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这样吧》+番外 BY 范醒
第 1 章
该怎么形容自己的一生呢?纪远之回过头去想,每走的一步都是错误,自己这一生没有任何可取之。唯一可取的,可能就是死得早,早早地了断了这悲剧的一生。
呃三十六岁其实也不算早,太多天才在这个年纪早都是连骨头渣都没了。对于纪远之这样的废物来说,三十六年的时间又嫌太长,纪远之想着,还得感谢那个司机,把自己撞上天的时候,最少自己在人生的最后还体验了一下飞翔的滋味。
纪远之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毕竟从小的教育就是无神论。可如今,为什么自己要在黑暗中思考:为什么睁开眼,还是黑暗?
黑暗让人敏感,也让人容易沉睡。纪远之以为自己只是不习惯成为一个孤魂野鬼的黑暗,慢慢地思维恍忽着散去,请,不要再醒来了,纪远之想着。
终于还是不能如愿。有人把纪远之踢醒了。纪远之摸了摸被踢得很疼的屁股,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
“你TMD要睡到什么时候呀?“是个很年轻的男声:“一点小P事就靡成这样,你TMD还是男人么?睡觉能睡到死么?“说着,又踢了我一脚。
纪远之着实有些愣了。在空中飞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死的。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形?正想着,被一只很有力的手一把拽了起来,纪远之被丢得头晕晕的时候,还能胡思乱想地想到,这只手是热的呢,是活人。那自己是怎么回事?
赵修看着眼前的人瘦得脱了形,被自己这样又打又骂的,还是一付木愣样子,不禁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上前拽住纪远之,只是这回温柔了许多,还是骂骂咧咧地道:“快过来吃饭,TMD我要不在,你丫非饿死。”
纪远之被拉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有食物的香气,纪远之立时觉得饿了。伸手向香气的方向抓去。却差点把碗碰翻。还是赵修粗鲁地一把把碗塞过来,递了个筷子给他,他才算吃上饭。
菜都堆在饭上,纪远之把嘴贴在碗边刨,一口一口挺香。突然想起,以前见过一条狗也是这么吃东西的,不禁就笑了起来。成一个瞎子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么?象狗一样的生活,呵,好象也不错。
纪远之笑着刨着,很开心。一点也想不到在赵修眼里,自己跟个精神病差不多。
赵修奇怪地看了纪远之一眼,道:“我明天就走了,不陪你搁这儿瞎耗了。我跟楼下的酒吧讲了,给你供应吃的,你到时下去吃就是了。”
酒吧?为什么是酒吧,不是餐馆?这么奇怪的决定。纪远之懒得理。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吃他的饭。这个捡来的人生,就要任性地过,管它许多,没那心情。
赵修等纪远之吃完了,洗了碗,随便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纪远之坐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不想,不想知道这个身体是谁,不想知道给自己吃饭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个瞎子,不想知道,这样茫茫的人生,不再想为任何人费力气了,就这样,一直黑暗,一直黑暗也不错,该享受享受这种孤单了。
一个晚上,呃,也许是晚上,反正纪远之看不见。一个晚上,纪远之就在不停地被撞中度过。可能到都青了吧,有点疼。纪远之没去理,也不知道破皮了没有。在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撞翻了东西,就踢到一边去,一个下午终于空出一大片地方来,可以畅通无阻了。
饿了。纪远之摸摸肚子,当人真不好,受控制,要吃,要穿,要舒服。怕冷,怕热,怕寂寞。没个消停的时候。纪远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摸到钥匙,出了门。
一路走楼梯下去,数着层数,还挺高,住在一个巨不招人待见的13楼。下了楼。也没个拐仗,纪远之也不怕,横冲直撞地往前走,撞到墙就摸摸可能已经撞青的额头,再摸着墙走,一路走到了赵修说的酒吧。
不是纪远之有多识路,是有人叫住他。一个温柔的男声,真好听,纪远之想像着他的表情,勾起嘴角笑了笑。那男声说:“元淳,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赵修那家伙跑哪儿去了?“说着,一个微凉的手轻轻拉住了纪远之。
“他说他走了。“原来自己叫元淳,上午那个家伙叫赵修。
被男人拉着走,却没再听到声音,纪远之暗自惴测着温柔声音主人的样子,道:“我饿了。”
“嗯,早做好了,就等你过来。“男声平稳,听不出情绪。
纪远之坐下,端起碗开吃。刚扒两口,就感觉腿上一凉,本能地往后一缩,差点把碗给丢了。
“别动,你搞得一身伤,我给你上点药。“还是那个温柔的男声。
纪远之点头,不理,开吃。感觉不停地有地方传来丝丝地痛,但可以忍受。皱着眉,没停,没两下就吃完了饭。
“来根烟。“纪远之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惊奇的口气。
“刚才。“纪远之无所谓地答道。男声没有吭气,纪远之听着他离去的声音,摸索的声音,打火机的声音,然后就是烟的味道,是七星。
接过塞到手里的烟,吸一口,半天才慢慢吐出来,完全是一付老烟枪的架式。
如果人生都可以作弊,那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一切都是错误,都是荒谬,这世界谁与谁都没关系,为谁牺牲都不值得。纪远之为自己上世的无谓笑笑,讥讽的笑。
再吸一口。不要纯洁,不要白衬衫,不要温柔的笑脸。不再选择,不再委屈,不再要求不背叛。什么天长地久,什么爱恨情仇,搞笑而已。让所有人下地狱去吧,自己也一起去。如果有地狱的话。把烟慢慢吐出去,沉醉在黑暗里。
“一天之内,你变了很多。元淳,真的让你这样无法接受么?”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纪远之吸一口烟,声音慢慢地说道:“傻瓜,改变很容易,难的是不变。“说完,用没有焦点的眼睛转向与声音相反的方向。
第 2 章
黑暗中的日子,有时候特别长,有时候又特别短。几日浑浑噩噩下来,纪远之并不觉得难过,也慢慢掌握了正常吃饭的点儿。那个温柔的男声听人叫他小宁,纪远之也就跟着叫,小宁送给他一个车用的电子表,一按就可以报时间的,倒是方便。
黑暗中的日子虽然无趣,但对于纪远之没什么影响,他感觉这种难得的平静,是他最需要的,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想。什么趣味呀,什么人生呀,他早就腻了,如果可以,就让他这样下去吧。
这一天,睡晚了,起来一听,都晚上十点半了。纪远之起来,套了衣服,出门。
酒吧里人声嘈杂,人很多。小宁递给他饭之后,只是埋怨了他一句来得太晚,也没空招呼他。纪远之无所谓,却不待见一屋子的吵闹,摸着走到后门,坐在后门边上的一个石墩上,开吃。
朱则安比纪远之来得早。今天本来是想来发泄一下的,可一屋子的嘈杂,没发泄出来,却让人更加烦躁起来,找了个理由丢下一票人出来抽烟。黑暗中一明一灭的烟头,隔了门听起来很遥远的热闹,都让朱则安的心思沉了下来,直到纪远之来。
纪远之进门就进得后门,摸摸索索的样子,开始朱则安还以为他是好玩,等他端了饭出来,摸了半天,摸到石墩坐下时,朱则安才确定,这个人是真的看不见的。
很好,看不见。朱则安觉得心安了许多,看不见自己,真让自己觉得安全。不是朱则安长得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不堪其扰的事儿太多,自己真没什么心情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应付别人的目光。
于是,二人一个抽烟,一个吃饭,各据一方,不言不语。
纪远之吃了饭,把碗丢在一边,转过脸来,试图把眼光投向烟味的方向,道:“哥们儿,给支烟。”
朱则安稍稍吃了一惊,没想到被这人搭讪。愣了一下,还是递出去一支。可是他忘了纪远之根本看不见,只见纪远之的手与自己隔了一段距离那样伸着,半天才反应过来,把手伸得更远些,触到对方手指,才停住。
纪远之接过烟,叼在嘴上,道:“哥们儿,帮我点上,我看不见。”
朱则安凑过去给纪远之点烟,近了看纪远之,还是一小孩,二十岁左右,长相么,只能说是清秀。只是感觉很年轻,眉目之间甚至还带着些稚气,只是表情无谓得很,气质也很颓败,这些特质加在一起,这个小孩就变得非常诱人了。
朱则安觉得自己心里挠挠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轻轻在纪远之脖子的地方嗅了嗅,年轻男孩子特有的味道加上香皂的味道,真象催情剂。朱则安叹口气,站直身子,对方看不见自己,突然有点可惜呢,没有了外貌,朱则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引诱人了,朱则安自嘲地笑了笑,退后,自己在想什么呀,这么容易陷入情欲之中,真是不怎么招人喜欢的本性。
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是直是弯呢,朱则安撇撇嘴。
“小子,你住这附近?”
小子?纪远之皱皱眉,问道:“你觉得我有多大?”
嗯?对方这种完全没有章法的回答方式,朱则安有些愣住,要不是刚才借烟的时候一付正常模样,自己肯定以为遇到一脑袋有问题的。可还是得被纪远之的问题牵着走,道:“二十岁左右吧。”
纪远之了解地点点头,又问道:“我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让朱则安误解了,以为纪远之生来就看不见,从未见过自己的样子,才有这么一问。朱则安很少见的同情心泛了上来,声音都变温柔了许多:“清秀。呃不难看。”
纪远之又点点头,叼着烟沉思起来。这么年轻的身体,竟然被自己占了,哼,老天爷你还真是优待自己呢。可惜,对于自己来说,没有区别。不过也许从别的方面看,确实是好事。想着纪远之勾起一边嘴角笑起来。
朱则安见纪远之沉默不语,也就静在一边直眼看他。总觉得这小子身上矛盾的东西太多,这些矛盾造就了一种魅力,嗯,最少是把自己给迷着了。眼见着纪远之突然勾起嘴角一笑,朱则安更是几乎摒住了呼吸。
这个笑容很坏,也很诱惑,真TMD性感。朱则安紧了紧拿烟的手,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两步。早说不招惹陌生人的,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个盲人。又不是长得特别好看。朱则安劝了劝自己,重重地吸了口烟,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闲聊:“你叫什么名儿?”
“你长得好看么?“纪远之以问代答。
“呃?还可以。“朱则安又是被问得一愣,真难沟通。
“身材呢?”
朱则安更是不知道纪远之问这些做什么,只好纯粹当做给盲人小朋友解惑,道:“一八三,一百三十九。”
纪远之点点头,又道:“Zuo爱么?”
“什么?“朱则安手指一抖,抽了一半的烟掉在了地上。
“Zuo爱,和我Zuo爱。“纪远之有些不耐烦地解释:“做么?”
“你是同性恋?“朱则安好奇起来。
“做不做?一句话。“纪远之越发不耐,轻轻皱起了眉。
朱则安一下就笑了出来,走过去,搂住纪远之,道:“去哪儿?”
“我家。“纪远之也搂住朱则安,道:“你去买保险套。”
朱则安闻言挑了下眉,笑道:“走吧,我带的有。”
纪远之一听,抿了抿嘴,随身带保险套,呵,自己还真没找错人。
二人在纪远之的带领下,进了纪远之的家。
进门,朱则安愣了一下,这个家,呃更象是垃圾场清出的空地儿。墙边全倒的些家俱,只有床和沙发安然无恙。一屋子冷清,显是没人,难怪天天在外面讨食吃。于是心里对这个有些苍白瘦弱的少年更生出一丝怜惜。
关了门,抱过纪远之,放在床上,轻轻吻了起来。
第 3 章
这章么。。纯粹是练习写H,很冷漠没感情的H,觉得很Se情地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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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远之推开朱则安,站起身来,道:“我想洗澡,你帮我。”
朱则安愣了下,就乐了,这种时候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抱上有些挣扎的纪远之,进了浴室。
脱了纪远之的衣服,再脱自己的。朱则安看着纪远之瞪大了没有焦距的眼睛,在洒下面被淋得一个通透。明明是一脸的无所谓,却因着这个眼睛,硬是显得有些无助。
男孩年轻的身体,美丽而光滑,到粉粉嫩嫩,连那里都是。真是诱人。朱则安下腹紧了紧,慢慢走上前去,挤了浴液在手上,开始在纪远之的身体上从上向下地抹。
紧致柔韧,朱则安一点一点地抹下来,触到粉色的乳头的时候,可以感觉到纪远之的身体在轻轻地发抖。低声问道:“第一么?”
纪远之皱了眉,下手抓住朱则安已经挺立多时的下体,熟练地套弄着,冷声道:“做吧。”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朱则安想表达一下郁闷,却被纪远之灵巧的手弄得酥软地几乎站立不住,欲望一层一层地堆积上来,朱则安头有些晕,就感觉到纪远之头伏在自己胸前,温柔地攻击自己前面的两点。一下一下地啮咬,吸吮,朱则安只觉得欲望让自己气都喘不过来。
这哪里是第一,身经百战也不过如此。朱则安脑中最后一丝清明这样告诉自己。纪远之听着朱则安的呼吸,知道情况已经差不多,随便亲了几下,就把朱则安翻过身来,挤了沐浴液就往朱则安的后庭抹去。
朱则安感觉到后面一凉,才从欲望的迷思中醒了一点,一把抓住纪远之的手,沙哑着声音道:“我是1。”
纪远之眨眨眼睛,没理他,只是翻手抓住朱则安的手,另一只手抱过朱则安的头,虽然看不到,但奇准地袭上了朱则安的唇,辗转吮吸,下身还在朱则安的身上蹭来蹭去,朱则安本来就被欲望折磨得一身敏感,这样三下两下,哪还有什么反抗。身子立时软了下去,呻吟声在浴室里回转,听着倒象是某种动物的哀嚎。
纪远之再伸向朱则安的后面,此时手上的浴液已经不凉,朱则安的反抗顶多是扭扭腰,却更增加了刺激。一指,两指,三指。纪远之慢慢用手指在朱则安的内壁轻轻地旋转按压。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能容纳自己。没有景象,纪远之感觉更刺激,听着朱则安不能自禁的呻吟,由然而起的成就感让他更迫切地想要。
拿起朱则安早就准备好的,放在浴液边上的保险套,快速地套上,一个挺身,进入了朱则安。耳边只听到朱则安一声闷哼,后面突然再一紧绷,夹得纪远之生疼。
纪远之皱皱眉,伸手摸到朱则安的下身,已经有些软掉,定是疼的。没有办法,只好重新一点一点温柔地帮朱则安套弄起来。倾下身子,尽力与朱则安贴在一起,一路吻过去,寻着唇,又开始新一轮的掠夺。
后面也渐渐松了,纪远之慢慢动起来,一下一下,寻找到那个让朱则安呻吟声变奇怪的地方,一遍一遍地撞击。这个身体真好,纪远之感觉到一阵阵的酥麻往头皮上冲,朱则安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感觉到朱则安下身越来越烫,纪远之压住它的出口,沙哑着声音道:“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是一阵猛烈地冲击,放开手,二人一起释放。纪远之忍着疲累,给自己和朱则安冲了冲澡。跌跌撞撞地在朱则安地带领下回到床上,一接触到床,纪远之就睡着了。
朱则安躺在这张小床上,与纪远之挤成一团。看了看身边的纪远之,呼吸均匀,沉睡中倒是一派天真稚气的模样,哪有半分刚才的娴熟与冷淡。是的,哪怕是在最高潮的时候,朱则安也知道身边这人是冷淡的,身体炽热,心却冰冷。一点都不象是一个二十岁少年应该有的Xing爱态度。
这场激烈的Xing爱与当初自己想的完全不同。莫名地就被身边的人主导了,当了一回。第一当,竟然感觉也并不坏,朱则安勾勾嘴角,笑着想,这小子的调情技巧真是高超,既让自己享受到了高潮,还没有受伤。一点都不象他长的那个样子。
想了一会儿,朱则安还是不敌浓浓睡意,再加上身边人发出的有节奏的呼吸声,更象是催眠曲。不一会儿,搂着纪远之也沉沉睡去。
纪远之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其实天天在睡,每就只能睡一会儿。挺可惜的。纪远之在朱则安怀里找了个不错的位置,窝着沉思。
Zuo爱这种事,越是欢愉越是空虚。哪怕象现在自己这样,窝在一个看似温暖的怀抱里,还是一样感觉到荒芜。不想睁开眼,反正睁开了还是一样黑暗。
堕落使人美丽。纪远之想着,这个家伙走了以后,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能再有一这样的乐事。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在这个已经睡熟的人身上游走。
身材果然不错,皮肤也好。纪远之翻过身去半趴在朱则安身上,伸出舌头轻轻挑开正在沉睡中的人的嘴,慢慢挑逗。唇与唇相贴,厮磨辗转,吮吸他的唇,轻咬他的唇,搅动他还在沉睡的舌头。真甜。听到朱则安本能地发出唔唔的声音,身下也渐渐勃起,顶着纪远之的同样部位。纪远之志得意满,边吻边伸出手去套弄。
朱则安在挑逗中醒来。还没来得及清醒的脑袋,又变成了一团糊。纪远之太了解男人的身体,对朱则安每一个敏感点不停地攻击,找出最敏感的部位,轻捻慢挑,炸得朱则安一脑袋全是火,什么都没办法想,脑中只有一个字,要。要。要。
这场战斗温柔而持久,象海浪,一波一波地来,朱则安只觉得是在天堂,满眼全是幻影。纪远之是坏人,不让他射,捂住出口,却一遍一遍慢慢折磨他,好象天堂,又象地狱。连朱则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是因为快乐还是因为痛苦。呻吟,呻吟。真是淫荡。纪远之终于玩够了,松开捂着的手,开始猛烈冲击,在一瞬间眼前一白,结束。
年轻的身体真是好。纪远之再感叹,就算让自己再来一也可以。可是,真的,太空虚了。没办法提起任何兴致了。软软地倒在了床上,闭了眼睛,不理不睬,明明不想睡,可是也没有别的事可做,睡吧,真是不想醒来了。
第 章
纪远之醒来的时候,朱则安已经走了。一屋子清静还有浓浓地情欲过后的味道,汗味和Jing液的味道。纪远之摸索着倒了杯水喝,一按电子表,报时:“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一分。”
早上了。纪远之打开窗,一股清晨特有的凉气扑面而来,乍然让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抚抚手臂,吸一口气,倒是清爽。摸着穿了衣服,带了烟,出门散步。
瞎子在这个点儿出来最合适,没人抢道。纪远之叼着烟,在黑暗里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前行。嗯,也许是前行,也许是蛇行。纪远之不知道,也不在乎。自从进了这个身体之后,明明看不见,纪远之也不肯用任何盲人辅助用具,经常磕磕碰碰,东一块西一块的瘀青,幸好身体年轻,要不了多久就消掉了。
纪远之知道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象自杀。是不是真的想死,纪远之自己也搞不清楚。在黑暗里呆久了,更觉得自己活得太够,甚至连自杀都没了力气。
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愧是佛。纪远之迎着晨风想着,也许到了自己这里,死这一苦就可以去掉了。
自己也许是这世间大程序里的一个Bug,象病毒那样的寄生。总有一天会来个杀毒程序把自己干掉的,自己就在黑暗里等着吧,等着灰飞烟灭。只是可怜这个叫元淳的小家伙不知道被自己挤到哪里去了。
朱则安坐在车里,熄了灯,听音乐。Mazzy
Star,略带沙哑的女声,在这样的夜里分外合心。音乐中阴柔凄美的迷幻感觉与Xing爱之后的感觉非常相似。是啊,充满了慵懒、孤寂的悲叹,还有什么比激烈疲惫的Xing爱之后更空虚呢?朱则安点了根烟,开了窗慢悠悠地一吞一吐,一票朋友看来是要玩通宵了。
朱则安一回头,就看到纪远之靠在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树上,望着天,吐着烟,随着自己车里的音乐声慢慢地打拍子。
朱则安不得已,还是眯了眯眼睛。不得不承认。年轻的孩子气,配着这样的颓废凄迷,在路灯的灯光下,看起来诱人得要死。
“嗨,叫什么名字?“朱则安受到蛊惑,明知难以沟通,还是开了口。
纪远之拿下叼在嘴里的烟,勾起坏笑,转过声音的方向,挑眉道:“怎么?还欠操?”
“去你妈的!“真是自取其辱。朱则安愤愤转头,不再理他,死小孩。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纪远之丢了烟,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车边走过来。路线有点歪,眼见着就要撞到后车盖上。
“小心,这边。“朱则安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子。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心软了?被TMD一个瞎子上了,还被羞辱一番,然后还担心他,MD,真贱。
朱则安撇撇嘴,嘟哝着骂了自己一句。转过头,看着纪远之扶着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窗子。蓦然心跳起来。路灯下纪远之还真TMD帅,恶魔一样帅。让朱则安想起了传说中的路西法。明明只是清秀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朱则安心中越来越不安,却没动弹,只是呆眼看着纪远之一步一步走过来。
纪远之停在了窗口边上,笑笑地,并没有看向朱则安,当然,就算看也看不见。只是这样子让朱则安有些郁闷就是了。
“生气了?“纪远之的语气调侃。
“没必要。“朱则安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还是抬了下巴,做不屑状,道。
“呵,下让你操回来也就是了。“纪远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音乐敲打在车窗边上。平平淡淡地说道:“为这点P事生气就没意思了。”
嘿,这家伙,当刚才说欠操的人好象不是他一样。朱则安挑了挑眉,一时倒也不知该如何回他。只做不理。
“喝酒么?”
“什么?“这大半夜地要喝酒?
“我想喝酒,找不着地儿,你请我?“纪远之不以为然道。
“凭啥我请你?“朱则安心思微动,还是问了句。
“我没钱。“纪远之手往上摊了摊。
“MD,我欠你呀?“朱则安怒,这叫什么事呀?予取予求还这态度。
“我欠你。“纪远之听到朱则安的怒气,好象有些开心,呵呵笑了两声道:“算我欠你,你看我有什么,你尽管来取。”
朱则安看了一眼纪远之。前面的头发有点长了,几乎遮住了眼睛,路灯从上向下照过来,只能看到他微翘的唇,勾着坏坏的笑。MD,真欠了他的。朱则安叹口气,道:“上车。”
纪远之摸着车边,一路走过去,走到车的另一边,开门,坐在了驾驶座的旁边的位置。
坐下的时候,纪远之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发呆,不再理朱则安。
“怎么?”
“我想起《闻香识女人》里,阿尔帕西诺也是个瞎子,开着保时捷,飞快地开着,呜啦呜啦地乱叫,真TMD的幸福。”
朱则安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没想到突然一下说这么多。笑了笑道:“我倒是羡慕和阿尔帕西诺跳舞的姑娘,和他跳那么一段,死也无憾了吧。“说到最后竟然有些感性了。说完朱则安也觉得自己有些酸得恶心了。
纪远之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道:“MD,一看你天生就是号,没事学什么别人做1。”
“去你妈的,从你嘴里蹦出来的,一句好话没有。“朱则安现在倒没刚才那么气了,只是随便飞了两句,了事。
车子发动。开着开着,朱则安觉得不对劲,道:“你不是天生瞎呀?还看过电影。”
“嘁,我看过的电影多了。我看电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擤鼻涕呢。“说着,笑眯眯地把脸凑了过来,因为看不见的原因,差点撞到朱则安,幸好朱则安躲得快,却还是被纪远之蹭到了唇,车子一打滑,差点栽沟里。
“MD,你想死,别拉着我。“朱则安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大骂。
却只听到纪远之笑道:“你真聪明。”
第 5 章
朱则安闻言一愣,看了一眼笑眯眯的纪远之,也笑了起来,这世界活着的人多,想死的人也不少,自己又不是救世主,管不了别人许多。于是不言不语,坐直身子,发动车子。
纪远之看不到,只是感觉到朱则安沉默了良久,车子发动。纪远之随口问道:“带我去哪儿喝?”
“这个点儿,哪儿都不合适。“朱则安看着正前方,道:“去便利店买了,去你家喝吧。”
纪远之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二人买了各式卤味和一打啤酒,吭哧吭哧上了十三楼。第二进纪远之的房子,朱则安熟门熟路,自觉地随便在墙角找了张倒地的桌子,支起来,把东西放上,打开电视让过分安静的屋里有点动静,二人对坐开喝。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二人均有些酒意,话也多了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前言不搭后语。这些都没关系,两人也不在意,重要的只是说话。
“怎么会看不见的?“朱则安随口问。
“不知道,醒来就这样了。“纪远之啃着鸡翅,实话实说。
好吧,答案不重要。朱则安刻体会到与纪远之沟通的困难。对答案也就没有了苛求。没找到话题就不再吭气,啃着鸡翅,一边想着一会儿去哪儿,一边很无趣地看电视。
电视的收讯不太好,总有沙沙的杂音。早间新闻时间,女主播笑得很甜:“昨晚,本市纪氏集团总经理纪敬之招开记者会”
听到纪敬之的名字,纪远之耳朵动了动,没反应。再然后,就听到电视里传来纪敬之发言的声音。大哥还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沉稳,还真是什么都无法撼动他。想来自己的死,在他看来也是无关紧要的吧。纪远之听着,又好象回到了过去,想叹口气,却听到朱则安在自己旁边先叹了口气。
“认识纪敬之?“纪远之闲闲地问。
“不认识。“朱则安看了一眼纪远之,道。
“那你叹什么气?”
