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春宵静若歌》作者:静海修烨
第一章 憎恨
夜沉,皓月当空。鳞栉比的宫殿在和风中沉睡,宛如不谙世事的婴孩,闭着眼眸,无声地呼吸。
李元顺独自守在凌返钔狻5钅诤雒骱霭档牡苹穑恰好与这美妙的春夜相得益彰,然而那映在窗纸上的暗影,被夜风拉扯得失了本来面目,触目惊心得直叫人心底发凉。李元顺背对着窗纸,什么也未瞧见,和煦的晚风吹得他昏昏欲睡。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将静夜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大口。
“啊――”
血涌了出来,在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如蟒蛇般蜿蜒而过。
“虚!轻点叫,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洁白如雪的幔帘后,两条赤裸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宫绪淳双手被铁链绑在床柱上,身体呈跪趴状,高高抬起的密穴正被另一个人无情地贯穿。宫黎彤将手伸进他的喉咙,修长的指甲在脆弱的内壁狠狠搜刮。顷刻宫绪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然而宫黎彤却不让他得逞,手进入得更,连他唯一的空气也一并掠夺过去。无法呼吸……宫绪淳只觉大脑嗡嗡作响,仿佛死神在召唤,随时要将他的灵魂剥离人间。与此同时,下体的疼痛也异常剧烈,被宫黎彤进入过无数的禁地早已是伤痕累累,此刻随着对方每一的冲撞,淡红的血丝便夹在淫白的粘液里涌出来。空气里尽是恼人的腥味。
痛苦,痛不欲生的苦!
仿佛身体被撕裂成了两半,宫绪淳的脸色急速由红转白,双手拼命挣扎,欲挣脱一身的束缚。然而愈用力,愈被铁链绞得更紧。血从链环边缘渗出来,浸湿了床单。
良久,宫黎彤终于在他一息尚存的情况下停止了动作。手徐徐抽出,攀上对方的肩,五指收紧的同时加快了下体的抽动。身下的人儿不自觉地摆动腰肢,呻吟,叹息,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将鲜明的身体轮廓勾勒得妩媚到了极致。
宫绪淳努力呼吸,喘气,企图夺回一点说话的力气:“彤……杀了我,求你。”
“想死?”宫黎彤淡淡一笑,“我不会让你死的。父王。我要你生不如死!”
宫绪淳绝望地闭起了眼,下一波的疼痛已然侵袭全身。宫黎彤握住了他下身已经抬头的羞耻物,用指甲一寸寸自下而上地掐过。恰到好的疼痛带来无尽的快感,宫绪淳只觉一股激流快要冲出体外。然而宫黎彤及时捂住了铃口,又自瓶里掐了朵带刺的玫瑰,恶意地缓缓插了进去。本欲冲出体外的欲望,立即硬生生地倒回体内,在腹部翻涌,与火热的脉息激情地纠缠冲撞。血丝与白液交融,宫绪淳艰难地蠕动身体,灵魂似被无数只蚂蚁啃咬着爬过。铁链叮当作响,疼痛令眼前氤氲一片,红潮渐渐泛上耳根,妖冶得如同那含苞待放的玫瑰。
“至少……至少给我留点尊严……”干涸的嘴唇,吐气若丝,说着世间最无耻的话语。
“尊严?父王忘了,你从来不曾拥有过尊严。”宫黎彤抓过他的长发,强迫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的镜子里,“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很享受。”镜中的两人,一个媚态万千却又痛苦不堪。而另一个,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半美丽,一半丑陋。
宫绪淳闭上眼,不忍去看。儿子所说的并没有错。他没有尊严,从出生到现在,他从不曾拥有过“尊严”这种奢侈的东西。
宫黎彤将父王汗湿的长发撩到身前,对方精致的颈部一览无遗。这颈部之所以精致,完全是因为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带血的情欲痕迹。宫黎彤缓缓将唇贴上,沿着那颤抖的肌肤一路向上,行至耳边,顿了少顷,才轻轻道:“为什么要闭眼?不敢看?不敢看什么,你的脸,还是我的脸?”
“彤,别再逼我了。让我死吧,求你。”
“这样就受不了了?”宫黎彤眯起眼,将他虚弱的身体翻过来,然后开始啃咬。但见血出,便用灵巧的舌头轻轻舔过,那模样,精心得像在呵护一只伤痕累累的宠物。“三年了,父王,你所受的一切,远不如我在东龠遭遇的十万分之一。你知道他们怎么对我吗?他们给我戴狗的项圈,用浸了盐水的鞭子抽我,把我压在身下,让我像女人一样地哭泣求饶。每天每夜,我求他们放过我,可是没有人听,等待我的,是更加严酷的刑罚和更加羞耻的侮辱。你大概想不到吧,我曾经梳着女人的发髻,浓妆艳抹,被扒光了衣服游街……呵呵,还有一晚,我像个娼妓一样连续服侍了五个男人,他们的精液射在我嘴里,强迫我尽数吞进肚子里……还有……啊,父王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清澈的泪水从眼角涌出,宫绪淳叹息一声,泣不成声。
宫黎彤只作不见,伸手摸了摸自己绝美无比的左脸,继续道:“都是这脸惹的祸。你给了我一副不输南司h的美貌,却并未许我一个有若他那般辉煌的未来。所以,我只好舍弃我的容貌,亲自在这右脸上刺下一个正十字。为了更好地掩盖我的美丽,我甚至不惜在伤口未愈之时,往伤抹上黑炭!如此,再无人敢碰我。人人对我避之不及,将我视作地狱恶鬼。走在街上,会有小孩向我扔石头。更可笑的是,东龠护国公的小妾流产,他竟也将这罪过归疚到我身上……父王,你告诉我,这究竟是谁的错?”
宫绪淳心上抽搐得厉害,半晌才道:“是我的错。”
“对,你的错!”宫黎彤蓦地神色一凛,扼住父王的喉咙,厉声嘶喊,“就是你的错!倘若不是你懦弱无能,倘若不是你轻易被那几个老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又怎会沦落到要在东龠做质子的境地!质子,哼!古往今来,有哪国是派货真价实的皇子前往的?而你,从小到大都不曾保护过我的你,我的父王,竟然亲手把我送往那等炼狱之地,让我遭受这一辈子都无法抹灭的耻辱!我恨你!父王。你生下了我,却又葬送了我的一生!我恨你,你这无能的傀儡!”双眸因愤怒而泛起红光,五指收紧,勒令那手里的人儿再度苍白了脸色。
傀儡?多么真切的称呼!宫绪淳咬紧了牙关,不反抗,也不想反抗,任由愤怒的儿子将自己的灵魂抽丝剥茧。宫黎彤说的不错,他就是个傀儡,从出生起就注定要任人摆布。他的父王英年早逝,临终前将他托付给三位顾命大臣。他五岁登基,像傀儡娃娃一般被顾命大臣们操控于五指之间。他们掠夺他的权力,折断他的羽翼,而他却不敢反抗,因为那会招致更严酷的刑罚。唯一一勇敢的尝试,便是在十五岁那年与长他两岁的宫女偷尝了禁果。尔后那宫女因身怀逆子被打入冷宫,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儿子――宫黎彤。那孩子虽被赐予了皇子身份,却并未得到自己一丝一毫的疼爱,尚未成年,便以质子身份前往敌国。谁曾想到,这宫中被忽视多年的皇子,竟在敌国遭受了比以往更凄苦的经历。两年后,宫黎彤侥幸回国,性情大变,迅速集结朝中大臣,对三位顾命大臣倒戈相向,于数月后登上皇帝宝座。而他自己,依然还是傀儡,只这一,成了被儿子复仇的傀儡。别人只道,他早于三年前病逝,却不知,他此刻正生不如死。
宫黎彤的手指越收越紧,指甲将他的颈部戳出血来。宫绪淳闭上眼,只待儿子一声令下,他便要为这一生的懦弱付出代价。
死吧。也许死后,彼此都不会再痛苦。他欠宫黎彤的一切,理应用命来偿还。以前彤不杀他,是对他的仁慈,现在,时间到了……
“皇上,时间到了。该上朝了。”李元顺在殿外叫道。
宫黎彤顿了顿,这才缓缓松手。宫绪淳的颈部,留下一圈红的指印。疼痛,终是让他回过神来,大口喘气,泪眼中,看不清宫黎彤的表情。
宫黎彤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出殿门。李元顺偷偷往殿内看一眼,满地的血污吓得他忍不住打个寒噤。
“皇上……”他小声道,“是否要传太医?”
“不用。”宫黎彤犹豫片刻,终是摆摆手,举步向前。宫绪淳,倘若你要死,便趁现在。
东方微明,而烛火却未熄。宫绪淳听得脚步声渐远,这才忍着剧痛缓缓起身。无奈双手被铁链缚得结实,行动不便,只得努力扭动身体。铁链叮当作响,血顺着身体的轮廓淌了一地。半晌,他才艰难地站起身,伸手攀住铁链,欲解开这枷锁。然而挣扎间,扯落了床柱顶端的幔帘。幔帘飘落,盖在烛台上。顷刻熊熊大火燃了起来。
宫绪淳滚到地上。火舌肆意舔着铁链,不消片刻便在身上烫下烙印。浓烟四起,窜进心肺,如一只黑暗的手捏紧了心脏。片刻后,意识开模糊,而他的脸上,却泛出一丝笑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支持,不喜欢就反对,走过路过,留言才是王道~
话说,这素一个粉狗血的开头,接下来,更狗血……
第二章 出逃
“呜呜呜……”是谁……在黑暗里哭泣?
“呜呜呜……”是谁……的声音如此悲伤?
“呜呜呜……”是谁……的语调如此似曾相识?
黑暗,渐渐退散。细微的光影里,出现一个小点。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那一身明黄的装扮,满头的金玉宝物……是了,那是他自己,五岁的自己。
位居顾命大臣之首的赵树竟站在他身后,厉声道:“皇上,您现在是一国之君,不能轻易流泪。”
“我不!”宫绪淳哭得更响,“我不是皇上!我才不要做皇上!我要母后……”
“皇上!”赵树竟打断他,又责道,“一国之君,岂能用‘我’字自居!”
“我不要!我只要母后,母后……”宫绪淳猛地自地上爬起,拔腿就跑。
赵树竟一个箭步挡住他,冷眼看着。宫绪淳又气又急,使出混身力气去推,然而那身前的人就是纹丝不动。他再度大哭,抬起眼,却见对方目光冷冽,好不骇人,当下止了哭腔,咬住唇瞪大眼睛与之对视。
赵树竟又道:“皇上的功课还没做完。做完之前,哪儿也不许去!”
“可是王公公说,母后病重!”
“即便如此,也不许去!”森冷的语气,令宫绪淳立即低下头去。小小的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浑身提不起一点反驳的力气来。
赵树竟再道:“皇上若想前去探望太后,就请赶快完成功课吧。”
宫绪淳张了张口,终是没能发出声音来。偷偷擦掉眼泪,重回书桌旁,开始抄那一卷厚厚的佛经。直至午夜,方完成。然而当他一路狂奔至母后寝宫时,母后已经香消玉殒了。
他愣愣地站在母后身旁。满天的北风怒嚎,嚎不尽一片人世苍凉。眼泪,夺眶而出。
“皇上,”侍奉母后的老麽麽拉着他的手泣道,“娘娘临走前,有四个字留给皇上:以弱示人。”
“麽麽,淳儿不懂……”宫绪淳吸了吸鼻子,努力抑住哭腔。
老麽麽道:“昔日娘娘常言,皇家最容不得的便是那浪头风尖的人物,更何况皇上尚且年幼,羽翼未丰。皇上若要自保,需谨记这四字,万事不可强出头,不可锋芒毕露……皇上……”
“皇上……”一声急唤,将宫绪淳自那往昔的噩梦里拉了回来。他勉强睁开眼,见面前跪着个面容娇好的女子。
“皇后……”也只有他的皇后,还记得他依然是三年前那个无能的皇帝。宫绪淳轻叹一声,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杨若依见他醒来,大大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却又泪流满面,“皇上怎会变得这样惨!臣妾……这就救您出去。”言罢急忙去将宫绪淳扶起。
但宫绪淳却缩了缩手,避开她,道:“你走吧。”
“皇上!”
“走!别管我。”熊熊大火依然肆虐着,铁链被烧得滚烫。宫绪淳隔着重重烟雾,又想起三年前子宫黎影助他逃跑的事来。那,宫黎影瞒了宫黎彤要带他逃出皇宫,却不想二人尚未出得宫门便被抓了回去,从此宫黎彤将他软禁在凌返睿勒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而宫黎影被押往大牢,饱受折磨,其对外的罪名是,通敌叛国!
他竟害了无辜的儿子!此等祸事,怎可再犯一。
杨若依知他心事,不由叹息,道:“皇上又何必为影儿的事耿耿于怀。本是臣妾的错。若不是臣妾当年……”
“是我的错。”宫绪淳打断她,道,“都是我的错。与你何干。你……走吧。”
杨若依怔了怔,半晌仍咬紧了牙关,执意道:“臣妾是您的皇后,您若不走,臣妾便也不走。今日若不能救皇上于水火,臣妾甘愿一死!”
突然,一根梁木掉落。杨若依大骇,急忙扑到宫绪淳身上,烧成焦炭的木料打在杨若依背上,只听得“辍钡囊簧,她顿觉连骨头也要被烤焦了,当下白了脸色,却仍是咬牙挺住,推开断木,又去解宫绪淳身上的铁链。宫绪淳动了动唇,终究没能发出声音,只任由杨若依找来烛台,一下一下狠命砸着铁链。
“皇上,”杨若依泣道,“臣妾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活着!”鲜血从背上涌出,滴在铁链上。许久,那最后一股温热,令铁链发出一声期待已久的脆响――断了。杨若依尚来不及欣喜,便急急为宫绪淳穿衣,尔后拉着他,冲出火海。
大殿外,早是人声鼎沸。源源不断的水被运来这里,扑到熊熊烈火上,却只激起一缕青烟,起不到半点作用。宫黎彤负手而立,远远看着。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而那相握的指尖,却早已微微抽搐了。
东方渐明,红霞与火光交相辉映,炫丽得让人禁不住想流泪。晨风轻吹,满树的樱盛开,瓣如雪,飘散在火红的世界里,幕天席地,像宫黎彤心底那被忽略得一干二净的疼痛。
宫绪淳和杨若依趁乱而逃。杨若依吃力扶着宫绪淳,后背的灼伤如烈火焚烧一般疼痛,血隔着衣衫渗出来,将白衣染得鲜艳无比。
行至人迹罕至,杨若依再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她道,“玄武门外,有马车等候,到时自会有人为皇上安排一切。皇上请爱惜龙体,恕臣妾不远送了……”
“怎么?”宫绪淳一愣,“你不走?若是留在宫中,只怕不妙。况且,你的伤……”
杨若依摇摇头,道:“如今臣妾只是退居冷宫的太妃,想那宫黎彤也不会怀疑到臣妾身上。再者,皇上此去路途凶险,臣妾养尊优惯了,不想同去受苦……”
宫绪淳苦笑。他自然心中明了,这不过是杨若依的托辞罢了。这个女人,用了一生的时光来爱他,只可惜,他罪孽重,无以回报。当下不再多言,怔忡半晌,终辞别杨若依匆匆远去。
杨若依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蹒跚前进的身躯缩小成一个点,尔后消失不见,这才缓缓垂下头,磕了三响。晨风吹得心上生疼,她叹息一声,拔下凤钗,毫不犹豫刺进了自己的胸口。泪,自眼角滑落,无声无息。
宫绪淳走的是宫中较为僻静的小道。一路并未遇到巡逻的守卫,他很快便到了玄武门口。果然,一辆蓝顶粗布马车停在此。那些个守门的侍卫显然已经被打点过了,纷纷对他视而不见。他略一沉吟,抬脚行至车后。
“老臣恭迎圣上。”一记苍老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间里。
宫绪淳一见来人,大惊,见对方作势要跪,忙伸手扶住,道:“左将军,我早已不是什么圣上了。”
“皇上于老臣有大恩。在老臣心里,皇上永远是皇上。”左宏倏依旧是跪下,施君臣之礼。礼毕又道:“皇上受苦了,请恕老臣救驾来迟之罪。”
“左将军言重了。”宫绪淳道,“将军素来与杨家不和,此番怎会与皇后联手,救我于水火?”
左宏倏道:“臣不敢欺瞒皇上。数日前,娘娘偷偷出宫,找到老臣,将五年前的事说与老臣听了。娘娘只道,此为她一人之错,可老臣又何尝不是有罪之人。当年皇上若不是为救老臣一家,今日就绝不会沦落至如此窘境了。皇上大恩,臣无以为报,只盼皇上日后平安……”
回忆当年,宫绪淳不禁湿了眼眶,道:“当年之事,且勿再提。你左家,日后好生辅佐当今圣上,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言罢又连连道谢一番,左宏倏推辞不过,只好应了。
左宏倏又道:“皇上此去可向北走。老臣已将一切打点好了,沿途自会有人为皇上安排一切。时候不早,皇上请上路。”言罢不等宫绪淳再道谢,便将他扶上马车,马夫将鞭子一扬,马车立即绝尘而去。
又过半个时辰,凌返畹拇蠡鸩疟黄嗣稹K拇γ致着炭焦味,宫黎彤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启禀皇上,”一侍卫飞身来报,“火势凶猛,凌返钏鹗а现亍5尚未在里面发现尸体!”
“没有?”宫黎彤一挑眉,如此说来,那人是逃了。心中顿时百味杂陈,不知道是喜是怒。“李元顺,”他道,“去给朕把他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李元顺连忙应声,暗自打个了寒颤。皇上的眼神,简直凶恶得与地狱修罗无异。
“皇上,”少顷,又一侍卫来报,“太妃娘娘……自尽了。”
“太妃?”宫黎彤眼珠一转,笑起来。父王出逃,定然和这太妃脱不了干系。遂命人将其抬过来,见她一息尚存,便将她摇醒,狠狠追问:“说,他在哪里?”
杨若依双目无神望着他,半晌又自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弧线,答非所问道:“宫黎彤,你不得好死!”
宫黎彤怔了片刻,又轻笑起来:“娘娘错了,不得好死的人是你!你害了我的母亲,又害了我,你才不得好死!”语毕便夺过杨若依手里的凤钗,往她的眼窝刺去。鲜血四溅。杨若依惨叫。叫声一路高亢上去,行至尖锋,便止,再没了下文。
宫黎彤依旧是笑,唇角挂着杨若依的血迹,灿若星华。他拔出凤钗,未有停留,再度刺了下去。这个女人,一生作恶多端,与他母亲为敌,几番暗算,终是让他的母亲含恨九泉。此等无耻的女人,死有余辜,竟还有脸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父王。哼,她是想用死来证明爱么……
爱?!
顿时,握住凤钗的手悬置空中,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心底好似有方天地崩塌了,一声脆响过后,他跌入了陌生的渊。
晨风拂过面庞,像情人的手心,那么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这个文暗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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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刺客
御书房内,宫黎彤摒退左右,将右手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思考。面前跪着的左家父子,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适才李元顺通报过了,今晨宫绪淳已自玄武门逃出皇宫。
玄武门?如此说来,他是要去北方了。只是,他在民间无依无靠,去北方要做什么?宫黎彤恼怒地咬紧了下唇,愈发觉得不够了解自己的父王了。那被自己折磨的人,不是日日祈求着死去吗?又为何要逃?
“左将军,”良久,他向左宏倏道,“去把他找回来。”
左宏倏故作一愣,道:“皇上要臣把谁找回来?”
“自然是朕的父王。”
“皇上可是想念先皇了?”左宏倏做痛心垂首状,道,“然则先皇已于三年前病逝了。”
闻言,宫黎彤也不生气,只悄悄起身,踱至左宏倏身旁,轻笑:“那么,将军今早救出的人,又是谁呢?”
左宏倏怔住,额上渗下一滴冷汗。
宫黎彤拍拍他:“左将军,您是三朝元老,朕敬重您。您对父王忠心,朕也感激您。可您不能辜负了朕对您的信任。”
左宏倏往地上伏了伏,头埋得更低。
宫黎彤又道:“过去的事,朕不想再追究。将军只需将那人带回来即可。”这过去的事,自然包括今晨之事,还有,当年的事。
左宏倏身子抖了抖,思量片刻,才吸一口气,缓缓道:“皇上的仇恨皆因老臣起。一切罪过,请算在老臣头上。只求皇上放过……放过那人。”
宫黎彤斜眼看着他,冷冷道:“却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五年前,北泶一举吞并南桦,令其成为自己属国。一日之间,西岚的两大邻国结成同盟,敌我双方力量失衡。万般无奈之下,三位顾命大臣提出越过此二国向东方的东龠国结盟,以此对两国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此计策经众大臣几番商议后提上日程。恰缝左宏倏征战南桦失败,众臣遂提议由其子以质子身份前往东龠,将功补过。然则左宏倏中年丧妻,再未婚娶,膝下仅有一子。而他本人自战场回来后,身体大不如前,如无亲人在身边照顾,也实在可怜,再者,古往今来,出使敌国的质子,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其子此行,只怕是要与父亲永别。宫绪淳痛惜,便提出,由长子宫黎彤代为出行。好在宫黎彤在朝中地位浅薄,无人为其求请,也就有了日后的种种孽缘。
左宏倏又道:“皇上 ,恕老臣直言,依老臣愚见,这世上再没有比放逐天涯海角更残酷的刑罚了,试问一个无依无靠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要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皇上若决心要复仇,让……让那人永世飘泊在外,岂不正合了心意么。”
此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宫黎彤抿紧了唇,不语。
左宏倏小心抬眼瞧了瞧他,再道:“如今北疆战事不断。皇……那人一路向北,为躲追兵,极有可能潜入北泶境内。倘若因此一人,便引发两国大规模战争,实在不妥。再者,如今皇上羽翼刚丰,朝政根基尚不稳,若贸然发兵,只怕民怨难平……”
“所以才要你去!”宫黎彤打断他,道,“你这西岚第一勇士的名号,暂时还没有人能夺走。”
左宏倏微怔,忙又道:“臣斗胆,敢问皇上,您不惜发兵也要找回那人,究竟是为何?”
