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表象

完美的表象――――monolife

韩恭之有一张足以迷惑众生的脸，简而言之就是帅气、帅气、非常帅气，但这并不是韩恭之受人欢迎的真正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在这个年代，有像韩恭之这样温良恭简让，具备古代模范青年十大美德，现代优秀青年十大性格的年轻人实在不多，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帅哥中的帅哥。

认识韩恭之的人中，上至八十岁阿婆下至三岁孩童，没有一个不说棒的。

但是，就像光明的背後必是黑暗，在韩恭之那帅气的俊朗的面容背後，藏著一颗不为人知的内心。

韩恭之，其实是一个不诚恳、怕麻烦、虚伪，只会做表面的家伙。

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说他恶劣，毕竟，当他和你相的时候，你会因为难以言喻的飘飘然而感到愉悦。

韩恭之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只能爱却无法恨的人，况且在他活了十八年的岁月至今，没有一个人识破他完美的表象。

除了那个人――赵小卿。

不过这麽说似乎并不恰当，正确的说法是，韩恭之在赵小卿的面前，没有办法用那无与伦比的完美表象掩饰自己，总是会难以克制地曝露他真实的一面。

至於在赵小卿的眼里，韩恭之是一个怎麽样的人呢？

很抱歉，我们没有办法得知，因为要理解赵小卿的内心世界，似乎比征服宇宙还要困难。

实际上，就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韩恭之，也搞不清楚赵小卿那颗不太大的脑袋瓜，到底想得都是些什麽？

就像现在一样，突然间有人从後面把他抱住，不用想他也知道只会是赵小卿，这些年来，就算有谁再爱慕他，也没几个大胆到敢在周会升旗的散会队伍里，冲过来抱住他的。

老实说，还满丢脸的，韩恭之不能动弹，正想回头骂人，赵小卿却立刻松开了他，以他为中心，绕著他公转自转起来。

「恭之恭之恭之……」赵小卿绕著他转，总是带著憨气的笑脸，不断地呼喊他的名字。

「不要转了，你到底想干麻？」韩恭之拉住旋转中的赵小卿，压低了声音，不耐烦地问。

「恭之～很重要很重要，我跟你说喔～」晕眩中的赵小卿，双手按著韩恭之的肩膀，稳住自己，笑脸上露出可爱的酒窝，神秘兮兮地。

「赵小卿！回到你的队伍里！」讲台上，教官拿起扩音器用冰铁般冷硬的声音广播。

赵小卿显然已经是师长们眼中的校园红人，只不过是属於大错不犯，头疼不断的那种。

闻言，赵小卿缩缩脖子，小碎步跑回队伍的後面，还不忘转头嘱咐韩恭之。

「我等一下跟你说喔～」

韩恭之按住额头，无奈地吁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就不要特地冲过来抱住我阿！」韩恭之小声地埋怨，半发泄地握了握拳头。

所以，他真的是搞不懂，赵小卿的那颗瓜子脑袋，到底都在想些什麽？

升旗完回到教室，大家都还在闹嚷嚷的就坐，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的时候，上课中就响起了。

教室里立刻怨声载道起来，都怪校长硬要讲故事，什麽「一分钟启发你的一生」，结果整整讲了快半个小时，站得腿都快断了，还占用了早自习的下课时间，害他们连去合作社买个饮料的时间都没有。

这下子，赵小卿大概要等下节课才能跟他讲事情了吧？

韩恭之正这麽想著，背後却有人用手指戳他，还伴随著一个有点孩子气的声音。

「戳戳、戳戳……」

「不用强调我也知道你是在戳我！」韩恭之忍无可忍地回头，虽然是濒临抓狂地骂赵小卿，但是声音却压得很低，以保持他在外风度偏偏气质高雅的好形象。

「嗯？这麽明显吗？原来你都知道阿……」赵小卿的脸上出现很认真的震惊，那种感觉看过蜡笔小新恍然大悟神情的人都会知道。

「赵小卿，已经上课了，回到你的座位上。」

听见这个严峻的声音，韩恭之跟赵小卿才发现，数学老师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韩恭之立刻回头，拿出数学课本，不理会身後赵小卿失望的声音。

「蛤～人家都还没跟恭之讲完话。」

「有什麽事下课再讲！赵小卿，回你的座位，让王文桐坐回他的位置。」半命令式的怒吼，从数学老师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得出来正在压抑怒火。

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赵小卿，用另外一种更贴切的说法就是――白目。

韩恭之再度在心底默默叹息，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当作不认识赵小卿。

「喔～」赵小卿失望地垂头丧气走回座位，走了两步突然又开心地蹦蹦跳跳走回来。

韩恭之接收到数学老师错愕的愤怒眼神，疑惑了一下，转头才发现赵小卿不知何时又走回他身边。

「恭之恭之，那我下课再跟你讲！」赵小卿拍拍他的肩膀，甜笑著说。

明明他就已经在看他了，却还要做这种无谓的举动。

「赵小卿！」讲台上传来数学老师的狂吼。

韩恭之和数学老师同时握紧拳头，他有一头撞死在书桌上的冲动。

赵、小、卿……你这个白目的家伙！

***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韩恭之有一种如获大赦的感觉。

藏不住心事的赵小卿，整堂课都用迫不及待的目光凝视他，连隔了两排的距离，他都彷佛可以听见赵小卿念咒一样，喊著他名字「恭之恭之」的声音。

真是――生不如死。

看著赵小卿蹦蹦跳跳，越过两排桌椅朝他走来的身影，韩恭之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反正，赶快把事情告诉他吧！省得他一整天都不得安宁。

「恭之恭之～跟你说喔！」

快说！韩恭之在心底抓狂地吼。

「今天呀～我们放学回家，走北门好不好？」

就为了这种事情？

韩恭之突然有跟赵小卿同归於尽的冲动。

「为什麽？走北门是绕路耶，小卿。」冷静，要冷静，韩恭之呼吸之後，摆出温柔得不能再更温柔的微笑问。

没错，他就是一个表里不一又虚伪的人。

当有第三者存在的时候，即使是面对赵小卿，他也可以做出最完美的反应。

「想走北门想走北门～今天要走北门回家喔！」赵小卿兴奋地晃动胸前的两只拳头，又蹦蹦跳跳地回座位去了。

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韩恭之再度握紧拳头，脸上微笑再微笑，克制自己掐死赵小卿的冲动。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和赵小卿一起回家成为一种习惯。

其实，他也曾经有这样的时候。

记得小三那一年，赵小卿刚搬来他们家隔壁，成为他的新邻居。

那个时候，他对赵小卿的态度，就和一般人没有两样，友好，却充满距离。

他本来可以一直和赵小卿保持这样的关系的，如果不是他那个爱做公关，跟他一样只会做表面的妈妈，过度热心的话。

新搬来的赵小卿，只跟爷爷同住，八岁的赵小卿和五十八岁的赵爷爷，这种老弱妇孺的组合，立刻得到了他多事的妈的同情心。

要多多照顾小卿喔，把他当作你的亲弟弟一样。

反正住隔壁，你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一起做功课阿。

对，都是你在讲，反正人又不是你要负责。韩恭之的内心真的超级不屑的。

可是当赵爷爷用友藏爷爷的星星眼，抖著手把他和赵小卿的手握在一起，说：「小卿就拜托你了。」的时候，他也只能反射性地堆出虚假的笑容说：「没有问题。」

问题可大了！

如果赵小卿是一般人的话，也罢。

可是赵小卿这家伙，根本是从外太空来地球的外星人。

韩恭之几度怀疑，赵小卿根本不是人类。

刚开始的时候，赵小卿很怕生，他带他一起上学的时候，都只敢走在他身後三步远的地方。

害他必须不断的回头，确定找小卿没有走丢。

到了第三天，就发生了让人心脏爆裂的可怕事件。

当他过完马路，回头确定赵小卿跟在身後的时候，发现绿灯变成了红灯，而赵小卿恍若未觉地，走在车子将行的十字路口，连汽车驾驶警告性的喇叭声都没听见。

他立刻冲过去把赵小卿带到安全岛上，那是他第一对外人破口大骂。

「你是笨蛋阿！你这样会被车子撞死你知不知道？司机按喇叭的声音你没听见吗？」那个时候，他的心一团混乱，害怕赵小卿死掉了，会成为他人生不可抹灭的污点，会害他失去受人欢迎的完美形象。

这样的想法，几乎令他完全失控。

尽管他是那麽地愤怒，那麽地严厉的骂他，但是赵小卿却用疑惑的目光看他，然後对他露出怯生生的笑容，一手摸摸自己的耳朵。

「我的右边耳朵，天生听不见……」赵小卿笑得一脸抱歉，声音小得跟蚂蚁一样。

好像……听不见是他的错。

他好像知道，对别人而言，他，天生就是一个负担。

韩恭之立刻觉得自己连生气都不能了，又懊悔他居然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坏脾气的一面，整个形象大伤，只好换上笑脸。

「我是担心你，等一下，你牵我的手一起过马路吧。」

从那以後，过马路牵著赵小卿的手，成为一种习惯；和赵小卿一起上下学，也成为习惯中的习惯。

习惯是可以培养的，习惯会变成自然，习惯更可以改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这样，赵小卿逐渐依赖起他，而太过频的相，亲腻的接触，也让他没有办法在赵小卿的面前维持自己完美的表象。

不过这麽说的话，也许是有一点太过贬低了自己。

他的完美即使是表象，也是用华丽坚硬的钻石堆砌而成地，要打破绝对不是那麽地容易。

关键是，赵小卿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地球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只耳朵听不见的关系，赵小卿时常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赵小卿不太会察言观色，常常因为沉浸在自己专注的事情里而出糗；他对其他人永远是客气害羞，不知所措的模样；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像个找同伴去挖宝的兴奋小孩，傻得可以，却很可爱。

虽然可爱，不过……因为太过白目，所以也时常让他丢脸、生气，碎裂了完美的面具。

赵小卿对他来说，就好比是路边自动跟上他的流浪狗，是那种――很想摆脱，却令人感到心疼的家伙。

也许是因为和赵小卿在一起太久了，所以只要想起赵小卿，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许多的回忆，那些――想抹不也不去的记忆。

就好像快乐是很容易被淡忘，逐渐剩下模糊的轮廓一样，相反的情感记忆，却很难抛去，愈是刻意擦去痕迹，对当时的感受，就会愈加鲜明。

赵小卿第一送给他生日礼物，那是一个用纸箱做成的玩具，看得出来赵小卿很费心做了很久，但是……对於那种几乎像是该拿去回收的破烂玩意儿，他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跟其他人送的礼物比起来，那是他连看都不会想多看一点的东西。

但，当时他还是堆起满面的笑容，假装很惊喜地收下了礼物。

等到生日会结束之後，他就把那个不知道是什麽的破玩具，和生日会制造的垃圾一起丢掉。

那一幕，赵小卿居然看到了。

赵小卿看到了，却只是歪著脑袋，用很困惑的表情，笑著问他：「你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好玩呀。」

要怎麽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

比起被别人识破自己性格虚伪面的尴尬与愤怒，赵小卿天真又甜美的反应，反而更令他感到冲击。

好像让人用锥子凿开了心，有千根万根的丝，在里头细细的拉、细细的扯。

隐隐约约，却又痛地那麽的清晰。

他知道从那一天起赵小卿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韩恭之开始躲避赵小卿，不知名的恐惧侵袭了他，羞愧、害怕与厌恶，使他远离他，隔绝他。

赵小卿是他完美人生的污点，只要把污点去除，他就可以重新得到平静，做回那个完美无缺，一百分的自己。

就这样，长达两个礼拜的时间，他都成功地把赵小卿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

直到有一天放学，他忘了东西，走回学校去，却看见赵小卿让几个高年级的欺负。

缩在墙角的赵小卿，任由欺负他的高年级拳打脚踢，毫不反抗。

他想走，想要装做什麽也没看见。

可是赵小卿看见他了，他知道赵小卿看见他了，但是……赵小卿却假装没有看见。

他觉得愤怒。

赵小卿完全没有期待他会上前帮助他。

脑子好像被雷击中似地，不知道怎麽，他竟然会开口大喊：「老师来了。」

一句话，让那些虎假虎威的高年级生，全部做鸟兽散。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赵小卿。

赵小卿抬起那张鼻青脸肿的小脸，对他绽开一个青涩的微笑，因为抽痛了神经，小脸立刻皱成一团。

「干麻不喊我帮你？」韩恭之觉得自己似乎想挽回什麽。

「我怕会害你也被打呀。」赵小卿小小声地回答，然後又对他微笑，笑完再度因为疼痛，龇牙咧嘴。

看著赵小卿毫无防备的天真笑容，韩恭之觉得自己的心，有某个角落被触动了。

明知道会痛，为什麽还要笑？赵小卿，你是笨蛋吧？

一定是的。既然如此，让这个笨蛋跟著自己也没什麽关系。

让他像流浪狗一样跟著自己吧，反正也不用真的带回家养。

不需要负担的话，小狗，其实是很可爱的动物。

「以後，我们一起回家吧。不要一个人，不然你又会被欺负。」韩恭之把赵小卿从地上拉起来，让赵小卿一手搭著他的肩，半扛著他走。

「好阿。痛～」赵小卿没有犹豫地笑著点头，然後，脸部神经三度痉挛。

「会痛就不要笑，你是笨蛋阿？怎麽都学不乖。」这是韩恭之第二，用这麽无礼的语气对外人说话。

对象――还是赵小卿。

可是，韩恭之觉得很畅快，完全不用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感觉真好。

「呀，我不知道耶～那恭之呢？你是笨蛋吗？」赵小卿貌似很认真的回问。

「笨蛋。」韩恭之骂，脸上，却忍不住笑了。

大概是从那天起吧。

形象完美无与伦比的韩恭之，默许呆头呆脑的赵小卿，与他人前人後，形影不离。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小卿按照惯例跑过来跟他一起吃饭。

吃饭时间通常座位都会大搬风，一团一团的好朋友聚在一起，换座位是很自然的事情，不用多说。

从他跟赵小卿不同班的时候，赵小卿就天天跑到他班上跟他一起吃饭了，念了高中，他们恰巧同班，最高兴的人就是赵小卿了，可省了他不少路程时间。

「恭之恭之～今天爷爷做的是生鱼片寿司喔～」赵小卿喜滋滋地把他那特殊的超大餐盒端过来，放到韩恭之垫了废纸的桌上。

自从赵小卿跟他变成「朋友」之後，他就没有再自己带过便当，原因是赵小卿的爷爷为了感激他照顾小孙子，所以总是会做两人份的便当给他跟赵小卿一起吃。

那种老人家想推也推不掉的热情，使韩恭之的妈省去帮他准备午餐便当的差事，也让他享了好几年的口福。

说起来，赵小卿的爷爷还真是料理天才，老人家做起菜来，一点都不马虎，比起五星级餐厅的大厨，一点也不逊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人家没事做，钻研时间特别多的关系。

不过韩恭之看著眼前冒著热气，四方盖上还残馀著蒸气水珠的便当，心中突然间浮现不好的预感。

「小卿，你把便当拿去蒸了？」韩恭之凝眉，看著赵小卿缩著手，打开热呼呼的便当。

果然……生鱼片寿司都熟透了。

「阿！我忘记爷爷说不可以拿去蒸了。」赵小卿看见鱼片熟了，这才想起出门前，爷爷的千叮万嘱，没用，他一看见门口的恭之，就通通忘得精光。

亏这便当盒还是高级进口强效保温(冰)的呢，不知道被蒸坏了没有。

韩恭之看著里头的高级鱼片――龙虾肉、鲍鱼、海胆、黑鲔鱼肚、鲑鱼、甜虾、章鱼、鳗鱼……

这一盒不知道外面要卖多少钱？全部让赵小卿拿去蒸便当了！

里头的龙虾肉、鲍鱼、海胆、黑鲔鱼肚、鲑鱼、甜虾、章鱼、鳗鱼，肯定也都酸掉了！

「赵小卿，你是白痴吗？」韩恭之脸上青筋颤抖，脸上却扯出一抹温柔得不能再更温柔，令一票小少女心肝砰砰跳的微笑。

让前排六之三聚餐的少女军团，全部看直了眼睛，筷子戳到旁边的鼻孔里，对著帅哥韩恭之猛流口水。

心中直叹，要是韩恭之是看著我，对我那样笑，那该有多好～

「恭之……对不起嘛，你在生气吗？」赵小卿一脸担心地皱起眉头，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韩恭之，小媳妇儿似地咬著下唇。

「我是在生气阿――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韩恭之的声音可怖，脸上的笑却是亦发地灿烂了。

连窗外路过的隔壁班午餐少女组，都让韩恭之电死人不偿命的俊美笑容给粘住了脚步，乾脆站在窗外，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赵小卿真幸运，能让恭之对他露出这种笑容。」少女A说，心中羡慕的要死。

「就是阿～不知道他们在聊什麽，好想加入他们喔。」少女B双拳捧，眯眯演都变成了爱心眼。

只有赵小卿，感受到六月雪不可思议的寒气，抖了下身子，打了个喷嚏。

「恭之不要生气嘛！我现在就去合作社买便当。」赵小卿揉揉鼻子，不懂怎麽突然感冒了，虽然感觉很灵敏，不过那颗脑袋，却迟钝到连爱因斯坦都想剖开研究。

结果韩恭之等了半个小时，都午休时间了，赵小卿还没回来。

韩恭之开始担心起来，正想去找赵小卿，手机却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不是别人，正是「赵小呆」。

韩恭之接起电话，压低了声音。

「赵小卿，你是去西伯利亚买便当吗？怎麽这麽久！」

『恭之恭之～赶快过来美术教室，顺便帮我带水彩过来喔。』赵小卿在电话里很是欢乐地说，然後切断了手机。

完全――无视於他的生气他的担心他的问题。

赵小卿这个白目的家伙！

韩恭之觉得自己胸中一口血都要喷出来了，无奈也只能拿起自己和赵小卿的水彩用具，走去美术教室。

虽然下午一二节就是美术课，不过现在才午休时间，去美术教室做什麽？更何况他都还没吃饭呢，饿都快饿死了，哪有心情画画？

「赵小卿！」韩恭之推开地下室美术教室的门，鼻子立刻闻道一阵香气，耳朵听见带有波浪声的音乐。

赵小卿扭转著双手，在那里跳著夏威夷草群舞，看见他立刻露出招牌的傻呼呼小狗笑容。

「恭之恭之～今天吃豪华夏威夷鲜虾喔！」赵小卿献宝似地打开纸盒，里头放著一个大Pizza，桌上还有一桶烤鸡翅和一大瓶可乐。

「赵小卿……」韩恭之的声音颤抖，真的不知道该拿赵小卿怎麽办才好了。

「合作社便当卖完了，所以我就叫了Pizaa！」赵小卿推著他到桌前坐下，把纸巾和辣椒包给他，还帮他倒了一杯可乐，服务很是周到。

「赵小卿，学校不是规定不准叫外卖吗？」韩恭之说话的时候，正在吃Pizza。

没错，他就是那种表里不一，嘴巴上卫道，实际上却爱犯法的人。

「对阿！所以我就从後门偷拿过来美术教室吃阿。」赵小卿黑眼睛闪闪亮亮，说得理所当然又天真，这家伙是不受世俗法规约束，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那型。

「真是败给你了。快吃吧！不然等一下其他人过来，被发现就不好了。」韩恭之说著，撕起一块Pizza给傻笑的赵小卿。

午休时间短短的半个小时，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干光一块大Pizza、一桶鸡翅和一瓶可乐。

然後赵小卿用光速把垃圾直接拿去学校後面的垃圾回收场丢，韩恭之把美术教室所有门窗打开，让食物的气味分散。

陆陆续续有人走下来美术教室。

「唷！美术小老师今天很早来开门喔，咦～恭之，小卿人呢？」第一个进来的王潮声打趣的说，扫了教室一圈，却只看见满头大汗坐在桌前休息的韩恭之，不见美术小老师赵小卿，不禁纳闷。

「他……他去合作社买东西。」韩恭之优雅地擦著汗，面不改色地撒谎。

过了一会儿，同学差不多都到了，赵小卿也气喘嘘嘘地回来了。

「耶～我怎麽闻到海鲜Pizza的味道阿？」有同学吸了吸鼻子问。

「是豪华夏威夷鲜虾啦！」赵小倾听见了，忍不住皱眉纠正。

韩恭之立刻从後面捂住赵小卿的嘴巴，把他拖去後面水槽，假装装水。

「赵小卿，你真是……」韩恭之狞著脸正要骂赵小卿，眼尖见到有人往水槽走来，立刻换上笑脸：「小卿，以後要小心一点阿…你看你衣服差点都要弄湿了，这样会感冒的。」说著，还帮赵小卿整理整理弄皱的制服。

「恭之，你对小卿真好阿！」过来装水的女同学笑著说。

韩恭之点头笑著，搂过赵小卿的肩膀，一副很是亲密的模样。

「呵，这是一、定、要的嘛！我跟他什麽交情，都认识多少年了。」

赵小卿楞二金刚摸不著头绪，只觉得恭之变脸跟变天一样快，整个人阴阳怪气地，不禁有一点害怕，缩了缩身子。

韩恭之见状，更用力把赵小卿往怀里搂，冲著其他人继续笑。

弄得赵小卿在韩恭之怀里，紧张地发抖，一直用眼角偷觑韩恭之诡异的笑脸。

这一堂美术课继续上一堂的课程，画得是复制画，每个人选自己喜欢的西洋名画照著去画。

有些人画得还像个七分，大多数的人却都是有画没有像，根本是两回事，为了偷懒，大家一窝风的选了Picasso的画，哪知道看起来乱画的东西，画起来却难的要死。

这才觉得Picasso不亏是少数生前有赚钱的画家，果然不容易。

韩恭之聪明，一半也是因为赵小卿的关系，两个人都选Miro的画，韩恭之画BlueII，虽然只有四个颜色，但到现在都还没画完，赵小卿选的May上个礼拜就画完了，画得时候两个人还被大家直说奸诈。

不过赵小卿倒是画得很认真又开心，这周也没f著，挑了Kimt的The kiss来画。

画到一半下课了，但是因为今天要打成绩，所以大家都还在死命的拼。

韩恭之却看见美术老师把赵小卿叫出教室外谈话，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等下了课走回教室，韩恭之走在赵小卿旁边，装做若无其事地问：「小卿，刚刚老师叫你去外面干麻？」

「问我要不要参加美术比赛！画好他会帮我裱框寄出去，恭之当我的模特儿，要不要？」赵小卿蹦蹦跳跳地走到他前面，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问。

「喔，可以阿。不过都高三了耶，你还要时间做这种事情阿？」韩恭之随口答应，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疑惑。

