太好管理,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又很浮躁不听劝。接下来就自然地说到早恋之类的问题。
我便借著这个话题问了句:“之前我们在电影院碰到的那两个男生,後来怎麽样了?”
她微微一愣,随即看了我一眼:“你还记得啊。”
“突然想起来了。“我笑著打哈哈。
本想从她这里听到些端倪,可话说到这里却又断了。
最後无奈,只好挑明问:“你们班那个安煦阳,他是叫安煦阳吧,现在怎麽样了?”
许静古怪地看我一眼。
我先解释说:“那天在街上看到那孩子了,还在跟另一帮小孩打架”
她叹了口气说:“安煦阳啊,他休学了。是主动申请休学的,说是要准备考美术学院。”
我"哦"了一声,没想到他真的这麽快就休学了。
还想探听一些,想知道他从我那里走了之後是不是就待在家里专心画画,也想知道他跟他的小男朋友怎麽样只是想想,没有问。

许静的父母都是教师,待人态度很谦和。对於我带去的礼物,他们只是客气了一下说来吃顿便饭没必要带什麽礼物。
许静的父亲做得一手好菜,喜欢做菜的时候品著口小酒。
许静的母亲笑著说:“我们家饭都是老头子做,我厨艺很不行。不过你放心,我们小静像他爸,也做的一手好菜。”
我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很和气。陪许静的父亲喝了两杯,直到许静的母亲让我们少喝点。
临走的时候,许静一直送我出了院子。
我看了眼路口:“行了,回去吧。我挡辆车就走了。”
许静也倒没挽留,只说:“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我笑著点点头。
“替我谢谢你父母的招待。有机会我请他们一起出去玩。”
她笑了笑:“你还没请我去你那里做客过呢?”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还是让我有些紧张。
“那什麽,我那儿太乱。请你去之前要收拾一下才行。“说著男人最常用的借口,我才意识到,面对眼前的女人,我确实有很多需要隐藏。
许静笑了笑,没再说什麽。

我不是没想过,如果万一她发现我的取向时会是怎样的状况。连她给我一巴掌说我是个骗子这样的烂俗八点档剧情的场景也设想过了。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在预想这样的情形时,我有那麽一点的放松。也许,潜意识里我是想被她看清的。

这样的认知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像卓越说得,我这样的人大概不结婚最好。

不知怎麽想著想著又绕到卓越身上去了。
看著穿衣镜里那个西装革履的老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帮我挑选的领带,并没有引起许静的特别关注。
我对著穿衣镜解开领带。手指触到他亲手打上的结时,便不自觉地想起他帮我戴上领带时暧昧的距离,和他手指拂过我颈侧的温度。
想了想还是把领带连同西装一起挂进了衣柜。

1

当庆祝新商场封顶仪式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时,我的手机也在衣袋里震动起来。
看到是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了。忍耐著"喂"了一声,可对方说什麽根本没听清,只有持续的鞭炮声带来的间歇性的耳鸣。
僵持了一会儿,对方先挂了机。刚好这边的鞭炮也放完了。
一直坐在我旁边的卓越说:“你的画家男友?打回去吧。”
正想著有没有必要解释一下,手机又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礼貌而有些生疏地问:“你好,请问是不是顾凡?”
“我是。”
听到我的回答,那边好像松了一口气:“你好,鄙姓徐。事情是这样的”
他说了不少,我的耳朵只捕捉到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车祸、医院、安煦阳
看我半天没有反应,陌生男人在电话里不断安慰著说:“您别急,他没什麽大碍。”
我说:“我没急,麻烦你先照顾他,我尽快赶过来。”
挂了电话,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麽惊慌的表现,只是握著手机的指尖微微颤抖,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在大太阳下站了挺久的缘故。
跟卓越请假,说是有点事情,理完就尽快赶过来。
他问:“用不用我送你?”
我摇了摇头。
他在我要走的时候说不用再赶回来了,这边也没什麽事了。

坐在出租车里,拜托司机师傅将空调开得大一些。冷气扑面的感觉,果然好了很多。才发现不知不觉手心竟然出了这麽多汗。

车祸上听到有人车祸是什麽时候的事了?想不起来,也许是因为近几年过得太平静了。
医院的走廊上,陌生的男人朝我走来:“你好,顾先生吧?我姓徐,刚才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安煦阳还没醒,你要进去看看吗?”
我点了点头,男人便带著我走进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安煦阳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除了额头上包扎的一小块,和肿得像面包一样的脚踝,倒没有什麽大碍。他微微皱著眉,好像睡得不太舒服。
随後进来的医生向我解释说还好撞车的时候他穿著轮滑鞋,有一定的缓冲作用,所以只是摔倒时引发了轻微的脑震荡,留院观察一天就行了。至於那些皮外伤,擦擦药很快就会好的。
向医生道了谢,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徐姓的男人又开始解释了。说当时安煦阳突然滑著单排轮从小巷里冲出来,他马上刹车可还是撞上了。并表示愿意支付医药费,帮忙照顾他。
听完他冗长的解释,我只问了句:“你有没有联系他的父母?”
他面露难色说:“这孩子还有意识的时候,只说让我通知你就行了。怎麽,你不是他的家人?”
我摆摆手,又看了眼睡梦中的安煦阳:“我啊,算是暂代他的监护人吧。你有什麽事情跟我说也行。”
男人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忙,晚点再来看望。
我客气地打了招呼,让他先走了。

傍晚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醒了过来,哼哼唧唧地说头晕想吐。干呕了半天却吐不出来。
我说轻微脑震荡是有些想吐,休息一下就好了。半逼迫地让他喝了些水。问他想不想吃东西,他却一个劲儿摇头。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我,说想去厕所。
从床铺底下拿出夜壶递给他,他偏不用。涨红著脸,踮著扭到的脚,挣扎著要去卫生间解决问题。
我扶著他一跛一跛地到了卫生间。扶著他站在小便池前,我很识趣地转过脸。听到身後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由地想笑。这年纪的孩子就这样,表现得再怎麽成熟,也不过是个小孩而已。
洗手的时候,他偷眼看了看我:“大叔,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我说:“我从来不跟小孩儿生气。”
他切了一声。

那个姓徐的男人晚上又来了。还拿保温杯带了他妻子煲的鸡汤来。
喂那小子喝了一些,又摆了热毛巾帮他擦了身。看看探视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准备离开。
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少年的掌心很温热。
“那什麽,你要走了啊?”
“怎麽,你一个人害怕?“我笑著反问。
他翻了个白眼,讪讪地缩回手。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还带了亲自煮的小米粥。到的时候他还没醒,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病床上。被子一半掉在地上,宽大的病号服下露出的手臂上有好几块淤痕。
拾起被子帮他盖好,又观察了一下他的脚腕,还是肿,不过没昨天那麽红了。
那小子真是能睡,直到医生查房才把他叫起来。
检查过,医生说没什麽大碍,可以出院了。

姓徐的男人显得比伤员更高兴,赶忙付清了医药费,还给了联系方式,说以後有什麽问题可以找他。
我客气地接过。其实这个男人也算是老实人。碰上眼前这小鬼也算他倒霉。

以脚扭到行动不便为由,这小鬼理所应当般地赖在我家。
吃晚饭时,我问他:“你真的不用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地哼:“等我躺太平间里再通知他们,他们都未必有空呢。哎哟!”
我赏了他一筷子:“别口没遮拦地乱说话。”
他撇撇嘴,挠了下头,继续吃饭。
我说:“你可以待在我家等伤养好。不过住在这里就要遵守我的规矩。第一,不能乱动我的东西。第二,要分摊家务,你住在这里也得劳动。第三,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带陌生人回来”
“有没有第四?“小鬼皱著眉,一脸不爽地问。
“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翻了翻白眼:“那我睡哪里?”
“书房,我一会儿帮你弄好床铺。”
看著他边吃东西边探头看体育新闻的样子,我在思索自己是不是有些同情心泛滥?再主动捡了麻烦回家。

那天起,我把他的单排轮收了。警告他伤好之前最好老实待著。
他够不够听话我倒不敢确定,不过看到他到乱扔的素描稿和画册,除了烦恼之外,多少有那麽一点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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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没两天,小鬼突然申请说几个朋友想来看他,问我方不方便。
我想了想答应了。下班的时候还绕到超市买了零食、饮料还有即食的东西带回去。
一进家门,就看到门口散乱的发出刺激性气味的一堆鞋。看来小鬼所谓的朋友还真不少。
刚进到客厅,坐在正对位置沙发上的少年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叔叔好。”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起立效仿。
除了把肿了的脚翘在茶几上,从画架後面探出头看我的安煦阳。或者应该说他不是在看我,而是看著我手中的超市购物袋:“你买吃的回来了啊。真好,我都快饿死了。”

我笑了笑,权当没看到这些少年们迅速藏到身後的香烟和脑袋顶上五颜六色的头发:“你们先玩吧,我准备一下就开饭。”
说是如此,其实也没什麽需要准备的,都是超市买的现成品,装盘就能吃了。
几个还算有眼色的孩子,帮我把东西端了出去。

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出来。他们都摆手说不喝。结果开瓶倒好,也没见有谁没喝的。安煦阳倒是挺自觉地没沾,还知道自己那脚没消肿呢。
青春期的小孩儿,食量都比较惊人。刚开始还挺矜持,慢慢放开了,三两下就把满桌的食物席卷的差不多了。
或许是察觉我不是古板的人,这帮少年的话也多了起来,话题也渐渐往开放性的飘。不过总的还是围绕著他们喜欢的绘画。
聊著聊著不知是谁先起哄说:“叔叔,要不你当我们的模特吧?”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跟著应和:“是啊叔叔,我们整天画这个石膏早都烦了。“说著还指了指被扔在墙角,头顶有些黑印的石膏像。
被一帮半大的小子围著一个劲儿地叫"叔叔"已经够头大的了,现在还提出要我当他们的模特?
“这个我不太习惯。而且保持一个姿势好半天”
话没说完立刻有人说:“没关系叔叔,你想休息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了。”
还是不想接下这样的差事,我干脆指向安煦阳:“要不你们画小安好了,反正他腿脚不灵便,也要多坐著休息。”
一直比较安静的安煦阳抬眼看了看我,不置可否。
之前最先闹著让我当模特的男孩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满头杂乱的黄毛:“那什麽,我们几个都互相当过模特了。不过,我们还都没画过中年人”
我"哦"了一声,明白了。弄了半天他们想让我当模特也只是因为我是这房子里唯一一名中年人士。我便也没有再推托。给他们当当绘画的模特也无妨,难得还能跟艺术沾点边。
搬了张椅子,在客厅中央坐下。环顾那帮坐在画架後面对著我拿画笔比划的小鬼,很有职业精神地问了句:“用不用脱了衣服?”
我倒没尴尬,那个黄毛小子却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什麽,叔叔你要是方便我们还画画皮肤的肌理”
我笑著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脱到全身只剩一条平角内裤。
有小鬼起哄著嚷嚷:“叔叔身材不错啊,干脆全裸吧。我们保证把你画得雄姿勃发!”
安煦阳瞪了他一眼说:“行了啊你们,别得寸进尺的!”
那几个让他一吼倒也安静了。
雄姿勃发?这词用的!
我忍著笑在椅子上坐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确保自己不会坐久了腰酸背疼。

盯著对面的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我有些茫然。眼前的情景好像又和记忆里的其他片断重合交叠起来。
一个是摄影模特,一个是绘画模特。也没太差。只不过一个需要不断变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另一个则需要安静地维持固定的姿势和表情。
不知是谁先打了声呵欠,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我稍稍回过神,看了眼墙上锺表,快十点十五分了。
“晚了,你们先回去,下再画吧。不然家长要担心了。“我说著起身,披上了放在旁边的浴衣。

这些孩子们倒也没异议,陆陆续续地收拾起画笔。
那个黄毛问我想不想看看他们的画。我笑著摇了摇头,说是等画完了再看吧。
其实我多少有些不太想看,不想看他们的画笔下被定位为中年人的自己。也只是自欺欺人吧。

等到那帮小子边说打扰了边离开後,我想要去冲个凉,洗掉身上出汗後粘腻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走近浴室,就被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挪窝的安煦阳叫住了。
“你困不困?”
“还好。“我说。
“那你能不能再坚持会儿,我想把这幅画画完。”
“行。“我说著脱了浴衣,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不对位置有点靠左了。“他看看画纸,又看看我,一脸严肃。
我挪动了下身体,问:“这样呢?”
他盯著我看了两秒,从沙发上起身,一跛一跛地走过来,轻轻扶了扶我的左膝和手臂,又扳了扳我的肩膀:“这样就好多了。”
汗湿的手掌摸在我同样因为出汗湿粘的皮肤上,粘腻的触感让人不舒服。但只是一下他便又蹦蹦跳跳地坐回去,专心地拿起画笔,视线在我和画纸间变换。

盯著他画板後专注的双眼,恍惚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笑著说:“放松点啊,脸部线条蹦得好硬。”
“怎麽放松?“我问。
“这样就行,跟我聊聊天就好。“他说著靠近了一些,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体上特有的少年的气息。
“比如聊聊你第一自蔚是什麽时候。“他咧著嘴朝我笑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眼前突然白光一闪,那一瞬间,世界好像消失了。而我还在模糊地想象著,不知道被他拍在胶片里的自己是什麽样的表情。

“大叔?”
感觉被推了一下,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安煦阳放大的脸。
“困了就去睡吧。“他说。
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靠在椅子里就睡著了。真不知道职业模特怎样坚持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而不打瞌睡。
“没事,我等你画完再睡吧。“掩著嘴打了个呵欠。
“不用了。我都画得差不多了,再修修线条就好。“他还刻意补充了一句,“等我修整完再给你看。”
我点点头:“行,你也早点休息。“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他真叫我看估计我也没有那个心思,满脑子都被刚才的梦境占据。不同於梦境里大脑的一片空白,此刻脑海中蹦出的画面全是鲜活生动的,一切好像都是才发生过。
直到冲了个凉水澡,才将七年前和七年後的记忆,从混乱交叠中分离开。

12

冲冷水澡且不等头发晾干便睡的後果是从早上醒来就不断地打喷嚏。我想我是感冒了。看来还是高估了快要四十的人的身体素质。
在我当著卓越的面打第三个喷嚏时,他说:“这麽热的天也感冒,平时太缺乏锻炼了吧?”
我笑笑。这不是缺乏锻炼的问题。如果早个十年,就算游冬泳我也不怕。
“我有朋友在健身中心当教练,我在那里办了张健身卡,可以带人免费体验。有没有兴趣下班後去运动一下?”
想起家里那小子还等著晚饭,我有些犹豫。
卓越随手拿文件夹拍了拍我的胃腹部:“顾叔,啤酒肚都要鼓出来了。”

下班後,我还是搭卓越的车跟他一起去看看。之前打过电话关照过家里那个小孩儿,让他自己叫外卖吃。
“想吃点什麽?“卓越自问自答地说,“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杭帮菜还不错。你喜欢吧?”
我说:“随便吃点什麽都行。”
本来也是,不论是菜系还是菜色我都不太挑。以前那段困难时期延续下来的生活习惯,让我对饮食从不挑剔。
卓越看了我一眼,突然一个刹车:“到了。”
鉴於我的"随便"理论,他也不理我,菜单也不看便向服务生报了几个菜名。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卓越吃饭的速度很快,同时维持著优雅的吃相。
等他擦著嘴看我时,我也不好意思再盛一碗汤了。三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抹了抹嘴,跟著他走了出去。

正想说刚吃完饭运动不好,卓越就将我拽进健身俱乐部旁边一家运动专卖店。
看到我疑惑的眼神,他上下打量我:“你不会就打算穿这麽一身运动吧?”
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这身行头跟健身完全不搭,不过我本来也就没打算做什麽运动,只想著看两眼观摩观摩罢了。
被卓越催促著,无奈下通身换上了运动装束。在付帐刷卡的时候,我有那麽一点点的心疼。

卓越的那位朋友,叫Ami,很有活力的年轻女性。身材不算瘦削,但是很健美。这间健身中心竟然要求所有教练取英文名,还真有意思。
她带著我们介绍了一下各种健身器材和每天的课程安排。

我一边听著她的讲解,一边四观察。记得一上sex的男人说过,健身房很多Gay,因为Gay一般都喜欢把身材练得好些,捎带也欣赏身材好的同性。
“顾先生平时都做些什麽运动?“Ami突然回过头来问我。
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平时不太运动。”
卓越看了我一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Ami笑了笑:“这样啊顾先生我建议你先做一些有氧运动,等身体活动开来再做器械比较好,不然容易损伤肌肉。”
最後,在他们两人的目光下,我硬著头皮踏上跑步机。
Ami把时间设定到2分锺:“平时不太运动,一跑得过量也不好。”

不到五分锺,那两人就彻底抛下我,也不知去哪里了。
我盯著电视屏幕,看著无声的篮球比赛,无聊地踏著步子。
二十分锺的定时到了,机子慢慢停了下来。我喘著气看著表盘,嘿,连5卡路里都没消耗掉。
去饮水机旁接水喝,伸出的手臂不小心撞到了後面的人。
说了声"对不起"我让开,准备去找卓越他们。
结果突然被人拉住。
“你是顾凡?”
这会儿缓过劲儿,也有精神留意拉住我的是什麽人。这个软绵绵的声音而且长得这麽嗯妖孽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宋青葛?”
“哈,刚才掉头就走,以为你不认识我了。“他甩了甩脑後的马尾,“听我哥说过你在C城工作,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没想到竟然这麽巧在这里碰到。”
我笑著应和,聊了几句。心想你要是真想见我,还会联系不到?
“你”
他话刚开头,就被身後卓越的一声呼喊打断。
扭头看了眼朝我挥了挥手的卓越,宋青葛转过来朝我笑笑:“看著不错,还比你年轻。”
这个人从以前就是如此,不打击我一下他就不舒服。
“我上司。“我说。
他挑著眉毛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眼:“他带你来这里健身?我见过他。”
就知道,像卓越这样的男人他怎麽可能没留意过。
大概是等得不耐烦,卓越走了过来:“刚才Ami跟几个教练讨论了你的运动计划,想问问你的意见。“他说著观察了一下我旁边的男人。
宋青葛朝他笑笑,转头对我说:“刚带完课出了一身汗,去冲个凉。你等我一下。“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跟在卓越身旁的Ami"咦"了声:“顾先生你认识宋人妖啊?“大概意识到自己失言,她赶忙捂嘴尴尬地笑著解释,“抱歉,总听他们背後这麽叫他的绰号”
人妖?这个词作为绰号不是很合适吧?

想是这麽想,还是理解地笑了下:“他也是你们这里的健身教练?”
“对的,不过他只教拉丁那一系列,不做私人教练。“Ami小心地看看我,“顾先生和宋老师是朋友?”
“算不上,只是以前的邻居。”
她表情放松了些:“麻烦你等一下,我去取你的健身计划单。“说完快步离开了。
其实她之所以担忧会惹我不高兴,还是因为我旁边的人吧。
想到这里回头看了眼,正对上卓越的目光。
“你的情人都挺多才多艺的啊,绘画家、舞蹈家"他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跟我点点头。
忍不住皱了下眉毛。他这话真是

看了眼Ami拿来的计划表,七列中五列都内容,我清了下嗓子:“一周五密度有些高了吧?”
Ami笑了笑:“这是我们资教练根据您的年龄、身形、体制制定的健身方式,看著项目蛮多,其实都以训练身体机能为主,没有特别耗费体力的。”
明白了,言下之意是给我的special中年计划。
最後的结果是,按我的要求,密度降到一周三,基本上全改成了器械训练。卓越一直在旁边看著,也没发布意见。
就这麽半推半就著,我办了张健身的年卡。

没有跟宋青葛叙旧的意思,结果离开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在等我,还笑著问我要不要找私人教练指导,说可以给我算个折扣。
Ami说:“宋老师不是不做私人教练吗?真难得。”
宋青葛笑了笑:“对老朋友总要特别照顾一下。“老朋友三个字,他咬得挺狠。
我也配合地说跟他好久没见,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临走时,卓越凉凉地说了一句:“别闹得太晚,明天早上还要开会。”

在大厅里还是一副多年不见的亲密老友样,转身出了健身中心的门,宋青葛那张脸立刻冷了大半截。
看了眼路边不断经过的车辆,我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眼前的男人,一手搅著咖啡,一手拂了拂及肩的头发,一副悠闲的样子。我在想,他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这些年,你过得怎麽样?”
“不错。“他坐正身体,靠进沙发里,“你呢?”
“也还行。“我笑笑。
不痛不痒的对话,没有什麽内容。真不知道以前我们哪来那麽多话,能聊一整夜。
宋青葛家跟我们家是老邻居了,不过是在N市的时候。他是他们家老么,跟上面几个兄弟姐妹年龄差得挺远,平时总是喜欢跟在我屁股後面找我玩。一直到我考上大学离开,我们都跟亲兄弟一样,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情

正准备问他晚上想吃点什麽,结果他接了一个电话便把我扔下了:“家里有点事要回去,改天再聊。“临走时还把自己那杯咖啡的钱压在了盘子下面。
等对面的座位都空了,我才想起来忘记了问他有没有成家,或者,有没有固定的情人。
一个人又坐了会儿,买了两份快餐带回家。

客厅的灯大亮著,沙发上的人睡得四仰八叉的。走近想叫醒他,看到他怀里抱著的画板,耐不住好奇还是拿起来看了。是昨天那张,看线条和阴影应该是已经画好了。
画上的人,我觉得应该是我,可又觉得有些陌生。那双眼睛,画得有些过於富有神采了,还有眼中流露出的温情。
揉了揉自己真实的略显昏浊的双眼,看了眼安煦阳皱著眉头的睡脸,叹著气摇摇头。

13

安煦阳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在美院报了绘画的补习班,每天去上课。我也开始隔三岔五地去健身。办公桌下就压著健身计划,可我基本上没遵守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想要不太刻意地跟卓越错开时间去,结果发现他竟然几乎每天都去运动。啧,真是年轻人啊,有活力。安煦阳吵吵说在健身房对著那些器械太无聊,等过两天脚再好点带我去轮滑。我心说算了吧,一不小心再摔断我一根老骨头。
在健身中心见过宋青葛几,除了这间他好像在其他的地方也有代课。每见他都挺忙的样子,打个招呼便过去了。他没起给我当私人教练的事,我也巴不得他就这麽忙著忘记了。

周六睡了个饱觉,趁著卓越去出差的当儿,收拾东西去了健身房。经过排练室,好奇地朝内看了眼,恰巧看到靠著栏杆压腿的宋青葛。从背後看去,他的手臂和腿都很修长。记得小时候我妈就不止一感叹过:“老宋家的小儿子长得水灵灵的,比小姑娘都漂亮。”
宋青葛显然也从镜子里看到我,背对著我招了下手。
这下我也不好装作没看见,干脆大方点走过去。
“这两天怎麽样?没见你来健身。“他的头贴著膝盖,正眼都没看我。
“哦,这两天加班。”
在我以为他没什麽话了,准备打个招呼离开时,他突然转过头对我笑笑:“总做器械运动也挺无聊的,跟我在这儿跳节拉丁吧。”
“这我跳不太合适吧?“只是想象一下自己不甚灵活的身体做一些扭摆的动作,我就忍不住头大。
他绕著我转了一圈:“运动跟吃饭一样,要均衡。器械只能练肌肉,至於维持身材还是跟我学吧!“他说著突然拍了下我屁股,“有点下垂了啊。”
在他朝台上走的时候,我偷偷对著镜子观察了一下。还好吧,哪里有
一抬头,果然看到他站在高一些的台子上朝我不怀好意地笑。