“自然是……”是什么呢?恨吗?宫黎彤拧紧了眉。倘若仅是因为恨,为何一想到边关的凶险,这素来坚强的心,便会控制不了地慌乱呢?
半晌,他不由自主地收紧拳头,怒道,“左宏倏,你放肆!朕要你去,你敢不从?”
左宏倏忙磕头下去,高声道:“臣该死。皇上要臣去,臣不敢不从。只是臣近来旧病复发,身子欠妥,只怕还未到达两国边境,便要……”
“借口!”宫黎彤恼怒地踹他一脚,骂道,“你个狡猾的老狐狸,分明是自己不想去!你以为朕就拿没办法了么?”
左宏倏恨不能将脸埋进地底,闭唇不语。
宫黎彤一指旁边跪着的年轻男子,喝道:“左青木,你去!”
先前不发一语的左青木猛然听得皇上所言,大惊,忙推辞:“皇上,家父有病在身,臣……”
“不想去?”宫黎彤俯下身,在他鬓边碎碎耳语,“倘若引发战争,你就赚了。”
左青木不明所以,讶然瞪大了眼睛。
宫黎彤轻笑,缓缓在他耳边吐出三个字:“南――司――h。”
左青木的心立即漏跳了两拍,嘴唇略微发白,手,情不自禁地抓紧了膝盖。仇人的名字,被宫黎彤戏谑的叫出来,才知道,自己恨他,已经到了不希望他的名字出现在别人唇间的地步。三年前,被囚的宫黎影自牢中逃脱,他奉皇命将其追回。却不料途遇北泶长皇子南司h,二人恶战一场,南司h不仅伤了他,更成功救走了宫黎影。而在南司h之前,还从未有人能伤及他分毫,那日之事,真可谓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宫黎彤见他表情,心下满意,面上却又不动声色,道:“你且放心去追回那人。若他逃入北泶境地,发动战争也要将他追回来。近年北泶频频在边境引发事端,是时候让他们安分一点了……至于你体弱多病的父亲,朕会派人好生照顾。”
左青木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顿悟,皇上的意思是,要把父亲扣在朝中作人质,若他找不回宫绪淳,那么父亲的命也要不保了。当下不敢再犹豫,忙道:“臣遵旨。”
左宏倏绝望地闭起眼,又听宫黎彤道:“此事,你二人若敢泄露半句,死!”
“是。”父子俩再度颤了颤,伏下头去。
宫黎彤顿了半晌,又嘱咐道:“把他带回来,毫发无伤……”忽而悠远的音调,陌生得竟连自己都不认识。左青木讶然抬眼,却见他眼中,飘忽着某种莫名的神采。宫黎彤随即轻笑,对他道:“朕和你一样。”倘若他要死,便只能死在自己手中。
这……应该是恨吧。若不是恨到了灵魂,又何苦要为他牵肠挂肚?
怔忡间,李元顺已在外面喊道:“皇上,该启程了。”
宫黎彤抬头看天,已过午时了。按本朝惯例,每逢三月初七,皇帝都要亲自前往天音寺为天下苍生祈福,斋戒七天七夜。天音寺乃西岚国寺,位于京郊百里之外。本来是该一早便启程的,但突遇这变故,也只能将行程押后了。
宫黎彤抬脚走出御书房。边走边道:“左宏倏,你还快随朕一起去!”
左宏倏暗自叹口气,看了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蹒跚着跟了过去。
三月的西岚已褪尽了冬季的清寒,绿草茵茵,柳絮飘飞,阳光明亮却不灼热,实在是出行的好天气。羽林军鸣锣开道。有数百侍卫一路铺着红毯,直从朱雀门口铺到了天音寺山脚。百官随行。百姓们更是拥上街头,只为一赌那华丽的皇家威严。天祈帝乘坐的马车,两旁镶着白玉象牙边,四角垂着万条金缕丝,阳光一照,那车身反射出的光芒便晃得众人睁不开眼。
车外喧嚣一片。宫黎彤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把折扇。此折扇名曰“飞天”,通体翠蓝,比寻常折扇大了近一倍。相传乃是以精卫填海之石为骨,以东海之水为身,食日月精华,得仙人真气而成。此刻宫黎彤将折扇完全打开,一股清香便扑面而来。那香味甘之如饴,甜之若蜜,不消片刻就引来彩蝶起舞。
他正看得入神,突闻车外喧嚣变调。只听李元顺高喊:“护驾!快!保护皇上!”当下一怔,忙挑帘走出马车,眼波一转,即瞥见前方侍卫与数个青衣人打斗在了一起。
路旁百姓吓得四散逃去,场面混乱不堪。其中一青衣人,见得他露面,身形一转,伸足在众人头顶点过便朝他扑来。宫黎彤侧身躲过,发丝飞舞间,与那人四目相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那张脸,真真是好诡异!
或许,那不是一张脸,那只能算做一张薄得几乎透明的皮,皮下的血丝清晰可见,似随时要迸出血来。更甚者,这皮上没有五官,陷入骨头的地方,只能勉强辨认出是眼眶、鼻孔和嘴。
宫黎彤失神之际,那东西再度攻来,他躲开,那人的掌心便击在车身上,象牙碎了一地。好厚的功力。宫黎彤暗赞一声,忙沉下气来,凝神备战。与那人空手斗了数个回合,竟是不分上下,正要使出飞天,却见眼前身形一晃,一人飞扑过来,挺身挡在他面前。正是他的近身侍卫,柳行空。
柳行空将他护在内则,道:“皇上小心,此交给属下!”
宫黎彤点点头,嘱咐道:“留活口。”
那刺客听得此言,连忙向后疾退两步,曲起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哨。其余刺客立即收了动作。一行人匆匆向别逃去。宫黎彤见柳行空要追,忙喝止他,一抬眼,正见先前那人回过头来,对着他诡异地笑了。
笑?!他又不禁一阵不悦。那样的表情,也许只是嘴洞略微牵扯了一下,然而他却觉得是在笑,仿佛那人在向他暗示着什么。那笑里实在有太多的阴鸷、邪恶、古怪、诡魅和……召唤!
召唤?对了,宫黎彤眯起眼,心道,那就像是死神的召唤。
作者有话要说:抓 虫 子……
第四章 出云
柳行空见多识广,竟也不知那些人使的是什么招术,如此一来,刺客的身份便无从查起了。
宫黎彤再无心坐车,骑在马上与柳行空并肩而行。
“皇上,”柳行空道,“臣觉得,那些人不像是来行刺的。”
“或许只是来试探,”宫黎彤玩笑道,“看看朕身边的侍卫都有多大能耐。”
“臣该死,没能抓住他们。明日多调些人手过来,以防万一。”
“那倒不用。他们若拼死前来,只怕防不胜防。”宫黎彤抿紧了唇,又想起那刺客临走前的诡异笑容来,不免心头略略不快。
柳行空又道:“此事会否与杨太妃有关?臣听闻,今日太妃娘娘自尽后,杨家好像不太安分。”
“是吗?”宫黎彤皱紧了眉头。目前朝中以杨家和左家势力最大,如今两家都不安份,该如何是好。思量片刻,又道:“你去查查,看看杨凌邪打得什么鬼盘算。”
“是。”
说话间,已至天音寺山脚。层层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好似狂躁的波涛,泛着黛青色。一条大道蜿蜒而上,直达天音寺最高的回冥塔。山门口,早有僧人跪在两旁了。
天音寺住持浮生大师率众僧自前面引路。宫黎彤下了马,抬眼往远山望去,却见层层叠叠的庙宇殿堂隐隐散发着金光,恍若西方神界。飞扬向上的殿檐,好似涅磐的凤凰,要扑入夕阳的烈火中。环绕庙宇的绿树,一片春意盎然,似佛主坐下之莲,生机勃勃。宫黎彤一阵动容,连连赞叹。
浮生欣喜不已,忙指着观音堂后面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树,道:“这些树都是蒲桐十年先皇下令栽种的,寺院也是在那时翻修一新。”
宫黎彤顿时心头一冷,淡淡道:“蒲桐十年,那是先皇的事,与朕何干。”倘若他没记错,蒲桐十年,正好是他出生的那年,也是在那时,母亲被皇后送入冷宫,开始了她痛不欲生的人生。
浮生不知他心事,仍是自顾自地谄媚道:“先皇虽未明示,但贫僧以为,这正是先皇为皇上降生而备下的大礼……”
宫黎彤不悦地皱起眉头,正要喝斥,突闻前方一阵嘈杂,便对浮生道:“大师不妨去看看,这些小和尚如此喧闹,究竟所谓何事。”
浮生大骇,忙应声去办。半晌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弟子。
浮生率弟子们跪下,战战兢兢道:“启禀皇上,是两个修行尚浅的弟子,为一赌天颜,惊了圣驾。还望皇上恕罪。”
这两个弟子,一个出尘,一个出云,入门不到三年,本是没有资格与师父、师兄们一起迎接圣驾的。他俩被安置在厨房干活,但听得外面热闹,又抑制不住好奇想一赌皇上龙颜,这才冒冒失失瞎闯了过来。
宫黎彤烦躁不已,却又无意纠缠,便摆摆手,对浮生道:“大师自行做主吧。”
“是。”浮生长长舒口气,直起腰,侧头对身后两个徒弟道,“你们还不快叩谢龙恩,去戒律院领罚。”
二人互看一眼,这才小心应了声,相互搀扶着直起身。宫黎彤漫不经心向那两张畏畏缩缩的面庞扫过一眼,便怔住。那叫出云的小僧,竟……像极了他的父王!同样瘦削的下巴,同样纤细的身材,同样白皙的皮肤,甚至连睫毛落在脸颊的阴影都是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这小僧过于青涩了些。当下心头一涩,未有多想,指着出云便道:“你留下。”
出云怔住,呼吸愈发局促起来。他不安地揉搓着僧袍的一角,直到那原本整洁的袍角变得皱皱巴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瑟缩着身子,好似恨不能蜷成一团,躲进泥土缝里。
浮生见状,忙求饶道:“皇上,出云年纪尚轻,性子顽劣了些,还望皇上……”
宫黎彤冷冷瞥他一眼,令其噤声,尔后对出云道:“抬起头来。”
出云犹豫片刻,缓缓抬头,修长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宫黎彤的心,像被硬物击中了一般疼痛。那男子,连哭泣的模样都像极了他的父王。连自己都未曾发觉,这唇舌,在明白这一点后,竟有些干燥了。
“会泡茶吗?”宫黎彤挥挥手,力图将这不宁的心绪挥走,“朕有些渴了。你去泡杯茶,送到厢房来。”
“是。”出云低头后退两步。不想过于紧张,一屁股跌在地上,抬眼瞧了瞧宫黎彤,见对方脸上并无怒意,这才匆匆爬起来逃命似的跑开了。
宫黎彤看了他片刻,才收回目光,跟着浮生进了厢房,心情却莫名地开始烦躁。浮生絮絮叨叨讲着天音寺历年的丰功伟绩,他竟没有半句放在心上。少顷,出云捧茶进来,见得他凝重表情,又惊了一跳,当下捧着茶托,踟蹰不敢上前。
“过来。”宫黎彤并未拿正眼瞧他,只道。
出云吸一口气,才低了头,小心翼翼上前,而双手仍不住地发抖,茶盖碰着茶杯,叮当大响。宫黎彤更加不悦,一把抓过杯子,将茶水倒进嘴里,一饮而尽。
清新的茶叶味,带着点些许阳光的温暖,春雨的娇羞。有些苦。再回味,却又甜。甜如蜜,甜到心底,将先前的烦躁拂开,令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回忆,瞬间张开翅膀,飞翔于天。
蒲桐二十一年,他十一岁。六月初八,杨若依带了一盒糕点来看望母亲,谈话内容他不得而知,他正在院里看蚂蚁搬家。无意中听见母亲哭了起来,他好奇,一抬头,看见母亲正挟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轻缓的动作,像迎接已知的死亡。然而他却未有在意,这样的母亲,他已习以为常。待杨若依走后,母亲开始发疯,冲到他面前,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尔后掐住他的脖子,口里直喊:“一起死吧!”收音的瞬间,一口浓血喷了出来,溅了他满身。他吓了一跳,趁母亲松手的当口转身逃开。
入夜,母亲吐血而亡。乌青的血自唇边涌出,分明是中毒的迹象。日,来了几个老太监,不由分说用草席将母亲的尸体裹起,抬出了冷宫,仅留下他一人,任凭他哭喊打闹,再未有人出现过。许多年后,当他已不再是懵懂少年时,才恍然大悟,那是杨若依要他死!
然而他却活了下来。饿了三天三夜,对着半盒有毒的糕点,强忍着自己的欲望,他把手指咬破,吮吸着自己流出的血液,血倒回至体内,令空空的肠胃一阵痉挛。他不断地睡觉,只有睡着了才不会饿,然而第四天一早,他仍然醒了――无比地清醒。嘴唇干得开裂,腹下绞痛,四肢无力,双目无神,却清晰地感觉到浑身冰冷。
虽是六月,但冷宫毕竟是冷宫,四壁冰凉,没有一丝人气,连只老鼠也没有。第一,觉得这小小的殿堂如此空旷,空旷得直叫他毛骨悚然。他渴望有人来,却又害怕,怕别人发现他没死,赐他三尺白绫。他努力蜷缩起小小的身子,躲在暗影里,瑟瑟发抖。
灵魂自体内一点点地流走,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大惊,第一反应是,有人来杀他了。当下想也不敢多想,摇晃着站起身就要逃。然而长时间的饥饿令他头脑发晕,眼前一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再抬起眼时,见到的便是一双清澈如碧的眸子,含着笑,却更心痛。他一下就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张开嘴,用干涩的声音叫了两个字:“父王。”然后,眼泪决堤。
那抱住他的双臂,温暖如春。
“彤儿别怕,父王在这里。”轻柔的声音,是安慰,却更似承诺。宫绪淳将他带出冷宫,给他糕点吃。他明明很饿,却只是咽了咽唾沫,不敢伸手。怕,怕吃下去,便和母亲一样,永离人世。他抬眼看着他的父王,那依旧笑容和蔼的人令他略感安心。
宫绪淳知他心思,伸手摸摸他的头顶,道:“没有毒。彤儿若不信,父王吃给你看。”然后用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块桂糕,送入嘴中。
不等父王咽下,宫黎彤便扑到盘中,将糕点塞了满嘴,生怕自己的食物被别人夺走。宫绪淳温和地看着他,只笑不语。他不时拿眼角瞅瞅父王,吃得小心翼翼,却又楚楚可怜。
直到盘子里一点碎渣也不剩,他才住了手。宫绪淳将一杯清茶递到他嘴边,他毫不客气,张口就喝。那茶有着清新的茶叶味,带着点些许阳光的温暖,春雨的娇羞。有些苦。再回味,却又甜。甜如蜜,甜到心底……
那是唯一一,感受到父王的温情。
“……这茶,是用早春的竹叶心泡制而成。取三年翠竹最高的竹叶心,在太阳下暴晒七日,晾干,经纹火翻炒。泡茶的水必须得是天山雪水,煮至沸腾……”浮生娓娓而谈,将宫黎彤自那遥远的回忆里拖了出来。
宫黎彤自知失态,未有作答。再看那出云,已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这才放下茶杯,温和对他道:“到李元顺那儿领赏去吧。”
出云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本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扬,展现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当真有若朝阳出云。不禁让人遐想,下一刻,这羞涩的人儿,会否真如朝阳一般金光四射,惑人心志。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时候,亲眼所见之事并非真实,即使是,也未必就是真实之全部
修改~
第五章 生情
三月天气多变。前一刻还艳阳高照,此时却已阴云密布了。墨黑的浓云乘了风的翅膀,正以极快的速度自天边汇拢过来,不消片刻就能落下雨来。
“出云,你快点,下雨了我可就不管你了。”出尘仰着头,对骑在墙头的出云喊。
“就好了。”出云正伸手去摘墙外高枝上的竹叶,听见他喊,也顾不得停手,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出尘白了他一眼,不满地抱怨:“你也真是的。皇上不过是赏你一串翡翠念珠嘛,你用得着高兴得一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摘竹叶心么!”
出云嘻嘻一笑,回道:“皇恩浩荡啊。皇上也就是看着凶了点,其实心地好着呢……”
“嘘!快掌嘴!”出尘跳起来,拍打他垂在内墙上的一条腿,提醒道,“这话可不能说。皇上就是皇上。要被别人听去了,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
出云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兴致全无,便将怀里的竹叶心用布包好,扔给出尘,道:“接好。我要下来了。”
他翻身下墙,两手撑在瓦上,不想那瓦是松的,手一滑,整个人便向墙外倒去。
“哎呀!”出尘惨叫一声,闭紧了眼睛。
出云亦是闭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然而他却未能如愿地跌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小心地睁开一只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有神的眸子,当下心头一惊,忙跳到地上,做匍匐状,口里呼道:“皇上饶命。”
宫黎彤随意摆摆手,道:“没事了,起来吧。”
出云顿了半晌,这才缓缓抬头,清亮的眸子,泛着一丝笑意。宫黎彤凝视着他,心底苦笑,这酷似父王的容颜,却终究是不是父王。倘若父王在他面前也能收起哭泣,展现一丝笑容,那该有多美。
宫黎彤不自然地动了动唇。方才收到左青木传来的消息,宫绪淳果然一路向北而去,越走越远。看来那人是下定了决心要逃离自己身边。既然要逃,当初为何又苦苦求饶,期盼着自己杀了他?宫黎彤越想越烦躁,拳头暗暗收紧。良久,复又迈开步子,向山上走去。走两步,又停下,回头见出云仍站在原地,便道:“你也一起来吧。”
出云张了张唇,道:“可是……”
“要下雨了。朕知道。”宫黎彤打断他,抬眼看看天,道,“风停了。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咱们正好可以走到回冥塔。”
“回,回冥塔?”出云一怔,背脊不由自主地发寒。这回冥塔是天音寺的镇寺之塔。相传天音寺建寺之前,此乃是一片阴森恐怖的乱葬岗,专门用作掩埋战场上死去的勇士。自然,那时西岚还不是西岚,都城也不是如今的模样。那时的此地,尽是恶鬼出没,大白天也有两眼绿光的鬼怪出来害人。地上尽是鲜血,连路边新生的野草,也自根茎染上了红色。后来,有高僧到此,做法镇住鬼怪,并令弟子们建成天音寺,将这满山遍野的鬼气全都压在了回冥塔下。故而,回冥塔内寒气逼人,一旦天黑,寺内僧众便能隐约听见里面恶鬼的哭嚎声。那声音凄凉无比,在夜里尤显得碜人。
出云正欲出言阻止,宫黎彤却已上路了,并不理会出云的踟蹰,只道:“你还不走?”一挑秀眉,语气有些森冷。出云骇然,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柳行空走在最后,望着二人背影,一言不发。
皇上果然金口玉言。三人行至回冥塔,突然凉风大作,落下雨来。细密的雨丝如烟如雾,带着些许寒意,将天音寺全部纳入一片朦胧的美景中。宫黎彤兴致盎然,对身后二人道:“咱们上塔顶赏雨去。”
出云犹豫不决望向塔内,心中微微发悚。正是阴雨天气,外界的光线射不进幽的回冥塔。那邃的黑暗,恍若怪兽的血盆大口,出云顿感自己随时可能被这凭空的恐惧给吞没。四下寂静,他却好似听到塔内隐约的怪声,一丝一丝,宛若幽灵的鬼爪,自他耳际拂过。不消片刻,他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宫黎彤心情正好,见他表情,也不怪罪,一把抓过他的手就往楼上拖。
回旋的楼道窄而陡,三人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四周死寂,只有各自的脚步声在震耳欲聋地回响。
突然,一块瓦片被塔外摇晃的树枝扫落,撞在塔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出云大惊,被宫黎彤抓住的手惊慌地颤抖了起来。
宫黎彤好笑,便对他道:“出云,你今年多大?”
出云不知他意图,只得小声道:“回,回皇上,小僧今年刚好二十。”
“是么?”宫黎彤一乐,道,“朕也二十,怎不见得有你胆小呀?”
“……”出云登时大窘,耳根发烫。好在黑暗里,对方什么也瞧不见,他这才稍稍安心。
宫黎彤知他心思,便诧开话题,道:“你可知这回冥塔共有几层?”
“回皇上,共有十三层。”
“多少级台阶?”
“九十九级。”
“什么?”这回换宫黎彤大惊了,“朕方才一路数着台阶,至此分明是一百二十级!”