「因为我之前都没有参加阿～老师说如果得名的话，申请学校会比较方便唷！」赵小卿笑嘻嘻地，还是一副天真的傻瓜样，也不像多认真的模样。

「画我的话，一定会得第一名。」韩恭之笑笑，开玩笑说。

「对阿！所以我非恭之不画！」赵小卿却很认真地握紧拳头，信心满满。

之後三四节自习课，考英文数学，顺便对答案，下课间隔壁班女同学把韩恭之叫出去外面。

一看是八班出了名的绘画美女杨安慈，韩恭之楞了一下，心里却有点虚荣的得意。

杨安慈扭捏了三十八点九秒，告诉他想请他当这美术比赛的模特儿。

「为什麽找我？」韩恭之问。

「因为……你很帅。」杨安慈娇羞地捂著脸回答。

於是，韩恭之感叹了二十七点五秒，「人怕『太帅』，猪怕肥」後，点头答应。

这件事情，除了你很帅那三个字，韩恭之同样也没放进心里。

放学之後，韩恭之和赵小卿一起从北门回家。

虽然是跟平常不同的路线，但是韩恭之走在路上，还是会有许多的人向他打招呼，韩恭之微笑著和那些人挥手说再见，有一半以上，他根本都不记得他们是谁。

不管记不记得对方，都要热情的回应，这一点，就做个受欢迎的人而言，是很重要的。

「咦～恭之连十一班的人都认识阿。」赵小卿跟在後头，有些讶异的惊叹。

「你认识他？」不过真正惊讶的人其实是韩恭之，不要说名字了，他根本也不知道刚刚那家伙是几班的。

「我看过他走进十一班一。」赵小卿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这麽说。

「记忆力真好。」韩恭之笑了笑。

不过赵小卿的记忆力，老是用在很奇怪的地方，明明就经常忘东忘西，特别是关於他自己的事情，但是对别人的、跟他不相关的事情，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他甚至怀疑，就算十年後有人跟赵小卿聊起班上发生过的小事情，赵小卿都可以记得一清二楚。

韩恭之想起一句话――天才就是有过人之的笨蛋。

他想赵小卿呆是呆，不过也许就是这种人，所以和赵小卿在一起，其实也挺新鲜有趣，过程愉快。

走了一小段路，刚好是一个很热闹的捷运站，韩恭之还在想赵小卿是不是想要去什麽地方，赵小卿却向一个老婆婆走过去。

那个老婆婆坐在轮椅上卖口香糖，看见赵小卿站在她面前，於是问：「弟弟，要不要买条口香糖？婆婆只剩一条就卖完了。」

韩恭之皱眉，走到赵小卿身旁，只见赵小卿拿出一千块钱，还真的要买口香糖。

「这一条三十，可是我没有零钱找你呢，弟弟。」那个老婆婆说。

「没关系，不用找了。」赵小卿说，把一千块交给了婆婆。

於是那个婆婆把口香糖塞给赵小卿，嘴里连声道谢。

赵小卿拿了口香糖就往家的方向走，韩恭之才摸清是怎麽回事。

「赵小卿，你很有钱吗？」韩恭之不太高兴，斜眼看著赵小卿。

赵小卿把口香糖抛著走，天真澜漫的转头回答他：「没有阿。」

「那你一千块干麻不用找？这一条口香糖便利商店十块，她卖三十块已经很夸张了，你还比她更夸张，一条口香糖一千块阿？」韩恭之语气讽刺，不过他怀疑赵小倾听得懂他在说什麽。

果然，赵小卿抛著抛著，口香糖摔在地上，变成了两半。

「咦？我还以为是加量版，原来是两条口香糖黏在一起喔。」赵小卿把口香糖捡起来，惊奇地说。

「赵小卿，你干麻？你该不会是想拿一条口香糖回去，还给她吧？」韩恭之见赵小卿又往捷运站的方向走，於是问。

「对阿！」赵小卿还真的点头。

「赵小卿，多一条就当送的，一条五百块也不便宜好不好。」韩恭之没好气地拉住住小卿：「况且她都卖完了，现在搞不好已经走了。」

「可是她生活不容易阿，多一条她可以再多卖一个人耶。」赵小卿还是坚持走回去，韩恭之没办法，只好一起。

哪知道走到捷运站对面，都还没过马路，两个人就看见刚刚那个老婆婆，老婆婆没走，而且她的怀里又有了新的一盒口香糖。

「恭之……婆婆补货好快喔。」赵小卿楞楞地说。

「最好是有这麽快，我们一来一回五分钟不到，她刚刚是骗你的，就算一千块找不开，也不能一毛都不找你吧。」韩恭之双手还胸，不屑地看著对面。

老实说，他从刚刚就觉得那个婆婆演技很差，说谎这种事情，他从小说到大，他都看得出那个婆婆在说假话，就那个小笨蛋赵小卿相信。

「骗就骗了吧，我们别走过去了，省得那个婆婆尴尬。」赵小卿想了想说。

「G，小卿，她好像……看见我们了。」韩恭之拍拍赵小卿的手，就看见对面那个婆婆轮椅上的身影一楞，似乎望著他们的方向。

那天尴尬的事件过後，韩恭之陪著赵小卿又走了一个礼拜的北门。

可是，他们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卖口香糖的轮椅婆婆。

「小卿，下礼拜从正门回家吧，那个婆婆应该不会再来了。」韩恭之看著从他们身旁，开向远方的一辆汽车，故做不经意地开口。

「喔。」赵小卿垂著头，似乎很受打击的样子。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一直走到了下一个路口，两个人站著等红绿灯。

「赵小卿。」灯绿了，韩恭之面无表情地喊。

「嗯？」赵小卿楞楞地转过头，困惑地看向韩恭之。

「手！」韩恭之凶了起来，伸出手。

「喔。」赵小卿才呆呆地把手交给韩恭之。

凡是过马路就要牵手，是从韩恭之知道赵小卿一只耳朵听不到那天起，养成的习惯。

手让韩恭之牵著，赵小卿还是在发呆，连过了马路，韩恭之松手了，下一个马路又牵起来，他也没有反应。

韩恭之终於受不了行尸走肉的赵小卿，在人烟较少的巷子里，走没几步停了下来。

「小卿，坚强的人，不管到哪里都可以生存。」韩恭之看著赵小卿的眼睛，神色凛然。

韩恭之想起某天在某部影剧上，见过类似的台词，其实也不觉这话有什麽，反正就是记住了，现在拿来哄赵小卿，估计这个头脑简单的，也会轻易感动。

赵小卿又楞了一下，黑眼珠直视著他的双眸，韩恭之眸中的坚定不改，赵小卿眼中光华灼灼，动容地笑弯了一双大眼睛。

演技，韩恭之在心里勾勾唇角，告诉自己，这就是演技。

赵小卿又用黑眼珠滴溜溜地看他，波光流转间，他粲然一笑，用力点头。

「嗯！」赵小卿拉起他的手，在天空晃，张口大声地唱：「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唱就算了，还有手势。

无敌铁金刚？

韩恭之楞了一下，连忙拉住大踏步的赵小卿，想要阻止他，真是丢脸死了！

「不怕苦，不怕强，愈战愈坚强～」韩恭之还来不及捂住赵小卿的嘴巴，撞到他怀里的赵小卿已经唱完了，最後两个字还拉开了嗓门，豪气万千地唱，然後回眸冲著他傻笑。

听到最後两个字，赵小卿唱得特别大声，韩恭之不禁笑了，原来唱这首歌的点在这里阿，真是有够冷的。

小白痴，韩恭之在心里骂，却移不开目光，赵小卿未免也笑得太灿烂了些，根本是把太阳直接挂在脸上了。

「你很冷耶。」韩恭之不客气地说，一手用力揉赵小卿的头发，玩笑似地骂：「我脸都要被你给丢光了。」

「阿阿～无敌铁金刚才不丢脸！丢脸的是超人和蝙蝠侠，他们内裤外穿妨碍风化！」赵小卿唉叫著挣扎抗辩，一个转身跑到他背後，双手抱住他。

「丢光了，我再帮恭之捡回来就是了嘛！」

「捡得到再说。」韩恭之把躲在被後的赵小卿抓回来，继续玩他的头发，享受赵小卿在他怀里笑著尖叫，笑著挣扎。

赵小卿阿～果然是个笨蛋。

所以，笨蛋的脸上，不适合出现悲伤的表情。

韩恭之看著赵小卿笑到像水蜜桃一样红噗噗的脸颊，忍不住伸手去捏，又惹得赵小卿一阵无助的反抗和哀嚎。

两个人一路玩闹著走，趁天黑前，踏著夕阳往家的方向走。

韩恭之看著赵小卿恢复元气的笑脸，一笑，回望那炫目的橘红太阳。

如果……赵小卿像猪一样笨，那麽，他就只有资格当快乐的猪，成为痛苦的苏格拉底的――绝缘体。

这阵子忙著模拟考，高三的生活就像块蛋糕，你还是陀软绵绵的面浆糊，所有人却都非得把你往箱里烤。

期间杨安慈来找了他三，韩恭之都是嘻哈带过，过了就忘了发生什麽事。

好不容易模拟考结束了，考卷发了，成绩检讨了，韩恭之又遇到杨安慈。

这回杨安慈手里已经拿了个大画板，板上一张色彩缤纷的画。

两人相遇，不知怎麽都有些尴尬，具体说不出来，好像各做了什麽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你那是……」韩恭之指指杨安慈手里的画板，纯粹没话找话聊。

「这个、因为我找你好几，你都没空，我怕赶不及，就先找别人画了。」杨安慈红著脸，说起来错的是韩恭之，可不好意思的人却是杨安慈。

「哦～抱歉阿，前阵子忙著考试。」韩恭之摸摸头，一副愧疚的样子，不过都是做做场面。

「没有关系…，不过以後也许没有这种机会了。」杨安慈看了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眼睛却忍不住偷偷觑了他好几下。

「也对……都高三了。」韩恭之继续寒喧，突然间发现好像哪里不对，想了想，问：「美术比赛什麽时候截止？」

「下礼拜一，带来学校交件。」杨安慈说得是从学校寄出的最晚期限，抬眼，不明白韩恭之怎麽突然关心这了，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害羞地撇过头。

「今天是星期五……糟了！」韩恭之连忙拔腿就跑，跑了三步，转头像杨安慈摆出一个迷人的笑脸：「我有急事，下聊。」

好险还记得安抚人家，总算是面面俱到。

韩恭之没命的跑，这是打扫时间，不少人在里外做事，穿过了好些人，才奔回教室。

一进来就看见赵小卿拿著抹布竿子，在擦窗户。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的窗户最乾净，挂在天空放光明，小鸟全部撞上去～一闪一闪亮晶晶～」赵小卿上下推著竿子，快乐地哼著歌儿抹玻璃。

看来全校里打扫得最欢的人，莫过於赵小卿了。

「小卿！」韩恭之一把扳过赵小卿，抓住他的双肩。

赵小卿一楞，松开手上的抹布竿子，就听见旁边唉唉唉的满贯大连线。

「赵小卿！」受害者们生气地喊，估计这也不是第一。

可这回赵小卿无辜，眨眨眼睛，窜到韩恭之背後，一边摇头，一边指著韩恭之。

不是，不是他啦！不要瞪他嘛！

「真对不起，小卿又给你们添麻烦了。」韩恭之歉然一笑，把赵小卿从背後抓出来，搂著他的肩膀道。

「算了算了。」受害者一号摆摆手，决定大人大量不计较。

「恭之你太宠他了啦！」受害者二号发表感言，临走前再瞪了一眼迷糊的赵小卿。

受害者三号看了他们一眼，叹口气，摇摇头回教室了。

等人走了，韩恭之立刻把赵小卿扳正，面对面地质问：「你比赛的画，画了没？」

「那个喔？还没阿～」赵小卿想了一下，摇摇头。

「你……下个礼拜一要交你知不知道？」韩恭之突然间觉得一股气血涌了上来。

「好像是这样没错耶……」赵小卿点点头，傻笑地看著他。

「赵小卿……」韩恭之咬牙切齿，一口血快喷出来了：「不要告诉我你是在等我。」

赵小卿还真的点点头。

「你没脑阿？」韩恭之气得压低了声音吼。

「阿？你说什麽？」很不好意思，赵小卿就是耳背，他一只耳朵听不见。

「赵―小―卿。」韩恭之的脸都扭曲了，几乎有用头撞墙的冲动了，忍无可忍，乾脆抓过赵小卿，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拳头提起来，有路人甲经过。

韩恭之僵硬地拨了拨赵小卿的头发，柔声说：「浏海扎都眼睛了，要剪记得阿～」

「恭之，那是鬓角不是浏海。」赵小卿还有胆纠正他，果然够白目。

拳头提起来，有路人乙经过。

韩恭之的手硬是一百八十度转向，帮赵小卿整整衣领，三尺远都听得见他骨头发出不自然的喀嚓一声。

「小卿，领子要弄好。」韩恭之的声音那叫化了水地温柔。

「人家喜欢竖起来啦！你看，小蜥蜴～可不可爱！」赵小卿把领子立回来，还对他做鬼脸。

可爱？你这个死白目！赵小卿！

「恭之恭之～你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赵小卿担心地抱住软倒的韩恭之。

韩恭之气得浑身发抖，站直身体，回抱住赵小卿，下巴枕在赵小卿瘦小的肩膀上，咬牙，贴著赵小卿唯一听得见的那只耳朵。

「赵小卿，我他妈的今天去你家住，你他妈的在星期一前把你的画给我画完！」韩恭之说完推开赵小卿，一手不断的捶心肝。

闷呐闷呐闷呐！你这个白目的赵小卿！

每要骂人就要装亲密，搞得他都快崩溃了……

韩恭之和赵小卿一起走回家，学校的附近总是会有很多小吃摊，虽说是在赶时间，回去也不是没饭吃，但做学生的喜欢在外面乱偷吃。

韩恭之买了一杯芒果冰沙，边走边喝，赵小卿买了炸元宵，沾著生粉边走边吃。

都快吃完了，赵小卿才皱皱眉说。

「热天气，东西吃起来都一个味道。」说完吐吐舌头。

「什麽味道？」韩恭之吸了一口芒果冰沙问。

「酸酸的。」

韩恭之听了皱眉，把赵小卿剩下没两颗的元宵拿过来闻，接著一个爆栗打在赵小卿头上。

「你没脑阿！东西都坏掉了你还吃。」韩恭之有剖开赵小卿脑袋的欲望，不过骂人的时候音量还是有控制的，小动手脚还可以说是玩闹，骂人的狠话要是给人听见了，可就形象全失。

「我哪知道阿～优格也是酸酸的阿。」赵小卿委屈地嘟嘴，揉揉自己被打疼了的小脑袋。

「喝一口。」韩恭之把自己的芒果冰沙递给赵小卿，让他去除酸掉的食物味道。

赵小卿接过芒果冰沙喝了一口，递回给韩恭之。

「恭之的冰沙也是酸酸的阿。」

还说，还敢说！

韩恭之握拳，有把赵小卿打残的冲动。

叮铃铃，一个同学骑著脚踏车过去，还回头对他们挥挥手。

韩恭之和赵小卿一起对那人微笑挥挥手，韩恭之脸上笑著嘴巴没停。

「小白目，不要逼我，我他妈的打残你。」

韩恭之含卤蛋的低语随风过，耳背的赵小卿没听清。

「阿？什麽？」活像个重听老人呀～赵小卿同学。

韩恭之握拳急促喘气，感觉自己像大话西游里，给唐三藏气到抓狂的孙悟空，赵小卿和唐三藏的白目真是有得拼，别说是人，佛也发火。

笨蛋、白痴、脑残、智障、没脑、小白目……他还有什麽可以形容赵小卿的词，没用过？

韩恭之觉得和赵小卿在一起这麽多年，他表里不一和笑里藏刀的功力都进步了，骂人的话也更粗俗了。

「赵小卿……」

韩恭之突然转头「情」地凝视赵小卿，对他伸出一双修长漂亮的手。

「恭之……」赵小卿红噗扑了脸，一双浸了水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著眼前英俊无比的韩恭之。

「乖～让我掐死你。」韩恭之俊脸笑得动人，声音更是动听。

「不要不要～」赵小卿说完，娇笑著扭摆身体往前跑，颇有小少女「讨厌～来追我吧」的意境。

是的，赵小卿还当韩恭之在和他玩呢。

韩恭之却很认真地用扑蝴蝶的步伐追上前，边笑，一边喃喃地喊：「小卿～等等我！跑慢点儿～」

「让我掐死你――」下一秒，韩恭之背光的脸就变成惊声尖叫的杀人魔。

按照这样下去，不是赵小卿真的被他掐死，就是他被赵小卿给活活气死。

韩恭之觉悟的同时，用手抹抹眼角的一滴，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液体。

唉～这年头做人，真不容易。

两个人小笨蛋似地追逐著，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

韩恭之想回家去拿几件换洗衣物，赵小卿却执意要立刻拉他进门，直说不用不用，穿他的也可以。

不知道是因为拉扯来拉扯去，弄得他头晕脑涨，韩恭之居然也没坚持，就先跟个赵小卿回家了，反正先前已经先打过电话跟家里说一声了，没差。

一进门，门口的人和屋里的人都同时定住了身子。

场面就好像镜头会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一样，一即发的气氛。

屋里的人先动步了，只听他激动地抖动胸口，热泪盈眶地喊：「恭之～这不是恭之吗？」

「赵爷爷好。」相较之下，韩恭之冷静许多，几乎到了冷漠的境界，但脸上还是挂著刀枪不入的完美微笑。

没办法，他每天来接赵小卿上学，明明就天天见面，不知道赵爷爷他老人家是在激动个什麽鬼？

「爷～」站在他身旁的赵小卿这一声喊出，场景就从故人重逢变成樱桃小丸子与友藏爷爷，四周飞满欢乐小星星。

「小卿～」赵爷爷慢动作奔跑而来。

「爷～」赵小卿也慢动作跑向爷爷，两个人抱在一起：「我好想你。」

「爷爷也是阿……小卿！」赵爷爷抱紧了怀里的小孙子，星星眼闪烁泪。

「咳咳。」韩恭之受不了粘搭搭的气氛，假咳了两声。

「阿阿～爷爷还在煮晚餐，你们先进去房间玩吧。」赵爷爷放开宝贝孙子，又拍拍自己看著长大的恭之，不好意思地擦擦老泪纵横的脸，害羞地躲进厨房。

「恭之，我们进房吧！」赵小卿笑眯眯地牵起他的手，乐乎乐乎的往房间去。

这附近都是透天厝，韩恭之家和赵小卿家格局也是差不多地，一个地下室停车间，小台阶上一楼是厨房客厅，其他是房间，总共三层加一个屋顶天台。

韩恭之一家五口，除了他还各有一个哥哥姊姊，家里住得满满，赵小卿就和爷爷住，一人一层楼，空旷得刚刚好。

有趣的是，老人家不宜爬楼梯，所以赵小卿家还加装了小型自动升降机，不过说实在，赵爷爷的身手比年轻人还狡健，又是登山社的，那自动升降机装了等於是摆好看，成为童年的赵小卿和他的游戏机。

两个人上了三楼放东西，聊了一下，不到十分钟爷爷就用手机叫赵小卿他们下来吃饭了。

用餐完毕，两个人又立刻摸上了楼，留下老人家孤单看起八点档「情难忘」。

等赵小卿张罗好绘画用具，准备开始，韩恭之突然间不自在起来了，姿势怎麽摆都不对。

「恭之，不然你躺下嘛。」连赵小卿都看不下去了，躺下最轻松，乾脆出声建议。

韩恭之立刻惊叫了起来：「不行！那是什麽姿势阿？被人家看到，我以後要怎麽见人阿？」

「我又没叫你脱光光……」赵小卿无辜地嘟嘴巴，干麻一副他是强暴犯的表情阿？恭之简直比女生还麻烦。

「赵小卿――」赵小卿耳背，韩恭之可不，疾颜令色地声瞪了赵小卿一眼，赵小卿就扁扁嘴，乖乖地不说话了。

最後韩恭之硬要做一个站在窗边，帅气回眸的姿势。

韩恭之个人认为这个姿势俊美无双，但是赵小卿只有一个评语。

「恭之，你确定吗？这种姿势，不到十分钟你就会累死喔，搞不好还会扭到脖子……」

但是注重个人形象，甚过身体健康、心灵健全的韩恭之，仍然坚持。

果然，不到十分钟，韩恭之就石化了，过了二十分钟，韩恭之已经挂了，就站在那里，活像石雕像一样，动也不能动。

赵小卿担心的问。

「恭之……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

韩恭之动也不动，面无表情，蠕动嘴皮。

「你他妈的赶快给我画！星期一要交阿！」事实上，韩恭之连脸部神经都僵硬了。

不过由於经常皮笑肉不笑的骂赵小卿，所以韩恭之怒吼无碍，一切正常。

过了一个半小时，赵小卿放下画笔，去把韩恭之拖到床上。

「阿嘶……」韩恭之按著脖子，轻轻一碰都是痛。

「恭之，你还好吧？我们休息一下。」赵小卿把恭之放到他的腿上，殷勤地帮他捏捏脖子，捶捶肩膀，可怜的恭之。

「你画多少了？」韩恭之侧躺在赵小卿大腿上，眯著眼睛，享受那有点痛又有点爽的马杀鸡，随口问。

「草稿打完了，还没上色。」赵小卿回答。

「X！你会不会画太慢了？不行，这样怎麽来得及？我们继续！」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韩恭之比赵小卿还要担心，立刻想站起，却又让赵小卿给按了下去。

「休息一下啦！恭之～」赵小卿把猛想站起来的韩恭之给按倒，韩恭之又立刻挣扎著要起身。

「躺下嘛～」赵小卿打不过韩恭之，於是抓著韩恭之的肩膀，自己躺下了。

「给我起来！」韩恭之跨骑到赵小卿身上，死命地把人给拽起来。

「小卿、恭之，来吃粉圆冰阿～」赵爷爷凑巧地打开门，手上一个托盘，盘里两晚粉圆冰。

「唔。」赵爷爷拧起眉毛，歪歪脑袋。这是什麽状况？

「爷～冰放桌上就好。」赵小卿一切正常，面不改色。

「好。」赵爷爷点点头，听小孙子的话不会错，小孩子玩嘛～很正常。

韩恭之神色不定，自己居然骑在赵小卿身上，一副要揍人的样子，形象大伤。

不行，他得挽救点什麽。

「小卿，我们起来吃冰吧。」韩恭之柔情一笑，体贴地用手勾住赵小卿胳膊，抱著他起身。

「呀。」爷爷瞬间好像领悟了什麽，晃晃脑袋，跳著阿哥哥出去了。

他的宝贝孙子，似乎长大了呢。

房间里，韩恭之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举动是雪上加霜，正和赵小卿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地吃著粉圆冰。