陆陆续续进来好多学员,都是女的,各个年龄层都有。
我瞥了眼被一群女学员围著,聊得正开心的某人。什麽"我的学员也有不少男的”!到开始做准备活动时,诺大的排练室也只有我和另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好像常来上他的课,动作姿势倒是有那麽些味道。我没仔细看他长什麽样,倒是一直在留意他很翘的屁股。
富有节奏的音乐响起,宋青葛击了击掌:“我们今天继续上节课的内容。”
看来他真的不打算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位新进学员了。

不一会儿,我便承认他说的,有氧拉丁比器械更有锻炼效果。对步法不熟悉加上节奏拿捏不准,这十几分锺比我跑半小时流的汗还多。在他又绕了一个步後,我便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看到我靠著栏杆休息,那家夥竟然从台上下来,说著什麽"大家加油,坚持一下"就到我旁边来了。
“怎麽,不行了?“他笑了笑,“你要是能撑完一节课,我请你吃晚饭。”
最後,尽管跟不上趟,我还是撑到了最後。倒不是为了他那段饭,而是他眼里的挑衅让我不想服输。

冲凉後收拾好东西出来,等了半天,才见他从教练休息区慢悠悠地晃出来。
边扎头发边对我说:“我请客我决定吃什麽可以吧?”
结果他选在一品世家吃湘菜。真是难得他记得我不能吃辣。
盯著满桌红色为主的菜,我头皮都麻了。985FD我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他夹了块辣椒覆盖最多的剁椒鱼头放在我盘子里,温和地笑笑:“别客气啊,多吃点。”
我拨了拨上面覆盖的辣椒,抬眼看到他等著看好戏的表情,心想干脆豁出去算了。
不过这一,安煦阳的电话倒是来得及时。
“大叔你在哪儿啊?我在外面,一起吃晚饭吧。”
“我在外边,跟别人一起吃饭呢。“我说。
挂了电话,宋青葛问:“谁啊,约你吃饭?叫他一起过来吧。”
我说不用了,难得咱们两个人聚聚。
他笑了下:“什麽宝啊,害怕让我见到拐走了?”
最後,我还是发了短信过去,让安煦阳来这里找我。
手机还没放下,对面桌上宋青葛的电话也响了。
挂了电话,他告诉我说他大哥的女儿现在是高中老师,有个学生暂时寄住他们家。他出来请我吃饭,那孩子的晚饭就没人管了,所以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我笑了笑。这倒挺难得,他会主动解释一下。高中生啊,年龄该跟安煦阳差不多吧。

大概一刻锺後,安煦阳和宋青葛说的叫柯扬的少年都到了。
巧的是那两人竟然是同一学校同一年级的,不过不同班而已。
安煦阳一边嘟囔"真是巧啊"一边往嘴里塞吃的。

那个叫柯扬的男孩不太多话,安静地吃著饭。坐著的身形,比宋青葛还要高半头,看著已经有点男人的味道了。不像我旁边这个,饭粒都能吃到脸上。
安煦阳在埋头吃饭的空档里还不忘关心我一下:“大叔你不是不吃辣吗?怎麽跑湘菜馆来吃饭了?”
我把盘子里那块剁椒鱼头夹给他说:“你多吃点。“然後叫来服务员,要了一份炒饭。
宋青葛只是在饭端上来的时候嘟囔了一句:“还不如你炒的好。”

我笑了笑。其实我炒饭的功夫还是在他身上练出来了。
他小时候也挺皮的,三天两头惹事。碰上他爹的暴脾气,被打一顿扔出门是家常便饭。那时候,他总饿著肚子敲我家的窗户,“小凡哥哥,小凡哥哥"地叫我。
那时候家里大人都要上班,我姐上学的高中又远,晚上才回来。他饿了一天,我又不会做饭,只好想著我妈炒菜的样子,拿剩菜和米饭炒炒凑合著给他吃。
大概也是饿极了,他直夸我做的卖相极差的炒饭很好吃。
後来每被赶出来,他都是跑我家蹭顿炒饭。遇到情况好的时候,我还在炒饭里给他加个鸡蛋。那时候看著他吃得油乎乎的嘴巴,也觉得挺开心的。
因为也是家里的老小,下面没有弟弟妹妹,我就把他看成自己的弟弟了。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记给他留点。他家也挺困难的,孩子又多。他也挺记著好的,对我比对他亲哥都亲。如果不是後来的事情,我们应该会一直维持著像亲兄弟一样的关系吧。

“大叔,帮我盛碗汤吧。”
安煦阳的声音将我混乱的回忆打断。看了眼离我最近的汤,我帮他们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递。结果只有那个叫柯扬的孩子在接过汤的时候对我说了声"谢谢”。

吃饱饭从餐厅出来,天已经黑了。
宋青葛说了句"先走了”,便转身离开了。
大概走了两三步,他又回过头来叫了我一声:“我下周三有空,我们健身房见。”

1

有快两周的时间没跟许静见面了。上周因为她们学校要考试,她要加班出试卷,所以拒绝了我一起出游的提议。这周日,她难得主动联系我,在电话里问了问她们学校考试的情况,闲聊了几句。她问我有没有时间,想让我陪她去人民公园逛逛。正好是这个周末人民公园里有本市学生创作的8奥运主题画展。
刻意在她们学校的展区留意了一下,没发现任何署名为安煦阳的作品。
“你觉得这幅画怎麽样?“许静停在一副画前,突然转头问我。
我回过神朝那副画看去。那是一副素描。画上是一个举著火炬奔跑的男人。略有些粗糙的线条勾画了男人身上健美的肌肉,虽然没有旁边的水彩画精致,却很传神。
“呵,画得挺不错的。不过我对绘画不太了解也说不太出来好在哪里。“我说。
许静笑了笑:“这是我班里一个学生画的,不是安煦阳,是另一个学生。他跟安煦阳一样,也想考美院。”

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安煦阳。想来她还记得上我跟她打听过安煦阳的事情。
又看了看那幅画,想到自己最近都忙著自己的事,也没过问安煦阳的美术课上的怎麽样了。决定晚上跟他聊聊。美院也不好考,不过他目标这麽明确应该没什麽大问题吧?怎麽说还是年轻好啊,可以有很多目标。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剩下一点的精神也只够围著老婆孩子转了。

和许静一起吃了晚饭,又陪她去新华书店逛了逛。
新华书店的总店离我住的地方挺近,但是我没敢提,生怕她一时兴起要去我家里坐坐。
许静是英语老师,关注最多的也是英语类的教学用书和学生用的参考书。我对英语却是很不感兴趣,以前念书的时候就学不好,现在更没兴趣研究。无聊地转悠一圈,在杂志取看到一本极限运动的杂志,刚好有介绍轮滑的内容,就顺手买下来。
许静拿著翻了翻问:“不知道你还喜欢极限运动啊?”
“还好吧,运动类的我都挺感兴趣。“我回答,这倒不算是说谎。感兴趣和擅长可是两回事。

离开书店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们顺著街区的园走,初夏的微风吹在身上挺凉爽。
我一只手提著购书袋,另一只手在走出书店的时候就被许静握住了。
许静一般不太喜欢在外面做出亲密的举动,今天不止怎麽搞的,竟然主动握我的手。
走过路口那家便利店我问她要不要喝点什麽东西。
她说不用,然後看了看四周问了句:“如果我没记错,这里离你家挺近的吧?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知道我脸上的笑容会不会有那麽点僵硬:“那个,我家里挺乱的,都没好好收拾。“这倒是实话,自从安煦阳不请自来地搬入,我的房子就没见整洁过。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整理。“她笑了笑。
我倒是让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著干脆大方点请她上去坐坐。交往了好几个月也没请她去玩过,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况且她还提出来了。估计她不会待太久,一会儿发个短信让安煦阳去附近的网吧哪儿的待会儿好了。
正想著,许静突然朝我身後方向唤了一声:“安煦阳。”
不会这麽巧吧?
回头便看到拎著便利店购物袋的安煦阳。
被突然叫住,他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将手里的烟往身後藏。还算机灵地上前打招呼道:“许老师好。“然後看了我一眼。
许静装作没看到他藏到身後的烟,关心地问他:“最近怎麽样?上听李原他们几个说你把脚扭伤了?“说著还看了眼他穿著拖鞋的脚。
安煦阳缩了缩脚:“那个啊,都快好了。”
许静点点头问:“这麽晚了还不回家?”
安煦阳立刻从善如流地对答:“就要回了。出来买了点吃的。”
“我记得,你家好像不住在这个区吧?”
别说安煦阳了,连我都被许静这句话问得有点懵。看来她的记忆力真的挺不错,我以後得小心点。
“那什麽,我最近住在我我舅家。“安煦阳撒谎的时候还偷偷瞄了我一眼。那样子倒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挺好笑的。
许静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了。
“之前因为你父母在外地没有家访,关於你的事情,找你舅舅谈也可以吧?”

安煦阳瞄我一眼,又看看许静:“我舅舅平时挺忙的”
“那就等他什麽时候有空吧。“许静倒是挺好说话,“别在外面晃了,回家去吧。”
等安煦阳走远,我也松了一口气。
许静却突然说:“今天晚了,我还是先回家了。改天再去你那里坐坐吧。”

回去後不见安煦阳的影子。打电话给他,他说在路口的网吧。想我可能会带许静回去,他便直接躲网吧里了。
这孩子,还算机灵。
把杂志拿给安煦阳,他给了我一罐冰镇啤酒和烤肉串若干作谢礼。
洗碗澡出来,他还在翻杂志,抬头看著我暧昧地笑笑:“你跟许老师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我边擦头发边说。
他撇撇嘴:“喂,大叔,你不会真的准备跟我们老师结婚吧?”
“怎麽了?“我喝了口啤酒问他。
“你是gay啊,又不喜欢女人,干嘛还结婚啊?”
“你不知道吗?中国大部分的gay最终还是选择了婚姻。”
他有点急,嗓门也大了:“你怎麽好的不学学坏的啊!”
我笑著看他猴急的样子:“那你告诉我什麽是好的?跟家里出柜,让快七十的父母为我操心加伤心?继续在Gay吧和聊天室里寻找一夜情的对象,最後孤独终老?搞不好还做不到孤独终老,“我摇摇头,“也许一不小心染上什麽病。”
他许久都没开口,只是一直低头盯著杂志的固定一页。
我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得重了些?不过摆在我面前的现实确实如此不假。
“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努力让别人认可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手指神经质地抠著书的页边。
有些不忍心,我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也不是不行,不过想要被认可,就要有能承受家人朋友指责、不理解的勇气。想要他们理解可能要付出很多时间和努力。你还年轻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生活。至於我嘛,“自嘲地笑了笑,“我都这把年纪了。勇气和时间都用的差不多了。还是安安分分地做个待婚中年男人吧。”
自说自话地唠叨完,发现安煦阳不知什麽时候抬起头,定定地看著我。
他眼睛里的同情、惋惜,让我都觉得有些难过。
打了个呵欠,懒懒地站起身,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睡了,你也别熬得太晚。”
关上房门,长长地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刚才那些话是要说给他听的,还是要说给我自己听的。

15

周一一早公司便笼罩在低气压下。

有女同事向我打听:“顾助理,卓总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我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可能出差休息不好影响心情吧。”
看到在我这里也打听不到什麽,她们略微表达了关心,也就离开了。
当隔壁赶出第四位部门经理,我叹了口气,顺手拿起桌上的请柬,硬著头皮敲响隔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得到许可,我推门进去。
卓越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忙碌,而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著门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卓总,金鹰发了邀请函,想请你参加他们的店庆酒会。“我说著,把请柬端端正正放在他桌上。
“这种问题还要来问我?“他回头,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眼请柬,“顾叔,不是我说你。你在公司做这麽久,都是老员工了,哪些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你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之前还觉得你很多事情理得不错,让我省了不少心。怎麽现在这麽点事情还要来问我?罢了罢了,“他有些烦躁地摆摆手,“这间公司的人都这样,什麽事情都做不好!”
在他语重心长的批评过程中,我一直没有开口,也没想要为自己辩解。被说几句就被说吧。只不过想到是被他数落,心里还是有那麽点不舒服。
安静了几秒,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卓越清了清嗓子,拿起请柬看了眼,又看了看我说:“顾叔,麻烦你去订个篮。”
我点点头:“卓总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出去了。”
卓越有些迟疑地叫了我一声:“顾叔"然後叹了气道,“抱歉,我刚才”
“没事,也是我不好。“我笑著打断他。说实话,我可不想看他顶著如丧考妣的脸向我道歉。没什麽意义。
看他抚著额头坐进椅子里,我主动捡起散乱在地上的文件,又帮他整理桌子。
“出什麽事了?“我问。
他摇摇头:“不是什麽大事。顾叔,下班後有空吗?陪我喝杯酒吧。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安静的地方?”

离公司两条街的地方有间日式的小酒馆,里面有单独的和式隔间。环境不错,也比较安静,是个适合静静地喝酒聊天的地方。就是消费贵了那麽一些。以前跟网友在那里见过一面。虽然只是19的关系,但是回味那天喝酒聊天的场景还是挺有气氛的。
既然卓越要请客,我也不必为他的钱夹著想。
隔著一个小方桌面对面地坐著。卓越规矩地盘著腿,我坚持了一会儿腿酸,於是不停变换坐姿。他一直低头喝酒,也没看我。
刚夹了一筷子凉菜,他突然抬起头,冲我举起了酒杯:“顾叔,今天的事情抱歉了。是我心情不好。我敬你一杯赔罪。”
我只好放下送到嘴边的食物,拿起杯子。结果还没碰一下,他便仰头将一杯白酒闷了。入到社会这些年,在工作上被上司迁怒地骂几句也不是一两了。今天的事情也算是我自找的。想看看他怎麽样,总得找个个借口过去吧?结果看到他刚才一本正经地敬酒样子,我一边暗暗想笑,一边有点辛酸。现在他眼中的我,大概也就是个资历久一些,性格温吞还算可靠的大叔吧。
我也仰头干了一杯,辛辣的白酒刺激著味蕾。
有时候我都会弄不准自己对卓越的感情。至少现在是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所谓的旧情难忘,还是之前的照顾关心已经成习惯。习惯看著他。无论是当年看到他的名校录取通知书,还是现在看他坐在CEO的位置上,我都是由衷地为他高兴。

桌上的菜没怎麽动,酒却下去一大半了。
卓越说:“顾叔,其实我这突然去分公司那边,是因为听到我插在那边的人说,这的工程有点问题。“他说著喝了口啤酒润润喉咙,“我查了,工程款项确实又不合的地方。後来我问分公司的负责人是怎麽招标招来的工程队。他们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当晚回到酒店,接到董事会的电话,说是这件事情让我不要管了。那个工程公司是某个董事的亲戚搞的,竞标估计也是做过手脚的。但是上面都睁只眼闭只眼,我也无能为力了。“他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其实很多企业都有这样的问题,裙带关系很难理完的。“我说,把剩下的啤酒都倒进自己杯里。差不多了,他也喝了不少。

“我知道。“他点点头,“不过实际碰到的时候还是挺郁闷的。顾叔,其实我是想要好好管理这个公司的。”
“我知道。“我拍拍他的肩膀,“少喝点吧,挺晚的了,明天还要上班。”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顾叔,你是觉得我喝醉了?还是急著回家?家里有谁在等?画家还是舞蹈教练?”
我忍著火气,他怎麽又来劲儿了?
压下那句到了口边的"我跟谁在一起又关你什麽事”,我给自己倒了杯酒。
卓越不说话了,继续埋头喝酒。
我心说,喝吧喝吧,喝到酒精中毒算了。

付帐的时候,卓越连钱包都摸不著了。站也站不稳,靠在我身上摇摇晃晃的。我算是明白为什麽之前应酬的时候他都不喝酒。就他这点儿量,第一轮敬酒没完,就该趟地板上了。
叹著气,从他口袋里掏出皮夹递给穿著和服的服务员小姐,我咬牙切齿地说:“多刷点,别客气。”
像是为了给我的风趣幽默捧场,服务员小姐笑了笑。不过最後当然没有满足我的要求。
临走的时候,这家店送了张VIP卡,我看都没看就塞进自己口袋里了。
出了门,吹了点风,卓越好像清醒了点,能自己走了。就是那姿势从背後看著像是以前玩过的游戏《生化危机》里出现最多的物种。- -
“你还好吧?能自己回家吗?我帮你叫辆车吧。“我说著拦下一辆出租车。
但在看到他连车门把手都摸不到时,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扶著他一起坐在车後座上。
司机师傅从倒後镜里看了眼问:“两位要去哪里?”
我摇了摇卓越:“喂,你家的地址。”
“嗯?“他迷迷糊糊地发音。
我又问了一遍,结果这连个声都没了。因为他已经靠著我的肩膀,舒服地轻声打呼了。
真想干脆把他扔大马路上让他睡个够算了。
司机师傅又催促著问了地址。
短暂衡量了一下,我说:“师傅,麻烦你开到城堡酒店。”
那间酒店和我们公司有长期的业务往来,住在那里可以打折。
下车时,司机师傅暧昧地看了眼我和挂在我身上的卓越。
我权当没看见,面不改色地掏了卓越的钱包付车钱。

在酒店服务生的帮忙下,把烂醉的人抬进了房间里。故意重重将某人扔到床上。结果他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而已。
叹了口气,帮他将西装和衬衣脱下挂了起来。省得明天他醒来时发现衣服都成了牛肉干。
眼前的卓越只穿著条三角底裤。四肢大大地张开,平摊在床上。
那个姿势,再配合著时不时无意识的轻哼简直就像是某种的邀请。

我为自己已经抬头的欲念感到尴尬,可又管不住急切地想要观察他年轻身体的眼睛。
他的腿很修长,与少年时不同的是上面覆盖著一层男性体毛。双腿间的器官安静地躺在质地紧绷的内裤中,形状隐约可见吞了下口水,我觉得掌心在微微冒汗。
眼神却仍然肆无忌惮地继续顺著他平坦的小腹上移。大概因为酒精的关系,他的脸颊以及胸口都呈现薄薄的红晕。这点可爱的颜色,将他平日的冷傲都遮盖下去。微微蹙眉的睡脸就像是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嘴巴有点坏,却很讨人喜欢的少年
我想我大概也喝多了吧。不然心跳怎麽这麽快,身体也不可抑制地发热。眼前成熟的男性身体和记忆中少年青涩的身躯重合在一起。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停驻在他微微呼吸吐纳的薄唇上。酒精使他的双唇绽放一种诱人的嫣红。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甚至来不及做些微的思想斗争,我便吻上了他微启的唇。本来只是想碰触一下而已,结果却贪恋他双唇的温度,想要更多。缓缓地将舌头探了进去。他在睡梦中因为我的挑逗迷迷糊糊地回应起来。轻微的喘息,让我开始幻想他此刻梦到的是什麽。是曾经交往过的众多女友,还是有过几玩票性质的男人?不知道,他会否想起我
手指抚上了他的胸口,温热肌理的触感,让指尖都微微发麻。当我的手滑道他胯间时,手机却很扫兴地响了起来。
吵闹的铃声让他有些烦躁,皱著眉翻了个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安煦阳非闹著要在我的手机上设定他的专有铃声,所以才会有这麽吵闹的音乐。
“喂,大叔,你要外宿啊?“刚按下接通键就听到安煦阳的大嗓门。
“没有,一个朋友喝醉了,我送他回去。“说著我又看了眼卓越的背影,大概是房间的冷气开得太足,他有些怕冷地蜷了蜷身体。
空出一只手帮他盖上夏被,安煦阳的大音量倒是唤回些我的神智。
“那你喝醉了没?用不用我去接你?“他在电话那头问。
快四十的人让一个十几岁的小鬼接回去算什麽事?想想都怪好笑的。
“我没事,很快就回去了。”
我挂了电话,留了张字条,关了壁灯,锁上了门。甚至不敢再看躺在床上的卓越一眼,害怕自己真的无法自制。
出了酒店,站著吹了会儿风,脑子清醒了不少。我该庆幸刚才安煦阳的电话打得很及时。如果再晚一些,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些什麽。酒精这种东西,还是远离为妙啊。

16

第二天早上,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盒阿司匹林。看了眼,刚好是今天过期。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一片吞下。差个一天估计也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安煦阳还在睡,他最近的课程调到了下午,刚好方便他把懒觉睡足。
拥挤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头痛欲裂。我在想过期的药药效就是差。
头疼倒不是因为宿醉,而是失眠。昨晚一进门,安煦阳乖巧地端来杯浓茶水,说是给我醒酒。想说自己喝得不多,也还算清醒,可是看到他关心的表情,还是接过喝了点。
这孩子不知道放了多少茶叶。苦得我舌头都麻了。
半杯浓茶水,让我失眠了一夜。
结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卓越的影子消都消不掉。少年时期的他,青年时期的他,微笑的样子,发火的样子,醉酒的样子
想起之前在酒店房间里自己的举动,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欲望又不安分起来。难道是因为单身太久,也没有找伴,积得太多?