“不可能!”出云的声音出现一丝慌乱,“小僧记得清楚,是九十九级,意为九九归一……”
宫黎彤顿觉不妙,忙唤柳行空。
“……”没有回答。黑暗里,全是他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行空!”宫黎彤又喊一声,牵着出云往楼下走几步,然而黑暗里,他没有摸到半点东西。
柳行空不在!怎么回事?宫黎彤疑惑地蹙了蹙眉。
“是他们!他们来了!”出云抓紧了他的手臂,激烈地哭喊。
“什么来了?他们是谁?”
“鬼……鬼魂……”话音未落,头顶便响起一阵“扑楞楞”的诡声。二人慌忙抬头,却见顶上,布满了血红的小光球。出云大惊,险些自楼梯上摔下去,幸好宫黎彤紧紧抓着他,他只尖叫了一声。
然而这尖叫却非同小可,如兴奋剂一般刺激着头顶的怪物。血光一闪,无数小球便朝他们身上砸下来。宫黎彤伸手去挡,一个手刀下去,那东西怪叫一声落在地上,便不动了。竟然是只蝙蝠。
其余的蝙蝠见状,更加凶猛地攻来。出云拉紧了宫黎彤,颤抖道:“皇上小心。这都是噬魂蝠。”
噬魂蝠乃是西岚特有的蝙蝠,只出没在灵气阴重的地方,以食魂为生。回冥塔内尽是这等生物,也不足为怪。
宫黎彤一手搂紧出云,另一手在虚空中挥舞,但凡斩落噬魂蝠,便有莹亮血光飞溅出来,令这黑暗霎时清晰一片。然而当血光落地,四周就又陷入黑暗。顷刻窜出无数魅影,嘶嚎阵阵。噬魂蝠很快发现它们,纷纷掉转方向,飞扑过去。两类灵怪瞬间纠缠在一起,四乱窜,激烈的劲风吹得二人衣角翻飞,惨烈的鬼叫,震得高塔摇摇欲坠。
那些蝙蝠凶猛地嘶咬到手的猎物,倒没有一只顾及到这入侵的两人了。宫黎彤松口气,拉起出云又要往上走。然而出云却不动,愣在原地瑟瑟发抖。这羞涩的僧人,何时见过这种场景,光是那四逃亡不时擦过他身侧的魅影就足以令他背脊发麻了。
黑暗里,宫黎彤感觉到那不带一丝掩饰的颤栗,突然心头一涩,再度想起了他的父王。倘若,此刻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出云,而是有着出云一样俊逸容貌的父王,自己会如何?
把他推过去,让噬魂蝠将他一并吞没?还是……
宫黎彤的手收了收,将出云揽进怀里。出云立即抓紧了他,呼吸急促,像怎么也抢不到空气。宫黎彤叹息一声,低下头,吻了对方的唇。
出云怔住,那肆意入侵他唇齿的活物让他不知所措。但随即,这样的接触却令他倍感安心,对方的吻是那样温柔,小心翼翼,又带着浓浓的怜惜与爱护。那灵巧的舌,轻刷着他的唇瓣,在两排贝齿间来回摩挲,好似恋人的企求,让他失去理智。犹豫片刻,他索性闭起眼,微微启齿,任那舌侵占自己口中的每个角落,但那舌好似并不满意,执意纠缠着他,于是他轻喘一声,拙劣地回应了。
顷刻唇齿互依,香甜四溢。心境愈发地安宁,连这危险的周遭,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宫黎彤顺势搂住出云的腰,将唇移开,覆在他的眉上,滑向睫毛,在鼻尖徘徊。
“嗯……啊……”出云呻吟着,半推半就地醉倒在对方怀里。
噬魂蝠疯狂地撕扯着灵体,透明的碎片在二人身侧燃烧。
良久,黑暗终于退去。魅影被噬魂蝠蚕食干净。噬魂蝠这才满意地张开翅膀,扑楞楞往楼下飞去。
“皇上!”柳行空惊呼一声,冲了过来,急道,“臣护驾不周,请皇上责罚。方才臣走着走着,竟怎么也听不到皇上的脚步声了,好不容易登上此,也不见皇上的踪影。臣……找不到楼梯的入口……”
宫黎彤连忙推开出云,环顾四周。此,正是回冥塔的第十三层。天光自塔顶泻入,将眼前的一切照得明亮无比。他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此地阴气太重,朕不过是入了魔障罢了。幸好有这些噬魂蝠,没有大碍。”言罢,又看了看出云,顿时怅然不少。这像极了父王的躯体,终究是年轻了一些。
宫黎彤叹口气,对出云道:“方才的事,朕只是……”
“阿弥陀佛。”出云自知失态,不待他说完,便艰难地动了动唇角,双手合十,道,“出,出家人,四大皆空。方才之事,小僧,小僧已经不记得了。”
宫黎彤看着他,随即了然,淡笑。出云侧过身去,满脸通红,又偷偷拿眼瞄了瞄宫黎彤,却见那完美的左脸上,泛起了夺目的光辉,当下呼吸一窒,心脏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章很狗血的内容,我自己先汗一个
第六章 破戒
与噬魂蝠搏斗一翻,浑身都溅满了血污,宫黎彤再无心赏雨。待雨停下,便匆匆前往凤浴殿沐浴。
夜已阑珊。几点星光自镂空的高墙射下来,在水面拂起粼粼波光。若大的浴池内,宫黎彤双手抱膝沉入水底,一串水泡及时地被吐出水面。温水在他耳际流动,令疲乏的大脑响个不停。心情,烦闷得更加彻底。
他究竟是怎么了?仅仅是想像一下父王在他身下喘息呻吟的模样,他便已兴奋到了高潮。如今满脑子都是那人的声音,哽咽,轻叹,哭泣,惨叫,求饶……无数的声音像梦魇一般追逐着他,把他逼至绝路,抓住他,嘶咬他,蹂躏他,侮辱他!
不――
父王父王父王!为何这该死的大脑里,全是他的影子!
我恨你!父王!倘若只有杀死你,我才能解脱,那么,这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你死吧!求你!
宫黎彤猛地自水中站起,脸上的痕迹,不知是水是泪。半晌,感觉到一丝寒意,才擦了把脸,高声叫道:“李元顺,进来!”
李元顺在殿外听得传唤,忙捧了一身干净衣服垂首进去。皇上颀长的身躯散发着无比夺目的美,耀眼得直叫他睁不开眼。那莹润如玉的肌肤此刻正泛着些许粉红,就像初夏将熟未熟的樱桃,总让人忍不住想提前品尝一翻。完美的身体曲线,同女人一样纤细,却是由内而外地溢出了一股阳刚之气。李元顺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宫黎彤不满于他的目光,咳了一声。李元顺这才回神,躬身将衣物递上。
宫黎彤穿好衣服往外走。晚风轻柔,令内心的毛躁稍稍平缓了些。路过观音堂,但见里面烛火摇曳,一时好奇,抬脚便跨了进去。
瘦弱的身躯,背对着他,跪在贡桌前,头也不抬地抄着佛经。
原来是出云。
宫黎彤不禁莞尔,轻轻上前,道:“为何半夜不睡觉,跑到此来抄佛经?”
出云猛然听得人声,惊了一跳,手一抖,将笔落到了纸上。匆匆回首,见是天祈帝,正要起身,被宫黎彤一把按住,只得低了头,老实道:“回皇上,小僧白天功课未完成,被师父罚抄半卷《地藏经》。”
宫黎彤道:“白天不是陪朕去了回冥塔么?你师父为何还要罚你?”
出云脸一红,未敢做声。
宫黎彤这才恍然大悟,白天令出云陪自己去回冥塔时,出云说了“可是”,原来不是怕下雨,而是有功课尚未做完。想来他也是太过差涩,难以在自己面前启齿才会不说。不由心中歉疚,道:“罢了,这《地藏经》你也别抄了,朕这就命人去告诉你师父一声。”
“不!”出云激动,高声驳了一口,但随即又泄下气去,细声道,“本是小僧有错在先,师父罚得应该。”
“怎么是应该。”宫黎彤沉下脸,有些不快,“若不是朕令你去回冥塔,你也不会完成不了功课。罢了,还是朕亲自去一趟,听听那老和尚有个什么说法。”言罢即转身要走。
“别去!”出云急忙阻止,跳起来。但跪了多时的双腿早已麻木,不由得膝下一弯,跌了下去。情急之中,一把抓住宫黎彤手臂。宫黎彤未有防备,被出云压在身下。
宫黎彤怔住。那像极了父王的脸近在咫尺,他只要一伸舌头,就能舔上那薄薄的嘴唇。出云亦定定看着他,羞得满脸通红,片刻后才仓皇将手撑在地上,欲支起这身体的重量,然而心中惊慌却更甚,一个不小心,再度趴了下去。
“皇上!”李元顺惨叫一声,进退两难。
宫黎彤顿感血气上涌,那青涩的脸庞,差点主动送上他的唇。怔了半晌,不得不耐起性子将眼睛一闭,作势要推开出云。然而出云胸膛起伏间,却是真的将唇轻轻自他的脸颊滑过。柔软的唇瓣,比父王的青涩,却同样叫人迷失……
“……”父王!又是父王!他竟又想起了父王!
宫黎彤大为光火。这种时候,心中所想,不是这俊俏的和尚,却是被自己恨之入骨的父王!
于是眯起眼,翻身将出云压在身下。
出云更为难堪,粉嫩的唇随着身体起伏。宫黎彤看了半晌,突然凑过脸去,发狂地啃咬起来。
“嗯……”出云惊慌不已,别过头,本能地想要逃避。宫黎彤立即捧住他的头,勒令他动弹不得,只能乖乖承受这肆意的亲密。
李元顺见状,闭起眼轻叫了声“阿弥陀佛”,尔后退出观音堂,顺手将门关上了。
宫黎彤发狂地吻着出云,似要将这满腔的愤怒发泄干净。用舌粗暴地挑开出云的唇齿,缠住他的舌,任他如何退缩,宫黎彤总有办法将他缚得更紧。出云大口喘息,呼吸着对方口里的空气,大脑一片空白。良久,感觉到那入侵自己的舌尖松缓了些,他才得空鼓起勇气,出声阻止道:“皇上,贫僧是出家人!”
“那又如何?”宫黎彤一口咬上他的耳垂,“除非你是太监。”
出云痛得弓起身,连连道:“不要!菩萨看着呢!”
“是吗?”宫黎彤忍不住轻笑一声,离他稍稍远了些,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神龛上那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倘若菩萨果真有灵,为何他看不见这世上受苦的芸芸众生呢?”语气是不屑的,而那眼里流淌出的光芒,却充斥了痛苦。
出云微微怔住,无话可驳。
宫黎彤顺势再度覆上他的唇。这一,温柔又小心,极轻极巧地舔开他的齿,爱抚他的舌。出云仍是不知所措,带着些许慌乱,想要挣扎,但对方的爱惜令大脑一阵意乱情迷,胡乱呜咽几声以示抗议后,香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应起对方来。顷刻柔滑的甜物缠绕在一起。一道银丝自唇角溢出,在摇曳的烛光中,更显情色。
并非只有对着父王,他才能做。宫黎彤满意地轻笑一声,舌尖沿着对方的颈部一路向下,挑开衣襟,在锁骨徘徊。那曾是只有父王才能得到的殊荣,如今冠予在别人身上,于他而言,也未尝不能得心应手。只是,倘若父王见到此般情景,该是何种表情呢?
几乎是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宫黎彤握住了出云已稍微抬头的下身。出云满脸通红,咬紧牙关,暗暗用力挣扎着。然而这种挣扎,在对方看来却是欲擒故纵,宫黎彤索性加大手里的力道。出云挣脱不得,额上滑下豆大的汗珠。
宫黎彤狡黠地看他一眼,旋即滑至他腰间,隔着衣物,轻舔。
“不……”出云收起双腿,轻推了宫黎彤一把,然而下一刻,双手却又不由自主将对方抓紧,下体亦随之靠近。
宫黎彤略略蹙眉。这样的动作,却不像是拒绝,更像是盛情的邀请。当下也未有多想,径自解开了对方的腰带。光洁的胴体一览无余。粉嫩的下身已挂着几点泪珠,好似清晨被遗弃的珊瑚,有些可怜,却更诱人。身后的口亦是楚楚动人,不断地随着身体收合,拼命召唤着那盯住它的情目光。
这是天赐的尤物!
宫黎彤赞叹一声,将那含泪的珊瑚尽数吞进嘴里。
“啊……嗯……”出云不禁长叹,浑身酥麻。那灵巧而柔软的舌尖,在他的敏感滑行,轻点,挑逗着他藏的欲望。不由自主地,下体开始摆动,莹亮的液体自顶端溢出,在地上汇成一小片汪洋。
“舒服吗?”宫黎彤巧笑,伸手挟住出云左胸的茱萸。
又是一阵快感。
“嗯……”出云含糊地答道,随即又清醒,忙摇头,“不!”
“不?”宫黎彤挑了挑眉,“那这样呢?”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地在柔嫩的肌肤上滑行,行至后庭,便恶意地在小巧的禁门边徘徊转圈。
出云颤抖得更为厉害。未经人事的口,此刻正凭着本能羞涩地开合,极力想要吞入那游弋在边上的异物。
宫黎彤顿了半晌,才悠悠道:“我要进去了。父王……”
原本颤抖的身子倏地崩紧,出云瞪大了眼睛望向他。宫黎彤亦是一怔。为何……要说这样奇怪的话呢?
果然,除了父王便不行吗?
心底莫名地串起一阵怒火。再看出云,他正咬着下唇满眼含泪地望着自己,不由怒意更甚,一把退下裤子,将身下的异物狠狠插入对方体内。
“嘶――”似衾帛被撕裂,一声轻响过后,出云惨叫。血顺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涌出来,与先前的淫白粘液混在一起,惊悚又情色。
宫黎彤粗暴地按住对方的腰,一个挺身,将全部的欲望硬塞进出云体内。
“哇啊!”出云哭叫,顿时煞白了脸色。他尚还来不及思考,皇上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一阵夹着疼痛的火辣辣的快感便传遍全身。
旋即,火热的异物开始在体内律动。
“嗯……啊……皇上,不……停下……求您……”口里喃喃拒绝着,而身体却不受控制。修长的双腿凭着本能缠上对方的腰,迫使对方进入得更。肌肉亦是收紧,夹住对方的欲望,有白液自身体相合的地方溢出。
宫黎彤双手撑在地上,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地抽动全身。
出云不是父王,他知道。光凭抚摸那细嫩的肌肤便已经明了了。然而,这心,这颗想念着父王的心,却是仍是在某个最的角落,将出云当作了父王……
该死!他低低地咒骂。汗水滴在出云的胸前。
出云双眼迷离,身体的感觉已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刺激了。那穿行在体内的异物,随着每一的律动不断膨胀,似要将他的全身都贯穿。后庭一阵翻江倒海,连肠胃都快被搅翻了。
“嗯……啊……不要……”出云哭泣,眼角滑出泪来。
宫黎彤蹙了蹙眉,却仍是耐着性子舔掉他的泪珠。心知他说的全是违心之语,便索性将他的身子翻过,令他以背对着自己,跪趴在地上。手指一点点地滑过他的腰,轻抚他的臀瓣,再向下,绕过大腿,大腿内侧,继而握住他的欲望,上下套弄。
“啊……”出云大张着嘴巴呼吸,津液流出来,顺着颈部淌下。
方才变换姿势,青涩的菊口有些抓不住对方的欲望,此刻那异物向外滑行,令出云的身体本能地失落。不待自己理智地做出判断,手已不听使唤地伸到了后面,将臀瓣拉得更开。
宫黎彤的长发散乱开来,有意无意地在对方的口轻扫。
“呃……皇上,不要……进来……”出云呻吟。糜糜的嗓音,好似天籁。
宫黎彤阴沉着脸,按住他的腰部,一个挺身,再度将火热的欲望尽数刺入对方体内。
“哇啊啊!”强烈的刺激令出云一阵痉挛。白浊粘液射了一地。
“啊,皇上恕罪……”出云更加羞怯,涨红了脸不敢呼吸。
宫黎彤一言不发,停止了动作。
不是父王!一声叹息从心底飘出。自己身体的反应,只是本能,而非欲望。
果然,除了父王,他便不行……
“抱歉……”
出云呆了一呆,随即翻过身来,小心又拙劣地将面前这表情悲伤的人揽入怀里。目光越过宫黎彤的肩膀,飘向那尊含笑的玉塑观音像,突然一丝诡异媚笑爬上他的嘴角。
宫黎彤说得不错,世上没有菩萨。倘若有,他又怎会瞧不见这人世间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呢?
我……恰好也是这众生中的一个。
夜风袭来,将红烛扑灭。黑暗中相互拥抱的两人,各自流着各自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稍微有一点和尚控~
本章容我再改改,再改改~唉哟,写H的水平,实在不咋地
第七章 出寺
翌日,出云在清晨洪亮的钟声中睁开眼。浑身疼痛难忍,尤其是下体,像被钝刀来回锯着一般痛不欲生,稍一抬腿,便有浓血涌出。宫黎彤在寅时离开,只留他一人在观音堂喘息。心情稍稍平覆,早先的快感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懊悔和羞愧。师父吩咐的功课尚未完成,他便又做下此等孽行,真是……恨死自己了。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整理好衣衫,忐忑不安地去见了师父。
清晨的风仍带着寒意,出云不禁有些发抖。浮生将毛笔沾了墨汁,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佛”字,头也不抬,淡淡对出云道:“为何没有完成功课?是嫌为师罚得太重了么?”
“师父……”出云咬紧下唇,怔忡半晌,“扑通”一声跪下了,“弟子修行浅薄,有辱师门,破……破戒了!”
声音虽小,浮生却是听得明白,手一抖,大滴的墨汁便落在纸上。出云盯着地下,不知是出于寒冷还是害怕,身子瑟瑟发抖。四下里全是他急促的呼吸声。浮生努力缓一缓心神,道:“喝酒了?喝了多少?”
“不是……”出云将头垂得更低,“弟,弟子破的是,是色戒……”
浮生又是一抖,笔掉在纸上,墨汁黑了一大片。良久,才缓缓道:“和皇上身边的宫女?”倘若是,那出云就不只是破戒这般简单了,惹恼了皇上,只怕性命不保。
“……”出云苦叹一声闭了眼,不敢作答。真相,比师父所能想到的还要糟糕。
浮生见他表情,不由怒从衷来,厉声道:“回答为师,是与不是!”
“不,不是!”
“那……”
“皇,皇上。”
“皇上!”浮生猛地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跌落。
出云吃了一惊,忙爬起来去扶他,哪知师父顺势一掌拍在他头顶,哀叹:“出云啊出云,你什么不好惹,偏去惹皇上!你有几个脑袋!那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还是个男子,还是……”顿了顿,自知失言,便缓下语气冷冷道,“为师帮不了你。”
“师父!”出云不禁哽咽,拉着浮生袖口,哀求道,“师父帮帮弟子吧。弟子自知罪孽重,甘愿受罚。”
“这倒不是受罚就能了结的。”浮生站起来,踱至窗边。窗外的山茶正含苞待放。浮生看了半晌,才问道:“皇上可有对你说过什么?”
“什么也未说。”
“嗯。”浮生含首。如此说来,皇上极有可能是一时兴起,隔个几日便忘了也不一定。但倘若皇上后悔了,要杀他,只怕自己也无力回天了。如是想着,不禁回身,瞅了瞅出云,道,“柴房正缺人手,你这几日暂去那边干活。等皇上回宫后,再去戒律院领罚。”
出云怔了怔,随即明了,忙应声去了。
柴房靠近后山,乃是本寺东北角上最为僻静的一隅。目前只有净空师兄一人,既是管事,也是小工。柴房的生活本就枯燥乏味,净空也是因为年前犯了大错,被戒律院众师叔罚到此,此刻见到出云,自然猜出个中原由了,便摆起了师兄的架子,坐在门槛上,傲慢道:“你……犯了什么错呀?”
出云老老实实行过礼,不敢隐瞒,拒实以报。
声音小若细蚊。净空并未听清,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道:“大声点。”
出云无法,只得又说了一遍。净空险些跌到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指着他尖声道:“什么?你都破了色戒了,才被罚到柴房来当值?!我我我……你师兄我可是打碎了一个小玉佛就被罚到了此!师父也太偏心了!”
“不关师父的事。”出云忙解释道,“出云尚未去戒律院领罚,只是暂时被师父派来此的。”
“那依我看,你还是别去戒律院了。”净空又坐直身子,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来,“去戒律院的话,肯定会被逐出师门的。”
“啊?”出云惊不住他吓,后退一步。抬眼又见对方表情认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别哭呀。”净空烦躁地瞪他一眼,骂道,“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有胆量碰女人,就没胆量被逐出师门么?”
“这不一样呀。”出云委屈地再后退一步。
“嘁!有什么不一样的!”净空摸了摸头,站起来,“唉呀,看在你只能再做我几天师弟的情份上,师兄我还是尽一下兄长之宜吧。你也别伤心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走,跟师兄上山砍柴去!”