「吃完我们继续。」

「不要。」赵小卿摇摇头，他觉得恭之看起来很疲惫。

「继续。」韩恭之拧起眉毛，如果这是搞笑剧的话，韩恭之会说――你他妈的别逼我，不然我秀肌肉了。

「我要先去洗澡。」赵小卿说完，放下空碗，S型莲小碎步奔进浴室了。

韩恭之不耐烦地吃冰降火，愈吃火气愈大。

赵小卿从浴室出来，看见韩恭之一副山崩脸，火气很大，无辜地眨眨眼睛，飞蛾扑火跑到韩恭之面前。

「攻击！」赵小卿猛甩头，活似刚洗完澡的笨狗狗，把一头的水都甩到韩恭之脸上，也包括还恭之正要放进嘴里的最後一口粉圆冰里。

「赵小卿！」韩恭之气得一把抓住了赵小卿的肩膀，拖著他三百六十度全转之後，把人摔到床上去，然後扑上去压制。

「阿哈哈哈～哈哈哈～～」赵小卿还他妈的玩得好开心，完全无视於韩恭之的冲天怒气。

「赵小卿……」韩恭之到极限了，他突然好想哭。

他上辈子一定是把赵小卿先奸後杀，然後弃尸荒野，不然老天爷这辈子为什麽要这样惩罚他？

「恭之也去洗澡吧！」赵小卿笑完喘了两下，把打击太大石化中的韩恭之上衣扒光，扔进浴室。

韩恭之进了浴室之後，自暴自弃地脱光了把衣服全往外丢，让赵小卿拿去洗，赵小卿也把换洗的衣服递进去给他。

过了二十分钟之後，韩恭之光著身子，只用浴巾包了下体地走出来。

「赵小卿……你的衣服我都不能穿。」韩恭之握拳，青筋抽动，奋力冷静。

「咦～真的喔？我还以为我们两个差不多呢。」赵小卿恍然大悟道，真是异想不到阿。

「矮我十五公分的人说什麽差不多！」韩恭之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被赵小卿传染了智障病，不然怎麽会傻傻得以为他可以穿赵小卿的衣服。

「可是我看你的时候，觉得你和我差不多高阿。」赵小卿还犹自狡辩，不肯认输。

一个一六八的小矮人居然敢对他这一八三的高个儿说这麽说……韩恭之严重觉得自己的身高被污辱了。

「你才给我差不多一点！还有，这个是怎麽一回事阿？」韩恭之举高手，厉声质问。

「你不是说要穿四角裤吗？」赵小卿歪歪脑袋，疑惑了。

韩恭之狰狞了脸，把手上的四角裤摊开，上面赫然写著两个大字――自摸。

「谁要穿这种东西阿！赵小卿……我是白痴我才相信你。」韩恭之恨恨地走到床边躺下，拿棉被盖住自己，丢脸丢死了……

「恭之不要生气嘛～我去你家帮你拿衣服就是了。」赵小卿立刻爬到床上贴上去，好声安抚。

韩恭之背著他扭扭身体，让他摇烦了，伸出一只手指向门。

「我马上回来。」赵小卿高兴地冲出门，其实恭之还满好哄的，就是跟女孩子一样爱闹别扭。

不知道自己在赵小卿心里的形象等同小女生的韩恭之，躺在床上，突然间一阵毛骨悚然，拉开棉被看看自己光裸的身体，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无言以对。

啧，要是被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他和赵小卿有什麽什麽呢。

韩恭之没看见，赵爷爷红著脸默默把碗收走了。

胡思乱想了一下，站了一天当石雕像也累了，睡意席卷而来，韩恭之不知不觉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此时，赵小卿啪答啪答奔去隔壁韩恭之的家。

韩妈妈开门看见赵小卿楞了一下，客厅里看电视的韩爸爸、韩哥哥、韩姊姊也转头，盯著他看。

韩妈妈问：「小卿怎麽来了？恭之呢？」

赵小卿回答：「我来帮恭之拿衣服，恭之在我床上。」

韩姊姊不确定地阿了一声：「你说什麽？恭之怎麽样了？」

赵小卿想是自己又说得太小声了，提气大喊：「恭之脱光光躺在我床上！」喊完冲上楼，去恭之的房间拿衣服。

等赵小卿下楼的时候，韩爸韩妈一家人，姿势还跟方才一模一样都没换。

赵小卿歪歪脑袋，搞不懂大家怎麽了，说声掰掰，飞也似地跑回去了，恭之还在家里等他呢。

韩爸爸说：「唉，孩子大了。」

韩妈妈说：「唷，留不住了。」

韩哥哥说：「弟，不同凡响。」

韩姊姊说：「哈，我就知道。」

豁达的一家人，继续看他们的电视了。

「嗯……」韩恭之迷糊地嘟嚷了一声，用力眨眨眼睛，再睁开，把怀里的人再抱紧一点，抱紧一点……

抱紧一点？

「赫！赵小卿？」韩恭之惊醒，立刻坐起，发现自己还是光著身子，立刻掀开棉被看赵小卿。

还好，赵小卿有穿睡衣，还是卡通图案的。

「恭之……干麻？」赵小卿揉揉眼睛，被他给吵醒了。

韩恭之立刻把棉被拉过来盖住自己，不想让赵小卿看见他现在的模样。

妈的，为什麽男人每天早上都要升国旗，又没有人唱国歌给它听。

「赵小卿，立刻给我解释。」韩恭之用棉被把自己包得紧紧的，往後头退了一点。

「我昨天去帮你拿衣服，回来看见你睡了，我就一起睡啦。」赵小卿说完，眼睛四周看了看，踉跄了一下，下床去帮韩恭之拿衣服。

韩恭之接过了衣服，发现赵小卿傻呼呼地站在他前面看，於是冷冷道：「转过去。」

「喔。」赵小卿点点头，意外听话地背过身不看他。

韩恭之还在讶异赵小卿怎麽变乖了，就听见赵小卿自己在哪里碎碎念了起来。

「恭之果然是比我高，所以那里也比我大。难怪我帮他套了一个晚上，那件自摸内裤都穿不上去，下叫爷再买一件大～的，我再送给恭之穿吧。」

韩恭之在赵小卿身後正穿著衣服，闻言整个人锵地僵硬，额上的小十字架，如雨後春笋，啵啵啵地冒出来。

「赵小卿！我今天一定要灭了你这小白目！」韩恭之伸手一拉，赵小卿就来了一个华丽丽的後仰，倒在床上，韩恭之二话不说骑上去，用双手去掐他的细颈子。

「小卿，恭之～起来吃早餐啦。」赵爷爷适时打开门，救了赵小卿一条小命。

只见韩恭之穿著内裤骑在赵小卿腰上，著上半身压著小卿，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韩恭之的背影，不知道他们正在做些什麽。

赵爷爷沉默了，傻楞傻楞地柠在门边，进退两难。

「阿～痛……」那是赵小卿因为终於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所发出的呻吟。

「赵爷爷……」韩恭之苦笑著转头，默默地从赵小卿身上退下来，一脸尴尬。

「恭之好坏，差点弄死我了。」赵小卿摸摸被掐疼的脖子，给了韩恭之几个小拳头。

火上加油，赵小卿不知道自己干了什麽好事，韩恭之握拳，急忙抬眼看赵爷爷，欲言又止。

「不必多言。」赵爷爷走过来拍拍恭之的肩膀，点点头：「辛苦了。你们一起下来吃早餐吧。」

「赵爷……」韩恭之还想解释，赵爷爷健步如飞，已经消失在门前了。

「耶！吃早餐了！吃早餐～」赵小卿在床上跳跳跳，睡衣也不换，快乐地冲去浴室洗脸刷牙，准备下楼吃早餐。

留下哭丧著脸坐在床上捶心肝的韩恭之。

「呃呃呃呃！赵小卿……赵小卿……」

这一天，韩恭之留下生平第一滴男儿泪，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看著远方的朝阳。

他在内心对自己发誓，他一定要坚强。

赵小卿……

韩恭之在心里不断地，喃喃重复这个名字。

你这个脑残的小白目！！

连续两天的熬夜赶工，总算完成了赵小卿的作品。

想来，韩恭之都觉得心酸。

「好想休息喔……」

「不准！你他妈的赶快给我画！」

这就是他和赵小卿两天里的对话，到底谁才是那个要比赛的主儿阿？

好不容易赵小卿画完了，韩恭之拖著疲惫的身体，就像生产完的妇人，坚持要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也坚持要看看赵小卿把他画得如何。

这一看，韩恭之当真是说不出话来，石化在画像面前。

「赵小卿……」韩恭之咬唇，他要哭了，他快要哭了。

这幅画，任何看到，也只能用三个字形容，那就是――死得好！

画面上，他躺在扑满鲜的玻璃棺材，棺材四周围著七个卡通人物――蝙蝠侠、蜘蛛人、超人、咸蛋超人、面包超人、圣斗士星史和原子小金刚，画面後头有一只小小的，不明显的旋转木马，上头似乎坐著一个人。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七矮人吧？那他岂不是……

想到，韩恭之的脸又开始抽筋了。

「赵小卿，我明明是站在窗边微微转身地看你，你怎麽会画成这样？」韩恭之声音颤抖，他很想死，但他必须要等赵小卿给他一个解释。

「因为想像力就是我的超能力！」赵小卿一手叉腰地说，另外一只手还比胜利手势，在眼前晃了一下，往旁高举。

既然要画他躺著死，那……他站得这麽辛苦，摆姿势摆得扭到脖子的意义，是在哪里阿？

「赵小卿……」韩恭之的手又开始不听使唤了，它反射性地想掐死赵小卿。

「这几天真是辛苦恭之了！」

赵小卿笑得好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

赵小卿伸出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

赵小卿仰头，在他的下巴那里亲了一下。

赵小卿说：「恭之真好。我喜欢恭之，最喜欢。」

韩恭之又僵掉了，他傻傻站在原地，突然很害怕赵小卿会听见他擂鼓作响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有些不自然。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居然会不知道？

他这个完美的作反应天才，居然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旁边传来细微的啜泣声，韩恭之和赵小卿同时回过头看。

「呜呜……小卿不喜欢爷爷了。」是友藏，不，是赵爷爷。

只见他面对著墙壁，脸色黯淡，对著墙画圈圈，老人家伤感中。

「小卿也喜欢爷～最喜欢的就是爷和恭之了！」赵小卿小跑步过去，从背後抱住爷爷撒娇。

赵爷爷停止啜泣，抬起老脸还有那双泪光闪闪的星星眼，问：「那恭之呢？」

关……关他什麽事？

韩恭之嘴角抽动了几下。

「我……也最喜欢赵爷爷……」旁边赵小卿的小狗脸也充满期待地看著他，爷俩好，一对宝，两双星星眼，闪得他快睁不开眼，韩恭之顿首，不自然地撇过脸：「和小卿。」

早上和赵小卿一起到了学校，等第一节下课後，把画作拿去美术教室，交给美术老师。

「喔喔喔！画得真好阿。」美术老师一边看赵小卿的作品，一边连声赞叹。

旁边的韩恭之跟著堆起假笑，内心却十分的不以为然，是好在哪里阿？他真的看不出来。

「太棒了，真的是太棒了，只能用三个来形容。」美术老师调调镜框，继续陶醉。

「死得好。」韩恭之下意识地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错话。

美术老师拍拍韩恭之的肩膀，目光竟然充满赞许：「难怪小卿可以画得这麽好，你们真不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就是对方的Soul mate(灵魂伴侣)！」

「老师，你们学艺术的人就是爱夸张。」韩恭之不自在地笑了笑。

旁边赵小卿倒是很开心，一边跳一边叫：「Soul mate、Soul mate！我和恭之是Soul mate！」

「小卿，你这画的题目是什麽？」美术老师微笑著看向他的得意门生，或著说是神的杰作，天生的艺术天才。

「重生。」赵小卿停止跳跃，转头，露出灿烂的微笑。

韩恭之微微一楞，拍拍赵小卿的肩膀，也笑了。

这小子，名字取得比画得还好。

***

送完画，回教室，韩恭之的力气就到这里了，熬了两天的夜，还摆那麽刁钻的姿势，真是叫人不虚脱也难。

举手向老师说自己不舒服，一整天都是趴著睡，连最後一堂体育课，也是坐在树下，闭著眼睛假寐。

等听见下课钟声，韩恭之才缓缓站起身，拎了书包准备回家，因为最後一堂是体育，大家都直接把书包带到操场，懒得再回教室去拿书包。

「赵小卿？」韩恭之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见人影，有点奇怪，就算刚才不在他旁边吵他，回家的时候，应该也会主动找他才对阿，人呢？

问了好几个同学，大家都说赵小卿上课没多久，人就不见了。

韩恭之不放心，回教室去看，也没人，最後所幸站在校门口等，过了十分钟，赵小卿才气喘嘘嘘的回来。

「赵小卿！你跑哪去了？」看赵小卿喘得厉害，韩恭之轻拍赵小卿的背脊，不过语气还是很凶。

「给你。」赵小卿拉过他的手，把一个冰凉的小东西放进他的手心。

「这是什麽？」韩恭之疑惑地问，拿起来看，竟然是一个玻璃小鸡吊饰，他都几岁了，哪还需要这种小孩子玩意，於是退回给赵小卿：「我不要。」

从那一年偷偷丢掉赵小卿送的玩具被发现之後，韩恭之对赵小卿就没再客气过，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

「要嘛要嘛！想给你呀。」可是这一回赵小卿却意外坚持。硬塞回他手心，然後拔腿开溜。

「跟你说了不要，戴这个很丢脸。干麻给我这个？」韩恭之追上，拉住赵小卿，还是不想收。

「你念十我的名字看看。」两个人并肩走，赵小卿低头，又抬起头看他。

「不要。」韩恭之很乾脆的拒绝，他不做有损形象的蠢事。

「那我念，小卿小卿……你看，是不是很像小鸡？」赵小卿积极地自己来，念完，一双黑眼睛天真澜漫地看著他。

「我觉得还比较像小新，蜡笔小新。」韩恭之取笑地说，把玻璃小鸡塞回赵小卿手上。

「哪里像了？」赵小卿不满地皱了皱眉，嘟起嘴巴，鼓起腮帮子。

白目的那部分，很像。

韩恭之笑而不答，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家门口，韩恭之拍拍仍在疑惑中的赵小卿肩膀。

「你慢慢想。」韩恭之难得地带著快乐的心情，进家门。

等回到房间，放下书包，韩恭之才发现书包上挂著什麽。

「什麽时候系上的？这小子……还满厉害的嘛。」韩恭之把玩了一下书包上的玻璃小鸡，笑了笑。

竟没有执意把它拆下来。

韩恭之挂著玻璃小鸡上学，没想到玻璃小鸡居然意外地受到欢迎，一堆人问他哪里买？不是想送人就是自用。

某天又有人跟他借去看，哪知道大家传「阅」著，一不小心居然掉到地上，摔碎了。

归咎责任也不知该说谁，递的接的，一个劲儿猛向他道歉。

韩恭之脸色难看，却还是笑了笑说没有关系，不过是一个本来不要的东西，没必要让人认为他小气，还是那句老话，形象要紧。

那个时候，赵小卿刚好去买零食不在场，韩恭之不知道为什麽，居然因此松了一口气，只是书包上再也没挂小鸡。

这一天放学，韩恭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赵小卿。

「小卿，你上给我的那个玻璃小鸡，是在哪里买的？因为……那个、我朋友想要。」韩恭之心想，这也不算是说谎，的确很多人在问。

「不知道耶。」没想到赵小卿居然歪歪头，这麽回答他。

「你买的你怎麽会不知道？」韩恭之激动地抓著赵小卿的肩膀，也不知是惊讶还是生气。

「不是买的阿～」赵小卿眨眨眼睛。

「不是买的？」韩恭之纳闷了。

「我在地上捡的。」赵小卿绽开笑颜，很是得意的样子。

这小子……居然敢给我从地上捡来的东西。韩恭之青筋再度爆出。

「恭之的朋友很想要吗？这样的话我再去捡看看好了。」赵小卿很爽快地这麽说。

「这不是说捡就可以捡到的吧？」韩恭之嘴角抽搐，赵小卿果然是个小白目。

「没关系，我会努力的。」赵小卿双手握拳，脸色坚忍志气高。

「这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事情！」韩恭之忍不住大吼，幸好附近没有别人，韩恭之皱皱眉，脸色难看，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於还是决定说出口。

「那个……小卿，我不小心把它弄碎了。」说得别扭，眼神东飘西晃，不知是在向谁说话。

「嗯？」赵小卿听不明白，一张小脸楞是呆呆。

这个耳背的赵小卿。韩恭之握拳，他忍！

「对不起。」韩恭之握了拳又松开，爪子张了张，低头，声音却更加细微了。

赵小卿楞了楞，笑得更加灿烂。

见鬼了，声音这麽小，他居然听得见。

「恭之不用在意阿～我会再去捡给你的。」赵小卿拍拍的他肩膀，笑得一脸温柔又可爱。

「跟你说了那不是要捡就可以捡到的！」

结果，韩恭之又炸掉了。

赵小卿，他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太多没还……

韩恭之无言地吞下泪水，牵起赵小卿的手，过马路了。

第二天，赵小卿又在最後两节自习课消失了，害得韩恭之两节课都念不下书，不断转头偷瞄赵小卿的座位，人怎麽还不回来？

到快放学回家了，赵小卿才气喘嘘嘘地，轻手轻脚溜进教室，见他在看他，就对他甜甜地一笑。

韩恭之立刻转回头，倒数五分钟，和大家一起收拾书包。

放学回家的路上，韩恭之故意不说话，一直走到了校门口，赵小卿疑惑地皱眉，上前拉住他的手。

「恭之恭之！」赵小卿拉著他的手晃阿晃，韩恭之觉得自己的心也在U阿U。

「干麻？」脸色不悦地转身，低头看赵小卿，韩恭之口气仍旧很坏。

「给你。」赵小卿好像感受不到他的怒气，笑眯眯地塞了一个东西到他手心上。

「小鸡？你从哪里又弄来了？」韩恭之拿起来看，玻璃小鸡让阳光透射而过，闪烁著七彩缤纷的耀眼光芒。

「去捡的阿～」赵小卿晃晃脑袋，甩甩手，笑得可爱。

「捡的？哪里来这麽多玻璃小鸡？」韩恭之诧异地问。

「学校後面阿～我带你去看。」赵小卿说著拉著他的手，绕往学校的後门去。

两个人走了大概十五分钟，韩恭之看见一个破旧的厂房，赵小卿带著他走进去，里头还有几台废弃的机器，旁边有一些馀下的玻璃原料，在一个小平台上，堆著小山一样高的玻璃小鸡。

「这不是很久以前的废工厂吗？这些小鸡，应该是卖不出去所以才丢在这里的吧。」韩恭之随手拿起一只玻璃小鸡，在手上把玩，因为骚动了小鸡堆，玻璃与玻璃发出清脆的相撞声。

「小鸡被丢下了阿。」一直很兴奋的赵小卿，突然间神色黯然。

「怎麽了？干麻那种表情？」韩恭之一楞，用手拍拍赵小卿的脸颊。

看到赵小卿落寞的表情，韩恭之才想起，赵小卿从搬来就只有跟爷爷住在一起，两个人认识这麽久，他没见过赵小卿的父母，也没有听赵小卿提起他们过。

也许，是触景生情。

「笨蛋，被丢弃的东西，只要有人肯要，不就好了吗？」韩恭之抿唇一笑，伸手用力揉赵小卿的头发，害得赵小卿站不稳，一直往他胸膛上头槌。

「好！那我要把它们全部带回家！」赵小卿搂住他的腰，好不容易才站稳，举高一只手，兴致高昂地说。

「赵小卿，你真的是笨蛋喔！这些小鸡加起来比你还大只，你带回去是要放哪里阿！」韩恭之刚才莫名的不舍，一下子全部收回，一拳打在赵小卿头上。

「我想要嘛――被丢弃很可怜呀！」赵小卿嘟著嘴巴，扯著他衣服直嚷嚷。

「拿这只就好，它是小鸡代表，你带它回家等於带所有的小鸡回家。」韩恭之挑了一只粉红色的玻璃小鸡，塞进赵小卿手里，那是里头唯一的一只粉红色的小鸡。

「恭之怎麽知道？」赵小卿拿起小鸡摇了摇，放在脸庞问他。

「它刚刚告诉我的啦！快点啦！该回家了。」韩恭之说完脸上一红，拉著赵小卿飞快地离开废工厂。

一路上，赵小卿拿著玻璃小鸡在手上玩，一下子把小鸡放到他肩膀站著，一下子又叫他拿出他的那只玻璃小鸡，来跟他一起玩，韩恭之觉得他的极限又快爆掉了。

「咕咕～咕咕～小P(Pink)的朋友不要害羞嘛～一起来玩阿！」赵小卿拿著粉红色的玻璃小鸡，啄啄韩恭之的侧脸说。

「赵小卿……再玩我就扁你。」韩恭之握拳又放开，绷著一张脸，极力忍耐。

「咕咕～小P糟糕！我们遇到黑社会了。」赵小卿瞪著斗鸡眼看小鸡，一副认真又紧张的样子，然後换成小鸡的声音说：「没关系，让我们用爱感化他吧！」

「赵小卿～」韩恭之抓住想落跑的赵小卿後衣领，把他扯回来，一手拦在他的腰上，一手准备握拳好好伺候他。

「恭之恭之～到家了耶！」赵小卿一边挣扎，一边缩著脑袋喊。

「让我先好好地『疼』完你，再让你回去。」韩恭之皮笑肉不笑，故意把手指在赵小卿眼前轮一圈，狠狠握拳。

「爷～」赵小卿撒娇地喊出声。

趁著韩恭之抬头，立刻从他的怀里挣脱。

「小P跟恭之说掰掰，掰掰～」赵小卿拿小鸡在恭之的嘴上啄了一下，挥挥手，跑很快地进屋了。

「赵小卿……」韩恭之脸上狰狞，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赵小卿，大概是他这辈子的克星吧。