幻想著躺在酒店床上的卓越自蔚的自己,连自己都觉得猥琐。
一夜未眠的结果是眼角不满血丝,周围好像也更显了。
看来真的是老了。以前喝了浓咖啡照样睡得很熟,酒喝多了点还能加班。可是现在
我打了个呵欠,看了眼隔壁办公室紧闭的门。也不知道卓越到了没有。昨晚走得太急,忘记告诉前台的服务员打个电话叫他起床了。5B3D9ACB伫叶在:)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到我办公室来。“卓越在电话里简洁地吩咐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又打了个呵欠,我理了理著装,尽量显得精神抖擞些地敲开他的办公室门。
他显然也没休息好,黑眼圈挺明显。
“早,卓总。“我冲他打招呼,脑袋里却好死不死地出现昨晚他喝醉的样子。
赶紧把视线移开,以免自己再胡思乱想。
他点点头让我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却不太敢看他的脸,只好盯著他的衣服看。才发现他今天穿的西装和昨天那套不同。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昨天休息得如何,他就板著一张脸开始吩咐工作。还是分公司的事情,说接下来的让我去跟进。
等他终於说完的时候,秘书也把咖啡端进来了。
我都站起身了,却又听他说:“喝杯咖啡再去忙吧。”
於是,悻悻地又坐下。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了句:“你不知道我住哪里吗?”
愣了一下,我说:“昨天你醉得太厉害,我问了,你也没说清。”
“我的秘书不仅知道我的住址,还知道其他人的地址。你是我的助理,却连我的住址都不知道?”
“抱歉,我现在就记下来。“我赶忙从出手机调出记事本。
卓越叹了口气:“顾叔,我不是批评你,只是没想到你现在对我的事情这麽不清楚。“他抬眼看看我,低下头继续喝著那杯浓黑的咖啡,“家里不方便,所以把我扔在酒店的房间里?看来这麽些年没见,我们终究还是生疏了不少。顾叔,“他抬头对我笑笑,“昨天麻烦你了。”
之前的那种心虚,因为他这几句话变成另外一种心虚。突然又觉得有些伤感。终究是我不能以平常心来面对他。一面刻意保持著和他的距离,一面又无法克制对他的遐想。是自己太虚伪了吧。

周三下班後去了健身房。宋青葛果然在那里等我。卓越没有一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宿醉还没有恢复。
这宋青葛倒没有拿拉丁什麽的来整我,而是挺认真地指导我做器械训练。
中间休息的空档他说:“那天来找你的男孩,和你有一腿吧。”
当时我正在喝水,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

“别紧张。“他拍著我的後背帮我顺气,“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不过,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呢?”
他笑得不怀好意,偏偏我却咳嗽得没办法解释。
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我说:“你别想歪了,只是一个认识的小孩。他父母都不在本市,一个人怪可怜的。脚受伤了,住我那儿,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他挑著眉毛,似笑非笑地看我:“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心的。当年怎麽没见你对我也这麽关心顾啊?”
我心说总算绕到这个话题了。虽然是陈年旧事,还是说清楚一些比较好。再说,确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时我年龄也小,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也不知道该怎麽帮你。再加上我确实也挺害怕,所以”
酝酿了好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行了,今天约你又不是要你道歉的。再说,你也没欠我什麽。“他靠在墙壁上笑了笑,“以前是我太依赖你了。不过有些事情别人帮不了,还是得自己去解决才行。”
时隔多年再见,这是我第一见到他这麽正经地讲话。
他这些年应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吧。很早就被家里发现同性倾向的他,过得一定也不容易。当年跟在旁边眼巴巴等我炒饭给他吃的小孩儿,现在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我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沮丧。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的,我们都变老了。
我感叹完,宋青葛立刻不满地说:“老了的是你,我才刚三十出头,还年轻呢。”
我笑了笑说:“今天没事吧,我们好好喝一杯。就我们俩。”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话。
宋青葛的生活看来挺丰富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在讲述碰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和有意思的男人,而我则是在旁静静地聆听,时不时地帮他添漫酒杯。
他的逸事说得差不多了,扭过头来问我这些年过得怎麽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我笑笑:“工作了这麽多年还是给人打工的。合适的人是找到过。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对方倒没觉得我合适。最後还是分手了。“我喝了一口酒,“他甩了我。”
宋青葛"哦"了一声,又让服务生拿来几瓶酒。
“那你现在呢?还在单身?“他感叹道,“整天对著那个叫安煦阳的小鬼,你小心晚节不保。”
我笑了:“他的岁数都能当我儿子了。”
“这你就说错了,年龄不是问题。我看得出来,那小子挺依赖你的,好像对你有那麽点意思。“他说著还朝我暧昧地眨眼。
“别乱猜测了。我都快结婚的人了。”
这话一出,他瞪大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叹了口气:“你完了,你真的是老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喝酒。

毕竟出柜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我在想,如果当年宋青葛在学校被抓到的时候,我不是选择沈默而是站出来说些什麽,也许现在我们的人生都会有所不同。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我也是回不去了。人生就是这样,少走或多走一步,结果会差很多。

17

周末,我带许静回N城我父母家。发展到这一步了,不把她正式介绍给自己父母也说不过去。
我父母对许静倒是很是满意。尤其是我妈,拉著她聊股市、聊泡沫剧、聊做饭,倒像许静是她女儿,而我是客人一般。
趁她们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爸说:“咱们杀一盘吧,好久没跟你下过棋了。”
看著父亲戴著老眼镜专注地盯著棋盘的样子,觉得他真是老了很多。不像我妈,整日抱怨我的终身大事让她操劳得白发越来越多,我爸从来不抱怨也不催促,但我知道他心里也很为我操心。
吃饭的时候,我妈还在跟许静聊家常。抱怨我笨得这麽大的人都不会照顾自己,还跟许静念叨那年我胰腺炎动手术,她跑到C城照顾我的事情。就知道她会提起。都过去快七年的事让她一说,就跟上个月才发生过一样。
许静耐心地听我妈讲完惊心动魄的往事,好笑地看看我,又对我妈说:“阿姨你放心吧。现在顾凡很注意身体的。每周都要去健身房锻炼。”
说到健身房,老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眼睛晶亮地看著我:“小凡,你猜我那天碰到谁了?”
“谁啊?“我漫不经心地应和,继续低头吃饭。
“宋青原,你记得吧?就是咱老邻居你宋叔的大儿子。“看我不动声色,她提高嗓门进一步提醒我道,“他们家老么,就是那个同性恋的宋青葛,小时候不是还常常跟著你玩麽?”
不知道为什麽,听到我妈用"同性恋"这三个字来概括宋青葛这个人,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赶忙点点头,示意她我想起她说的是谁了。
她这才收住音量,继续说:“宋青原告诉我他女儿现在也在C市,好像是个挺好的重点中学的老师。”
我还没想好该怎麽接这话,许静已经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姨知道她在哪间学校吗?我们经常组织全市教师的交流会,说不定见过的。”
我妈想了半天,最後郁郁地说:“看我这记性!听了就忘!不过那姑娘叫宋晓佳。你认识吗?”
许静笑了:“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同事呢。都负责高二年级。”
这话她是对我妈说的,可说的时候一直看著我。我让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脆不吭声继续吃饭,让她们去聊吧。
说完了宋晓佳,我妈又开始念叨宋青葛。说好好一孩子,长得又好看,怎麽就变成不男不女的同性恋了呢。说完还叹口气,无限感伤的样子。
许静好奇地问起宋青葛的职业。
我妈说他打小喜欢跳舞,现在人也在C城呢,好像是健身教练还是舞蹈老师来著。
“顾凡,“许静突然转过头看我,“你不是常去健身吗?没见过他?”
突然被问道,喉咙被正在咀嚼的食物卡了一下,我用力咽了下去才说:“没有。健身中心那麽多,也不知道他在哪一家作教练。”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回去帮你问问小宋老师,她应该知道她叔叔的联系方式吧。既然都在C城有时间出来叙叙旧也好。你的朋友也不多。”
我笑著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发虚。
爸突然夹了块排骨到我碗里:“你不是爱吃你妈炖的红烧排骨,多吃几块。”
正点著头,碗里又多了一块排骨,抬头许静的筷子已经收了回去,笑著恭维我妈:“阿姨菜做得这麽好,我要跟你多学学,不然将来结了婚顾凡嫌我做的饭难吃。”
厨艺被夸奖,对女人来说往往是很受用的。
看到那她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等许静帮我妈洗完碗出来,我借机对她说:“你问宋老师的时候,记得别提他叔叔的性向什麽的。他们家里一直都回避宋青葛的事。”
“放心,说话的分寸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宋晓佳是我的朋友,她叔叔又是你的朋友。“她说著,拉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面正在演些什麽我根本没留意。只是在想,自己的下半辈子要跟身边这个女人一起生活,在想以後大概也会变成围著妻子孩子打转的普通中年男人,然後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这样想著,突然觉得一阵恐惧。我安慰自己说这是普通的婚前焦虑。

晚上房间让给许静住,我睡客厅的沙发。
跟随父母的作息,早早便躺下了。只是沙发太窄睡著不舒服,再加上本就不困,躺了半天还是没睡意。最後爬起身,轻手轻脚进了书房,打开那台有年头的电脑。现在这台电脑大概就只有让我妈看看股票,我爸下下网上象棋的功用吧。
先看了看邮箱,除了广告就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候信。不一会儿就回复完了。
闲著无聊,打开了MSN。一上线就看到卓越的头像亮著,想要隐身已来不及,他的消息都发过来了。
“怎麽还没睡?”
“睡不著。”
他发过来:“要不要去吃宵夜?我请你。”
想想自己还真是没运气,有人请客却吃不到。
我告诉他我现在在N城的父母家,顺便也提了下自己是带女友回来见父母的。不知道为什麽,把这些话打出去後,心情平静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说:“那快结婚了吧。”
我说日子还没定好。要是快的话,今年就结了。
他问我想要什麽样的结婚礼物,好提前准备。
想了想,我说就照公司里的习惯,大家合送我样东西,他也就别破费了。
“不行。”
接著他又发过来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手指僵在键盘上。面对这句暧昧的话,我真有点不知道该回什麽。
看我没反应,他又说:“既然你没想法,礼物就让我决定吧。”
没什麽反驳的,其实他送不送礼物,我也都不在意了。只是觉得自己挺可笑了。到现在了,还会因为他那句"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而散乱了心神。
听到声响,我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了MSN。
书房的门被推开,许静穿著件浅蓝色的睡裙探身进来,笑著问我:“失眠了?沙发上睡著不舒服?”
我说:“没有,不习惯这麽早睡。你怎麽也没睡?”
“和你一样。“她说著,很自然地坐在沙发椅的扶手上,身体靠著我的手臂,“在玩游戏还是聊天?”
“没有,就是随便翻了翻网页。“我说著连浏览器也关了,打了个呵欠,“上了会儿网倒是困了。不早了,睡吧。”

关上书房的门,要往客厅走却被许静拉住了。
“沙发太窄了,一起睡吧。“看我站在原地不动,她笑了,“我都不怕,你还介意什麽?再说都快要结婚了。”
大概是那句"快要结婚"说服了我。是啊,迟早也要同床共枕的人,过分矜持更显得我有问题。
睡在同一张床上,盖著同一张被子。许静柔软的身体轻轻地依偎著我,散开的头发蹭到我的脖子,痒痒的。

转过头看了看她的睡脸。临睡前我吻过的唇此刻微微张著,浅浅地呼吸著。
我轻轻翻了个身,平躺著望著天板。想起刚才自己做贼般迅速关闭MSN的行为,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天回到C城已是傍晚。先送许静回家,也把父母让我带的礼物送过去。
在她家吃过晚饭,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已经九点多,我便起身告辞了。
许静父母也没留我,说明天要上班了,让我早点回去休息。
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门却见到一副混乱不堪的场景。
翻倒的沙发,堆满食物残渣的茶几,还有坐在一堆空酒瓶中的安煦阳,和周围试图拉他起来的几个男孩。都是挺熟的面孔,应该就是上来看望他,一起画画的那几个。
空气里浓重的烟酒气味呛得人头晕。小心地跨过地上翻倒的啤酒瓶,我走到跟前,问那个我记得最熟的金毛。“他怎麽了?”
金毛先是礼貌地叫了我一声叔叔,然後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们本来是想买几瓶酒庆祝小安的画获奖的,结果他一个劲儿地喝,给喝高了。”
旁边有人插了句:“本来好好的,还不是因为碰见了郭嘉"剩下的半句话被金毛很响的咳嗽声打断了。
我看看他们,又看了看抱著酒瓶躺倒在地上的安煦阳,叹了口气:“你们先帮忙把他扶到那屋床上去吧。”
安置好安煦阳,这帮男孩还主动把客厅整理了一下。

在他们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走在後面的金毛,问他安煦阳到底是怎麽了。
他吞吞吐吐地有些犹豫。
在我说明自己早就知道安煦阳的性取向,并且不会跟他的父母或者老师多说什麽後,他才说今天在外面买了吃的准备回来庆祝的时候碰到了郭嘉,就是安煦阳的前男友。看到他跟一个女生手拉著手逛夜市。回来後安煦阳就开始猛喝酒,他们拦都拦不住。
我又问了下郭嘉的外形,看样子就是电影院碰到过的和安煦阳在一起的男孩没错。
金毛倒也老实,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最後还把郭嘉和他自己的联系方式都留给了我。

冲完澡回到房间。
安煦阳不知什麽时候滚到了地板上,抱著个枕头,躬著背,像只虾米一样睡著。
我想笑,他也真能耐。床上摔下来也没能摔醒。
费了点力气把他又弄回床上。他身上黏糊糊的,还有股汗味。犹豫了一下,我决定还是就让他这麽睡吧。不想叫醒他後还得应付一个醉鬼,也没力气给他擦身。就把床让给他,去书房睡吧。
刚要起身,他却突然抱住我的腰。虽然喝醉了,力气倒不小。我一时还没挣开。
他往前蹭了蹭,脑袋舒服地枕在我的腿上,哼哼唧唧的,样子像只撒娇的巨型犬。
我动了动,他抱得更紧了。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也更大了。
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说什麽"别走别走"之类。
按金毛向我透露的信息,那个郭嘉应该是从电影院事件後就开始疏远安煦阳了。这麽算来,也分手一段时间了。他却从来没提起过,我也从没问过。
想想那时候他在咖啡馆坚定地对许静说都是自己的错时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皱著眉头迷迷糊糊说著梦话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疼。

干脆也不推开他,就保持著被他抱住的姿势睡了。
睡著前我有些担心地想,被他的脑袋枕著,不知道半夜会不会腿抽筋。

18

在许静善意的安排下,我跟宋青葛第一正式的会晤在我从N城回来的那个周末就得以实现了。地点定在一家自助的西餐厅,见证人是我的未婚妻和宋青葛那位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侄女。
本来担心宋青葛会嫌麻烦不愿过来,没想到他到的很准时。而且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夸张的拥抱,拍著我的後背抱怨著我这麽些年都没有主动跟他联系。
气氛都到了,我也只好回樱著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喂,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大概在旁人眼中,我们两这样子大概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不过也只有我才知道,他方才借著兄弟情的戏码拍我的那几下用了多少劲儿。
最後还是宋青葛的侄女看不下去我们现眼的样子,安抚著让我们坐下边吃边聊。

宋青葛跟许静还挺聊得来。许静对我小时候的事情挺感兴趣,他就滔滔不绝地讲那些陈年往事,捎带把我那些糗事都曝了个光。
他们聊得开心,我也便开心地陪笑。
起身去拿吃的时,宋青葛也起身说要一起去。
刚转过拐角,他挂著微笑的脸就冷了下来,白了我一眼:“你可以啊,顾凡,闲得没事干,找我陪你演戏啊?”
我赶紧解释:“上回家时,我妈跟许静聊到你。许静就说起跟你侄女是同事,还说帮我约你出来。本以为她随便说说的,没想到真的把你叫出来了。”
宋青葛哼了一声:“顾凡,你这碰到厉害角色了。“说完转头拿吃的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到底什麽意思啊?就我对许静的了解,她应该是个比较安静温和的人啊。
宋青葛摇摇头,叹气道:“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告诉你吧,她已经多少有些怀疑你了。”
我愣了一下:“她怀疑我什麽啊?”
“你说呢?“他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
一边在心里想著不会吧,一边自我检讨。最近真的没有什麽过分的地方吧?我都空窗期这麽久了,她从哪里看出我不对劲啊?
“你别看我啊,是你自己要结婚的,自己的女人自己对付吧。为了你,我都牺牲了今天跟小帅哥的约会了,你就知足吧。“宋青葛说完,端了托盘就走,显然不打算再搭理我了。
回到位置,在喝水的时候偷眼看了许静几眼。她的神态挺自然的,不像有什麽不妥啊?又回想了一下我和她认识至今的种种,也没有什麽不对劲儿的地方啊。
虽然心里这麽想,我却因为宋青葛的话多少有了些提防。

这顿饭吃完也已经挺晚的,跟宋青葛他们告了别,我把许静送回去也就回了家。

刚打开门,安煦阳就迎了上来。
瞥了眼他光裸的上身和沙滩裤下纤长的腿,我低下头换鞋。
他很乖巧地接过我夹在胳膊下的包,笑嘻嘻地问:“你吃过饭了吧?要不要喝杯酒?”
一开口就是浓郁的酒气。
我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一点点。“他嘿嘿地笑,脸颊透露出淡淡的粉色。
抬眼看到茶几上那瓶红酒和旁边的高脚杯,一杯满的,一杯只剩了底儿。
“我本来想等到你回来一起喝的,谁知道你这麽晚才回来。我没忍住,就自己先喝了点。“他挠著头解释著。
我拿起酒瓶看了看,又看了看他鸟窝一般的脑袋。
“这酒是哪来的?你买的?“酒瓶上写得好像是法文,再加上精致的瓶子,应该价格不菲。
“我哪买得起。“他撇撇嘴,“是别人送来给你的。就是之前碰到的你的上司,他叫卓越是吧?啧,真是有钱。这瓶酒我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介绍,很贵的。不过味道真的很不错。你要不要来一杯?要不要加点冰块”
接下来他说什麽我都没心思听,思绪定格在他说的"卓越"这个名字上。
“他什麽时候来的?”
“啊?“安煦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说,“大概九点左右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表情不太对劲,他收敛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小心地观察著我说:“他来的时候我刚洗完澡。我说请他坐一会儿等你回来,他说不用了。只说有朋友送了他两瓶酒,拿一瓶过来给你。”
望著杯中颜色浓郁的红酒,空气中的酒精味只让我觉得有些头疼。叹了口气:“你喝吧。我累了,不想喝酒了。“说完我便回了房间。
这下不想让他误会也难了。转而又忍不住质问自己为什麽害怕被他误会?其实他怎麽看我,早都已经无所谓了吧。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我还思忖著怎麽跟卓越倒个谢才显得自然些。
一到办公室,秘书便告诉我,今天早上开紧急会议,卓总已经去了会议室。
我赶紧收拾东西就过去了。
进门的时候卓越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又低头看著手上的文件。
会议很简短,主要是让几个部长拿出地下商业街的计划,准备不久後的市政招标。
会议结束,卓越走得很快,我紧赶慢赶,才在电梯关上前一秒踏进去。
电梯里就我们两个人。E86D2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边筹备婚礼,一边跟家里那个温存著顾叔,你一把年纪还会劈腿了。”
什麽叫一把年纪?什麽叫劈腿?
还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白,又听见他在那里凉凉地说著:“没想到你的恋童癖还是没变啊,喜欢纯真的小少年是吧?不过那个小子”
“卓总,谢谢你昨天送来的红酒。我会把自己的工作和私生活分开的。“我说完,按下开门键,等他先行出去。

安静了好几秒,他才从我面前走出去。
关上自己办公室门的时候,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以为早就不在乎别人说什麽了,可是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後来几天,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和卓越之间再无其它的交流。
已经习惯许静周末的时候来到我的住所,帮我收拾整理一下东西,再烧几个菜,两个人边聊边吃饭。这种状态到真有点新婚夫妇的味道。只是安煦阳对此很是不满,因为每许静到来我都会把他赶出去。
如果不去想坐在身旁的女人是即将要结婚的对象,其实这麽闲闲地过一个下午也算不错。
因为我从来不作出任何暧昧的举动,吃完晚饭便早早送许静回去,而她鉴於女性的矜持倒也从来没有提过要在我这里过夜。所以,直到现在我们的关系也只是停留在接吻而已。
安煦阳那小鬼嚷嚷说:“我说大叔你还蛮保守的嘛。”
我笑了:“对女人我是保守的,不过对男人我倒一点也不保守。”
他切了声,像突然想起什麽似地一下来了精神。
“大叔,我快过生日了,你送我什麽啊?”

19

安煦阳提出的生日礼物够另类的,他要求我带他去Gay吧去见识一下。见我不理他,还掏出身份证向我说明自己即将年满18岁。
Gay吧那样的环境,一点也不适合他这样年轻好奇心重的孩子。那里有一些我都始终无法接受的放纵。凭良心讲,如果为了喝酒休闲我宁可去普通的小酒吧,不过要是为了找个临时床伴就另当别论了。
告诉安煦阳我很久没有去过Gay吧了,他竟然挺乐地说刚好一起去玩啊。
最後,没扭过他,还是带著他去了本城最大也是玩得最疯的Gay吧。
一进门,他就好奇地东瞅西瞅。我跟在他的身後,接受著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一老一少的搭配,在这样的地方,怎麽都显得怪异。

我想找个角落的位置坐,安煦阳非闹著要去吧台那边。这小子一身的打扮都挺惹眼的,低腰的牛仔裤配贴身的T恤,少男纤细的身材完全体现出来了。如果平日里看到这样的少年,我都会多关注几眼,毕竟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今天实在是没什麽心情。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起这几天卓越的态度。
自从那天我打断他的话回了自己办公室,这几天都没怎麽跟他说过话。他找我也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也只是谈工作,再不提其它什麽的。我承认,这再见到卓越的时候,多少有点想要疏远些的意思。後来反被他调到身边倒是意料之外。现在卓越对我的态度已经分得很开,也疏远了很多。本来应该是我想要的关系状态,可是现在却觉得有些失落。
安静地坐在一边看著安煦阳招蜂引蝶,看著他和其他人暧昧的动作和眼神交流。看著看著,眼前的人却变了。
突然就坐不住了。我上前一步,把正在搔首弄姿的安煦阳拉起来,不顾周遭的视线,大步出了店门。

“喂喂,大叔,你怎麽了?“没走多久,安煦阳甩脱了我的手。
我讪讪地收回手:“我们回去吧。”
“不回,我还没玩够呢。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眼见他又要往另一家店里去, 我急忙拉住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怎麽?大叔你爱上我了啊?害怕我被别人抢走?”
我皱著眉,又松开他:“别瞎说。”
“原来不是啊。刚才你突然那麽紧张地拉著我跑,我还以为大叔你终於对我动心了呢。“他说完还有些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是担心你玩得过火。”
“只有这样?”
“对。”
“切,你真没劲儿。”

回去的路上,我说:“以後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吧。“看他没说话,我又说,“那些地方不太适合你。”
“那什麽地方适合我?天黑後公园的公厕?“他甩开头。
我突然有点想笑,却克制著自己板著脸:“你就那麽缺男人?”
“是,缺得厉害!”
“看到前男友有了新女朋友心里不舒服了?”
看到他猛地回头看我,我倒不吃惊,只是叹了口气:“挺久了吧,还没恢复过来?”
“谁说的!“他反驳著,“我都快忘了他姓什麽叫什麽名了。”
“快忘记还是没有忘记啊。”
他不说话了。
“你还年轻,有玩有放纵的资本。不过也要清楚自己付不付得起相应的代价。”
安煦阳愣了一下,随即说:“真怪啊,大叔。你今天怎麽开始说教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忍不住对他说些什麽,大概是不放心吧,关心则乱。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说著很自然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整个人也攀上来,“大叔~今天一起睡吧”
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你省省吧。”

没出几天,我发现公司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走在大厅里,或者在电梯间里,周围总有人偷偷大量著我。就连卓越的秘书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弄得我还照了好几镜子。
没什麽引人注目的地方啊,真是奇怪!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状况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加剧。我甚至隐隐觉得身後总有人在小声地讨论我。
整个公司唯一没有带著古怪目光看我的人就是卓越。
其实他现在都不怎麽看我,事情交待完,就继续埋头工作了。

一日在上洗手间的时候,无意间听得别人讨论我,我才知道自己现在俨然成为公司的红人了。
“你们知道吗?就是桌总的助理,顾助理,平时看著人模人样的,竟然去Gay吧招年轻男孩作陪!“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一进卫生间就大声地嚷嚷。
“不会吧"另一个人有些犹豫地回答。
“怎麽不会!都有人看到了,还用手机拍下来了呢!我邮箱里有,一会儿传给你。”

等他们走了挺久,我才从卫生间出来。
一边暗叹自己现在的豁达,一边为流言散布的速度感到头疼。
如果卓越听到
叹著气摇了摇头。我总想著他干嘛啊?