“只是想到他弟弟前一段时间撞车死了,有点呃觉得他挺可怜的。“朱则安思虑半天给了个这样的回答。
“你暗恋纪敬之。“纪远之勾起嘴笑了笑,用的陈述句,道。
“没有。“朱则安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虽然成功,但也不是独份儿,这世上成功的男人太多了,哪值得我暗恋他。”
“死个弟弟也让你这么心疼,不是暗恋,还真是难以理解。“纪远之凉凉说道:“而且我呃纪敬之就算去除成功人士的光环,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你丫自己想死,就去死。不要就觉得别人死了也无所谓!“朱则安有些恼火。
“以己度人,很正常,你生气什么?“纪远之想了想,不记得有认识过一个人有朱则安这样的声音,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个家伙让你这么不安?”
朱则安觉得眼前这个小子说起话来太欠揍了,可是自己又不能把这一段日子以来的无名火发在他身上,克制了克制,很烦躁地道:“关你P事,喝了酒爱干嘛干嘛去。”
纪远之笑笑,继续喝自己的酒。想了又想。这家伙对从前自己家里的事好象很在意似的,又说不认识,又要叹气,说一句还要发火,摆明了有问题。撇撇嘴,又想,不过,现在这些事都不关自己的事了,自己一瞎子,能安生过日子,就该偷笑了,管它的鸟事,真是无聊。
又喝了几杯,头都有些晕了。纪远之想着一会儿可以睡个好觉,也不觉露出笑容来。
却听到朱则安有些醉了的声音在旁边呢喃:“你看你,就是这个笑容,真象他。”
“象谁?“纪远之勾了嘴角,还真是知道自己的这个身体长什么样。
“纪远之。”
“嗯?“纪远之一愣,本能地回答了一声。
“我是说,象纪远之。“朱则安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渐渐迷离起来,道:“以前,纪远之就经常这样,勾着嘴角笑,很坏,很撩人。”
纪远之怔了一会儿,想来想去,也记不起认识过朱则安,道:“你认识纪远之?”
“不认识。“说着,朱则安的声音显得有些伤感,道:“没机会认识,他就死了。”
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在为自己真的伤感?纪远之笑得有些自嘲,纪敬之都不会比他伤感得多吧。摇了摇头,不想再追究这些事。抱着酒瓶开始灌酒,早点醉了,也好睡死过去。
朱则安喝得有些大了,拉着纪远之的手道:“你说的没错,我是暗恋,不过暗恋的不是纪敬之,而是纪远之。“说着,低下头,发出些要哭不哭的呜咽的声音,象是下雨前风在高空的呼号:“可是他却死了。”
这些情情爱爱的事让纪远之有些不耐烦,道:“你连认都不认识别人,暗恋个P呀,你以为你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呀?神经。“一把甩开朱则安的手,站起身来,摸到床边,倒头栽下。
朱则安灌了口酒,望着天板,道:“你一小P孩,懂什么感情?!只会些青春期无谓地叛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纪远之被朱则安吵得头疼,拿被子掩住头面,闷闷地说道:“行了,行了,我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懂。爱上一个不认识的家伙,还为他的死伤心难过。MD,我实话跟你说,纪远之跟我一个德行,你不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喜欢他,他也是P也不懂的家伙。你别搁我这儿闹腾,烦。”
“嘁,纪远之什么样,我比你清楚。“朱则安醉醺醺地辩解道。
行,你能比我清楚,你NB,纪远之拿被子更紧地捂住耳朵,不再理朱则安,一会儿功夫,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一个屋子只剩下朱则安一个人,喝着酒喃喃自语:“纪远之他,又聪明,又有情趣,又有才情,最重要的是还很温柔。他出的书我都有买,做的访谈我都看过,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那我绊倒,他还扶过我,对我笑,他真是个温柔的人。还长得那么好看,比所有人都好看可是,别人都没死,他却死了”
说着说着,就歪到沙发上,沉入梦乡。
第 6 章
人的一生该怎么过才算不浪费,也许世人会给出千万种答案,但应该不会有一个答案与纪远之的相同。
纪远之重新醒来的这一生,黑暗中来,黑暗中去。无所求,无所欲,于是也就不会有软弱,不会有妥协。纪远之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一点也不在乎在周遭熟悉元淳的人眼里,会觉得这少年在大创之后如此大变显得有些诡异。最少在小宁眼里,元淳这个弟弟一样的小家伙,突然变得不可捉摸了。成长得更为坚强,也更为颓废,自己却无从安慰,无从挽救。
天气更热了,盛夏来了。赵修回来过几,只是看看他,隔天就离开。小宁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纪远之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只是安然享受这一切。
纪远之并不喜欢酒吧,这种贩卖情调的地方都假得可以。但,酒吧有空调,在屋里睡不着觉的时候,纪远之就会跑来,窝在吧台的角落里,享受温差带来的舒适感,黑暗中什么都不想,很容易就把一天耗过去。
只是现在的纪远之用幼稚的面容绽放罂粟的香气,在酒吧混杂的环境里,一身清爽的颓废实在太诱人,这世界虽然GAY的比例不大,但也不少,更何况还有BI。所以,纪远之经常被人搭讪,女的不搭理,男的纪远之要挑。挑声音,挑气味,挑皮肤。看不见之后,倒变得更挑剔。
19常有,纪远之只做1,解决欲望而已,不与人来第二。不想有纠葛。
这一天吃了饭,坐在酒吧后巷的石墩上抽支烟,纪远之常常觉得自己越来越象个诗人,话越来越少,只用生活来诠释诗意。
以前的生活影像在黑暗中不断地被分解,全化成一句一句充满无谓的叹息。从前只觉得写书挺难,全靠些小趣味来撑场,虽然别人捧场,可实际上自己有多嫌弃自己知道。现在呢?根本无法写作了,却觉得满身都是文字的细胞,跳出来,随着自己吸进来的烟,到乱窜,挺快活。
纪远之在忽明忽灭的烟头下,笑得很遥远。
朱则安在经历两个月之后,再来到这个酒吧,不自觉地走向这条后巷,开门,就见到了这样的情景。一切仿若昨天。
朱则安呆呆地看了纪远之一会儿,年少颓败,也性感撩人,真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变。看到他,就能想到两个月前那一的性事,带着羞辱却也让人兴奋的感觉,全都浮上心头。两个月的忙碌,以为把他忘了,毕竟只是个小子,神经错乱的小子,可再一见,才发现,很难忘,很难忽视这样一个人,朱则安关了门,走出来。
“小子,给支烟。“朱则安道。
朱则安推门的时候,纪远之就知道了。朱则安身上有种奇特的味道,很清爽的味道,让人难忘,尤其是对于一个对味道很敏感的瞎子来说。对于自己这个身体的第一个男人,纪远之总是要宽容些。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朱则安接过烟,点上,悠了一会儿,道:“Zuo爱么?”
“不。“纪远之摇头,19就是19,搞什么后续。
这么坚决的拒绝让朱则安大失面子。忍不住飙出一句脏话:“操!”
纪远之一听,乐了,笑眯眯地说:“不操。”
得,就是自己在自找没趣,早就知道这小子是这德行,还一遍一遍自取其辱。朱则安真是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了。把烟一丢,转身要离开。
“我请你喝酒。“纪远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喝。“朱则安硬硬回答。
纪远之见朱则安这么容易被激怒,不禁觉得这人很好玩,笑了笑道:“我不操,你不喝,那我们干点别的吧。”
真想甩手走人,可脚根本不听使唤,朱则安定下身,故作平静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反正不想干你。“纪远之的声音明显带着笑意。
“滚你妈的!再理你,老子就不姓朱。“朱则安大怒,再转身。
“哈哈哈"纪远之肆无忌惮地笑声象是把羞辱放大了N倍,砸在了朱则安的背上,朱则安真想转身揍这小子一顿,可又不想欺负一残疾人,只能愤然往前走。笑声完了,就听到身后纪远之很开朗的声音,道:“朱先生,我们去看电影吧。”
一瞎子看什么电影,这不是典型的找别扭么?朱则安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不理他,不理他,理他就不姓朱。
“陪我去看电影,我就告诉你纪远之的秘密。”
这下,朱则安彻底停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一脸笑意的纪远之,恨恨道:“你TMD也配谈纪远之?!滚离我远点,别以为我喜欢纪远之,你就可以拿来当个说项。你再提一个字,别怪我会揍瞎子!“说完,又愤愤转身。
“不相信就算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纪远之了,你错过了,可别后悔。“纪远之依旧笑意盈盈,满不在乎的腔调。
朱则安被纪远之说得有些将信将疑,停了下来。这小子一直以来劣迹斑斑,话不中听的多,但好象确实也没骗过人。可自己狠话已经撂出去了,现在可怎么下台?
转过身去,看到纪远之摸着墙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中间有些磕磕碰碰,纪远之也并没因此而停止,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朱则安莫名地为了这样的景象有些感动。慢慢走过去,扶往纪远之的胳膊,闷声闷气地问道:“你想看什么电影?”
“你叫什么名儿?“纪远之笑笑地问道。
“朱则安。”
“其实"纪远之笑得更大,道:“纪则安挺好听。”
朱则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讽刺自己不姓朱的誓言。怒从中来,一把掼倒纪远之,道:“MD,你自己玩儿去吧,滚蛋。”
纪远之倒在地上,并不起身,仰着头,哈哈哈哈地笑个不停,只听到朱则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渐渐停了下来。
第 7 章
纪远之笑完了,也不想起来,反正也没事,就躺在地上,假装自己在看星星。刚才被掼倒在地,背上还有些痛,地上又不平,硌在石头上更是刺痛。纪远之喜欢这痛感,很刺激,一丝一丝地拉紧脑上的某根神经,不停地提醒自己的存在。
晕晕沉沉,时光在黑暗中游走。可能天亮了吧。听到车声,人声,各种纷杂地脚步声。空气也慢慢燥热起来。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再回来,带着怨气地加重的脚步声,越走越近,不由地纪远之慢慢弯起嘴角。
朱则安一脚踢在纪远之的肩头,恶声恶气道:“MD,赶紧起来,找死也别害人司机,一边死去。”
这一脚看似凶狠,其实雷声大雨点小,一点不疼,倒象是温柔地推了一下。纪远之觉得更是快活,侧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笑眯眯道:“小安,我们去看电影吧?”
小安?!朱则安皱眉盯着纪远之半天,这世上还真有这样厚脸皮的人。更是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刚才回酒吧坐了一会儿,越坐越是心焦,终是忍不住,随了自己的心,出来一看,果然这小子还倒这儿,一付死尸样,真惹人厌:“操,我服了你丫的。去看去看。看你丫用哪儿看。“上前扶起纪远之。
纪远之一身地灰,很无赖地靠在朱则安的身上,听了这话,又开始笑,也不管大街不大街,抱住朱则安,在他身上乱蹭。坏坏地笑道:“说你象小姑娘你还不信。19也能爱上人。我要服了你才是。”
“谁TMD爱上你了,别孔雀了你。“朱则安心中被纪远之说得一沉,身体却被纪远之蹭得一身火起,情绪的昏暗只是一瞬,来不及思考太多。骂骂咧咧地一把携起纪远之就往他家的楼上走。纪远之也不反抗,任他的胳膊把自己的背弄得更疼。刚才朱则安回来的时候,纪远之已经决定要和他做了,既然想了,当然不会矫情。
进了屋,一脚踹上门,朱则安凌厉的唇就欺了过来。一把把纪远之推倒在地,边吻边粗鲁地脱着他的衣服,盛夏,纪远之就一个T恤,一条短裤,纪远之只吃吃笑着,一味地配合他的粗鲁,转眼就脱了个精光。
朱则安站起身脱衣,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笑意含春的纪远之。少年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毫不设防的模样真是诱人。地板很脏,完全是毛胚,想来躺在上面一定很不舒服。少年很白,苍白。却笑得勾人,越看越象纪远之。朱则安摇摇头,试图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MD,想纪远之想疯了,才会这样。
上前俯身,抱起纪远之,还是到床上去,舒服点。一抱起,才发现,纪远之的背上有血。仔细看了看,朱则安大怒,是地上的酒瓶子的碎渣,大声道:“笑,笑,笑,笑个P呀,流血了,不疼吗?!哑巴了?都不知道说话么?!“说着,把纪远之趴放在床上,准备去找酒精之类的消毒。
纪远之一把拉住他,飞眼过去,故意媚腔媚调地说道:“不疼,不疼,就怕你不疼我。”
朱则安听得心里一扑腾,本来就是忍着性致,想帮纪远之治伤,这下可好。纪远之这话纯粹是燎原。朱则安怒火欲火双重焚身,咬牙道:“你丫就作吧,不怕疼,就让爷好好疼疼你!!“转身扑过来,抬高纪远之的臀,不做任何前戏或润滑,一个挺身硬性插入,眼见着血就流下来了,感觉到纪远之疼得打了个颤,却半声都没出,把朱则安气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大力抽插。
纪远之疼得浑身打哆嗦,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兴奋,各的疼痛袭到脑子里,真TMD地爽。被侵入,被伤害,被羞辱,这些以前觉得难以忍受的事情,现在竟然会生出一种莫名地快感,混杂着尖锐的疼痛,还有莫名地性欲,让纪远之几乎晕了过去。感觉灵魂在头顶上飘,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嘴里喃喃地喊着:“操,操死我。MD,使劲操!”
朱则安也渐渐疯狂起来,侵入这个少年,有种莫名的满足感,更何况他还在身下扭来扭去,不停地增加自己的快感和他的痛感。纪远之的粗言秽语也加强了这场疯狂性事的激烈程度。
嘈杂的蝉鸣,燥热的夏风,外面小贩的声音,一屋子的汗臭夹杂着血腥气,还有一屋子的污话秽语和粗喘低呤,两具表情恶狠狠地,高频率摆动的男人身体。这场Xing爱之战旷日持久。
终于一切都停止了。纪远之又累又空虚,再加上一身的疼痛,转眼就晕了过去。朱则安也很累,可是一看这场面,登时脑袋就清醒了。遍床的血,纪远之一背的血,屁股上也是血。操,朱则安啐了一口。心想,知道的这是Zuo爱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人呢。自己也有这么受不住撩拨的时候,MD,全怪这小子。朱则安恨恨地瞪了一眼梦周公的某人。
放了洗澡水,床单丢到洗衣机里。再去找酒精,靠,这就家吗?真是空徒四壁。朱则安这个时候,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一向以温柔自称的自己会把人做到一身一床的血,还觉得爽。朱则安怀疑自己其实是潜在的SM爱好者。
遇这小子就没好事,上是做,这是SM,哼,不知道下!。朱则安再愤愤地看了一眼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的纪远之,想到做前纪远之还说自己爱上他,朱则安更是郁闷,爱上这样的一个人,那不是SB找抽么?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脸恶像地捡了纪远之丢地上的短裤,出门。
药,碘酒,沙布,甚至还有镊子。朱则买了一大堆。出药店门,看到一家租碟店,朱则安停下来想了想,租了几张碟,这小子不是爱看电影么,就让他瞎看,看他能瞎看出什么明堂。付了钱,又买了几个包子,茶蛋。才左一包右一包,象个贤惠的家庭主妇一样,上了楼。
第 8 章
迎接朱则安进门的是赵修的一记老拳。
朱则安打开门,还没抬起头,赵修就一记上勾拳直直打在朱则安的脸上,朱则安一个没站稳,手上拿的些瓶瓶罐罐,滴溜溜滚了一地儿。
赵修不给朱则安起身的机会,嘴里骂着:“你丫就一畜牲,混蛋,去死!",脚就踹了上去,在楼道里把朱则安踹了个爽。朱则安开始因为着理亏,而且被打得太突然,有点蒙,没来得及反抗。等着想反抗的时候,已经没有反抗之力,躺在过道地板上,感觉身上钻心地疼,丝丝地抽着冷气,MD,肯定肋骨断了。
“看什么看?!回家看你妈去!“赵修也是一横主儿,对着朱则安一顿踹完,把伸头想看热闹的邻居几句就骂了回去。然后揪着朱则安的头发,一把拖进屋里。不解恨,又照着他的头又踹了两脚才罢休。
“MD,再哼叽找人奸了你!“听到赵修恶狠狠的声音,朱则安知道这话不是说假的。好汉识实务,当即闭了嘴,忍住。
赵修帮昏迷不醒的纪远之收拾收拾,简单地理了一下伤口。怀着怨气转身去看朱则安,却吓了一跳。只见朱则安脸色煞白,一头的冷汗,出气多,进气少。可不能让人死在自己屋里。赵修连忙拨打12。幸好小镇上紧急出诊的事情不多,一会儿功夫,把这两位遭受暴力对待的苦主送进了医院。
纪远之的伤看着可怕,其实都是小伤,包扎上药,两天就好了。倒是可怜的朱则安,肋骨断了两根,外伤无数,打了石膏,人跟个木乃伊似的。虽然清醒得早,却也得僵僵在医院呆个一两个月。
这事儿是赵修惹出来的,他倒是认账,住院的钱都付了,还找到朱则安的手机,把他的亲友叫来了。可赵修这愣货,硬是不肯认错,看都没去看过朱则安一。朱家自是要告他,他也头一横,只两字:不理。可朱则安醒来一听,就劝了,坚决不告,丢不起这人。立时转院。于是,一周之后,朱则安转回市医院。
朱则安心头一把火,不知道该恨谁。究此一生,未曾受过此等羞辱,最郁闷的是,这羞辱还无法用报复的手段得到心灵的补偿。想着那小子的得意洋洋,想着那小子的烟视媚行,想着那小子的冷漠淡定,想着那小子的毒舌性感,朱则安使劲闭了闭眼,操,这也许是真的,离于爱者,无忧无怖,自己就安生吧。
这一离,就又离了两个月。从盛夏到仲秋,出院的时间到了。朱则安身体早就已经好全,又是一派成功人士的模样,自信满满,温文尔雅,迷倒了一层楼的护士小姐。
早上收拾好东西,不想人接,就准备提早出院回家。走到楼下的时候,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朱则安立时呆住,一瞬间朱则安有种再回到今年夏天的那两个夜晚的感觉。一转头,就看到边上一间病房大敞着门,门边的床上,正坐着不知道看什么看得大笑,却又努力压抑笑声的纪远之。
这样的纪远之自己从未见过,真正象一个少年应有的样子,有梦想的少年,快乐的少年。朱则安一时就看呆了去,站在病房门口停住。
纪远之不知道是不是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不由地就抬起头来,环视四周,看到站在门口的朱则安,被他的定定的眼光吓了一跳,有点烦,收了笑脸,挑眉冷声道:“请问,你找谁?”
朱则安闻言大惊,道:“你看见了?!”
纪远之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好熟悉,半年来的作为盲人的本能,闭上眼睛反应了一下,顿时轻轻笑了起来,又是那个不怕死的家伙么?没想到长这么漂亮,自己倒是没吃亏。起身慢慢走过去,手搭在朱则安靠近脖子的肩上,指腹慢慢磨转朱则安的大动脉,嘴贴在朱则安的耳边,低声道:“想我了?嗯?”
“想你妈!“朱则安本能不想让这小子爽,反口道。
纪远之一听乐了,也不管这就是病房门口,含起朱则安的耳垂,轻轻吮吸,喃喃道:“想我妈呀,那你可有点困难了,人鬼殊途,你要考虑清楚啊~”
朱则安只觉得气息不稳,血液到奔流冲突,想反驳却没力气反驳。耳后的湿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从脚酥麻到头顶,站都几乎要站不住了,朱则安知道自己下面硬了,不由恨恨,操,这小子也太会撩人了。那就别怪爷不客气。
想着,也不管纪远之反不反抗,一把拉了他,往医院外快步走去。
上了车,狠狠关上车门,朱则安拉纪远之跨坐在自己腿上,对着纪远之勾起的坏笑就吻了下去。操,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朱则安的吻越吻越狠,越吻越,吻得两眼冒星星,一片黑暗,快感一波一波地袭上头顶,直吻到舌根酸麻,才松了嘴。
接吻也能吻到高潮,自己真是废了。朱则安心中有些黯然,一身松软,任纪远之玩弄。纪远之箭在弦上,未得满足,见朱则安这样,不由一笑,把座椅放倒,扒了朱则安的裤子,抬高他的屁股,趁着他的一时放松,随便用朱则安的Jing液抹了抹他的菊,一挺身,就进去了。
几番抽插,纪远之慢了下来,慢慢厮磨就不肯射,非等着朱则安不忍快感再勃起,才两厢欢愉,努力套弄。听着朱则安的细碎呻吟,几近哭泣,纪远之志得意满,眼前一白,交待了。
朱则安此时心里有的悲哀,醒悟到自己真的把感情放在这了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身上,带来的后果,几乎是绝望的。转头看看那张年轻的脸,满足地歪在一边,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回应自己这来得无谓的感情?
“小安,你随了我吧。“纪远之低哑的声音在朱则安耳边响起。
“你说什么?“车内气息可闻,朱则安对于纪远之的要求,完全不懂地震惊。
纪远之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道:“我要操你。一直操你。”
朱则安一时间况味杂陈,被人用这样的字眼说了,应该算是羞辱吧,不应该欣喜的是吧?自己从心底里往外冒的又酸又甜,还带点苦涩的味道,是怎么回事?皱着眉盯着纪远之看,纪远之表情不变,笑眯着眼睛回视,等着朱则安的回答。
第 9 章
朱则安随了纪远之,也随了自己的心。
纪远之二话没说,办了出院手续,当晚就住到了朱则安的家里。朱则安一个人住,两室一厅,收拾得挺干净。这些倒没什么。纪远之一进去就看到一整面墙装饰成的书柜里一整套自己写的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心里那个别扭,一方面有些得意,一方面暗叹,这人品味真差。
“这么喜欢纪远之?“纪远之随手拿了一本开始翻,唉,还是有太多不满意,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放下,转头看向朱则安。
“很喜欢。“朱则安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所以,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嗯,最好连他的名字都不要提起,你那张嘴,哼,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纪远之闻言嘿嘿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捡起书桌上的名片看了一眼,喃喃道:“则安出版社社长。那文集是你出的?”
朱则安给纪远之收拾房间,翻了翻白眼,这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么?书下面印着自己出版社的大名呢。不想跟这人继续这个话题,捡自己好奇的事情问:“怎么突然看见了?”
“血块散了。“纪远之继续自己的探秘,在房间里慢慢巡视。言简意赅。
“血块?怎么会有血块?”
“据说是打架被人夯了一砖头。”
据说?朱则安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白白瘦瘦的纪远之,这小P孩也会打架?骨子里有这股狠劲儿,身体也不成哪。“操,你一把事情说清楚行不?跟挤牙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你欠使唤呀你?”
纪远之还看到许多自己的照片和报纸上的新闻图片,心情大好,不与他计较。抿嘴一笑道:“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什么?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清楚?“朱则安心中恼火,压了压,皱眉道:“算了,算我问太多。”
纪远之看他那样,知道他定是误会了,心中不知怎的升出一股子甜意。放下手上的照片。慢慢地走过去,道:“我被砸了之后,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不是不告诉你,安安,你真乖。”
说到"你真乖"的时候,已经把朱则安搂到了怀里,唇自然而然地贴过去,朱则安听了他的解释,算是释了怀,又想着自己第一遇到纪远之的时候,他不但看不见,而且什么都不记得,真是呃,这算是心疼的心情么?朱则安皱皱眉,小小地反省了一下,在行动上更配合纪远之了,张了嘴,迎接纪远之特别温柔的舌头。
吻得太温柔,吻得太久,纪远之把朱则安的嘴里每一个角落都检测了一遍,把朱则安的欲火一点一点点燃,一点一点加温,却还在吻。以至于朱则安感觉一遍一遍地快感袭上来,身下已经硬到不行,却得不到满足,欲求不满地郁闷劲儿上来了,把头往后一缩,算是让嘴腾出空来,怒道:“操,你到底做不做?别跟个娘们似的,亲个没完。”
纪远之好笑地就近看着朱则安愤怒的脸,确实漂亮,漂亮到象假人。现在的朱则安,两眼因着怒火欲火双重燃烧,特别亮。嘴唇也肿了起来,整个画面倍显情Se。难怪自己以前从不知道这个人。纪则安心里暗自想着,长成这样子的男人确实不是自己喜欢的型。自己喜欢的从来就是齐侑那样有浓浓书卷气的男人。齐侑
纪远之甩了甩头,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甩掉,前世的事情还在纠缠,那自己就太无趣了。收了心神,一心一意地笑眯眯地看着朱则安,道:“真TM欠操,嗯,我喜欢。“说着,一把把朱则安推倒,正好站在床边,这一推,倒在了柔软的床上,朱则安的姿式看起来真得很欠操,腿张得开开的,衣服全都翻到了上面,露出很漂亮的腰线。
纪远之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升起来的不只是欲望。看着倒在床上的焦躁不安的朱则安,慢悠悠地脱了衣服,伸手过去抚摸安抚,低声道:“让我来满足你,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朱则安感觉自己在纪远之的声音之下,有一种喝了酒以后的醺然感受。明明一身都在绷紧,到都硬了起来,心里却得到相反的感受,好象软得手指头尖都动不了。任纪远之的手到点火,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温柔地粗鲁地脱掉,丝丝凉意从皮肤渗进来,让燥热不安的心更燥热不安。没办法再忍受,忍受这种空虚,这种灵魂无可落的空虚。
伸手在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润滑剂和保险套,递给纪远之。“操我。“说着,自己翻过身,跪了下来。
纪远之看着这样的朱则安,这种羞辱的姿式激得纪远头皮一阵酥麻,忍住。拿起润滑剂,一点一点地探进去,感觉身下的人在发出呜咽的呻吟,身子轻轻地发抖。趴过去,亲他漂亮的背。套上套子,慢慢挺身进去,一下一下,不着急,慢慢地撩动朱则安的神经,喘着粗气,看着朱则安为自己疯狂,为自己沉迷。这感觉很妙,纪远之皱着眉,本能地加速,叠加快感。可是为什么在心底的某这么冷静,灵魂飞在半空,一瞬一瞬地,不了解地看着疯狂挺进的自己。
两个人不知道都在压抑着什么,越是疯狂,越是不言不语。除了粗喘与呻吟,连平常的操字都没有蹦出一个来。朱则安闭着眼睛沉沦。纪远之睁着眼睛死盯着朱则安的背,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有更使劲地操,听到他的呻吟,让自己有一点确定。使劲,使劲。伸手去套弄朱则安的勃起,配合自己的节奏。
为我疯狂吧,让我来满足你!纪远之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个字节。占有他!占有他!欲念从未如此强烈,强烈到不安。最后一刻,纪远之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白,射了。
颓然,说不出的颓然。纪远之抱着不轻的朱则安清洗。低下眼睑,遮住自己的心思。明明的快乐的开始,怎么做到最后,却变成了空虚?