才会让什麽人都可以摆平的他，偏偏只拿那个脑残的小白目没办法。

中午，韩恭之和赵小卿一起吃午餐。

今天吃得是综合三角饭团，梅子、海苔、鲔鱼、凤梨虾球，口味各式各样。

赵爷爷做得料理还是很好吃，不过赵小卿的反应却很异常，光是手拿著饭团都会出神。

「赵小卿，你干麻？这是美术比赛全国第一名优胜应该露出的表情吗？」韩恭之用手指头戳戳赵小卿的额头，赵小卿脑袋向後倒又弹回来。

上比赛的画居然得到第一名，最讶异的人不是赵小卿而是韩恭之，那种东西耶……有没有搞错阿？不过艺术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理解的东西。

在那之後，韩恭之就喜欢搬出得奖的事来调侃赵小卿。

「恭之！」赵小卿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拧著眉毛认真地看著他。

「干嘛？」韩恭之手里还拿著饭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乾脆把饭团放下。

「美术老师帮我申请的学校，中了。」赵小卿说著拿出录取通知书。

「很好呀。」韩恭之笑笑，不懂赵小卿干麻愁眉苦脸的，这种每个人都在拼命念书考学校的时候，填个报名表，写个自传、个人经历，就有学校念，不是很好吗？

「才不好……我不想和恭之分开嘛。」赵小卿嘟著嘴巴，有气无力地趴到桌子上，恭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他却因此烦恼了很久。

赵小卿眼神无限哀怨地看著韩恭之，表情好像在说――你该不会是想抛弃我吧？

韩恭之尴尬地笑了笑，居然被看穿了……他不是没有想过，等上大学就和赵小卿各走各路，展开他完美无缺的新人生。

「就算你不去念，我们也不见得会考上同样的学校阿。」镇定，韩恭之像个高超的销售专家，开始说服赵小卿：「更何况，阿特大学还是比艺术学校更艺术的学校，美术老师那麽帮你，还帮你写了三大张的推荐涵，你要是不去念，不是很对不起老师和你自己？」

「可是恭之呢？我不想和恭之分开嘛……」赵小卿垂下眼睑，彷佛全身失去了力气一样，变成了小木偶。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韩恭之微笑著说，赵小倾听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得很多，虽然有得时候感到厌烦或是无奈，但更多的时候，他其实是喜欢赵小卿陪在他身边的。

如果当时他知道分开是必然的事情，他也许就不会那麽轻易地说出口。

那个时候的他，大概潜意识中，是相信赵小卿不会那麽容易从他的生活中脱离的。

原来，即便是他这样虚伪老成的人，也曾经有过那麽天真的想法。

放学的时候，赵小卿居然不想跟他一起走回家，赵小卿说：「我需要思考一下我的人生，思考一下我和恭之的将来。」

想不到赵小卿也会说出那麽大人气的话，虽然说要思考他们俩人的将来，这句话听起来很不伦不类。

不过，韩恭之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反应，分开走就分开走吧。

很久没有享受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感觉了，不过为什麽边走，还是会觉得有一点放不下心，同样的路程为什麽好像长了许多，无聊了不少？

这应该和赵小卿不在没有关系吧……韩恭之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应该只是单纯的不习惯而已。

回到家之後，韩恭之还是有一点不放心，要是打赵小卿的手机问他到家没？不就等於告诉赵小卿他很担心他吗？不行，这绝对会让那个小白目得意忘形。

但是打过去问赵爷爷，小卿到家没？又有一点太过鸡婆，要是赵小卿只是去f晃，比较晚回去，不是又要害赵爷爷担心吗？

才犹豫著要不要打电话去问，他的手机就响了，接起来，居然是赵爷爷。

从手机那头传来赵爷爷著急的声音：『恭之～小卿被绑架了！』

赵小卿被绑架？怎麽可能？

韩恭之虽然不想相信，但是他人已经在赵小卿家，看著旁边巍巍颤颤，老泪纵横的赵爷爷，他叹口气。

「赵爷爷，你别担心，小卿可能只是在路上乱晃，那通电话应该只是诈骗集团吧？他有没有叫你汇款给他。」

「呜～小卿，我的宝贝孙阿～爷好心疼阿～」赵爷爷哭号了一下，发现恭之用很恐怖的表情在看他，含著老泪缩缩肩膀：「我跟他说我听不懂中文，叫他五分钟後再打来。」

「阿？」韩恭之诧异地惊呼出来，该不会…该不会……

「赵爷爷，你该不会是用中文跟他说的吧？」

「对阿？难不成我要讲英文吗？」赵爷爷激动地说，老骨头摇晃摇晃，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还这麽理直气壮……这对白目祖孙……

韩恭之青筋又爆出来了，正想说些什麽，电话就响了。

两人同时用惊恐的目光看著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恭之毅然决然接起电话。

「喂～请问你哪里找？」

『我绑匪啦！』

韩恭之闻言心里一惊，绑匪……这家伙居然也这麽理直气壮，这年头的人是不是都有病阿？绑匪，跟你很熟吗？装什麽热络阿？

见电话那头没有回应，绑匪也疑惑了，挑眉。

『G，我真的是绑匪啦！我不是诈骗集团啦！』绑匪非常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身分，这年头的人胆子都让诈骗集团吓大了，竟然连绑匪都不怕。

韩恭之还是不说话，他凝眉沉默地拿著话筒，这个绑匪比他想像中还要笨还要蠢，不过还不能确定赵小卿是不是真的在他那里。

『J唷！你很番内！听不懂中文喔？就跟你说我是绑匪啦！我―是―绑―匪！』绑匪先生很努力的拉长声音强调再强调，绑匪是没有绑匪身分证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还不相信，做人不要太过分阿！

这时韩恭之听见话筒里有另一个声音，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是绑匪～是绑匪～』

『X！不要吵啦！喂！你是听到没阿？我是绑匪，I am serious！』

『Very serious！』

『闭嘴――』

听到这里，韩恭之立刻把话筒用手遮住，转头对赵爷爷点点头。

「真的是小卿。」除了他不可能还有人会这麽白目。

「阿～～小卿，我的心肝儿耶～」赵爷爷开始槌地板，难受阿～一把年纪了，心脏好刺激阿。

韩恭之无奈地皱眉，拿起话筒，确听见似曾相似的铿锵声，好像……玻璃碰撞玻璃？

『不要玩啦！给我坐好！』

「绑匪是吗？」韩恭之心中紧张，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就连声音都听不出一丝异样。

「我是我是。」绑匪的身分受到认同，似乎心情不错。

「你想要什麽跟他爷爷说。」韩恭之这麽说完，就把话筒交给在旁边哭天抢地的赵爷爷，人就跑出去了。

「喂喂～你谁？」赵爷爷呆了一下，接过话筒问。

『我绑匪！』面对再一的说服过程，绑匪不但心力交瘁，还有一点濒临崩溃。

「阿？什麽？我老人家听不见？」

『我说我是绑匪――』

韩恭之跑出门外，回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赵小卿家，赵爷爷应该顶得住吧，帮他分散那家伙的注意力，让他潜伏过去打探情形。

韩恭之往学校後头的方向极力奔跑。

赵小卿……你一定要挺住。

很快……很快就会没事了。

***************************

mono ˉ

两天没睡在赶实习报告

我觉得我是白痴才会自己乖乖的做统整

我真的是笨蛋……

卿：比我笨吗？(闪亮亮黑眼睛)

mono：幸好还没有……(松了一口气)

卿：(T ^　T) / 哼

mono：你是不是想说恭之不嫌弃我就好？

卿：………(惊)

mono：你放心他不会这麽说的(拍肩)

→没错这就是一个小攻从头到尾一直嫌弃小受的故事阿！

哈哈…我要继续做报告了

我真的会死…

韩恭之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往废弃玻璃工厂走去，悄悄地从随风左右晃动的破旧後门潜进去。

「妈的！就跟你说我是绑匪了，要说多少你才会相信？」

韩恭之听见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重重地踏著地板出气，他躲在机器後面，稍稍探头。

小卿！

韩恭之捂住嘴巴，压抑自己想要立刻冲过去的欲望。

另一头，赵小卿好像也看见他了，虽然被绑住了手脚不能动弹，但是赵小卿的眼睛在一瞬间瞠大，目光带著惊喜地望著他，然後张开嘴巴。

不要――

韩恭之伸手想阻止。

「恭之恭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赵小卿非常快乐地朝他大喊，如果不是手脚被绑住了，他肯定会对他挥手。

同一时间，绑匪立刻切掉手机，向他的方向望。

韩恭之立刻躲到机器背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答答答的脚步声愈来愈进，就在绑匪走向机器背後的千分之一秒。

答答答答！韩恭之冲向赵小卿的方向，绑匪见状追来，韩恭之一把抱住赵小卿，抱著不能动弹的他往後退。

「先松开我嘛～恭之～」赵小卿脸上微微笑，还有心情转头跟他说话。

「你看现在有时间吗？」韩恭之忍不住气结，都什麽时候了，还搞不清楚状况，你个小白目。

「你们给我站住！」绑匪大喊。

「那你不要过来。」韩恭之也大喊。

「你们认识喔？」赵小卿问。

「白痴阿！」韩恭之和绑匪同时朝他大吼。

赵小卿委屈地缩缩脑袋，嘴巴扁得跟唐老鸭似地。

「不要扁嘴！」韩恭之手指弹了一下赵小卿的额头，赵小卿不满地哭丧了脸，韩恭之作势还要再弹，赵小卿立刻把脑袋偎到韩恭之肩膀上。

「恭之……我肚子饿了。」赵小卿很哀怨的说。

「好啦，等一下带你回去吃饭，赵爷爷应该开始煮晚餐了。」韩恭之貌似不耐烦，但还是安抚了赵小卿。

两个人恍若无人地f谈聊天，无视於另一边的绑匪，没想到竟然传来一阵心酸的抽泣声，两个人转头一看，只见绑匪跪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韩恭之立刻替赵小卿松绑，拉了他就要往外跑，赵小卿却挣开他的手，走到绑匪旁边蹲下来，手指戳戳绑匪的肩膀。

「GG，你怎麽了？不要哭嘛。」

「呜哇哇哇～我真的是倒楣透了，都做十几年了还被公司开除，要不是老婆快要生第二胎，我没有办法，也不会想当绑匪。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愣头愣脑的肉票，竟然……竟然……呜阿阿阿～～我怎麽这麽倒楣阿？我的人生好失败阿～连绑架勒索，我都失败……」绑匪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你不要气馁嘛！失败了就再接再厉阿～」赵小卿蹲在旁边，双手撑著脸颊说。

「这不是可以再接再厉的事情！」韩恭之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家伙真的是会把人给气死。而且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吧？

「呜哇～我老婆都要生了，人还在医院等我，我还没有弄到钱……该怎麽办？我真没用……」

看绑匪哭得很凄惨，而且绑架技术也不是很专业的样子，连韩恭之都开始半信半疑了，不过他对这个绑架赵小卿的家伙，还是一点也无法同情。

不是自己凄惨就可以任意妄为，伤害人的事情只要做了，任何理由也不能为自己脱罪。

「给你。」

听到声音绑匪抬起头，看著眼前一只纤巧白嫩的手，手上拿著一张晶片卡，他恍惚地接下。

「这是我的提款卡，里面有两万块，帐号全部加起来的数字重复打三，就是密码了。」

绑匪看著赵小卿，露出很疑惑的眼神，痴呆地看看赵小卿，又看看提款卡。

这个笨头笨脑，白目的要死的肉票少年，居然给他一张提款卡，还告诉他密码！

刹那间，在绑匪眼中，赵小卿全身散发金光，璀璨的笑容像天使一样可爱。

「干麻给他？赵小卿你真的是白痴阿！」韩恭之难以致信的看著赵小卿把自己的提款卡给绑匪，刚开始是吃惊，後来是愤怒。

这个轻易相信别人，不懂分辨是非的小笨蛋！

赵小卿冲著他傻笑也不辩驳，拉著他的衣袖往外走。

「谢谢！等我老婆生了孩子，我让他认你当乾爹！」

身後传来绑匪充满感激的声音，回U在空旷的玻璃工厂里。

***

韩恭之和赵小卿走在回家的路上，赵小卿快乐地在韩恭之的身旁跳阿转地，轻盈得像只小百灵鸟。

「恭之恭之～我当人家的乾爸爸了耶！」

「嗯。」韩恭之看都不看赵小卿，冷著一张脸，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我是乾爸爸，那你就当乾妈妈吧！」

赵小卿话才说完，韩恭之突然间停下脚步，赵小卿疑惑地左右张望，才发现到了马路口，恭之是在等绿灯，但是韩恭之面无表情低著头，被阴影包覆了半张脸，模样实在有点可怕。

我有说什麽让恭之不开心的话吗？赵小卿歪歪脑袋，疑惑地看著恭之，百思不解。

韩恭之又突然握住他的手，拉著他过马路，赵小卿在後面跌跌撞撞，跟得很辛苦，但他想过马路也才一小段，所以没有吭声。

没想到韩恭之过完马路，却没有放开他的手，依旧握著他的手往前走。

「恭之恭之～不要走那麽快嘛，我手好痛喔。」赵小卿小声地抗议，但恭之好像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他试著抽出手，韩恭之却握得更紧，痛得他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不准松开我的手。」

「什麽？阿！」

韩恭之又突然停下来，赵小卿停不住，一个不小心撞上韩恭之的背，痛得他不禁哀嚎。

韩恭之转身，措手不及地抱住他，两只手圈著他的手和腰，圈得很紧很紧，紧到有一点点痛。

「恭之……」赵小卿试探性地低低唤。

「以後跟我一起回家，不准再一个人走了，听到没有？」

恭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石头沉入大海，很沉很沉的声音，赵小卿尝试著动了动双手，可移动空间太少，只能用手掌勾住恭之的大腿。

「嗯。」赵小卿点点头，额头撞击韩恭之的肩膀，赵小卿抬头看韩恭之，露出傻呼呼的灿烂笑容。

那一秒，韩恭知觉得自己的眼中，好像有什麽东西悄悄地融化了，流入喉头，溢满心头。

那是一种，很甜很甜，後劲却酸涩到令人心脏抽痛的感觉。

韩恭之以为乌龙绑架事件结束之後，一切就雨过天晴了。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虚惊，他今天对赵小卿的耐性出奇的好。

「恭之，我们去买梅子薯条，再回家好不好？」回家的路上，赵小卿向韩恭之提议。

「嗯，为什麽不买鸡排，你不是很喜欢吃吗？」韩恭之点头，想到，又纳闷地问。

「嘘――不可以让小P知道我喜欢吃鸡排，不然它会不理我！」赵小卿煞有其事地手食指放在嘴前，紧张兮兮地说。

小P？韩恭之楞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拿给赵小卿的那只玻璃小鸡。

按常理而言，韩恭之的反应会是――脸上青筋浮出，嘴角抽续了两下，然後爆掉，但这回，韩恭之却意外地没有对赵小卿破口大骂。

「你把它放进书包里，它就不会知道了。」韩恭之微笑，一手揉揉赵小卿的头发。

反映和预期的不一样，赵小卿楞了一下，傻傻地盯著韩恭之的脸。

「恭之今天好温柔喔。」赵小卿说著红了脸，把头偏向一边，背著恭之捂嘴巴偷笑。

两个人买了点心，边走边吃，一直到送赵小卿回家，韩恭之还看著赵小卿家的门，发呆了一下。

到了晚上，吃完晚餐，韩恭之上楼回房间去，写完了功课，就用电脑打电动，突然听见门铃声，过没多久，就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韩恭之走去开门，看见赵小卿站在门前，眼眶红红的。

心中不禁起了疑惑，赵小卿不会是哭了吧？

「怎麽了？」韩恭之把赵小卿带进房里，拉著他坐在床边说话。

「恭之……」赵小卿才开口，就扁起嘴，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一边哭，还一边扑过来，死死地抱紧他。

「哭什麽？有事就说阿。」韩恭之有一点手忙脚乱地抽卫生纸，一手搂住赵小卿，一手递卫生纸给他，看著赵小卿哭，他的心里无端地烦躁了起来。

印象中，赵小卿从来没有哭过。

无论是自己对他做了再过分的事，对他的态度再差，甚至是小时候被人欺负，他也没有看过赵小卿哭。

赵小卿不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很有男子汉气概的男生，他的脸小小的，看起来很精致很可爱，身材也是偏娇小型的，总是挂著傻瓜似地特大号笑容。

笨蛋不懂得悲伤，这句话好像可以应验在赵小卿身上。可是现在在他怀里哭得那麽伤心的家伙，却是赵小卿。

「恭之……我明天要跟爷爷回去了。」赵小卿吸著鼻子说，满脸泪痕，两只手抓著卫生纸胡乱在脸上抹。

「回去哪里？」韩恭之拿走赵小卿手里的卫生纸，折好形状，帮他擦眼泪。

「我要回去爸爸和妈妈那里，爷爷说昨天的事情，爸爸知道了，不让我们继续住在这里。」赵小卿哽咽著，抓著他的衣角。

韩恭之皱眉，赵小卿说的话，怎麽他好像都听不懂？

赵小卿的爸爸和妈妈？他还是第一听赵小卿说起。

「你知道赵百庆吗？」赵小卿握住他正在帮他擦泪的手问。

「知道，赵氏集团的总裁赵百庆嘛。」韩恭之理所当然地点头，转身，用另一只手抽卫生纸，突然间，想到了什麽，停下动作，转头，瞪大了眼睛看赵小卿。

「他是我爸爸。」赵小卿含著泪说，韩恭之的脑袋里一阵雷鸣，他甩甩头。

「怎麽可能？」韩恭之笑，笑得很勉强，他犹自强辩：「他是你爸，怎麽可能把你丢在这里？你在开玩笑吧？」

「是真的，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赵小卿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下雨一样。

韩恭之慌乱地擦，擦了又掉，那眼泪好像全部变成石头，打在他的心上。

「怎麽会不记得。」韩恭之勾勾嘴角，眉头还是紧蹙著。

赵小卿刚搬来那时候，怕生害羞得夸张，见了人也不知道叫，躲在後头，垂著头，好像外头发生的事情，他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你若是主动跟他说话，他还会惊愕地看著你，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如果不是像他那种特别会交际应酬、收买人心的家伙，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打开赵小卿的心房的。

後来，赵小卿逐渐变得依赖他，也慢慢变得开朗起来，直到变成现在这副小白目的蠢样，傻得让人不知该拿他怎麽办才好？

「因为我小时候很害怕跟人相，爸爸妈妈他们又没有时间照顾我，所以爷爷带我搬到这里，让我有机会多跟同年龄的小朋友玩……然後我认识你，慢慢变得比较好，才一直住在这里没有回去。」

「那……你爸妈不会想你吗？」信心逐渐动摇，韩恭之还是不太想相信。

「他们偶尔会来看我。」赵小卿回答，韩恭之表情变得很茫然，不知道该何是好。

他和赵小卿，好像一瞬间变成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的家庭背景差异这麽大，而且，赵小卿明天就要离开，他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之後，赵小卿还下去客厅，和他的家人一一道别，没有提到他的身分，只是说他和爷爷要搬走了。

韩恭之在後头，看著自己的爸妈和哥哥姊姊，与赵小卿拥抱，说著舍不得，要多保持联络之类的话，他突然觉得很想笑，可是鼻间很酸，他笑不出来。

最後一个夜晚，赵小卿和他一起睡，他们睡在他的房间里，赵小卿换上他的睡衣，睡衣大了点，看起来有些可笑，韩恭之的脸却还是跟石膏像一样僵硬冷然。

半夜里，赵小轻发出抽泣声，抱著他，脸枕在他的胸口，模糊地梦呓。

赵小卿说，我不想和恭之分开。

韩恭之突然间觉得鼻头一阵酸呛，有什麽湿湿的东西，滑落脸庞。

他注视著赵小卿稚气的泪痕交错的脸颊，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悄悄地把吻印在赵小卿的额头上。

清晨，趁著天还没亮，韩恭之把自己的联络方法全部写在一张纸上，放进赵小卿昨晚穿来的衣服口袋，然後一个人去学校上课。

他不想……和赵小卿说再见。

赵小卿走了。

韩恭之的作息正常，一切和平常没有两样，除了一点，他时常独自一个人看著手机发呆。在这之中有种期待，那就是赵小卿也许会打来。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赵小卿没有打来，七月考试过了，成绩发了，志愿卡填了，开学了，赵小卿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赵小卿就像那大海里的泡沫，人间蒸发了。

韩恭之上大学了，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他上的也是阿特大学，只不过是建筑系。

开学一个礼拜，韩恭之很快就和班上的同学混熟了，成了班上最受欢迎的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很简单，不过反掌，但是他的心中总是有一块空白，让他隐约觉得人生有著缺憾。

他时常在校园里f逛，他逛遍了整栋艺术学院，逛遍了学校的每一寸土地，却从来没有遇见过赵小卿。

赵小卿究竟有没有来这所学校报到？韩恭之很想知道，却没有勇气去查。

一个礼拜到底算长还是短，韩恭之有时候觉得很长，可是想想赵小卿音讯全无的这几个月，就觉得其实也不算什麽。

就好像一张过期也不刮的彩券，即使领不到奖，你偶尔能会觉得那可能会是希望的号码，人生也许就像彩券，有著注定的答案，只要你不知道後续，一切就仍充满希望。

这天空堂，韩恭之还是在学校里晃阿晃，早上十点的空气还很清新，他晃阿晃晃到了校门口附近，门口一阵骚动，他也好奇的走靠近。

校门口驶来一辆黑色Cadillac DTS豪华加长型礼车，车款稀少高级，一下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车子在校门口正前方停了下来，司机下来把车门打开，这个动作更是令人对车里的人充满好奇。

门打开了，从车里走出一个少年，灰色的西装外套，里头一件随性的T-shirt，下身牛仔裤长靴，浑身贵气逼人，一张脸俊美无涛带点稚气，活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小王子。

站在校门口围观的人，似乎都有点愣住了，征征地移不开目光。

只见小王子左右摆摆头，一双手扣在背後，眼珠子滴溜滴溜，忽然露出了傻瓜似地纯真笑容。

这麽一笑，小白目赵小卿又回来了。

韩恭之站在十尺外，一双手握紧再握紧，看著赵小卿的眼神很复杂，在这一刻，他居然完全没有上前与赵小卿相认的欲望。

他怎麽也想不到，再见到赵小卿，他的第一个反应竟是转身往回走。

韩恭之走得很急，後头隐隐约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有人从後把他抱住。

「恭之！」

韩恭之停了下来，正确的说是被困住了。

他静默地站在原地，心中擂鼓作响，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赵小卿急急地绕到他的面前，双手抓著他的双臂。