沸沸扬扬的谣言最终还是传到了卓越的耳朵里。那天他一早便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顾助理,我想传言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你是不是该注意注意个人影响?”
现在他也不叫我顾叔了。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吗?
“我听到了一些。”
在他的注视下我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不过事情绝不是传言的那样。”
卓越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按理说员工下班後的私生活是与公司无关的,但是希望顾助理以後再注意一些,不要影响到工作和同事间的相。好了,你先回去吧。”
就这麽简单,程式化的谈话和忠告。不知道是因为我上说的话,还是他对我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我知道同事们私下里怎麽讨论我的,表面上还是装作什麽都不知道,该怎麽相还是怎麽样。有些事情不说透装糊涂可能会更好。对於这点我是有过亲身经验了。我不表态,他们传传大概也就停下了。好在跟许静离得挺远,不然传到她那里就麻烦大了。
那天在食堂吃饭时,碰到了在之前部门时我的下属。那个女孩子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我指点过她一些,她倒一直都记著我的好。
於是她看到我便主动地坐到我旁边的空位。
随便聊了几句後,她有些尴尬地对我说:“顾助理我之前听到了很多关於你的传言。”
我笑了笑:“没关系,我都知道了。”
知道我也听到了,她立刻愤愤地说:“那些人太无聊了,没事乱造谣!不过顾助理,你放心吧。你的解释,卓总都帮著你传达到各个部门了。也警告那些人不要再乱造谣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卓越竟然都帮我作了澄清。

“对了,顾助理,都忘了祝贺你了。听卓总说你很快就要结婚了啊。”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心情有些说不清楚。

2

烦闷的时候想找人喝酒,才发现能让自己放松心神、不用掩饰的朋友并不多。这大概也是我做人的失败。
想了一圈,能找的竟然只有宋青葛。但是找宋青葛喝酒倾吐必然会被数落,不过总比一个人喝闷酒强点儿。
难得的是,在我将自己在公司闹出的传言和卓越对我的态度说了後,宋青葛并没有什麽反应。虽然关於跟卓越的关系我没跟他交底,但是凭他宋青葛的敏锐,应该多少能察觉出来才对。
宋青葛只是低头喝著自己的酒,末了来了句:“结不结婚是你的事,不想结就别结了。”
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了吧。
“顾凡,你觉得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你真觉得你对周围的人都负责了吗?”
我知道他大概又想起我之前没有帮他的事情,放下酒杯,端正了坐姿,我说:“我大概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那麽信任我”
“顾凡,你给我打住。“宋青葛凶神恶煞地看著我,“我没那麽小气。事情说开就行了,没事儿别提个没完!我是说你往往想对周围的人负责,可是你对谁都没真正负责,甚至对你自己都不负责任!我问你,你敢说你是真心想跟那个什麽许静结婚?”
"”
“你他妈的少给我装醉!快回答!”
他一声吼得我酒杯都没拿稳。
其实他说的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既然周围人都想要他们希望的结果,我又何必非要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们面前。况且,谁不是带著多多少少的伪装生活著?
最後,宋青葛酒杯一扔,撇下一句:“顾凡,你就是太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了。你觉得你都是为他们著想了,其实你是害人害己!”

之後的几天,那句"害人害己"一直在我脑袋里转啊转的。
得知卓越下周要去X城的分公司那边,犹豫再三还是自告奋勇地说想要一起跟著去。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看了我一眼说:“这边商业街的招标还需要跟进,得有人看著”
“那我去分公司那边吧。“在他说出解决方法前,我便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存了些私心的。如果出差,跟许静一起去看婚纱照的进程就要推後了。
“顾助理对分公司的事情很热心啊。”
我嘿嘿傻笑:“卓总平时辛苦了,这种跑腿视察进度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做吧。”
他漆黑的眼睛从镜片後面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别拍我马屁。”
说是这麽说,最後还是派我去了分公司。

每去分公司那边,吃吃喝喝是少不了的。他们无非是希望我多向上级说说好话,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上卓越喝醉的时候也抱怨过对这样的裙带关系的不满和无奈了,不过也是插不上手。所以我也只管工程进度上的事情,其它的就不在我们的管辖内了。
晚上在X城市中心转了一圈,挑了半天买了瓶香水,打算送给许静。
跟她说不能陪她去看婚纱时,她虽然说工作比较重要,这个下再看。可心里应该多少对我有些不满吧。我一边这麽想著,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卑劣

在酒店的浴室里听到手机响。我没管它。等到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两条未接来电。
一条是卓越打来的,一条是安煦阳的来电。
没怎麽犹豫,我回拨了卓越的号码。我想他打电话给我无非是要询问分公司这边的情况。
电话一接通,他就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说刚洗完澡,在酒店的房间。
他没说什麽,问了问这边的情况,又聊了聊X城的天气。
说完了,两个人又没什麽可说的了。他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收线。
安静了两秒,那边突然一声轻微的叹气:“顾叔”
我没说话,手却不自然地握紧了。
“我今天整理东西,翻到以前的照片,就拿出来看了看。发现你真的老了不少啊。“他说著自己笑了。
他是不知道,在我这个年龄对衰老之类的词汇还是很敏感的。
“你以前对我也很好,对吧?“他自说自话,“我那时突然找你帮我去开家长会,你也是都没犹豫就答应了吧?对我说的话也都完全相信。我当时还觉得你挺好骗的。其实,你答应是因为我恰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
这样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更是不知道他翻旧账的意图。过去那麽久的事情,再被提起,我才发现自己并没忘,而是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只不过不是记在脑袋里,而是都印在心里了。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说:“我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在意。对了,你在X城那边帮我买些特产回来吧,我答应要送办公室的同事的。”
我说好,於是他就挂了电话。
通话中止了,聊了不到十分锺,我说的话加起来有十句了不起。
其实刚才听到他提起以前的事情,我真的还有些紧张的感觉,一方面想听他说些什麽,一方面又怕他提起些什麽。矛盾的情绪。
我不认为自己对他会有多大的影响力。既然当年他能说出以後不要在联系就真的再没任何消息,那麽现在他必然也会定位好和我的关系。像他说的,是故人。
今天这样,应该是他突然的感慨吧。有时候我们都会回过头去看看,感叹过去的种种,再做些"如果没有"类的无聊猜想,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想完了,生活还是按照原有的方向进行下去。

想著想著突然很想抽烟。可是身上别说烟了,连根火柴都找不到。
记得当年卓越常常笑著掐掉我的烟,不说抽烟会影响肺什麽的,而是瞎掰句什麽抽烟会影响男性功能来吓唬我。
虽然知道他是胡说,我还是渐渐戒了烟。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本人。
他刚离开的那年,我又开始抽烟了,而且烟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正戒掉烟,也是这两年的事情。终於意识到自己老了,需要注意保养了。况且,我也想多活几年。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快要睡著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是安煦阳,在电话那头有气没力地哼哼:“大叔,我肚子疼”
我问他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他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说肚子疼。问他具体哪个位置疼,他也说不出来。
安慰了他两句,让他不行就去医院挂个急诊。
他懒懒地答应两声,问我什麽时候回去。
我说要到後天了。
挂了电话,又有点不放心,打给宋青葛想让他帮忙过去看看,可是那家夥不知道在干什麽,手机一直都是关机。
没办法,又想不到其他适合的人,最後我硬著头皮打给了卓越,跟他说了事情的缘由。
他倒是挺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收到他的短信,说我家里那位小朋友是急性盲肠炎,已经手术过了,没什麽大碍,让我放心。

21

拎著保温杯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嗅著让人不悦的消毒水气味,我在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安煦阳这小鬼?所以这辈子要跟对待亲儿子一样地对待他。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推开门,病房里面少说有十好几人。好不热闹!
安煦阳靠坐在病床上,看样子没大碍了。金毛他们围著他也不知道聊些什麽,一副群情激奋的样子。
“大叔!“安煦阳看到我挺高兴,动作有点大,大概牵扯到手术的伤口,又呲牙咧嘴地缩回床头。
“慢点儿,你还嫌不够疼是吧?“我一边舀粥一边数落他,“如果我没找人过去看看,你是不是硬撑著也不去医院?”
知道我心情不好,安煦阳嘿嘿地傻笑:“不过大叔啊,你的小情儿"看我瞪他,他撇撇嘴,“错了,是你上司。你说他昨天一直在医院陪我,对我一个陌生人这麽好,算不算是爱屋及乌啊?”
我忍不住想笑,这小孩儿,还想试探我?
“那是人家乐於助人,你是祖国朵,当然要保证你的周全了。”
他一向最不满说他是小孩的话,所以我话音刚落,他便不满地翻眼:“切,他还不是看著你的面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讨厌我。”
这又闹得是哪出?我不知道他们聊过些什麽,但是既然卓越答应帮忙,就一定会尽心。
病床周围还围著安煦阳那一群同学,外人在这里,我也不想将刚才的话题再进行下去,便将粥碗递过去:“吃点东西。”
安煦阳伸出手,又缩回去,可怜巴巴地看著我:“大叔我肚子疼”
想说肚子疼关手什麽事,可是看到他那副样子我也妥协了,搬了椅子坐到旁边,喂他喝粥。

围著他的几个少年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大概是忍受不了安煦阳喝粥的速度。
临走的时候,金毛神秘地冲我说了句:“叔叔,安煦阳有东西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挨了某人扔过去的一个纸团:“你嘴怎麽那麽长啊!”
金毛吐吐舌头,消失在门外。
“你藏了什麽东西?“我回过头问他。
“没什麽。就是我上投稿的画,得奖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听到真挺高兴的,我一直觉得他画的很不错。
“是哪幅画啊?”
他偷眼看我,一副心虚的样子:“就是上我帮你画的素描”
原来是那幅画啊。我也没管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拿过他的获奖大作看了眼。嘿,获奖作品:《沈浸在回忆中的男人》
“作品名字取得不错,画得也很好。“我说。
画有时也跟照片一样直白,甚至更具表现力一些。内心想什麽,从眼睛和神情里确实能反映出端倪来。
安煦阳嘿嘿地笑:“那还多亏了大叔你这个优质模特。”
“行了,不用拍我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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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待到探视时间结束,我才起身离开。
安煦阳突然拉住我的衣角,笑嘻嘻地问:“大叔啊,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一时间,眼前的笑脸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
我摇摇头的同时也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多休息,别胡思乱想的。”
他还是不放手:“那就奇怪了。你~上~司~昨天还对我说虽然你特别会照顾人,却不太会照顾自己,让我多照顾你。你说,他是什麽意思啊?”
他笑得越发古怪,“你上司"那三个字也说得很刻意。
被他那麽笑著看著,我有点头皮发麻,心里也在乱。看来卓越是认定了我跟躺在床上的这位小朋友有些什麽了。
看我不说话,安煦阳也不再问,从枕头旁边摸到一样东西递到我手里:“他昨天忘在这儿的。”
看清手中那块表,我愣住了。接下来安煦阳嘟囔什麽CEO竟然戴这麽破的表之类我都没心思回应,匆匆别便出了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卓越的住址。

等到车子上了高架路,我才借著车窗外昏暗的路灯光观察那块手表。
这是我当年了两个月工资买下的,算是庆祝卓越考上欧洲名校的礼物。尽管老旧,这表的质量还真的不错,没想到竟然能用到这麽久。只不过当时的款式,放到现在来确实落伍了。
真没想到这块表他一直留在身边,还用了这麽久

心里百味陈杂,强烈而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握著那块表站在他家门前,我又迟疑了。
这麽不管不顾地急匆匆跑来,可是却连要跟他说些什麽都没组织好。
害怕自己这麽站下去更没勇气敲门,干脆直接按了门铃,其它的等见到的时候再说。
卓越应该是刚洗完澡,仅下身围著一条蓝色的浴巾。因为没戴眼镜,他眯了眯眼,看清我後,表情有些惊讶。
我忙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怕再看下去,我那脆弱的鼻腔粘膜会让我丢脸。
“我是来”
我刚开口便听到一阵刺耳的蜂鸣。
卓越放下我不管,转身去了厨房。
我换了双鞋,也跟著进去了。

望著他站在流理台前灌开水的背影,年轻美好的身体,流畅的线条没入腰下的浴巾内,引人遐想。
在他转过头来的时,我赶忙看向了别,可是加速的心跳还是出卖了我内心难耐的激动。
“顾叔,你要吃吗?“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盒泡面,冲我晃晃。
“你没吃晚饭?”
“理了一些事情,下班的时候晚了,也懒得出去吃了。”
“别吃泡面了,这种方便食品吃多了不好。“我说著拉开他的冰箱看了眼,“我做蛋炒饭给你吃,行吧?”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方便食品。
按理说,做个蛋炒饭麽什麽难的。可是如果有人一直钉在旁边看著,那就另当别论了。
为了避免他的注视,我说了句:“很快就做好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卓越并没有抱怨我做蛋炒饭,怎麽汤也做成西红柿蛋汤。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让他的冰箱除了这些,再没什麽别的可利用的。
“顾叔,你的手艺下降了哦。“他喝著汤,对我的劳动成果给出了评价。
我笑了笑。嘿,从一盘蛋炒饭能看出什麽厨艺来啊?!
“我记得你以前也总做饭给我吃。那时候你的蛋炒饭要比现在做的要好吃些。“他说著冲我笑笑,“是不是这几年缺乏历练?”
那一笑,让我短暂的失神。不知道他是心理作用,还是我真的退步了。记得那个时候他正长身体,食欲旺盛。不论我做什麽,他都吃下去,还吃的很高兴。他的一大优点就是不挑食
“顾叔,想什麽呢?“他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晃晃,吓了我一跳。
“你不是在想你那位躺在医院里的小男朋友吧?”
他终於开口了。本来还想他如果不说,我该怎麽跟他解释与安煦阳的关系,现在正好顺著他的话说下去。

我笑了笑:“那天多亏你及时送他去医院,谢谢。”
大概没想到我会郑重地道歉,他有些尴尬地说:“没什麽,不用这麽客气。”
虽然他没说,但是我能感觉他不太高兴。
“其实那孩子也挺孤独的,父母都在外地,又不想一个人生活,就总找借口跑来我那儿骗吃骗喝的。久而久之,干脆就赖著不走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对待他大概就跟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吧,还真没想过跟这麽小的孩子闹出点什麽。我的恋童癖还没这麽严重。”
卓越轻咳了一声,大概想起之前他还说过我恋童癖什麽的,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
其实我发现仔细观察他,很多小动作和细节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没什麽改变。比如他吃饭喜欢把汤浇在饭上一些,比如他喜欢摸摸鼻梁的小动作
想著,我便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手表:“其实我今天来是要还你忘在医院的东西。“说著递过去给他,“没想到你还一直在用。这表质量倒还不错。”
“质量一点都不好!我在欧洲的时候还专门找过修表店大修过。“他一边抱怨著一边重又将那块表戴在腕上。

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我也该走了。
他挺惊讶地问:“不再坐一会儿了?”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我们老年人的身子骨受不了。“我笑著跟他挥挥手,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
突然,一股力量将我带了回去,随即门也被重重地关上。
等我回过神,已经是被卓越压在门上重重地亲吻著。而他腕上的手表,随著他动作,在他紧握著我的手腕上摩擦著。

22

脑中空白一片。
我对眼前拥吻著的人有欲望,这我很早就知道。然而此刻跟他如此贴近,却没了任何想法。以前的种种悸动,对他年轻身体的渴望,都变成一种茫然。身体只是凭著本能回应。
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急促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撕扯开对方的衣服。
直到下身突然被有力的手掌包裹住,我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握住那只挑逗我欲望的手,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卓越抬起头看我,表情因为欲望显得很性感。
我调整了下呼吸,把声音放的尽量平稳些:“到此为止吧,再下去就过火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顾凡,你少跟我来这套。“说罢,动手撕扯我身上仅存的那点布料。
这样一来,真的是什麽都挡不住了。
我们凭著本能渴求著对方,脚步凌乱地栽倒在床上。

在被他翻身压住前,我急忙伸手推开了他。
“妈的,顾凡你又怎麽了?“卓越皱著眉骂脏话的样子,跟他平日在办公室的绅士形象不是差了一点两点。
愤怒的眼神里满是欲望
想到这里,我竟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真实的,都老皮老脸了。

“要做可以,“我刻意显得老道而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要做top。”
卓越听後狠狠地瞪著。
我也不甘示弱与他对视著。
开玩笑,在这个关头我怎麽能退缩!这放弃,也许再就没有入占有这具身体,占有他的机会了

最後,卓越先妥协了,认命般地倒回床上。
我才发现自己那突然放松的感觉,原来也是害怕被他拒绝的。毕竟已经没有什麽可以跟他抗衡的资本了,有的大概也只是多年前那一段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感情。
伸手想去帮他理理凌乱的额发,他却推开了我的手,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套子和润滑剂在床头抽屉里。”
从抽屉里取出润滑剂和巧克力气味的超薄安全套,突然有点失落。一边想著他不知道曾经跟什麽样的人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一边为自己只是想象就兴奋起来的下半身感到悲哀。

细致而缓慢的爱抚招来卓越的不满,他喘著粗气抱怨:“要做就快点!我又不是Chu女用不著你这麽温柔。“说著他将我的手直接抓到他胯下,那里早已经硬的不行了。
於是我从善如流地退下他的内裤,在抚慰他的时候加重了些力度。
其实刚才也不是自己刻意要表现温柔,而是因为紧张再加上很久没有做过,关键时刻竟然有些放不开。
虽然一直在催促,但是当我真的进入时,他的身体还是紧绷的厉害。
只好一边爱抚著让他放松,一边小力地抽送著。
卓越的脸埋在枕头里,看不到表情,只听得他压抑的咒骂:“顾凡你他妈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
忍无可忍,干脆抓住他的下巴,吻住他的嘴。

按说性应该是人最基本最原始的需要,可是在做完後却只觉得疲惫,身心俱疲。
平躺著不想动弹,卓越还是维持著之前的姿势趴在旁边。
突然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想抽根烟,我转头问他有没有。
他从床头摸了一包烟,我们一人点了一支,并坐在床头吞云吐雾。
在烟快烧尽的时候,他说:“你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第二天早晨在向卓越报告工作进度的时候,他一如既往地吩咐我後续的事情。
冷淡的态度,让我怀疑昨晚的事情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场春梦。
只是在中午下班,我赶著去给还在医院里的小鬼送饭时,他才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医院不是有营养餐吗?”
我解释说安煦阳那小鬼说医院的饭太难吃,害他没有食欲。
“算了,我送你过去吧。“卓越说著,看了我一眼,“顾凡,你越看越像中年人了。”
我想笑,可不是吗?我都马上要四十了。

我们到的时候,安煦阳正躺在病床上看杂志。
看到我立刻嗷嗷叫:“大叔你怎麽这麽晚才来,我饿得伤口都疼了。”
我一边说都不知道饥饿还有这样的影响,一边把带来的营养粥拿出来。
他看到跟在我身後的卓越,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到粥就开始抱怨:“怎麽又是粥啊?等我好了我要去吃火锅!纯肉的火锅!”
看到他泄愤般地大口往嘴里塞粥,我拍了拍他,让他小心噎住。
肩膀被拍了一下,卓越说:“我们也去吃午饭吧,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班了。”
我点点头,摸摸安煦阳的脑袋:“听医生护士的话,我晚上来看你。”
他有些不乐意地避开我的手,嘟囔著别这麽摸,我又不是狗。
关门的时候还听到他喊叫晚上不吃粥。

“想去吃什麽?“卓越看了看时间。
“随便吧。“我说。
昨夜激情过後被他下逐客令赶回去,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一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对他而言也会只是个一夜情的对象而已。有点失落吧。
今天再看他的态度,看来当做什麽都没发生是最好的。重蹈覆辙对谁都没好。
叹了口气,活动活动脖子。突然看到走廊上的休息椅上坐著的那个少年有点眼熟。他垂著头坐在那里,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
我示意卓越等一下,朝少年走近:“你好,你是安煦阳的同学吧?”
他有些警惕地看著我,我只好陪著笑脸解释:“我们见过一面的。在XXX电影院,那我和你们班主任老师在一起。”
听了我的话,他立刻起身离开,我跑了两步拉住他的胳膊:“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来看望小安的吧?”
犹豫了几秒後,他点了点头。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他不说话我就当他默许了。
回头抱歉地看了眼在旁等得皱眉的卓越,我陪著笑脸说:“卓总,抱歉,我有点事情,要不你先走吧。”
卓越看了看那孩子,有看了看我,冷淡地说:“请你准时上班,不要拿工作时间来理私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也只能叹口气而已。

我带这个叫郭嘉的男孩去附近一家快餐店吃午饭。
我那份套餐都见底了,他的还没怎麽动过。
“他身体不要紧了吧?”
他终於开口了。心里这麽想著,我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不好说。”
果然,他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不是说是盲肠炎动了手术切除就好了吗?”
我点点头解释说:“医生说在手术的时候还发现些问题,大概还要再做切的检查。”
“那医生有没有说是什麽问题?”
我摇摇头,表情是不输他的凝重。
他咬著嘴唇半天不说话。
看时间差不多,我收拾收拾东西对他说:“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去看他吧,我还有工作要先走了。”
走的时候偷看了眼,他还在那儿对著餐盘发呆呢。

23

回到公司时间刚刚好。却没见到卓越,秘书说他去卖场那边视察了。
也好,我回到办公室里整理近期工作计划。
快到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安煦阳打来的。笑著接起电话,想那个叫郭嘉的小鬼也挺沈得住气的。
那边第一句话就是喊出来的,亏得我把手机放的远一些,才不至於震伤鼓膜。
“大叔!你干吗骗人啊!还咒我?!”
“我哪里骗人了?“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厚脸皮了,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能做出很真诚的声音。
“是医生说的,让你多住几天他们再观察一下。关於你说上脚上的伤总觉得没好彻底,也找了骨科的医生帮你切检查一下。我没说错什麽吧?”
善意地将问题抛回去,那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是安煦阳咬牙切齿的声音:“大叔你给我记住,我以後会加倍奉还的!”
我想笑,这算是威胁麽?
“行啊,不过你能不能把卓越付的医药费先还回来?”
“没钱!“他还理直气壮。

我听到那边另一个声音说:“多少钱,我来帮你交。”
嘿,这麽快就和好了?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问上两句,安煦阳那小鬼就说不用我送晚饭了,急急匆匆挂了电话。
他也有害羞的时候啊?挂了电话为自己越来越三八的中年倾向感到无力。

手机收到一条短讯。还以为是安煦阳没发泄完又打来抱怨,拿起看到发件人是许静。
她问我今天还是老地方见吧?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约了跟她一起去婚庆公司的。
突然被一股罪恶感包围。我到底再瞎想些什麽啊,该做的事情不去做,却为不该的感情伤神。对方都当作一夜情了,我还要死要活地怀旧什麽!