“现在?”出云又是一愣,看了看天,道,“都傍晚了。”
“难道你要明天天不亮就去?”净空不甚耐烦,踢了他一脚,“这里我是师兄,我说了算!你还不快走!”言罢便伸手拧住出云的耳朵往后山上拖。出云疼得叱牙裂嘴,又反抗不得,只得乖乖跟着。
二人一路无话,很快便进入了一片槐树林。高大而茂密的枝叶挡住了阳光,一层薄雾笼罩着他们。出云跟在净空身后,走得小心翼翼。他有些害怕,便主动打破沉寂,问道:“净空师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前面。”净空拿砍刀一指,道,“拐过这个弯,就到了。那儿有长了几百年的槐树,光是落下的枝叶,都够我们捡的了。”
“哦。”出云应了声,又找不到话说了。不由稍微有些手足无措。
“你害怕?”净空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满头是汗,双手不住地发抖,不禁好笑,“你多大的人了,还害怕!都有胆子跟女人那个,居然不敢走路。”
“……”出云大窘,咬紧了下唇不吭声。
净空毫不在意,又道:“喂,你要害怕的话,就跟我说说,跟女人那个的时候,是不是真像别人所说,欲仙欲死的?”
“我……”出云停了脚步,头埋得更低,“师兄,佛门清净地,怎可说这些。”
净空撇撇嘴,反驳道:“是,佛门清净地!你不还做那种事嘛!”
“……”
出云更窘,又无话可驳,索性跺一跺脚,低着头边赌气边往前走。净空自知说错话,忙跟上去,好生赔礼。但出云哪里肯听,走得更快,不消片刻就将净空甩在老后头,拐过一个弯,不见了。
净空不由停下,直叹这师弟性情太古怪。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他连忙发足狂奔过去,然而转过拐弯,哪里见得到出云半点影子。左边是悬崖,崖边的杂草有被压过的痕迹。
“出云――!!”净空对着崖下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一阵不祥的预感升上净空心头。
山势陡峭,净空下去不得,站在崖边徘徊良久,并未想出办法,只得匆匆抱了点干柴往寺里赶。
回到寺里,净空不敢将此事告知师父。出云跌落山崖,他是负有责任的,若出云有个三长两短,他定然会遭重罚。天音寺向来戒律森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决定留在柴房,静等出云回来。
然而出云迟迟未归。
转眼七日已到,皇上要回宫了。
这日早晨,天空飘着飨赣辏远山笼在雾里,飘缈如仙境。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沿着山路缓缓而行。
几日未见出云,宫黎彤心中郁结。一来为着看不到那酷似父王的容颜而暗暗烦闷,二来,也存有一丝担忧。那日一声不吭地离开,将那小和尚伤痕累累地丢在观音堂,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柳行空骑马而行,走在最前端。突然,一人自山坡上滚下来,直直撞向马腿。柳行空大骇,身下坐骑亦是直起前蹄,仰声长啸,眼看马蹄落下,就要踢在那人身上,他慌忙暗运内力,扭转马头。那马脚下未稳,竟将柳行空震下地来,四脚狂踢,又要踢上身来。柳行空索性一掌拍在马身上,马嘶叫一声,倒地喘气。
柳行空松口气,起身将那人扶住,却见那人浑身是血,痉挛不止,一身僧袍凌乱不堪,分明是出云。
“何事吵闹?”宫黎彤听得车外动静,跨下车来。脸上尽是不悦。
出云尚有一丝意识,听见他声音,慌忙匍匐在地,用尽浑身力气激喊:“皇上,求您救救小僧吧!”
“出云!”宫黎彤将他扶住,道,“几日不见,你怎会变成了这般模样?”
出云脸色煞白,紧紧抓住他臂膀,直道:“求您救救我吧!”
那滚落脸颊的,不知是雨是泪。
宫黎彤道:“你要朕如何救你?”
出云道:“皇上,带我走吧!小僧……破了色戒,师父要赶我出寺……”话音未落,已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宫黎彤一怔,尚未作答,便听得匆匆赶来的左宏倏道:“不可。皇上,小和尚虽被赶出天音寺,但毕竟是外姓男子,怎能随您入宫?”
丞相杨凌邪也听得动静赶过来。他素来与左宏倏不合,此刻自然是要好好为难对方一翻了,于是缓缓踱至左宏倏身后,向宫黎彤福一福,故作漫不经心道:“将军说的这是哪门子话?您当年不也在宫中居住过几月么?”
左宏倏脸上讪讪,明知他有意抬杠,却仍是忍不住厉声反驳道:“我当年是受先皇龙恩……”
“先皇菩萨心肠。对谁不都是以礼相待呀。却怎么不见得召别人入宫呢?”
“那是因为老臣身负重伤,且家中无人照料……”
“可您还是入宫了呀。你受得先皇龙恩,为何这小和尚就受不得皇上龙恩?”
“够了!”宫黎彤喝断他俩,心中恼怒。明知自己最不愿听到的,便是“先皇”二字,这俩老家伙却偏偏要提,还当着百官一口一个“先皇”地提,想叫他不怒都不行。
“朕自有分寸。”
“皇上救救小僧吧……”出云更紧地抓住他,泣道,“小僧无依无靠,如今又被赶出天音寺,实在是……哇!”话未说完,又喷出一口血来,直看得宫黎彤胆战心惊。
思量半晌,道:“随朕回宫。”
“皇上!不可呀!”左宏倏“扑通”一声跪下,连连阻止。
宫黎彤淡定看他一眼,又对出云道:“随朕回宫――净身!”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掉了,真麻烦,写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点没存上~
害我重新来过,头痛啊
总算把这章修得差不多了,晚上传下一章,不便之请大家见谅
第八章 书生
却说宫绪淳与左宏倏分别后,坐着马车一路向北。车上有几件衣物,几袋碎金银。赶车的马夫叫十三,会一点拳脚功夫,老是一口一个“先生”地叫他,令他颇有些不自在。
宫绪淳抬眼望着天空,暗想,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么明亮这么蓝的天空了呢?记忆倒回,再倒回,直到童年的阴霾将他吞蚀,那晴朗的天幕上,便倏地出现了宫黎彤的影子。
他……和自己一样吧。记忆全是黑色的,看不见光,也就找不到希望。
――彤,我能为你做的,也只剩逃离了。从此以后,我便是真的死了。如此,你也该满意了……
马蹄声“得儿得儿”地响,车轱辘颤跛得人昏昏欲睡。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了。
“先生,”十三笑着叫醒他,道,“时候不早了。今晚就住这儿吧。”
宫绪淳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门上的朱漆已有些脱落,两旁的对联也被阳光雨水侵蚀得没了当年的风光。隐约可辨的字体,实在叫人忍俊不禁。那上联是:“门前生意,好似二九梅,冷冷清清。”下联:“柜里铜钱,正如盛夏冰雹,零零碎碎。”横批:“人穷志短。”
宫绪淳笑了一下,目光上移,见顶上的扁额上写着:“荒山客栈”。再环顾四周,果然是大山环绕,只一条官道自山中穿过。
“这里是……?”
十三接过他手里包袱,呵呵一笑:“先生莫怪。这家客栈的主人,和左将军是旧识。一个穷书生,考取功名屡试不中,他又不肯接受将军大人的帮助,心灰意冷之下,便在此开了家客栈。”
宫绪淳仍是疑惑,便道:“若只是开客栈,别一样可以,为何要选这荒凉之地?再说,我们走的路如此荒凉,又是为何?”
十三道:“那穷书生一身酸腐味,原先最见不得人家有钱,就把客栈开在此,图个安逸。哪知现在没了生意,才知道什么是人穷志短。至于我们,完全是因为走僻静之地,才不易被人发现形踪。”
宫绪淳点点头。想来宫黎彤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十三又道:“先生不用担心。这客栈主人以前受过将军大人的恩惠,定然不会将您的行踪告知外人的。”
一面说着,二人已跨进了大堂。只见偌大的大堂内,摆着几张脏兮兮的柚木桌子。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坐在柜台后,用食指沾了点口水,翻过一页油渍渍的书页,念道:“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不错不错,真不错!”有灰自梁上落下,恰好掉在他鼻梁上,他头也不抬,伸手将灰弹掉,又翻开下一页。
十三看了宫绪淳一眼,轻轻道:“看吧,一身酸腐味,现在还有呢。”
那书生听得人声,惊了一跳,忙抬起头来,道:“何人在此喧哗?”
“喧哗?”十三凭空翻个白眼,醋酸溜溜地对他道,“你开店,还不许人说话了?”
书生立即扔了书,单手叉腰,另一手摊开伸过来,大嚷:“说话是可以。但得先付钱!”
“付钱?”十三倏地提高音量,尖声道,“没听过说话还要付钱的!”
“这是本店的规矩,要住店,就得守规矩。”书生刻意顿了顿,又威胁,“若是不满意,大可去别的地方。”
“你……”十三瞪大眼睛,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了半晌,才道,“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还有别的店!”
“所以才要守规矩嘛。”书生翻个白眼,一副“早就跟你说过,是你自己不听”的神态。
十三只觉气短胸闷,忙转眼看向宫绪淳。宫绪淳浅笑,对书生道:“要付多少钱?”
书生瞅了瞅他,见他气宇不凡,衣着精贵,便道:“住店一贯钱,说话一贯钱,吃喝拉撒一贯钱,其它费用另计。暂且先交两贯定金。”
“你,你这简直是打劫!”十三立马搅诵渥右来和书生拼命。
宫绪淳挡也挡不住。十三将他往边上一推,气道:“先生不常出门,当然不知这世道险恶。我今天若不教训一下这兔崽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书生见他的架势,一面往柜台底下钻,一面仍是不服气地大喊:“别人开店怎样我不管,反正我开店就是这个规矩。我,我就是人穷志短怎么了?你要有本事,去别的地儿住去呀!”
“啊呀呀!”十三更气,一把拖过他的耳朵,边打边道,“你以为我不想去别地儿呀!若不是将军大人让我到此,我还懒得来呢!”
书生正捂着耳朵叫得不亦乐乎,一听“将军大人”几个字,立即便噤了声,眨眨眼睛,道:“你说的,可是左宏倏,左将军?”
“正是!”十三丢了他,仍不忘赏他一记白眼。
书生脸上讪讪,忙赔礼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兄弟,对不住。”言罢还煞有介事地朝十三拱了拱手。
“哼!”十三别过头,不理他。
书生又道:“前两日,收到将军来信,说近日会有两人光临寒舍。不想竟是你们,失敬失敬。在下易书。”
“呸!”十三不甘心地啐了一口,道,“除了我们,你这客栈连个鬼都不来。”停下来,见易书满脸委屈,才又道:“我叫十三。这是我们家先生……”
“在下龚绪。”宫绪淳连忙道。
“姓宫?”易书不禁两眼放光,“莫非是皇亲国戚?那这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了。”
宫绪淳脸上讪讪,忙辩解道:“在下龙共龚,与皇家没有半点干系。”虽说对方与左宏倏是旧识,但还是小心为妙。一来自己可以省去诸多麻烦,二来,也可避免易书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卷入其中。
但易书却大失所望,而嘴上仍不忘小声嘀咕:“那这钱也不能少。”
十三听了,叫骂着又要来掐。宫绪淳忙拦下他,对易书道:“钱,一分也不会少。劳烦你给我们找两个房间。”
易书狠狠瞪了十三一眼,道:“楼上房间多的是。想要哪间自己挑。”
十三气得差点没缓过气来,但又无法,只得扶着宫绪淳往楼上走,一边走,嘴上还不忘狠狠威胁回去:“要不是我们家先生身体不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人上了楼,彻底傻眼。此尚没有一间房是人住的。楼道上积着多年的灰尘,房梁上结满了蜘蛛网,房间的床底下,脏得连老鼠都不屑光顾。
“易――书!”十三冲到楼梯口,指着易书大骂,“你这也是开店的?脏得连鬼都不敢来!”
“错!”易书不服气地狠狠拍在桌子上,义正言辞道,“本店每到入夜,便有鬼哭狼嚎声传出!”
“……”十三顿觉背上窜出一丝寒意,然而面上却不服输,装模作样道,“去!谁要听你瞎说!你快去烧盆热水来!”
“要水?”易书眉毛一挑,傲慢道,“你自己去烧。否则,加工钱!”
“果然是人穷志短!”十三暗骂一句,瞅了瞅房内正收拾行装的宫绪淳,又道,“烧水就烧水,我自己动手,省得让你占便宜。不过,你总得给我们家先生弄点吃的吧。我们家先生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再说,那钱,不是一分没少你的嘛。”
易书听他说得尚还有几分道理,便道:“做吃的可以。不过我只有米,没有下饭的菜。”
“那你平常都吃什么?”十三没好气地再瞪他一眼。
易书挺了挺胸膛,颇为自豪地吐了两个字:“喝粥!”
“……”十三又是一阵气虚,忍无可忍地扔了一锭银子过去,“行了,我认输。钱你拿着,去集市上买些鱼肉回来,剩下的,全归你啦。”
易书赶紧把银子揣进怀里,满口答应:“行,你等着啊。最近的集市离这儿来回一天的路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将就着吃吧。”
“你!”十三气赌,也不再多费唇舌,冲下来按住易书就打。
易书被打得鼻青脸肿,实在抗不住了,便道:“要不,我们上山抓野兔去。”
是个好主意。十三想了想,按住他双肩,狠狠说道:“你带路!可别再给我耍招了!”
“是,是。”易书疼得叱牙裂嘴,只得唯唯喏喏地应了。
二人知会了宫绪淳一声,便推推搡搡往山上走去。一路上各自都不想吃亏,挣执了多回。最后,十三一怒之下将易书打得鼻血长流,这事才平息了下来。
山中野兔机警,老远听到动静就逃了。二人颇费了些工夫。好在十三早年有过一些经验,此时又和易书两路包抄,终于将野兔擒个正着。
于是满心欢喜,往客栈走去。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二人借着月光在夜幕下穿行,尚未走到,十三便听得几声“呜呜”声,一惊,忙驻了脚步,凝神静听。
那声音来自客栈的方向。
“这是什么?”十三悄声问易书。
易书不以为然道:“刚才跟你说过了。这客栈一到晚上,便有鬼哭狼嚎之声。”
“为什么?”
“不知道。但听说,二十年前,死过一个女人。”
“……”十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呆了片刻,又猛然回神,惊叫,“不好!先生还在里面!”言罢拔腿就跑。
易书紧紧跟着,大喊:“没事。那鬼不害人!”
然而当他跑进客栈时,愣是傻眼了。桌椅倒了一地,柱子上有新的刀痕,一条红的血迹自楼上一路拖向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先传一章,不知道等下电脑还会不会出问题
汗
貌似我的电脑终于修好了,今天装系统,明天更新,不便之请大家见谅
第九章 追杀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易书膝盖一软,跌在地上。十三更是大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却见房门被刀砍成了两半,里面空空如也,忙又返身,顺着血迹往后院跑。
易书喊了他一声,跳起来也跟着跑。
二人刚一进入后院,便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十三纵身一跃,翻墙而过。易书不甘示弱,拉开门就往外冲。
门外的众人正斗得兴起,见他二人闯入,便不分清红皂白地杀了过去。宫绪淳以一敌五,大为吃力,背上被划开一道两尺长的刀口,鲜血直冒。十三大喝一声,扑了过去,将他护在身后。易书在刀刃间左躲右闪,大汗淋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易书见那些人皆是官兵模样,心下惊慌,抱了头大声喊。
正拿刀砍他的一小兵,得意地扬了扬刀,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可是奉了……”
“少跟他嗦!”首领模样的人一刀砍了下去,易书吓得就地一滚,险险躲过,又听那首领道,“皇上有令,杀无赦!”
“皇上……”宫绪淳怔住。虽然早已清醒地知道,宫黎彤恨他,要他死,但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却仍然愿意相信,彤只是渴望得到爱护的孩子,因为得不到爱,所以才被恨蒙弊了双眼。彤……或许并非真想杀他。
然而,当真实摆在了眼前,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求。宫黎彤是真的恨他入骨了。
心开始疼痛。宫绪淳住了手。倘若儿子要他死,那么,他这一身罪孽的父亲,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晚风拂过,骤然凉到心底。
悲哀。像冰雪一样的悲哀将他击败。
悲哀过后,宫绪淳猛地推开十三。儿子要他死,那么,便死吧。
敌人的拳头正中他太阳穴。十三惊呼一声,慌忙扶住他。宫绪淳顿时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敌人见状,攻得更加凶猛。
“易书,快想办法!”十三着急地大喊。
易书尚未从“皇上有令,杀无赦”的震惊中缓过气来,又见宫绪淳被敌人击倒,更是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先前砍他不着的小兵见他如此,忙举刀挥来。
十三边喊他,边飞脚踢出一块石头。石头打在小兵手上,刀落地,发出无比清脆的响声。
易书这才清醒,又尖叫着抱头四窜。
“笨蛋!还不快过来!”十三气极败坏地嚷。
易书哪里还有反驳的力气,四肢着地向十三身后爬了过去。十三把陷入昏迷的宫绪淳交给他,道:“快想办法。”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易书带着哭腔喊,“莫名其妙地就被皇上杀无赦,愣是再高明的人恐怕也想不出办法来。”
十三一边迎敌,一边道:“此是你的地盘,当然得你来想办法啦!好好给我想想,怎么才能全身而退,不然――你休想拿到半文银子!”
易书一听,立即感到事态严重,丢了宫绪淳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你回来!”十三气得直跺脚。
那正与他斗得难解难分的首领哈哈一笑,道:“也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种!如今以你一人之力,要如何敌过我们五个?我劝你还是乖乖退下,把那人交过来,兴许我能留你一个全尸。”
十三毫不客气,抬手就是一掌:“横竖都是个死,我何必自取其辱!”
“那便由不得你了!”首领使个眼色,其余四个小兵会意,立即扑了过来。
顷刻兵器的寒光照亮了夜空。十三使出一套八卦掌,以柔克刚,将对手的力道一一化解,然而他毕竟只有一人,顾得了自己,便顾不了宫绪淳。
对方亦瞧出了破绽。一小兵身形急转,举刀向宫绪淳头顶砍去。
就在这时――
“呜――呜――”几声鬼泣擦着众人头皮掠过。
幽怨的声音,令众人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寒。
“呜――呜――”又是几声。比先前更为骇人。好似带着滴血的怨恨,要把人的理智全部吞灭。
众人纷纷住了手,顺着声音望去。却见皎洁的月光下,有一道人形黑影诡异地落在地上。那暗影悄无声息,自院落的这头滑向那头,尔后,消失不见。
有士兵大胆,抬头往天上看去,入眼却只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哪里有异物半点影子。
那士兵正要出言嘲笑,却又听得两声:
“呜――呜――”其间还夹着剧裂的撕拉声,像指甲一下下划在瓷碗上,直叫人头皮发麻。
那士兵再也不敢看,向另外几人靠拢。
十三亦是汗湿了衣襟。
凝神半晌,那首领见再未有其他动静,便壮着胆子道:“大家莫怕。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一件红色长衣便从天而降,落在他肩上。他拿下来,顿觉手心湿了一片,摊开,入眼尽是红色。
“血……啊!鬼呀!”首领被吓得不轻,尖叫一声后,扔了长衣就跑。
其余士兵见状,哪里还站得稳,纷纷扔了兵器四散逃开。
十三只觉大脑空白,正要晕倒,突见二楼转角伸出一个脑袋来。那人哈哈大笑,正是易书没错。
易书一面跑下楼来,一面笑道:“真是一群胆小鬼。先前还要打要杀的,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吓跑了。”走到十三面前,见对方亦是脸色煞白,忙又安慰道,“没事了。那鬼是我装的。”末了仍不忘戏谑一句,“瞧你那熊样。没羞!”
十三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一把拉过他胳膊,道:“那鬼真是你装的?”
“当然啦。”易书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道,“扣银子的事我可不干!”停下来,见十三仍是不相信,便一面扶起宫绪淳,一面解释道,“其实呀,那就是件衣服。你看,先把沾了血的衣服串在鱼线上,再把鱼线从二楼的这个转角拉到对面的转角。我躲在角落里,轻轻这么一拉,地上便出现了鬼影。我再装几声鬼哭,末了把衣服扔下去,还怕他们不信是鬼吗?其实这也要怪他们自己。若是心中无鬼,又何苦怕这鬼影呢?”
此话十三颇为赞同,大力地拍了拍地他的肩,道:“易书,想不到你还真有点小聪明。算我以前看走眼了。”
易书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回去,却见十三神色惊变,忙顺着他的目光向天空望去,顿时惊得张大嘴巴,怎么也合不拢了。
那是一个女人。身着红衣,披头散发地倒吊在虚空中。那衣服,整洁地沾在女人身上,即使女人平伸双臂,开始一点点向角落滑行,衣服也像塑在蜡像身上一般,纹丝不动。
十三目瞪口呆,本能地拉了拉易书,小声道:“你一共装了几个鬼?”
“就,就一个……”易书腮帮子直打架。
女人听得声音,脑袋一刻度一刻度地转向他们,转至正面,便咧开嘴,呜呜地笑了。
“啊!”二人再也经不住吓,尖叫一声,齐齐晕了过去。
翌朝,宫绪淳在阳光中醒来。背上的伤口已止了血,却仍是生生地疼痛,太阳穴突突地跳,肿胀得令大脑昏昏沉沉。艰难地动了动发麻的手臂,一侧头,就见十三和易书倒在他身边。
死了?