第 1 章
日子比流水还不如,空落落的,过了就过了,半丝痕迹也不留下。树上的叶子眼见着一片片掉光,剩下秃秃的枝杈无望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二人的同居生活过了两个月,没有任何过渡的,就象是过了一辈子,生来如此般的熟悉。
有时候朱则安觉得这个叫元淳的小子根本不象一个十几二十岁的人,对什么都没好奇心,死气沉沉,安然享受。象一口荒野里的井,静静地,就在那里等你掉进去,再也上不来。
甚至有时候,朱则安觉得这个元淳也不象自己能知道的元淳。朱则安去查过元淳,父母离异,留了点钱让他一个人出来住,有点叛逆,有点冷漠,其它都普通得可以。唯一一变故,就是为了一个女孩子与人打架,打也成盲人,然后遇见了自己。前后判若两人。
是的,判若两人。这两个月里,这个元淳无所事事,天天在家里窝着很少出门,吃饭,上网,睡觉,有时候画两笔画,还做过些简单的室内设计图。朱则安每看到这些画与设计图,心里惊得都要骂娘了,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能力,而据自己所知,这个元淳从未学过。
朱则安心中非常不安,第一在自己的生活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脸,只好一又一地沉沦。不过,既然他不爱出门,只在家里这样惊世骇俗,朱则安也就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笑眯眯地把画装裱起来,挂在屋里。
这个叫元淳的小家伙不让自己叫他的名字,真问他要叫什么,他又讷讷半晌,不发一语,然后发呆。怕了他这个魂不守舍的样子,朱则安于是只喊他:“喂。”
日子一天一天无风无浪地过去,朱则安也慢慢安下心来。每天上班下班,纪远之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西餐,倒把朱则安的胃口养得很刁。对生活很讲究,这点真让朱则安大为吃惊,自己见过纪远之盲人的时候的脏乱臭,没想到他讲究起来,自然得很,气派得很。吃穿住行,无一不是精品,全是连朱则安都得甘拜下风的选择标准。
据朱则安的观察,这个元淳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享乐主义者。哪样快活做哪样,喜爱所有的声色犬马的东西,而且毫不掩饰,象个过尽千帆的老人般沧桑,也象个未经世事的幼童般纯稚。特别喜欢Zuo爱,仗着年轻,几乎是没事就要做,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做了个遍,玄关,过道,客厅,阳台,厨房,浴室更是常。倒是床上相对还要少些。朱则安觉得一辈子也没这么疯狂过,也没这么幸福过,哪怕这幸福下面,有朱则安隐忍不发的恐惧。
这一天,上班。朱则安习惯性地打开一个最近网上很火的一个文学网站。两个月前,突然出现一个ID:与往事干杯。专门写批评纪远之文章的评论文章。开始还反响平平,毕竟纪远之的文章也不算什么大家之作,算是有趣味的小品罢了。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开始掐架,而且一掐就不可收拾,发展成百人大战,天天掐,日日吵。而这位"与往事干杯"还是顶风操作,天天贴新的评论,而且全是批评的,一个赞美的词儿没有,更是惹恼了一大群人,有了敌对者,纪远之好象突然有了一大群特别忠心的FANS,团结得很。于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掐架,成就了这个ID。“与往事干杯"红了。也再成就了纪远之,纪远之重新火了一。
朱则安也是纪远之的FANS,虽然有了叫元淳的小家伙之后,爱慕之情渐渐释怀,但关注维护的情绪还在。当初朱则安是怀着愤愤的心情去看的评论文章,结果却不得不承认,这人文字犀利,笔锋圆滑,一看就是长年从事这一行的人。而且此人读纪远之读得非常细,非常,论点打人,总有意外之语,却无不中的。于是,朱则安对此ID时时关注,每有评论,必先拜读。渐渐隐隐变成了此ID的FANS。心理上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这种转变,朱则安总是撇着嘴,自欺欺人地想着,嗯,自己这是为纪远之,去揪错的。
无论朱则安的个人行为如何,结果都令人欢喜。这一季的纪远之文集销量大好,堪比流行小说。当初朱则安去谈版权,做这套文集的时候想得更多的只是留个念想,赔钱是早就想过的事,现在却大出意料地赚钱,确实让人欢喜。想到通过这样的方式卖书,朱则安也为已经逝去的纪远之有些许伤感。
朱则安计划趁着"与往事干杯"的这把火,把他的评论集结出书。可找来找去,发现此人根本是赤条条一人,半个朋友也没有,怎么样都联系不到此人,只得在此ID的贴下留言。可此ID的贴子一出,总是留言过百,朱则安心中对于他是否能看到自己的贴也没有信心。于是一上班,就上网查看。果然,什么结果也没有。
无奈叹口气,吩咐了下属去找办法,自己开始做别的。
才做了一会策划案,就听到手机铃响,是自己给元淳专门的铃声。笑眯眯接起来,软声道:“喂?”
“嗯,是我。“纪远之的声音很随意,还带着隐隐地笑意,道:“安安,我同意了,你要求出书的请求。”
“什么?“朱则安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说经给这小子出书了?
“你不是在我的贴子下面留言说要给我出书?还留名则安出版社。难道还有人假冒不成?“纪远之笑意更浓。
朱则安反应半天,才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你是与往事干杯?”
“正解。“纪远之说完之后开始笑,一直笑。笑得朱则安不知该怎么反应。
这下知道这小家伙两个月来在家都做些什么了。朱则安烦恼地耙了耙头发,想着他那些画,那些设计图,现在又冒出笔锋纯熟的评论,朱则安一个头两个大,天天跟自己在一起Zuo爱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心头千头万绪理不清,只好来了一句:“操,在家等我。“说完,挂了电话,冲出办公室,往家奔去。
第 11 章
纪远之坐在晨光里喝牛奶。这牛奶是朱则安订的,说纪远之还在长身体,要注意补钙。纪远之当时看看自己现在的细胳膊细腿,也就笑笑应了,每天早上喝这个自己从不爱喝的牛奶,竟也渐渐惯了。
看来自己是太过于享受这种无忧无虑也无未来的生活了。纪远之一口喝光杯中的牛奶,轻轻皱着眉。反省一下这两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真是太过沉沦了吧。实在不喜欢沉沦的感觉,比死还无望。往事已矣,却还纠缠不放,真是太不智了。唉,就算帮小安安这一了,从此不再相干。
朱则安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付景象。纪远之被晨光晕上了层金光,回头看着自己,虽然皱着眉,却一眼的笑,真象个天使,让人想拥到怀里怜惜。朱则安一时也忘了打算要质问他的目的,傻傻地走过去,低头吻了下去。
奶味,很稚气的味道。这个自己从不了解的少年,让朱则安有的不安,幸福来得太快,离开自然也很容易。吻到无法自拔,轻轻松开,看着纪远之笑意盈盈却没什么温暖的眼睛,不禁有些绝望。沉沉心思道:“与往事干杯?”
纪远之点头。不发一语。一句也不多解释。
朱则安,从自己的信箱里当下来一张通用的出版协议书,打印出来,递给纪远之。
纪远之随便瞟了一眼,道:“我没意见,你看着办吧。“说着,把那张轻飘飘的纸随意地丢在了桌上。
朱则安看到纪远之这样的态度,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烦躁。皱着眉,道:“你不在乎?”
纪远之看了朱则安一眼,心中立时明了,暗叹一口气,罢了,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了。于是平平地说:“不在乎。”
“操!那你在乎什么?!“朱则安安抚住自己稍稍有些失控的神经,咬牙问道。一定要问个清楚,这样一直暧昧地幸福下去,自己真要崩溃。
纪远之定定地看着朱则安,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在乎。”
真残酷,真残酷朱则安眯了眯眼睛,只觉得心痛到无法言语。原来真有失语这种事。朱则安只觉得嗓子紧成一团,没办法发出一个音节。慢慢走到一边的沙发坐下,看向窗外。
“我要走了。这个,就算送你的最后的礼物吧。“纪远之指指桌上的协议书。
“去哪儿?“朱则安觉得自己问得很傻,却没办法不问出来。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一天来的时候,把所有的幸福都砸成了笑话,自己该如何自?朱则安感觉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想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止不住。这,是寒意吗?
“离开你。”
“为什么?“朱则安木木地问道:“为什么?!当初不是说想操我,想一直操我的吗?现在又说走就走?!“说到最后竟有些凄厉,朱则安知道自己样子难看,却忍不住,想问个清楚,这个人,他的心在哪里?!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感情?!
纪远之有些不忍,叹口气,道:“安安,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歌词?”
朱则安沉默,等纪远之继续说。纪远之的声音有些遥远,道:“这世界,即使爱到枯竭,即使吻到苦涩,也要惜别。“说着,转头看了看在悲伤中静默的朱则安,好像离开母亲的小兽,缩成一团,窝在沙发的角落,眼神空空,纪远之平静地说:“我们现在就到了惜别的时候了。安安。”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则安一句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定定地看着纪远之,在水光中晃动身影,慢慢站起来,重新吻了上去,轻轻地吻,地吻。纪远之不反抗,也不热情,什么都顺着朱则安,仰着头,承受这个让自己也隐隐心酸的吻。
“我们去床上吧。“朱则安的声音平淡,拉起纪远之,走进卧室,关上门,推倒纪远之在床上。
“我们从操开始,就用操来惜别吧。“朱则安脱了纪远之的衣服,脱自己的衣服。两人裸裎相对,沉默半晌。
朱则安慢慢覆上自己的身体,感觉到纪远之凉凉的,毕竟还是冬天了,屋里再暖,也不能象夏天一样了。时节改变,因着纪远之在,都被朱则安忽略了。现在纪远之要走,冬天的寒意就突然地来临。
吻,从嘴往下,一点一点地吻下来,敏感的脖子,轻轻啮咬,留下一朵自己的印记。吮吸他的胸,听他强压住的吸气的声音。柔韧的腰,感觉他轻轻地颤栗。避开生动的勃起,一直吻到脚指尖,身下的身体一动不动,从冰凉到燥热。
朱则安心里生出的丝丝绝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眼前的人,就要消失,就要离开,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也许这世界什么都可以强求,只有人,只有这个人,无法强求。朱则安抬起身子,看到纪远之虽然欲动到潮红的脸,却一丝表情都没有,朱则安几乎想掉泪,悲凉象海浪,扑天盖地地过来把朱则安的欲望淹没。
朱则安握住纪远之的勃起,用唇包住,用舌头轻舔慢撩,很容易地就听到纪远之粗喘的声音,呻吟被死死压住。朱则安抬眼看,只见纪远之咬住自己的唇,不发一语。这样么?这样拒绝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么?朱则安嘴里不停,感觉着纪远之为自己欲动压抑的颤抖。心中酸楚不已。
世界末日都是在一瞬间来临么?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还觉得只是一个幸福一天的开始,这明媚冬日的上午还没有过去,就已经落入冰窟,天寒地冻人孤独。原来自己这样害怕寂寞,原来自己从未长大。
朱则安熟练地套弄了几下,纪远之欲望袭脑,崩溃了。朱则安眨了眨眼,帮纪远之清理了一番,慢慢穿上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实在没有办法再跟这个人呆在一起,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有违自己原则的事情。
不愿意回出版社,出了门一路乱走,才发现,这城市如此大,如此空,自己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真的放纵感情的去。一片迷茫之中,看着四交横的道路,朱则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
第 12 章
纪远之看着朱则安离开。起身慢慢地开始穿衣服。上辈子的苦恋纠缠全是错,这辈子不要爱情,不要沉沦,应该没有错了吧?可为什么还是有些心痛?自己无论如何还是伤了一个人,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要离开,就离得无影无踪吧。
纪远之来这个家的时候是赤条条一人,离开的时候,也只是多了几张画稿。把电脑格了盘,自己穿过的衣服,牙刷毛巾都丢进垃圾筒,协议签了字,再留下"与往事干杯”
的密码,纪远之,半个小时把一切搞定,回复到最初,自己的一丝痕迹都没有,离开。
朱则安边走边梳理自己的思绪。越想越对这种原因不明的分手感觉愤懑。自己完全是先入为主,认为先爱上的人注定比较悲惨,他又这样神神秘秘,导致真的说分手的时候,却连话都没说清楚,自己就溃败了,这还是自己朱则安吗?
朱则安看着街边的商店,家家张灯结彩,才反应过来,是要到圣诞了。是啊,圣诞,别人都是情人相聚,快乐狂欢的日子,为什么自己要接受这无言的结局?不行,不行,自己这辈子难得爱上一个人,不能让他跑了,无论如何,就算地狱也要拉着他一起下。
朱则安撇了撇嘴,伸手打了辆车,往家直奔。
一路奔上七楼,打开门,一屋子的冷清,直直地打击到朱则安的心脏。朱则安呆在门口片刻,才慢慢走进屋去。墙上的画没了,他穿的衣服也没了,甚至连垃圾筒也倒空了。这屋子好象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操,TMD也太绝情了吧?!“朱则安茫然四顾,喃喃自语地说出句看似泄愤的话,语气倒是自伤的成份居多。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签好的协议书。边上还有张纸条,什么私人信息都没有,只留下一行字:与往事干杯的密码:19**727。竟然是自己的生日。朱则安一直痛着的心,突然停摆,眼泪潸然而下。这臭小子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小子,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朱则安站在空旷的屋里咬牙道。
岁月无痕,浮生长恨。
朱则安忙活了半个月,以最快的速度把纪远之的评论结集出版了,名字就叫《与往事干杯》。从宣传到上架,一直到最后,纪远之都没有出现。
快到春节了,天气越来越冷,人脸上也并没有因为年节将至而增加什么喜气。这世界,真是从里冷到外,活着真是没意思得很。
朱则安又去了趟纪远之所在的镇。去了第一遇到纪远之的小巷,却没有一个少年坐在那里颓废地用看不见的眼睛看着他了,朱则安坐在那个石墩上抽了支烟,在烟雾缭绕中,什么都不想。
去了纪远之的小屋,十三楼,一阶一阶地爬上去,却是锁着门,听邻居说,这房子前阵子卖了,新屋主还没来装修。
朱则安一遍一遍地心痛之后,倒成了麻木,永远见不着,嗯,也挺好。臭小子,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朱则安再咬了咬牙,看着灰蒙蒙的天,真想叹气呀
纪远之并没有离朱则安太远,只是从城市的一端搬到了另一端,还是习惯这个城市,上辈子这辈子都在这座城市,那就顺应命运吧,安生。租的小屋子,卖房子的钱也够他生活一阵,反正纪远之对生活也没什么企盼,宁愿一个人呆着。
这一天,纪远之去了书店,也买了一本自己写的评论集,作者名属的是元淳。边翻边往家慢慢踱,反正自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这个身体实在是年轻呀,再一无谓地感叹。书出得挺精致,插画也很到位,有点自己的风格。纪远之笑了笑,心想,八成把朱则安的审美给潜形默化了。
想到朱则安漂亮的脸,纪远之撇撇嘴,好长的一段性事,甚至比自己与齐侑在一起的时候性事都多。齐侑性子温润,对性事并不热衷,自己当初爱他甚,从来都是察颜观色的那一个,所以,虽然在一起了,也并没有象与朱则安一起时那么放松随意。直到齐侑他
唉,怎么又想起了齐侑?纪远之甩甩头,试图把这些杂事抛至脑后。继续翻,翻到后面,突然愣住,齐侑,齐侑写的跋。怎么会是他?!朱则安怎么找到他的?!朱则安知道当初的自己与齐侑的关系么?齐侑又怎么会为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作者写跋?想着想着,一时就迷思了过去。呆立在人行道中央,看着书上齐侑两个字,泛出淡淡的苦涩。
“滴~“一声很大的喇叭声把纪远之从迷思中惊醒。本能地转头一看,就看到车里的人,自己竟然认识,是纪敬之的一个下属经理,自己去公司的时候见过几面。知道自己已再世为人,大着胆子往车里看去,希望能看到那个清瘦斯文的身影,可是车里太黑,什么也看不到。纪远之眼见着车龙慢慢前移,收回了目光,自嘲笑道:“操,身体年轻了也不好,果然还是发春期。”
神思回到书上,四下寻寻,找到旁边的小台,挨边坐下来,开始看。果然还是齐侑,一纸的客套话,连夸人都夸得温吞。最后只得一句"我与纪远之兄弟为平生挚友,有人这样关注远之的文章,相信敬之与我一样,甚感欣慰。”
挚友?纪远之大笑出声,挚友会接吻么?挚友会上床么?笑话,什么时候齐侑也学会纪敬之那套虚伪了?原来人死了之后会被这样编派,为了纪敬之,他当真是什么都肯说的。想起前尘往事,纪远之重生以来第一有些恨。恨,为什么不让自己喝了孟婆汤?为什么要留自己独自一个人痛苦?留自己看清这些前辈子都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纪远之把书丢在一边,抱着头坐着,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是盲的,这样,这样,什么都看不见,是不是还感觉幸福些?
第 13 章
纪远之闭着眼睛,坐在路边的台上,思绪渐渐远离,前世今生画面在脑海里烟一般射放,美丽短暂,纷乱无序。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夜晚不期而至,才感觉,真得太冷了。手脚都有点僵僵的,慢慢起身,抖了抖,拿起书,拍拍灰,慢慢往回走。
走了几步,感觉身心疲惫。重生以来,刻意把自己放空,今天却被齐侑二字全部打破。实在没意思。四顾,小巷里一家小小的酒吧的牌子露出来,纪远之慢慢拐进去,真是小,房子感觉矮矮的,门也很低。纪远之低了头,打开门进去。
很温暖。没什么人。纪远之坐在吧台边上,要了杯威士忌,一口一口地抿了起来。辛辣绵长,从胃里烧起一把火,纪远之整个人感觉晕沉沉的,舒服极了,微眯了眼独自沉醉。
胃里空着,心里满着,两杯黄汤下肚,人就醺醺然了起来。纪远之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
“你好象很忧伤?”
纪远之睁开醉眼,看眼前跟自己说话的人。脸上一道疤,却半点不损清秀淡雅的气质,看着自己的眼睛充满兴味。真是个笨蛋,哪儿有人这么搭讪的?太文艺太老土了。纪远之撇了嘴,笑了笑。心中暗想道,不过,还真是有点忧伤呢。忧伤,这词太TM文艺了。不过,真是贴切。
“是啊,我真的很忧伤。“纪远之顺应情景,做颓废诗人状,三分夸大成了十分,酸道。
“你对这个世界太认真了。“对面的人口气依旧清淡,说着这种与生活毫不搭调的话。
“哦?何以见得?“这场面纪远之前辈子见得多,接起话来,倒也似模似样,虽然舌头已经有些大了。
男人喝了口酒,笑容不变,道:“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律吧。对什么认真,什么就会还你忧伤。从无例外。快活的人,永远都是没心没肺的。”
这番不合时宜的酸文拽下来,倒叫一直无所谓的纪远之发起愣来。什么爱恨情仇,哪一样不是因着认真?早就自认抛却一切,四大皆空,如今因着齐侑两字,打开了记忆的时空之门,纷涌而至的感情,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游荡状态。
说了什么都不要,那还有什么可忧伤的?自己早已不是纪远之,何苦为纪远之的事情忧伤?纪远之自嘲一笑,抖落一身尘埃。拿起酒杯对着男人举了举,一口喝尽,道谢,付账,跌跌撞撞地走出门。
出得门来,冷风一灌,打了个机灵,酒却上了头,有些站不稳。自知支撑不住,赶紧打了辆车,准备回家。报了地址,歪在后座,心中慢慢地劝自己,睡一觉把一切都忘了吧,过元淳的人生,没纪远之什么事。
回家的路特别长,足够纪远之做完一生的梦。到了地点给了钱,出租扬长而去。威士忌那股子猛劲儿过去,纪远之慢慢有些清醒过来,只是身上还是难受,空腹喝酒想吐都没什么可吐的。
夜色不知不觉浓了起来。纪远之坐在门前的楼梯上,失笑。还说忘却,怎么忘却?刚才本能之下报的地址竟然是自己与齐侑之前的住所。这算什么?灵魂指引的方向?纪远之坐在自己的大衣里,嘲笑自己,现在坐在这里的却只是元淳的躯壳。
这间欧式小宅位郊区,是纪远之与齐侑最浓情蜜意,相信会一起到老的时候,合力买的。这屋子的每个部分都是二人爱的见证,连门前邮箱的样子都是争论了很久才定下来的。现在看来,格外忧伤。纪远之笑眯眯地摇摇头,今天看来跟忧伤相伴到底了。
不知道这房子的屋主是谁,是谁在享受这间屋子里别人故事积淀下来的幸福。屋里没亮灯,应该是没人,屋外的楼梯口还是声控灯,纪远之坐在这灯下,一会儿没动静,就成了一团黑暗,只有几株香樟在夜色下静静伫立,在头顶俯视一脸无辜的纪远之。
齐侑到家的时候,纪远之的存在吓了齐侑一跳。刚到楼梯口,灯亮了起来,桔色灯下黑抹抹地蜷了一团。灯亮也惊醒了半梦半醒间的纪远之。纪远之抬起头来,就看到齐侑还是那么温和地看着自己,一时竟呆了去,不知今夕何夕,弯嘴笑道:“你回来了?”
齐侑挑挑眉,这少年脆弱得可以。一身黑,抬起脸来看自己的时候,只余一张小脸是白的,苍白。不知是不是认错了人,一脸的信任与依赖,语气中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当年那人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唉齐侑叹口气,低下身子,与纪远之面对面。
刚蹲下,就闻到一股酒气。原来是醉鬼找错了门。
“你住哪儿?“齐侑问,得到的回答只是纪远之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叫什么名字?“齐侑越是温柔,纪远之抓得越紧。傻笑得更厉害。
又问了几个问题,全是如此。齐侑眼见着此人已醉到不清醒,无法。只好起身开门。一起身,倒把一直拽着自己的纪远之也拉得站了起来。纪远之站不稳,起身就趴在齐侑的背上,快乐地几乎睡着。
齐侑一向温柔有耐心,折腾折腾把纪远之扶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去熬粥。
纪远之坐在自己挑的沙发上,脚上却穿着客人专用的拖鞋,这个住了将近七年的房子,还有齐侑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的味道,这些个熟悉的感觉几乎要让纪远之掉泪。曾经以为这是永远回不去的梦,可如今,自己换个躯壳,竟如此容易就得到满足。世事这么讽刺,究竟是为什么?
屋里有些热,纪远之挣扎着把大衣脱掉,趿着鞋走到CD架前,以前齐侑最喜欢屋里随时有音乐的声音,纪远之本能地想在今天保持原样。一张一张地拿出来看,果然还是老样子,纪远之相信齐侑喜欢卡拉斯会喜欢一辈子。为什么人对物的喜好可以一辈子不变,对人却不行呢?纪远之蹲下来慢慢找,什么都可以,就不要卡拉斯。这个疯狂抑郁的女人,为什么可以得到齐侑不变的爱?
纪远之终于看到一张不属于齐侑的CD,随手放入,慢慢走回沙发,音符一个一个地飘过来,Dulce
Pontes的声音婉转着飘高,不禁让纪远之心绪渐渐恍惚,想喊一声齐侑的名字,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第 1 章
齐侑煮着粥,切两个皮蛋,自己也饿了。查了一晚上的实验数据,与纪敬之谈进度的时候又相对无语一个小时,真是让人疲惫。失去了纪远之让自己的人生突然就沉默了下来。纪远之好象把自己的说话的欲望全部带走了。自己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齐侑,只是不爱说话了。
想起纪远之明明比自己还要大,性情上却更像一个孩子,喜怒哀乐全都形于色,也许只是在自己面前形于色。只要自己愿意倾听,他就能说个不停。还会不停地说:我爱你,我爱你。齐侑看着锅里的粥一点一点糜下去,想到自己二十岁遇到他,经过苦恋纠缠,现在自己已经三十三岁,人生的最青春的时光都与纪远之纠缠在一起,也随着纪远之的离去而离去。
想起纪远之的笑,想起纪远之的迁就,想起纪远之的无赖,想起纪远之的无奈,想起纪远之的信任与依赖。齐侑有些失神。怎么会突然想起他?他离开这些日子,自己想起他的时间并不多,说自己无情也好,说自己麻木也好,只是实在不愿意作态,自己悲不悲伤不是给别人看的,不是不爱的,只是自己自私得很,也确实没有爱他爱到痛不欲生的地步,就随性吧。而且经过那样的事情之后,以纪远之的性子,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也许应该庆幸解脱得早。可是,今天,又怎么会突然又想起了他?难道是因为客厅里那个少年么?因为那个少年看自己的眼神也与他一样?信赖与忧伤同在。所以才会让他进屋来吧?