「恭之！真的是恭之……」赵小卿的脸上充满欣喜，很是兴奋，好像只要加一点煽情的因子，就能让他感动落泪。

可是看到赵小卿这种表现，韩恭之却有冲动，狠狠一拳把赵小卿打倒在地。

「你是谁？」韩恭之蠕动嘴皮，冷漠的表情，很淡很淡地吐出一句，

刹那间，赵小卿好像石化了，更夸张一点，几乎是在原地碎裂成粉末。

「我是小卿阿……」赵小卿皱著一张小脸，很委屈地说，声音到最後都几乎消失在风的沙沙声里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韩恭之嗤地露出了笑容，亲密地搂搂赵小卿的肩膀。

「我就知道恭之不会把我忘记。」赵小卿立刻也笑了，勾著韩恭之的腰，和他一起走。

「你再晚一点出现，我就不打算记得你了。」韩恭之皮笑肉不笑，侧头凑向赵小卿的耳朵：「你他妈的干麻不打电话给我？」

赵小卿抖了一下，回头傻傻地看向韩恭之，韩恭之还是一样对他笑，刚刚那一句话，好像错觉一样，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我没有不跟你联络，我想给你惊喜嘛！Surprise！」赵小卿搔搔头，有点尴尬地傻笑。

「嗯哼。」韩恭之不以为然，这种事情只有赵小卿才想得出来，惊喜？对他来说根本是惊吓。

「以後……」赵小卿转身，牵起韩恭之的手，很用力的握住，露出招牌特大号的傻瓜笑容：「我再也不要和恭之分开了。」

韩恭之征松了一下，虽然赵小卿常说傻话，可就是就一句，他不知道为什麽，怎麽听怎麽觉得心酸。

这种愈是强调绝对的承诺，就好像是为了让命运打破而存在的一样。

两个人从见面就腻在一起，中午当然也是一起吃饭。

学校再大，吃饭的时候，人潮还是会往特定的点集中，韩恭之每扒几口饭，就会有熟人经过，和他打招呼。

「恭之还是跟以前一样受欢迎呢！」赵小卿笑著，看著往来的人群说。

「没这回事。」韩恭之驳斥，然後把赵小卿不吃的菜给夹到自己饭盒里，顿了顿：「是更受欢迎。」

赵小卿听了不禁大笑起来，把饭盒里的肉，又多夹了一些给韩恭之。

「咦？你不是很喜欢吃肉吗？怎麽现在改吃青菜了？」韩恭之看赵小卿夹给他的全是肉，不禁疑惑地问。

「还是习惯吃爷爷做的便当。」吃了一口菜，赵小卿缩缩肩膀，笑道，顿了顿又说：「好怀念以前一起吃便当的日子。」

「现在不是一起吃便当吗？」明知道赵小卿指得是什麽，韩恭之还是故意这麽说，看见赵小卿困窘地咬咬唇，又想解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恭之是故意的。」赵小卿鼓起两颊，像只被斗怒的小河，然後抓起恭之的手掌，就要咬。

「别瞎闹。去报到了没有？」韩恭之另一手按住赵小卿的额头，推开他的小脑袋，即时抽回自己的手。

「我先来和恭之报到呀！」赵小卿笑眯了眼睛。

「笨蛋！先去报到啦！」韩恭之骂完，忽而又想，赵小卿就算不去报到也无所谓，应该早就有人帮他办好一切手续了，自己根本是白担心吧。

「恭之，放学一起回家！」赵小卿没注意到恭之的表情变化，双手撑著桌子贴近，笑咪咪地要求。

韩恭之回过神，才发现赵小卿的脸靠得那麽近，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他就这麽看著赵小卿，才发现这张脸竟然是这麽熟悉却又这麽陌生。

他以前曾经仔细地看过赵小卿长什麽样子吗？刹那间，以往赵小卿的面容，好像是藏在雾里那样朦胧。而现在近在眼前的，那样清晰的容颜，那眉那眼，都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揪心。

赵小卿，就连这个名字念起来，都时常让他有揪心的感觉。

「恭之？一起回家嘛～像以前那样。」见他没有回应，赵小卿又撒著娇，央求了一遍。

「怎麽像以前那样？你现在是有司机载的人耶。」韩恭之嗤地一笑，勾起一边唇角，他是不是脑子浸水，糊涂了？赵小卿可是幸福的富家少爷，要是被人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看待赵小卿的，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恭之～不然我跟你走回家，然後再回我家。」赵小卿皱眉哀求，突然间又突发奇想。

「小少爷，我现在不走路回家，太、远、了，我都骑机车，你别闹了吧。」韩恭之再度勾起一边唇角，摇摇头，小白目就是小白目，就算有上亿身价还是小白目。

「恭之干麻学他们讲话？我不喜欢。」赵小卿说著嘟起嘴巴，然後跳著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搂著他脖子说：「不管，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说完人就乐乎乐乎的跑掉了。

他们？是指他们家的佣人吧？

韩恭之看著桌上赵小卿没吃完的便当，难受地揉揉自己的眉心，忽然唇角一绽，浅浅地笑了。

这一天时间好像过得很慢，不管在哪里上课，韩恭之总是会看向窗户，望著校门口的方向。

赵小卿的再度出现，对自己来说好像是泡芙里的馅料，感觉原本空洞的生活，一下子填满了浓郁香甜的液态固体，最主要最主要的核心。

放学之後，拒绝了几个邀约，韩恭之用自己也想不到的速度，往校门口走。

和赵小卿混了一个上午，居然没有交换手机号码，害得自己要特地走到校门口，去接赵小卿到停放机车的草坪。

韩恭之觉得很麻烦，还有很多其他的顾虑，像是水里的泡泡在他心里头搅。他就是不懂自己怎麽没有抛弃赵小卿，乾脆让赵小卿在那里等算了，这种想法竟然一都没有浮上来过。

他想其实他是怕的，如果这和赵小卿失联了，也许就不会再相遇。尽管校园也不过就那麽滴点大，可是这种害怕推积在潜意识里，它就没消失过。

离开了建筑，韩恭之不远就看见站在校门口的赵小卿，只是那画面里还不只是赵小卿。

赵小卿的面前还站著一个男孩子，两个人小白痴似地在校门口打闹，那画面不知怎麽忒是碍眼。

男孩子的手和赵小卿的手贴在一起，两个人推来推去好像在互传功力，男孩子耍诈收回手，赵小卿就往前跌了过去，男孩子一把抱住赵小卿的腰，赵小卿在他怀里探出半个身子，绕到男孩子身後抓他的衣服，两个人在原地玩旋转木马，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韩恭之寒著一张脸，站在距离他们不到十公尺的地方看，那眼神要是能杀人，估计方圆百里都不会有生物。

可赵小卿是谁？赵小卿是梅王国里第一名的小白目，百里内的生物都感受到那炽人视线，偏偏就赵小卿没感觉。

男孩子也发现了韩恭之的目光，皱眉奇怪地望向他，赵小卿才瞬著男孩子的视线望，回头一看是他，从地上捡起背包，冲向他，还一边和身後的男孩子微笑挥挥手道别。

「恭之！」赵小卿笑眯了眼睛，一把撞进他的怀里。

韩恭之冷漠地推开赵小卿，握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停车的方向走。

赵小卿的手被牵强地拉著，很勉强才能跟上恭之的脚步，他疑惑地目光只能停留在韩恭之的背影，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粗鲁地戴上了安全帽。

赵小卿还在手忙脚乱的背背包，扣好安全帽，韩恭之已经坐在摩托车上，车子都发动好了，用不耐烦的眼神看他。

缩缩脖子，赵小卿连忙跳上车，双手抱住恭之的腰，把下巴仰高枕在恭之肩背上的时候，他还乐呵乐呵地，韩恭之摩托车一冲，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两颊被穿过的风，左右刮著耳光，疾驰的摩托车，划了两旁的风景，路面像是一块灰白色的光影，一闪即逝。从没坐过摩托车的赵小卿，没了起先的兴奋，逼近死亡的速度，还来不及让他害怕，就令他的身体感到不适。

经过山路，一个大转弯，车身几乎贴到地面，赵小卿脸色发白，咬唇，胃部一阵一阵的翻搅，他忍住呼之欲出的呕吐感，只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的很，不一会儿心脏就开始绞痛，他用力抓了恭之的腰，然後马上失去力气，松开了双手。

抓在腰上的手，突然使力之後松开，韩恭之这才发觉到赵小卿不对劲，一手回抓住赵小卿的手，按在腰上，稍稍减速之後，往内侧骑，紧急煞车。

赵小卿疲软的靠著他的背喘息，一手抓著胸口的衣服，很痛苦的表情。

韩恭之下车，将摩托车停好，把赵小卿从车上抱下来，赵小卿的状况看起来很糟，韩恭之从来没有那麽後悔过，他跪坐在地上，把赵小卿的背包取下，让他靠著自己休息。

「药……」赵小卿咬著没有血色的嘴唇，一手按著心口，一手指著他的背包。

韩恭之抓过背包，再里头翻搅了一阵，找出一个药盒，他连忙打开，取出药片和矿泉水递给赵小卿。

赵小卿摇摇头，拒绝了矿泉水，接过药片含在舌头下，转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休息。

韩恭之抱著他，手轻轻地抚著赵小卿的背，脸上还有一点惊魂未定，赵小卿真的把他给吓坏了。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大概过了十五分钟，赵小卿抬起头微笑著看他，但一张小脸还是惨白的吓人。

「怎麽回事？你为什麽会这样？」凝著脸，韩恭之摸摸小卿的额头，拭去他额上的冷汗，赵小卿似乎真的好多了。

「没有呀……就……晕车嘛。」赵小卿楞了一下，傻笑著看他。

「你别骗我，晕车会这样？」好像所有的不耐、烦躁、郁闷，全部集中到心脏，要爆炸了一样，韩恭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会呀～」赵小卿傻笑点点头，按著他的肩膀站起来，把背包背上，「恭之～我们走吧！我今天想睡你家！」说完，还活力十足地跳了一下。

装傻！

韩恭之明明就知道事情没那麽简单，可是赵小卿不管是真傻还是装傻，他都拿他没有办法。

***

韩恭之载著赵小卿回到家，门口那辆Cadillac DTS豪华加长型礼车，都不知道停在那里等了多久。

两个人一到，车里的司机就紧张地跑过来。

「小少爷，时间很晚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我今天要住恭之家，我会打电话跟爷爷说，老张，你自己回去吧。」赵小卿看看司机，又回头看看恭之，摇摇头。

结果在司机老张的执意之下，赵小卿只得立刻拿出手机，徵询爷爷的同意，中间赵小卿还让爷爷跟恭之说话，今天就是一个老邻居久别重逢的戏码。

韩恭之带著赵小卿进屋，赵妈妈看见是小卿，先是惊讶了一下，立刻张开双臂，夸张地拥抱小卿。

「唷～才多久没见，小卿又变帅了。」

「有吗？」旁边韩恭之无法认同地皱眉。

晚上赵小卿和大家一起吃饭，连他的爸爸哥哥姊姊似乎都很高兴见到小卿，韩恭之在旁边看著四双筷子夹菜到赵小卿碗里，心里直叹太夸张。

冷不妨，四双眼睛都盯著他看，他老妈还不断眨眼睛暗示著什麽，然後赵小卿也疑惑地转过来看他。

「妈，你脸抽筋吗？」韩恭之蹙眉，觉得老妈的脸真的扭曲的太恐怖了，怎麽回事阿？

「夹菜给小卿呀！」他老妈说得时候，一只筷子也射了过来，嘴巴还在碎碎念：「从小到大，教了那麽久还教不会，说了又不听，真是耳背！」

韩恭之嘴角抽筋，在老妈另一只筷子的威胁之下，乖乖地夹菜给赵小卿。

「恭之，谢谢。」赵小卿还是那张人无害的傻瓜笑脸。

韩恭之撇撇嘴。「多吃一点。」

晚上的时候，他和赵小卿轮流洗了澡，两个人窝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

「你放在枕头旁边的是什麽？」见赵小卿仔细地把下午吃的药放在枕头边，韩恭之又开始追问。

「药阿。」

「我当然知道是药，什麽药？」

「硝化甘油含片。」赵小卿直觉回答後，立刻捂住嘴巴。

「什麽病要吃这个？」韩恭之不放弃，继续追问。

「我睡著了！」赵小卿拉起棉被把头蒙起来。

「赵小卿――」韩恭之和赵小卿拔河，掀开棉被，只见赵小卿眼睛闭得死紧，紧到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赵小卿――」韩恭之步步逼近，鼻尖几乎要贴到赵小卿的。

赵小卿唰地翻身，转过的瞬间，双唇与双唇走火一擦。

韩恭之微微一楞，赵小卿已经缩蜷成胎儿的姿势，很努力的准备进入梦乡。

不悦地吁了一口气，韩恭之乾脆抓过赵小卿，狠很地抱在怀里，勒著赵小卿的腰枕著他的瘦小的背脊睡，享受赵小卿微幅扭动，却不敢大力挣扎的感觉，让韩恭之脸上不由得浮出浅浅地笑容。

在梦里，往事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清晰播映。

韩恭之醒来的时候，天色不过微明，身旁的赵小卿熟睡著还紧蹙眉头，看起来很不安稳。轻轻拨了拨赵小卿额前的浏海，韩恭之没有发现自己眼中浓厚的担心。

梳洗完毕以後，韩恭之打开电脑，在搜寻格上打上「硝化甘油含片」，液晶萤幕立刻显示出许多有的没的不著边际的答案。

一一过滤，综合赵小卿昨天的症状之後，韩恭之的眉头也愈皱愈，他反射性地回头看，赵小卿似乎刚醒来，坐在床上揉眼睛，还一边打著呵欠。

「恭之……」赵小卿嘟著嘴巴呢喃，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清醒了没有。

韩恭之立刻关掉搜寻网页，走回床边坐下。

「你什麽时候起来的？好早……」赵小卿抿唇用力地眨眼睛，用手夹住自己的脸大力揉搓。

「不要这样。」制止赵小卿自虐的行为，韩恭之走去浴室弄了一条湿毛巾回来，直接帮赵小卿擦脸。

赵小卿噗嗤地笑了一下，手遮著嘴巴咳了两下，「恭之你好怪……」

听了这话，韩恭之一下子沉下了脸。

「你才怪吧！睡我家一晚之後就消失，一回来就说要睡我家，你是不是明天又要消失不见阿？」恭之突如其来的愤怒，让赵小卿莫名其妙，可不等赵小卿解释，韩恭之又继续骂：「以前就算我不想听，你也会什麽都跟我说，现在你什麽都瞒著我，赵百庆的儿子果然就比较了不起嘛。」

「干麻要这样讲？以前和现在我都一样，变得人是恭之你。」从刚刚累积的泪水，一下子倾泄而出，赵小卿哭吼著把恭之推开想走。

「赵小卿！」韩恭之一把拉住他，一扯就把赵小卿给摔回床上，他压到他的身上，郁怒地冷笑：「是吗？那现在想走的人是谁？」

赵小卿委屈地皱起脸，哭著瞪他，奋力和他扭打，两双手推挤之中，赵小卿突然失了力气，抱著胸口，出现和昨天一样痛苦的模样。

韩恭之吓了一跳，想到小卿昨天放在枕边的药盒，惊慌地翻出药盒打开，把药片递给赵小卿。

「小卿！药，给你。」

赵小卿接过药，一样含在舌下，闭著眼睛背过身体，不看他，只是那小小的背脊还在一颤一颤，呈现脆弱的啜泣姿态。

「好一点了吗？」韩恭之不断轻抚著赵小卿的背，一下一下，十多分钟过去了，赵小卿的疼痛明显地舒缓了，韩恭之才柔声地问，可是赵小卿还是背著身子，一句话也不肯答应他。

「对不起。」从背後环抱住赵小卿单薄的背膀，韩恭之轻轻枕在赵小卿的肩上，贴著他唯一可以听话的左耳，一声又一声：「小卿，对不起，对不起……」

赵小卿突然抖了一下肩膀，猛地转过来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扁著嘴，声音哽咽，「我很想你……我每天每天都好想你……」

「恭之……」赵小卿抬起头，委屈地看著他。

韩恭之还压在赵小卿身上，看见他那双浸在月池里的灿黑眼珠，湿润而无辜地，苍白的脸上，两颊染上了奇异的红晕，还淌著两道可怜兮兮的泪痕，心念一动，他低头吻他。

赵小卿微微扭了扭身体，双手按著他胸口。

韩恭之的脑海里突然浮现，童年时第一牵赵小卿过马路的情景，赵小卿对他羞涩一笑，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进他的手心，另一手紧张地抓著自己的裤子。

一阵热血沸腾，韩恭之吻得更动情了。

赵小卿……脑子里呢喃低语，唇舌更猛烈的侵袭。

两唇分开，韩恭之被欲望冲昏头的脑袋，天降大水般一冲而醒，看著身下的赵小卿，脸上不自觉地有些尴尬。

「恭之，你亲我耶。」赵小卿困惑地说，然後眉心缓缓隆起，嘟起嘴巴，若有所思地看他，然後羞涩又期待地问：「可以再多亲几下吗？」

韩恭之不敢相信地看著赵小卿，脑子里嗡嗡嗡的一团乱，不用思考，他又低下头，热烈地吮吻起赵小卿。

唇与唇纠缠在纠缠，亲密无间地，在柔软中撞击出火，身体也不安地燥动了，韩恭之一手按著小卿的脑袋，一手压著他的肩膀，赵小卿双手勾著恭之的脖子，滑到肩旁擦过背心，又紧张得摸回脖子，试探性的伸出彼此的舌头，轻轻地舔，这一刻竟然青涩得不知所措。

若说是两人的第一也不为过。

韩恭之虽然一向受欢迎，但是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要让全天下的女性倾慕他，他很乐意，但是要时间去关心一个女孩儿，他就没耐性。

赵小卿本性早期羞怯内向，後期又太过乐天白目，生活重心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韩恭之，其他人过目不忘，但是没放心上。

这样的两个人，就这麽凑巧地把自己的第一，初吻献给了对方。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青涩的吻依旧缠绵，间歇赵小卿会从把嘴巴里，泄露几声隐约又暧昧的微弱呻吟，让韩恭之欲罢不能地更加动情。

这样地吻好像吻多久都是不够，一种空虚无法满足的渴望，从两人的心底开始发芽，长大长大，不一会儿就跟大树一样高。

缠绵的吻就从粉嫩的唇，移到粉嫩的颈子，啮咬粉嫩的锁骨，一双手就探进了衣服里，对著那单薄得幼滑的肌肤，摸阿摸。

直到突兀的闹钟铃声惊醒了他们，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带著情欲迷蒙的眼睛，相互凝视对方。

赵小卿晕红了脸，灵动的眼睛带著一点羞怯的试探看著他，「恭之……」

「妈的！」

韩恭之心里想著，口里也骂了出来，赵小卿楞了一下，韩恭之伸手搂过他，又是一记长达数十分钟的热吻。

事後，韩恭之的脑袋还是无法冷却。

他只要看到赵小卿，就会立刻冒出把他扑倒，狠狠压在床上的欲望。

这种念头，奇怪得令他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就连赵小卿回去之後，他的脑海，三不五时，都会浮出这种画面，然後令人抓狂的欲望，就会排山倒海地笼罩他。令人心烦意乱。

这种事情是怎麽开始的？在开始的那一刻，就因为脑袋过度燃烧而被忘却，之後又会如何发展，如何结束，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了。

没有去厘清关於这种小小的出轨意外，究竟象徵了什麽意义，反而把它当成不可告人的小秘密，甜蜜的延续，然後的埋在心里，只有彼此才知道。

在学校里，两个人就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熟悉的故人，要好得理由充分到不需要一点怀疑。

可是下了课，赵小卿溜到韩恭之家，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头，做什麽就没人知道。

那短暂的在午后或是近黄昏的时光，美妙的欢乐的不可思议，就像是夕阳馀晖的最後一点灿烂，眨眼就会消失一样地令人心悸。

说穿了也只是两个少年抱在一起，说些不著边际的，没头没脑的话，间歇亲亲嘴，搂搂抱抱而已，只是这样的事情在隐约之中，彷佛触碰了什麽禁忌，不说出口似乎也能透过那敏感的第六根神经去感应。

偷来得时光总是令人倍感珍惜，亦发觉得怎麽样亲腻地黏在一起，都不足够似地。

韩恭之没有发现，那些凝聚在眼底，一种更更的东西，伴随著他对赵小卿愈来愈强烈的占有欲，彷佛在悄悄地向他提醒――赶快收手还来得及。

这一天两个人依旧窝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玩翻来滚去的游戏。

相拥的四肢，配合著时不时地亲吻动作，摩擦著舔舐著，柔柔的吮吻，让肢体更加燥动，韩恭之一直都觉得还少了什麽，但是却保守地不敢跨越那最後一步的防线。害怕著将来的代价，他负担不起。

「恭之……」赵小卿在一个缠绵的吻之後，喘息著用手隔开他，「我下个礼拜不能～唔嗯……过、过来了……」

「为什麽？」眉头顷刻就拧了起来，韩恭之用手指挑弄著赵小卿的耳垂，享受他难熬地表情。

「我……下个礼拜开始，要配合系上参加艺术节的展览……要去帮忙，阿……我的画和……呜呜！会……一起参加双联展。」实在是麻痒的受不了，赵小卿扭著身体，极力地闪躲，忍耐著大笑的欲望，给韩恭之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样阿……」韩恭之停下捉弄赵小卿的举动，若有所思地看著赵小卿，「去就去吧，在那之前……」韩恭之低头又要继续刚刚的吻，赵小卿却转头躲开。

「等、等一下啦！恭之……开幕那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赵小卿用晶亮的眼睛，非常非常期待地看著他。

这种眼神，他能拒绝吗？

***

赵小卿果然说话算话，一个礼拜都没来找他，忙得甚至连通电话都没有。

画展有那麽重要吗？

韩恭之很想说这种孩子气的话，可是聪明如他，怎麽会不知道这对赵小卿人生的重要性，不过前提是赵小卿能够成为艺术家，而不是财团继承人。

然而，这两个背道相驰的命运，似乎同时降临在赵小卿的身上。

用不著自己去判断，从其他人的口里，他就知道赵小卿有不凡的艺术天赋。

今年美术系有两个奇迹般的天才新生，其中一个在全国艺术比赛得到第一名优胜，听说他还是某个财团的继承人……

诸如此类的八卦传言从他的左耳进右耳出，又从他的右耳进左耳出，来回穿梭，让他就算不想记得也忘不了。

感觉很讨厌。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总是觉得自己和赵小卿是站在不同的地平线上。这两条线偶尔会靠得很近很近，但终究是不同的两条轨道，各自通向不同的地方，相隔万里。

韩恭之的心情极度烦躁，於是赵小卿没来找他的这一个礼拜，头三天，他无论是谁邀约都照单全收，一天七八个派对不是问题；就连同是美术系的杨安慈也来找过他，韩恭之就不知道赵小卿是忙到哪里去。