宫绪淳一惊,下意识将手搭在十三脉上。有脉搏。他松了一口气,又去看易书,同样还活着,忙推了推他,将他叫醒。
“啊!鬼!见鬼了!”易书将眼前的人推开,惊魂未定地四下张望。但见四周一片阳光灿烂,晨风习习,这才松了口气。昨日之事,竟仿佛南柯一梦,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了。
宫绪淳被他猛然推到一边,伤口再度裂开,又是一阵剧痛。幸而被十三及时扶住。
十三对易书道:“快去拿些药来。先生伤得不轻。”
易书看那伤口,也是吃了一惊,慌手忙脚地冲进屋里,翻出一瓶药膏,将药膏胡乱往宫绪淳背上抹。也不知那药管不管用,抹上身后即激起一圈红斑。宫绪淳疼得惨叫连连,脸上尽是汗。
十三看不过,便起身道:“你扶先生回房休息。我上山采些草药回来。”言罢从角落里翻出一个还算完好的竹篓,背着往山上走去了。
易书将宫绪淳架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往房间挪。
宫绪淳盯住他的侧脸,沉思。昨日情况混乱,未来得及多想。那五个士兵,断然不会是宫黎彤派来的。所谓知子莫若父,宫黎彤对他的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宫黎彤要杀他,一定会亲自动手,就像他虐待自己,也是亲自动手一样。
但是,除了宫黎彤,还会谁有杀他的理由?
他和十三一路走的都是偏僻小道,途中并未碰见多少人。即使有心之人见了他,又怎会在他前脚进店之际,便来取他性命。这泄露行踪之人,是谁?左宏倏、十三,还是易书?
来杀他的人,和这三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易书并未察觉出他心思,絮絮叨叨讲着昨晚见鬼的经历:“那女鬼浑身是血,眼睛都烂了,舌头伸得老长,还对着我们呜呜地笑。你是没见到,要是看见了,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呢……”
“易书,”宫绪淳拉了他袖口,道,“昨日你说客栈有鬼,是否说的就是这个女鬼?”
“这怎么说呢。我是第一见到女鬼的样子。”易书将他扶上床,盖好被子,道,“不过,我想应该就是她了。她还算有点良心,就是每晚哭一下,也不害人。”
“每天晚上都出现么?”
易书道:“是了。这几天,天天吵得我不敢睡。”
“就这几天么?以前没有?”
易书似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臭道士搞得鬼!自打他说我这客栈死过一个女人后,就果真有女鬼出现了。”
宫绪淳一惊,忙追问:“是什么样的道士?”
易书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知道。就是个过路的道士,到我这儿来讨口水喝。戴了个蒙面的斗笠,看不见容貌。”
宫绪淳不禁蹙起了眉。听闻南桦国内有一种人,能操控灵魂,但未听说,有道士也能这么做。倘若女鬼出现和自己有关,那这道士,又是何人?
易书见他表情,误以为他伤口疼,便道:“先生且稍作休息,我去给你弄些吃的。”遂返身出门,下楼直奔了厨房。
然而不消片刻又冲了回来,拉起宫绪淳就往后院跑。边跑边喊:“不得了啦!外面又来了好多官兵!”
作者有话要说:HOHO~电脑终于修好啦~
但是后面的存稿全不见了,哭死
通宵写文去
第十章 战争
易书进了厨房,打算把昨日捉的野兔炖了,给宫绪淳补补身子。但他天生不是厨子的料,拎着两只兔耳朵无从下手。左思右想了半天,索性闭起眼将兔子连皮带肉一同扔进锅里。然而扔下去又觉不妥,赶紧将兔子捞出来,端起整锅水准备倒在门口。
刚走至门口,便听见远有人声传来。易书一阵心跳加剧,以为可以大大地赚上一笔了,然而当他满心欢喜望向那边的时候,顿时吓得煞白了脸色。
一队官兵正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那为首带路的,分明是昨日被他吓跑的首领!
“当!”锅掉在地上,水溅了他一身。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拔腿就往楼上跑,冲进房间,拉起宫绪淳就往后院逃。一边跑,他一边喊:“先生,快逃呀!外面又来了好多官兵,肯定是来找我们算账的!”
宫绪淳道:“十三呢?他回来没有?”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管他的生死。他一个人在山上,不愁吃不愁穿……”易书蓦地停下,转转眼珠,又返回屋里,将银两和宫绪淳的包袱统统背在身上,这才回来,扶着宫绪淳往山上逃。
官兵们很快发现了他们,叫喊着追了过去。两人相互挽扶着,跌跌撞撞地在山路上跑。
山路陡峭难行,荆棘丛生,不多一会儿,二人的裤管便被划破了,鲜血长流。易书疼得哇哇叫,走得愈发吃力。
“易书,”行至一条岔道,宫绪淳道,“我们分开走。”
“为什么?”易书擦了擦汗,停下来喘气。
宫绪淳道:“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我们分开走,你就没事了。”
“你想甩掉我?”易书立即大叫,“我不干!昨天我装神弄鬼地吓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宫绪淳又道:“你被抓住,最多入狱几个月。跟我在一起,却只有死路一条!”
易书道:“那我倒要先看看,他们能不能抓住咱们!再说了,你还没付我银子呢,我能走吗?”
宫绪淳愣了愣,自包袱里掏出一锭金子塞进他手里,道:“钱付给你。只多不少。”
易书却不接,瞪着眼睛道:“才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走么?我易书人穷志短,说了不走就不走!”
宫绪淳张张嘴,却无话可说。知易书是不忍丢下他一人逃生,一时感动,倒不是如何表达了。
易书却推了他一把,大叫:“快跑,他们追过来了!”
远远地,有人头在绿叶间窜动。
二人互看一眼,赶紧相互搀扶着跑起来。愈往前走,路边杂草就愈旺盛,半人多高的植物挡住了道路,分不清哪里是平地,哪里是悬崖。突然,易书脚下一空,斜着身子向下跌去。宫绪淳本能上前一步拉他,不料一步之前,即是悬崖。二人齐齐向崖下滚去。
一阵天昏地暗。
滚至山脚,易书一头昏了过去。宫绪淳除了左臂脱臼外,尚无大碍。悬崖只有十多米,一仰头,便能瞥见追兵的影子。怕被人发现,宫绪淳慌忙扶起易书,跌跌撞撞往别逃去。
一路惊险不断,好不容易甩掉追兵进入一个小山村。村长是好人,又略懂医术,便留他二人在家中休养。
山村僻静,环境也秀美,二人恢复得很快。这日,宫绪淳正与易书商量日后去,村长突然冲了进来,大呼:“不好了!二位快跑,村中来了好多官兵!”
二人大惊,忙收拾行装,随村长自后门出去。一路避着行人,却仍是见许多青年急急往外跑。二人忙躲在柴房后,静观动静。
全村二十多口人家,此刻全集中在村长家的院子前面。为首的官兵骑在马上,俨然是个中尉。只见他两眼绽放着犀利的光芒,对着喧闹的众人大喊:“村长呢?把村长叫出来!”
村长自然不敢怠慢,丢了宫绪淳和易书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这就来了,官爷。我们这个村子物少人稀,不知您来,有何贵干?”
“我也为难。但是没办法。”中尉看他一眼,冷冷道,“前方战事紧急。我军已进入北泶境内,援军不足。将军有令,但凡青壮年,一律参军!村长,我这是向你征兵来了。”
“这怎么行?”村长叫道,“本村只有十来户人家,青年劳力更是不足,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力气去打仗?”
“这我可就管不着了。”中尉道,“村长还是挑几个人给我,让我回去也好交差。”
村长不答。那中尉又道:“你们都知道,北泶与我国素来不和,倘若此我们不主动进攻,北泶迟早有一天要攻破我们的城池。到时候,受苦的可就不只是那些前线的战士了,连你们,你们的家人,一样会被虏掠!村长,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皇帝的战争,没有理由让我们百姓一起受苦!”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声音之大,一时也叫那些官兵毫无办法。
宫绪淳见状,与易书使个眼色。二人趁乱溜走。
然而仍有官兵发现了他们,大叫一声:“那边跑了两个!”便急急过来追。
两人头也不敢回地往山里跑。这要是被捉了去,能不能脱身是个问题,再者,难保这些人和前几日追杀他们的人不是一路的。
易书对前几日失足落下悬崖之事尚有些恐惧,这回不敢太拼命跑,便拿了一吊钱出来,将绳子扯断,铜板撒了一地。后面的追兵见状,个个兴奋不已,忙停了脚步来疯抢。人人互不相让,自然又扭打了一番。
易书一乐,边跑边对宫绪淳喊:“你现在知道了吧!这天下不是只有我易书才是人穷志短的!”
然而他却低估了别人抢钱的速度。那一吊铜钱很快被抢得一个也不剩,追兵又朝他们扑来。这更加气势汹汹,只因他们手里还有大把大把的铜钱。
易书大呼不妙,索性把心一横,将包袱都挂到宫绪淳身上,道:“先生快走!我来断后!”
“这怎么可以!”宫绪淳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不轻,连忙阻止,“要是落入他们手里,哪里还有你活命的时候。”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易书一时又词穷,只得狠狠推了宫绪淳一把,道:“此去向北,定有贵人相助。先生保重!”言罢挣脱宫绪淳,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向追兵冲去。
“易书――”话音还未落,易书已经被敌人团团包围住了。
宫绪淳闭了眼哀叹一声,又听易书喊道:“先生快走!下记得把钱连本带利一起付给我!”
宫绪淳哭笑不得,只得转身往别跑去。心中感激,只道,若今生还有机会再见,一定连本带利一并报答他。
第十一章 皇子
越往北走,战争的痕迹就越明显,越过两国边境,就能随看见死尸和鲜血。大片大片的村落里没有活人,尽是鬼气缭绕,乌鸦啼哭。
宫绪淳在尸林中爬行,仿佛自己也要变成他们的一员了。刺鼻的腐朽味,蠕动的尸虫,粘乎乎的冷冰感……一切,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令这本就虚弱的身体倍受冲击。
他从来不曾知晓,战争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仿佛整个世界都退化成了幽冥鬼域。悲伤,哭泣,鲜血,厮杀……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所有对生的渴求都是不被允许的,是应该天诛地灭的。
然则这一切,果真都是因为他吗?
那日经过一个小镇,偶然听到有官兵在窃窃私语,只道皇上此发兵北泶,实则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寻找?只是寻找吗?他冷笑。倘若只是如此,便要两国百姓死伤无数吗?当然……不是。他知宫黎彤的心思,宫黎彤是要将多年前被北泶夺去的领土抢回来。如若不是他当年懦弱无能,被敌国抢占了大片领土,如今,宫黎彤也就不会做下此等劣行了。
一切,皆因他起。
愈往北行,心愈悲伤。宫绪淳索性绕行向东南。一方面可以避开追兵,一方面,也可逃离这尸横遍野的战场。
然而去路却不是这般平坦。
这日,他进入一个村子。正逢此瘟疫蔓延,四都是哭声和呻吟,腐烂的身体,流着浓血。入眼景象好不骇人。他心疼不已,虽然人少力微,这些百姓也不是西岚臣民,但却仍是忍不住要来帮上一帮,于是向村中小孩打听了水井所在,欲将随身a带的药物洒入井中。这些药不能根治瘟疫,但却能延续寿命,他心中清楚,这是他唯一能为这些无辜百姓做的弥补。
那井在村后的路口,他跑得飞快。然而尚未跑到,便惊诧地望见一队士兵向此走来。
那为首的长官高声道:“将军有令,为防此瘟疫向别蔓延,要将这一村的人全部烧死!”声音足够大,村中尚存的人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宫绪淳大骇,忙上前阻止道:“且慢,村中尚有活人。”
长官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没有被感染的可能。若是留他们性命,令他们逃往别求生,只恐疫情一发不可收拾!”
“那便应该找大夫为他们医治才是。”
“如此兵荒马乱的,到哪里去找大夫!”那长官哧笑一声,道,“生于乱世,得了重病,就活该被烧死!”
闻言,活着的人都愤怒了,挣扎着蜂蛹而至。宫绪淳被人群挤到一边,蒿草掩盖了他的身躯。
士兵丝毫不为所动,一根一根地点燃了火把。人们哭喊着去抢火把,不消片刻便与那些士兵纠缠在一起。宫绪淳毫无用武之地,又恐那些官兵发现他的身份,只得叹息一声,趁乱逃走。
大火迅速在人群中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声夹着人们无助的嘶喊和皮肉烧焦的声音,在这乱世中,犹显得无奈和痛心。
及至黄昏时分,宫绪淳才找到一个藏身的小山洞。
当夜幕降临,远的火光才黯淡了些。身后没有追兵,他却不敢停留,借着月光继续南行。然而夜晚行走着实吃力,他滑下一个斜坡,脚下一绊,向地上倒去。身下是软的,用手一摸,有胳膊有腿,俨然是个人。
宫绪淳惊魂未定,忙探上那人脉搏。那脉搏虽然微弱,却仍然在跳动。宫绪淳一阵激动,将那人扶起,却见那人的另一只手中,尚牵着一个小孩。二人同样昏迷不醒,浑身滚烫。
怎么办?如若不管他们,他们必死无疑。
宫绪淳焦急地打量眼前的人。却见那清秀的面容恍若仙界天神,竟不似凡间尤物。心中一惊,如此美人儿,出现在两军交战的地方,莫非他是……
正猜测,又听那人樱唇轻启,叫了一声:“南司璃……”
南司h!他是南司h!北泶的长皇子南司h!
宫绪淳顿时煞白了脸色,大脑嗡嗡作响,耳畔全是宫黎彤憎恨的声音:“父王,你给了我不输南司h的美貌,却让我的人生饱受磨难。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错……”这声音像魔鬼一样追着他,赶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将他逼入绝境。
宫黎彤怨他,他又该又去怨谁?上天,还是自己?
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捏紧南司h的脖子,收紧,再收紧。这世上很多事,正是因为有了比较才会伤心。如果南司h死了,宫黎彤的痛苦是否会减轻?再者,如果南司h死了,战争是否会停止?如果南司h死了,西岚的失地是否能收回?如果……
手里的人面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紊乱。再有一会儿,他就要断气。可是……
不!宫绪淳闭紧了双眼,松了手。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又怎可亲手葬送他人性命。一切皆是他的错,所有的罪孽都应由他来承担,又与这无辜的男子何干!
他呆了片刻,想到了那个傍晚藏身的山洞。遂拼了力气,将这二人扶了过去。
在两人身下铺了些干草,又帮两人简单理了一下伤口,他换了身简陋却干净的衣服到山中拾柴去了。回来的时候,南司h已经醒了,此刻正站在阴影里,戒备地盯着他。
宫绪淳一怔,道:“这就要走了吗?”
“……”南司h不答,将那小孩搂在怀里。
宫绪淳苦笑一下,也不再多说,又见他浑身是伤,衣衫褴褛,一时怜惜,便自包袱里翻出一件干净衣裳递给他。
南司h瞥了一眼他的手。那手已被荆刺划出了新痕,除此以外,还有往昔不曾消退的烫伤、刀伤、刺伤……浅浅的痕迹,甚是难看。最主要的是,这些伤总让他想起宫黎彤弄伤他时的脸,明明笑着,却满饱忧伤。
宫绪淳蓦地缩回手。南司h讶然。他更是惊慌,匆匆蹲下身捡起衣裳塞进南司h手里,道:“你快走吧。近来西岚兵在此出没得频了些,只怕对你们不利。”见对方仍有些许戒备,便将自己如何救了他二人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
南司h听他谈吐文雅,也无撒谎之意,当下不再怀疑,伸手在面前作个揖,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宫绪淳面有难色,心知对方机警,自己推托不过,便道:“我乃西岚商人,姓龚,只因家道中落,被仇家追杀,无奈只得潜入北泶,正欲绕道逃往南桦。与你此相缝,也算有缘。”
南司h沉思少许,道:“既是去往南桦,我倒可以帮你一帮。”言罢撕下身上布条,咬破手指用红血写了几个大字,交与樵夫道:“由此往东十里,再南下二十五里即可到南桦边界小镇葩州,将此物递交当地太守,他必会鼎力相助于你。”
宫绪淳感激,竟料不到这名声孤傲的皇子也能如此帮助于他。这莫不就是那日易书说的贵人么?连忙道谢一番。
两人又闲聊几句,听得洞外传来人声,这才匆忙分手,各奔东西。
来的正是西岚兵。有几人追着南司h向北而去,剩下的便全向宫绪淳扑来。宫绪淳一路逃至悬崖边,见再无退路,索性立在原地,冷眼看着那些个追兵。怀里的布条飘然落下。
带头的士兵一把捡起那布条。正是南司h写给葩州太守的书信,新鲜的血迹尚未干透,还带着少许腥味。
那士兵面色一狞,冷笑道:“与南司h私通,果然是罪大恶极。我等有皇命在身,杀无赦!”
宫绪淳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后的碎石落下悬崖,未见回音。
“上!”士兵手一挥,舞着刀就要来砍。
“且慢!”宫绪淳忙道,“即是奉皇上之命,为何不见左青木?”
“你放肆!”那士兵大喝道,“将军的大名,也是你能直呼的?再说了,左将军在前方战场运筹帷幄,哪有空管你这无名鼠辈!”
果然所料非假。宫绪淳心下冷笑,道:“既是如此,就别拿皇命来骗我。”犹记得,宫黎彤说过,要让自己生不如死。因此,自己至少可以断定,他绝不会杀了自己,至少目前不会。
那士兵又道:“皇命真实与否,你都不需要知道了。因为,你马上就是个死人了。”言罢又要举刀来砍。
“不错。”宫绪淳淡笑,道,“我的生死,全在我自己的一念之间。与你又有何干?”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那士兵也不多费唇舌,逼得更近。
宫绪淳轻哼一声,并未做过多的抵抗,突然一个急转就朝悬崖下跳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写得好头痛啊,改啊改啊改不好
第十二章 死讯
宽敞到空旷的宫殿,急促地回荡着宫黎彤的呼吸声。他面前摆着一封书信,一根玉簪。信是左青木自前线送回的,只道在四国交界的悬崖边,发现了一根宫廷玉簪,疑是那人之物,不敢怠慢,忙派人下山去寻。一路有血,山脚有野兽出没的踪迹,但是,未见有人,或者尸体。
宫黎彤以手掩面,需要努力呼吸才能将泪水抑在眼眶。他的父王,宁愿跳崖寻死也不愿回到自己身边么?他为何要跳崖?是遇到危险,还是果真憎恨自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为什么没有尸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他又在哪里?
无数混乱的问题缠绕着宫黎彤。他无力思考,事实残酷得令他快要疯狂。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蜡烛在流泪。
等待回信的使者,焦急地在殿外来回搓手。军情紧急,天明之前,他必须要把回信送出京城。然而皇上迟迟未有动静,他又不敢催,只有干着急的份。远远地,瞥见一个人影向此走来,忙上前,将那人拦下,行礼道:“公公可是要去见皇上?”
出云提着一盒点心,好奇地打量了他几下,才回道:“正是。”
使者腼腆一笑,将自己的要求与出云提了提。出云顿时白了脸色,摇头道:“不可不可。我们做奴才的,怎么能催主子办事!”
使者好言相劝一番,将这其中利害细细讲了一遍,出云才勉强答应,壮着胆子从偏门走了进去。
他推门的刹那,宫黎彤眼前一亮,几乎要以为是父王回来了。然而他心中却很清楚,出云不是父王。出云越走越近。所有的真实都摆在了眼前,宫黎彤一阵失落,不由对出云怒骂:“混账东西!谁准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出云吓了一跳,见宫黎彤面色难看,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将糕点放在桌上,正要告辞,又听宫黎彤道:“把这些东西都拿走。”于是伸手去收,却越弄越狼狈,惹得宫黎彤脸色更加难看。
出云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鼓起勇气跪下,对宫黎彤道:“门外使者让我来问问,皇上的回信可有写好。”
回信?宫黎彤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正事来,却又烦恼。还要下旨继续寻找吗?光是这样的消息都已经令他无法忍受了,若是……他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于是提笔写信,只谈军情,对那人只字未提。
宫黎彤将回信交与出云,头也不抬。出云虽然看出他心情不好,却也觉得自己委屈。转身出了殿门,将回信交给使者后,便抹着眼泪跑开了。
泪水迷了双眼,怎么也看不清脚下的路,他脚下一滑,向前倒去。有人稳稳地扶住了他,叫道:“唉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出云抬起眼仔细看了看,见来人正是李元顺,不由松口气,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元顺含首沉吟半响,一针见血道:“出云可是喜欢上皇上了?”
“没,没有!”出云心事被揭穿,大窘,脸涨得通红,连连后退。
李元顺道:“你不必瞒我。我在皇上身边也呆了一阵子了,什么样儿的我没见过。在天音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出云低了头,不敢作声。
李元顺又道:“不过出云呀,咱家还是要劝你一句,趁早放弃。皇上是什么人呐?那是一国之君,还是个男子。纵使你喜欢他,他能喜欢你吗?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皇上也喜欢你,他能和你在一起吗?不能!出云,你又何苦要断送自己的将来呢?与其这样死守着一份遥不可及的爱情,还不如趁早放弃来得容易。”
“可是……”出云再退一步,小声驳道,“叫我如何放弃!日日夜夜想的全是他,他不高兴我便也跟着难受。纵使不能在一起,也不愿看他皱眉的样子……”
“你……唉!”李元顺见他认真表情,不由拂一拂衣袖,痛心不已。
“公公帮帮我吧。”出云“扑通”一声跪下,拉着李元顺衣袖道。
李元顺一惊,忙作势要扶他,连连劝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出云你身份高贵,怎比我们这些下人奴才,跪不得,跪不得啊!”