齐侑撇撇嘴,忽略自己无谓的思绪,端着煮好的粥出来客厅,就看到纪远之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象婴儿一样的姿式,无助又不设防。音乐在空中飘,一声一声转着,在夜里听来,更是空旷。齐侑愣了一下,这屋子已经太久没有人这样怎么说,有生气?没有纪远之,纪敬之也绝不会来这里,齐侑坚持一个人在这屋子住了这大半年来,一直刻意忽略的孤单,此时被这少年提醒,袭上心头。
齐侑叹口气,放下粥,拿了床被子打算给纪远之盖上,走近前去,才发现纪远之脸色潮红,呼吸沉重。探探额头,竟然发烧了。拿了药,倒了水,过去轻拍纪远之的脸。
“醒醒,吃了药再睡。”
拍了好几下,纪远之才慢慢睁开眼睛,脑子糊涂着,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就是笑笑,哑着嗓子道:“柚子”
这个称呼除了纪远之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齐侑一怔,水杯掉落在地板上,嘭的一声,玻璃碎片一地,没有了限制的水,象齐侑纷乱的思绪一样,漫无边际地散开。
“你是谁?“齐侑呆在当场半晌,问道。
纪远之昏昏沉沉,下意识觉得眼前情景美好的象是一场梦。傻呵呵地笑了两声,伸手,拉过齐侑的头,唇就贴了过去。
纪远之的唇滚烫,呼出的气息也是滚烫。一挨到齐侑的皮肤,就满足地叹了口气,伸出舌头来轻轻地舔,慢慢移过去,找到齐侑的唇,纪远之就开始了本能地掠夺。眼前的人自己太熟悉,太喜欢,所以无法控制,所以坚决占有。这些想法在纪远之的信念里根蒂固,没有了理智的桎梏,这情感根本不必思考,就已经付诸行动。
齐侑在纪远之贴上来的时候就清醒了,却没有推开,任纪远之一路亲过来,与自己的唇舌交缠。这种热情,这种纯真的热情,只有纪远之有过。别人的爱抚亲吻与Zuo爱都是如此冷漠,几乎要冻伤人的心。
有些伤感的,有些怜惜的,轻轻拥住纪远之。这个少年不知道把自己认成了谁。这么信赖,这么全然的付出的感情,再长大些就不会再有了吧?齐侑一边承受着纪远之的吻,一边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纪远之陶醉的表情。
真是年轻,跟自己遇到纪远之的时候一样年轻。可自己从没有过这样的感情,真有些悲哀。拥住他,推倒他,回应他的吻,从承受到主动索取。齐侑听到纪远之的呼吸越来越重,身下也硬得很。真想满足他,可他的呼气烫得人不得不清醒,这是个病人。
齐侑无奈地叹气,起身,拿出自己伸进纪远之衣服里的手。却被纪远之一把抓住,往他自己的身下按去。齐侑抬眼看他,年轻的脸表情因欲求不满而痛苦,眼睛却还闭着,手拽住自己的手不放,身体在努力地挺起来,向自己靠近。
真是个孩子齐侑一使劲,拉开手,重新倒了杯水,拿起药,往纪远之嘴里一塞,拿水一灌,药是灌下去了,水也流了纪远之一脖子。纪远之很不舒服地扭来扭去,嘴里喃喃:“柚子,柚子。”
看着眼前情景,齐侑有些心烦,听到"柚子"两字从这个不认识的少年嘴里喊出来,就感觉心底某最不愿被人碰触的地方受到了侵犯,哪怕是巧合,自己也讨厌这样的巧合。皱了皱眉,把被子给纪远之盖好,收拾了玻璃残渣,齐侑满腹心事地去睡了。
出了一夜的汗,时睡时醒,纪远之的身体毕竟年轻,一早烧就退了。醒来觉得身子很软,手脚无力,睁了眼,四打量,熟悉的一切让纪远之呆住,恍然如梦。慢慢回想,一点一点想起来。齐侑,齐侑,还有那个吻。
坐困愁城。
“小子,醒了就起来吧,别赖床了。“齐侑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纪远之还没从梦中醒来,就跌进一个更的梦里。慢慢回过头,果然是自己念兹在兹的人,贪婪地看着,迷茫地看着,却看到齐侑一脸的漠然还有淡淡的不耐。
齐侑见纪远之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定定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恶狠狠的眼神,看着自己。齐侑被盯得有些烦躁,忍着想皱眉的冲动,面无表情问道:“你是谁?怎么昨晚醉倒在我家门口?”
是啊,我是谁?我为什么会醉倒在他的家门口?纪远之也这样扪心自问。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樟树,与昨夜没有不同。怎么睡了一觉,都醒了,还没有忘记?难道重生,只是让自己换个身体,换个身份,在他的房前等他回家么?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纪远之摇摇头,再摇摇头。不要再回到从前,不要再当纪远之。不要复杂,不要爱情,不要不要齐侑,不要。缓缓神,转过头来,礼貌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元淳。”
第 15 章
齐侑见纪远之的眼睛移开,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收起了刚才恶狠狠的眼神,一付普通人尴尬的模样,齐侑不禁对这人好奇起来,笑问:“元淳?《与往事干杯》的作者?你认识我?”
呃?纪远之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都忘了这个茬了,于是也笑笑,点了点头道:“嗯,不好意思,昨天醉酒,打扰了。”
齐侑眼神一,以为是个毫不相干的人,醉酒闯错门而已。现在这情况完全出乎意料,那那个"柚子"的说法是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呢?这么猜疑着,一边笑道:“我是齐侑,早就想和你见一面,却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倒是有缘。可惜我今天还有些工作要做,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吧?嗯,现在先不说这些了,先来吃饭吧。“说着,带着纪远之来到餐厅。
纪远之边吃着早餐,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齐侑的问话。以纪远之对齐侑的了解,看着齐侑过于礼貌过于热情的态度,自是知道齐侑对自己有些猜度,只是昨晚的事记不太清楚,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表现出了破绽,只好先以谨言慎行来应付。
“没想到元淳你这么年轻。文笔倒是老练得很。对远之的评论也非常中肯啊。“齐侑递了片面包过去,笑眯眯地道。
纪远之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做羞涩状,道:“没,没有。其实纪远之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从小就在私底下向他学习。”
“真谦虚。你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然遣词造句还有远之的痕迹,文章本身却要好得多了。而且你还这么年轻,要是远之还在,他得把你当偶像了。呵呵。”
这样一直客套着,纪远之真有些累。下了决心,不想与齐侑再有纠葛,离得越远越好,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行。可面对着齐侑这样笑容可掬的样子,怎么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什么时候把持不住再泥足陷。受够了,受够了不能自控的生活,受够了身心系于一的痛苦。自从二十四岁上遇到了他,就再没有做过一回真正的自己。纪远之一面谈笑自若,一面暗生警惕,提醒自己,齐侑于自己如渊,如罂栗,只可远观。
“元淳家住哪儿?在哪个学校念书?”
“我就住在本市,不过,没在念书了,在家闲着呢。“纪远之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己这身体才二十岁不到,就天天闲在家里,还真容易受人非议。想泯于大众,还真有点难。看来以后得想想怎么办才好。
齐侑虽然对纪远之的这种情况略感吃惊,但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问,礼貌地面不改色点点头,笑道:“什么时候有兴趣,可以来我们学校听听课,我们学校的中文系据说还是不错的。哦,对了。“齐侑起身拿了张名片递过来,道:“我忘了说,我是A大的老师,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吧。”
纪远之接过名片,紧紧捏着,笑容几乎要挂不住。这名片还是自己设计的,齐侑学的是高分子材料,经常做实验,自己就画了个被炸得头发乱飞,脸色黝黑的卡通图做为名片的LOGO。这个卡通人像与齐侑神似,表情似笑非笑,虽然狼狈,也顾忌风度的样子,纪远之以前每每看到都觉得是自己的神来之笔,齐侑也不以为忤,喜欢得很,遂印成了名片。
如今再看到,却已是隔世。看来齐侑真的是对自己无情,这样毫不在乎地住着充满回忆的房子,用着自己设计的名片。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想来有了大哥的支持,他的科研成果有望了吧?
“这名片真别致。“纪远之低了头,喃喃地说道。
“嗯,当初远之帮我设计的。“齐侑说起纪远之来无所谓得很,既不刻意忌讳,也不努力提起,这种态度让纪远之说不出的伤感。
“那,齐老师,你能给我说说纪远之么?“纪远之还是没忍住心思,想听听在齐侑的嘴里,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叫我名字就行了,你又不是我学生,叫老师我还真不敢当。“齐侑笑笑,温柔得很,晃得纪远之一阵眼。只听齐侑慢慢地说道:“我与远之做朋友太久,情谊太,他过世之后,我当然只记得他的好,真要说出来评价的话,怕会不公允。”
真会说话。纪远之暗自抿了抿嘴,心想,齐侑总是这样,一点可能的错误都不肯犯,说话做事总要做到滴水不漏才罢休。放开心思之后,再看自己与他二人,也万分不明白了,当初怎么可能在一起的?自己当初的性格是情之所至大开大阖,齐侑却是看似温和却永远没有温度。真的是自己强迫他的吗?他没有半分情愿?
“没事,我不在乎公允。“纪远之说完有些恨自己无谓的执着。
“呵呵,今天没时间了,我一会儿还有课,下我们约个时间,我细细说给你听。”
话说到这份上,纪远之只好起身告辞。齐侑道:“刚好,我也要去学校,送你一程吧。这个地方不太好打车的。“纪远之无奈,笑着点头道谢。
车上,纪远之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齐侑看。这么久没见,经历过死亡离别的齐侑一点都没变。一点都没变,既没有因为忧伤留下的疲倦的痕迹,也没有因为松一口气而留下的展颜的纹路,一切一如从前。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一点份量都没有!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侑与大哥才是一种人,毫不在乎,永不疲倦。纪远之觉得心里有根刺,使劲扎着自己,好难受。
“齐侑,纪远之死了之后,你伤心么?“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齐侑知道元淳一直在看着自己,研究自己。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又听到他问出这样失礼的话来,更觉得这元淳怕是与纪远之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关系。于是,弯弯嘴角,道:“元淳呢?你伤心么?”
纪远之愣住。伤心么?怎么可能伤心?自己从未真正觉得自己死了。纪远之闭了闭眼睛。唉,说是要去做元淳,可真的抛下纪远之的身份真的太难,纪远之已经象一枚钉子,地钉在了自己的骨髓里。比如象现在问出的这些问题,真的很无谓,知道了又如何呢?说到底,只是意难平罢了。意难平呀纪远之地叹口气。
“不会伤心,他早就想死,只是一直没有死掉的机会罢了。”
“是的,元淳,你很了解远之。所以,我也不伤心,了解他的人应该庆幸他的解脱。“齐侑温柔的声音在耳边残酷响起,纪远之真想笑,这就是自己一直执着的答案?这就是自己用所有青春所有爱,换来的答案?纪远之转过头去不再看齐侑,看向窗外,泪流不出来。
第 16 章
纪远之在车进了市区之后,随便找了个理由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开。齐侑有些不解地看着纪远之的背影,纪远之在问过是否伤心的问题之后的沉默,齐侑不是傻的,自是知道惹了他哪里不开心,可一则此人与自己不熟,二则,自己也没有哄人的习惯,也就随了他去。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突然发现,这个叫元淳的小子,连走路的姿式都与纪远之如出一辙。真是诡异。齐侑暗自记下了这个元淳,踩了油门往学校开去。
纪远之打车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昏天黑地的足足熬了一天。时睡时醒,做些稀奇古怪让人或伤感或快乐的梦。更多的是胡思乱想。不肯睁眼,纪远之第一觉得这睁眼的华远不闭眼的沉静来得幸福。终于是躺得头痛腰酸,无法再逃避下去了,才慢慢睁开眼,面对现实。
在浴室里一照镜子,纪远之自己吓了一跳。脸色青白,眼泡浮肿,一头乱发,充满怨气的眼神。操,为个过去式的情情爱爱把自己搞成这德性,纪远之,你也太熊了吧?还是不是个男人呀?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一遍,打起精神把自己收拾整齐,出门。
既然齐侑对自己来说,犹如罂粟,那自己就尊从大众教导:远离毒品,珍爱生命。城市那么大,不主动寻找,想遇到一个特定的人,称为奇迹也不为过。
纪远之吃了点东西填了填一天未进食的胃,慢慢地在小区边上的公园里散步,让自己白得吓人的皮肤晒晒太阳。顺便想一想未来。本来是不想未来的,活到哪时候死了算,怎么都算赚到了。从前是没有天空,也不相信有天堂。浑浑噩噩迅速地颓败下去,是自己可以预见的生命轨迹。可如今,见到了齐侑,他一样活得滋润,不因自己而有半分改变。那自己又是为什么这么无谓地因着他而凋谢呢?这种争胜心,纪远之很清楚,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用三十六岁的纪远之的灵魂计划起才十九岁的元淳的未来,一切都有目的性,一切都是捷径,同样的,一切都是俗不可耐。纪远之看着自己脑中的可选计划,无奈地摇摇头。无计可施,一个老灵魂,怎么操纵,都是一个没有青春的人生。
青春允许犯错,甚至有的错误在老了以后回想起来,都是一种不可重复的浪漫。可自己已经不会犯错了呢。操,从现在一直老,一直要老到六十岁再返老还童?这世界还真是残酷。向自己屈服,怎么说,都是让人郁闷的事。不过,老练的人生,连忏悔的时间都不会留给自己。纪远之一方面有些无谓,一方面积极地开始为未来做准备。这个准备,当然就离不开钱与关系。
朱则安在离开纪远之一个月零二十三天的时候,接到了纪远之的电话。电话的内容颇有些让朱则安沮丧,纪远之是来要稿费的。但朱则安早就定了决心,只要纪远之敢出现,就决不放手,眼下不管他以什么理由出现,朱则安的表情都是狼。
“我们约个地方吧。“纪远之的声音清朗。
“什么约地方?我一天到晚累得要死,下了班就是要回家休息,你直接来就是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地儿,装什么不熟?“朱则安一句话打死。
“呵呵。“纪远之笑了两声。心里自是知道这一去难免一番性事,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想想,其实挺喜欢朱则安这小子的,与他相,非常舒适。只是现在的自己没什么心情与人经营这一类的感情,才搬离去。现在他这么上架子,自己当然也不会推脱,笑道:“好,晚上六点,你家。“说完就挂了。
朱则安看着被挂了的电话,大笑。
这一天,则安出版社的人感觉如沐春风,一个多月来的低气压终于过境。
下午六点,纪远之按响久别的朱则安家的门铃。按下的第一响还没响完,门就被打开。朱则安漂亮的脸勾着纪则安很少见到的坏笑,迎了过来。纪远之还未说话,就被朱则安一把拉了进去,贴上了唇。
不知道是不是与朱则安太过习惯,纪远之在他面前总是容易放开自己,很容易被朱则安勾到失去控制,把自己埋没已久的粗野本性勾引出来。两个人都象是蓄谋已久的野兽,根本来不急怎么前戏,就已经到了高潮。纪远之狠狠地把朱则安按倒在地,朱则安只穿了件睡袍里面什么都没穿,这么一倒地,顿时四全露。
朱则安本就长得漂亮,更何况这时刻意的妩媚,看在纪远之眼里,更是撩人至极。几下脱了衣服,扑上去道:“操,真是个骚货。“唇舌交缠间,忍住自己的坚硬,手指下去随便捅了两下,就听到身下人,哼哼叽叽呻吟起来。
MD,这是引人强暴呀。纪远之也红了眼,这一个多月来也是空虚良久,哪儿还忍得住,嘴里骂骂咧咧地接过朱则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保险套,套上。一挺身进去,眼前一阵冒星星,听得身下人吸气不忘呻吟,心中更是一把火烧,也不管许多,粗鲁地来回抽插,只管自己爽快。
朱则安好欢喜,几乎要掉泪。痛是痛的,但这痛也提醒了眼前一切不是做梦。无数骂自己傻瓜,竟然会在这一把年纪爱一个人爱这么惨的。而且是爱一只白眼狼。可能有什么办法呢?承受着纪远之的粗鲁,承受着相思得偿的快乐。一下一下,又是痛又是冲动,比海啸还要猛烈的眩晕袭向朱则安。
纪远之太久没有性事,这一下刺激太,颤了几颤,猛力冲撞几下,很快就缴了械。
唔,好舒服。果然禁欲有害健康。纪远之软软地倒在一边的地毯上,转头看着脸色绯红的朱则安,看看朱则安哀怨的眼神,再往下看看朱则安还在挺立的分身,纪远之抱歉一笑,伸手过去撸了几下,不让他软下去,低低道:“等我一会儿,我给你。”
第 17 章
朱则安闻言,侧过身子,抱住纪远之,恶狠狠地说道:“MD,等了一个月二十三天,还叫我等?!“边说边亲了下去,一边下手在纪远之身上来回厮磨。纪远之虽然被弄得很舒服,但才刚射了一会儿,正于倦怠期,基本上没什么反应。
朱则安可不在乎这个,他现在一方面被自己尚未解决的欲望折磨,一方面心底里存着要折磨纪远之来平衡自己一直以来的无助的念头,手下越发地狠了,也不在乎纪远之现下的反应迟钝,最后弄得纪远之都有些痛了。有了一些推拒的动作,朱则安只是扯嘴角笑笑,不理他,只一味地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一脸狠劲儿衬着漂亮的脸格外狰狞。
连拖带拽把纪远之丢到床上,纪远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朱则安去拿KY,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真是太孱弱了,射完之后,全身软绵绵的,再与朱则安挣扎两下,就完全没了力气,只能软着任他摆布。
纪远之分不清楚朱则安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带点执拗,带点怜惜,甚至还带点残暴。分不清楚,也不是很想分清楚。在纪远之眼里,朱则安是一个成年人,而且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对感情较真,就象自己的大哥纪敬之一样。这样的事实纪远之早就认定,却也不太愿意真正面对,总感觉太残酷,人性太残酷,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傻,所以,纪远之只有逃避。逃避感情,但不逃避Zuo爱。
感觉到后面凉凉地被撑开,一下一下地被朱则安的手指侵犯,并不痛苦,只是有些不习惯。既然没有力气反抗,纪远之也就配合着吸气放松,性事总由自己主导,换个口味也未尝不可。纪远之闭了眼睛,不看朱则安死死盯住自己的眼睛,象狼一样,真是让人不习惯。
闭上眼睛就是好,纪远之越来越喜欢闭上眼睛享受黑暗,感觉特别灵敏,特别刺激。身体被摸索,被撩拨,被点起一小撮一小撮的火苗,让人颤栗,让人一片空白,真是舒服。其实操谁或者被谁操并不重要,纪远之只是喜欢这种最直接的互相索取的方式,直接、猛烈,哪怕快感过后是更的空虚,但在那一刻,是美的,美到近乎幸福。在那一刻这个世界自己并不孤单。
纪远之被快感侵袭,身下的勃起完全忠实于自己的感觉,全身上下都硬了起来,只叫嚣着一个字:“要!"。但朱则安虽然表情是恶狠狠的,但动作却意外的轻柔,轻柔到纪远之非常不满足。要被粗暴地对待,要他用疯狂的方式占有自己,纪远之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用破碎着声音催促:“快快点,快点。嗯~”
朱则安随着纪远之的催促加快频率来回冲撞着,喘着粗气,眼睛盯着身下人闭着眼睛似沉醉似的表情,摸着他滚烫紧绷的身子因欲望而颤抖,为自己受折磨。朱则安翘起嘴角,心里却有的悲哀,他闭着眼睛,不看自己,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不知道在幻想谁,又或者是谁也不想,迷醉在纯感官的世界里?无论怎么样,都没有自己的影子。
夹杂着愤懑的快感一波一波袭上头,咬紧下唇,不敢溢出呻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说出"我爱你。“或者是"别走。“之类的话来。这种话,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谁说出来,谁就是输家。朱则安早就知道。示弱,是朱则安不肯也不屑做的事。只有狠狠地操,狠狠地占有,狠狠地把他拥在怀里不放手。
纪远之象一叶小舟,在欲望的潮水里起起浮浮。身体沉醉,神经却意外的清醒。起风了,听到窗外风吹过电线的声音,呜呜呜,一种特别悲凉的调子,象埙。应该快下雪了吧?纪远之想起了小时候,爸爸总不在家,也有过无数个这样恐怖的夜晚,都是大哥拥着自己入眠,拍着自己的背让自己安心。
可是,拥得再紧,他也不看你,他也不在乎,他可以随时离开却追求他要的东西。他要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知道的只是,他要什么,他就能得到什么。连同齐侑。
“嗯~啊~哦~“纪远之的呻吟声更加撩人,朱则安不知道该如何在纪远之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只有用这种天下最笨的方法,一遍一遍地占有他。自欺欺人地看看着纪远之闭着的眼睛呻吟,假装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俯身去吻他,充满激情地去吻他,他承受,他挑逗,他让自己无法自持。伸手去套弄纪远之的勃起,几下之后,与他一起达到巅峰。快乐结束了。弥漫在屋里的味道,似亲密似疏远,一点一点地沉寂下来。
看着沉沉睡去,一脸稚气的纪远之,朱则安几乎有些泄气。自己已经三十三岁了,而他才十九岁。岁月如此无情,十四年的间隔,什么留不住。青春跳跃,青春残酷,他要得太多,要得太快,自己给不起。
点一支烟,慢慢吸进肺里再吐出来。温暖人心的慢性自杀。看着烟雾在上方画出美仑美奂的印象派图案,除了叹自己傻,还能想什么呢?爱情这个东西,稚龄小儿都知道靠不住,自己还在强求,是的,强求。当然,强求也是可以强求的,怕只怕强求来了的无心人,会更伤自己的心。在这个似锦的尘世,奢求爱情,自己真是疯了。
狠狠地掐了烟头,起身去洗澡。疯了就疯了,这世界我为什么要随了他的心?优柔寡断可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杨过是傻瓜才会苦等十六年,要自己,一秒不等,要不跳下去,要不另觅新欢,人生有几个十六年可以浪费?洗澡,把这一身因爱情而来的软弱洗掉,对爱人也要拿出商人的计谋来对付。要好好想一想,什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求不来爱情,就求这个躯壳。
第 18 章
纪远之并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刚擦黑。一转头就看到朱则安斜靠在床边看着自己就酒喝,操,以为自己是下酒小菜么?这种试图要看透灵魂的死硬眼光让人很不舒服。纪远之侧了侧头,回看着难得颓废的朱则安,不说话。
“喂,你到底是谁?“朱则安把酒瓶抱在怀里,低声问。
纪远之从未在朱则安面前掩饰过自己,他会有这样的疑问,纪远之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个问题纪远之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自己到底是谁呢?
“是谁,很重要么?”
““朱则安看了纪远之一会儿,转向一边沉默。喝一口酒,再看向纪远之时,眼神已变得温和,象一个长辈一样问道:“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帮忙?”
纪远之对眼前的情景忽然生出一种荒谬感。呵呵笑了两声,道:“你愿意帮我吗?以什么身份帮我?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朱则安皱皱眉,一个孩子活得这么通透,真是让人不爽。遂即笑了笑,这个通透也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然怎么跟一个纯真的家伙谈关于性的交易?勾起纪远之的下巴,亲了一下,低沉地声音说道:“很简单,做我的情人,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卖?!“听到这样的回答,纪远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虽然自己问出问题的时候,心理上已然知道必是这样的结局,不然以元淳这样的资本,还有什么是朱则安稀罕的?只是,听到朱则安真正说出口这个答案,还是感觉心中的某样东西从高跌落渊,眩晕和淡淡的绝望无法释怀。
自己的灵魂还是纪远之,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纪远之。堕落么?堕落得没有底线么?还真有些无法接受。而且堕落只要开始就没有尽头,纪远之很知道。糜烂,淫乱,生活怎么黑暗,纪远之都可以接受,甚至还可以享受。性是一回事,拿性来交换,是另一回事。
没给朱则安回答的机会,纪远之一把把朱则安拉倒在床,酒洒了一床,白白的床单上,红色一圈一圈地晕开来,象血一样。伏身上去,压住他,恶狠狠地道:“欠操直说。你没必要贱到让人操,还得给人钱的地步。“说完不等朱则安反应,就吻了下去,上下其手,把朱则安全身的敏感之撩拨了个遍,等他开始喘粗气,利落起身,穿了衣服,丢一张纸在桌上,道:“稿费打我卡上,这是我卡号。以后欠操打我电话,我免费。“说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出门离开。留朱则安一个安静地躺在黑暗里,觉得好冷。
朱则安躺在被红酒晕湿的床单上躺着,身体还在燃烧,心里却冷得象冰。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窗外,竟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了。对于纪远之,朱则安越来越不了解了。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到了他面前,全都不堪一击。他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愿意付出什么?自己一无所知。自己想要的太多,能付出的,他未必想要。今天这一遭,是恼了他了吧?朱则安看着窗外雪飘,不禁愁思满怀。爱情无望,身体也没有,自己又怎么能遂了他的意?