後三天，韩恭之更年期发作，脾气暴躁，不是一个人发呆自言自语，就是忘东忘西，心神不宁，任谁看到他都知道生人勿近。

最後一天，韩恭之补充维他命，收集资讯，研究如何再进一步，突破到底；等到万事具备，他蓄势待发，下定决心，至於是什麽决心，要他解释他也说不清。

***

到了话展开幕那一天，韩恭之跟著赵小卿去展场，刚开始还好，热热闹闹的陪著做开展仪式，拍拍照阿剪剪彩阿～什麽的，後来就不行了，情况完全出乎意料的脱序。

阿特大学美术系，今年破例有两个新生参加画展，一个是赵小卿，另外一个，是知名画家魏Q汤的儿子魏贰

镁光灯与目光的焦点，不用说当然是一流艺术大学――阿特大学的两位艺术天才。

韩恭之当然不会以为这种场合会有人注意自己，他气得是赵小卿居然忽略他，跟那个姓魏的家伙，聊得很开心，简直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了，让他站在跟旁，跟墙纸似地。

魏匪担小卿，你的用色真大胆，光与影的对比也很协调。你这幅画的灵感是来自哪里？是不是那个北欧的神话？喔，那个我小时候听过。

赵小卿说，罚你最近似乎很喜欢画人物呢，光感真好，色泽也很自然，人物的表情好生动喔，真是厉害。

韩恭之说，………。去你妈的。

「我要走了。」韩恭之逛不到一半，就准备走人了。

赵小卿和魏妨牡谜开心，一听韩恭之要走了，急忙上前拉住他。

「恭之，等一下嘛……再等我一下下。」

韩恭之只是转头瞪他一眼，然後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我还有约会。」

「恭之！」赵小卿著急了起来，可是旁边教授领了许多评鉴家和画廊的经纪人过来，连魏返母盖孜涵Q汤都来了，赵小卿不好意思走，只好留下来，眼巴巴的看著恭之离去的背影。

妈的。韩恭之心里一边骂著，离开展场之後，一个人去看了两场电影。

看禁入坟场3，死人怎麽样复活，把活人全部杀光；看德洲电钜杀人魔，怎麽样肢解活人，从头开始，再断手断脚，看得时候还会情不自禁发出几声冷笑，搞得旁边的小情侣，贴得更近，吓得都抱在一起，成无尾熊了。

看到午夜场回家，客厅里灯是暗的，其他人大概都回房去了，韩恭之上楼，一进房间就看见赵小卿窝在他的床上，见他回来，立刻就坐起。

故意扭过头假当作没看见，韩恭之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赵小卿侧躺在床上蜷缩著，闭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还有心情睡？韩恭之生气地靠过去，想乾脆把赵小卿摔到地上算了，可是一看见赵小卿眼皮下，淡紫色的黑眼圈，不知怎麽地就下不了手了。

怎麽就是拿这小白目没辄？韩恭之懊恼地抓头发。

「恭之？」闻声回头，赵小卿已经醒了，坐在他身後看他。

「哼！」韩恭之撇过脸，瞬间觉得自己形象全毁。妈的，干麻像个妒夫一样，赵小卿是什麽东西，值得自己这样发脾气？

妈的！真的好气。

「恭之～你怎麽了嘛？为什麽要先走～都不等我？」他不出声赵小卿还不敢怎麽样，一出声，赵小卿就好像灵敏的小狗，嗅到他软化的味道，贴著他开始软言软语地讨好。

「我爽。」韩恭之推开赵小卿，往床边移了移。

赵小卿又跟过来，探到他面前歪著头，「恭之在生气？为什麽？」一副不明白真是不明白的小白目样。

「我生气？你说笑吧。喂！你干麻跟那家伙叫得那麽亲热？」才说了没生气，韩恭之下一句就不打自招，摆明了在计较。

「有――吗？」赵小卿还是不明白，有这种事？他怎麽都不觉得？

「他妈的，你返囊恢苯校还说没有？」韩恭之气得青筋都变蚯蚓了。

「喔……因为他名字就叫钒，就跟恭之叫恭之一样嘛。」赵小卿点点头，不过还是觉得很莫名。

他怎麽也想不到，就是那一句「一样嘛」，戳到了韩恭之的暴怒穴。

韩恭之一把揪住赵小卿的衣领，把他压到了床上。

「一样？我跟他怎麽一样？他会对你这样吗？还是这样？」韩恭之一下把手伸进赵小卿的衣服里，然後低头狠狠地吻了他，用带著挑衅和郁怒的眼神看他。

「都不会。」赵小卿好像就是不懂，还很认真地摇摇头，讨好地补充说明，「不然恭之想要叫一个字吗？恭还是之？听起来好怪……不然恭恭和之之你喜欢哪一个？」

当他太监还是鸟类阿？还公公、吱吱勒！这小子就是欠虐！

「都、不、喜、欢！」韩恭之嘴角抽动著，粗暴地拉开赵小卿的裤子拉，右手身进去，左手按著赵小卿扭动的肩膀，强势地吻他。「妈的！小白目，我今天一定要搞到你哭出来！」

听了韩恭之的话，赵小卿先是错愕地身体一僵，但是天赋异秉的他很快就适应了，反而觉得恭之粗暴的吻，感觉特别热情。

「阿哈……哈～不要……嗯呜……」赵小卿左手推拒著，右手又勾著他的脖子，脸一下子闪躲，一下子又主动凑向他，弄得韩恭之迷糊。

「解释一下，你到底是痛、是痒、还是爽？」韩恭之毛燥了，赵小卿欲拒还迎的，弄得他更暴力，完全有变态杀人狂的摧毁欲。

「都有。」赵小卿很认真地回答，蹙著眉头嘴嘟嘟的模样，特别憨特别可爱。

带著挫败感和不服输的心态，韩恭之和缓了攻势，带点甜腻的温柔，轻轻吮吻底下渐渐陶醉的男孩，脱去了两人身上的障碍物。

裸裎相对後，赵小卿傻傻地看著他的脸，又傻傻地往下面看，然後惊奇地瞪大眼睛，红噗噗地小脸，抿著下唇道：「想不到恭之那里居然比我大耶……真不可思议！」

「居然？不可思议？」韩恭之愕然，不悦地皱眉，「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你这号称一七零的，是在妄想什麽阿？」

「谁说的？我是一八零！」赵小卿可爱地皱起脸，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撇过脸不看不听，一副「我不要理你了啦」的模样。

假设现在有一副火山爆发透视图，韩恭之的岩浆就是在心里沸腾，然後随著赵小卿不自觉的娇憨模样儿，触发！

蹦地！灼热的岩浆就从火山口迸出――

赵小卿的世界是无声的，他安静不了片刻就睁开眼睛，只是捂住耳朵的手还没有放下。

恭之的表情有种爆发前的压抑，悲哀无可奈何地动容，口型好像是在说――我完了。

「什麽完了？嗯！」赵小卿松开手，疑惑地问。

韩恭之没理他，他自己现在完全是入魔的状态，除了贯穿的意念之外，不剩其他。

动情的吻，先是在惊讶不解的粉红海绵圈圈上停留，然後直接移到了一边的胸口，在经不起刺激的乳尖吮弄。

「阿阿……呵哈……」赵小卿扭动著挣扎，右手被恭之给按在了床上，左手被隔开，恭之的右手还在他左边的胸口上大玩样，一圈接一圈地转。

赵小卿用手去推，双手就被韩恭之握住，掌心贴著掌心地压著，韩恭之跟著移动热吻的轨道，从胸口到下腹，每亲一下，赵小卿就会被电击似地，弹跳一下身体。

半抬头的欲望被恭之的双手给握住，上上下下的滑动，赵小卿害羞地用双臂环住嘴巴，不敢出声，那不经意流泄的呻吟，无比陌生，令人害臊。

「哈阿……」韩恭之加快了动作，移回上头一下一下地亲吻小卿的颈胸，脸上还挂著微微得意的地笑容，赵小卿呢喃了一声「讨厌」，皱著眉扁扁嘴，手也不甘示弱地伸到韩恭之的下体。

韩恭之心中一惊，喝斥道：「小卿，你放手……阿！」结果那个小白目揉得更起劲。

「哈哈哈……原来恭之也一样……」见到他的反应，赵小卿开心地笑了起来，感觉悸动与心安。

「你个小白目……」韩恭之咬牙，一手抓过赵小卿的头发，暴躁地吻他，一手迅速地伸入赵小卿的股间。

「嗯！好痛……」韩恭之还在润滑，赵小卿就难受地反抗，一边推他，闪烁地黑眼睛瞅著他说：「恭之～不玩了……不舒服！」

「没事……一下就好。」说完，韩恭之真觉得自己像是在诱奸了，叹口气：「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吧。」虽这麽说，手却没收，极度恋栈。

「愿意！」他这麽一说，赵小卿反而不乐意了，害怕违逆。像个小勇士，自愿领受那伸头一刀。

「我没威胁你。」韩恭之失笑。

这小子怎麽会这麽可爱……

前戏做足了，韩恭之准备成就大业。

看著赵小卿极力忍耐的小脸，心不自觉地软了，爱怜地轻摸小卿的脸颊，下一刻，抬起他的双腿，挤进自己的欲望。

「阿……阿阿……恭之――」赵小卿带著哭腔的声音哀嚎。

他每往前进一点，赵小卿就会仰著脖子呻吟，疼痛显在他的脸上，额上冒著细汗，双眉紧蹙，咬唇忍著巨大的疼痛。

愈是痛，赵小卿反而好像愈是能忍？

韩恭之皱眉，在自己的残忍中，他彷佛从赵小卿的身上感觉到了什麽，无法多想，里头紧得火热得跟瓶口大小的熔炉似地，韩恭之的忍耐静止不到三秒，就受不了地开始迅速抽动。

赵小卿抓著他的手臂，随著他的动作低低地呻吟，绵软的、压抑的、抽泣著轻喘，每一下都好像杵进心里。

他紧紧抱住赵小卿，就像赵小卿紧紧地抱住他那样，他亲吻他的眉他的眼，感觉到外在的肉体以及内在的紧致包覆的充实。

就好像沙漠里只能饮几滴水的旅人，那几滴水反而激发了体内对於水的不满足，理智被渴望给淹没，好像无论怎麽做都不够似地，他扳开赵小卿的双腿，不断地冲刺再冲刺，威猛的力道，让赵小卿无力地前後摆动。

「阿阿阿阿阿阿……」上一个字音都还没有静止，短促地哀吟就会急切地掩盖上一个字音，赵小卿在巨大的疼痛厮磨中，感到兴奋和恐惧。

恭之的脸上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那是一种太过於著迷以致入魔的神情，在他那张英俊而菱角分明的脸上，投射下惑人的光影，感觉危险却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韩恭之拉起赵小卿的一条腿架在肩膀上，迅速抽动，赵小卿侧著身体，双手抓紧枕头，紧闭著双眼，急促地喘息呻吟。

「厄嗯！嗯！阿――」随著韩恭之猛力却缓慢的度撞击，赵小卿像是被操控的人偶，一样配合地哀叫。

缓慢的速度突然之间又恢复到比原先更逼人的速度，灵魂几乎要飞出肉体的撞击，小卿的双手不禁握紧了恭之的手腕。

在最後一下入後，赵小卿只觉得下体湿黏，股间有什麽液体，恭之趴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耳边喘息，然後半撑起身体，吻他的鼻间和嘴唇，汗湿的头发有几丝黏在恭之的额头上，赵小卿呆呆地伸出手帮恭之拨开。

韩恭之突然笑了，唇角轻轻地滑开完美的弧度，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神情，令赵小卿完全迷惑，恍惚地出了神，痴痴地看。

拇指轻轻地擦过眼角，韩恭之抹去赵小卿眼角的泪痕，「很痛？」他问；「我其实没打算让你哭的。」

「不是，我大概是还不习惯……吧？」赵小卿摇摇头，他也没打算要哭的，说完自己本来也不觉得什麽，可是看见恭之那暧昧到银河的眼神，突然间就知道要害羞，脸唰地红了。

虽然是这样，可赵小卿到底还是赵小卿，他就这样鼓著脸和恭之对视，然後自己开始隐忍唇角渐渐拉开的笑意，最後实在忍不住了，索性露出了招牌的小傻瓜笑容。

「恭之……我好喜欢你喔。」赵小卿说著，双手一身，给了韩恭之一个大大地拥抱，像麦芽糖一样纯粹地甜。

好像有只钟在他的头上当地一声，韩恭之一瞬间僵了身体。

「嗯。」他只能……这样回答。

人是冲动的动物，人是在冲动之後，才晓得悔恨的动物，人是在悔恨之後，却依然不知悔改的动物。

韩恭之逞一时之快後，没有一分钟不後悔，他那完美的避难神经，一直抽跳，告诉他，他犯了多麽可怕的错误。

可是每看见赵小卿，他就没办法不想去抱抱他、碰碰他、亲亲他，简直是药物成瘾般地变态。

韩恭之的变态不只体现在他的性饥渴上，他简直是牛郎附身般地来者不拒，他参加大大小小的联谊，隔壁系和隔壁隔壁系的联谊，他也顺路凑过去。

大大小小的聚会似乎还不足以使他麻痹，他除了「陪客」之外，又决定「出场」，他的头号恩客，就是从高中时代就开始排队约他的杨安慈。

韩恭之陪杨安慈去去逛植物园，其中韩恭之走神了两百八十三，状态跟植物园里的植物一样呆滞，就连植物见到他都想叫他一声「嘿！兄弟。」

「恭之，你看这个是什麽阿？恭之？」杨安慈指著一株植物，故意忽视旁边的说明指示排，把韩恭之当成植物学专家一样考察他。

韩恭之的视线穿过千千万万的枝叶，他看见对面一群人，人群里赵小卿的身影就像是被光圈包围，特别特别清晰。

「恭之，你看见什麽了吗？」杨安慈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群人拿著画板写生，好几个模样都很面熟，想想，是同系A班的。喔，应该是杨老师的课，他最爱带学生出外写生。

「不好意思，我看见朋友了，我过去打个招呼。」韩恭之转头，露出毫无一丝破绽的俊美笑容，看杨安慈红著脸点点头，他立刻拔腿往赵小卿走去。

韩恭之往赵小卿走去，急急地走，明明几乎每天都会碰面，他真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是在迅速个什麽。

「小卿，你画得怎麽样？」是魏贰

「快画完了。」赵小卿仰头说，魏氛驹谒的後侧。

「小卿！你怎麽在树上画妖精？你会被老师骂的。」魏芬痪，这可是随堂写生耶，完全不是发挥想像力的时候。

「这是风格阿～我的个人风格！」赵小卿目中无人的小白目性格，完全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卿……擦掉啦，老师上已经说过你了。」魏纺闷鹣鹌ぃ一脸忧心。赵小卿也不是故意要和老师作对，或许就像他所说的风格，赵小卿虽然不是那种强硬顽固的人，却对自己的作品意外坚持。

「不要！」赵小卿坐在大石块上，举高手往後躺，挡住魏返亩作。

看起来就像赵小卿主动倒入魏返幕忱镆谎。

「小卿～」魏肺弈危却还是执意向前。

看起来就像魏飞焓钟当д孕∏湟谎。

韩恭之面无表情地看著，然後眯起眼睛，走近。

「恭之！」赵小卿看见他，大喜，在魏返幕忱锖退挥手。

韩恭之瞪了某人一眼，某人耸耸肩回去自己的地方。

「你怎麽会在这里？」韩恭之绷著脸，明知故问。

「写生阿～」赵小卿笑眯了眼，完全是一派天真。

「都这麽大了还在做小学生的活动阿？」韩恭之故意讽刺。

赵小卿的傻瓜笑脸突然很不自然，韩恭之的背脊一阵恶寒，走到前头指指赵小卿的画，「老师不是跟你说不要乱画吗？都这麽大了还跟小学生一样不乖。」摸摸赵小卿的头。

转头，背後灵满意地微笑远去。

韩恭之呼了一口气，美术系的老师也怪怪地，走路也不发出声音，抬手给赵小卿一个暴栗。

「小白目！」他的内心实在是好生气。

「恭之你干麻呀……」赵小卿委屈地扁嘴，揉揉自己被敲痛的脑袋，恭之怎麽老是喜欢诉诸暴利阿？

韩恭之还没来得及说明，背後传来杨安慈的声音。

「恭之――原来是小卿呀。我是安慈～还记得我吗？」杨安慈双手搭在背後，歪著身子微笑。

「记得。」赵小卿乖巧地点点头，他是那种凡事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超级天才，更何况是经常出现在恭之面前的这个女孩，怎麽会不记得？「恭之你们两个来逛植物喔？」

韩恭之僵硬，危机降临的不详感，都这个年纪了，谁会真的来逛植物园？又不是小学生户外教学。

「是呀。杨老师带你们来写生阿？」又是一个明知故问的角色，杨安慈。

「你们逛完了吗？」

「逛完了。」

「那你们还有要去哪里吗？」

「想去看电影呢，恭之，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杨安慈转头看半石化的韩恭之。

「你们要去看电影阿？我也要去！」不等韩恭之回答，赵小卿立刻放下画笔，开始收东西。

「小卿……你这是翘课耶，没关系吗？」重点不是翘课，是你的老师就站在你後面，你要当著他的面翘吗？韩恭之脸上冒出冷汗。

「嗯！」赵小卿大力点头，转身看向老师，原来他知道，「老师～我画完了！赶快帮我打分数吧，我想跟恭之去看电影～」赵小卿好像少了什麽人。

啵啵啵……脑浆冒泡泡，这小子是把他这老师置之何地了？

专任教师杨老师眯起眼睛想了三秒，赵小卿、天才画家、赵氏集团小少爷――喔～！一样不行，「画完了就再画一幅！」

看吧，这小子居然想光明正大的翘课，未免忒天真了。

韩恭之左手按著右手胳膊，在旁边噗嗤一笑，看见赵小卿哀怨的小苦瓜脸，就身手揉揉他的头发，贴在他耳边，「小白目，乖乖上课吧。」声音轻柔得和言语不成对比。

韩恭之见赵小卿不满地都起嘴巴，故意拍拍他的头，转身和杨安慈微笑：「我们走吧。」

一步都还没跨出去，突然间有人从後面把他抱住，不用想他也知道，只会是赵小卿，那一瞬间他居然有重回过去时光的错觉，从小到大，两个人一起玩闹一起追逐的画面，浮云一样滑过眼前，只是，过眼云烟。

他知道他们都已经改变，可是过去怎麽会这麽令人怀念？他转头，只看得见赵小卿的脑袋上的发漩。

「不～～要～～～啦！恭之你等我嘛～再一下下就下课了啦！」赵小卿抱著他往後拖。

「胡说，明明还有一节课的时间。」韩恭之举起左手，表上的指针不会骗人。

「不管不管～好嘛好嘛～～」赵小卿拖著他，一下子耍任性，一下子又装可爱地央求，把他拽到他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韩恭之都还反应过来，赵小卿已经坐在他的腿上了，还得意地晃晃脚：「哈哈～最高奥义之人肉板凳！」

这是电玩绝招吗？这小子白痴阿？

韩恭之暗暗地伸手捏了下赵小卿的腰，赵小卿低呼著缩了一下身子，他冷笑：「我这种高度会是板凳？」

「好嘛好嘛～恭之是长颈鹿。」赵小卿委屈地扁扁嘴。

好像有什麽人被忘记了？韩恭之挺背一惊，转头，杨安慈正在和某人讲手机，呼～好险。

杨安慈切掉手机，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恭之，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事，我们下再去看电影吧。」

求之不得！

韩恭之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是脸上却装做十分惋惜地说：「这样阿……没关系，你去忙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陪我。」虽然怀里还坐著一个傻笑著的小白目，但完全不妨碍韩恭之释放他无敌的男性魅力，一笑，众生倾倒。

「别这麽说，我今天也玩得很开心。」杨安慈娇羞地摇摇头，韩恭之一整天的心不在焉，就被魅力无敌的一笑，全部忘记。

「掰掰～」赵小卿晃著脚挥手。

杨安慈看著两人连体婴的坐法，又滑稽又可爱，也不禁笑了，挥挥手，转身离开。

「阿噢～」赵小卿腰肉一痛，身子一缩，恭之的唇正贴著他的耳朵。

「赵小卿……给我下来，很丢脸你知不知道？」

「阿？什麽？我听不到～」瞧赵小卿那快乐又调皮的样子，简直是故意，谁会相信他真的听不到，更何况韩恭之还是靠在他听得见的那只耳朵说话地。

「给我起来！」两手抓住赵小卿不盈一握的腰，韩恭之半开玩笑地把小卿给提起来。

「不要～不要！」赵小卿挣扎反抗，坐在恭之的腿上扭闪，双手向後搂住了恭之的脖子，就是不肯起来。

两个人闹了好半天，赵小卿突然像被针蜇到似地跳起来，韩恭之却一反刚才的态度，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起身。

「小卿，你画完了吧？要不要拿去给老师看？」原来是魏纷吡斯来。

魏房粗抱著小卿坐在腿上的韩恭之，韩恭之看著站在两人面前的魏罚彼此都觉得双方很碍眼。

这家伙……韩恭之除了记仇在展场时，赵小卿顾著跟魏匪祷暗氖拢同时也隐隐约约想起来，他好像就是那天跟小卿在校门口打打闹闹的男孩。

这麽说来……赵小卿跟魏返母星榛共淮砺蓿

「恭之～恭之――」赵小卿用气音，在恭之的耳边呼喊，一边扭动著身体，非常想起来的模样。

「不要动。」韩恭之按住了赵小卿，面色凝重，在小卿的耳边说：「跟他说你不去。」

「可是我想跟你去看电影――」赵小卿贴到恭之的耳边，用气音神秘兮兮地说悄悄话。

「跟他说你不去，我就带你去看电影。」韩恭之也贴著赵小卿的耳朵，目中无人地，故意和赵小卿说悄悄话，不过音量除了赵小卿之外，魏芬蔡得一清二楚。

过分！魏返拿济拢了起来，带著怒气地看著他。

「好！」赵小卿没察觉两个男人间的战争，还兴奋地点点头，大剌剌地对魏匪担骸改阆热グ～我等一下再去。」

魏返闪怂一眼，然後才不情愿地离开。

韩恭之那个脸上那个得意那个笑到，连阿姆斯壮都会从月球掉下来。

可赵小卿又在他身上扭动，坐立不安地想起来，韩恭之不爽地把人抱紧了点，「干麻？不要乱动阿，你不是很爱坐吗？」

「可是――你下面一直在顶我阿～恭之。」赵小卿回头小声地说，韩恭之脸上一红。

「知道就坐好不要乱动，要是害我被别人发现，我就再也不理你，听到没？」韩恭之强自镇定，这种时候要是有人发现，他可就丢脸丢大了，说什麽也要撑到底。

「恭之简直跟女孩子一样～」赵小卿仰头，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说什麽？」韩恭之嘴角抽筋。