出云哭得更加厉害:“难道公公忍心看出云去死么?”
李元顺心中百转千回,忙扶起出云道:“可是你让咱家如何帮你?”
“公公,就一晚。”出云企求道,“出云只求一晚能侍奉皇上左右。”
“可这一晚,你能改变什么?”李元顺垂首。
出去道:“出云不想改变什么。只求给自己留个念想,日后……若是再无缘见他,便也知足了。”
李元顺又是叹息几声,擦了把眼泪,才与出云细细交待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有点长,所以分成两章上传,稍微有点短,不好意思啦
第十三章 勾引
夜沉。
房梁上结着露水,月光一照,就恍若宫殿的眼泪,忧伤又凄凉。宫黎彤趴在桌上,闭着眼,却没有睡着,抖动的睫毛上,挂着夜露一样冰凉的珠子。从什么时候起,这么想念父王了呢?从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更早?明白的时候总是太迟。当自己回神时,那人却越走越远,到如今,竟生死未卜了。
倘若……时光可以倒回,他要把那人抱在怀里,怜惜他,爱护他,对他好,一辈子都对他好……
耳畔,有什么声音在响动。宫黎彤极不情愿地睁开眼,明亮的烛光令眼睛稍微有些不适应。他一时看不清面前的人。那人放下一杯清茶,茶叶的味道有些苦,再回味,却又甜。那人伸出的手,细滑如玉,袖口有颗血红的珍珠。
宫黎彤一怔,忙抬眼,却见那酷似父王的容颜青涩了几分。不由心中恼怒,对出云骂道:“谁准你穿这件衣服的!快脱下来!”父王的东西,岂是别人能随便碰得了的!
“皇上恕罪!”出云大惊,忙跪下求饶。
宫黎彤更怒,骂道:“恕罪!恕罪!哪不是犯了错误才来求饶!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卑贱身份,竟穿起先皇的衣裳来了!”
“皇上息怒。出云甘愿受罚。”出云低下头去,瑟瑟发抖。
“受罚有何用!能让你长记性吗?”宫黎彤踢了他一脚,道,“别以朕留你在宫中,这皇宫就是你的家!还不赶快把衣服脱下!”
“是!”出云大声应了,忙从地上跳起来,背过身去。犹豫片刻,才哆嗦着解开衣带。
雍荣的华服下,是一具鲜活的胴体,未经任何雕饰,也未受过一点伤害。修长的颈部,纤弱的肩膀,挺直的背脊,紧实的臀部,还有一双修长的腿,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光辉。
宫黎彤看得有些呆了,然而少顷又回神,站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道:“放肆!如此明目张胆勾引朕,不怕朕把你赤身裸体地丢出去么!”
出云头也不敢回,小声道:“是皇上要出云把衣服脱掉的。”
“朕没叫你里面也不穿衣服。”宫黎彤见他发颤,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便向门口道,“李元顺,去拿件衣服进来。”
“……”没有回答。
宫黎彤不由蹙起眉头,大声道:“李元顺,连你也不听朕的话了么?好大的胆子!”言罢就绕过出云,要伸手去开门。然而眼睛仍是有意无意地瞥了出云一眼,见出云正紧张地捂住下体,心中不免“格噔”一下,忙停下,对出云命令道:“把手拿开!”
“皇上饶命……”出云愈发紧张。
宫黎彤冷冷瞧他一眼,道:“把手拿开。让朕看看,你这身子到底净得干不干净!”
“……”出云手不动,脚在发颤。
宫黎彤愈发烦躁,一把拖开他的手。那身下的尤物,瞬间蹦了出来,大胆地昭示了自己的存在。
果然所料非假。宫黎彤眯起眼,冷笑:“朕让你进宫,尔后净身。这个,你要如何解释?”
出云急忙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饶了出云这一回吧。”
宫黎彤踢了他一脚,狡笑道:“哼,你和李元顺合起来欺骗朕的吧?”
“不,不关李公公的事。”出云道,“是出云求李公公的。公公本来不愿意,但经不住出云软磨硬泡,这才同意将此事暂时搁下,还再三嘱咐说,等出云想明白了,一定要去净身房把事情办了。”
“那你为何不去?”
“出云……”出云咬着牙,偷偷瞥了宫黎彤一眼,顿了半晌,才下定决心,道,“不想做太监。”
“不想?”宫黎彤一挑眉,道,“既然进了宫,便由不得你说不!你以为你是谁?皇上?还是皇子?当初是你求着朕让你进宫的,如今不守宫中的规矩可不行。”
“出云不敢有此想法。”出云连忙摇头道,“出云只是时时想起天音寺的事情,觉得这是被皇上碰过的身体,自然是皇上的东西。出云不敢擅自破坏。”
“好个牵强的理由。”宫黎彤冷笑,“现在朕要你,把你身体下面那个东西割掉!”
“皇上!”出云几乎不能相信对方的反应,瞪大了眼睛道,“难道皇上一点也不留念么?”
“为何要留念?”宫黎彤嬉笑一声,在他耳边轻轻吹气,“出云,你心里想的什么,朕清楚。只是……你永远也做不了那个人。”
出云怔住,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皇上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却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他这是要让自己知难而退。
宫黎彤又道:“你代替不了任何人。”
“砰!”出云顿觉身体最的角落里,有个东西冰裂了。胸口很疼,天昏地暗。呆了半晌,心已陷入绝望,便道:“出云可否恳求皇上一件事?”
“说!”
“出云……想请皇上亲自为出云……净身。”
“什么?”宫黎彤怔了怔,随即大笑,“出云,你真以为你自己有多么重要吗?”
“出云不敢。只是……”
“如若朕依了你,你便仍然不能死心。”宫黎彤打断他,道,“世人都是这般习性,但凡一点点的温柔,都能让心心甘情愿地沦丧。如此,反而对你不好。你是出家人,对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出云低了头,坐在地上,沉默。
宫黎彤看着他,心中顿生怜惜,想扶他起来,然而隐忍半晌,终是止住了。
良久,出云又抬起头,道:“请问皇上,这宫中,何以会有太监?”
宫黎彤道:“自然是宫中嫔妃众多,怕这些外姓男子污了后宫纯净。”
“可是,出云进宫,却与各位娘娘没有半点关系。”
宫黎彤凝视着他的眼眸,那像星星一样的明眸绽放出来的光芒,在此刻犹显得可怜。宫黎彤动了动唇,一时语结。
出云见他表情,不由自嘲地笑笑,道:“皇上若是不信,出云……暂且先把它堵上。”
“出云,你这又是要做什么?”
“……”出云不答,脸上滑过两行清泪。
宫黎彤瞅他如此执着的模样,感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回应他,便只能狠心。索性背过身去,道:“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与朕何干!”说完便不再理他。
出云暗自叹息几声,从地上的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根红绳,仔细拴在下体的欲望上。顿时,敏感的身体一阵刺痛,他忍不住轻呼一声。
宫黎彤背对着他,背脊挺着笔直。出云偷偷瞧他一眼,心又似冷了半截。索性一咬牙,扯下衣服袖口的珍珠,当真要把铃口堵上。然而当那冰凉的珍珠碰上敏感时,他仍是忍不住两手发抖。
“啊……”出云惨叫一声,闭着眼将珍珠的三分之一推入了小巧的铃口。那里立即红肿起来。与此同时,红绳却缚得更紧了,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出云的额角渗下大滴的汗珠。而宫黎彤却丝毫不为所动。出云喘息片刻,再度把心一横,食指狠狠将珍珠推入。
“嘶――”珍珠被推入了大半,铃口却破了,血顺着轮廓渗出来,又落到了地上。
“皇上!”出云哭泣着喊。
“别喊朕!”宫黎彤狠下心肠,冷声道,“这是你自找的。”
出云几乎陷入绝望,惨白了脸色。疼痛一波接一波地传至大脑,而被红绳紧缚的快感却感染了整个欲望。于是痛苦与刺激并存,像冰与火焰一般纠结,自相矛盾。不消片刻,便有淫白的粘液混在血里,一并涌出。
“啊呀……”出云顿觉羞耻,又不敢求救于皇上,只有自己咬紧牙关,将剩下的小半颗珍珠也推进去。然而珍珠早被粘液润得湿滑了,稍一用劲便弹了出来。血红的珍珠,沾着他的血迹,在地上弹跳几下,最后滚到宫黎彤的脚边,便不动了。
淫液顿时喷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出云更窘,大哭起来,直道:“皇上!怎么办?出云堵不住它。出云该死。出云果然止不住自己的欲望。出云……这就去净身房!皇上若不放心,出云先暂且用蜡堵上……”
“够了!”宫黎彤喝断他,转身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收起你的无理取闹!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尽做些让朕恶心的事!”
出云脸上火辣辣地疼,情绪稍微冷静了些,却又不敢出声,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宫黎彤又道:“你听好了。朕容忍你,是因为朕那日在天音寺强要了你,心中歉疚。但朕容忍你,并不代表纵容你。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出云道:“皇上教训的是。但出云……只想为皇上分忧。”
那么悠远的语调,还夹着隐忍的疼痛。出云趴在地上,身下淌着血,脸色也是极度苍白的。那颤抖的唇齿,吐出这样忧伤的话来,蓦地令宫黎彤怔住。
少顷,宫黎彤敛了怒气,温和扶起他,道:“不要说胡话。你一个小和尚,除了念经,还能为朕分什么忧。”
出云听他语气,又稍稍大胆了些,便眨着泪眼,再度企求道:“皇上,就一晚,行么?”
“不行。”宫黎彤板下脸,推了推他。
出云又落下泪来:“最后一晚,把我当成那人,行么?”
“你不是他……”
“皇上……”出云握紧了宫黎彤的手,泣道,“出云自知身份卑贱,不可与那人相提并论。但出云仍是要求求皇上,只这一晚,让我彻底死心吧。”
“出云……”宫黎彤蹙眉,不知如何推辞。那日本是自己一时失了心志,才强要了出云,明明是无心,却不想这小和尚竟对自己暗生了情愫。然则自己的心思,全在那人身上,又如何还有一丝一毫能分给出云。
出云见他不答,索性伸手攀上他的肩,将唇贴了过去。宫黎彤兀自叹息一声,只得抱起出云,往内殿走去。边走边道:“明日起,你去我朝祠堂诵经吧。如非必要,不要再来见朕。一年后,朕便放你出宫。”
――父王,彤儿担忧着你的生死,却把别人抱在怀里。倘若我永远不知道你的生死,是否就永远留有一丝再见的希望?父王,我……失去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只想小虐一下下的,结果写到最后,十分矫情地落了两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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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太平
宫绪淳自悬崖上跳了下去。倒不是真的寻死,只是先前朝下瞧的时候,瞥见了崖壁上的一株粗壮的青松。于是他向松树跳过去,暗运功力,足部在枝干上一点,再度跃起,向下面的草地跳去。
草地上有荆棘,划破了皮肉,血流了出来。宫绪淳仰头往山上看去,那些追兵正大骂着向此追来。不过,山路崎岖,想必等追兵赶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远多时了。
他不禁笑了一下,转身,又怔住。身后是半人多高的艾草地,一大片一大片地望不到边。他仿佛掉入了一个艾草的世界,空气里全是草叶淡淡的香味。夕阳惨烈地挂在天边,将这草地映成一片黑红。那颜色红得诡异极了,就像是草叶自己散发出来的一样。有风吹过,一群乌鸦尖叫着向夕阳飞去。黑压压的翅膀幕天席地地盖在头顶上,天光射不进来,世界顷刻陷入黑暗。
远,似有人声。宫绪淳顺着声音走去。然而还未走到,便有魅影自正面攻来。他一惊,忙侧身躲过。那魅影大吼一声,瞬间化出青面獠牙,一扭身又向他扑来。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胡乱往对方身上砸去。
“啊!啊!”两声惨叫过后,魅影化作薄烟消散了。
乌鸦飞走,天光重又泻了下来。有人向他走来,边走边大声喊:“喂,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手持一根黄金法杖,俨然一个术师模样,走到宫绪淳身边,便把法杖狠狠往地上一跺,道:“这里从来没有外人进来过。你这样瞎闯进来,搅了我修行,该当何罪?”
“对不起。”宫绪淳连忙道,“实在情非得已。”遂将刚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那人听完,未发表任何意见,先用两根手指捏住宫绪淳下巴,细细端详一番,尔后才道:“哎!可怜呀可怜!这么好看的脸居然被人追杀。莫非果真是梅四娘说的蓝颜祸水?”
“……”宫绪淳无语。
那人又道:“瞧你这浑身是伤的,一定是个柔弱的主儿!这样好了,你去哪?我送你。”
“呃……”宫绪淳后退一步,警惕地拒绝,“不必麻烦。”
“不麻烦。”那人道,“我送你,帮你把那些追杀你的人都杀了,正好修行。”
术师的修行,便是噬魂。他们不断地杀人,再用法杖吸食魂魄,与日月潮汐一同修炼,方能修成自己之灵气。
宫绪淳道:“既是修行,便不能有旁人在场。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乃有罪之人,还是不要连累你的好。”
“喂,你这样说便是小看我!”那人一挑眉,扔掉法杖,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道,“我风无眠堂堂七尺男子汉,怎么是你说不连累就可以了事的!再说,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能去哪里?”
“我……”宫绪淳驳他不过,只得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你和我一起,断然得不到半点好。”
“得不到就不要了嘛!”风无眠一把抓过他的手就往大路上拖,边走边道,“既然你不知道去哪里,我倒可以为你找个去。所谓萍水相逢,不是注定就是缘,我不收半文钱,你也不要跟我客气。在下行得直,坐得正,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太平镇风无眠是也――”
“在下……龚绪。”宫绪淳无奈被他拖着走,一面叹气,一面又暗想,反正自己也没有去,不如随他去看看也无妨。于是不再反抗,紧跟着风无眠进了太平镇。
太平镇位于四国交界,四国领土各有一点。因此也算是天下最为太平的地方。倘若其中一国向此发兵,另外三国必群起而攻之,然则目前各国均没有以一敌三的实力,便都不敢贸然向此地进攻。这太平镇出于乱世,倒像一株奇,绽放着别样的光芒。四面战火纷飞时,此依然歌舞升平,一派祥和景象。
宫绪淳随风无眠走进城门,边走边叹:“果然是太平盛世。”
“盛世?”风无眠尖叫,“你没见这一条大街上,除了那个扫地的,便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么?!”
“我的意思是,此与别不同,安静祥和得很。”宫绪淳急忙解释。
“嗯,白天确实很安静。”风无眠道,“只是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华时期。”
“为何会这样?”
风无眠一笑,指指路边的招牌,不再多语。宫绪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除了几家药材铺杂货铺的名字稍微文雅一些,其余的一个比一个哨。醉楼、牡丹居、翠柳堂、莺歌楼……其间虽然不乏草草,却是香艳的紧。
宫绪淳讶然,道:“莫非此地是……”
风无眠道:“乱世之中,缺的不是药材就是女人。所以嘛……”话还没说完,脚已抬进一扇大门里去了。
宫绪淳抬头一看,招牌上写:“清平楼。”心中立即“格噔”一下,责备道:“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没事。跟我来!”风无眠全然不顾他脸色难看,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里面拖。
宫绪淳何时进过这种污秽之地,自然不愿意,挣扎一番,道:“我也是相信你才跟你来,可你为何这般坑害我!要我进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风无眠狠狠跺一下脚,道:“此是天下最太平的地方,你一个柔弱之人,除了此地还能去哪里?我也是受人之托才带你来,你倒好,不识好人心!”
宫绪淳一惊,忙问:“受谁之托?”
风无眠却别开头,不理他。
正在这时,院子里走出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见得风无眠的面,便回头,扯着嗓子喊起来:“梅四娘!没死娘的!你那个白吃白喝的老情人又来啦!”
风无眠立即大窘,叫骂着就要上来打。二楼角落的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女人走出来,边挽袖子边骂:“你亲娘的!谁是我的老情人!你要再敢胡说,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下楼来,一把揪住少年的耳朵,大吼,“李修竹!你又要逃去哪里鬼混呀?先生呢?”
少年疼得呲牙咧嘴,忙捂住耳朵连连告饶:“我哪里是要逃。我是出来接风大哥的!你快松手!耳朵要掉啦!唉哟,疼!我这可是将来要为你挣大把银子的耳朵!”
梅四娘这才松了手,又指着风无眠骂开了:“好你个风无眠,还有脸再来!每都白吃白喝!这要再敢赖账,我非把你抓到官府去不可!”
风无眠忙赔笑道:“四娘你有所不知,每的钱,我都是付给十四爷的。”
“是吗?”梅四娘一听“十四爷”,马上收敛了许多,又看了看风无眠身后目瞪口呆的宫绪淳,坏笑一阵,把风无眠拉到一边,悄声道,“你小子行啊。带了个老姘头回来!”
风无眠大窘,偷眼瞄了宫绪淳一下,见对方面上常态,才又高声对梅四娘道:“你瞎说些什么!小心我把这些话,统统告诉十四爷去。”
“别!”梅四娘道,“你可别害我再受苦。”又看了看宫绪淳,道,“他真不是你的那个?”
“我又不好男色。”风无眠把头甩开,不看她。
李修竹哪管他二人嘀咕什么,背贴着墙就趁机往门外溜。梅四娘眼明手快,一把拎住他衣领,道:“李修竹,你别想逃。回屋学习去!先生呢?”
“先生?”李修竹缩一缩脖子,心虚地道,“先生正在床上呻吟呢。”
“什么?你又干了什么?!”梅四娘惊叫。
李修竹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往他衣领里塞了点蚂蚁……”
“你个小兔崽子!”梅四娘暴怒,一个巴掌扇在李修竹后脑勺,骂道,“老娘捡你回来,不是要你钱的!你口口声声说将来要给老娘挣大钱,依你现在的样子,没才没气质,除了一张长得像狐狸精的脸,我看哪个天杀的倒霉蛋肯买你!”
李修竹护着脑袋边躲边喊:“又不是你捡我回来的。我明明是被爷救的,关你什么事!再说啦,我青年英俊,天下无双,以后绝不输给南司h,凭什么没有人买我!”
“你还敢顶嘴!”梅四娘怒极,丝毫不顾形象地脱了鞋子就要打。
李修竹一边躲,一边将宫绪淳拉到身前,大喊:“啊,爷回来了!”
格四娘一头撞在宫绪淳身上,慌忙又把他推开,直道:“爷回来了?哦,天哪!爷,我错了,我下再也……”一抬眼,前面哪里有半个人影,这才惊觉上了李修竹的当。一回身,见李修竹早已跑远,不由又骂了几句。
梅四娘喘口气,这才仔细打量起宫绪淳来,见对方温文儒雅,仪表不凡,遂转转眼珠,计上心来。忙对风无眠嘀咕道:“他既然不是你的相好,你不如便宜点卖给我。刚好我们这里缺一个……”
“缺一个什么?”森冷的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她顿时煞白了脸色,浑身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本章过后,宫绪淳蹲在地上画圈圈:
“5555,被坏人欺负了,回去告诉彤彤,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第十五章 夫妻
“缺一个什么?”森冷的声音蓦地在梅四娘身后响起。她顿时煞白了脸色,浑身僵硬。提在手里的绣鞋“吧嗒”一声响亮地落到了地上。
出现在她身后男子身材高大,阴影盖过了她的头顶,刚好投射在地上那一正一反的两只鞋上。
“还缺一个什么?说话呀!”低沉的声音,夹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寒意。
梅四娘抽搐着嘴角,半天才道:“缺一个银簪!”言罢迅速扯下风无眠头顶的银簪,高举在手里向那男子道:“十四你看,这个簪子是不是很精致?如果风无眠肯便宜点的话,我就买下来送你。”
“这个不卖!”风无眠急了,一把抢回来,愤愤道:“这是祖传之物。出多少钱也不卖。”
宫绪淳有意无意朝那东西瞥了一眼。那银簪由两条首尾相对的蛟龙组成,两只龙口中,各含一粒珍珠,呈双龙戏珠式。看那样式,至少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难怪风无眠不肯卖了。他从风无眠手里接了过来,见那簪背面,有个极小的图案,很是眼熟,然而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此时站在男子身后的仆从开口了:“四娘,人家都说了不卖了,你还是死心吧。爷回来,你不跪地迎接也就算了,却怎么连鞋也不记得穿了?”
“这不是太高兴,就把鞋给跑丢了嘛。”梅四娘一边赔笑,一边赶紧把脚伸进鞋里。
那男子并不看她,转眼对风无眠道:“你来啦。这还是住在这里吗?”
风无眠道:“没有地方去,只能来打扰你了。这是我朋友,龚绪,现在走投无路,烦你帮忙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男子一笑:“这个好说。”又对宫绪淳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龚兄。在下李泽祈,是清平楼的老板。在家排行十四,你也可以和风老弟一样,直接叫我十四。”
宫绪淳忙拱手招呼道:“你好。”
李泽祈又道:“我这里虽然是相公馆,但也招呼一些朋友。龚兄若不嫌弃,可暂且住在此。”
“这个……”宫绪淳有些为难,看向风无眠。
风无眠对他道:“不瞒你说,方圆百里内没有人比十四的消息更灵通。你要找藏身,还是请他帮忙的好。至于现在,不是还没地方住吗?暂住几日也无妨。再说,你连命都快没了,还管这么许多做什么!”