纪远之知道自己这样算是天真。要是大哥或者齐侑身此境定会笑着同意的,这世界对于男人在性的方面要宽容得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原始资金的积累本来就是见不光的。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无论换成什么身体,纪远之都是个天真的人。
轻轻叹口气,还是生活没有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有了退路,怎么都不肯屈就。MD,象个男人一样活着吧。抖一抖落在肩头的雪,直往家奔去。
第二天,钱就到账了。比自己想像的多。纪远之看着卡上的数字,眯了眯眼睛。这些钱不够自己出国的。算来算去,还是得再困几年。想想国内的万人同过独木桥式的高考,纪远之有些头大,但是没办法,不愿意再走纪远之的老路,就得付出纪远之从未付出过的代价。熬几个月,就可以变成真正的元淳,自由的元淳。纪远之点点头,没什么,几个月的自控力还是有的。
接下来的几天,纪远之揣了钱,把自己的关系挂靠到了离住最近的一家三流中学里,只等着半年后的高考了。
冬练三九,天寒地冻,纪远之重回学生时代,订了详细的计划,天天闷在屋里学习,突然发现脑袋好使得很,记东西飞快。纪远之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的身体。很努力,很有计划地努力,虽然没达到悬梁刺股的程度,却也不差,第天八个小时的专心致志,再加上本来就有基础,速度很快,纪远之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认定一个目标这样坚持,原来自己真的是纪家人。以前有大哥在前面专美,不知是阴影太强,还是自卑,自己就总是不肯用心,用玩世不恭掩饰自己的脆弱。现在好了,真正沉下心思,了解自己所需,元淳,可以做得一样好。
无论你怎么想,日子都不为所动地流过。万事万物以它们自己的规律汹涌向前奔,无力挽回,就随波逐流。纪远之把世界忘却,一头扎进晕暗的考生生活过了一个月。
某夜,据案苦读,接到电话,心思还在无边无际的题海里,头也不抬地接通。“你好,我是元淳。“纪远之说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排斥。
“喂,我要你。“朱则安的声音低沉嘶哑,在暗夜里格外惊人,一下把纪远之人元淳的状态拉了回去,再变回那个在黑暗中沉寂魅惑的纪远之。朱则安说完不再言语,只有粗粗的喘气声顺着话筒一遍一遍地刷过纪远之的耳朵。象火苗,把纪远之坚硬的壳烧光贻尽,留了一个月的空虚盘旋在纪远之的心头。空虚,心灵好空虚,怀抱好空虚,想紧紧抱着他,操他。
想要,想要操他,狠狠操他。纪远之闭了闭眼,身体的叫嚣声轰得脑子理智全失,心中只有那一个念头,低声道:“准备好吃的,马上到。“挂了电话,冲出门。
第 19 章
纪远之冲下楼,就看到黑暗的路边停着朱则安的车。车里大亮着灯,朱则安靠在车窗上叼支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
孤单 被热闹的夜赶出来
却无从告白
是你留给我的悲哀
哦爱 让我变得看不开
哦爱 让我自找伤害
"
黄大炜特别男人的声音从车里飘出来,一句一句地打在朱则安心头上。自己真是疯了,看着这个年轻的恶魔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象某个与他相识的清晨。只有冷风提醒自己,时光荏苒。
纪远之沿着黑暗放慢速度走过去,轻轻勾起朱则安的下巴,拿开他的烟,叹口气,贴上他冰凉的唇。烟气酒气朱则安的气息,这个半醉半醒的人,在为自己沉醉。辗转吮吸,撩拨挑逗,听着朱则安渐渐紊乱的呼吸,纪远之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念这个人,这个在肉体上很依赖自己的人。
吻他,吻他。慢慢下移,离开他的唇,从耳垂到脖子,一点一点朱则安开始颤抖,真好,这人为自己失控的感觉真好。想拥抱,却发现隔着车门。纪远之起身,一把拉开车门,拽出朱则安抱在怀里,再一脚踹上门。
"
你把我灌醉 你让我流泪
扛下了所有罪 我拼命挽回
你把我灌醉 你让我心碎
爱得收不回
"
朱则安软软地靠在纪远之怀里,除了呵呵傻笑,什么都做不了。纪远之无奈,只好一面抱好他,一面关车窗锁车门。任音乐在空气里飘。再连抱带拖地把朱则安弄回了家。
看着在床上软成一团泥还在痴痴看着自己笑的朱则安,纪远之无奈。自己抱着欲望而去,结果什么都解决不了,还要侍候醉鬼。空虚了这么久的欲望得不到解放,怎么平息下去?这个罪魁祸首笑得这么无辜,自己怎么做得下去?
“操,你也学会折磨我了?!“纪远之咬牙过去脱他的衣服,今晚是没戏了,但也不能吃亏。朱则安笑着,非常配合,一会儿功夫赤身裸体地快乐面对纪远之了。这身体真漂亮。纪远之眼神暗了暗,倾身上去,边吻他边自蔚。
上下套弄的自己的手,怎么也爽不到。纪远之皱了眉,看着醉了却一直睁着眼的朱则安,在他嘴边喃喃:“安安,帮我"说着,伸手抓住朱则安的手,往自己身下按去。
“安安,安安"这声音萦萦绕绕好象魔魇,让朱则安无法清醒。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伸手触到眼前的身体,听到他的吸气声,象是受到了鼓励。一切都依照本能,上下套弄,加快加快,听到他沉醉的也让自己沉醉的呻吟。朱则安很快乐,睁大了眼睛,象瞎子一样,寻找一个爱情的出口。
“想要吗?安安想要吗?安安"这声音低哑,沙沙的有蛊惑的力量,朱则安看不见,却心甘情愿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愿意给,只要你肯要。
身体受到了掠夺,灵魂受到了掠夺。一寸都没有留给自己。全化成了灰。很痛苦,很痛苦,很舒服,很舒服。城市一片漆黑,朱则安只有紧紧抱住眼前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才能感觉一点点温暖。寂寞是不可原谅的罪。
纪远之卖力地在朱则安身上驰骋。看着他迷离的无助的眼神,心里酸酸胀胀,不知该怎么安慰。亲吻他,他就不放,抚摸他,他就紧紧地抓着自己,紧得疼痛一直到心里。这场Xing爱格外缠绵,格外悲哀,有淡淡的绝望的情绪,使人格外的疲惫。
时间有如实质,把沉默带走。激情在沉默中爆发,眼前一白,又双双陷入黑暗。慢慢起身,丢掉保险套,却被朱则安紧紧抓着,无法离开。转头,看着没什么焦距的眼神,纪远之无语,翻过身去抱住他,沉沉睡去。
安静,太安静了。朱则安清醒地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自己拥着纪远之沉睡在他家的小床上。借着窗外的一点光,看着纪远之皱着眉的脸,在自己怀里睡得沉。一切幸福得好象假的。
他有多少心事?轻轻抚开皱着眉,就听到他不安的梦中的嘟哝声。赶紧松开手,就见他嘟哝了两声往自己怀里拱了拱了,再睡去。
好吧,上天给自己什么,自己就把什么抓在手里。朱则安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吻了吻纪远之的唇。年轻男孩子的清爽味道。伸进去,与他的唇舌相抵,吮吸纠缠。感觉到他不清醒的承受,到本能地回应,空气一点点地火热起来。
纪远之是被吻醒的。一身的敏感被激得轻轻颤栗。睁眼就看到朱则安清醒的眼睛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在吻自己。唔,呼吸不过来了。纪远之扭扭头,松开唇大喘气。挑了一边眉,询问朱则安。
“操我。“朱则安的回答简洁。手不停索取纪远之皮肤上的温暖。轻捻他的乳头,听着他从大喘气变成吸气,坏坏一笑。含住他的耳垂,手再往下伸,握住他火热的勃起。
“MD。“纪远之看到朱则安的笑脸,不禁也开心了起来。昨天把人做得太忧伤,今天要补回来。翻身上来,下手去摸他的后面,很好,昨天撑得太开,根本来不及回复。“安安,你真听话,欠操就来找我,乖。“说着拍了拍朱则安的屁股,抬起他的腿,挺身进去。
不是我乖,是我无法控制。朱则安咬着唇,除了呻吟,一声不吭。享受着痛,享受着被占有的美妙。感觉被操得灵魂都散了,象荧火虫一样,一点一点散落在整个屋子,飘荡。有的落在了纪远之的身上,让纪远之因着激情而有些狰狞的脸,闪着荧荧的光,很不真实,很美。
越Zuo爱越幸福。无从表达的寂寞,慢慢散开,与夜色溶为一体。只有这个人,这个自己爱着的人与自己相连,与自己快乐相依。他为自己沉醉,他为自己激情澎湃,他能不能为自己感觉幸福?能不能象自己因为他感觉幸福一样为了自己感觉幸福?
城市一片漆黑,爱情让每个人都心碎。
第 2 章
高考前的半年里,纪远之虽然是有计划的生活,但高强度的学习用脑,眼见着身体就消瘦下来。朱则安看着不忍,常来纪远之的小破屋给他做饭补身体,偶尔Zuo爱。纪远之每天学得天昏地暗,对朱则安的出现不欢迎,也不推拒,渐渐的,二人好象又回到了当初的同居生活,略带甜蜜的平淡。只是这一的地点换成了纪远之的房子。
半年来,二人越来越熟稔,越越象家人。之前那两个月的同居生活,纪远之总存着必然要离开的心态,态度上总有疏远,心灵上总有隔阂。这回是在自己租的屋里,不由自主地心理上就非常放松,朱则安是客人,是朋友,也是情人,态度越发放肆起来。想亲密的时候亲密,想无视的时候无视。倒是朱则安察颜观色的水平越发高明了起来。有时候,纪远之夜里学习,看着朱则安倒在沙发上撑不住睡去,心里会突然有个想法。自己就是当初的齐侑,而朱则安就是当初的自己。
天气渐渐热了,流火的黑色七月来临。高考三天,朱则安没去上班,天天在纪远之的小屋里帮纪远之理内务。每日里看着纪远之去考试,就在屋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比自己从前的考试还要紧张。朱则安有时候静下来觉得自己老了,现在的心态真有点象纪远之的父母,一方面望子成龙,一方面又觉得,只要纪远之人好好的,考试考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相较于朱则安,纪远之的心态要平和得多。半年来的高密度的学习,纪远之对于这种应考的知识点,早就成竹在胸。再加上,解脱的黎明就在眼前,心中的欣喜远远大于对于未来的恐慌。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十九岁。永远不会有真正十九岁应该有的困惑。
结果尽如所料,医学院的临床医学系的通知书拿到手上,纪远之心无涟漪。放下,趁着假期开始享受生活。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没过两天。朱则安的出版旺季来临,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了几日,越发觉得孤单。万分不愿意也不习惯让纪远之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提出让纪远之到出版社来打暑假工。纪远之无可无不可地答应。
每日里同进同出,一同吃饭一同睡觉。朱则安在这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再体会到了幸福。某日晚饭时分,天气太热,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两人对着电视喝啤酒吃小菜。
“喂,明天有个业界聚会,一起去吧?“朱则安问。
“唔。“这种聚会纪远之去过几,以现在的身份,去了就是吃吃喝喝,根本没人搭理,也算惬意。现在的纪远之在这种小事情上一般不愿意忤朱则安的意,自从意识到朱则安很象从前的自己之后,这种带着点怜惜的心态就再没停过。这一,也一样,顺口就答应了。
第二天的会场,一片杯觥交错中,纪远之躲在一边吹冷气,喝香槟。看着朱则安在会场中谈笑风生。
“元淳?“这熟悉的声音让纪远之几乎不敢相信。呆呆转头。果然,齐侑正拿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原来世界真的有奇迹存在。纪远之眨眨眼,半天没回过劲儿来。只傻傻牵了牵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元淳怎么也会在这里?“齐侑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温柔如昨。
冷气很足,纪远之渐渐清醒,道:“嗯,我暑假在出版社打工,跟着老板出来见见世面。”
齐侑见这个少年每见到自己都一付见了鬼的模样,真是奇异。每每看着自己,眼神里有着隐隐的无法自持的激情,表面又要强撑着客气疏远,让自己莫名地想逗弄他。于是,越发温柔地笑了笑,凑近过去,果然见到纪远之红了脸。很得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小淳是想在写作方面发展么?”
挨得太近,可以闻到齐侑干净的香皂的味道,还是当初自己最喜欢的那款香皂。淡淡的香气一点一点地漫过来,纪远之觉得空气有些凝滞,呼吸不过来,知道自己脸在发热,却是无法。僵硬地笑了笑,答道:“没想过。“说完,往后退了退,偷偷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缓缓被这种突然事件搅得无法思考的大脑神经。
齐侑眯着眼睛看着纪远之的一举一动。真是觉得有意思。不知道他在哪里知道过自己,从上醉酒到这脸红,一连串的表现,是明显地对自己感觉不一般。仔细打量,纪远之长得只算得清秀。只是他身上有股青涩与成熟交错,阳光与颓败融合的矛盾气质,看起来非常迷人。
齐侑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齐侑。”
这一声,只是让齐侑收了逗弄纪远之的心思,笑眯眯地转过身去。但这一声却让纪远之呆立当场,刚才理清了一点的思绪再乱成一团麻。大哥,是大哥。往事如烟,飘过来飘过去,情绪渐渐失控,不知该如何面对。
“敬之,来,我给你介绍。“齐侑笑容不改,伸手指向纪远之道:“这位是元淳,写远之评论的那位作者。这位是纪远之的大哥,纪敬之。”
“你好。“纪敬之客气招呼。却看到纪远之一脸惊讶与哀戚地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半句话也没有,也不招呼,也不笑,整个人是傻的。好象这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别的什么都看不见。纪敬之看了两眼纪远之,心中肯定不认识这个人,可眼见着纪远之几乎要掉泪的哀戚,他,明明是认识自己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对于当下的尴尬场面,又是觉得奇怪,又是有些不耐。轻轻皱起了眉。
“元淳,元淳!“齐侑见纪远之这种超出常规的表现,更确定这人与纪远之有着莫名的关系,并不是对自己有情,而是对纪远之相关的一切都是这付模样。看到了纪敬之的不耐,伸手推了推纪远之。
大哥,是大哥。纪远之呆呆着看着这张陪了自己上一辈子的脸,好象更瘦更成熟了。齐侑竟然没有好好照顾大哥?!大哥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但从小到大,亦父亦兄,一直是大哥把自己养大,教大。虽然最后在爱情上大哥让自己尝到了背叛绝望的滋味,可再见到大哥的脸,纪远之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恨他。自己也许比世界上所有其它的人都要爱他,爱这个从未把自己真正放在心上的大哥。
“大你好。“纪远之忍住眼眶中的泪,笑了笑,慢慢伸出手去。
第 21 章
纪敬之也伸出手去,握了一下纪远之的手,手指纤细冰冷,还在微微颤抖。心中越发觉得奇怪。本来只是礼貌,现下倒有了些好奇心,但纪敬之向来是诸事不形于色,眼下也是一样,面不改色,道:“元先生的文章我拜读过,找个时间我们探讨一下?”
“纪,纪先生,你叫我小元吧。“纪远之看着纪敬之,没回答问题,倒说了这么一句闲话。
纪敬之闻言,一挑眉,心中疑虑更重。小远是纪远之的昵称。小元,小远,真象。笑了笑,道:“小远。“叫的音完全是小远。盯着元淳,看他的表情。
果然眼前的叫元淳的小子怔了一下,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眼见着要掉下来。笑得很僵,还要笑,看着自己,道:“纪大哥,你好象瘦了。“纪字含糊不清。
纪敬之眯眯了眼睛,觉得这小子莫名地熟悉。这话问得也一如从前的道影子,心思一紧,上前拉住纪远之,往外走,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离纪敬之这么近,纪远之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把所有的人与事都忘掉,一心想着与自己的大哥亲近地在一起,象从前一样。这一拉,就顺从地打算跟着走。
“喂,去哪?“朱则安早就看着不对,但纪远之一向不肯让自己管他的事,朱则安也就一边边聊边观察着。眼见着纪远之一声不吭地就要跟着纪敬之走,急了,与纪远之一起住了这么久,哪儿见过这么失控的纪远之?连忙伸手过来拉住纪远之另一只胳膊,问。
纪远之懵懂转头,看到朱则安的脸,愣了半天,才渐渐清醒过来。左右看看,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轻叹口气,恨自己的无能,却也无可奈何。这一切让自己一个人承担吧。收起不能自已的哀戚,客套地笑笑,收回自己的手,对纪敬之道:“对不起,纪先生。我还在工作中,没办法跟你一起离开的,这位是我的老板,朱则安。“说着,指了指拖着自己的朱则安。
不知怎的,纪敬之很不喜欢这个叫元淳的小子对自己露出这么公式化的笑容。空了的手紧了紧,认真地看了纪远之一眼,转头向着朱则安笑了笑,抿嘴道:“朱老板,幸会。“说着伸出手去。
朱则安见状,只好松开拽着纪远之的手,握住纪敬之很有力的手,上下摆动了两下,笑道:“幸会,纪总也会出席我们出版业的聚会,很意外。不知道我的助理哪里惹纪总生气,我代为道谦。”
“没有。“纪敬之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望着窗外一声不吭的纪远之,勾了勾嘴角,颇有兴味地笑了笑,转头对朱则安说道:“我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朱老板的属下,唐突了。”
朱则安笑笑表示谅解,就听到纪敬之接着道:“元淳对舍弟的文字非常有见地,我想与他促膝长谈,聊以慰心。还望朱老板准这小兄弟的假。”
朱则安这才想到这个茬,算是有点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想到刚才纪远之的表情,转头担心地看了看纪远之。只见他站在一边看着窗外,一付事不关己的老僧入定的状态。根本不理自己这一眼的询问。朱则安有些郁闷。只好道:“如果元淳愿意,我这里也是没有问题的。”
纪敬之转过身笑着询问纪远之意见。纪远之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低头漠然道:“荣幸之至。“看也没看朱则安一眼,率先离开。纪敬之向朱则安笑笑,一欠身,跟着离开。齐侑一脸莫名,皱着眉,紧随其后。
朱则安一个人留在会场,又一觉得纪远之离开了,象上一样,没有任何理由地离开了,自己连个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永远不了解他,永远抓不住他,朱则安呷了口酒,看着杯里红酒荡漾,觉得很累。
出了门,纪远之站定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点点头,道:“我想跟纪先生单独谈谈。”
这话一出,齐侑颇有些尴尬,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纪敬之,纪敬之只盯着纪远之,点了点头。齐侑只好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说完欠身离开。
纪敬之上前拍了拍纪远之的肩,没说话,搂着一同离开。w
纪敬之市里的某栋小公寓里,纪远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纪敬之给一人倒了杯热茶。坐在纪远之的对面,细细地观察他,也不说话。
很年轻。很迷人。这都不是问题,这样的孩子挺多。问题是他对自己的态度,看自己的眼神。迷恋?崇拜?依赖?好象都有一点。这也不是问题,爱自己的人太多,男人,女人,数都数不清,自己从不会为这种眼神动心。
但他的眼神里还有些打动自己的东西。绝望的悲伤,甚至还掺杂了些孺慕之情。这太奇妙了,这世界能把自己视为亲人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亲弟弟纪远之,而他已经死了,自己亲自殓葬的。连父亲母亲对自己都没有这种感情,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强大,会失去很多,连同亲情。
是的,眼前的小子让自己想到纪远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想到纪远之,纪敬之心里钝钝地痛,这感觉纪敬之知道要陪自己一辈子,也不甚在意,毕竟纪远之的死有一大半自己的责任。
他长到三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在感情上这么真,这么脆弱。多么美,象水晶一样。让人不忍看的透明。这世界太黑暗,自己太黑暗,所以明白一切的他,只有死路一条。他死了也好,自己一个人再也不用为谁心软为谁心疼,自己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唯一遗憾的是,再也没有一个人用这样单纯的眼神看自己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可以撒娇地叫大哥了,自己从此以后就得孤单一个人了,这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这样入骨髓地孤独了一年,是上天怜自己吗?再出现这样一双眼睛。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凭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凭什么搅动自己平静已久的心?想着想着,纪敬之生出一股很微妙的怒气。轻皱了眉,隔着茶香死死盯着纪远之。
第 22 章
纪远之坐在一边低着头,看着茶水袅袅升起的烟,一声不吭。见到了大哥,就知道一切都瞒不过去,就算大哥想不到借尸还魂这么离谱的事,以大哥的强硬个性,有了怀疑就绝不会轻易放手,而被他盯上的话,可以想见,自己未来的痛苦生活。是想与大哥说的,可到了临头又犹豫,这事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最怕,最怕。最怕一说,就回到从前,用元淳的躯壳去过纪远之的生活,不要。
纪敬之见纪远之眉头越皱越紧,就是不说话,有些不耐烦。虽然这人有打动自己的所在,但怎么说都是陌生人,对一个陌生人,纪敬之的耐性实在不多。
“说吧。“清淡地命令。
“大哥,无论我跟你说了什么,希望以后大哥都能够不要干预我的生活。“纪远之声音低沉。
大哥?叫得倒亲。纪敬之挑挑眉,还没开始就学会了讲条件。哼,真是太高看自己了,这么一个小子,能有多大的秘密值得我纪敬之纠缠么?隐藏了不屑,点点头。
“我叫元淳。“纪远之看了一脸漠然的纪敬之一眼,想了想还是咬牙道:“出于某个特殊原因,我知道关于纪远之的一切。所以,见到你的时候有点失常。“好吧,这话听起来很拙劣,但纪远之实在没什么编故事的长材,这种半真半假的话,说出来也理直气壮些。
“特殊原因?什么特殊原因?“纪敬之很久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纪远之的名字了,连齐侑都很少提。突然听到对面的小子煞有其事地说纪远之的名与事,又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顺着他的话路问下去。
“我一时没办法说清楚。“纪远之斟酌了一下,抿嘴道:“而且我说出来,大哥你也未必相信。我生来就知道纪远之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他经历过的事情,我都知道。“纪远之说完叹了口气,地感觉无力。这种解释,搁着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果然,纪敬之听着嘴角就勾起了嘲讽的线条,眼睛眯着。盯了纪远之半天,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纪远之一时无语。自己从见到大哥,从未清醒过,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想要表达什么?自己以元淳的身份,能说什么?纪敬之这句话说出来,才让纪远之清醒,纪敬之无论如何都是一位商人,怎么可能象自己一样感情用事?
所谓兄弟情,所谓儒慕亲伦,都是自己单方面的想象。纪敬之与元淳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他要与自己亲近呢?纪远之端起澄黄明亮的茶,喝了一口,真香。大哥这些年除了工作之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了吧,连带自己这个做弟弟的,也被迫对茶略知一二。这君山银针是大哥的最爱,味醇甘爽,而且还有茶叶在杯中上上下下的茶趣。
今天他愿意用这个招待自己,已然算是对自己有心。纪远之轻轻笑了笑。看着纪敬之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一付要把自己解析透彻的模样。就现在的自己看来,还真有点可爱呢。
大哥就是这样,喜欢一切均在掌握,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改。这种强势的,无趣的生活,看着都累。纪远之放下茶杯。道:“纪先生,我只是想说,令弟从未恨过你,无论如何,你都是他最亲的人,你不必为他挂心,他希望你幸福。”
这话象针一样,扎得纪敬之一跳。眼神了,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我现在突然有些信了。“说完,向纪远之招了招手,道:“来,小远,坐过来。”
这声音真亲切,小时候大哥一回家,就会坐在沙发上,这样叫自己过去。然后会搂着自己,拍拍自己的头,说些亲密的话。可是打自己大学毕业,大哥就再也没有这么亲切地叫过自己。这情景真让人怀念。纪远之傻乎乎地起身过去,挨着纪敬之坐下。纪敬之拉着他的手,看着他。
纪敬之老了不少,虽然还是个成熟有魅力的男子,但眼神已经是一个老人的眼神了,淡漠通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对未来势在必得,对所有的一切势在必得的少年,已经消失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华丽的壳游弋世间。纪远之有微微的心疼,可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叹口气,道:“纪先生,这世界可以拥有的事物太多,但值得力气拥有的事物就值得商榷了。你要保重。”
“别叫我纪先生,还是叫我大哥吧。“纪敬之喃喃。越看这个叫元淳的小子越象纪远之。眉宇间的神情,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在防备的时候的遣词用句,都分毫不差。只是眼前这人却分明不是纪远之。
唉死了就是死了,纪敬之闭了闭眼睛,自己什么时候竟会存有这么荒谬的幻想了?那个血肉模糊的尸身,那些带着余温的骨灰,自己都是亲眼亲手地经历,自己还在幻想什么?灵魂?笑话!这世界如此黑暗,哪还有灵魂?!这世界所有的人,都抛弃了灵魂,为着自己的肉身奔忙,自己也是为名来为利往中的一人,还奢谈什么灵魂?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摸着眼前人暖暖的手,听着眼前人好似关怀的话语。会忍不住做这年少轻狂才有的梦,会忍不住想,这少年只是弟弟换了躯壳,还一样依偎在自己身边,干干净净地看着自己,让自己停靠?