赵小卿但笑不语，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偷笑。

「你笑什麽？」韩恭之不满地瞪了一眼赵小卿。

浮躁，韩恭之内心的浮躁，就好像空气扰乱水里的泡泡，他一把扣住赵小卿的腰，一个字一个字咬石头似地，狠狠瞪著赵小卿说：「不准笑。」

赵小卿靠在恭之的怀里，整个就是白目到没在怕。

「恭之害羞了～～」说著很自以为地咯咯笑，还用手肘戳戳恭之的肚子。

赵小卿看不见恭之在瞪他，可恭之的语气於一种他很熟悉的状态。

阿阿～好怀念的感觉喔！从小到大，恭之就是这麽样对他说话的呀！

言语都无法形容赵小卿现在的喜悦，因为自他和恭之久别重逢之後，恭之就和被割掉小鸡鸡的太监一样，说不出来哪里怪怪地！

赵小卿开心得用手肘戳戳恭之，「戳戳、戳戳！嘿嘿嘿……」听这笑声就不难猜出赵小卿有多开心了。

「赵小卿！」几不可闻的咆哮，韩恭之压低的音量全部都吞进肚子里，跟七伤拳一样，伤人七分自伤三分。

他突然开始怀疑，蜡笔小新里的风间真的可以平安长大吗？应该会被气死吧？而他大概会跟他一样短命……

被肘击的韩恭之，简直有拿扫把扫掉赵小卿脑袋的冲动，碍於面子，他只能愤恨地把赵小卿的手抓回原位，恨恨地－－

「算我拜托你……」韩恭之很心酸地恳求，「自己玩五分钟。」

不要乱动、乖乖坐好、安静一点……以上要求对赵小卿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想著要这样要求赵小卿的他自己才是有问题，所以他认清现实，决定用赵小卿听得懂也做得到的沟通方法。

「噢！」赵小卿点点头，似乎他真的懂。

韩恭之露出欣慰的笑容，对自己感到欣慰的笑……赵小卿他总算开窍了。

「嗨～航空母舰，这麽巧，你也出来散步阿？」赵小卿的左手食指说。

「对阿，铁达尼号，你什麽时候被捞上来的阿？」赵小卿的右手食指说。

航空母舰与铁达尼号的跨时代水陆相遇，不知不觉吸引了其他耳尖的正在赶画的同学，大家包括杨老师，用狐疑而同情的眼神望向他们两人。

韩恭之把连埋在赵小卿的背脊上，没脸见人。

四周审视的光线有如利箭，将敏感的他穿透成一只刺o。

为什麽……赵小卿会这麽欠揍的白目？为什麽……我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家伙，韩恭之内心的疑惑，不是十万个为什麽可以解答的；他只知道，他好命苦。

***

答应了带赵小卿去看电影，韩恭之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油门催下去，两个人就往影城奔驰而去。

这期上映了不少好电影，赵小卿站在萤幕前看预告，非常兴奋地挑著。

韩恭之站在後头，浅浅地笑了。

想想，这居然是他和赵小卿第一一起来看电影，说来还真不可思议，可从前那段时光，即使没有五八门的娱乐，他和赵小卿在一块儿，也不曾觉得无聊。

而眼前这麽容易被讨好、满足的赵小卿，让他不法不喜爱并感到心疼。

无论是从前那个被以为没爹没娘的赵小卿，还是现在这个豪门企业之子的赵小卿，愈是快乐就愈有种显而易见的寂寞，潜藏在他看似无忧的笑容中。

「恭之恭之～我们来看『盛夏光年』，好不好？」赵小卿仰头，拉拉他的衣角，晶亮的眼睛闪烁著期待。

「为什麽？不要告诉我因为你支持国片。」韩恭之看了一下眼前闪著蓝白光的「盛夏光年」预告，再看看隔壁液晶萤幕上的「顶尖对决」和「穿著Prada的恶魔」，就是不懂赵小卿干麻要看没动作又不搞笑的电影。

「因为『盛夏光年』有床戏～」赵小卿的神情就像是害羞的蜡笔小新，脸愈是绯红愈是无比期待，笑眯的眼睛里，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真是个好理由。韩恭之心想；然後他拍了下赵小卿的头，「小色鬼。」

「我哪是？恭之才是大色鬼！」赵小卿一手按著头，不服气地嘟著嘴抗议。

「赵小卿！」韩恭之气急，拍开赵小卿的另一手，因为赵小卿的另一只手，很该死的指著他的下体，意欲不明──才怪。

「恭之明明就很色，还那麽容易害羞～」赵小卿的表情摆明了是在嘲笑他，还补了一句：「好像蜡笔小新喔！」

「你才像蜡笔小新勒！！」韩恭之大吼完，想起电影院是公共场所，心底的悔恨立刻就如潮水一般地涌上来，懊悔地抱头，「为了麽要这样对我……我不想当风间阿～」

「那你当蜡笔小新不就好了吗？」赵小卿纳闷，恭之好矛盾。

「赵小卿，一句话不要让我说两遍。」韩恭之的脸有半隐没阴影里，我们称之为戏剧效果，看起来就像大魔王一样可怕。

「恭之，要不要吃爆米？」在他发威的时候，赵小卿已经买好电影票，售票员在问要不要加买电影院削钱用的饮料爆米了。

一阵无力感袭击心头，韩恭之摇摇头又停下来，「随便你。」

然後他接过赵小卿递来的可乐和爆米，意识浑沌地走进了影厅。

电影拍得很美，配乐不只是好听，剧情比想像中还要多笑点，那个演老师的演技真的很差，床戏非常具有参考价值，两个男主角在一起时的感觉，有一点熟悉……

一转头，韩恭之发现赵小卿的脸上表情多麽认真，到了後半段已经眼眶含泪，倒数结局的时候，已经泪流不止。

是不是那麽夸张阿？韩恭之已经不只是疑惑，而是惊叹了。

散场了，赵小卿还在抽抽搭搭地，韩恭之不断地把面纸地给赵小卿，赵小卿的两只手都塞满了用过的面纸，可以拿来当彩球跳啦啦队了，韩恭之乾脆自己帮他擦眼泪。

「太夸张了吧？你是不是没朋友阿？」韩恭之搂著赵小卿的肩膀，单手又抽出一张面纸。

「恭之不是我朋友喔？」赵小卿吸著鼻子，还能反问。

「赵小卿，不要哭了啦，那边的女生一直看你耶。」韩恭之不自觉地避开话题。

「挡住我～呜……我现在停不下来。」赵小卿说著把韩恭之转过去背对自己，把身子藏在恭之背後。

两个人躲躲藏藏不自在地走出了影城，赵小卿的眼泪刚停，立刻就会又绉起脸大哭，好像想到了电影的哪个片段似地。

韩恭之看这样不是办法，要是骑机车载著赵小卿，红灯停的时候，马路上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盯著他们看，丢脸死了。

「恭之……你带我去哪里？车不是停这边的阿……」赵小卿哽咽地问。

「去搭摩天伦吧。」韩恭之头也不回，赵小卿在後头一愣，完全不知道他的恭之，带他去坐摩天轮的理由，毫不浪漫。

因为非假日，影城摩天轮的乘客不多，两个人很快就坐到。

在摩天轮里，韩恭之看看手表，正色地对赵小卿说：「你有十五分钟止住眼泪，下去之後，不准给我哭了，听到没？」

赵小卿怔怔地看著他，然後用力吸吸鼻子，突然冲过来扑倒在他身上。

摩天轮车厢一阵摇晃，韩恭之大惊失色地喊：「赵小卿！你干麻──」

但是赵小卿只是抱著他，什麽也没有做。

韩恭之冷静下来，双手迟疑地也抱住赵小卿，摩天轮的车厢倾斜，就好像他们年轻而摇摆不定的心。

十五分钟的时间恍若一个世纪的浓缩再凝结，时间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

他们就这样抱著，什麽也没有做。

摩天轮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效益，赵小卿在回家的路上，还是趴在他的背上低声啜泣，而载著赵小卿回家，让韩恭之想起了电影里守恒总是骑著脚踏车或是机车，载著正行的画面。

载人与被载是一种不平衡的，单向的关系。在後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人的表情反应，反之亦然。

韩恭之隐约想起在报纸中看过导演对这部戏的一些看法。

以前和赵小卿一起走路回家，和现在他骑著机车载赵小卿回家，这之间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差异。

人长大了，真的什麽都变了。也许──真是如此。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呢？韩恭之却也说不上来。

两个人各自胡思乱想著，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韩恭之让赵小卿下车，然後把车停好，赵小卿就站在他的旁边，眼神亦步亦趋地没有离开过他。

韩恭之转头，赵小卿眼眶还泛著泪，红成小兔子的眼睛直直望著他，於是伸手揉他的头发，「太夸张了吧，你是在洗眼睛阿？」赵小卿的眼泪怎麽可以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关也关不掉，明明就不是个爱哭鬼……

这算是第二看见赵小卿哭，跟上一回吵架不同，不过就是看了场青春电影嘛！但是赵小卿的眼泪却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不祥地抽动著他的眼皮。

韩恭之拉著赵小卿的手进家门，大概是气氛太过微妙，他彷佛可以感觉赵小卿的手多麽柔软绵滑，皮肤不张扬地微微的温度，指头里动脉与心脏共舞的心跳。

一切显得那麽真实，却又因为过度的意识到每一个细节，而像哈哈镜一样有一种放大扭曲的梦幻。

「洗完澡，你还在哭的话，我就把你丢到马路上。」把哭得停不下来的赵小卿丢进房间浴室，自己去二楼的浴室洗澡。

等韩恭之都洗完了，赵小卿却还没出来。

韩恭之躺在床上看杂志等，数字周刊上刊登了大大张的盛夏光年吻照，老实说他觉得守恒撩起正行头发吻他的动作还满帅的，整个有Man到，可以学习。

浴室里头的水声停止了，门打开，赵小卿浑身包著一条浴巾走出来，半乾不湿，眼睛被浴室的热气蒸腾的更加水润，和刚才同样泛红，眼泪衔在眼眶里头。

「恭之～」赵小卿扁嘴唤他。

韩恭之还来不及说出心头的话，例如：干麻不穿衣服？──噢，赵小卿没衣服换。这样是在叫魂阿？──他可没死，还有著大好人生呢。搞什麽还在哭阿？──不要逼我真的把你丢到马路……

这些这些，韩恭之什麽也来不及说，赵小卿一个箭步，就爬上了床，骑在他身上，数字周刊被丢到床下，赵小卿俯身。

韩恭之愣愣地任由赵小卿边吻他边扒他的衣服，老实说要干麻干麻，他是不反对啦，可是这表情这气氛，反差也太大了吧？

如果赵小卿现在拉著他去跳河，他还会觉得比拉著他上床更合理一点。

但是男人毕竟还是很实在的动物，当赤裸的身体紧贴著磨蹭的时候，欲望就会诚实的抬起头来。

「你到底怎麽回事？」抱住小卿，韩恭之一下子翻过身，压在小卿的身上，轻轻喘息著看他。

「呜嗯。」赵小卿摇头，意味不明地哼了哼，双手按著他的肩膀用力压下。

搞什麽？韩恭之心想，但是却没有认真追究。美色当前，还正经研究经国大业的男人，不是没神经就是性无能。

左手拨开小卿的浏海，他就觉得按著额头接吻的这个动作，是非常强势的占有，他很喜欢，很喜欢，尤其是他吻的人是赵小卿。

这个小白目，最可爱就是这种时候了吧。

什麽都完全配合而且无比听话。

只要舌头轻轻的舔几下他的嘴唇，小卿就会乖乖的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头在他嘴里翻搅、吸吮，就算有一点喘不过气，也只是轻轻地蹙眉，胸膛剧烈起伏，绝不会推开他。

唇舌分开，赵小卿睁开眼睛迷离地看他，微微张著唇喘息，样子好迷人，韩恭之对他微笑，赵小卿的眼神就有一点呆呆的惊愕，然後害臊地脸红。

现在才害羞……韩恭之半撑著身体，恶作剧地揉捏赵小卿的乳尖。

赵小卿倒抽了一口气，脸都皱起来的，却只是紧紧握著他的手腕。

「呜嗯……恭、恭之……」赵小卿求饶地看著他，咬著嘴唇呻吟。

「不舒服？」韩恭之促狭地问。赵小卿摇摇头。

「继续？」韩恭之脸上捉弄的表情很明显。赵小卿头摇得更快。

「你今天很奇怪。」韩恭之一本正经的说，然後手往下，握住；赵小卿立刻抖了一下。

「恭之、恭之才奇怪！」赵小卿不服气地抗议，感受到恭之手上的动作，立刻无辜地摇头。

「我说你呀～不会是打算做什麽对不起我的事吧？」加快手上的动作，韩恭之怀疑地目光一毫不留情。

「啊……我、我才不会……做对不起恭之的事情！唔嗯！不……不管我做什麽，一定……都是为了恭之……啊啊！」在兴奋的时刻还要挣扎著为自己辩解，赵小卿在困难之中万分努力的抵抗韩恭之的攻势，直到最後一刻。

韩恭之把被弄湿的手，探入赵小卿紧绷後放松的身体，不自觉地笑著。

想要说什麽，韩恭之抽出手指，压低了身体，但他只是静静地凝视著赵小卿，亲亲他的唇，然後起身，进入。

「嗯！」赵小卿双手按著他的大腿，随著他的动作前後摆动。

韩恭之握住他的手，和赵小卿十指交扣，然後按到床上，俯身吻他，柔软的嘴唇，，削尖的下巴，细长的颈子，漂亮的锁骨，敏感的乳尖……

这种时候，除了本能的动作，大脑就应该一片空白，不是吗？

下意识的以为，醒来的时候，会看见赵小卿趴在他身旁，头发凌乱地翘著，闭著眼睛迷糊呢喃的模样。

可是，什麽也没有，他的床边，什麽人也没有。

直直地坐起来，韩恭之伸手摸著身旁微微凹陷的床垫，好像想要确认，那一点残存的馀温，那个人还在。

「小卿？」韩恭之左右张望，起身到浴室去，也没有看见赵小卿的人影。

下楼也没看见，问老妈，老妈还反问他，小卿有来吗？

奇怪，真的很奇怪。

带著疑惑，韩恭之去了学校，特意在中午的时候，去找赵小卿吃饭。

可是赵小卿居然不在，太奇怪了，这家伙的动作什麽时候变得那麽快？

打手机给赵小卿，赵小卿也不接，MSN赵小卿也没上线。

就这样，他居然可以三天都看不见赵小卿。

虽然生活真的变得「清静」许多，但本质就叫做空虚。空虚得令人失落，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浑身奇痒的寝食难安。

除了赵小卿不见之外，他还老是觉得有一双眼睛盯著自己，令他浑身不自在。

不想承认没有赵小卿自己会死掉，当然不会有这种荒谬的事情。

但是他不能不承认，他居然会觉得很受不了，那种受不了，跟想死没差别。

这一天，韩恭之特地自己提早下课，溜出教室，躲在校门口旁等。

果然，赵小卿家的司机都会提早十分钟来等他，这至少让他确定赵小卿还是照常在上课的，没有又突然消失不见。

他的心不自觉地感到松了一口气，

下课时间过了五分钟，赵小卿才摸著头走向车子。

「奇怪……今天恭之怎麽不在？」他听见赵小卿嘟著嘴疑惑地自言自语。

他去找他？

今天，也就是说，其他天他也去过罗？

韩恭之按耐住内心的疑惑，静静地等赵小卿走过校门口，距离车子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

差不多了，韩恭之准备现身。

从车子里突然走出一个女孩，很年轻很漂亮的女孩，她面带微笑地看著缓缓走出校园的赵小卿。

这是谁？韩恭之站在赵小卿的後方，心咚地跳了一下。

赵小卿冲过去抱住那女孩，还亲密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韩恭之无法思考，他跟著冲上去拆开那两人，愠怒地瞪著赵小卿。

「啊！」赵小卿看见他吓了一跳。

韩恭之不爽地拉了赵小卿就走。

「恭之、恭之！等等……」赵小卿被恭之拖著走，一边回头看看身後的司机和姐姐。

「大小姐，这……算绑架吗？」司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家小少爷被不情愿地带走，抓抓脸颊，诚惶诚恐地转头问。

「还差一点，小卿反抗还不够激烈。」姐姐拿出黑框眼镜，很认真的判定之後，点点头，镇定地说：「我们先回去吧，有事小卿会打电话告诉我的。」

韩恭之把赵小卿拉到安静的巷子里，才突然松手。

赵小卿因为反作用力往後退了几步才站好，恭之又铁青著脸向他逼近。

「为什麽躲我？」韩恭之开门见山，完全不说废话。

赵小卿无辜地摇摇头，却不说话，打量著四周，一副要趁机逃跑的样子。

「赵小卿！不要不说话！你到底想怎麽样？」韩恭之抓住赵小卿的领口，把赵小卿压到墙上，愤怒地吼道：「既然要这样，你一开始就不要来缠我！现在又是怎样？玩什麽把戏阿你？」

赵小卿著急地摇头，可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赵小卿！你想把我逼疯是不是？」韩恭之一拳打在墙上，拳头擦过赵小卿的脸颊，一片艳红。韩恭之低下头，靠著赵小卿的肩膀，双手抱住他，声音微微哽咽，「我干麻要担心你这个傻瓜，干麻要因为你痛苦……你这个小白目……」

「呜哇～」赵小卿突然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小卿？」韩恭之抬起脸来，赵小卿哭得眼泪鼻涕齐下，他惊慌地往後，小卿的双手却紧紧抓著他的衣服不放，他只好手忙脚乱地翻出卫生纸，帮赵小卿擦。

「恭之太坏了！」赵小卿的拳头在槌他的背，韩恭之忍住。

「我哪有。」韩恭之辩白，虽然他的心里有那麽一点点认同。

「我被你感动了！」赵小卿大哭著说，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你现在是在搞笑吗？赵小卿。」韩恭之再抽出一张卫生纸，捂住赵小卿的鼻子。

「我……我以为……恭之会怕我们的关系被发现，因为、因为恭之那麽爱面子，要是人家知道的话，你一定会像小鸡鸡被割掉一样痛苦……所以我才……吸吸──我好感动……吸吸──」赵小卿抽泣中，阿呆的鼻涕像瑭璜一样伸缩。

「你要不要把眼泪擦乾再跟我说。」韩恭之把一整包面纸都塞给赵小卿，一边翻白眼，什麽叫「像小鸡鸡被割掉一样痛苦」阿！

「我还以为恭之只是迷恋我的青春肉体……」吸吸──

韩恭之震惊地看著发言的赵小卿，把他当成什麽了？中年色老头，电车痴汉吗？还青春肉体勒！骗他看不出来他没发育吗？

「我还以为恭之嫌弃我……」吸吸──呼──

韩恭之按住自己的大腿，准，好准。

「我还以为恭之没有我想像的那麽喜欢我──」赵小卿抱住恭之，一头撞在他的胸膛里。

韩恭之忍住一口血没喷出来，右手大力捏自己的大腿。幸好小卿没有以为他只是想像中的朋友，not real，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小卿说得都没错，他的确都是那麽想得……

可是……人真的都很了解自己吗？

也许他一边嫌弃赵小卿的同时，也一边喜欢著赵小卿也说不定。

「我都不知道恭之有这麽喜欢我！」赵小卿泪眼汪汪地看著他，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就算我每都惹你生气、就算我看起来没什麽发育、就算我性经验不够多……」赵小卿如数家珍地计算起来。

「谁在乎那种东西！！」韩恭之抓狂地制止赵小卿。

「就算我不健康……就算我会害恭之变成死同性恋，恭之也还是喜欢我，对不对？」赵小卿继续，期待地泪眼看著恭之。

死同性恋阿……韩恭之犹豫了一下，还好吧，世界上了不起的家伙有三分之一都爱同性，蔡康永都出柜了，还那麽红，这不算什麽，不、算、什、麽。

「不健康？」韩恭之耳尖地发现某个关键字，赵小卿一直瞒著他的事。

「嗯，我有狭心症。」赵小卿点点头，然後又连忙补充：「不过恭之可以放心！我只是活得比别人麻烦一点点！一定可以跟你白头偕老、长命百岁的！！」

「这我倒不担心，我觉得我一定会比你早死。」被你气死的，韩恭之在内心补充。

「呃！难道恭之你也有病？」赵小卿倒退了一大步，双手做闪躲的惊慌状，一副好害怕好害怕的样子。

「谁跟你一样有神经病阿！赵小卿，你给我正常一点行不行！」韩恭之把赵小卿抓回来，两手扣著赵小卿的肩膀。

「可是恭之明明就有双重人格。」赵小卿嘟嘴，很不服气地碎碎念。

「赵小卿，你再说一遍。」韩恭之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麽。

「恭之有双重人格。」赵小卿很笃定地重复。

「你……怎麽会这麽认为？」韩恭之蹙眉。

「嗯……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了，一下子凶巴巴，一下子又笑嘻嘻，直到上我去查资料，我才知道这种病叫做双重人格精神分裂官能症候群。」瞧瞧赵小卿，说得多有模有样、头头是道。

「什麽？」韩恭之这下真的吃惊了，赵小卿居然是认真的。

「恭之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有这种病的！我从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我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照顾你。」赵小卿说著抱住他，脑袋乖巧地枕在他的胸膛上。

「这麽说……你不想和我分开，之所以坚持要和我念同一间大学，也是因为……」恶寒，恶寒阿……

「因为要就近照顾你阿！我好怕你跟我不同学校，你又发病了，却没人理你要怎麽办？」赵小卿说著叹了口气，用和金城武一样坚定的眼神看著恭之──让我照顾你。

「你这个白痴！我才没有双重人格！」韩恭之推开小卿，第N度抓狂地大吼。

「恭之不要担心，我不介意的。」赵小卿抬头，眼神无比认真。

「赵小卿！不要逼我揍你！」韩恭之气急攻心，原则上这是崩溃的前兆。

「想不到恭之还有暴力倾向，唉～」赵小卿再叹口气，认命地点点头，他绝对不会抛弃恭之的。

「赵小卿！」韩恭之距离崩溃边缘只剩零点零一公分。

「我跟恭之开玩笑的啦！」赵小卿这时候才嗤地一笑，噘著嘴说：「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恭之呀！」