宫绪淳暗想,风无眠说的确实在理,况且,自己留在此,或许也可以想办法查一查,那些追杀他的人,究竟是不是宫里派来的。于是只得同意,跟着他二人进了院子。
一面走,风无眠一面向李泽祈问道:“我上请你办的事,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
李泽祈道:“对方已经给你回信了,信在我屋里,稍后你来拿。现在先带你们去客房。”
梅四娘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时便对李泽祈道:“还是我带他们去吧。你刚回来也累了,回屋歇着去吧。”
“我哪有你累?”李泽祈回过头,眯眼一笑,“四娘方才竭尽全力地损我清平楼形象,真是辛苦了。”
梅四娘面色好不难看,迟疑半天才道:“我错了。”
李泽祈故意不看她,对身后的仆从道:“小米,夫人又知错了。”
“是。我知道了。”仆从立即熟练地搬来一块搓衣板,摆在地上,对梅四娘做个手势,大大方方道:“夫人,请吧。”
梅四娘揪着衣角,可怜巴巴地望向李泽祈:“小十四,这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算了?”
“算了?”李泽祈一挑眉,“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信用?”
“怎么会呢?你向来心地善良,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哇!”梅四娘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仆从一把按在了搓衣板上。
只听那仆从道:“夫人,趁着爷现在心情不错,你还是不要多说为好。难道你忘了上回半夜三更还跪在门口顶夜壶的事了?”
“那还不都是你害的!”那仆从不提还好,一提就把梅四娘体内的好斗元素全都激发出来了。梅四娘指着那厮骂开了:“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算老娘白养你了!你就老实做爷的一条狗吧!看我哪天叫爷把你扫地出门,到时有你哭的……”
李泽祈一面往前走,一面摇头,对宫绪淳和风无眠道:“唉,家门不幸,让二位见笑了。”
梅四娘在他们身后高声喊:“喂,小十四,你能不能换点新招?每都跪搓衣板,我招架不住呀!”
李泽祈头也不回,道:“招术不要多,管用就好。”
听到这里,宫绪淳不禁莞尔一笑,对风无眠道:“这还真是一对有趣的夫妻。”
风无眠道:“这个梅四娘就是嘴贱,喜欢骂人,又喜欢骗人,得亏了十四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若是下她问你,愿不愿意在此长住,你可千万别说愿意。”
“这是为何?”
“除非你想留在此当相公。”风无眠顿了顿,见他仍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好笑,便也不多说,拉了他的手就往客房里走。
客房不大,但很整洁,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只他们两人,也算安静。李泽祈把客房指给他们后,就告辞理“家务”去了。风无眠将自己的行装一古脑儿全扔进东厢,便跑去西厢帮宫绪淳的忙。一边铺床,一边道:“趁现在安静,赶快休息一下,不然等到了晚上,你想睡也睡不了了。”
宫绪淳见他如此殷勤,心念一动,便问道:“无眠,你究竟是受何人之托来帮我的?”
风无眠怔了怔,道:“什么受人之托,我像那种随便帮助别人的人吗?”
“那……”
风无眠故意嘻嘻一笑,将脸凑近他,道:“我帮你,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风无眠笑得愈发诡异,伸手捏住他下巴,道:“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煮来吃了味道应该不错……”
“……”宫绪淳大窘,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将脸别开,不再多说。
风无眠也不为难,诧开话题道:“我去找十四谈点事情。你要闲得慌,就到外面去转转,但是别走太远,走丢了我可不去找你。”说完就出了门,往李泽祈住的院子跑去了。
宫绪淳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背影,沉思。风无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左宏倏?倘若是左宏倏,他又何以不肯大方说出来呢?但倘若不是左宏倏,那天下还有谁愿意冒死来救他呢?
越想越混乱,索性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风无眠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见他尚还没醒,便悄声退了出来。此时清平楼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四笙歌,酒香四溢。风无眠的肚子一阵乱叫,他这才想起,今天还没进过半粒米。于是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厨房,想找一点糕点充饥。
厨房里李修竹正在煲汤,见他进来,忙道:“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着点火候,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等对方应答,拔腿就往外跑。
“你去哪?”风无眠追着他跑了几步,实在饿得没力气了,便又撤了回来,在灶台上找起吃的来。
清平楼的糕点是太平镇出了名的,不仅用的全是上等食材,而且味道极佳,外形也诱人得紧。风无眠吃了一块糯米糕,赞不绝口。又见旁边摆着的绿豆糕也甚是好看,碧绿如翡翠,气香如清兰,忍不住也一同塞进嘴里……如此数番,各种糕点均被他品尝了一遍,他这才感觉饱了。然而摸了摸肚子,又似欠缺了什么,于是在厨房里转了转,瞥见李修竹煲的汤,暗自算了算时间,觉得这汤也应该可以喝了。于是拿碗盛了一些,吹凉了一饮而尽。
他正准备擦嘴走人,李修竹就回来了,一眼瞥见放在灶台上的碗,大惊,忙道:“这个汤,你喝了?”
“喝了。”风无眠毫不避讳,点头道,“看你这小子小气的。不就一碗汤么,你犯得着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李修竹冲到锅边,揭开盖子一看,一锅汤已去了大半,不由生气,大叫道:“我能不生气吗?这是梅四娘专门为十四爷煲的,里面还有……”说到此,似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珠小声对风无眠道:“你就没觉得怎么样?”
风无眠舔了舔唇,道:“很好喝。想不到几月不见,梅四娘手艺进步得这样快。”
“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算了。既然你都不觉得什么,我还是不说了。你赶快走吧。回头有什么事,千万别来找我,要找也得找梅四娘去……”李修竹不怀好意地把他往门口推。
“行了!”风无眠不高兴地瞪他一眼,道,“就一碗汤,你至于这么赶人吗?我走就是了!”
他往门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顶着李修竹怨憎的目光拿了几块糕点,尔后转身向宫绪淳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改啊改啊改
为什么看文的人越来越少??
我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弃坑了……
苦恼啊
第十六章 媚药
风无眠拿着糕点穿过院子。
傍晚的风凉得有些古怪,明明是吹在脸上的,却像化成了一只无形的手,撩拨得心跳突兀地急促起来。他莫名地觉得心慌,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穿过前院,阁楼上传来一阵嬉笑打闹声。他抬起头,就见二楼的楼梯上站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那汉子一把将身前娇小的公子哥搂进怀里,调笑道:“小东西,看你这回怎么跑。”
那公子哥扭动着腰肢,不怒反笑,连连撒娇道:“爷,我错了。你可得对我轻点……”
甜腻的声音,直叫风无眠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慌忙低下头,拐个弯,继续走他的路。然而那声音却跟着他飘了很远,像雷声一般震耳欲聋,让他颇有些惊颤,糕点掉了几个,他也顾不得捡,伸出空出的手扶住柱子,努力喘气,而视线却渐渐模糊起来。
“到底怎么了?”他自言自语。片刻后又飞快地跑起来,只想着赶紧倒在床上,睡上一觉。
他一头冲进了宫绪淳的房间,见对方已经起来了,便将点心往桌上一放,说了句:“这些点心你拿去吃。若是不喜欢,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给你做。”说完就转身要往外走。
宫绪淳见他脸色微红,气息紊乱,便拉了他问道:“你怎么了?”
风无眠摆摆手,道:“没什么。许是太累了。”
“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宫绪淳将他按在凳子上,伸出三指捏住他的手腕。
风无眠有气无力地靠在桌边,任由对方摆弄。视线愈发模糊,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光景。他不禁有些恼怒,暗运功力试图驱退不适。然而,顷刻下腹便似有一股径流逆行。异样的脉息在会阴乱窜,激起全身高热不止。
宫绪淳大惊,叫道:“怎会这样?你怎么会中了……”
“什么?”风无眠只觉大脑嗡嗡作响,快要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了。浑身的躁热越来越明显,他第一反应便是要运功调息。
“等等!”宫绪淳连忙制止他,大急,道,“你中的是春药,千万不要胡乱运功。”
“春药?”风无眠稍稍清醒了些,这才想起李修竹那段话的用意来。难怪要他出了事去找梅四娘,敢情是梅四娘拿了春药下在她相公的汤里!风无眠气得咬牙切齿,凭了最后一点意识撑起身子,抬脚就要去找李修竹算账。但是刚走两步,便又膝盖发软,“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宫绪淳急忙将他扶起,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为你想办法。”
“还,还能有什么办法?”风无眠一边喘气,一边问,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靠拢,对方身上那微凉的温度,正是他此刻想要的。
宫绪淳皱了皱眉头,道:“这种药,只有一种解法。”这种解法,他又怎会不知?宫黎彤也曾拿春药对付过他,那日他在儿子身下辗转喘息呻吟的媚态,至今仍历历在目。
宫绪淳一阵后怕,将风无眠扶到床上躺下,道:“你先等等,我去找人想办法。”
“别去!”风无眠抓住他,艰难说道,“这种事情,若是……啊……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定会把我笑死的……”
宫绪淳忍不住责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别人会笑你!”
风无眠愈发难受,下体的欲望渐渐抬头,高烧快要把大脑一起熔化了。他不断地扭动身体,最后蜷成一团。良久,才又恢复了一点意识,对宫绪淳道:“龚兄……烦你为我打一盆凉水来……”
“……”宫绪淳看着他,心中纠结不已,然而犹豫片刻又别无他法,只得起身去打凉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风无眠已经扯掉了全身的衣服,伸手覆在红肿的下体上,急躁地上下套弄。
“啊……嗯……啊……”一声一声的喘息夹着沉重的鼻音,比女人的浪叫更加酥媚无骨。宫绪淳一阵面红耳躁,放下水盆就要逃之夭夭。
“啊……热……好热……”风无眠喃喃地叫着,声音的欲望之外,还渗着点点滴滴的痛苦。宫绪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他空闲的那只手,死死扣在床沿上,似要把沿上的木雕也掰落了。
“救我……谁来……”分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下体的肿胀明显越来越痛苦。风无眠无意识地呻吟,迷离的眼中泛起泪光。
若是留他一人在此,只怕他应付不来。宫绪淳怔忡半晌,终于不忍,便走到水盆边,拿毛巾沾了水,轻轻往风无眠身上擦拭。
冰凉又轻滑的感觉正合风无眠意。高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身上的凉意晃动起来。然而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地被人爱抚。于是胡乱地捉住那只手。那手的温度不冷不热,既不粗糙也不滑腻,摸在手里的感觉真是比女人还好。已经顾不得对方是谁了,他本能地将那只手移向了自己的下体。
宫绪淳窘迫得厉害。手覆在风无眠下身的那一刻,浑身一个激灵,红潮泛上脸来。他极不舒服地扭动身子,欲抽回自己的手。但风无眠此刻竟比他更有力气,死死地扣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在自己身上套弄起来。
“唔……啊……”风无眠挺直了身子坐起来,胸前的红樱早已饱满,此刻正随着身体无意识地举动在宫绪淳手臂上磨蹭起来。
难以言表的快感令身体的热度缓和了一些。风无眠迷离着双眼,双唇微启,难耐的呻吟渐渐小了下去,一条银丝自唇边涌了出来。极为情色的画面,看在宫绪淳眼里,却令他的心猛然抽搐。
莫非那日的自己,也是以这般姿态承欢宫黎彤身下,并向他索求更多羞耻的么?那样的自己,不是求死,而是一遍又一遍地用比女人还要风骚的声音哀求:“彤,给我,爱抚我,亲吻我,贯穿我,撕裂我吧……”
不!宫绪淳痛苦地闭上了眼。
风无眠的下体越来越肿胀,不消片刻便渗出泪来。宫绪淳大窘,感觉到身边的人无力地倒回了床上,这才站起来,冲到水盆边将满手的淫秽物洗掉。房间里充斥的怪异味道让他拼命地想逃。
风无眠的呻吟渐渐变成喘息,身上渗出一层薄汗,头发微乱,贴在身上,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感到那原本靠近自己的微凉正在远去,不由大急,伸手在虚空中乱抓,口里直叫:“别走……啊……我要……”全身无力,身子猛然滚到了地上,但双手仍是急切地伸向宫绪淳,眼神暧昧又迷离。
宫绪淳的心顿时一紧。
风无眠继续向他爬去,前胸在地板上激烈地乱蹭,新血涌了出来。宫绪淳咬了咬牙,终是不忍弃他于不顾,怔忡半晌才重又将他扶起。
罢!罢!罢!一是做,两也是做!只盼这药效能早些过去。
如是想着,宫绪淳下定决心似地俯下身去,将那重又饱满的欲望含进了嘴里。
“啊――”风无眠忍不住一声长叹,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满足。
宫绪淳无奈地闭起眼,开始凭着本能抚慰那不断流泪的地方。风无眠的呻吟越发急促,腰身不由自主地摆动起来。宫绪淳皱了皱眉,瞥见对方如此媚态,不由再度窘迫非常。于是停了口,准备退出。但风无眠却不让他得逞,索性按住他的头部,下体疯狂地在他口里进出起来。
宫绪淳一阵恶心,无奈被按住了头部,浑身怎么也使不上劲,只有强忍着不适就范。对方的异物迅速在他嘴里膨胀,他不能呼吸,更不能说话,无比坚硬的东西似要将他的喉咙刺破。胃里一阵翻腾,然而还不待他的身体做出自然的反应,便有一股暖流淌了进来。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顿时令他不知所措。
并非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并非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是他的忍受,全在于对方是宫黎彤,那样外表坚毅而内心却伤痕累累的儿子,他无法拒绝。他忍受,直到连恶心也忽略了。但此时,那压迫住他的上位者换成了别人,心里便不是个滋味。虽然不愿看到风无眠痛苦不堪的模样,但恶心,终究是无法消除的。
他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而风无眠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那下体的巨物退了出来,宫绪淳长长舒了一口气,以为一切行将结束的时候,对方的双手却如灵蛇一般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与此同时,脸也跟着贴了过来,舌头一卷,便将淌在他唇边的淫液舔得干干净净。
宫绪淳浑身一僵。在弄清对方的意图后拼命挣扎。风无眠缠得更近,渐渐将他压在身下。
“不!停下!我是男人!”宫绪淳激喊。
但风无眠什么也听不见,趁他张嘴的空当,灵巧地将舌探了进去。而手上亦不停止,急躁地解着他的衣带。
宫绪淳更加恼怒,无奈之下一掌劈在对方头顶,风无眠哼了一声,倒在床上晕了过去。宫绪淳立即又后悔,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息,见药性已去了大半,脉象亦平稳了不少,这才放心。又用冷水为风无眠净身,之后才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好难写呀,到最后都没有实质性的突破~
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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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虫子
第十七章 清泠
“啊!”风无眠低呼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刺目的晨光让他有些不适应,遂转动眼珠四查看。只是这床,这桌子,这椅子,这一切好像都不是东厢之物。
他蓦地坐起身。这是龚绪的房间!他怎么会在此?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终于记得是在喝了李修竹煲的汤之后进来的,后来,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事……滚烫的身体,火热的唇,硬挺的欲望……亲吻,抚慰,呻吟……零零碎碎的片断在脑海中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
“啊――!”他又是一声惨叫,迅速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完了!这下再也没脸见龚绪了!对方的手心在他下体磨蹭的感觉依然清晰,他不由羞臊得面红耳赤。
然而天气正好,他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他在床上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起床、穿衣、开门,尔后,怔在原地,大窘。
宫绪淳站在一院之隔的东厢门口,一见得风无眠的面,立即涨红了脸,逃命似的退回房里,把门关得震天响。
风无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四目相对的尴尬,直到宫绪淳关门的那刻也并未消退多少。如此情形,还是不要见面的好。风无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抬脚往外走。清晨的风很凉快,拂在自己身上,就像那人的手心……
等等!他在乱想什么!风无眠恼怒地敲敲头,急匆匆行走在阳光下。
走到大门口,他撞见了清平楼最为寻常的景象。
梅四娘迎着朝阳跪在搓衣板上,脑袋拉耷得快垂到地上了。风无眠蓦地心头一乐,将先前的烦躁抛开,踱到梅四娘身后戏谑道:“四娘,你又闯祸了?”
梅四娘瞪他一眼,没说话。
风无眠又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你昨天那晚汤坏了事。”
“你怎么知道?”梅四娘疑惑地挑了挑眉。
风无眠又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不过你想啊,十四爷那是什么人物,能由得你这么胡乱折腾吗?你每都自讨苦吃,不累吗?”
梅四娘转转眼珠,依稀记得昨日李修竹说风无眠也喝了她的汤,不由坏笑一声,道:“听说那碗汤你也喝了?怎么样,管用吗?”
――管用吗?当然是管用得不得了,把他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风无眠瞬间涨红了脸,嘴上却不承认,骂道:“这种话,也是你这妇道人家说得出口的?我这就告诉十四爷去,让他再罚你跪一天一夜!”
梅四娘充耳不闻,反而嬉笑道:“你就说管不管用吧。那汤小十四一滴也没喝,我也不知道有效没有,要是没有,我好去找那郎中赔钱呀!”顿了顿,见风无眠不答,又试探着问:“难道药效果真如那郎中说的那么强?你连着找了四五个姑娘才把事情解决了?”
“你胡说什么!”风无眠越发难堪,到最后竟恼羞成怒,一掌拍在梅四娘后脑,气呼呼就往门外冲。
梅四娘捂着头,不依不饶地追问:“喂,你还没告诉我,到底管用不管用呀?”
风无眠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消失在大路尽头,梅四娘又喊:“那个,汤钱不用你付了,但药钱你得给我一半呀!”
“你在跟谁说话呢?”宫绪淳走到门口,见她伸长了脖子朝着门外喊,不由好奇,也跟着往门外看了看。
“没跟谁。”梅四娘回过头来,见是宫绪淳,转转眼珠便计上心来,道,“先生跟风无眠是怎么认识的呢?”
宫绪淳不知她心思,便老老实实,将那日的事据实以告。
梅四娘两见放光,道:“既然这风无眠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不知你想怎么报答他?”
“这……”宫绪淳面露难色。其实在他心里,昨日一事,便算是报答了。可,如今被梅四娘这样一问,反倒觉得自己是知恩不报的小人了。
梅四娘又道:“先生觉得我这清平楼怎样?”
“自然很好。”
梅四娘笑得更欢:“那你可愿在此长住?”
“当然……”宫绪淳一愣。好险,幸好昨日风无眠提醒过他,否则他非上了梅四娘的当不可,于是心中了然,道,“清平楼虽好,却终究不是我应该长住的地方。只是这样都已经很麻烦你夫妻二人了,若再住下去,只怕我不走,你们也要赶我了。”
“哪里哪里,”梅四娘双眸笑成弯月形,“你生得这样好看,气质又与众不同,留在我们这里,日后必定名满天下……”
“……”宫绪淳汗湿了背脊,忙诧开话题道,“时辰不早了,为何你还跪在这里?”
“唉,说来话长。”梅四娘立即垂下头去,忧愁的脸上能拧出水来。昨晚将熬好汤端给小十四喝,结果小十四只看一眼便发现那汤有问题,于是二话不说就罚她在门口跪到现在。
这些话,她不说,宫绪淳也猜了七八分,便不再多问。
梅四娘暗自神伤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昨晚你可有见过风无眠?”
宫绪淳一怔,昨晚的香艳光景又浮上心来。他大窘,不敢据实以答,忙摆手道:“没有。没见过。”
梅四娘并不放弃,又道:“那他房里可有传出女人的声音?”
宫绪淳的脸涨得更红。
梅四娘正要追问,仆从小米靠在楼上的栏杆边嘲她喊起来了:“四娘,爷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时辰到了,你可以起来了。”
“还好赶上了!”梅四娘长长舒一口气,跳起来就要往外走。但她已经跪得太久了,此刻双膝已经麻木,哪里还有力气走,不由惨白了脸色,靠在门边直喘气。
宫绪淳扶了她一把,道:“你去哪里?我送你。”
梅四娘苦着脸,边喘气边道:“好吧。你跟我一起去。我去醉心阁。”
“醉心阁?”宫绪淳的心一紧。这名字,光是听听就叫人浮想连翩了。莫也是跟此一样,是个相公馆?昨夜之后,他已经大致明白了风无眠说的相公馆是个什么意思了,只是……他不由自主看了梅四娘一眼,暗想,李泽祈的家规如此森严,这梅四娘竟还有胆去逛那淫秽之地?
梅四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我是去清泠姑娘那里。昨儿个跟她约好了,今天去听她说故事。”
“原来如此。”宫绪淳这才放下心来,一面又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懊恼不已。
梅四娘却不以为然,一面走,一面说道:“其实你想的也不错,这醉心阁,就是个青楼。”
“啊?”宫绪淳大惊,惨叫一声就要往回走。
梅四娘一把拉过他,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听青楼就要走!这天下,恐怕除了皇帝和尚太监,就没有哪个男人不逛过窖子。再说了,你不是连我们清平楼这种相公馆都进过了吗?还怕什么!”
宫绪淳面露难色,犹豫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梅四娘高声叫着,惹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也全然不顾,“我们是去听故事,又不是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你怕什么!再说,就算进的是青楼,这大白天的,你还怕那些姑娘们把你扒光了衣服吃了呀!”
宫绪淳被她说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连摆手。
梅四娘又道:“小十四说你像他的一位故人,我看这话一点也不假。他那个朋友,也是为了名节不要命的人。只因为不想承欢男子身下,就把自个儿的脸给划烂了。什么人呐……”
梅四娘说了一会儿,也自觉说得有些过分了,便住了口,拽住宫绪淳的袖子,好言相劝道:“走吧。保管你去这一趟,不会后悔。那清泠姑娘也算是我们这太平镇上众所周知的奇女子了。”
“此话怎讲?”