怎么会突然这么痛?怎么会?弟弟死去的时候,自己并不痛的,无论从葬礼的前期准备,还是夜里的噩梦回转,都没有这么痛。自己当时还带着些怒气,撑着自己高高在上的架子,一如既往地生活着。
如今,再遇到这样一双眼睛,一切就崩溃了。原来不是不痛的,是痛得忘了该怎么表达痛。原来,不是不想念的,只是从不曾真正相信过弟弟真的死了,真得离开了自己。他只是贪玩,一直很贪玩,但总会回来的。这不,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回来了,虽然有些离奇,但弟弟,自己的弟弟,怎么样离奇,自己都认了,只要他肯回来,回到自己的身边。
“小远,回来吧,回到哥哥身边来。“纪敬之拉着纪远之的手,轻轻地说。
第 23 章
纪敬之会这样温柔地对自己说话,会说出这样温柔的话?纪远之怔住。不是不动心的,快乐单纯的生活谁都想要。可是,时光不可能倒流,世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怎么样都不可能回到从前。现在的自己以什么身份呆在大哥身边?不是兄弟了,怎么可能还象从前一样亲密无间?这世界如此复杂如此黑暗,到时,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传闻出来。大哥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太多人的命运。自己能给他的太少,但,最少也不要拖累他才是。
纪远之看着殷切望着自己的大哥,发呆。从未见过大哥这样温柔,在大哥看来,温柔也是脆弱的一种,越大越变得冷酷。一层一层的硬壳包在身上,看着都让人喘不过气来。就是这一层一层的硬壳,把小时候背着自己到跑的快乐孩童,变成了眼前这个世人眼中的成熟魅力的男子。上辈子总觉得他在前面光芒万丈,亮得让自己找不到去路。这辈子纷杂远去,在黑暗中沉淀冥想,才慢慢回过味来,他是扛下了所有苦,让自己逍遥一生。大哥他,真得很苦。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只能给他自己能给的东西。他的苦自己无能为力。纪远之低了头,避开纪敬之盯着他的眼神,沉声道:“纪先生,我虽然能够知道纪远之的一切,但我还是元淳,不是你心目中的小远。如果纪先生愿意,我是愿意象对待大哥一样对待纪先生,但我,还是元淳。”
这话说得清楚得很,明白得很!自己果然是在妄想,自己的弟弟是真的回不来了,那自己要一个冒牌货做甚?!狠狠地看着依然低着头的纪远之,头顶的头发有些卷,软软地乱翘着,一付很乖巧的模样。纪敬之莫名生出一股怒气。松开拉着纪远之的手,冷声道:“是我胡涂,小远怎么可能有人替代。谢谢元先生提醒。“说着,喝了一口茶,神色清冷地看了一眼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纪远之,接着说:“元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这样利落的拒绝确实是大哥的风格,要不就是全部,要不就什么都不要。纪远之虽然觉得痛,骨肉分离的痛,痛得无法思考更多。但还是礼貌地点头起身道:“打扰了,不好意思。再见。“这样,对大哥,对自己都好吧?
转身离开,大哥在身后亦步亦趋送自己,却一点温暖都感觉不到。拒绝了大哥,哦不,纪敬之,从此就是纪敬之了。拒绝了纪敬之开车送自己的要求,一个人下了楼,在林荫道上慢慢踱着。
好象想了很多,又好象什么都没有想。昏昏沉沉一路步行走回自己的小屋,三个多小时的曝晒,三个多小时机械地走路,让纪远之突然就软了下去,太久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了。
朱则安在屋里,冷眼看着纪远之失魂落魄地进屋。本来是有些怒气的,朱则安知道这怒气其实更多的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无法离开。但迁怒的本能,让朱则安不想理他,可看到纪远之一进屋就扑倒在地板上,半天也没起来,一下急了,也没顾着自己的怒气,赶紧跑过去,扶起软绵绵脱力的纪远之,让他歪在沙发上。
“怎么啦?纪敬之把你怎么啦?“看纪远之睁开眼,没什么事。朱则安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气未消,重新板起脸,倒了杯水,递过去,冷冷地问道。
纪远之确实渴得厉害,抱起杯子,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光,才算缓了缓劲儿。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朱则安,喃喃道:“安安,你真好看。”
突然冒出的夸奖让朱则安一阵脸红,轻轻地踢了一脚歪在沙发上的纪远之,怒道:“去你MD,别搁外面受了气,跑家里来拿我寻开心。“说完,头也不回,又去倒了杯水,挨边坐下。
家吗?环顾四周,有了朱则安,自己这个小屋真得有点象家了。失去一个亲人,上帝给自己了一个家,果然是公平的。被朱则安踢了一脚纪远之也不气,依然笑眯眯地道:“安安,只有你最好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我,你都爱我。真好。”
这一下,朱则安脸更红了。狠狠地瞪了嘻皮笑脸的纪远之一眼,恶声恶气道:“谁说我爱你了?操,别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了!”
“好嘛,好嘛,你不爱我。“纪远之伸手抓住朱则安的手,慢慢摩弄,一下轻一下重,似乎要把所有温柔都摩到朱则安心里去,纪远之盯着朱则安的眼睛,慢慢地说:“不是你爱我,是我爱你。”
朱则安只感觉耳边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是幸福还是煎熬朱则安自己也想不清楚。心里虽然怀疑着这家伙到底在纪敬之那里受什么刺激了?突然这样不停地说这些自己幻想过千万遍的甜言蜜语?但还是无计可施地被这些甜言蜜语砸得头晕目眩。
纪远之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有这么大的效果。可以看到朱则安在轻轻地颤抖,盯着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晃的,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盯得自己都有些心酸了。撑起身,把朱则安轻轻抱过来,放倒在腿上,俯下头去,亲了亲还在发呆的他,越看越让人心疼啊。爱情而已,他对自己有过什么样的期盼,让他现在有这样的表现?再亲亲,再亲亲,直到把他亲到清醒。
朱则安傻乎乎的眼神慢慢有了焦距,看着不停向自己亲过来的纪远之不禁笑了起来,象个啄木鸟一样,叩一下叩一下的,好可爱,好软,好香,好迷人这个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家伙,刚才说爱自己,爱自己真好。拉下纪远之的头,加这个啄木鸟之吻。
啄木鸟可以吻这么久么?纪远之觉得快窒息了,一把推开意犹未尽的朱则安,大喘着气道:“操,我要憋死了,你就给我陪葬吧!”
“这,不用你说。“朱则安不以为然道:“只要你爱我。”
此话一出,也让纪远之愣直了眼,盯了朱则安一会儿,上去给了他的脑袋一巴掌,道:“你TMD别这么作贱自己!我爱你就是我爱你,不是要你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来换的商品。”
朱则安被打得有点蒙,听了这话,心里已不是单纯的感动两字可言,又上前亲了两下,浅浅笑道:“看来我真得要比你贪心多了,我爱你的时候,就一直希望能换来你也爱我。”
第 2 章
甜言蜜语总有说完的时候,我爱你你爱我的感动之后,纪远之从情绪的迷瘴里走出来,才感觉到身体真的累坏了,眼见着朱则安眼神一,就要吻过来,赶忙侧头推开。
“安安,我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又累又饿”
这话很煞风景,更何况纪远之还难得的装可怜。让柔情脉脉的朱则安愣了一下才醒过来,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朱则安本就长得漂亮,这一笑,是自认识纪远之以来最真诚最快乐的一笑。光彩流转,如春初绽,生生把饿得无力的纪远之看得呆了去。
“要不,要不我们等会再吃?“说着就伸手过去,拉下朱则安的头就要吻。这回换朱则安一把推开他,故作鄙视地瞥了一眼软绵绵的纪远之,道:“操,别可劲儿造了。一会儿把人撩起来,自己又没力气,那才叫没劲儿。以后时间多着呢,先吃点东西再说。”
看着朱则安转身走向厨房,纪远之松了一口气,倒下。自己说爱的时候确实是全心全意。但这悠悠醒来,却对这爱,自己先没了信心。没把一切理清,就这样一时冲动把朱则安拉下水,自己还真是自私。纪远之自嘲一笑,也许灵魂太老,享受了别人的爱情之后,再也不肯一个死去。才会下意识地死死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一个爱自己的人。不过,自己这性子,感情上软弱,到时谁伤谁还不一定呢。先不理所谓未来,享受现在吧。
等朱则安做了饭出来,纪远之已沉沉睡去。想来是美梦吧,难得的睡着的时候没有皱眉。到底还是不知道他今天在纪敬之那里发生了什么,这样疲惫地回来,这样不同寻常的速度表白。开心还是开心的,幸福还是幸福的。只是不踏实,感觉纪远之象溺水的人,只是在努力抓住自己这个最后的浮木。
这爱有多少真实,朱则安不知道,也不在乎。到了这一步,必得接受,上天给了自己,自己没道理往外推,再说,这世间的感情,往往是这样赖呀赖呀就赖到手了。还是有些无奈,还是有些悲哀。享受这无奈,享受这悲哀,享受纪远之带给自己的一切快乐痛苦。以后回想起来,这些应该都是甜蜜的吧?朱则安叹口气,拿了毯子给纪远之搭上,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之后的岁月,纪远之与朱则安各自因各自的原因,敞开了心扉,象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忘记世间一切,耳厮鬓磨,一分钟也舍不得分开。透支着甜蜜,幸福得太过,象风暴前乌云在天空翻滚的美丽。一直到纪远之开学。
大学的生活完全视个人性情而呈现不同的状态。想过得悠闲可以很悠闲,想过得忙碌,时间也会显得根本不够用。纪远之属于后者。必修课不用说,连选修的医学心理都堂堂不落。虽然是好学生的楷模,但纪远之与学校还是格格不入。一则是办得走读,二则是,老灵魂不愿融入新世界。还长着青春豆的小男生们的话题无非就是意淫。意淫完女生意淫自己的未来,意淫完自己意淫国家,甚至星际。每每纪远之听到这样的话题,都会笑。其实男人的一生,这样的话题内容都不会变,变得只是形式,变得更成熟或者更猥亵,其实都一样。就象从小学一直写到高中的作文题目:记一春游。除了越写越华丽越做作,真不知道有何意义。
纪远之在课前听着教室里这些杂七杂八的谈笑声,就会笑。这种笑是一个成熟男人的笑,自嘲的,还带着些无奈的笑。小男生们哪会有这种表情?再加上纪远之的气质忧郁清冷,穿着又是低调的时尚,一时间,沉默神秘的纪远之不自觉的就成了班上女生公认的最有魅力的男生。
医大的课程排得很满。纪远之白天都在学院里上课,晚上才会回家。朱则安与他的时间安排差不多,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与他相偎。这样固定时间的相,越发得象老夫老妻,连Zuo爱几乎都要固定时间,亲吻,拥抱,抚摸,上。如此地有规律。有计划有益健康,可是破坏激情。但两人都很满意这样平静的生活。
时间在来去匆匆的上课中过,在树叶飘零中过,在渐渐臃肿的行人中过,在二人甜蜜起腻的生活琐事中过。一分一秒,一周一月地过。
某日,冬日暖阳,午饭后,纪远之坐在学院的某长椅上晒太阳。下午是寄生虫,那老头照本宣科,无趣得很。纪远之翻翻书,第一生起了"不如逃课去查资料自己看还来得充实些"的念头。
正想着,一声娇怯的呼唤:“元淳。”
转头看了看,不认识的一个女生。不过,好象是认识自己,应该是自己班的吧?纪远之虽然对女生不感兴趣,但礼貌还在。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好,有事么?”
女孩见一向冷冰冰的纪远之理了自己松了口气,同时也对于这么直白公式化的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鼓了半天勇气,才道:“我,我,我叫夏初。圣诞学校有舞会,我,我想请请你做我的舞伴。“说完,抬起头充满期盼地看着纪远之。
纪远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希望,突然有些内疚,注定是要辜负了,这种青春的爱恋。挺好看的一个女生,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么一个不爱女人的家伙?也太没眼力了。她既然注定要失望伤心,不如就趁现在吧。纪远之欠了欠身,道:“对不起,我对跳舞不感兴趣,你找别人吧。”
眼见着一朵鲜在自己面前枯萎,纪远之有些不知所措。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上辈子很早就知了自己的性取向,又年少轻狂,不知隐晦,搞得全世界沸沸扬扬,差点被学校开除,后来还是被大哥出钱把自己送出国留学,才算离开了是非之地。当时,当然是没有女生来对自己示好。现在该怎么办呢?看着这个女生抖动的肩膀,想来是在哭吧?纪远之伸了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可又想不要让她误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哭。
手机在裤袋里开始不停地震动,象个不安的婴儿,以叫嚣来引起自己的注意。纪远之当救命稻草赶紧接起来:“你好。”
“小元,我是大哥”
第 25 章
大哥在那么利落地拒绝之后,怎么又会找自己?纪远之有一秒钟的空白,顿了一下,才道:“纪先生,有事么?”
这声生疏的纪先生出口,让对方也顿了一下,才低声细语地说:“来我这儿吧,我有事跟你说。“声音虽然温柔,但语句却半分商量都没有。
纪远之看了看身侧这位挂着泪珠还不忘好奇的大眼睛姑娘,心里存了些好笑,道:“嗯,我马上来。“挂了电话,转身笑盈盈地看着夏初。
夏初未曾见过纪远之这样没有任何嘲讽意味的笑,竟然很和善。吃了一惊,张大了嘴,抬头傻看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纪远之拍了拍她的头,和气地说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小丫头,没用的。想谈恋爱,找别的男生去吧,我支持你。“说着转身就走。
夏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沿着小道往外走,心里暗翻了个白眼,真是的,这个就是自班女生意淫了半个学期的男生?果然人不可貌相,说起话来简直比爷爷还老人气。
快走到校门口,纪远之见夏初还跟着,停住转头,道:“还有事么?”
“啊?!“夏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神游过度,竟然跟着纪远之一路走。尴尬,尴尬。夏初红了红脸,看了看就在眼前的校门,随便找了个理由,讷讷道:“呃,呃,我是送送你,啊,对,是送送你。”
纪远之见她这番不知所措乱七八糟的表现,觉得这小姑娘挺可爱,赞叹这无忧无虑的青春。自己人生两世,从未真正遇到过这样单纯,这样莫名让人快乐的人。当年自己身边的人,亲人,朋友,没有一个不是心思沉,把人生看透的人类。自己生存其中,也一直以为苦大愁,愁思满怀才是人生真相。而如今,重回校园,得遇夏初,她这一会儿又哭又笑的表现无论如何已经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道痕,关于快乐的痕。
纪远之想着,笑得更灿烂,道:“谢谢你送我,我要走了,你先回去吧。“说着还向她招招手,做再见状。
夏初眼睛四下乱转,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半天,见纪远之并没有笑话自己的意思,才松口气,快速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再见,怆惶而逃。
纪远之打车前行。虽然被夏初逗笑,心情不错。但想着要面对大哥,不免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大哥要对自己说什么呢?难道对于自己来说,一个简单快乐的人生,真的是不可求的吗?
到了地方,纪远之敛了眉,收了愁思,嘴角带笑,给自己打了打气,上楼敲门。
纪敬之开的门,把纪远之让进来,泡了君山银针,二人对坐,无语。一切都与那天无异。
纪远之被纪敬之盯得有些发毛。那种过份沉,过份专注的眼神,让自己单薄的灵魂怎么吃得消。喝了一口茶,纪远之侧了侧头,试图离那眼光远点,先开口道:“纪先生,不是有事跟我说?”
“嗯。“纪敬之活了过来。把茶抱在手上,看银针在杯中上上下下地翻飞,慢慢道:“小远,别瞒我了,你怎么会变成元淳的?”
此言一出,如晴空霹雳,直劈得纪远之一片空白,呆坐当场。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知道?!尤其是大哥这样务实的人,怎么可能会猜到这么荒谬的事实?这种事,要是从前,就算发生在他眼前,他都未必肯相信的,更何况这还是没什么头绪的开始。
纪敬之显然是已经预料到纪远之的反应,也并不以为忤,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回神。
纪远之从呆愣状态慢慢缓过劲儿来,慢慢能够思考。可是头脑里思绪万千,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想起。只好跟着纪敬之的思路,问道:“纪先生,你怎么会这样想?”
“不要叫我纪先生!“纪敬之声音低沉,语气却很强硬。皱眉道:“你是我弟弟,不要以为换了个身体就能叫我纪先生了!叫大哥!”
“大哥"本能地。
纪敬之嘴角勾了勾,算是笑。道:“我本来还不敢相信,你这样的表现,我还能不相信么?小远,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纪远之听到这话才明白大哥刚才那一番话只是在诈自己。低头,有些丧气。自己果然怎么都斗不过大哥。既然认了,纪远之就随了当弟弟的本性,抬起头来,撅着嘴,道:“大哥,你先说。你怎么会怀疑的?”
纪敬之见纪远之这样,带了撒娇一样的表情对自己说话,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润,真的是自己的弟弟!招了招手,低哑着声音道:“来,小远,到哥哥身边来,让哥哥抱抱你。”
又回到从前,小时候一样。过去抱住大哥,自己最亲的人。亲人,亲人,还有什么比亲人更好?纪远之被纪敬之抱得死紧。纪敬之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远,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大哥吗?”
纪远之拍拍纪敬之的背,道:“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谁还记得?大哥,我早忘了。”
纪敬之松开怀抱,看着纪远之,道:“连齐侑你也能忘了?”
纪远之拍着纪敬之的手,停在半空,半天也落不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苦笑道:“就算现在还没忘,也总会忘记的。大哥放心。”
“放个P心!“纪敬之有些怒了,使劲拍了纪远之脑袋一掌,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争齐侑吗?!你上辈子到死也没明白,这辈子重新活过来,还是不明白,你怎么是这么一个笨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笨蛋弟弟?”
纪远之被这一通骂骂得有点蒙,过了半晌,才道:“我知道大哥不是跟我争齐侑,不然的话,也不会到现在齐侑还是一个人。”
“你知道?“纪敬之低下刚才暴喝的声音,怀疑道:“你说说,你知道什么?”
那段尘封往事,说完全不在意,根本不可能。纪远之有些恨大哥这样无情地逼问,上辈子逼自己看清真相,这辈子逼自己回忆,这些个不堪的事实,有什么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吗?
纪远之想了想,道:“其实,我对那些事并不感兴趣了,大哥。我现在只是关心,你是怎么猜到我是小远这么荒谬的事实的?以你的性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第 26 章
“因为我想要有奇迹,所以愿意相信奇迹,才会出现奇迹。“纪敬之抚了抚纪远之的头发,道:“这种事不用猜。小远。你真的是一点都没隐藏,一切都摆在眼前,只要我愿意相信。你那个评论集我看两个月,每天看每天看,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是小远?傻瓜。”
纪远之又是感动又是赧然,想着大哥绝不会想到这种事,所以万事都没有防备,怎么样的自己就过怎么样的生活,大哥能够看透确不是偶然。但大哥愿意为了自己相信这一切,这本身,就是无可置疑的爱。纪远之看看纪敬之越见削瘦越见沧桑的脸,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嗓子是堵的,什么话都噎在那里,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纪远之才算渐渐冷静下来。
“大哥,“纪远之想了想,道:“能不能不要把我是小远的事告诉齐侑?”
“为什么?“纪敬之挑眉。
“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缠,算是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大哥,行吗?“纪远之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但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如今却只能这么说。
“朱则安?”
纪敬之不咸不淡地丢出这么一句,倒叫纪远之愣了一下。说着往事,突然冒出安安的名字,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想想也明白,大哥这两个月一定把自己查了个通透,知道朱则安,也属寻常。
但不愿告诉齐侑是因为朱则安吗?纪远之并不敢肯定,只是想到朱则安,想到他明明白白的爱,想到他的委屈,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颓然靠在椅背上,纪远之抚抚自己的额,低声道:“不知道。”
纪敬之闻言,仔细看了一会儿纪远之。道:“要搬回家来住吗?”
“不要。“纪远之本能地回答。说完又觉得自己答得太快,怕有些伤人心,又接着解释道:“关于我是小远的事,只有你一人知道,搬回来的话,说不清楚,会出很多麻烦。”
“也好。“纪敬之坐直了,恢复成一家之长的威严状态,道:“小远打算留学的话,跟我说,难得的家里要出个医生,当哥的肯定支持到底的。“看纪远之也跟小时候一样,一见自己这样撑着架子说话,就赶紧坐正一付洗耳恭听的模样,时不时还点点头,还真是可爱,让人怀念。纪敬之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拍拍他,道:“小远,我真有些嫉妒你,突然年轻这么多,一切都可以重来。”
一切都可以重来吗?这就是老天让自己重生的原因吗?让自己来改变所有的错,放所有人自由?想想朱则安漂亮的脸,热切的眼神,自己重生,是要给他爱情,给他幸福吗?自己真的可以吗?靠在哥哥的肩上,纪远之低声道:“大哥,上辈子我做错太多事,让你操太多心,对不起,我会改过来,做一个真正的好弟弟。”
“傻瓜,我们是最亲的人了,还说这些做什么?“纪敬之难得感性,表达起来非常别扭。
“大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纪远之犹豫半天,知道说出这话来,大哥定会不高兴的,却不能不说。接着道:“还请大哥能对朱则安宽容些,让我们过自己的生活。”
果然,闻言纪敬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些过往的一幕一幕再浮现在眼前。
小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与齐侑亲热。受伤的,吃惊的,无措的眼神,看看齐侑,再看看自己,再看看齐侑,再转过来看看自己,嘴唇抖了又抖却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当时小远是多么脆弱,多么让人心疼,是自己狠下了心,硬着脸,硬着口气,不以为然地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齐侑当时什么表情?好象永远是一脸冷漠,那时也一样,一个爱他爱了十年的男人,就这样被他抛弃,他也能一脸冷漠。为了他自己的目标,牺牲谁都可以。某种时候看来,齐侑简直是一个圣教士,没有情爱枷锁,没有什么舍不下的爱恨情仇,他的世界如此单纯,只有一个目标,他自己的目标。谁,都是过客。
自己是看出这一点的同时,就在担心,这样冷酷的男人自家的小远又怎么能对付得了?该怎么让小远清醒?十年的苦苦迷恋,却什么都不是,小远他真的会相信吗?自己辛苦设计圈套,他一定是早就看出来的吧,把一切看透,所以才一步一步自愿地钻进圈套来,最后痛的却是自己,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既不会快乐,也不会伤悲,照样一脸冷漠地向着自己的方向前行。这样的男人,哪里值得小远为之付出一切了?
可是小远最终还是恨自己的,恨自己抢了他的情人,恨自己让他意识到一切都是假相,亲情是假相,爱情是假相,所有的付出换来的都是假相。其实当时自己并不后悔的,而且还想着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自己一定还是会那样做。只是自己忘了,棒喝只是对坚强的人有用,所以自己万万没想到小远会死,会真真切切地离开这个世界。于是,自己也恨自己,夜夜无眠地恨自己,恨自己让小远尝尽爱情与亲情的背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家的小远让他受伤,最不可原谅的是,这个让他受伤的人还是自己。
现在好了,小远回来了。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哪怕他还恨自己,只要他回来了,有什么关系?他愿意过怎么样的生活,自己绝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盯着纪远之半晌,叹了口气道:“小远,你放心,你的感情生活,我不会再有任何意见,我早该承认你已成年的事实,是我一直不清醒,对不起。”
纪远之还要张口说什么,却被纪敬之摆手打住。停了一会儿,纪敬之才用有些懒懒的口气道:“你放心,你是小远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齐侑与我算了,我们现在没什么多的关系,只是有一个合作的项目在做,平时也很少见面的,你放心。”
看着大哥武装起来的淡然的表情,纪远之不禁心中一痛,自己真是个混蛋!第一天的相认,就让大哥伤心。过去抱住大哥的胳膊,道:“大哥,我绝不是怪你,真的。你相信我。关于齐侑我已经不在意,也不可能再回头,大哥,我不希望与你再有心结,你不要用武装起来的面具对我。我是你弟弟,唯一的弟弟,就象你说的,我们是亲人,最亲的人,我希望能一直亲下去,一直到死地亲下去。”
纪敬之听着也一阵感伤,是自己用错了方法逼死了弟弟,还强求原谅,如今却还要弟弟反过来安慰请求自己。看着纪远之又陌生又熟悉的脸,纪敬之感触良多,叹了口气,道:“好了,这些个对不起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这种话说得太多,就真的对不起了。朱则安你尽管去爱,自己把握住自己就好了。”
一番兄弟情的大戏演下来,纪远之这个集编导演于一身的主角,终于感觉解脱,多年的心结枷锁放下,感情上得到解脱,身体却意外地疲累,晚饭也辞了不吃,打车回家。是的,是家,有朱则安的地方,就是家。
第 27 章
纪远之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时候,这间破旧的小屋却意外地让纪远之感觉安心。经过了认亲大会心理上的颠波流离,现在的纪远之极度想见到朱则安那张漂亮的脸。但是纪远之到家的时候,朱则安没在。
纪远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有些焦虑,有些渴望,感觉一撮叫朱则安的火苗一点一点地灼烧着自己的神经,这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全化成了欲望,整张旗鼓,等着朱则安回家。
四点过了,五点过了,六点过了,七点也过了时光有时候象蜗牛,走得又慢,还要在路上留下难以清除的痕迹。一分一秒地想念他,一分一秒地渴望他,可是他不在,于是再一分一秒地把想念淡下来,一分一秒地开始觉得无谓,为什么要再为一个人这样失常?没意思。纪远之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有些厌弃自己这样不争气,对齐侑这样,对朱则安还这样,真是无用,一旦动了心,半分也管不住自己。松软了身体,与自己的欲望做斗争,累坏了。
神秘让人迷恋,神秘也让人心伤。朱则安就是后者。有时候朱则安觉得自己了解纪远之的一切,名字,简历,爱好,习惯,甚至身上的痣。有时候朱则安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纪远之,名字虽然有,却只让自己叫他:“喂”。简历虽然明了,却半分也与现在的纪远之搭不上边。爱好与习惯,更让纪远之成谜。他是谁?从何来,欲往何去?自己找不到一点线索,无从追究,可却总是让自己担心,总是让自己午夜梦徊四寻他,看到他躺在身边,并没有消失,才能握着他的手安心入睡。
幸福也是幸福的,可这幸福象噩梦一样,随时会消失。有多幸福,就有多可怕。朱则安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叹息,患得患失的自己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朱则安到家时,天色已黑,屋里冷清一片,安静到死寂。他没回来?他朱则安惴惴不安地打开灯,就看到纪远之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心中一松,走过去,才发现纪远之睡得很不安稳,皱着眉蜷成一团。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呢,这天这么冷,这样合衣睡着,不着凉才怪。朱则安不忍心吵醒他,上卧室拿了床被子过来盖在他身上。
纪远之被被子盖下来的凉风弄醒。迷迷糊糊地眼睛睁开一条缝,一看是朱则安,又安心倒下,拱了拱,找个舒服的姿式再睡去,直至被菜香勾引醒来。
咕噜爬起来,却发现合衣睡着,起来以后特别冷。纪远之哆嗦了两下,感觉鼻子突然有些不通气,真想回到被窝里去。抵不住饿,犹豫了两下,挪到了厨房。
看到朱则安一个大男人穿着可笑的维妮熊的围裙在锅台边上转,样子竟然并不滑稽,还有些温馨。纪远之眨眨眼睛,想起了自己一下午的渴望与空等,感情与欲念的反复纠缠,看到这人的同时,就全都安静下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吗?自己又一掉入了感情的渊。
虽然说过爱,做过爱,但自己其实只是喜欢跟这个人呆在一起,那些个关于爱的甜言蜜语有多少水份自己知道。真的要打心底里承认爱,真有些不情愿。要命,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又会这样?纪远之想着,心情又暗了下来。
“马上就好了,坐下吧。“朱则安听到动静,转过来笑着看了一眼纪远之,与所有的从前一样,温暖地问候。不过,今天,这温暖有些冷了纪远之的心。
纪远之点了点头,坐在餐桌前,随意问道:“最近很忙吗?”