特地买了束玫瑰守在许静她们高中门口等她。这样虽然又傻又老土,还会被周围学生们当恐龙一样看,但是心理上却有些稍稍的赎罪感。
许静出来时看到我这副样子,确实很惊讶。赶忙拉我离开了围著我们看好戏的那帮学生。
“怎麽突然送给我?”
“你不喜欢?”
她笑了笑:“不是。不过总觉得你这麽做有点像讨好我?”
“算是吧,我想让你更开心。“说完了我都为自己的虚伪汗颜。
看了几家婚庆公司,服务倒是不错,但是比自己包办要贵了很多,但还好,没超出我的预算。
许静说:“要不算了,我们还是简单点,自己办吧?”
“结婚,人生唯一一,还是隆重些吧。再说你还要上班,忙这些事情会很辛苦。“我坚持著,大概也算是种自我催眠。
你是要结婚的人了,是要结婚的人了

“在想什麽?“许静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看著自己面前有些放凉的匹萨。
“没什麽,在想到时候请谁做伴郎。”
随便找来的借口,却惹得许静笑了。
“你的朋友总有合适的吧?不然你公司的同事也行啊?对了,上见过的你的那位朋友,宋青葛,不然你请他好了。”
听到她提起宋青葛的名字,才意识到挺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那家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这几去健身房都没看到他。卓越好像也挺久没去健身了吧?
该死的,怎麽又想起他来了。
大概我表现的有点懊恼,许静便关心地问我怎麽了。
“宋青葛大概不太乐意来给我做伴郎,你也知道他的性取向。“回想起当时跟宋青葛说要我要结婚时,他鄙夷的眼神。其实他说得虽然尖刻,但都是对的。只不过,是我不想再走下去了,年龄老了,越发没有放纵的资本,只想好好安定下来。
“先吃饭吧,伴郎伴娘的人选再慢慢讨论吧。”

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讨论下去了。这种烦躁的心情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婚前忧虑症。
吃完饭,打车送许静回去。我靠在後座里,她则是靠著我肩膀。
她朝我靠近了些:“顾凡,你开始用香水了?”
“没有啊。“我抓起自己衣袖闻了闻,没什麽特别的味道。
“头发,是头发上有香水的味道。“她又靠近闻了闻,“以前没注意到,你新买的香水吗?”
“大概是地铁里蹭到谁身上的香水味吧。“随便解释著,不知道这样的回答算不算合理。
脑袋里有些混乱,想到的就是昨晚回家疲惫地冲了个澡就睡了,没有洗头发B72B126後:)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虽然嗅不到,而想到自己带著卓越的气息,这样的意识让我坐立不安。
刚从许静家的院子出来,我便拨通了卓越的电话。
长久的嘟声後,因为无人接听自动转到了语音信箱。不知道是平伏下来还是不习惯自言自语,最终什麽都没说出来,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晚上洗澡的时候,刻意甩甩脑袋,不过什麽特别的香味都没有闻到。用了很多洗发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脑袋上带著浓重的洗发水特有的香味。
临睡前没有关手机,半夜醒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连条广告短信都没有。
玩了会儿贪吃蛇的游戏,觉得眼睛酸困便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我一如往常地向卓总汇报工作进度,他突然打断我。
“顾叔,你昨天打电话给我了?有什麽事吗?”
我愣了下,张了张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昨天会突然打电话给他的理由,还不足以说服自己。
脑袋里乱乱的,就随便找个了借口,说打电话给他是想问他今天下班後方不方便让我搭他的车去接医院里那个小朋友出院。
卓越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下午有约会,去不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汇报工作。

下了班我直接去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到那俩小孩儿脑袋凑在一起,腻腻歪歪地不知道在看什麽。
“今天怎麽样?”
安煦阳看到我,立刻撇著嘴赌气地看向另一边。
那样子挺逗,到底还是小孩儿。
郭嘉看到我倒是马上从病床上跳下来,拉过椅子请我坐下。
“刚才医生来检查过,说没什麽问题了。说之前扭伤是因为个体差异所以恢复的慢一些,说让多休息。”

我点点头,朝安煦阳扬扬下巴:“怎麽样?不打算走了,那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唉,本来今天还想接你出院请你吃好吃的呢。“我说著夸张地叹气起身,“既然你想住就多住几天吧,我先走了啊。”
说完我就大步朝外走。
果然走了没两步,就被他喊住了。
“等一下!”
我回头笑著看他。
他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那我要吃大闸蟹”

办好出院手续,我和郭嘉一边一个掺著病号出了医院。
其实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安煦阳那小子看著比我都精神了。可是他一哼哼,郭嘉就赶紧小心地扶他,求助地看看我。没办法,我也只好搭把手了。
到了楼下,一眼就看到正靠著车门抽烟的男人。
安煦阳嚷嚷:“医院禁烟!”
卓越根本没理他,又吸了两口才灭了烟,抱怨了句:“你们怎麽这麽慢。”
看郭小朋友迷茫的眼神,我好心地跟他解释:“这是我的上司,卓越。”
“是大叔的相好儿。“同时响起的话,虽然是咬耳根的样子,但都快盖住我的声音了。
我狠狠地瞪了安煦阳一眼,那小子假装无辜地慢悠悠钻进後车门。
卓越已经坐进车里了。
刚才那小子的话,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车子刚开出医院,安小鬼就嚷嚷著肚子饿。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卓越。
後者一直在看著路,头也没回地问了句:“你们想去哪里吃饭?”

坐在餐厅里,大家都开始动筷子了,安煦阳还在不停抱怨说什麽为什麽没海鲜吃啊。
我说你真没尝试,手术後能立刻吃那些东西吗?
两人正抬杠抬得高兴,郭嘉突然站起来了。对著我举了下杯子:“顾叔,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照顾小安。也谢谢你那天叫住了我。我敬你一杯。“说完仰著头把一杯啤酒喝到见底。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害羞,他有些脸红地看著我,倒是挺有意思。
我很给面子地喝了一杯,说:“没什麽好谢的。既然选择了,就好好下去。“转头对呆呆地看著我们的安煦阳说,“你以後别总欺负郭嘉了啊。”
安煦阳立刻嗷嗷地叫,说什麽时候欺负人了。
扭头看卓越,他也饶有兴趣地看著那两个有些害羞的孩子。
“他们两个”

难得他主动开口,我自然恭恭敬敬地大概解释了一下那俩孩子的事情。
卓越听完,点了点头,也没说什麽。

晚上卓越先是送安煦阳回了自己家。都是因为郭嘉说他好久没回家,家里应该挺担心,他才难得地没闹著要去我那里。
送完他们,卓越掉头往我家开。
之前有那两个小孩儿,话题总是不断。现在就剩我们两人,倒没什麽话说了。
太静了会让人胡思乱想。我打开了音响,想听点音乐转移注意力。
一首老歌的旋律缓缓地飘了出来。
我挺惊讶:“你现在喜欢听老歌了?”
“你当年不是挺喜欢无印良品这个组合,还觉得他们解散了很可惜?“他说著,跟著音乐轻声唱起来。
那首《在你身边》,让我一下想起来很多事情。

卓越将车停好,我向他道了谢,准备下车。
他突然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2

打开门,按下灯的开关,我侧身请他进去。
他问:“哪双是你的拖鞋?”
我指给他,他便点点头,换上了我的拖鞋。
请他先稍坐,我去泡茶来。
他却说不用了,白开水就好。
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为了避免之前那过於安静的气氛,我打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台看。

“带著个孩子,房间果然乱了很多。“卓越打量著我的客厅。
我也知道安煦阳的绘图本、杂志什麽的到都有扔,客厅也不除外。他刚到这里时,我每天都跟在他後面收拾,後来麻木了,就随他去了。他还说我这是受到他的熏陶,沾了点艺术的不羁风格。真是瞎扯。
顺手把散乱在茶几上的素描本收了收。
卓越突然伸过手来:“他画的?我能看看吗?”

他都开口了,我也不好说什麽,就把绘图本递给他了。
他默默地翻著,很认真地一页一页看。
突然从中掉出单独的一张画纸来。

只是扫到一角,我头皮都麻了。这小子,怎麽还留著这张画!
赶忙弯下腰,想抢在卓越之前捡起来。
真的是年纪大了,虽然是我先有动作,可是捡起那张画纸的还是卓越。
大概是我的反应有点过了,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後才看向手中的画。
看来今天他肯定是会看到的,罢了罢了。我转头看电视,尽量保持的平静一些。
一条新闻都播报完了,他还一字未发。
余光看到他一直垂著头,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又是什麽样的表情。难道是受到的震撼太大,还没缓过来?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把那些照片偷偷留到现在。也许想象到在他离开的时候,一个猥琐的大叔对著和他一起的裸照,幻想著他的身体自蔚时会觉得恶心吧?
自嘲地想到,早些年拍这些照片的时候自己还是很尴尬,放不开,很多张表情都不够自然。但是现在,就算被他撞到照片的复制画,我也能面不改色地坐在旁边看电视。真不知道是年龄越大越想得开还是脸皮越厚了。
“顾叔”
终於等到他开口,我倒是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说出准备好的说辞:“那幅画啊,是小安画的。我不是把书房给他当房间用吗?他要用书柜,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那张照片,还照著临摹了。哦,不过照片我已经烧了。大概是当时烧毁的时候,有一张夹在抽屉缝里,漏了吧。”
尽量平静地说完,连我自己都要相信这个理性的分析了,卓越却突然笑出了声。
看到诧异地看向他,他双唇拉开好看的弧线。
“顾叔,我不是想问你这幅画的由来。“他靠近了一些,能嗅到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道。
他把那幅画拿近,指著画上的我说:“你看,他在你脖子上加了一个吻痕。”
顺著他的手指,果然发现画面上那个我,脖颈一小块暧昧的阴影。
那小子!背著我继续偷画就算了,竟然还添油加醋的!
感觉颈侧异样的触感,我扭过头,刚好对上卓越带笑的眼睛。而他的手指,还在我颈部,对应於画中的位置轻轻摩挲。
“是这里吧?”
方才的沈著冷静像是一下子都被抽走了,此刻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脸,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颈侧,他手指的触感,让我不自觉地紧张,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绷得很紧。
“顾叔,你怎麽不说话了?”
这样的状况下,我还能说什麽,解释什麽?明明觉察到我的尴尬,还故意这样问,他学会使坏了。
“你不说我就帮你说了?“他也不顾我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一直都忘不了我吧?”
不知道我的老脸有没有泛红,不过被看穿的尴尬差点让我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我不在的时候,你常常对著这些照片发呆吧?”
是不是猜透别人的心思真的很有成就感?
我有些烦躁,不想面对这些像是在一层层将我剥光的问题。

他却还在继续往下说:“其实我刚到这个公司时,你对我的生疏和冷淡,不是因为你忘了我这个人了,而是因为你一直忘不了我,又自卑地觉得跟我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了,所以才不知道该怎麽相。其实你说要结婚也是”
“够了!“实在不能维持平静了,我一把将他推开,大口地喘著气说,“你这麽分析我,让我难堪很有意思吗?”
对於我的突然爆发,他也不过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你倒终於开口了。”
我扶著脑袋不想理他。我承认,被他说中揭穿确实让我有些恼羞成怒,可是更多的也为他这麽玩弄别人的态度感到愤怒。
就算我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又怎麽样?他就有权力把我当笑话看吗?心情好时的关心,偶尔的暧昧举动,甚至一时兴起的一夜情他觉得给我该为这些感到满足吗?他觉得我应该继续对他摇尾乞怜,等他心情好的时候,想到还有这麽个哈他哈的要死又死心塌地的老男人?我的感情就算卑微,也不愿让他随意践踏。
看我半天不说话,他轻轻推了推我的手臂:“顾凡?”
一个呼吸後,我埋著头对他说:“晚了,卓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
“你看著我说!“他霸道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不得不抬头看著他。
他脸上的表情不怎麽好看,眉毛紧皱著,狠狠地瞪著我。
“你赶我走?”
我打开他的手,看著他说:“在公司你是我的上级,不过这里是我家。我想我还有要求客人离开的权力吧。卓总,如果你还念著点旧情,就当作我们今天什麽都没说过。以後我也只是你的下属,你也只是我的上司。”
“怎麽,要彻底跟我划清界线?“他似笑非笑地看我,突然狠狠地一拳打在沙发上。
“我还什麽都没说,你就断定我只是玩玩而已?七年前,你不肯坦诚说出对我的感情,七年後,连一个表白的机会都不给我!到底是我不念旧情还是你不念旧情?!”
他愤怒的质问,让我一下愣住了。
无声地对峙数秒後,他叹了口气:“你觉得如果我对你没有感情,会跟你上床吗?还让你上我?”
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脸上露出疲惫又有些委屈的神情。这样的表情,在这些日子以来和他的相中,从来没出现过。
突然,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知谁先靠近的,还是就是那麽自然而然开始的。我们亲吻,拥抱,互相爱抚,Zuo爱一切都自然到像是理所应当。
这,当他吻著我的颈侧试图让我翻过身去时,我没有拒绝他。不只是所谓的"礼尚往来”,而是我想让他这麽做。我想让他快乐,想要满足他。
虽然他已经很耐心地做过润滑,可是被进入的时候我还是疼得大口大口地呼气。大概因为本来做的数就少,加之除了跟他那,真的很久没做过爱了,所以才这麽不适应。
他一边亲吻著我的脖子、肩膀、後背,一边缓缓地整个插入。
後面被胀得慢慢的感觉,除了疼痛还有种莫名的充实感。
又揉了揉我有些绷紧的臀部肌肉,卓越才开始慢慢动起来。每一的抽离和进入,都地撞击著我的身体。
频率越来越快,我也忍不住随著他的动作急剧地喘息著。
持续了很长时间,他才释放。而我竟然比他提前解放,弄湿了身下一片床单。
他从我身体里退出,翻身倒在旁边,和我平排躺著。
等到呼吸平复了,我起身换床单。却被他拦住了,说他来。

躺在干燥的床单上,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我的身体,还是对著你时最有感觉。”

听到这样的话,我老脸上竟然有些发烧。
“顾凡,我说过刚离开你的那一年,我常常想起你。不只是因为身在异国,想起你对我的照顾,还有,常常想著你自蔚。“他说著轻轻笑了,“我那时还想过,我不在的时候,顾凡应该会找新的男友吧?毕竟我们连分手都不算,更别提什麽承诺了。其实我每想象著你会跟什麽样的男人约会、上床的时候,心里都会酸酸的。再後来,大概耐不住一个人的寂寞,我也开始跟人交往,男女都有。我原以为等我爱上谁後,就会忘记你了。不过,我却没能爱上任何人。”
我轻轻拍了拍他,他立刻握住了我的手。两只宽大的带著湿汗的手掌,交握著。
“能再见到你,还在同一个公司,我挺高兴的。一开始只觉得挺亲切,倒没什麽。後来慢慢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对你很在意,总想你待在我身边,我就觉著不太对了。“他叹了口气,“唉你说你拿来这麽大的魅力?让我怎麽都放不下。”
我握了握紧他的手。说实话听到的他这段类似於表白的话,我除了尴尬外,更多的是感动。其是我也从来没想到,经历过那麽多年,绕了一大圈,我们竟然又会在一起。
就这麽静静地躺著,感受彼此的体温,也是种幸福。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时候,他犹豫地问到:“其实你没把所有照片都烧掉吧?应该还有留下的吧?”
我笑了笑说:“没了,都烧了。安煦阳发现的那张漏网之鱼,也被我烧了。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25

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卓越熟睡中的脸。
尽量轻声地下了床,冲过澡,便出了门。身上的酸痛还有一些,但不算难过。
在街口那家常光顾的小店买了早餐,又在隔壁报摊买了份报纸,我慢悠悠往回走。

进门的时候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看来他已经起来了。
我把生煎、锅贴装进餐盘,又倒了两杯豆浆。一杯加糖、一杯不加。
碗筷刚摆好,卫生间的门开了,卓越全身赤裸地走了出来。
一大早看到这麽煽情的一幕,我愣住了,随即努力管住自己的视线说:“快点穿上衣服来吃早饭吧,要凉了。”

他没说什麽,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穿著衬衣和长裤了。
在餐桌前坐下,冲我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些啊?”
我也笑了笑,继续看报纸。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曾经早起包馄饨给我吃。“他吃到一半突然说。
“好啊,改天我包给你吃。“我说。
他又笑了:“顾凡,你喜欢照顾人的习惯还是没变。”

早饭後,坐著卓越的车一起去了公司。
工作依旧是忙碌而有序的进行。他一如往常地交待我这样那样的事务,除此外便没有多余的话。
虽然我也赞同将工作和私事分开,但是却还是有那麽一点失落。
快到午休的时候,MSN上收到一条讯息,卓越发来的,说等会儿来叫我吃饭。

等到同事都走的差不多了,卓越才敲门进来:“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们没去员工餐厅,而是出了公司沿著左边马路,到了转弯一家餐厅。
“这里是新开的,试试看味道怎麽样?“卓越边说边拉我进去。
这是一家卖咖喱的餐馆,我们一人要了一份咖喱饭。
卓越问我味道怎麽样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许静打来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当著他的面接了电话。

“在吃午饭吗?“她问。
“嗯。”
“今天不用加班吧?下班以後我们去一家婚庆公司看看吧,同事的姐姐在那里工作,说是可以给我们算八折。”
“嗯,那很不错。”
许静又说了些别的,基本都是围绕著婚礼的问题。我一直都是说好,或者说就照你的意思办。
卓越已经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了,我想快点结束电话,便对许静说:“餐厅太吵,我们还是下午见了再慢慢说吧。”
挂了电话,卓越饭已经吃完了,在喝汤。
“你未婚妻的电话?”
我点了点头:“约我下班後去看婚庆公司。”
他皱著眉看我:“你还是打算跟她结婚?”
我没说话,因为不知道怎麽回答。昨天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於我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些。毕竟是过了什麽都可以豁出去的年纪,还有面对来自家里的压力。况且,卓越到底是怎麽定位我们的关系我也不清楚。过上几年,他大概也会结婚吧。
大概是对我的沈默不满,他的手指不耐烦地轻轻敲著餐桌。
我快速地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看了我一眼,终究没说什麽,叫侍者来买了单。

下班了,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卓越的办公室还亮著灯。1BFA一染:)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我敲开门跟他打了声招呼说先走了。

他对著电脑,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点了下头。

在看婚庆公司的结婚套餐时,许静时不时问我怎麽样。
我只说好,不错。
其实心思一直没在那些拍的很漂亮的照片上面。
许静肯定看出来我没什麽心情,不过她倒没有抱怨,只说我要没什麽意见,就选在搞活动的那套好了。
我点点头,准备起身去缴定金。
许静按住我的胳膊说:“不用了。店家就说过现在是先结婚後付款。”
她这麽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之前接待我们的那位小姐确实这麽说过,还说如果他们有什麽大的过失,我们还可以在付款时要求少付一部分金额。

出了婚庆公司,许静说:“你今天好像挺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我想了下说:“那也好,你路上小心,到家了发条短信给我。”
她笑笑,摆摆手走了。
我朝相反的方向走。
自己最近是越发没有耐心了,以前虽然没什麽热情,但至少会坚持送她回家。但是就在刚刚,她那麽说我就真的没想送她了。最近的几约会也都是她主动约我,我却很少想起打电话给她。就连结婚的事情,也都是她在找资料,然後带我去看。而我则只是对她的每个建议都只说好。感觉上就像她对结婚很积极,很期待,而我则是可有可无一样。不知道我是不是给她这样的感觉。想到她大概对我也挺不满,可能还有些失望时,我竟然有点放松的感觉。甚至开始想她会不会因为不想跟一个不够重视她的男人结婚,而主动提出要解除婚约?
卑鄙!
我在心里骂自己。

快到家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打开才发现,发件人不是许静而是卓越。
他问我在哪里。
我说马上到家了。
他说他刚从公司出来,正开车过来。
想到他可能还没吃晚饭,我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冷冻食品,还买了些半成品。

他到的时候,我刚把饺子下进锅。
陪著他边看球赛边吃宵夜。
吃完了,我去洗碗,他去洗澡。
看来他今天也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碗洗到一半,听到他在卫生间喊我。
门没缩,我便直接推开了,问他怎麽了。

他突然从浴帘後面伸出手把我拽了进去。
一下子,浑身淋透了。
透过湿透的衣服,感觉到他紧贴著的身体的温度和下身的欲望。
意识到他的意图,我也立刻有了反应,但还是将他推开一点:“别在浴室里做,会感冒的。”
“好啊,那我们一起洗澡吧。”
他说著开始帮我脱衣服,只是那双手总是"不小心"地碰到我身上的敏感点。
最後,我们还是没能忍住,在浴室里做了一。然後回到床上又做了一。

疲惫地躺在床上,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想到泡在水池里没有洗完的碗。
卓越的手在我的腹部摩挲著,有点动机不良,但我暂时没力气回应他。
“你别结婚了。“他突然在我肚子上掐了一下,我疼得哼了一声。
只听他说:“你要是结婚,我们就算了。”

26

我还没来得及衡量出最佳的理方式,卓越便动身去参加在S城的一个会议了。自那之後,他没再提过让我在结婚和跟他间做出选择的事,但是他的脾气我很清楚,说到了绝对做得出。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後也是如此。
我以上司去外地,工作量加大为借口,避免暂时与许静见面讨论让我头疼的结婚相关事宜。许静对我的忙碌相当理解。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像她这样细心的女人,难道真的察觉不到近来我对她的不耐烦?对著镜子照了半天,除了眼角掩盖不住的皱纹和嘴角上火起的泡,完全没看出自己哪里有让女人死心塌地要嫁的魅力。
卓越一出差,我干脆也不开火了。懒得出去吃,就整天叫外卖或者干脆弄点泡面什麽的凑合凑合。
那天安煦阳敲门的时候,我穿著居家服,端著泡面锅就开门了。
安煦阳嘿嘿笑著,拽著我大号T恤的衣摆说:“大叔,卓越没见过你穿这身衣服吧?”
“基本上他见到我全裸的比较多。”
“看不出来啊大叔,你现在也走狂放路线了?”
我没搭理他,边吃面边想我狂放的时候他还包著尿布满地爬呢!
他看了会儿电视,直嚷嚷无聊。
我说无聊去找你家郭嘉去!
他哼了声,阴阳怪气地说:“他生活丰富著呢,现在八成跟女生一起上自习呢。”
明白了。我说他怎麽想起来找我呢,原来是闹别扭了。
我点点头:“他那样子应该是挺招小女生喜欢的。不过你也不用吃醋吧,他又不喜欢女生。”

安煦阳看了我一眼,叹气:“大叔你不知道,其实郭嘉跟我不一样,他以前也有过喜欢的女生”
他欲言又止的,我倒是明白他担心什麽了。
不过他倒是很快就恢复,八卦地问我跟卓越的私房事,又抢我的手机要看短信。
结果他刚抢到手,来电铃声就响了。
他先是一愣,然後把手机递给我。
是许静打来的。约我明天一起吃饭。
刚挂断电话,安煦阳就吵吵著问我:“大叔你不会还在跟我们老师交往吧?我听说许老师快要结婚了,不会就是跟你吧?”
见我没说话他的嗓门提得更高:“大叔你不是吧?!你不是都跟卓越好上了,怎麽还跟我们老师纠缠不清的?”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会理好的。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不然一会儿又有人满世界的找你。”
他看了时间,又看了看我,有些犹豫地走到门口。回头问了我一句:“大叔你不会真的结婚吧?”
看到我笑著摇头,他才离开。

几乎是门刚关上,我就开始叹气,又想到卓越说的那句"你要是结婚,我们就算了”。
看来明天无论如何都要跟许静说清楚,不能再这麽拖下去了。

第二天,一见到面,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解除婚约吧。”
她脸上没有太惊讶的表情,甚至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问:“为什麽?”
“抱歉,一直隐瞒了你,其是我是同性恋”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笑了。不同与她以往温和的笑,她笑得有些讥讽:“就因为这个?”
我点点头。
她笑著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了。从安煦阳跟你住在一起时就知道了。”
“当时他只是在我那里借住,我们没什麽关系。”
“你们什麽关系我不介意,不过你在我父母面前不要露馅就好。”
我一下子懵了。她竟然一直都知道?还这麽满不在乎?语气不像是讨论人生大事,更像是讨论晚餐吃什麽一样随便。
“既然都知道了,你为什麽”
“顾凡,既然你都坦白了,我也跟你挑明吧。我之所以找上你只是想要个形式婚姻。“像是看懂我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别猜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取向很正常。只是需要一个男人陪我演一出婚姻的戏码。我怀孕了,顾凡。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不过我不能跟孩子的父亲结婚。”
我明白了,原来是找我做替身,掩人耳目。
眼前的女人突然让我觉得很陌生。我没兴趣窥探别人的隐私,不过因为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之前的罪恶感倒是减轻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形式结婚,然後呢?过几年再离婚?”