「小卿，你上下文好像没有什麽关联吧？」韩恭之不甚在乎地挑著语病。

「其实我很害怕失去你。」赵小卿好像没有听见恭之的话，自顾自地说著。

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恭之愿意让他跟著，赵小卿就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一直以来，赵小卿都觉得恭之不是会和他说话的那种人，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地在一起了。

刚开始，他都只敢跟在恭之的背後，那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看不到恭之的话，恭之就会马上抛弃他，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紧跟著，因为害怕跟丢，害怕落後令恭之不耐烦，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追上他。

当那辆车子朝他疾驶而来，当恭之抓著他的手跑到安全岛上，当恭之气急败坏地朝他大骂的时候，赵小卿觉得很想哭。

他想哭，不是因为恭之凶他，是因为他觉得恭之在乎他。

恭之又对他露出安抚地微笑，虽然他可以看出恭之还是有一点不高兴，可是恭之牵起他的手，恭之说，我是担心你，等一下，你牵著我的手过马路吧。

从此以後，只要过马路，恭之都会习惯性地牵著他走，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他好喜欢恭之，喜欢恭之牵著他的手，温暖的手掌包覆他微凉的手。所以不管恭之怎麽对他，骂他、凶他，只要恭之牵著他的手，他就觉得心安，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这样地喜欢恭之。

他太喜欢恭之了，所以他什麽都不会在乎。

只要能够握有那一点小小的满足，他就能够为恭之舍弃一切。不记代价地，守护他对恭之倔强的依恋。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恭之。

「小卿……」韩恭之感觉得到胸前一点微微抽搐的震动，还有咸咸的泪水味道，沾湿了他的衣襟。於是，他用双手环抱住赵小卿，抱紧，再抱紧。

人的心是很容易被伤害的，也许因为一句话，就会一辈子都有疙瘩。

这种时候，韩恭之就觉得赵小卿很好，赵小卿是那种你上一秒拿石头丢他，他下一秒还会对你笑的傻瓜，不要说记仇了，他想赵小卿连仇恨是什麽都不会懂。

可是也因为这样，赵小卿才令他生气，因为，他不想承认那种情绪，就叫做心疼。

令人心疼的赵小卿，让他想放也放不下。

会为了别人而抽痛的心脏，早已经背叛了自己，在大脑连「喜欢」这个名词也未曾注意的时候，就已经牢牢地刻在心底。

「这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刻。」赵小卿抬起头，两只手胡乱抹去眼泪。

「这不该是你自己说得话吧！」明明就是用在别人的感动场合的字眼，赵小卿却毫不客气地拿来用，韩恭之真的是不知道该怎麽说这家伙才好了：「你是傻瓜吗？」韩恭之的问句其实是句号。

「原来我是傻瓜阿……」赵小倾听了认真地点点头，好像吸收进去了，然後歪著头眨眨大眼睛问：「这跟我喜欢恭之有关吗？」

韩恭之瞬间倒地。

妈的，赵小子傻归傻，紧要关头倒是很犀利。

赵小卿得意地傻笑著看他，突然手机响了，赵小卿接了手机，嗯嗯喔喔三十秒之後挂掉。

「恭之……我跟姐姐约好要一起吃饭，她现在已经在餐厅等我们了。」

「她是你姐姐？」韩恭之问，怎麽突然冒出一个姐姐阿？算了，赵小卿都可以从一个爷爷生出爸爸跟妈妈，一个姐姐算什麽，就算他们家有十二生肖也不稀奇。

「恭之～走吧！我们去和姐姐一起吃饭。」赵小卿牵起他的手，拉著他走，还一边低著头自言自语地傻笑：「嘿嘿嘿……偷偷来奥义之十指交扣～」

韩恭之注意到自己的手不光是被赵小卿牵著，而且还呈现热融合小情侣的十指交扣状态，比摸到病毒让他还想甩开，要是被人撞见了那像什麽话阿！

前面赵小卿不断地传来窃笑的嘿嘿声，韩恭之皱眉，眼神在两人交扣的手上停留一下，飘开。最後，还是什麽也没做。

***

赵小卿的姐姐是个瘦瘦高高很清秀的女人，笑起来很温和贤慧，光看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听说才刚从哈佛大学修完企管硕士回来。

韩恭之看看餐桌对面的赵小卿姐姐，再看看做在他旁边的赵小卿，来来回回看了十几，他真搞不懂赵小卿妈妈的逻辑，没事怎麽会把美貌基因都给了弟弟。

赵小卿根本是她故意生出来，陷害他的吧！韩恭之的被害妄想症，发挥到最高境界。

「我小弟很可爱吧？比我这做姐姐的还漂亮。」赵姐姐开口，一眼就看穿了韩恭之心中所想。

「怎麽会？我倒觉得赵姐姐比小卿还有气质。」韩恭之镇定心神，四两拨千金，轻松地拨开赵姐姐的阴谋，还奉送一个电死人不偿命的帅哥微笑。

开玩笑，他人前墙厚的完美面具，哪是那麽轻易就能被戳破？

除了先前硬拖走赵小卿，不小心破功之外，韩恭之现在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要挽回名誉。

「韩同学真会做人，难怪我们家小卿对你这麽死心蹋地。」赵姐姐微笑的脸上，竟然看不出情绪。

遇到高手了……

「哪哩，我和小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是自然的。」韩恭之眯起眼睛，也是皮笑肉不笑。

「这就叫做日久生情吗？Kerokerokero……」赵小卿听不懂姐姐跟恭之话里的暗涛汹涌，好不容易有自己可以插话的地方，立刻耍宝地加入话题。

好想揍他！韩恭之在桌底下握拳。

「哈哈哈……」赵姐姐大笑，不亏是赵小卿的亲姐姐，居然能够欣赏赵小卿的幽默。

「小卿，很冷G。」韩恭之搂住赵小卿的肩膀，揉揉他的头发，状似亲密，实则不然。

『等一下再乱讲话，你今天晚上就不用回家。』韩恭之在靠近赵小卿耳边的时候，悄悄落下狠话。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语不够浅白，赵小卿听得懂他的话外之音吗？他真的很怀疑。

服务生递来三份菜单，趁著姐姐在点菜，赵小卿用菜单遮住脸，靠近恭之。

「恭之的意思是要把我做到不能下床，对不对？」赵小卿用气音问。

真是难得聪明，韩恭之微笑点点头，食指在颈部一割，意思是──绝对会做到死。

赵小卿看了不禁发抖，韩恭之满意地微笑，知道怕了吧？

「小卿，想点什麽？」赵姐姐目光一转，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在发抖，奇怪地：「很冷吗？小卿。」

赵小卿乖巧地摇摇头，然後露出光芒万丈的傻笑：「我好兴奋。」

韩恭之倒地。

兴奋？这家伙还是人吗他？韩恭之的泪水像风间的瀑布一样喷出来。

好不容易点完了菜，三个人坐著，两个人互相看著露出不寻常的微笑，一个人不明所以地发呆。

「小卿，过来姐姐这里。」小卿的姐姐微笑著对他招招手，小卿乖巧地跑到对面坐。

真是没有忠诚度的家伙。韩恭之嗤之以鼻，脸上还是保持微笑。

赵姐姐拿出吸油面纸，轻柔地在赵小卿脸上按压，然後拿出湿纸巾，擦擦、擦擦，又拿出一罐脸部防晒乳，均匀地抹在赵小卿的脸上，抹完还不肯放。

「小卿的皮肤那麽好，可要好好保养才行。」赵家姐姐完全是一副爱不释手。

「嗯～嗯。」赵小卿微微皱著脸，任由姐姐对他上下其手，然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才满足地放开。

韩恭之傻眼地看著这一切，感到非常非常地毛骨悚然。

吃饭的时候，赵姐姐一边盘问他，一边柔声柔气地对小卿说话，一会儿是，这个好吃，你；一会儿是，不可以挑食，会长不高的。

「没关系嘛！反正恭之也不是很高。」赵小卿嘟著嘴反驳。

我一八零超过还不算高？那你这一七零都不到的家伙，根本是平地上的回纹针吧！

韩恭之内心在骂，脸上却还是很温文的微笑，「你姐姐是要你营养均衡，跟长不长高其实没有关系。」反正你也不可能再长高了，韩恭之默默地附注。

甜点在这个时候送上来，赵小卿开心的推开桌前不想吃的剩菜，嘴里喊著「小心点！小心点！」，拿了叉子就切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小卿！」赵姐姐这顿饭还是第一用稍为严厉的语气喊赵小卿。

因为……那是韩恭之的蛋糕。

「我不想吃那个嘛……反正恭之又不会介意。对吧？恭之～」赵小卿噘嘴，然後傻笑著问他的恭之。放心放心，恭之最喜欢他了；他的心里大概就是这种想法。

「当然不会。」不介意。韩恭之在内心补充。倒不是因为赵小卿吃了他的点心，而是因为这小卿的动作实在是太丢脸了，这里可是高级餐厅。

「我就知道恭之最喜欢我了。」赵小卿得意地笑著，然後把整盘蛋糕端走。

真不知道他这份自信是哪里来的？

韩恭之握拳放开握拳放开，这小子似乎有愈来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趋势，让他很是不爽。

赵姐姐质疑地看了看他，然後从皮包里拿出黑框眼镜，像是老妈子一样的戴上，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他。

韩恭之脸上还是保持著人畜无害的温和微笑，一边想，这对姊弟还真是一样的不正常。

「韩恭之──是吗？」好像医院宣判病人得了梅毒的女护士，一边看著病历表，一边喊人的那种语气，赵姐姐手指推推镜框，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是。」韩恭之点点头。天阿……赵小卿他姐该不会是要发疯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小卿──已经，嗯，没错吧？」完全没有罗际性的语言，赵小姐说得彷佛谁都应该听得懂一样，也不等韩恭之回答，双手压著桌子倾身，逼问韩恭之：「什麽时候跟小卿去见我爸妈？」

「咳咳！咳咳咳……」韩恭之左手按胸口，右手捂住嘴巴猛咳嗽。

疯子！他现在确定这两姊弟都是疯子！

「恭之～你没事吧？」赵小卿立刻坐到他身边，关切地拍著他的背脊。

剧烈地咳嗽震动中，韩恭之望向赵小卿的姐姐，发现那女人也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眼神中透露出的浓烈讯息，就好像──「去吧！稻中桌球社」一样炽热。

站在豪宅的玄关前，韩恭之十分难得地苦著一张脸。

「真的……要去说吗？现在不早了耶。」

「你可以不去阿，反正我们家小卿，随便一个人都会要。」赵姐姐不甚在乎的语气，显示了这件事的无可商量。

「可以不要随便的吗？」赵小卿在旁边嘟著嘴摇头晃脑地抗议。

「重点不在随便！而是……算了，我去说就是了。」韩恭之看著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赵小卿，还有他那异常古怪的姐姐，决定认命不再多说。

你好，我是你儿子以前的邻居，曾经的朋友，现任的爱人，我叫韩恭之，不介意的话，就祝福我们吧。

最好他等一下就这样说，看看赵小卿的爸妈是什麽反应。韩恭之嘲弄起自己，还是觉得很无奈。

「要是你爸妈反对的话，你会帮我们说话吧？」犹豫再三，韩恭之又忍不住转头向赵姐姐确认。

「当然──不会。」赵姐姐笑得一派怡然，拍拍韩恭之的肩膀：「别太担心，我爸顶多找人把你的腿打断，我妈顶多找人泼你硫酸，他们人都很好的，你真的不用担心啦。」

看见恭之苍白的脸，赵小卿咯咯笑著抱住他：「恭之不用怕，我会保护你地！」

「你怎麽保护我？」韩恭之狐疑。

「如果我爸打断你的腿，我就给你五支拐杖让你逃走。」赵小卿凛然地说。

「是喔，还真是谢谢你喔。」韩恭之推开赵小卿，决定还是靠自己。

很凑巧，赵小卿的爸妈都在。

韩恭之还吓了一跳，大企业家不是都忙到没时间回家的吗？这两老怎麽这麽f阿？还不快去促进经济荣。

「嘿唷～这是恭之。」赵小卿的开场白介绍异常地轻快。

「赵爸爸，赵妈吗好。」韩恭之乾笑著打招呼。

「韩同学和我们小卿可是青梅竹马呢，听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报告您们，而且还是跟小卿有关的喔。」赵姐姐出狠招，完全不让韩恭之有逃避问题的机会。

听说……根本都是你在说的吧！韩恭之回瞪了赵姐姐一眼。

赵爸赵妈此时喔地互看了一眼，然後把焦点放在他的身上，韩恭之浑身的寒毛都扭捏了起来。

「是这样的，听说臭氧层最近又破了一个洞，所以两位出门的时候，还是先擦个防晒……」韩恭之说到一半，发现赵姐姐在用冷眼看他，然後拿出一本「小菊出版好归宿在这里电话簿」。

「其实我是要说……我跟小卿，是……」韩恭之迟疑地顿了顿，「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他经常跟我提到两位老人家，还说有机会大家一起去看流星雨，G不是有一首歌吗？陪你去看流星雨，砸在你的头上～」

赵姐姐拿出高科技超薄3G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我喜欢赵小卿！」韩恭之立刻喊道。

全场静默，四双不同期待的眼光看著他。

赵小卿的眼神，很明显就是春心荡漾到了人类的极限，他唯一还像个人类的地方，就是没有像狗狗一样扑倒韩恭之舔他。

但那个眼神就是──恭之～～我也爱你爱你！乘以大无限……

再以下就是流口水和星星眼了，由於没有什麽建设性，所以韩恭之自动忽略。

隔壁赵姐姐的眼神，有兴奋的火在燃烧，那双眼睛和「猥琐」的笑容，摆明了就是想看好戏。

韩恭之怨怼地瞄了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一眼，再看向中年实业家赵爸爸。

赵爸爸的眼神，你猜不到，竟然是跑出「情和义，值千金……」的动态歌词。他大概以为韩恭之那句话，是为了要他们成全他和赵小卿桃园三结义。

旁边赵妈妈的神情，有一点懵懂，还有更多的懵懂……

这是说，我们家小卿，很讨人喜欢的意思吗？还是，这孩子智商有问题？看样子程度可能只有小学呀，可怜那……亏他长得还挺帅，活脱脱就一个小玉山铁二。

不要问韩恭之怎麽知道赵妈妈觉得他帅，还认为他像玉山铁二。这就是个奇妙的世界阿～各位。

看起来，似乎赵爸赵妈都不是很了解他话中的意思，而他非常的了解，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解决，赵小卿的变态死姐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小卿，过来吧。」韩恭之对赵小卿招招手，然後轻声对赵小卿说：「想对我做什麽，你就做吧。」

既然恭之都这麽说了，赵小卿当然也不会客气。

他立刻把恭之的裤子脱掉，然後高唱起：「大象～大象～大家一起来！」

事情当然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不然韩恭之他也不活了，一路上勉为其难的搞笑到了这里，就会急转直下变成悲剧，然後飙低结尾收视率。

事实上是，赵小卿迟疑了零点五秒之後，冲过去抱住他的恭之，啾地在恭之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韩恭之顺势搂住赵小卿，两个人来了一个巴黎铁塔之翻过来倒过去舌吻。

「我想要永远跟恭之在一起。」赵小卿轻轻喘息著，却丝毫没有迟疑地说。

「什麽意思？」赵百庆眯了眼睛，严肃地问。

「不能理解……」赵夫人若有所思，表情一样很严肃。

赵姊姊一句话也没说，果真是只会袖手旁观。

「我……我跟小卿，互相喜欢，所以……」平常说任何谎言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韩恭之，第一发现要说实话原来有这麽困难。

看著两个老人家铁青的脸，他还真有一点说不下去。

就算要他跟小卿偷偷摸摸的在一起，直到两个老人家归天，也不会比现在莫名奇妙坦承一切来得困难。

「所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赵小卿替他把话接了下去，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韩恭之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在小卿的脸上有著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坚强与认真。

「不、可、能。」赵爸爸一反刚才的亲切，板起脸，字字斩钉截铁，没得商量。

气氛一下子从波西米亚，换到了西伯利亚，摄氏零下二十三度半。

「为什麽？」说这句话的，是很久没有出场的赵爷爷，他双手叉腰，满是皱纹却很可爱的脸上，一脸地不服气，就像个很有威严的小孩。

「爸……这件事很严重，你不要闹了。」赵百庆的脸上难得出现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才不要闹了，我可是看著恭之和小卿一起长大的，恭之是我许可的男人，除了恭之，其他男人都不可以，难不成你还想把小卿交给别的男人吗？」赵爷爷一席话说得义正严词。

「爸，小卿是你唯一的孙子，他可不是你的孙女，怎麽可以跟男人在一起，我赵百庆的脸是要放在哪里阿？」叹了口气，赵爸爸一边解释，看著恭之和小卿的眼神却依然锐利。

「J，恁(你)爸是生你没生脑袋喔？你的脸当然就放在你的头那阿！小卿我从小养到大的，他有没有小鸡鸡我会不知道吗？你不要给我扯开话题！」赵爷爷气得说话都变快了。

「爸，我没有扯开话题……」好无力，赵爸爸双手揉著他的太阳穴。

「还说你没有，你妈不在你就欺负我，老伴阿～我好想你阿，乾脆我现在下去见你好啦，儿子不肖阿，连我说得话都不听了。」赵爷爷开始哭天喊地起来。

「爸……你不要这样。」赵爸爸和赵妈妈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是一脸无奈。

原来赵小卿的白目症状是隔代遗传阿……韩恭之怀疑很久的事实，在今天得到验证。

「爷～你不要走阿！你不在了，小卿就没有人要了。」赵小卿冲上前去，抱住爷爷祖孙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爷的乖孙喔～可怜的小卿～爷疼你啊，不哭不哭喔。」

「爷～小卿不能没有你阿。」

「你们够了没有！」赵百庆终於受不了了，他抓住儿子的手，一把放在韩恭之的手上，大吼道：「你要是吧？拿去、拿去！我受够了……」

「老公──」赵妈妈心疼地大叫，那可是她的儿子阿，怎麽随随便便给人家带回家。

「不要叫我！我崩溃了！我一秒钟几千万上下，压力很大你不知道吗？」赵爸爸抱头，走回他的书房去办公了。

「小卿──」赵妈妈还不肯放弃，对儿子动之以情。

「我想跟恭之在一起。」赵小卿坚持。

「不行，说什麽妈妈也不同意！」赵妈妈也坚持。

「那我要发作了喔。」赵小卿按住心脏，皱起脸，准备要心痛了。

「不要──好！妈妈就当我生了一颗贡丸，你走吧！」赵妈妈在瞬间妥协。

韩恭之完全看傻了眼，可以这样喔？

「妈……」赵小卿苦著脸，走过去抱住妈妈。

「小卿……都怪妈妈没时间照顾你，唉……算了算了，你爸我会好好跟他说的。」赵妈妈完全软化。

「韩恭之──是吗？」赵妈妈抬眼，像是在努力记住这个人。

「是。」赵小卿的妈妈跟姊姊还真是一个样。

「我们家小卿，就麻烦你了。」赵妈妈摸摸小卿的头，眼眶有一点红，很舍不得的感觉。

「嗯。」发觉到赵姊姊犀利的视线，韩恭之只好加上一句：「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嗯，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然我一定会找人泼你硫酸。」韩妈妈面不改色地说，然後慈爱地看著小卿，「今天你先跟他回去吧，你爸还在气头上，过几天你再回来。」

赵小卿乖巧地点点头，和妈妈姐姐爷爷拥抱之後，跟著恭之离开。

***

巴不得赶快离开那个鬼地方的韩恭之，也没顾赵小卿是不是跟得上，迳自快步走著。

「恭之，不要走那麽快嘛！」赵小卿追上去拉住他。

韩恭之停下来，懊恼地按著头，今天真是出乎他预期的混乱，烦透了。

「恭之，是不是不高兴了？」赵小卿难得好像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韩恭之抬起脸，凝视赵小卿。

是错觉吗？

他怎麽觉得现在小卿的表情，跟以前那呆头呆脑的傻样，完全不一样，在月光下，亦发地俊美了。

「我有的时候会想，我除了恭之以外，在乎的东西很少很少，可是恭之除了我之外，在乎的东西，却很多很多。」赵小卿直视著他，缓缓地说：「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对恭之来说，很麻烦。」

韩恭之怔了怔，其实他一直知道他对他的不耐烦，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恭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才不想离开你……」赵小卿顿了顿，彷佛有些哽咽，「如果真的受不了的话，就算了吧，不用在意刚刚的事情。因为，只要是对恭之来说重要的事情，对我来说，都超极重要。」

赵小卿吸了吸鼻子，反而让一直强忍住的眼泪掉了下来。

那是已经把另外一个人至於自己之上的喜欢，所以才能连同未理解的对方，全部包容，甚至牺牲自己去满足的爱。

赵小卿的爱，就和他的人一样，令人喜爱却又心疼不已。

但是韩恭之却有揍他的欲望。

「真的这麽想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来烦我！」韩恭之粗鲁地抓住赵小卿的肩膀。

「你以我干麻要浪费那麽多时间在你身上？从以前到现在我忍受你的时间都是在做公益吗？如果可以不在意的话，我干麻要乖乖的站在那里等你爸妈同意？你以为我是慈济功德会的吗？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好人！」

因为只有你知道真正的我，所以才无法容忍你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你是因为太在乎我，也不能忍受。

「再这麽白目说出这种话，你就给我试试看。」大吼之後，韩恭之冷冷地伸出手，抱住赵小卿。「就算我受不了你，也不准离开我，知道吗。」

在快令人窒息的拥抱下，赵小卿困难地点点头。

「这是恭之以後会跟我一起跳大象舞的意思吗？」

「拜托你闭嘴！」

五岁的蜡笔小新和风间永远都不会长大，就算风间一辈子都好面子地维持完美的表象，任由蜡笔小新白目地让他的虚伪面具崩溃。

在那怒吼和瀑布泪水的循环之中，他和赵小卿已经度过了最困难的那一刻，就算一直不长大、没有丝毫进步，他们一定也可以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

韩恭之想著，把赵小卿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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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o ˉ

嗯就这样结束了呢

难得不怎麽拖稿的结局ˇoˇ

每写完一个ending

我都会有很复杂的心情

一是终於结束了妈阿

一是居然结束了天阿

但是故事必然是要结束的

就像人生一样

有结束才会有新的开始

希望我所有的故事都能好好的结束

给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好ending

虽然在这之中

我的心灵一直有呐喊著要写世纪悲剧的冲动Orz

这大概是现实压力下的一种病态吧

因为在幻想的时候

一直觉得写悲剧的过程可以超级唯美的

算了不要理他

那我们就下再见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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