朱则安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坐下,点了点头,道:“圣诞,元旦,还有过一个多月的春节,这些节日要出一些应景的书,还有一些宣传活动要筹备,有些麻烦。”
这些话如风过耳,听是听到了,并没有听到纪远之的脑袋里去。纪远之低头吃着饭,想着,要不要告诉朱则安自己真正的来历。要是告诉了他,他会是什么反应?惊喜?害怕?甚至落荒而逃?他对自己的爱,是爱这个躯壳,还是爱自己这个灵魂呢?因为对自己爱的怀疑,也就对朱则安的爱同样怀疑起来。他是真的爱自己吗?
沉默得让人心焦。朱则安看了几眼纪远之,只见他一直低着头,好象在很专心地吃饭。但这样子的纪远之是很少见的。朱则安犹豫了又犹豫,顿了又顿,咳了一声,还是道:“喂,怎么啦?今天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吗?”
纪远之在自己的沉思中突然被朱则安这么一问,倒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今天确实遇到了很多事,说起来还都应该是快乐的事。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心事重重呢?纪远之抬起头,看了问话的朱则安一眼。抿了抿嘴道:“吃吧,吃完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这话一说出来,朱则安哪里还吃得下饭,随便咽了几口,心里有些惊怕,也有些期盼。也许,这就是自己噩梦般的幸福的一个转折吧,不用再受时时提心吊胆的痛苦了。
吃饱了,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人可真是奇怪,欲望可以得到如此隐晦的延伸。纪远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的朱则安,一把搂过来,就亲了过去。在未讲明一切之前先亲个够,不然的话,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呢。这样想着,竟莫明生出一丝绝望来。如果这人不是真的爱自己
欲望来得迅速,来得强烈。纪远之把朱则安压倒在沙发上,睁大了眼睛吻着眼前人。只能看到他闭着的眼睛,微微颤抖睫毛,好象很沉醉。辗转吮吸,掠夺朱则安的一切,他的意识,他的热量,他的快感。还真是爱他,今天明了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更诱人起来。
真的会是最后一?皮肤真好,轻轻抚上他的小腹,蹂躏他,感觉他为自己发热,颤栗。吻下来,吻到他的胸前,放他的嘴呼吸,听着他节奏不稳的粗喘声,竟然有些幸福。
“安安,你爱我吗?“纪远之一把握住朱则安的勃起,套弄了几下,听到他细细碎碎的呻吟,停了下来,盯紧了朱则安激情晕红的脸,低低声音问道。
“嗯?“朱则安被欲望激得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能本能地回答这些无意义的音节。
对方突然没了反应,没有继续,也没有离开。欲望被挑起来,却不能解脱。这感受,实在不怎么舒服。扭了扭身子,朱则安慢慢睁开眼睛,努力回了回神,看向就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的纪远之。
纪远之一脸的冷静,冷静到沉郁,紧紧盯着自己,不笑不语。
第 28 章
朱则安被纪远之冷静的眼神盯得突然冷了下来,心中一紧,道:“你说什么?”
“你爱我吗?“纪远之还是紧紧盯着朱则安不放,沉声问。
“爱。“这是本能。
“无论我是谁都爱?”
“无论你是谁都爱!”
听了这话,纪远之突然笑了笑,这笑并不是开心,只是好象听到了一则不怎么可笑的笑话。顿了一下,慢悠悠,盯着朱则安,一字一顿地说道:“好,我是纪远之。”
“纪远之?“朱则安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纪远之点头。
“就是我知道的那个纪远之?!“纪远之再点头,一脸莫测的笑。
朱则安被这个可能的事实彻底怔住了。不禁皱了眉头,直起身子,盯着眼前的人,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突然怒道:“MD,你就扯吧!纪远之死得都烧成灰了,你还拿他来玩?!”
纪远之听了这话,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乐。不说话,只是点了根烟,吐出一团雾,斜觑了一眼正一脸怒气的朱则安,没有说话。
朱则安看他这样气定神闲,一付吃定自己的模样,长久以来的委屈全化成了火。瞪圆了眼睛,大声道:“操,你就喜欢折磨我!好啊,想玩SM是吧?”
说着压过来,开始扒纪远之裤子,道:“不必那么费劲玩什么心理,直接上,别TMD扯上纪远之!”
纪远之一动不动,任朱则安扒,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烟,看烟头一明一灭,很是美丽。不以朱则安的怒气为忤,照样声调平平,慢慢道:“你就这么喜欢纪远之?”
朱则安见他这样,也没了心气,停下手,看着有些不寻常的纪远之。
这个问题朱则安自己也在心里问过自己,是喜欢纪远之的,那种暗恋的美与缠绵,连相亲相爱的幸福都无法取代。但,现实中自己确实也是爱着这个叫元淳的小子的,这个爱与那个喜欢有什么区别,自己真是说不清楚。一个地浸渍于自己生命的过去,一个完整地占领了自己的现在,无从比较。但这些问题,朱则安并不想说,这是太过于隐私的感情,朱则安并不想在任何人面前真的一丝不挂。心,总有一部分是自己的。于是,现在的朱则安紧紧抿了嘴,不说话。
“我想了很久,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从前见过你。“纪远之也不理朱则安的反应,一字一句好象自言自语:“是三年前的秋天的那个出版业聚会吗?还是两年前我出最后一本书的时候的宣传活动呢?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并不喜欢那种光鲜亮丽的场合,事过后,我都会努力把一切清空。这也不怪你,也不怪我,是你在错误的时间地点遇到了我不了解的自己。而且,那个时候,就算我能认得你,也不会爱上你,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绝望,那个时候我还在盼望幸福。现在我们能够这样在一起,也许也算你我的幸运?”
纪远之越说,朱则安越心惊。这种自然的口气,这种一点也不牵强的表达。纪远之?!!他真的是纪远之?!那,死去的那个人是谁?那个被化成了灰,让自己流了一夜泪的人是谁?他如果是纪远之,那真正的元淳他到哪儿去了呢?朱则安越想越多,越想得多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纪远之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纪远之什么样,也无法还原回去送给你,真是对不起。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什么样纪远之就什么样,你不信,唉不过"纪远之突然转过来,露出大大的笑脸,道:“不过,你现在还说爱我,说明你真的是一根筋到底的人哪~~”
说着,扑了过来,笑眯眯地就要吻上来。朱则安惊得一跳,一把推开纪远之,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上,才停下来。
纪远之见这种情况,心中有些凉。眼神一暗,危险地眯了眼睛盯着朱则安,道:“怎么?你怕了?怕我这个已死之人?!“说着,冷笑了一声,接着道:“被我操过这么多回,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朱则安吸一口气,平了平心跳,道:“不是怕,是要先把事情都说清楚。”
纪远之故意往前进了两岁,靠朱则安更近些,倾身过去,低低地,带着挑逗意味的口气道:“说清楚就可以操了吗?嗯?”
朱则安心里爱极纪远之,最怕纪远之这样的勾引,刚才的激情被这一挑立时头皮有些发麻,只觉得手软脚软,心动。但今天不能妥协。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等纪远之把话说清楚。
纪远之见他这样,非常满意。勾起嘴角笑了笑,坐直身子,道:“事情非常简单,我出车祸死了以后,一醒来,就在这个身体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来就是人们常说的借尸还魂。”
“那真的元淳呢?他到哪儿去了?“朱则安心里稍安,只要不是他把元淳杀了就好。
“不知道,也许是自杀死了?我醒来的时候听赵修说的意思,元淳好象好几天了,一直非常萎靡,可能是少年为情想不开,反正元淳是彻底不在了。而我,代替他活在这世界上,然后,就遇到了你。”
看着还在拧眉苦想的朱则安,纪远之几乎有些佩服他了。要搁着上辈子,谁要给自己讲这些事,自己一定是认为是开玩笑,就算信了,也绝做不到这么镇定,更何况他还与自己这么亲密。朱则安这个思考的表情象个孩子,捏着自己的下巴,一付好困难,好艰难的模样,可是他头发零乱,衣衫尽开,连裤子也被自己解得春光大泄。可他的心思全没在这上面,认真的表情配上撩人的外在,还真是越看越可爱。纪远之笑了笑,道:“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朱则安可怜巴巴地抬起头,道:“那你,上纪敬之,呃,你大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吗?“朱则安本来想问,是不是要回家去,可又怕问出了口,得到肯定答案就成了事实,才又转回来这样问。
“上?上大哥不知道。“见朱则安还在疑问的表情,纪远之主动继续答道:“不过,今天大哥找我去,他知道了事实。”
“你你要回家吗?“朱则安低了头,有气无力地问。
纪远之上前去勾起他的下巴,看着他患得患失的表情,带些绝望又带着些期盼,留恋不舍与不知所措交织在一起,这样的眼神让纪远之感觉被一下击中,心里酸酸的,唇贴了上去,在朱则安的嘴角喃喃:“傻瓜,我爱你,又怎么会丢下你?安安,只要你爱我,我就不会离开你。”
第 29 章
亲吻就象侵略,进入私密空间,温柔的,或者残酷的,但都快速地让人没时间思考,就无路可退。
朱则安第一在纪远之吻他的时候睁大了眼睛,情欲从柔软舌头撩拨到一点一点烧遍全身各。朱则安心中有一种微妙的快感,是谁在吻自己?是这个年轻的身体,还是那个藏在身体里的让人迷惘的灵魂?这么近地看他,朱则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两种完全不同的认知合成一体。朱则安努力地伸长舌头与他纠缠在一起,似乎这样,才能更入地接触到那个纪远之。
轻咬他,吮吸他。纪远之也是第一输了朱则安。朱则安还在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自己却已经意乱情迷。没有力气再强睁着眼睛,只好顺势闭起来,在黑暗中来体会现在的疯狂。
好喜欢他,好喜欢朱则安。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把眼前人吞噬,与自己融为一体。纪远之很急切,手贴着朱则安的肌肤使劲揉弄求索,坚硬的下身贴着朱则安无谓地扭动,不知道是让火燃得更炽,还是企图灭火。
朱则安见纪远之象条小虫子一样,在自己怀里扭来拱去,不禁觉得有些可爱。知道了他是纪远之,朱则安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恨自己专情?还是喜自己圆满?不知道。只是看着纪远之顶着个少年脸,在自己身上沉迷,真是本来有七分的快活也生生长成了十分。
爱了元淳,给过元淳,也占有过元淳。那纪远之怎么办?灵魂多久遥不可及,有什么办法来触摸它?现在朱则安脑子里只余一个想法:占有这个人,占有纪远之。
“纪远之,我要操你。“朱则安眼里有灼灼的光,一把把纪远之扑转倒在身下,低声又坚定地说。
纪远之激情难耐,迷朦地眼睛睁了一条缝,自己翻了个身,摆好姿式,道:“快点。”
朱则安拍了拍纪远之撅起的屁股,声音清脆,很有弹性。朱则安笑了笑,抹了KY伸手指进去,湿热而又紧实,朱则安被这触感激得性起,但想着这是自己对"纪远之"的第一,力求做得完美,于是一遍一遍地用手指抽抽插插,轻揉慢按,为纪远之做放松。
纪远之只觉得一阵阵的酥麻从朱则安的手指袭向头顶,身下越来越硬,却总也得不到解放。怒道:“你TMD有完没完?!”
声调是怒的,可声音却低低哑哑还伴着破碎的呻吟,这话说出来,怒气就变成了催情。朱则安坏坏一笑,用手指在那个最敏感的区域一按,激得纪远之气息一窒,话当然说不出来,想回头瞪朱则安一眼,也柔软地变成了如丝媚眼。
朱则安挺身进去,两人同时一声呻吟。闷了一会儿,好舒服~~闭着眼睛满足地叹口气。开始本能地操作。
“没完,纪远之,我跟你永远没完。“朱则安摆动腰肢,亲吻纪远之布了细汗的后背,喃喃道。
纪远之只顾享受激情,根本不理朱则安的。垂着头,闭着眼,低低呻吟。Xing爱时的誓言怎可当真?
Zuo爱有什么意思?反复地抽抽插插,快感累积累积,高潮。这些个身体上的快乐有什么意思?可,不Zuo爱又怎么表达爱?表达亲蜜?纪远之不知道,朱则安也不知道。所以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夜色沉如歌,满室春色。不知做了多久,不知做了几,两人一身狼籍。双双侧躺在地毯上,纪远之胡乱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任朱则安在身后来回抽插,轻皱着眉,偶尔呻吟两声。太累了。
“你TMD还要操多久?想一就操死我呀?“声音断断续续。
听到死字,朱则安停住,半天,突然说了一句:“纪远之”
“嗯?“懒洋洋地回答。
“如果你再死了,就到我的身体里来吧。”
“那你呢?“有些迷迷糊糊的纪远之随口问。
“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一个身体两个灵魂。“朱则安抓住纪远之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说:“那样,我们就真的是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分开了。”
和着肩头的痛,听到这样的话,纪远之有些清醒了。这应该感动吧?可太累了,失去了感动与思考的能力。纪远之,哼了一会儿,道:“就是Zuo爱太麻烦了。”
“可以自蔚。嘿嘿。“朱则安陷在自己的想像里,越想越觉得很不错。
“嗯?“纪远之眯了眼睛斜飞了朱则安一眼,撇嘴道:“才不要,手哪有你屁股舒服。”
“操!“朱则安怒。
“操吧,操吧,操死我了事。“纪远之无所谓地笑了笑,故意地打了个哈欠,同时却紧了紧后面。
“哦~“不出所料地听到朱则安的一声低哑的呻吟。快速抽插起来,朱则安气喘道:“就操死你丫的,MD,不肯跟我在一起!”
纪远之边呻吟边笑,半天才道:“你已经够自恋了,我可不想增加你自恋的资本。”
朱则安越干越快,快感的星星在眼前一晃而过。冲撞得纪远之一身又酸又麻,根本没有力气做任何反应了,只有下身还本能地在抖呀抖呀的立着,精关不守。
高潮只有一瞬,高潮过后的湿软粘腻,很不舒服。纪远之躺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朱则安缓过劲来,伸手欲扶纪远之进浴室。
纪远之一把拨开朱则安的手,眼睛都没睁,有气无力道:“本人已死。”
“啊?”
“你可以去自蔚了。“纪远之勾起嘴角坏坏地笑了笑,道:“这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朱则安瞪了纪远之一眼,道:“MD,总有一天操死你,你就作吧。”
纪远之伸手搂住朱则安的脖子,任他把自己抱起,往浴室走去。贴着朱则安的耳边,低声道:“操死我吧,死在你怀里,我愿意。”
第 3 章
夏初是个好孩子。
赵修这天到医学院来找纪远之。但赵修长得一脸蛮相,大冬天地带个墨镜,理一平头,一张脸就余两条横肉,话出口都不象咨询,整一个逼问,声严色厉,吓得孱弱的学子们都躲着走。一路问下来,愣没逮到一个好心人,正沮丧间,就遇到了笑眯眯的夏初。
“是你在找元淳?你是他的朋友?“夏初笑容满面地抱着书,盯着赵修问。
赵修隔着墨镜,看着眼前的小女生,仰着头,一脸的不知世故,自己虽然不喜欢人怕,但真遇到个不怕自己的人出现,又觉得有些奇怪。赵修看了一会儿道:“你认识元淳?”
夏初点点头,道:“你是元淳的什么人?”
元淳交女朋友了?赵修这么想着,也不禁替元淳高兴,这表示他把那个让他眼睛变盲的姑娘给忘了。于是也笑了笑,道:“我是他表哥,找他有点家事。”
夏初惊讶了一下,道:“真的?长得一点都不象呢。“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信了,转身给赵修带路道:“元淳应该在图书馆呢,我带你过去。”
赵修挺喜欢这个单纯爱笑的小姑娘,一路与夏初闲话纪远之就过去了。
纪远之见到赵修与夏初一起出现,非常吃惊。自己差不多把赵修这个人都要忘记了,这样突然出现找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事。礼貌地谢过夏初,与赵修一起出了学校。
“赵哥怎么找到我的?“纪远之问。
“你小子搬家怎么谁都不说?对你爸妈有意见,对赵哥我也有意见吗?我还是听你以前的邻居说,朱老板曾经找过你,还留了名片。我顺着他那条藤才摸到你这个傻瓜,你小子还想搞人间蒸发咋的?”
“你找过朱则安了?“纪远之更惊讶,竟然是朱则安告诉的赵修。
赵修点头,道:“朱老板人挺客气,听说我是你表哥,很热情地亲自送我来。”
“他人呢?“纪远之下意识地四瞄了瞄,没看着什么熟悉的人。
“咱兄弟谈事,他当然不会跟着,送到地儿,就走了。”
纪远之点点头,问道:“赵哥突然找我什么事?”
说到这个,赵修收起了笑,停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小宁病了,你去看看他吧。”
小宁?纪远之脑子里出现的就是那个温柔的男声和每个晚上那一大海碗的菜盖饭。自己后来眼睛好了之后,他一直在顾店,只上医院来看过自己一,自己对他的长相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只有一个温柔苍白的印象。只是,他跟元淳什么关系呢?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应该知道,根本不会特地说明。可自己实则一无所知,不知从何问起,也一直没想来要问。现在他病了,这个大黑头赵修为什么特地来找自己去看他呢?
赵修见纪远之低头不吭气,心里又气又苦,压抑了半天情绪,才道:“小淳,你差不多够了啊!都长这么大了还不明事非吗?你老爸做的事,你非赖在小宁头上,小宁都忍了,你丫吃了别人那么久的饭,眼睛好了,就不认人了?!”
纪远之被赵修越说越糊涂,可眼见着赵修是生气了。赵修生气的样子配着他那张横脸,有点吓人,也不敢再多问。点了头,道:“哪个医院?”
“安远。“赵修说着,打了辆的士,把纪远之往里一塞,扬长而去。
赵修在车上大致地说了说小宁的病情。说简单点就是中期肝癌,还有救,但小宁自己求生意识不强,医生也很为难。所以,赵修才找了纪远之,希望能劝解一下。
劝解?纪远之皱眉,自己对小宁一无所知,不知道症结所在,如何劝解?
到了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一个人躺在上面,瘦得跟张纸片一样,显得头特别大,眼睛凹在里面,挺吓人。见他们进来,眼睛亮了一下,还用力地笑了笑,口气依旧温和:“小淳,你来了。”
这笑容并不好看,但无比脆弱。纪远之虽然在医学院呆了一学期,但真的见到一个对自己抱着温情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声音如此熟悉,自己那黑暗中的几个月,每天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安全的,温柔的。可如今,命运却给了这个温柔的人冷酷的一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分分秒秒地等待死亡。
纪远之心头一软,慢慢走过去,握住小宁的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跟这个并不熟悉的病人说些什么,道:“我来了,你还好吧?”
小宁笑了笑,点头。道:“我没事,有赵哥一直照顾我。现在你又来看我,我很好。”
这种情形,纪远之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只能陪着小宁回忆回忆从前照顾自己的日子。无论说什么,小宁都很欢喜,拉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体力不支,睡去。
纪远之与赵修静静走出病房。半天沉默。纪远之道:“赵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自从我盲了之后,我以前的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所以”
赵修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话,很惊讶,抬头看着纪远之。
“所以,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你今天骂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愿意跟我讲讲吗?”
赵修消化了一会儿纪远之的话,联想起纪远之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才算慢慢有些相信。与纪远之就坐在街心的小园的长椅上,开始讲元淳短短的一生。
简单来说,小宁应该叫元宁。是元淳的爸爸在结婚前一段荒唐事的结果。后来元淳的妈妈知道了元宁的存在,开始了长达两年半的婚姻末期综合症。直到一年前,父母离婚,又各自结婚,留下了元淳一个人,都不要他。他已经十八岁,法律上确实也可以独立了。
但元淳一直认为自己的家四分五裂是元宁的错,对元宁要不不理不睬,要不恶言相向。自己也开始喝酒打架,突然在青春期末尾开始了青春期的叛逆,只是这的叛逆没人管他,只有元宁还理他,但理他也没得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元宁的身世比较孤单。很小,母亲过世留了他一人,后来知道有个弟弟,就有欢喜,对弟弟百般容忍。弟弟一直不认他,他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在心里认这个弟弟就行了。所以,才会在元淳盲了之后,很乐意地照顾他。
这,元宁在长期夜生活,酒精,还有精神抑郁的各种冲击下,终于病倒了。赵修希望纪远之这个弟弟能够尽释前嫌,让元宁真正体会一下亲人的感觉。
又一个大哥?又一个爱弟弟的大哥?纪远之叹口气,只能点头。
第 31 章
赵修有个车队,专门跑长途运输。没有时间天天照顾小宁,所以照顾的事情就交给了纪远之。
生老病死,纪远之早已看淡,并不是非常在意结果。虽然对小宁心存亲切,但对于照顾病人一则没有经验,二则也没什么耐心。于是,被他七拐八拐,拐来了纪远之在学校唯一认识的女生心好外加好奇的夏初。
夏初跟着纪远之来到病房,见到小宁的时候愣住,半晌才道:“元淳,你哥真好看。”
好看?!纪远之突然对于女性这种生物产生了一种荒谬感。看看小宁靠在床上,皮包骨头,病怏怏的模样,哪一点可以称得上好看了?这女人瞎了吗?暗自翻了个白眼,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对小宁道:“哥,我来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小宁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说这话的不是纪远之,而是跟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夏初。只见她走向前,拉了椅子坐在小宁身旁,盯着小宁看,道:“我只是元淳的普通同学,我叫夏初,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纪远之更晕,知道这女孩子直白,却没想到直白成这样。真有些后悔拐她来了,恐怕不是照顾病人,而是骚扰病人了。
小宁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纪远之。还是笑眯眯地说道:“夏初?名字很好听。我叫元宁。”
之后的场面,都是夏初跑前跑后地照顾元宁,纪远之基本没插上什么话。找了个机会溜到外面,点支烟吞云吐雾。
看着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愁眉锁。医院很安静,偶尔传出的声音,不是怒喝,就是悲泣。阳光照在外面的草坪上,格外耀眼。纪远之坐在阶梯上叹息,真是美丽的地狱。
直等到夏初忙完,才道了别,一腹心事地与夏初一起离开。看着夏初的甜蜜模样,纪远之无奈地摇摇头,也许这世间真有所谓的缘份。自己管不了那么许多。自己只管做好一个弟弟的本份就是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有钱好办事了。
回到家,难得的,朱则安稳坐在沙发里,显见是在等着纪远之。
“我哥病了。“纪远之一屁股坐倒在朱则安的旁边,靠在朱则安身上,知道他在等自己解释赵修的事,就懒洋洋地说道。
“纪敬之?”
“元淳的哥。“纪远之看了朱则安一眼,道:“那个酒吧老板,你应该见过。”
朱则安想到那个酒吧,想到第一与纪远之的见面,想到第一与纪远之Zuo爱。想起了一切,却对酒吧老板一无印象。那一天所有的事都只是为了自己与纪远之相遇做背景,谁会记得背景?朱则安摇摇头,心中一阵甜蜜,侧过头来,亲了亲纪远之,道:“你有什么打算?”