“那要看你的意思了。“她说,“如果不能和睦相下去,离婚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要你的钱。孩子的抚养费也有人给,你不用担心。”
一下子噎得我没话,这个女人强硬的一面,我今天算是完全见识了。
“你就那麽确定我会答应陪你演这麽一出戏码?”
“我想,不只是我有家庭压力吧?“她笑了笑,“而且这件事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你多少有点动心吧?”
她说得没错,在我听说假结婚这个提议时,确实动了念想。想著这样也不错,对家里有所交代,也不会影响跟卓越之间的关系。不过我还是没立刻答应她,只说要考虑考虑,周末给她答复。

回到家又接到母亲的电话,问我结婚的事情筹备的怎麽样了,用不用她过来帮忙。
我赶忙说跟许静筹备的差不多了。
母亲听了很高兴,还说什麽找人算过日子,农历十月初十是个好日子。
实在没耐心听她说下去,推说还有工作要赶,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如果老太太知道我要解除婚约,大概会立刻从老家冲过来抽我吧?
其实,跟她假结婚也不失为一个对策吧?
我想好好解释一下,卓越应该也能接受吧?
再说,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烦跟我在一起吧?他是家里的独子,最终也是要结婚吧?

(厚著脸皮爬上来
跟F说过太久没更新也没露脸,不好意思去专栏了。
F说:我比你更久没更新。
看来我们不愧为废柴二人组 = 3=
近两个月以来,虽然比较忙,但是要写文还是可以抽出点时间的。关键是自己写不出,自6年投身BL文以来,第一的超级大瓶颈。觉得所有的构思都很糟糕,写出来的东西都很混乱。於是,我放了自己大假只是没想到一放就放了这麽久~
总之对不起大家,让你们等这麽久。
之前去看望一个作者朋友,她说手头的帐清了,就不打算再写了。一起写文的几个朋友,也有慢慢淡出了这个圈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热爱DM事业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写多少文字,不过想在还有很多故事和文字想要表述时,努力地写下去。
呵呵,今天说得有些多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咳咳~ 话说,我放大假的时候,基本上是断了跟DM的一切联系,自己的栏子,常去的XQ都不去了。就怕看到被催文或者被询问会心虚,对不起在会客室给我留言的筒子们= 3= 昨天进专栏看了眼,今天就忍不住了
鉴於N久米码字,所以只敢上一碗清汤,大半夜的,大家先垫垫肚子~

27

周末,许静的母亲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吃饭。
许静母亲问我婚礼准备的怎麽样,用不用她帮忙。我还没开口,许静就说都找好婚礼筹备公司了,不用他们担心了。说完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提醒我该给她答复了。
其实那天她提出假结婚的时候,我就差不多想好了。也许真是老了,没法不管不顾地这麽过下去了,总得为自己的後半生考虑。看多圈中人的离离合合,自己也经历过,更是明白不会有多长久。人总得为自己多考虑点不是?尤其像我这把年纪,搞不好就得孤独终老,寂寞半生,想想真是恐怖。
趁她送我出门,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说:“我想好了,这场戏我们还是继续演下去吧。”
她好像早料到我会同意,也没说什麽。

回到家,卓越的电话也刚好打来。
“晚上出去吃饭了?”
我嗯了一声,心想也算跟他说的差不多吧。
问他那边会议怎麽样,他就开始抱怨。说国内企业的工作效率差,同行业交流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喝玩乐,真正坐下开会研讨的时间连一天都没有。
耐心地做著听众,渐渐就不想跟他说我要和许静假结婚的事情了。
过了挺久,估计他也发现自己说得太多,於是问我这周过的怎麽样。
我说还成吧。
然後两个人又瞎扯了一会儿。
临挂电话我说:“等你回来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什麽事情不能现说?”
“还是回来说吧。”
我觉得还是当面跟他说能说清楚点。

行程安排上,卓越应该是坐周三中午的飞机,下午就能到公司。
我从前一天晚上就惦记他回来的事,惦记已经一周没跟他Zuo爱的事,惦记怎麽跟他说假结婚的事总之周三一整天我都是心神不宁的。
下午四点多,他发了条短信给我,说是已经到家了,懒得再过来公司了,晚一点再去找我。
不得不承认看到这条短信,我多少还是挺泄气。不过也不奇怪,他之前也没说让我在公司等他之类的话。折腾了一周,他也挺辛苦,估计想念自家舒服的大床胜过想念我吧。

下班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回了自己家。
开门,换鞋,进卧室
突然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熟悉的气味包围。我的沐浴液的味道混著他抽过的烟的味道。
“你你怎麽来我家了?“大概被吓了一跳,我竟然紧张的有点口吃。
“我不是发短信说直接回家了吗?“他呼出的热气都吐在我耳侧了。
紧贴著他的身体,他浴袍内温热的体温渐渐传到我身上,如同他下身昂扬的反应。
“有没有想我?“他啃著我的耳垂问。
“有啊"我听著自己的声音,气息紊乱得可以。
“哪里想?”
“你说呢?”
下一秒,我们搂著彼此的脖子疯狂地吻起来,野蛮霸道得像是要把对方生吞下去一样。
之前想好见到他要说的话被我统统抛到脑後了,此刻最渴望的只有他的身体,他这个人。
完全是凭著本能的欲望,我疯狂地撕扯他身上那件浴衣,也顾不上去想其实我是把自己的浴衣往烂地扯。
卓越很配合我地行动,任由我把他压倒在床上,在他身上乱啃一通。他一只手搂著我的脖子,一只手隔著衣料在我地臀部Se情地揉捏。
我呼吸急促地起身,又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也搭手帮我。
两人赤裸地叠在一起,勃起的部位本能地贴在一起摩擦著寻找快感。
渐渐地,卓越摩擦的方向就开始往我的股沟滑动。
意识到他想做什麽,我喘著气说:“别,我一把老骨头受不了你这麽折腾。”
他笑了下,仰起头来吻我。
我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身下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妈的,他竟然真的就这麽冲进来了。
他在我的臀瓣上揉捏了几下,便又不管不顾地冲撞起来。
我抱著他的脖子,浑身颤抖地趴在他身上,随著他的动作起伏。身後是火辣辣的痛。
我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他低叫了一声,反而更兴奋,动作的频率更快。
真是自作自受,我苦不迭地对著空气翻白眼。
不过那阵火辣的感觉过去,身体连接真实的快感,让我完全地沈迷其中,以至於竟然先他一步释放了。

完事後,两个人大字状地平摊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的脚搭在他的小腿上,时不时的摩擦一下,感受他光滑的皮肤和柔韧紧致的肌肉。
“别挑逗我,信不信我再上你一。”

他虽然这麽警告我,却也没动,还是任由我那麽踩著。

安静了好一会儿,我说:“卓越,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我按照自己构思好的,讲了一下跟许静假结婚的计划,还不忘分析其中的利益关系。
在我自白的过程中,卓越始终没说话。
只是在我说完後,他叹了口气,把我横在他身上的腿搬下去。
“行,你去结婚吧,我们就算掰了。”
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拉住他,阻止他要下床的动作。
“你干什麽啊?现在情况不是跟之前不一样吗,这只是假结婚,各取所需而已。”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我,拉开我拽著他的手:“没什麽不一样,你要结婚,我就放你去结婚,就这麽简单。”
对著他那张扑克脸,我简直想吐血。
“你能不能别闹别扭。我不是想好好地跟你商议一下”
“还用跟我商议?你不是早决定好了?”
他说著下床,穿衣。
我急了,也不顾自己赤身裸体的,硬是在他要摔门而去的时候拉住他。
“卓越,你听我说,我也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我跟你不一样,我”
“是,你是跟我不一样,你要结婚了。“他甩开我的胳膊,“顾凡,既然你这麽需要婚姻,那就去结你的婚好了。我说过,你结婚,我们就玩完!”
他说完,摔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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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狠狠地冲门砸一拳,结果拳头的举起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意料到他会有不满,可没想过会这麽过激。有些洁癖的他,连在这里洗个澡再走的等不了,看来他真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我还以为听我解释後,他就算生气,也多少能理解我的做法了。可是他压根不给我机会把话说完。这件事要权衡一下真的就这麽难?
呆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丝不挂还光著脚。
赶忙跑回去,把自己扔在床上,裹进被子里。
一边感受著方才激情过後的余温,一边叹著气。

28

本以为冷静一个晚上,第二天能跟卓越好好谈谈。可是除了工作相关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给我多说一句话的机会。末了,还透过眼镜面无表情地看著我:“顾助理还有什麽事?如果是私事就算了,上班时间还是先理好公务吧。”
我让他噎得无话可说,只好转身离开。
於是,一个白天都没说上什麽话。
下班後,等到公司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去敲他办公室的门。陪著笑说:“卓总,下班时间到了,我请你去吃晚饭。”
“我要加班。“他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忙碌。
看来他的火气还是没消。
我绕到他背後,讨好地帮他按摩肩颈。
“卓总,工作固然重要,也要对革命的本钱好一点。你可是公司的栋梁,要是你倒下了,我们也都没得混了。”
他哼了一声:“放心,我倒下了也碍不著你结婚。”
真是每句都带著刺啊。
叹一口气:“卓总,您到底要怎麽样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不是我不听,是离开时欠了很多工作,都要补完。”
说完他还指挥我往背上也按按,真把我当小工了。
“顾凡,“他还在忙,头也不抬地问我,“如果十年前你没遇见我,现在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有这个可能。”
“哦,那你现在去结婚也不晚。到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我还想请你当主婚人呢。”
瞎扯了几句,两人都没话了。
我的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背上敲击著
“你说,你演这出假结婚有什麽意义?除了骗过家人,骗过周围的人,还有什麽意思?自欺欺人!”
最後还是他先沈不住气,开始质问我。
“也不全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也一把年纪了,该为将来考虑考虑了。”
“跟个女人假结婚将来就算有保障了?”
我突然有点想笑:“应该比不停换男人强点吧。再说我也快没换来换去的资本了。”
他回头看我:“你就没想过要长久下去?”
“早十几年还想过,现在实际一些了。圈子里的人看的多了,自己将来会怎麽样大概也能想得到。”
我以为自己经历这麽些年算是想通了,可话出口的时候竟然期待他能说些什麽来反驳我。
谁知道他只是点了点头:“既然你这麽想,我就成全你吧。不过我之前说的你结婚我们就玩完的话不会收回。”

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他总算愿意好好跟我说话了,有点进步。
“是,是,卓总您一诺千金,我记著呢。不过我们是不是能先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啊。”

後来卓越也再没说什麽,我们之间的气氛好像也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先这样吧,总比冷战的状态好多了。我是想慢慢让他妥协的,可是按他的性格没办法,如果到时候真的不行,也只能那样了。想开点,也就是将分手的日期提前了一些,在他腻了之前。
就算是假结婚,也已经提上议程,就得些时间来筹备。我尽量避著卓越,他也从来没问过我。
周末我和许静去照了婚纱照。不像其他挑剔的准夫妇,我们选像和照相的速度都快得惊人,把摄影师都吓住了。
完事後走出影楼,我们就各走各的了。
可以预见我们将来的生活也会是各过各的。像卓越说的,这样的婚姻是自欺欺人,不过总是聊胜於无吧。况且我真正想要的,也实现不了吧。

这段时间一直没了联系的宋青葛突然打电话约我吃饭。
“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他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还是肯定语气。
我想他侄女跟许静在同间学校当老师,消息肯定也来得快。
本以为他会损我几句鄙夷我一下,结果他竟然什麽都没有说。
於是我跟他说了假结婚的事情,他点点头,说这样也挺好。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一下就愣了。一段时间不见,他怎麽变得这麽淡定?
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什麽事,结果没问出来倒是让他把话题绕回到卓越身上。看来他善於揭别人痛脚这点倒是没变。
我把卓越的态度大概说了说。他听後,吐了一个烟圈:“其实这重逢你们就不该再往一起凑了,重蹈覆辙。上他甩你,这你甩他算是扯平了。”
听到他说"扯平"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憋得难受。只不过不同於十年前,现在我难受也能自己调节好,至少表面还是云淡风轻。

吃饭的时候宋青葛就喝了不少酒,结果买单走了他又闹著找家酒吧继续喝。
拗不过他,被拉到一间酒吧,进去一看,果然都是Gay。
宋青葛走到哪里都挺耀眼,没一会儿功夫,来了好几个想跟他搭讪。不过他一律不理,只拉著我灌酒。嚷嚷说我应该趁结婚前多出来玩几。
我心想他过虑了。我那婚结了後搞不好比没结前更好出来混。
也许是自己也有点心事,被他灌著灌著竟然也有点醉了。
其实宋青葛把卓越叫来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挺清楚的,只是小脑不太受控制了。
卓越扶著我回去的时候我还在想宋青葛那厮比我喝得更多啊,怎麽还能精神抖擞地在前面踏著猫步走?

到家的时候,酒就醒的差不多了。
卓越也看出来我没怎麽高,就问我要不要喝杯茶解酒。

我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说:“今天就住这里吧。”
自我坦白了要假结婚那天起,我们就没再做过。倒不是不想做,只是没了心情。今天突然很想要他,很想念他身上的气息。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还睡在我身边,已经醒了,不过一直没动。
昨晚後来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就记得我们澡都没洗就开始Zuo爱,然後太累了,好像就睡著了。
卓越说:“你昨天说梦话了你记得吗?”
我摇摇头。是真不记得,完全没印象。只觉得昨天睡得特别沈,一闭眼就睡著了,连一个梦都没做。
“记不得就算了。“他说著起身,“快点起吧,上班要迟到了。”

29

婚期定在了11月16日,时间虽然仓促点,总比等到许静肚子鼓起来要好。只是假结婚,我们都不想耗费太多精力,一切从简。婚礼的事情都交给婚礼策划公司了,我只需要将自己的小屋布置个大概的样子,起码让家人宾客都看得过去。许静更简单,只需要带著她的行李搬过来就行。
因为家里墙面要重刷一遍,这段时间我都是去卓越那里住。
他什麽都没问,只拿了件浴衣给我。

住在他家的这段时间,我们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坐他的车子去上班,然後一起下班回来,一起吃晚饭,一起看球赛,一起Zuo爱。有时候还会一起洗澡,然後,盖著同一张棉被入睡。
坐在车上发呆的或者洗菜准备晚饭时,我偶尔会想,我们这样的生活状态真的很像一对couple。十年前我们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一起生活。很长的一段时期里,那段回忆对我来说都是极其珍藏和难以忘怀的,即便和现在相比,我还是更怀念那段时光。也许因为那时候自己够年轻,也许因为更喜欢那个时候的卓越充满朝气的样子,也许因为是最动情的一,甚至还想过跟他一起去英国。无奈自己外语水平实在太菜,而且他也从来没想要跟我一起生活下去

“想什麽呢,水都满出来了。”
卓越关了水龙头,打开水塞放水。
我才意识到自己发呆太专注,洗菜的水放满了都不知道。
“怎麽了,有什麽心事?”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关心我想些什麽。
“没什麽,“我笑了笑,“就发了会儿呆。”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擦地板。
“你想不想知道你上睡著说的梦话是什麽?”
其实我一直惦记著上他问我记不记得自己说过梦话的事情,还问过他。结果他说我口齿不清,说的那些他也没听清楚。现在看来我当时确实说了些什麽了。

“我到底说什麽了?你不是说没听清吗?”
“确实没听清楚。你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也就其中个别字词还算清楚。不过配合著对你的了解,我大概能猜到你说的是什麽。“他颇有信心地朝我笑,一副看透了我的样子。
“那你说说看我说的是什麽?”
“想知道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说,请我吃饭。”
“这些菜都是我买的,我还亲自下厨,还不行啊?”
“就你做的那两个菜就想打发我?怎麽说也得大厨级别的吧?”

其实我知道什麽要我请客之类的不过是个契机。这段时间生活虽然规律却有些太沈闷了,估计他也想借这个理由放松一下。

卓越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却不急著送入口。
“刚到英国的时候还行,可没多久就想念糖醋里脊想的要死。後来耐不住馋,跑到唐人街了在国内好几倍的价钱买了一份吃。那个味道啊,“他说著笑了,“比你烧的还难吃。”
我笑笑:“那时候我烧糖醋里脊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啊。”
“我那不是生活所迫嘛。不过,“他说,“你虽然天赋不高,好在後天努力,现在厨艺算是相当不错了。”
“谢谢夸奖。除了工作,真是难得被你称赞。”
其实在遇到他以前,我很少会有兴趣下厨做饭。被他旺盛的食欲折磨後,倒是发现做饭也是挺有乐趣的一件事。
那天吃饭的时候,他的话挺多,第一提到他在英国时的男友。我才知道他在那边交过两个男友,一个是华人,一个是丹麦人。
於是就忍不住询问他的前男友们现在怎麽样?
“他们啊,一个结婚了,“他看著我说,“跟你不一眼,他是跟男人结婚的。另一个,是伦敦地铁恐怖袭击的受害者。是不是觉得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不过大概可以想象到他收到这两条讯息时会是怎麽样的心情。在离开我後的生活,他经历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其实这重逢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让我爱得不可自拔的少年了,但是对他的感情,却完全没有衰减。不同的是,跟那时候不一样,我实际了很多。

出了餐厅,他提议我们步行回去。
毕竟进入了十月後半,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冷了。但是他好像很享受这种被风吹透的感觉。
“顾叔,你梦话里我就听清了几个词,我,你,去,英国。我想串成一句话应该是我和你一起去英国。“他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轻轻吁一口气,立刻形成白色的雾气。
看著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和放松的侧脸,我说:“为什麽不会是我祝你去英国学业有成?”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虽然没听清,句子长短我还是听得出来。”
走了一会儿,他问:“这话当年你为什麽到最後也没说出来?”
我笑了笑:“梦话说什麽我都不记得,不代表我当时这麽想过吧?就算想过,我也不能在一个小孩儿面前太丢脸,遭鄙视吧?”
“我倒不会鄙视你,应该还会挺感动的。如果当时你这麽说了,说不定我就真的带你一起走了。现在後悔了吧?”
“是,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我顺著他的话说。
“过去的就不说了,现在我再给你一机会。“他突然停下脚步看著我,“如果你想跟我走现在还不算太晚。”

我一下愣住了,他这麽说是什麽意思?跟我想的一样吗?
“顾叔,其实当年你是真的很爱我吧?现在也还是爱得要死对吧?”
这话是没错,可是被年轻人识破怎麽著都让我觉得老脸挂不住。弄得我都不知道摆出什麽样的表情好。
突然整个人被抱住了。
呆了两秒,我想推开他:“喂,这是大街上。”
他根本不理睬,手臂反而收的更紧:“快点啊,我的耐心有限,错过了这机会你哭都来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眼镜涩涩的。
他大概是不耐烦,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疼得我差点老泪纵横。
“理智提醒我要考虑考虑,怎麽办?“我故意说的慢条斯理的。
“唉,是不是老了反应迟钝啊?算了,再宽限你几天吧。就宽限到11月15日。“他轻轻叹了口气。

3

宋青葛将卓越的态度定义为有恃无恐。他说我下去一定会被卓越吃的死死的。说完又改口:错了,你十年前就已经被他吃死了。
我承认,昨晚听到卓越那些话的时候,我真就想拽著他跑了,把乱七八糟的烦心事都抛下不管。然而我能那麽不管不顾的吗?我不能。说白了,卓越还是一步也没退让,只不过我们的关系明朗了些。知道他是认真想跟我交往一段时间,我还有那麽点小感动。可是他却还是逼著我做这个两难的抉择。

那天,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安煦阳打电话给我,喘著气焦急地地问我人在哪里。
我想,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你在哪?“我反问他。
“我在你家门口!”
“行,你待在那儿别走,我马上过去。”
卓越还在浴室洗澡,我也就没跟他打招呼。临出门时想了想把我带来的箱子拎回去了。想回来的时候带些厚点的衣服过来。

我到的时候,安煦阳坐在我家门口的台阶上。听到声音,抬起埋著的脑袋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阵心虚。
“这房子这两天在装修,我暂时住在卓越那里。家里挺乱的,我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吧。你吃晚饭了没?“我边说边打开门,都迈了一步进去,才发现他还背对著我坐在楼梯上。
“天凉,别坐在地上了,先进来再说。”
他回过头看我:“你要和许老师结婚,全校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还是郭嘉告诉我的。”
我知道他是在埋怨我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其实我倒不是要隐瞒他,这件事迟早所有人都会知道,只不过,我尤其不知道该怎麽跟他开口。

“你要是结婚了,那卓越怎麽办?“他问我。
看到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下,他便立刻鼓起嘴巴瞪我。
他大概认为卓越是受害者吧。看来,我始乱终弃的劈腿形象算是已经建立了。
“他说了,我要是结婚我们就玩完。”
“那你还要结婚?“他一脸不解。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可以不做的。”
他烦躁地打开我的手:“你那些都是借口!”
我没再说话,我们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几秒後,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为什麽非要结婚”
是啊,为什麽非要结婚。我也想过,早几年一直跟家里说自己还年轻不想那麽早结婚。可是,现在已经不年轻了,也实在不想父母再为我猜疑操心了。

我收拾衣服,他就安静地坐在旁边。问他一句答一句。看来我的事情确实打击到他了。
想了想,我干脆跟他直说了。告诉了他跟许静是假结婚的事情。
他一下子跳起来,不可置信地喃喃:“不会吧,许老师会做这样的事?”
我说:“怎麽不会,大人的世界复杂著呢。”
“你不会是打算跟许老师做名义上的夫妻,然後背地里跟卓越在一起吧?“他突然大嗓门地嚷嚷,“这也忒发指了!”
我正准备把箱子从地上提起来,让他这麽一喊,差点把老腰闪了。
“瞎嚷嚷什麽!就算我真想,他也不会同意。”
“哼,卓越不同意是对的,不然都便宜你了!”
叹了一口气我说:“对,我现在是大恶人,你们都抛弃我鄙夷我吧。”
“还得鞭笞你!“他倒是够狠。
“小安,“我拍拍他的肩膀,“有机会早点跟家人和朋友出柜。别学我,错过了坦白的机会就再说不出口了。”
他愣了一下,随後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放心,我跟你不一样,我就算要结婚也要跟男人结婚。”
我表情夸张地朝他竖起大麽指,挨了他一小拳头。
“其实大叔你要是想,你们也可以一起去国外结婚的。”
我笑了:“这不是我想就成的事情,也得对方也想啊。”
“怎麽?卓越他没想跟你长久在一起?”
我拍他的脑袋:“小朋友,你的问题太多了。”
“行了,已经挺晚了。早点回去吧,有人会担心你的。”
他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起身离开了。
临出门,他回头小声说:“我还是觉得你们不该这麽对待婚姻这是不道德的。”