“最普通的想法,出钱出力。感情的事情,不是我想付出就有的,实在对不住他了。“纪远之叹子气,闭眼靠在朱则安肩头,放松。
朱则安拍拍他的手,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来吧,明天把他转到特护病房去,再找两个专家会诊,尽尽人力的事,我可以帮上忙。”
纪远之眼睛都没睁,道:“不必了。我去找大哥。小宁这病是无底洞,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你那点小钱还是留着防老吧。”
听到这话,朱则安拍着纪远之的手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养着你防老不成吗?难道你觉得我老了以后得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比你死得早,你就白养我了。“纪远之感觉疲惫,声音懒懒慢慢。
小宁住的是重病病房,那里的大部分病人都做着死亡的准备。于是,有太多让人疲惫的画面。表情冷漠的护士,神情麻木的家属,还有形形色色的病人,没有一个是快乐的。痛苦,愤怒,可怜,不甘,甚至怨毒,这些所有所有的负面情绪扑面而来,纪远之第一怀疑自己,真的能做好一名医生吗?
自己确实不害怕死亡。但感情上还不足够坚韧,能够抵抗那么多的灰暗情绪的宣泄。自己离真正的冷漠还远得很。这样容易受别人情绪影响的人,又怎么能做好一个外科医生呢?
纪远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疑自伤。
“纪远之,你到底怎么啦?”
“哦,“纪远之睁开眼,坐直身子,道:“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走,去吃饭吧。”
见纪远之不想说,朱则安有些受伤。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但情人之间,这样明显的拒绝就有些伤人了,更何况是接二连三的拒绝。自己在纪远之心目中到底只是个外人吧?不要自己的钱,也不要自己的安慰,纪远之,你到底要怎样?!朱则安瞪了纪远之半天,纪远之无知无觉,自顾自地走到玄关换鞋,边换还边说:“今天我们去外面吃吧,没力气再做饭吃饭了。”
穿好鞋等了半天,也没见朱则安有动静,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更加不耐烦起来。道:“操,你丫磨叽什么呢?我快饿死了。”
说到了饿死,朱则安又心生些不忍,一切等吃饱了饭再说吧。与纪远之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吃饭也吃得沉默。纪远之想自己的心事,自己的未来,自己的真相,根本想不到为什么今天如此沉默。朱则安则是一肚子的怨气,见纪远之出来还是如此,自己又怎么可能在外面对他说什么?也咽下气,不说话,只吃饭。
终于,二人在一个食不下咽,一个气饱了的情况下,回到了家。
回到家,纪远之还是闷不吭声,进屋,开始做一天的功课。虽然对自己的未来还不明了,但眼下的事还是要做好。打开书,打开电脑,一门心思地开始学习。
朱则安瞪了看书看得认真的纪远之一会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得窝囊。爱一个人爱到没了自己,却什么结果都没有,太不值当。虽然朱则安平日里看起来不是个横性子的人,但也就是遇到了纪远之,爱了就一切都想给他好的,才一味地温柔体贴,可如今发现,没用,怎么样对他好都没用。这想着想着就想远了,朱则安的横劲儿也跟着这些个想法出来了。
重重地走到纪远之面前,怀着怒气狠狠地给了他脑袋一掌,把书一把拿开,道:“你TMD过来,我要跟你谈谈。”
纪远之本来就是个少爷脾气,今天又是郁闷当头,朱则安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增加了他的厌烦。但因着是朱则安,还是把烦燥的情绪按了按,皱着眉,转头,道:“我今天没什么心情谈。下吧。”
第 32 章
生活脆弱不堪,危机四伏。无论怎样甜蜜,都经不起愤怒的轻轻一击。崩溃好象既是纠缠不清的主题曲,也是宿命的片尾曲。
人以为自己随着年纪的增加,就会成熟起来。其实,怎么可能成熟?人又不是果实。人永远都是个孩子,只是从裸体穿上了衣服,本质上永不会变。
现在,纪远之和朱则安就象两个孩子一样,各自受了委屈,都在等着对方来哄。可是,大人在哪儿呢?一坐一立两个愤怒的灵魂以平静的外表对峙着。没有人愿意妥协。
是夜,黑暗中,躺在床上的朱则安疲惫不堪。什么都没谈成,自己与纪远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谁把自己包得太紧?是谁用一层一层文明的壳冷硬地对待对方?沟通如此困难,甚至连吵架都不能。怎么会相爱的?怎么会爱到愿意为这个爱去死的?爱情多么不可理解,来源诡异,来势汹汹。爱情,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妥协,是无奈之下的选择。选择了爱情就意味着放弃了一部分自己。
何其无辜,被欲望左右。朱则安闭上眼睛。仔细想想,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站到第三方的角度想想今天的事情,朱则安只有苦笑。自己会计较这些事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而且,事情的起源与自己的生活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突然发展到这一步,还真是荒谬。
朱则安爬起来,吞了片安眠药,在黑暗中躺下。睡吧,睡吧。不去想纪远之现在在哪儿,不去想纪远之现在在做什么,不去想纪远之现在有没有想着自己,不去想纪远之会不会后悔。不去想。因为,要让自己不后悔,只能不去想。只要再想一秒钟,自己就会忍不住,放下自尊,给纪远之打电话,求他回来。不可以,再也不可以了。为了这所谓的爱,自己太累了。在心里嘟哝着,朱则安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纪远之在哪儿呢?拿着酒,一身颓败地坐在纪敬之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把小宁的事情说了,纪敬之虽然不喜欢纪远之有另外一个大哥与自己分享弟弟,但这种事情并不小气。钱的事情落实下来了,后续的事情纪敬之也答应了。纪远之心中放下一块重石,却依旧沉重。
晚上自己回去的时候还是一片甜蜜,怎么会过了几个小时,自己就一个人流落到大哥这里来了呢?朱则安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突然自己对一切都无法忍受?离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自己知道。成熟的人,这种时候应该学会与爱人分享心情,应该学会倾诉。
可是,无能啊。越是郁闷孤单的时候越是无法言语。从小大哥就要优秀得多,自己躲在阴影里,人微言轻,哪怕是呐喊,得到的也是一个礼貌又不耐的微笑,真正发言内容,从没人在意,没人愿意倾听。什么时候起,突然知道了这一切,突然学会了沉默,然后让这沉默入骨髓,无从摆脱。
人们只愿意听到自己愿意听到的内容。有用的,快乐的内容。谁耐烦听别人无关紧要的并不快乐的私密心情?关闭了心门,再没向谁敞开过,也没有谁来敲过门。齐侑也没有。幸好,爱情与理解无关。十年的情感纠缠,自己了解齐侑的身体,了解齐侑的生活习惯,了解齐侑的品位,似乎了解一切,到了最后,才发现,一切只是做梦,了解却无法理解。齐侑与自己有多象,一样闭着心门,走自己的路。
自己在大哥面前渺如微尘,但在当时的齐侑面前,却是有钱有势,无从抵抗。现在想来,纪远之笑了笑,现在想来,那十年是自己强求来的。那样不平等的感情面前,齐侑在那么久之后才背叛,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
那安安呢?他是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与自己说爱的?他为什么突然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打电话给自己?酒越喝越冷,纪远之皱着眉,还在一口一口的喝。好想他,他是天下最温暖的所在。自己出了楼,被风一吹,就忘了自己的郁闷,开始想他。可还是一步一步挨到大哥这里来,这世界没了朱则安,自己还真是无可去。好让人伤感的结论。
“吵架了?“纪敬之依旧喝他的茶,幽幽问道。
“没。“纪远之睁开一点醉意迷朦的眼睛,答道:“我们根本吵不起来。“是啊,真要吵架,倒还好了,最少也是一种交流,多温暖,不会象现在这么孤单,这么冷。
“为了什么事?“纪敬之并没有为他们担心,这么一问,纯粹是没话找话。有弟弟陪自己,这夜也变得美丽了许多。
“不知道。“纪远之顺着往回想,脑袋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半天才道:“确实不知道,也许就是小宁的事情。”
“哦?为这么点破事,你就离家出走?你真以为你十九岁呀?“纪敬之对于小弟在感情理上白痴嗤之以鼻,拿起份工作报告来看。
纪远之把酒一口干净,倒在沙发上,半梦半醒之间,喃喃问道:“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纪敬之点头:“非常没用。”
“是啊,爱齐侑失去齐侑,爱安安也要失去安安,我真是没用,没用,没用到家了"纪远之边叨叨边头一栽,酒劲儿上了头,睡去。
纪敬之见他这样,也很是无奈,真是不理解,哪有这么多情伤?无论爱哪个都能爱成这样,要死要活的,真亏得上天给他一个年轻的身体,不然年纪一大把了,还为情买醉,真是笑话死人。明明是兄弟,自己与弟弟相比,倒真显得有些无情无义。可能自己关于爱情的精力都被弟弟用光了吧。
拿了被子出来给他盖上。看了一会儿皱着眉睡着的纪远之,纪敬之笑道:“说实话,小远,你是挺没用的,特别是在感情方面。不过,小远,你做为我的弟弟,再没用,也是可爱的。放心吧。“给他掖了掖被角,拍拍他的头,笑着转身去工作。
第 33 章
这世上没了谁都一样阳光灿烂。纪远之与朱则安二人就此分离,好象从未在一起过,各自过着各自忙碌或者更忙碌的生活。小宁的病也在纪敬之的钱与夏初的爱的滋养下得到控制。只等把身体养得再好些,就可以动手术了。
一切,好象都很完美。圣诞过了,元旦过了,纪远之放寒假了。这城市实在有些大,这么一个多月下来,两人硬是没有遇到过一,而且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过。
纪远之有时候真有些寂寞。大哥明明知道一切的,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任自己住在他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天天笑呵呵的,真是闷人。
不是不想朱则安的,就算心里不承认想念,身体也会提醒自己的想念。一个多月,自己又不是圣人,欲望如潮,年轻的身体只好在黑暗的夜里,念着朱则安的名字来释放。确实很想他。可是越是犹豫,越是没有开口,最后越是没办法开口。纪远之陷到这种恶性循环里,无望自拔。寒假一个月,纪远之只好拿了本大部头的《医学逻辑入门》来啃,因为这本书主要讲的是逻辑应用在医学中的方法,与自己的学科倒是关系不大,真看起来很费精力,正适合自己虚耗精力。
纪远之怀着逃避的心情每天啃书啃得昏天黑地。朱则安的心情却更加黑暗,嫉妒与绝望交织。朱则安其实后来去偷偷看过纪远之几,但每一都看到纪远之与夏初说说笑笑同进同出。朱则安是知道纪远之的性向的,一相信是偶然,两,三,每一之后,朱则安无法再说服自己。开始怀疑,怀疑的种子一落地,成长起来很容易。只要一个理由:也许自己的纪远之并不是纯粹的同性恋,就一切都可以解释。
纪远之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现在却与别人快乐欢笑在一起。这是多明显的事实。于是,朱则安从患得患失到了绝望。依旧住在纪远之租的小破房子里,朱则安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说是绝望,可还是怕,怕万一纪远之哪一天记起自己来,回来,自己不在,房子也不在,会错过了机会。清醒一点的时候,朱则安真想去撞墙,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幼稚?自己也是男人,什么时候见过男人真的变心之后还会回心转意的?傻瓜!彻底的傻瓜!
不过,这一切的颠狂都只上演在朱则安的夜里。白天的朱则安,一派宁静。沉默得象个诗人,连这一时期的出书选择也越来越趋向于诗意化与黑暗。每日里早出晚归,越来越象个工作狂。上下一心,老总这样努力,下属自是不能落后,于是搞得整个则安出版社一片荣景象,真让朱则安自己郁闷。
要过年了,放假前一天,公司尾牙庆功宴。
去年的成绩不错,大家都很高兴。朱则安这个做老板的被灌得有些狠,散场后,撑到众人离开,才一下垮了下来。坐在自己的车里有些神思不明。离住的地方不远,朱则安还想着撑一下就到了,没想到才开了三百码就一头撞到了路边的树,熄火。
孤单,曲终人散之后强烈的孤单。朱则安趴在方向盘上,闭上了眼睛。又困又疲惫,一会儿就带着酒意睡去。
纪远之虽然很想念朱则安,但也没想到自己会用这种方式再见到他。大半夜地把朱则安从警局拎出来,丢上车,醉成一滩烂泥的朱则安一点没醒,依旧在后座睡得更香。
“MD,不要命了,醉酒还开车,撞了树还能睡着,你真厉害。“明明知道朱则安听不到,纪远之还是恨恨地扭头瞪了他一眼,才一踩油门,往离别已久的家驶去。
家里一切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连自己临走时看的书都还是翻在那一页上。时间仿佛停在纪远之离开的那一夜,再没有往前走。把朱则安往床上一撂,纪远之四转了转,心情大好。又回来了,回来了,房子还在,而且他也还在。
眼见着天就要亮了,纪远之见到了朱则安,见到了这样充满怀念的家,完全放松下来。折腾了大半夜,终于累了。上床,把朱则安往里推推,象从未离开一样,抱着朱则安转眼入梦。
没想到恶梦醒来会接着美梦。朱则安侧着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纪远之睡得一脸稚气的面庞,感叹着。盯着看了半天,纪远之并没有消失,甚至还抿了抿嘴,动了一下,象真的一样。怎么可能?朱则安慢慢伸出手,轻轻地落在纪远之的唇上,几乎怕这一碰就会消失。很软,比自己记忆中的触感更美。朱则安叹口气,虽然头因着宿醉依然很痛,但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真是美妙。
既然这美梦不会消失,那就利用得更彻底一些吧,免得醒来之后会后悔。朱则安倾身上去,压住纪远之,手伸进他的衣服,轻轻抚摸,感受他的温暖。俯下头,噙住纪远之的唇,本来想温柔对待的,可一碰到他,朱则安这一个多月来的不安与痛,就全都涌了出来。没有别的思考,没办法有别的思考,只能占有,疯狂的占有,反正只是梦。朱则安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几乎不能说是吻,说咬更合适。辗转猛烈索求。撕开纪远之的衣服,就探手下去
纪远之被人用这种方式弄醒,非常不爽。朱则安的方式又非常粗暴,两眼发红,明显地意识不在。眼见着要在迷朦之间被一头野兽强上。纪远之恨恨,这家伙昨晚的车祸,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就敢一大早搅人清梦,来玩SM?哼,要上也是我上你,哪轮得到你来上我?!
纪远之一把推翻趴在自己身上的朱则安,转身跨骑在他身上,把他胡乱点火的双手反绞在头顶上。朱则安愣了一下,慢慢纳闷道:“怎么梦里也不受自己支配?”
第 3 章
听到朱则安说出这样的傻话,纪远之不由地怒气全消,萌生出又爱又怜的心情。慢慢趴下身去,亲了亲朱则安的嘴,问道:“安安,想我吗?”
“想。“朱则安沉迷于这种亲密暧昧的气氛中,一切太象美梦,根本来不及思考。
“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说着,又亲了两下。
想到这个问题,朱则安皱起了眉,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半天才幽幽叹道:“我太累了,一个人支撑不下去了"纪远之听着,眼中的甜蜜暗了下来,稍稍撑起身子,看清楚朱则安的全部表情。就听到朱则安接着说:“每天都提心吊胆,每天患得患失,实在太累了何况,最后结果还是一样。“声音很轻,几乎象是在喃喃自语。眼神一片迷茫,象是看着纪远之,又象是透过纪远之看向远方不知名的某。而手却抓着纪远之抓得死紧。
说着这些让人心疼的话,一派忧伤与无奈的朱则安让纪远之有些害怕。半天才道:“安安安安,你这么说,是要放弃我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朱则安轻轻喟叹,撑起头亲了纪远之一下,再倒下。
声音轻柔,与朱则安以往没有不同。可当下听到纪远之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睡前的满心欢喜一瞬全变成黑暗。再也撑不住自己,手一软,倒在一边。望着破旧的天板,放弃吗?离开吗?朱则安要离开自己了吗?!脑子里飘扬的全是记忆的碎片。从未想过朱则安会离开自己。自己重生后认识他之后,再没想过真的要与他分开,更何况是他主动离开。离开离开,象一把大槌一下一下重重击在纪远之的心上。痛,太痛。纪远之有些喘不过气来。从前太笃定他的爱,太笃定他的依赖。如今自己放进了所有感情,他却要离开,自己该何去何从?
纷乱的思绪,纪远之侧过身,抱紧了朱则安,感受着他的温度,呼吸着他的味道。闭着眼,一幕一幕的过往浮上眼前。
第一酒吧后巷的相遇。自己的不耐烦,自己的冷嘲热讽,他的包容,他的顺从,还有他的手指,他的带着淡淡烟味的嘴唇。
第二路边的相遇,自己带着淡淡恶意的逗弄,他的怒气,他的温柔,还有最后,他的震动自己心弦的暗恋。
第三,又是酒吧后巷相遇。自己第一知道他的名字,却未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无所适从。然后是疯狂地粗暴地带着血腥气地Zuo爱,然后就是离别,一别好几个月。自己当时想他吗?不算,只是想到过他。没有爱上他,没有想念他,也不会象现在一样,恐惧于他会抛弃自己。
第三,再相遇,自己已经能看到他了。他真是美丽。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在为自己着迷。Zuo爱而已。自己当时多无情,想的无非是利用。利用完了就是离开,半分没有不舍。哪会象现在?
第四,重复,生活一如既往地向前,只是自己爱上了他。然后,又是自己离开他。
无边无际的回忆压过来,全是朱则安情的眼睛,让人怎么承受?纪远之又酸又痛想掉泪。一直都是自己任性地离开,所以这变成他主动离开了吗?人说,上天总是公平的,所以所以就还我以绝望吗?
不行,不行!就算是上天也不行!这一个多月过的什么日子自己知道。自己能过下来,都是因为自己相信着,朱则安在那里,他永远在那里等着自己。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在这里,不再等着自己,自己还能过得下去吗?自问之下,纪远之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翻身上去,摇摇再睡着的朱则安,看着他睁开迷糊的眼睛,一时呆住,真摇醒了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示弱的话从未说过,道歉的话,更是从未想过要说。眼下,张了半天嘴,一句合适的话都没找到。只有愣愣地看着朱则安。
“纪远之,是你回来了吗?“朱则安有些清醒了,用不可思议的腔调问道。
纪远之连忙点头。紧紧地盯着朱则安,等着他说出下一句话来,好像在等待审判。
看着朱则安皱起了眉,伸出手来,轻轻抚自己的脸,道:“纪远之,你怎么哭了?别哭,乖。”
听到这句荒谬的话,纪远之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湿湿凉凉的,一摸,竟然真的掉泪了。很丢脸。纪远之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就是,反正已经丢脸了,就丢脸到底吧。随便用手擦了两把,凑近朱则安的脸,沉声道:“安安,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不要放弃我。我爱你。“说出话来,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明明是很真诚的道谦,听上去倒象是讨人怜爱。
朱则安今天做的美梦太多,无法再坚持相信下去。眼前的人明明是纪远之却说着纪远之永远不会说的话,还会掉眼泪。眨了眨眼,道:“纪远之,真的是你?”
“MD,我是外星人!“纪远之焦灼不安的心情一下就被惹毛了。这个笨蛋,看来,对他来说,说得永远不如做的来得更明白。也许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Zuo爱,尤其是自己与朱则安两个难以表达自己的人之间。用做来说爱,比一切都有力。一切等做了以后再说。
探索朱则安的身体驾轻就熟。连吻都省略,直奔重点。开扩他,填充他,进入他。听到他的吸气声,慢慢转变成呻吟。一下一下地驾驭,看身下人一点一点地沉醉,可身体的征服已经无法满足自己。
“还爱我吗?“纪远之忐忑。
爱字本能地想说出口。又想到了纪远之与夏初同进同出的快乐模样,心里酸酸胀胀,咬了咬唇把爱字吞了下去。快感与绝望交织,朱则安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为什么会突然又与这人做起爱来了呢?半天,才道:“你呢?还爱我吗?”
没有得到让自己心定的答案。纪远之狠狠地抽插几下,心中愤满。真的是要放弃自己了?怎么可以?怎么能说放就放?!刚刚收回的眼泪,再一涌上眼眶。
“自从爱上你,从未停止过。”
侧过头,看了看窗外有些微明的天空,朱则安不禁有些奇怪,怎么要天亮了还没清醒?真是过年了啊。做的美梦都变得如此不现实。纪远之在自己面前哭,纪远之向自己道谦,纪远之在向自己表白,说没有变心,一直爱自己。朱则安慢慢闭上眼睛,把这些都狠狠地记在心里,享受着快感的洗礼。
一个多月没做,纪远之与朱则安都坚持不了多久,情潮袭脑,眼前一白,就交待了。
直到做完,朱则安都没有说一句话。纪远之渐渐绝望。再也没有留在爱人身边的理由,起身,慢慢地开始穿衣服。
“你要去哪儿?“这么快美梦就要醒么?“不要走,不要走。“不顾没穿衣服,爬起身来,抱住正一件一件套衣服的纪远之:“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了。我受不了。”
纪远之停下穿衣服的手,慢慢转过身来,一脸欢喜,问道:“还爱我?”
“从未停止。”
“不会再放弃我?”
这话问出来,朱则安停了一会儿。纪远之欢喜的眼神又一的暗了下来。慢慢地松开手。却被朱则安一把抓住,道:“不想放弃的,真的。你不要总拒绝我,拒绝到我心凉,我怎么舍得放弃你?放弃你,就是放弃我自己。”
“拒绝?我没有拒绝呀。“纪远之大喊冤枉。
“有,上你离开的那天”
朱则安低着头一番阐述,纪远之急急忙忙一番解释,总算把事情说清。互相没了猜忌,才算真正了解了相的艰难,无论怎样,都不要再提什么放弃。
天色全明。有调皮的孩子在外面放起了鞭炮,时远时近,与笑声同在。纪远之躺在朱则安的腿上,任朱则安轻轻抚弄自己的头发,道:“过年了”
“嗯,这好象是我们俩个第一一起过年。“朱则安看了看窗外不知道谁家挂出的红灯笼。
“有生之年的每一。“纪远之抬眼看着上方的朱则安,道:“未来那么长,可能不是只有幸福。就算有波折,你也要多担待我,不许再说放弃。”
朱则安笑着点点头,道:“不会再放弃。一起,尽量幸福吧。”
“好吧,就这样吧。“纪远之闭上眼睛,累了一夜,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去。
END
番外之齐侑篇
我的一生,从二十岁开始。
二十岁,大二,遇到纪远之,并被他猛烈追求。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与纪远之正式在一起。
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与纪远之一起,在市郊买了眼下这套房子,从此开始纠缠的一生。
三十二岁,纪远之身死。年,他以元淳的身体再出现,没有认我。
三十五岁,我成为了A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校长。一时间各方恭贺,纷沓而至。应酬了一天的笑脸,终于在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时候松懈下来。应该是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晚上,却意外的沉默。
一切都在计划中,一切都按步就搬地上演,没一丝纰漏。这只是第一步,人的欲望永远不可能满足,我也一样,到哪里才是尽头?我的答案是:没有。没有尽头。
没有人可以分享成功的感觉是寂寞的。看看窗外长了十几年还依旧葱郁高大的樟树,想到了纪远之。他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傻的人,也是唯一真正爱我的人。
我在世人眼里是很好很好的,我知道。爱我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没一个能真正了解我,也没有一个能在真正了解我之后,还依然爱我,除了纪远之。他是个傻瓜,他早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甚至早就预料过结局,却义无反顾地爱下去,一直爱,一直爱,爱到无法再爱为止。
用生命来诠释爱情,这样的人太过疯狂,太过天真,也太过脆弱。幸好不多。一个纪远之足矣。
他真的很傻,以为变成了元淳我就认不出来他了吗?他看我的眼神,他的说话语气,他的走路姿式,他以为我跟他在一起十年,都是白过的。
我其实是有些恨他回来的。恨他回来之后变成了另一个人。从躯壳到灵魂,全都变了。本来他死了,我是伤心的,也是欣喜的。他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即使他的哥哥纪敬之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他的一生属于我,他的死亡当然也属于我,这很好。可是,他重生了。之前的一切全变成了我的妄想。所以,我恨。
我想过回去寻找他,把他拉回我的怀抱,可是不行。他已经不是他了。他变成了元淳,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看到他认真苦读,看着他与朱则安相视而笑,看着他跟纪敬之撒娇,看着他这样幸福。看着他看着我越来越平淡的眼神,我知道,爱我的那个纪远之真的死了,真的永远无法回来了。他只是一个与纪远之习惯很像的陌生人。
“柚子,柚子"缠绵的声音总在黑夜中响起,提醒我的孤独。对于我来说,纪远之的灵魂只回来过一夜,借元淳的声音来叫我的名字,借元淳的嘴来吻我。可是,只有一夜,一到天明,魔法就消散了。原来这世界真的有童话,童话如此残酷。
没有了纪远之,我还能做什么?只有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往我宁愿放弃了纪远之也要靠近的目标走。走得越是艰难,我越是开心。那样的话,我可以想着:远之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他死了,也好。我一个人在泥沼中前行,有远之在天上一身洁白地看着我,哪怕孤独也好。
年纪越大,越是害怕孤独。我靠着那十年的回忆过生活,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再融入另一个人的生活了。享受了纪远之的爱情,谁还能打动我的心?
生命太漫长,太漫长,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去。白天还好说,夜晚怎么办?可以堕落,可以糜烂,可以象果实一样腐败。可是寂寞还是如影相随。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打碎我唯一的梦?为什么要夺去我这世间唯一的恃仗?让我孤零零一人无可依。我恨你,纪远之。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呼唤你。我的远之,我的爱人,无论你在哪儿,请你等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