安煦阳这小子走了还不忘泼我一大桶凉水。

我拖著箱子慢慢悠悠地往卓越家的楼走,边走边想我像安煦阳这麽大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正义感十足善恶分明的?
抬起头,远远看到楼道口那一点火光。
借著楼梯口昏暗的灯光看不太真切,不过从身影我看出来那个人是卓越。
我走过去,他也掐灭了烟。
“你在等我?”
他点头:“我怕你迷路回不来了。”
“哦,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行打给警察叔叔也可以。”
“我打了,你家里没人听,手机又关机。“9C3F76F琶:)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我掏出手机看,果然,因为电量太低自动关机了。
一阵风吹过,我冷地打了个哆嗦,拉著他说:“外面太冷,我们回去再说。”
碰到他,才发现他身上很凉。难道洗完澡穿了件长袖T恤就出来这麽一直傻站著等我?这个认知让我惊讶?除了惊讶外还有些别的。
看我一直盯著他看,他问:“怎麽,我脸上有什麽东西?”
“有,冻得发青了。“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很冰。
他笑了。
经过这些年,即便跟当年那个少年相比他有了很大变化,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始终没有变。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到,几乎是本能地,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他身上冰凉的温度传递到我身上,却让我头脑发热。先是吻他冰凉的脸,然後是他的双唇
我们就站在楼梯口的寒风里接吻,吻了很久,直到两个人都呼吸急促。
“你现在不怕被人看到了?“他讽刺我。
“怕啊,所以我们回去吧。“说著我伸手拉他。
他躲开我的手,竟然在我胯下重重摸了一把。
“看来你很急啊?“他笑。
脸上一阵发热,我也伸手还击,他左躲右闪。
我们两个就那麽打打闹闹地上了楼。
事後我想,自己也真是太疯了,万一被人看到我这麽大年纪还这样,真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几乎是一关上门,我就把他压在门上,狠狠地亲吻。

他很配合地回应我,动作很快地脱我的衣服。
“等下,我还没洗澡”
“做完再洗。“他说著一把抓住我早已勃起的器官。
被他冰凉的手掌刺激到,我打了个寒噤。
“手这麽冰,我要被你弄得不举了。“我抱怨。
他用吻堵住我的嘴:“没事,我举得起来就行了。”

我们拉拉扯扯著,到卧室的时候已经一丝不挂了。
我把他压在床上,从脖子一路吻到小腹。没什麽犹豫就含住了他勃起的器官,卖力地吞吐起来。
他舒服地轻哼,手按著我的头,要求我吞吐得更。
我很卖力地伺候他,可偏偏他耐力相当好,直到我嘴都酸了才总算释放了。出来也不打声招呼,弄了我一嘴都是。
我赶忙起身去卫生间漱口,他却突然从背後抱住我,在我腹部大力地勒了一下。
我出於本能地张口喘气,立刻就呛住了。这下好了,他的孩子们都到了我的胃里。
我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狠狠地瞪他。
他笑著凑上来吻我,抓著我的手往他的股沟滑过去。
这人怎麽变得越来越放荡了?
可是,我也很享受这样狂放的Xing爱。
我进入他的时候,他紧紧抱住我的脖子,腿主动圈上我的腰,要求我更入一些。
狠狠地在他体内冲撞著,他也扭著腰配合著我的动作。
那天我们做的很疯狂。

完事後,我搂著他的腰说:“我帮你揉揉?”
他在我腰上捏了一下:“我又不是你,老胳膊老腿儿的。”
“那我这老胳膊老腿儿有没有伺候好你?”
他把腿搭在我身上,舒服地闭上眼睛:“凑合吧。”
躺了一会儿,我想到他今天的态度,突然笑出来。
“做了春梦了,这麽高兴?“他损我。
顾不上跟他斗嘴,我问他:“你今天在楼下等我,是不是因为看不到我的箱子,以为我搬要搬回去?”
他愣了一下,故作平静地避开我的目光:“你要搬就搬,我还能清净点。”
“我只是拎著箱子回去装了些过冬的衣服。”

他哦了一声,半天不说话假寐。
我侧过身抱住他的腰,一边对著他的背偷笑,一边满足地感受著他温暖的体温。

第二天到了公司,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一封邮件。以为是广告,随便点开看了下。
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在心里跟自己说这麻烦大了。

31

我盯著显示器,那是一张照片,昨晚我和卓越在楼梯口接吻时的照片。
小佳在MSN上发消息给我:顾助理我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有你和卓总的照片,总之不太好,你赶紧看看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回复她:我也收到了,谢谢你。
除此,我也不知道能说什麽了,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既然这封信能发到小佳那里,那麽公司里不少人应该都收到了。不知道卓越看到了没有。
我正想著,就收到他的消息。
只有一句话:别担心,我会理。
我心说,理?你怎麽理?是能让周围的人都失忆呢?还是把他们的嘴都封住?

周围异样的注视让我很不自在,而抬起头的时候,他们又都纷纷躲避开我的目光。罢了,爱看就看吧。因为经历过一遭受排挤的时期,加上自己老皮老脸的,倒是能比较淡定地应对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尽量少跟别人说话就行了。只是卓越大概不太好过,今天他要去好几个部门查看,遭受的眼神估计比我更多。
别人怎麽看我,我大概都能想到。前不久才爆出捕风捉影的同志传闻,还以即将结婚作为了挡箭牌。帮我解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跟我一起被人偷拍到接吻画面的卓越。而且他还是我的上司,又比我年轻英俊唉,真是越想越乱。

去隔壁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进度,关上我的办公室门,再敲开他的办公室门,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大厅里众人的视线都能在我身上瞧出俩窟窿来。
迅速地汇报完,我便要起身离开,却被卓越抓住手腕按在椅子上坐下。
“你这麽急做什麽?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我叹气:“不快点出去的话,外面那帮人还不知道要说什麽呢。”
“不用管他们。对了,你晚上想吃什麽?我们去吃泰国菜好不好?”
看来他状态不错,还有心情惦记去哪里吃什麽。
我说:“好啊,明天就可以有後续报道了。绯闻中的上司和下属在餐厅约会的照片。”

他笑了:“那我们都打领带好了,看起来正式一点。”
这种时候还能开几句玩笑话也算不错了,虽然玩笑听完该郁闷的还得郁闷著。
“卓总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看来你是真的很急著想离开啊。”
“那是。卓总您之前还教育我上班时候不要聊私事,我一直铭记在心。”
“你倒是挺记仇的。行了,去吧。“他说著在我腰侧掐了一把,又酸又疼,我痛苦的脸都快皱一起了。
我瞪他,他却笑著在我脸上拍拍:“好多了,表情总算生动点了。又不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别这麽紧张。“说完笑著把我送出了办公室。

揉著自己的老腰,我想也许真的是我多虑了。现在民风开放很多了,应该不会跟我八年前一样,因为出柜就得辞职走人吧?
想到这里,我稍稍安心了一下,不过又想到万一家人知道
唉,还真是破屋又遭连夜雨。结婚的事情已经够烦了,又冒出这麽件事。

吃晚饭的时候,我没什麽胃口,卓越食欲倒是很旺盛。
看我半天不动筷子,他说:“大叔你减肥啊?”
“谢谢关心。我每周都去健身,身材保持的很好。”
他上下打量我:“以前怎麽没发现呢?今天回去好好观察一下。”
刻意的暧昧和挑逗,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迎合的,可是今天实在没什麽心情。
“想什麽呢?“他在餐桌下轻轻踢了我一下。
“在想我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那想到了没?“他又踢我一下。
我没好气地说:“没!”
他哦了一声,说:“那估计是冲我来的吧,我得罪的人应该不少。”
我问他:“你不是说你来理,想到怎麽理了没有?”
“还没,不过回来的时候大概就有主意了。“他说。
“回来?怎麽,你又要出差?”
“算是吧,今天大老板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天飞去A城见他。”
“不会就是为了照片的事情吧?”
“他没说,只说让我带公司的业绩和工程进度过去,他要看看。不过听语气他应该是知道了。”
他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吃东西,我也没再问什麽。
公司同事中一直有传言,说卓越是大老板的亲戚,因此,才能年纪轻轻就坐到现在这个位子。对此我一直没有问过他,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这个可能。

第二天一早卓越就坐飞机离开了。没有让我去机场送他,只说公司的事务暂时拜托我了,他争取晚上就回来。
忍受了一个白天的注目,又看了半个晚上的肥皂剧,才收到他的电话。说边还有些公务需要理,大概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我问大老板有没有为难他。
他说还好,然後岔开话题开始向我叙述A城著名的小吃,问我想吃什麽,他带回来给我。

结果,没等到卓越,却等到一纸调令。
冠冕堂皇地写了一堆,大概的意思就是因公司人事调动的需要,派遣卓越去A市总部工作,又从总部派来一个人接任他的工作,人明天就能到。在这个公司工作这麽些年,还是第一发现人事调动可以做得这麽有效率。
收到通知,我就打电话给卓越,结果是已关机的提示。只好发了条短信给他,告诉他这件事。
而他一直没有回短信过来。

32

第二天早上我到公司的时候,新任的总经理也到了。
我记得他姓胡,看样子有四十来岁,地中海发型,傲人的啤酒肚,很平凡的中年男人形象。
“胡总这麽早就到了。不好意思,昨天工作太忙,收到通知也晚了,没来得及帮您整理好办公室。”
“没关系没关系,顾顾助理啊,“他眯著小眼,费尽地看看我的工作牌,“呵呵,不用这麽客气。以後工作上还要你多帮忙。”
客套了几句,我便著手收拾卓越没来得及带走的私人物品。
而我的新上司,则是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无非是问问公司的情况,现在正在进行中的项目等等。
我捧著一纸箱的杂物回到自己办公室,想著这箱物品的主人现在应该也已经到任了。总部的条件应该比这边好很多吧。

我照例先将前一天的工作进度以及当天的工作安排汇报一遍。因著考虑新上司对公司的业务还不太了解,每报告一项工程进度前我都会把这项工程介绍一遍,包括建设计划、业主单位、承包商等。加之新上司诸多的提问,这天的汇报工作用了很长时间。
好不容易说完,请他在文件上签字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随即热情地寒暄起来。
等他边讲电话边签好了字,我合起文件,跟他示意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他却突然叫住我,肥胖的手将听筒递给我:“有人想跟你说两句。”
我接过电话,还没说话,那边就试探地叫了一声:“顾叔?”

不知是因为两天没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通过脉冲信号声音有所失真。总之,听到他的声音时,竟然会觉得有些陌生。
“是我,卓总你好”
“一点都不好。“他压低声音说,“我很想你。”
听到这样一句话,心立刻就放软了。但是这会儿毕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便客套地问了几句好,又将话筒递还给老胡。
他抬起小豆眼看看我:“顾助理,你的前任上司对你的评价很高嘛。”
“那是卓总过誉了。“我客气地笑笑,“胡总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他点了点头。

刚踏进办公室门,电话就响了。
我顾不得放下厚厚一沓文件,就接起电话。
“顾叔,我很想你。”
跟方才一样的话。
接著,他说了一句让我相当郁闷的话。
“对了,快点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你别告诉我你不回我短信是因为不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他倒是相当急:“你先把号码告诉我,我这现在不太方便,晚一点打给你。”
又是晚一点。
我叹气,报了一串号码给他。
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那边就挂了电话。

没等到卓越的电话,倒是等到了许静的来电。
她告诉我婚礼宾客的名单已经做好了,婚宴公司让我们去挑请柬的样式,确定字体等等。
实在没有心情也没那个力气去折腾这些,我便说我就不去了,让她代为挑选一下就行。
她也没说什麽,只提醒我记得预约过时间,周五下午要去领结婚证。
其实婚纱照啊,置办家私啊,准备婚宴啊这些都是虚的,唯独结婚证。让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结婚了。

下班时,老胡叫住我,说是要请我吃饭,聊聊天。
由於不好拒绝,我也只能跟他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毕竟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老胡又是递烟又是敬酒,虚词说了不少。在听说我戒了烟後,更是唏嘘佩服一番,说家里老婆女儿整天催著让他戒烟,可他怎麽都戒不掉。
我听後笑笑,也虚伪地夸他有个好夫人好女儿。

吃饭时我一直留意著自己的手机,可是直到老胡抢著接完帐,我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电话还是没响过。

直到快十二点,手机才显示有新的来电,没见过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果然是卓越。
他抱歉地说今天晚了,总部非要给他开欢迎会,吃饭K歌的,到刚刚才完。他现在正开车回临时的住所。
我说没关系,晚了总比没有强。
於是他开始向我抱怨。抱怨大老板是怎麽以股东年会为由骗他多呆了一天,骗他不能携带手机入内,又怎麽没跟他商量就在股东会上宣布他进入总部工作。他说他当时就知道被那老家夥摆了一道,想著要赶紧出来通知我。结果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就再没见过自己的手机。取而代之的是一部新的手机,新的号码。大老板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公司的规定,调任到总部要使用固定配置的手机。他说想打电话给我,但是实在记不起号码了。所以一到任上,就查了公司的通讯簿打了过来。先打给我没人接,他就打到了经理室,总算是跟我说上了话。
抱怨了一大通,末了,他轻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没事就好。”
不想再费神去分析他的解释的合理度,我问他,“你有没有什麽东西是需要的,我找快递给你送过去。”
“不需要。如果要送就把你自己打包送过来。”
我笑了:“货到付款可以吧。”
“没问题。”
突然我就不知道说什麽了,於是问他在总部那边怎麽样,问他A城怎麽样。
他说好是好,不过他不打算常驻。
我问他:“如果那边不放行呢?”
他笑了声:“手脚长在我身上,实在不行就辞了。”
我劝他暂时还是安心在那边待著,难得他做到现在的位置,放弃了太可惜。
他说如果做的不开心,再做下去也没什麽意思。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我想是卓越还有什麽话没说完,结果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刚喂了一声,一个低沈的男声就问:“顾先生是吗?真抱歉这麽晚打扰你。”
“你是?”
“那张照片,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我心里咯!了一声,看来这真是惹到什麽人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话什麽不妨直说。”
那个男人笑了:“没看出来,顾先生还是个爽快的人。我是什麽人不重要,不过我很鄙视你们这些明明是同性恋还骗著女人跟你们结婚的男人。所以,就给了你一点小警告,奉劝你缺德的事情不要再做下去了。如果你不听劝也许下收到照片的就是家中二老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照著来电打回去,提示音是该号码是空号。看来他应该是用什麽通讯软件打过来的。

闹了半天,这件事还是冲著我来的。CE63F风之:)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我已经不在乎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被宣传了,只不过家中的父母实在不想让他们操心。
还有卓越,之前还在介意他去了总部的事情,原来还是我间接迫使他被调走的。
而谁会做寄匿名信这样的事情,我大概猜到一些了。

33

之前的匿名信,很自然地被拿来跟这调任联系起来。很多人议论卓越这是明升暗调,也有不少人等著看我被辞退。
有过之前那经历,我现在的心态也淡然许多。辞退也好,调职也好,都无所谓了。在我这个年纪,对工作已经没多大的抱负和热情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锺而已。卓越就不同了。他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许总部会更适合他。想到没有阻碍到他的前程,我心里也就放宽了些。

卓越在工作上很严厉,生气时常会骂人,而老胡却总是笑脸迎人,很好相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老胡在笼络员工和应酬方面做得比卓越在行很多。而在工作能力上,我认为还是卓越更胜一筹。至少做卓越的助理时,很少会让我将一份策划改了又改。
在我第三遍改策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公司除了最忙的销售科,应该没什麽人了。
这麽想著,我便没有将文件锁起来。
事实证明还是我疏忽大意了。

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机密的文件就不翼而飞了。
我知道这样的说辞完全没有说服力,可是事实确实如此,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
老胡难得地对我露出苦脸:“顾助理,你再仔细想想,看看是不是夹在哪本文件夹里忘记了?”
其实我理解老胡,新上任就碰上这种事是够倒霉了。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找到那份文件。不过既然昨天将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那麽估计再见到那份文件的概率就很小了。
看到我这里彻底无法给出交代,老胡板起了脸:“你知道那是多大一个项目吗?两个亿啊?“他说著叹了口气,“顾助理,不是我不护著你,这件事情利害关系太大了,必须要报总部了。”
我点点头:“我明白。对不起胡总,给你添麻烦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我开始收拾些散乱的物品。
不管是不是有人蓄意为止,文件从我手上丢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也必须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昨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跟卓越打电话时,他问我怎麽那麽晚才到家,我就说是加班。本来也确实是在加班,如果没出意外。
他说老胡那个人工作能力虽然不算太好,但是交际应酬方面都很在行。不过你跟著他工作,可能会累点。
我说还成,倒是不会像某人一样总板著脸。
他就笑:“好几天不见,其实你很想念我板著脸的样子吧?”
“我还好,公司那帮年轻女孩子倒是相当想念你。”
他哼了一声:“全公司都知道我是同性恋了,估计她们不是想我该是恨我了。”
说完,大概他也意识到刚才那麽说不太好,也就转移话题跟我说他在总部的工作。听他的语气,对总部应该是比较满意的。
说完,他犹豫著问我公司这边有没有为难我。
我说没有,都挺好的。
最终我既没跟他提文件的事,也没提匿名信的事。

文件丢失的事情,被作为重大工作失误报给了总部。而我作为主要责任人,被停职调查。
当天中午我就收拾东西回了家。一起带回去的,还有那一箱属於卓越的物品。
想了想,我打了个电话给许静,说今天不去领结婚证了。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麽说,她愣了几秒才说:“你别告诉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变卦。”
我苦笑:“不是我要变卦,是形势所迫。有人寄了匿名信给我,威胁我不要跟你结婚。”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我来理。“许静说完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我又接到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顾先生,结婚证不领了吗?”
我说:“即将失业,也养不起老婆了,婚也就结不成了。”
“那还真是惋惜,贵公司少了顾先生这样的人才。”
“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不用浪费电话费了。”
正要挂断电话,那边却叫住我:“有没有兴趣出来喝两杯?”

和陷害过我的男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倒是从没想过的事情。
这个男人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戴了副眼镜,看起来还挺斯文。不过做的事情就不怎麽样了。
他倒是够开门见山的,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许静肚里那个孩子的父亲。”
我说:“我猜到了。”

他递了根烟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
“匿名信的事情你很恨我吧?”
“其实还好。”
只抽了一口,我就把烟熄灭了。挺久没抽,倒是不太适应了。
我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被别人知道。只不过,肯定没有你的宣传力度大。”
没想到我还能开玩笑,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如果知道你是个还不错的人,我大概就不会用过激的手段了。”
“许静怀孕的事,一直瞒著我。我知道的时候,也是她准备跟你结婚的时候了。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放弃家庭,所以她连提都没提过。“这个男人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许静骨子里是个很倔强的人,决定的事情,谁说都没用了。我想如果她能跟真心对她们母子好的人结婚,我也就安心了。於是,我就找了侦探社调查你。没想到"他看看我,“就查出来之前的事情。我当时也是一怒之下,就找人发了匿名信到你们公司。为的也不过是阻止你跟许静结婚。尽管我不能给她幸福,却也不能眼睁睁看著别人害了她。”
“如果她是自愿的呢?”
我的问话让这个男人彻底愣住了。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她。其实是她早知道我是什麽样的人,也是她找到我,要我跟她假结婚。”
眼前男人的表情变化真是精彩。
最後,他苦笑了一下:“那我真是对不起你了。”
“罢了,“我说,“其实这婚我也不想结,你算是推了我一把。”
那天我们喝了不少的酒,不过散场的时候谁也没大醉。
临走时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说如果我有兴趣可以去他的公司,他随时欢迎。
第二天酒醒,我看到那张名片著实吓了一跳。想过许静肚中孩子的父亲一定有些背景,只是没想到,来头确实不小。

3

如同我说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卓越得知我被停职时,我倒不是太惊讶。
他在电话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打算什麽都不跟我说。”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其实我想缓两天再说。如果真的比较严重,到时候可能还得求你帮忙。”
他说:“你会才怪。”
见我不说话了,他就叹气:“我是不是真的让你觉得很没安全感?八年前就什麽都瞒著我,现在还是这样。顾叔,我不是小孩儿了。不用你护著我了,如果可以,我更想护著你。”
我说:“你就给你顾叔留点脸面吧。不管怎麽样,责任确实还是在我。”
卓越没再说什麽,转了话题,不过那个话题却是我更不想提及的。

他问我婚礼准备的怎麽样。
我说准备的还好,不过结不成了。
然後我将那封匿名信的前因後果都告诉他了。唯独没提跟仇人喝酒的那一段。
听完他问我,如果没有那封匿名信的事,这婚我会不会结。
我说可能也不会。
他就笑了:“看来不用我等到11月15那天了。”

他是不用等了,可是家中老父老母还在等著看我的婚礼。这是这几天来最困扰我的问题。好几真想提起电话跟他们挑明算了。就说他们的儿子我不孝,这辈子,他们是不用指望我娶妻生子了。可是每都是电话号码还没播完,我的那点气势就用完了,结果,迟迟也没跟他们说明取消婚礼的事。

那天老太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真是紧张了一下。生怕她是知道了什麽。
结果她异常平静地安慰了我几句,还说什麽天涯何无芳草的话,寒颤的我半天没回过劲来。
我问她:“妈,你是不是听到什麽了?”
“你也不用瞒我了,许静昨天来家里了,都跟我说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妈是很心急要你结婚,可是你也不能娶个大了肚子的女人,做了别人的便宜老爸吧?”
许静她竟然跑去跟我妈解释取消婚礼的原因。
“其实我还挺喜欢许静那姑娘的,可惜啊。”
我相当好奇许静是怎麽对我妈解释的,竟然能让她知道真相後还要说她的好?
後来老太太又劝我了一堆,主题就是下会找人给我介绍个更合适的,还说让我想开点。
刚好,我借机说短期内不想相亲什麽的了,老太太立刻满口的同意。
挂了电话,我发了条短信给许静,谢谢她出面做善後工作。
她没有回复。
我想我们两个人大概不会再有什麽联系了。

第二天安煦阳气喘吁吁地冲进我家里。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叔我听说你和许老师,你们取消婚礼了?”
我点点头。
得到确定後,他继续说:“今天许老师从学校辞职了。”
虽然有点惊讶,但是想到许静是什麽样的一个女人,也就明白了。
“我是说过你们假结婚很没道德,可是许老师这样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安煦阳说著看看我。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你们老师是个相当独立的人,况且现在应该也有人陪在她身边。”

大概是跑得饿了,他坐下来没多久就嚷嚷著问有没有吃的。
我说都好几天没开火了,还是叫外卖吧。
他突然来精神说要我打电话给卓越,他去叫郭嘉,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吃饭。
我说卓越现在在A城,打给他也没有用。
他就嘟囔说:“又出差啊,真是忙。”
我说:“不是出差,是调职。”
“不是吧,我就几天没见你们,怎麽发生这麽多事?那你不调过去?“他问我。
我说公司又没有给我指示,现在只能停职在家了。
他又问我为什麽会停职。
我说是工作上犯错误了,而且是相当大的错。
“不会被开除吧?“他问。
“不知道。”
他有点郁闷了。
我把它理解为是这小鬼对我的关心和担忧。

关於我的调查进展的如何我不知道,也没有人找我问过话之类的。
不过那天小佳打电话来,告诉我听说东城集团用跟我们一模一样的策划书竟标成功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搞不好收拾东西走人都不够。
卓越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便很直接地问他总部打算怎麽理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笑:“好吧,我代表总部任命你为特别工作人员,专门负责我的生活起居,还有"後面几个字他说得小声而暧昧。
压低的声音混杂著呼气声,听在耳里,都是酥麻的感觉。
他离开了十天。跟之前八年见不到他的时间根本没有可比性,可是我对他的想念和那个时候相比却只是有增无减。心和身体都在叫嚣著对他的想念。
我问:“你想不想试试电话Zuo爱?”

那天不知道用掉多少电话费,我倒是第一知道,电话Zuo爱的感觉也能这麽好。
卓越说那是因为对象是他。
他那种自信的语气,让我不禁想,从十年前第一眼见到他起,我是不是就已经完全陷落了。就像宋青葛说的,我早就被他吃的死死的。

35

那天,老胡打电话通知我去公司的时候,我已经做好收拾东西走人的准备了。
可让我意外的是,不但没有被辞退,就连降职的分都没有。只不过形式上地扣一个工资作为警示。
於是,我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出过这麽一件事,周遭人看我的目光也就更加复杂。我倒无所谓,小佳却很担心我。
我说还是你有良心啊,念著你顾叔的好。
她白了我一眼:“我是念著你的好,可还有不少人私下都对你很有意见。”
我说我知道。
她说还好这的事情就这麽过去了。她一直担心我会被公司开除或者追究责任。
我说我怎麽也为公司服务了快八年,就算犯了些错误应该也不至於那样。
她看看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说让她有什麽话就直说好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顾叔,算我多嘴,你跟卓总究竟什麽关系?”
我说你看到照片里是什麽样就是什麽样。
她点点头说,觉得公司好像想趁这的事情找我的麻烦,但後来没有追究,应该跟卓总有点关系。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能猜到。
毕竟这个公司里能为我说话,也敢为我说话的,估计也只有他了。想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该怪自己做人做得失败,还是现在的人过於精明冷淡。

复职当天我就打电话告诉卓越了。不过我没问他是不是帮了我什麽,他当然也不会提起。也是後来我才知道,他为我说了不少话。我一直以为他不了解我,至少因为年龄的差距我们有很多地方不能互相理解。其实我不知道,原来他将我看得那麽透彻。

周五下班前,我收到快递,两张去A城的往返机票。
他好像认定我就一定会过去一样。
而事实上,我确实完全找不到不去见他的理由。

但等到见到他,两个人面对面站著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做些什麽好。拥抱吗?会不会显得有些夸张?
正想著,就已经被他抱住了。
温热的脸颊贴著我的颈项,我听见他说:“你瘦了。”
眼睛突然有点酸酸的,我在心里抱怨他没事煽情。

A城毕竟是在北方,走出机场,迎面的寒风让我不禁缩起了脖子。
卓越卸下颈上的围巾,围在我脖子上:“不是说这边很冷,也不多穿点衣服。”
“停车场就那麽几步路,不用了。“我说著想把围巾还给他。
他却不容我反对,还是固执地将围巾厚厚地堆在我脖子上,又帮我把衣服拉得更紧些。
呼吸一口气,感受著他的围巾上残余的体温,还有他独特的气味。自然而然有了种满足安心的感觉。

他帮我把行李放在後车座,又亲自帮我系上安全带。体贴的让我很不习惯。
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他今天的样子很不同。以前从未发现他还可以这麽温柔。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透露著温柔、关切。这样让我有很不习惯,被他盯久了,就忍不住想回避他的眼神。
结果我的视线刚移开,就听到他说:“我想吻你。”
还没回过神,他的唇便贴上来了。浓重的烟草气味,让我想到他在等我的时候不知道抽了几根烟。

吻著吻著就上了火,手也不安分地四游移。
在我的手滑过他的小腹时,他按住了我。
“别惹我,小心我忍不到回家,在这里就做了。“他贴著我的耳朵说,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侧,性感诱惑。
我何尝不是憋了很久,被他这麽挑逗一下就不能自持了,在他的耳朵上啃了一口:“如果你想,现在也可以。”
话音还没落,脖子上就挨了一下。
他竟然咬我?!他竟然会咬人?!
看著我惊讶的样子,他恨恨地说:“以後不许这麽逗我,小心我真的把你按倒就强暴了。”
看他努力忍耐的样子,我想笑。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他瞪了我一眼:“回去让你好看!“说完发动车子就走了。
一路上他开得很快,好几紧急刹车让我有些头晕。
9F1D1E局的寂的後:)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到了他临时租住的公寓,我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参观一下,就被他重重地抵在门上。
一个霸道而热情的吻就贴了上来。
大概是憋得久了,我们的动作有些急切、粗鲁。
他咬开安全套戴上时,我已经抱著膝盖打开双腿,喘息著催促他快点。
明明急切地想要他,可是毕竟没有很好地润滑,他进入的时候我还是僵了一下。
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他停了一下。
我抬起双腿夹紧他的腰,脚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敲了一下:“没事,来吧。”

这麽一说,他也就真的不管不顾的了。
狠狠的冲撞,每一下都像要尽可能地入我的身体。
适应了他的动作,我的身体也随著他的动作起伏迎合著。手臂拉近他,主动索吻。
他加快了身下的动作,我被他撞击得不住呻吟,从双唇接吻的缝隙中发出声音。
他好像很喜欢听到我这样的声音,动作更卖力地逼著我发声。
而我也很在状态,竟然比他还要早She精。

做完後,他还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势,整个压在我身上。
身体因为汗湿而黏腻在一起。
可是我却不想动,他也没有动。
我们就这麽躺著说话,因为离得近,他的每一句话都凑在我耳边,痒痒的感觉。
果然,没一会儿,我们又都有了反应。又做了一。
完事後,我挣扎著爬起来去洗澡,他说要一起。结果两个人泡在浴缸里,我靠在他怀里,一边听他讲在这里的工作生活,一边昏昏欲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刚好晒在棉被上,很暖。
“你终於醒了。“卓越穿了件灰色的V领毛衣,靠在卧室门口,抱著手臂看我。
我冲他笑笑:“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刚好你起来,我们去吃午饭。下午我带你在A城转转。“他说著走近拉我起来。
起身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裸睡的。虽然对彼此的身体早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可是大白天的,在他面前赤条条的还是让我有些尴尬。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不自在,他笑了:“昨天泡著澡你都睡著了。把你抱出来,再擦干身体已经很累了,就没劲帮你穿衣服了。大叔啊,“他突然靠近我,认真地盯著我的脸,“最近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失眠了吧?”
我打著哈哈说自己睡的很好,不过前两天看球赛睡得晚,没缓过来。
紧接著,我被他下面一句话郁闷到了。
他说:“大叔,睡眠不足可是容易衰老的。”

36

A城的冬天很冷,即便是裹著大衣,也有些抵挡不住迎面的寒风。

街上的行人也都一个个裹得跟粽子一样,让我想起离开C城的时候还看到满街的短裙长靴。
卓越却说这样才像冬天。
我们顶著寒风,将A城逛了个七七八八。其实我对游览景区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因为是卓越带我去的,也就有了期待。

我发现我不太了解卓越。本以为经过那麽些年的国外生活,他应该比较西化了。可没想到他对中国历史,古典文化了解不少。去到的庙宇和塔楼,他都能大概为我解说一下,说得也挺像那麽回事。
我问他是不是来A城後平时没什麽娱乐活动,就在这些名胜间转悠了。
他笑笑说:“这些地方早二十年我都能背下来了,还用临时做功课?”
我对他的了解只能究到十年前了,至於他十七岁前是什麽样子,我问过,不过他却从没说起。
我问他:“你以前在A城住过?”
他点点头:“我上中学前一直住在这座城市。後来跟著我妈搬到C城了。”

这是他第一主动提及关於他的事情,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盯著眼前这个男人的侧脸,我不禁又想起当年他拜托我帮他开家长会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告诉我,他的父母都在外地出差。现在想想,他当时说的话确实有不少漏洞,可我却还是去帮他开了家长会,只因为是他。回想起那他们班主任老师逮著我一顿批评教育,我就想笑。

傍晚时候,他带我去了A城著名的小吃街。说上本来说好要带小吃给我的,结果却一直没能回去。
没想到我都快忘记了,他却还惦记著这件事。
我说我这麽一把年纪还坐在这里吃街边摊不太好吧。
他说怕什麽,大家要注意也会先注意小吃,然後再注意我这个大帅哥,最後才有可能注意到你的,大叔。
一段时间没见,他的举动虽然温柔不少,但是嘴巴却更毒了。

坐在临街的小摊上,一边喝著白酒吃东西,一边观望著城市的夜景和路上的行人,也是种惬意的享受。
可惜没多久这种惬意的氛围就被一阵铃声打破。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刚接通,电话那边的男人便自我介绍道:“顾先生,你好,我是徐茂成。听说你现在在A城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一面?如果可以,请你一个人来。”
斟酌了一下,我说好,问他在哪里见。
他说了个地点,我心下便了然了。
挂了电话,卓越问我:“有事情?”
“一个朋友,听说我过来,想见一面。”
他点点头:“这里你不熟,我陪你去。”
我说:“不用了吧。”

他抬眼睛看我:“还是说你们的约会我不适合出现?”
我轻轻咳了一声:“不是”
“你去吧,我开玩笑的。“他打断我的话,笑了笑,“如果迷路了,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们匆匆吃完饭,他送我上了出租车。
车开出去後,我看著倒後镜中他的身影越变越小,直到溶进一片漆黑的夜色里。
我转头对司机说:“师傅,我不去尚德路了,麻烦你开到建设路。”

建设路上茂成集团的写字楼,17层的总裁办公室。约我的男人就在里面。
虽然门开著,我还是示意地敲了下门。
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顾先生吧,请进。”
我走进去,便看到站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在公司工作了八年,我还没来过总部,也没见过这位大总裁。
那个男人冲我点点头:“顾先生在A城过得还愉快吧?不好意思,这麽晚还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有些话迟早要说,早说开徐董您也安心。”
他示意我走到窗前,然後指著窗外这座城市的夜景问我:“顾先生,你觉得这座城市怎麽样?”
“不错,很有特色。”
“那比起你所在的C市呢?”
“各有特点吧。“我说。
他笑了,我发现这个男人笑起来跟卓越还有那麽几分相似,只不过他的笑更冷淡,不容亲近。
“顾先生大概听过公司里的传言,说卓越有一个在高层的亲戚。实际上,他的那个亲戚就是我。”
许茂成目光平静地透过窗,望著夜色中的城市。
“不过,我不是他叔叔,而是他的父亲。”
我没有说话。
他转过头来说:“顾先生不觉得惊讶吗?是卓越向你提起过,还是你已经猜出来了?”
“他没有跟我提起过,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只是没想到您是他的父亲。“我说著,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这个男人。他看上去确实有五十多岁了,不过应该算同龄人中保养的不错的了。卓越的五官不太像他,应该就是像母亲吧。
“顾先生今年有四十岁了吧?”
“是三十九。“我说。
他笑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小越已经上中学了。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在我身边待过,一直是跟著他妈。从小性格就比较独立。很多事情我不过问他,相信他自己会理好。可他毕竟还年轻,偶尔犯犯错误还是无法避免的。顾先生,你说是不是?”
我尽量平静地回视他:“徐董有话不妨直说吧。”
“顾先生还真是个痛快人,我也就跟你交个底吧。其实这策划丢失被盗用的事,本来按公司的决定,是要追究你的责任。因为卓越的一番话,我们最终没有追究下去。虽然他在我身边的日子不长,但你还是第一个能让他夸出那麽多优点的人。”
对上我的视线,徐茂成笑了笑:“你们十年前就认识了吧?也难怪感情比较厚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十年前的事情他也查到了。
不顾我的反应,他继续说:“我就这麽一个儿子,只希望他早日成家立业。我想顾先生的双亲应该也是这麽期待的。所以,有件事情希望顾先生能帮忙,也算是给自己行个方便。”
“抱歉,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他话音刚落,我的答复便出了口。
对上他略有些诧异的表情,我解释道:“八年前我就错误地放开过一手,这一定不能再错失了。”
他脸上的笑完全收敛了:“顾先生你考虑清楚了?”
我说:“我想清楚了。”

离开茂成大厦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
我不自觉地拉紧衣服将自己裹得更紧。
其实刚才那句话,与其说是对许茂成的回答,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鼓励。
想到卓越还在等我,便匆匆拦下一辆车往他的公寓去了。

37

按下门铃,没等两秒,门便开了。
卓越还穿著之前那件外套,边将我让进去边说:“我还在想要不要去找你。”
“我还没路盲得那麽厉害吧?”
刚从外面回来,全身都带著凉气,不自觉地抖了下。
他便朝我挥挥手:“过来,我帮你暖暖。”
那样子,倒像是对待小孩子。
我朝他迈了几步,没有预想中的拥抱,倒是手中背塞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麽?”
“暖宝。“他笑了笑,“那天在街上看到有小朋友用这个暖手,看起来很好用,就也去买了一个。C城冬天是没有暖气的,你又不是很耐寒,可以随身带著暖暖手。”
“太傻了吧,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用这个?“嘴上抱怨著,手却贪婪地感受著掌心传来的温暖。
他说:“就是年纪大了才更要注意身体啊。”
我说他怎麽就是揪著年龄没完没了的?
“也对,谢谢你的关心。“我说。
“不客气。“他笑嘻嘻的,手不安分地朝我身上摸过来,被我一巴掌打开了。

“不好意思,我年龄大了,有些活动要少做些。”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没有。要没别的事我先去洗澡了。”

刚迈出两步,就被他从背後抱住了。
然後就听到他没头没尾地问了我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什麽?”
我没说话也没动,任由他抱著。同时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麽。
“其实"他说著自己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这麽喜欢你。之前和你一起待了快两年也没发觉有多喜欢你。倒是离开你以後才觉得放不下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刚到伦敦的时候,很想念你做得菜?其实更多的时候我是想念你这个人。”
他慢慢地叙述著,我也静静地聆听。
“那时候我就想,自己可能真的很喜欢你,只是一直没有发觉。所以这麽多年後能再遇见你,我真的很高兴。这重逢,我本来是想把你当作长辈来尊敬的。可是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总是忍不住想生气发火。我就明白了,这麽些年来,我一直都没忘记过你。”
我承认,听到他的这些话,有那麽些感动。认识他十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温情脉脉地向我表达他的感情。
握住他揽著我的手臂,我们良久都有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跟你说。”
我说:“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说。我刚才是去见了你父亲。”
他看著我,点点头:“我大概猜到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他只是跟我聊了几句,希望我能离开你。“我笑了笑,“不过我没答应他。”
他赞许地点点头:“还算你做了件对的事情。来,奖赏你。”
紧接著,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那天并肩躺在一起,我问他:“我听你父亲说,本来是要追究我的责任,结果你帮我说了不少好话?”
想起许茂成说过,卓越是第一在他面前这麽赞赏一个人,我就忍不住得意。
“这件事情本来就有些蹊跷,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根本就不合理。“他说,“不过你这这麽不给面子地回绝了他的要求,难保他不会针对你。”
“既然那麽说了,也就做好准备了。大不了就辞职吧,我对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已经没什麽兴趣,不如在淘宝上开家店好了。”
“不错,也算我一份。”
“行,赞助拿来。“我伸出手。
他坏坏地笑了一下:“你真的要?”
意识到他想做什麽时,整个人也已经被他压在身下了。紧贴的身体,很敏锐地感受到他现在的状态。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哪来这麽大精神?”
“没办法,憋了太久了。“他说著已经架起我的腿。

“你轻”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侵入了。

第二天我们没出去,一直腻在房间里。
其间卓越有好几通电话和短信,不过他都没有接。
我问他不回复没事吧?
他说不要紧。
我们对著笔记本看电影,一起听著歌聊天,甚至还玩了一会儿实况足球的游戏。很久都没有这麽安静地一起度过了。
我们就这麽一直待著,直到我不得不动身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我们都没说什麽话。
直到我要进登机口了,他才说:“下周末别出去,等我过去找你。”

回到C城,我一连忙了好几天。
先是为了分公司的事情跑了一趟,後来又要负责在工程公司选拔赴美培训的优秀员工。
老胡还鼓励我也去申请出国培训的机会。我笑著说我都一把年纪了,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再後来,我在总部返回的所有派遣出国人员的名单上,看到了卓越的名字。

38

再後来,我在总部返回的所有派遣出国人员的名单上,看到了卓越的名字。
我没有太过惊讶,也没有打电话给他。因为我猜到他会打给我的。
果然,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他的电话。
“那个派遣出国名单,你看到了吧大叔。“他一开口就提那个名单。
“嗯,看到你的名字了。这培训是跟肖公司合作的吧?那间公司在美国是工程管理方面的巨头了。培训期是一年对吧?”
我觉得自己在说这些的时候,挺平静的。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但看工程公司这边那麽多人都投了简历想去就知道了。
“别说一年,就算只是一个月我也不想去。“卓越说,“八年前他们就连哄带偏地把我丢到国外,现在还想来这一招?”

这样有些孩子气的话能从他口中说出,让我意外之余还有些想笑。不论是记忆里那个少年,还是现在这个青年,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冷静成熟的样子。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孩子气,他掩饰地清清喉咙,问我:“如果我真的去美国,你会等我回来吗?”
我笑了:“我十年都等过了,再多一年也不算什麽了吧?”

後来我才知道,八年前他之所以要出国留学,是他母亲的强烈要求。那个时候,他母亲大概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一些事情,跟他长谈过一。大抵的意思就是他还年轻,感情和思想都不成熟,要他出国留学,换个环境。
卓越说开始的时候,他觉得他母亲说得没错。毕竟当时他并不觉得对我有多的感情,而且他以前也喜欢过女孩子。可是出了国门,在外面闯荡的那几年里,他也没交过女朋友,倒是交过两个男朋友。他说他折腾了一大圈,才意识到他跟我是一样的。

我没再过问卓越派遣出国的事情。
其实我心里也挺矛盾的。一方面好不容易跟他在一起,实在不想再分开了。另一方面,这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也不想他就这麽放弃。
所以,干脆不再过问。至於他怎麽做,不该是由我来决定的。

周五晚上接到卓越的电话时,我就猜到这个周末大概是过不来了。FA7278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果然他在电话里跟我道歉,说今天有个大客户来了,他周末的时候得陪著客户去看工厂,大概是赶不过来了。
我说还是工作要紧,下有时间再过来吧。

自那天以後,一连几天我都没再听过他的声音,只是在MSN上聊了几句。
我知道他很忙,但是再忙,也不至於连接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吧?
从老胡那里听说,这赴美培训的人员中,要先从总部派几个人过去熟悉一下环境。然後再派大批人马过去。
我正想著卓越会不会被派在先遣队伍里,老胡就告诉我,这批人员是今天早上飞离A城的,而卓越也在其中。

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卓越的手机。结果却是已经关机的提示音。
立刻改拨他办公室的电话,等了好久,才有人接。
一开口,却不是他。
问卓越去了哪里,对方只说他早上坐飞机走了。
挂了电话,我脑袋里一阵迷茫。
他就算要走,也不能一句话一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吧?还是他有什麽难言之隐?那也应该说清楚再走啊?
他竟然就这麽一声不响的走了。
一整天我都是心不在焉,没法专注於工作。脑袋里全是卓越说过的话。

带著一身的疲惫回到家。我很意外地发现门开著,卧室那边还有灯光。
不会是遇上小偷了吧?
这麽想著,我小心翼翼地走近。才发现在我卧室里的人,竟然是卓越?
他坐在床上,身旁放了一只塞得满满的抽屉。他把我衣柜最下方的那个抽屉,我自己都很久没去碰过的抽屉,整个都抽出来了。
看到我进来,他朝我举了下手中的烟灰缸:“没想到我那时候送你的劳动课作业你竟然还留著。”
我不知道他怎麽会突然跑过来,也不知道他怎麽进来的,更不知道他怎麽翻出来的我那一抽屉照片、日记。
我呆立在当场,尴尬到不知该说什麽好。小心收藏了十年的照片、日记,以及一切跟他相关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秘密,最隐私的物品。可是现在却完全展现在他面前。这个认知让我老脸有些发烫。
他继续说:“是不是如果我找不到,你就打算把这些东西这麽一直藏著掖著?”
我没有说话,被人看穿还真不是一点的尴尬。
看著他手上那一大沓照片,再想到自己之前还告诉他早就把照片都烧了,我就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既然这麽在乎我,为什麽从来不告诉我?还鼓励我去国外培训?”
沈默了几秒,我叹了口气:“在乎你不等於要把你捆在身边。”
“真的?“他抬起眉毛反问我,“那是谁在听说我要去美国就一直打我的电话,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他说著,突然走上前抱住了我:“你啊,就是嘴硬的要死。一把年纪了还心口不一的。算了,我再给你机会。你现在说,到底想不想让我去培训?“他叹息般地说,“什麽承诺之类的话我不说,说了也没什麽意义。但是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想把我们失去的那八年的时光都补回来。”
真是的,没事说这麽煽情的话干嘛弄得我眼睛一阵阵发酸,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我揉了揉眼睛,听见自己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我希望你能为我留下来。”

後来我才知道,是安煦阳那个小鬼出卖了我。不仅把偷配的我家的钥匙送给卓越,还指点他去哪儿翻出我那箱照片。结果那小鬼还跟我说,这算是他还我的一个人情。

不久後,我辞职了,然後跟宋青葛合夥开了间餐厅。
卓越也辞职了,跟几个朋友创建了一间网络公司。
我们没有搬在一起住,还是保留著各自的空间。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待在同个地方,不是他家就是我家。
至於承诺,我们谁也没对谁说过。口头上说什麽都是没用的。
所以,我不知道我们到底可以走多远。
但如果对象是他,我愿意尝试。

──THE END

『後记』
当初写这篇文的时候,正是我萌某个坑萌得风中凌乱的时候。干脆就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写了自己的第一篇大叔文。惭愧的是,等到某文都出书N久,我这篇才终於结文。
先说文名吧,有亲说很喜欢这篇文名,奔走的时光。其实我是突然想到就用了,刚好自己那段时间也是过得奔奔走走的。我是月23日,在後院栏"桃匣"里面贴了这文的第一篇。算算到现在竟然有7个多月了自我鄙夷一下填坑的龟速。
回想今年下半年我写的文真的不多。一是因为开始工作,也忙碌起来,空闲的时间少了。二是RP喷发地得过一小段时间尺神经炎,不能动电脑。三便是前不久消失了两个月怠工得事件。
由此看来,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还真是个坑品不佳的人 = =
谢谢各位喜欢我的文的亲们,谢谢你们忍受著我的坑品,一路追下来。
我会继续努力,早日成就优质坑品~鞠躬~

PS虽然正文已经完结,但是鉴於大家对顾叔跟卓越十年前的事情都很好奇,我会陆续发出番外的,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