“你是外来人,自然不知。这清泠生得如似玉,虽沦落青楼,却是知书达礼,冰清玉洁。她本是东龠前丞相的女儿,只因后来父亲被人陷害,她才被迫流落他乡,不想路上又遇到贼人,将她贩卖到了青楼。因为她相貌出众,才华横溢,就有许多人不远千里慕名来看她。她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听人讲故事。若是对方讲的故事是她平生没有听过又觉得精彩的,当日的费用她分文不取,但相反,故事若讲得不好,她便向对方索以十倍的价钱。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为了专门给她讲故事,不惜一掷千金的。”
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宫绪淳暗暗点头。
梅四娘又道:“你说,你今天要是不去,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那清泠,因早年流落他乡时受过我家十四恩惠,这才与我特别要好。若是别人想听她讲故事,哼,想想倒可以,就是只怕清泠瞧都不瞧他一眼。”
宫绪淳仍是不答话,有些犹豫。
梅四娘一把拽过他,不容分说拖进醉心阁,道:“反正来都来了,你若见了清泠姑娘还想走,我也不拦你。”
两人刚一跨进醉心阁,老鸨便冲了出来,气势汹汹拦在梅四娘面前,大骂:“好哇,梅四娘,你还敢来我这里捣乱!上若不是看十四爷的面子,我非把你扒光了喂猪不可!”
梅四娘一边往宫绪淳身后躲,一边道:“你这老鸨好小气。都过去半个月的事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老鸨双手叉腰,道:“四十两银子,可不能说算了就算了!”
梅四娘尖叫:“什么?明明是二十两!再说了,上当着小十四的面,你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说是那钱一分也不要了,怎么现在又涨到四十两!这光天化日的,你还敢拦路打劫不成!”
老鸨又道:“上说的是,只要你再不踏进我这醉心阁,那钱我就一分也不要了。可如今你又进来了,还不得连本带利一起给我拿出来呀?”
梅四娘气得直想打人,高声道:“好你个黑心老妈子,难怪一辈子也只有当老鸨的命!四十两?呸,你把我榨干了也不给你!”
那老鸨气得也不轻,卷了袖子指着梅四娘骂:“我呸你个小骗子!也不照镜子好生看看自己那副那幅德性!也得亏了十四爷菩萨心肠,收你做个小妾,不然就算你脱光了衣服等到下辈子,也没男人肯娶你!”
越骂越难听,宫绪淳夹在二人中间好不难堪,忙伸手入怀去掏银子,劝道:“别吵了,这钱付了就是了。”
梅四娘却一把推开他,对老鸨叫道:“你亲娘的!老娘明明是正室,什么小妾!你个不识货的黄脸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想着我们家十四犯痴。可惜呀,天底下还就只有我是他那盘菜!”
“你……”老鸨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巴掌打在梅四娘脸上,“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了十四爷还来坏老娘声誉!这太平镇谁不知道,老娘守寡守了七八年,怎么也算是方圆百里最守妇道的女人!”
梅四娘挨了一巴掌,自然不肯忍气吞声了,冲上来揪住老鸨嘴巴就往外掐,直掐得鲜血淋漓。那老鸨也不甘示弱,抓住梅四娘的头发狠命地扯。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头饰珠钗掉了一地。
宫绪淳痛心不已,连连相劝。但二人哪里肯听,将他推开又扭打在了一起。
正在这时,楼上响起一记清丽的声音:“妈妈,快住手。这二位我请来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哇哈哈,这章写得好爽啊,两个女人打架,哈哈
有时间要给四娘和小十四写个小白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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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虫子……
第十八章 故事
正在这时,楼上响起一记清丽的声音:“妈妈,快住手。这二位是我请来的客人。”
梅四娘听得声音,最后一往老鸨脸上掴了两个耳光,叫道:“看吧!我说了不是来捣乱的吧!是有人请我来的。”
老鸨颇为不甘心地住了手,往楼上一看,气得直骂:“我的小祖宗,连你也来气老娘不成!什么朋友不好交,偏偏交没死娘这种无赖。上回欠的银两,现在还没付呢!”
楼上站着的女子正是清泠,一身轻纱绿衣,裙角缀着鹅黄边,手里一个精致的纨扇,正轻轻扇着。此刻被老鸨骂,也不生气,反柔声说道:“妈妈别生气。上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说,您不也当着十四爷的面说分文不要了嘛。这是我请他们来的,本来四娘还说怕您看见她添堵不愿意来呢。妈妈,这回再也不给您添麻烦了,您就让他们上来吧。”
这清泠,毕竟是醉心阁的摇钱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鸨也不好继续为难梅四娘,只得努力瞪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让了路。
梅四娘得意洋洋,拉了宫绪淳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向清泠笑道:“还是你有本事,三下两下就把这黄脸老婆子唬住了。”
清泠生怕老鸨又要冲上来打,便道:“妈妈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你若不再胡闹,她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目光滑过宫绪淳,不由一愣,道:“四娘,这位是?”
梅四娘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听闻你的大名,想来见识一下。”
宫绪淳忙拱手道:“在下龚绪。”
清泠稍稍打量他,见他眉宇间泛着些许疲惫与忧愁,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打了招呼,便将他二人请进屋。
三人甫一坐定,清泠便道:“先生不是本地人吧?这走南闯北的,可曾听闻什么趣事没有?”
梅四娘忍不住打趣道:“哈,看你这小妮子猴急的,刚一来便要听故事。”
清泠也知失言,羞得低下头去,顺便用扇子在桌底下敲了敲梅四娘。两人推搡一翻,又听见宫绪淳道:“在下一路走的是僻静之地,并不曾遇见什么人,也没有故事可以讲。还望小姐恕罪。”
“不妨事。”清泠不免扫兴,声音淡淡然。
梅四娘又推了推她,道:“清泠你好狡猾。人家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你怎么反倒叫别人讲?莫不是想赖账,就此打发我们回去?”
“这怎么会?”清泠讪笑,忙道,“我已经叫厨房备好酒菜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讲故事。可好?”
“这还差不多。”梅四娘这才满意。
三人说笑间,酒菜已经备齐。清泠朝各人酒杯里斟满酒,问道:“不知道你们想听哪种故事?”
宫绪淳品一口酒,道:“自然是越离奇越好。”
清泠想了想,道:“硬要我讲吧,还真不知道哪个故事才算是最离奇的。要不,我暂且就讲那两个皇子的故事。是我从一个大食商人那儿听来的,听完后,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索性今天就让你们也听听。”
“好。就讲这个。”梅四娘拍拍手,笑着叫道,“只要是你讲的,保管有趣。”
于是,清泠眨眨眼,讲起了这个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皇帝是个宅心仁厚的明君,他有两个妃子,一个正室,一个侧室。这两个妃子都生得貌美如又对他体贴入微。他虽然也知道这两人平素极为不和,却并不多言,只睁只眼,闭只眼地过着日子。
“有一天夜晚,两个妃子同时诞下皇子。只是正妃生的这个,是个死婴。皇帝不信那孩子刚一出生便死了,命人抱来孩子的尸体,一看,果然是紧闭着双目。那小小的身子,裹在布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新生的皮肤是粉红的,还淌着鲜血。皇帝不愿再看,就命人将这孩子葬了。
“而侧妃生的孩子却一天天长大,皇帝欢喜的不得了,视如珍宝。只那正妃,每每看到这孩子便要想到自己已故的儿子,心中颇为不甘,便百般刁难这孩子。小皇子知道他母亲的身份低卑,在正妃面前更是抬不起来,也不敢向父亲告状,只有默默忍受。
“不久,小皇子的母亲,就是那侧妃,被正妃害死了。皇帝虽然心中明了,却碍于那正妃的脸面,什么也没追究,只将侧妃草草入殓。小皇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再也无法忍受了,于是暗自下定决心,要为母亲报复。他请了一个盅师,夜夜对正妃用盅,不到半年,那正妃就失心而死了。
“后来。皇帝也死了。小皇子顺理成章做了皇帝。
“他继位后的第一年,便出宫巡游。在一个雨夜,他和几个侍卫来到京城郊外,为了避雨,躲进了一间破庙里。当时那破庙里早有人在。小皇子将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对方生得眉清目秀,身材瘦弱,不由心生怜惜。几番攀谈下来,他与这男子很是投缘,便不顾众人反对,硬把这男子带回了宫中。
“说来也怪。自打那不名男子进宫后,每晚宫中必有人死。且死状都和那被小皇子害死的正妃一模一样。小皇子这才害怕了,怀疑那男子是妖怪,就请了个法师前来降妖。
“那男子也看出了他的诡计,与法师搏斗一番后,道出了事情的原尾。原来,他就是那个正妃所生的儿子……”
“呀!”梅四娘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听尖叫,跳了起来,“难道……他真是个鬼?”
“你别急呀,听我接着讲。”清泠把她按回凳子上,接着道,“其实这男子并不是鬼。”
“可那孩子不是一生下来便死了么?”宫绪淳问。
清泠道:“人们总是以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就是真实,却不知真实之外,还有真实。这个故事,就是这样的。
“那日正妃所生的孩子,并不是死婴。是那正妃曾经得罪过的仆人与产婆联合起来,用一只去了毛的死狗与真正的皇子替换了。这位真正的皇子流落到民间,几经辗转才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感慨之余,又有人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被另一位皇子所杀。他从此怀恨在心,借此机会进了宫,夜夜杀人来报复自己的兄弟。
“‘如果要报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此时的皇帝问道。
“‘不,’那男子说,‘倘若直接杀了你,你便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物叫恨。我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尔后杀了你,我要你记住是你杀了我的母亲!’”
听到此,梅四娘倒抽一口冷气,叹道:“这皇子也太狠了。虽说两人都很可怜,可当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清泠又道:“不,最可悲的还不在这里。
“就在这两位皇子挣执的时候,那曾经侍奉过正妃的仆人开口了:‘错了,都错了!’
“原来,这仆人偷来新出生的皇子后,正准备送出宫去,不想途经侧妃的寝宫,被发现了。侧妃听他说了前因后果,不但没有告发他,反而暗自想到,自己在这宫中人轻言微,儿子跟着自己只怕日后是要受苦的。于是就用自己的儿子换下了正妃的儿子。
“所以,被送出宫的其实是侧妃的儿子,而正妃的儿子,才是后来的皇帝。只不过,这皇帝杀了自己的生母,而那男子,来杀自己的兄弟,竟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闹剧。”梅四娘叹道。
宫绪淳道:“所以,这才是清泠姑娘说的,真实之外的真实?”
清泠道:“正是。只不过这真实,实在让那两个皇子始料未及。”
宫绪淳听完,点点头,喝酒,不语。
梅四娘又对清泠道:“是个好故事。不过听一个不过瘾,你再多讲一个。”
清泠忍不住骂她一句:“你这小骗子,如今骗不了钱,就跑到我这里来骗故事听了。”
梅四娘正要反驳,厢房的门突然被闯开了。来的正是风无眠。
他自李修竹得知,宫绪淳被梅四娘拖来了醉心阁,哪里还坐得住,心里莫名地发慌,也顾不得理清心绪就匆匆赶过来。一进门便正好瞥见宫绪淳低头喝酒时弯曲的后颈。那后颈的伤已经结痂,边缘正渐渐与白皙的皮肤融为一体,虽然仍不甚好看,却叫他忍不住想伸手抚摸一番。
他怔了怔。宫绪淳回头,与他四目相对。风无眠立即大窘,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对方夺了去,便掩饰似的对梅四娘大叫:“你怎么带他来这种地方?你自己品行不端,逛青楼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龚兄也拖进来!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梅四娘冷不丁挨了一通骂,脸色顿时变成青黑,跳起来直叫唤:“他又不是你相好!爱去哪就去哪,看你急成那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拐的是你老婆呢!”
风无眠更为窘迫,涨红了脸被梅四娘噎得不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索性堵气似的抓过宫绪淳就往外拖。
对方的手被他捏在手心,温暖的热度,就像昨夜无休止的激情缠绵……
停!该死的,他怎么又想起了这事!
风无眠懊恼地闭上眼,走得更快了。
那边梅四娘气得哇哇直叫:“喂,风无眠,你把龚绪拉走了,这一桌子酒钱谁来付啊?老娘我没带钱!”
第十九章 还债
梅四娘看风无眠将宫绪淳拉走,气得直叫唤:“喂,风无眠,你把龚绪拉走了,这一桌子酒钱谁来付啊?老娘我没带钱!”
她确实没带钱,而且清泠说,听故事的钱不收了,但这酒菜钱是一定要付的。
梅四娘正不知如何脱身,那老鸨就带着一大帮人上来了,一边把梅四娘往门口拖,一边骂:“好哇,你个不要脸的没死娘!又付不出钱来,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这回,十四爷也救不了你!”
清泠正要开口求情,老鸨又扭头指她着叫:“你这小祖宗,老娘叫你别让她进来,你偏不听。这下可好,连本带利的平白丢了一百两银子!这些钱,从你身上扣!”
清泠心头一紧,连忙赔笑道:“妈妈,我和这梅四娘也不熟。我也不知道她不带银子还敢来呀。这钱,您还是从她身上扣吧。”
闻言,梅四娘气得差点没七窍流血,跳起来又指着清泠骂开了:“什么,你这还算是朋友吗?亏老娘对你那么好,天天想着来捧你的场……”
“那是你想着来听故事吧?”清泠把头扭开,当着老鸨的面,慢条斯理地撇清二人的关系。
梅四娘心事被揭穿,顿时语塞。但她仍不甘心地推开老鸨一群人,叉着腰大声喊:“去你的!谁说老娘没钱!老娘家里金银成山堆,还缺你这几个钱不成?”
“那你倒是把钱拿出来呀!”老鸨也懒得和她瞎扯,摊开手掌就要收钱。
梅四娘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你看你,动不动就收钱,多俗!”
老鸨知她心思,也不看她,对身后一行叫道:“给老娘动手!把她身上的衣服首饰全给扒了,我还不信抵不了这饭钱!”
身后大汉立即叫渥幼澳W餮来抓人。梅四娘怪叫一声,转身就逃。老鸨哪里肯就此罢休,亲率十个家丁,拎着棍子就来追。
梅四娘大呼不妙,疯跑了整整两条大街,这才敢停下来。回头一看,再没见得老鸨的影子,才又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她闯了如此大祸,回家也只有跪搓衣板的份。她唉声叹气,想起上闯祸过后,小十四说的再也不帮她,她就感心寒。百般无奈之下,一头撞进了街角的赌场。
虽说身无分文,但这随身的玉佩尚还管一些钱。她就不信凭她梅四娘的才能,会没有办法连本带利一起赢回来!
打定主意后,梅四娘忍痛将这玉佩当掉,换成银子揣着到怀里站到了赌桌边上。上位的庄家,狠命摇着手里的骰子,高喊:“来来来,买大买小,请君随意!赌博不在输赢,尽兴就好!各位都是有钱的大爷,不妨拿点钱出来,照顾一下我这赔光了的钱柜子……”
“你大爷的,老娘赌博要是不在乎输赢,就叫我遭天打雷劈!”梅四娘一边骂,一边将几块碎银按在了“大”字上。
“不不不!”站在她旁边的文弱书生忍不住出声阻止,“前面已经开了三‘大’了,依我之见,这回绝对是‘小’。”
梅四娘将信将疑,把钱拿了回来。又看那书生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相信之意不禁甚了一分,便把心一横,甩了几块碎银在“小”字上。
庄家开盅,高喊:“开了!一二三点,小――”最后那字音拖得尤其长,听在梅四娘耳朵里,竟好似仙乐似的无比舒心。
遂对着那书生抱了抱拳,道:“在下梅四娘,请教高人大名!”
那书生还礼,道:“高人不敢当。在下易书。”
“易输?”梅四娘转转眼珠,觉得在赌场听到这名字颇为别扭,但想到对方适才的惊人之举,不由又佩服,忙虚情假意赞叹道,“果然是好个名字。”
易书连连谦虚一番。
这时,那庄家又嚷着下注了。易书犹豫再三,才对梅四娘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手头上有些紧迫。不知……”
“这个好说。”梅四娘打断他,扔了些银子给他,“这是你帮我赢回来的,给你也无妨。”
易书感激得眼里一阵泪光,连忙道谢,将这些碎银全摆在了“小”字上。梅四娘学着他的样子照做。
少顷,庄家开盅,竟然是四五六点大!
梅四娘一下输了好几两银子,气不打一来。但转念又想,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何况是人。于是把怨念强压回肚子,再度跟在易书后面买大小。
然而这,依然是输。
梅四娘心疼地瞅了瞅怀里仅剩的碎银,责问易书道:“怎么回事?你不说买‘大’稳赢的吗?”
“这个……”易书心虚地挠挠脑袋,赔笑道,“我可能预感错误。不是上回,是这回。”
“你确定?”梅四娘阴狠地盯着他。
易书不敢说话,被对方的气势压倒,猛点头。
梅四娘小声嘀咕了一句,却又没有办法,只有再信他一。但这,仍是输。
如此数番,短短几柱香工夫,梅四娘就把手边的银两输的干干净净,两人还倒欠三百两银子。
“你奶奶的!老娘再也不信你了!”梅四娘气得跳起来,骂完易书就往赌场外面走。
“等等!”赌场的保镖很快追了过来,一把按住她肩头,道,“姑娘输了钱,不还上就想走了吗?”
“这,这……”梅四娘“这”了半天,只有赔笑道,“小女子暂时……手头不方便。这位大哥能不能……”
“哼,不方便!”那保镖冷声道,“到我们这儿来,哪个不是这么说的!你以为我们干活不要工钱呀!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补上,休想踏出此地半步!”
那保镖生得五大三粗,脸上表情好不骇人。梅四娘暗自瞅了瞅身边的环境,自觉不利,也不敢跟他吵,遂收了戾气,忍气低声道:“可是,这位爷,你不放我回去,我怎么拿银子来呀?”
“这样好了。”保镖谙此事,立即命人取来纸笔,道,“你我在此立约,你回去拿钱,我放你走。若三日后你不还钱来,我们可就得连本带利一起上门讨债了。”
“上门?”梅四娘一个激灵。这事要让小十四知道了,还不打断她的腿!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极为配合地应道,“是是是。立约,立约。不麻烦你们上门,三天内定当亲自奉还。”
于是立字据,画押,走人,临走时,不忘把易书一块儿拎了出来。
两人自赌场出来,已是戌时了。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易书跟在梅四娘身后,自知理亏,对方不说话,他也不敢放肆。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走着。
其实易书心思单纯,哪里知道梅四娘的小九九。梅四娘是看他生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琢磨着放到清平楼也能挣几个小钱,这才不惜多点钱,把他一块救出来。但易书却将梅四娘视为再生父母,一路感激不停。直到梅四娘问他:
“琴棋书画,你会几样?”
易书以为她想聊天,也不惊讶,将先前的情绪扫空,清清嗓嗓得意说道:“不瞒你说,小生五岁能读唐诗,七岁通音律,八岁作画,九岁会下棋,样样皆是能手。”
“还算不错。”梅四娘暗自点点头,心下窃喜,倘若还不上赌场的钱,就以别人的名义把这小子卖给清平楼,多少也能从小十四那里赚上一笔。兴许还能先把醉心阁的钱给还上。
“你家中还有何人?”梅四娘又道。
“父母早已过世,亦无兄弟姊妹。如今孤身一人。”
梅四娘更加满意,乐呵呵抬脚走进清平楼。
此刻四下莺歌燕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易书伸长了脖子细细打量,不禁赞叹:“真是好热闹。我易书生平还没见过这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看着像青楼吧,可这里除了你以外,我就没见别的女人。哎,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梅四娘收起笑脸回转身来,眼放精光,道:“易书,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要帮你?”
“这个……”易书歪头想了半晌,反问道,“莫非是你心地善良,不忍见我于水生火热中挣扎?”
“哈?我又不是佛祖如来,为什么要心地善良?”梅四娘再反问。
易书大窘,又困惑,便闭唇不语。
梅四娘又道:“我是看你尚有几分力气,想雇你在我这清平楼干活。一来给我添个帮手,二来也好还我那些银两。”
“这主意也不错。”易书不知是计,忙道,“我易书虽然人穷志短,但也不愿欠别人的银子。既然你也有此想法,不如留我在此,什么活计我都肯干。”
“这个好说。”梅四娘眉开眼笑,拉着易书就往院里走。
这时,突然一人自暗窜出来,大喊:“别跑!”提起气就向梅四娘冲来,直把她撞得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梅四娘大怒,跳起来就要骂,然而一抬眼,看见的是宫绪淳的脸,便不闹了。心中亦有几分好奇,便道:“好好的,你跑什么?”
宫绪淳见她未有受伤,这才放心,将刚才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适才他在院里散步,突然看见有黑衣人自角落里跳出来,疑是小偷,急忙来追。但追了几步,竟发现对方轻功了得,绝不是寻常之辈,不由心中疑惑,追得更急。不想追到此,撞倒了梅四娘,也将那人跟丢了。
梅四娘一笑道:“嗨,我说是什么呢。我们这里经常出现一些怪人,尤其是那个风无眠……”梅四娘自觉说错话,连忙捂住嘴巴后退一步。
“风无眠怎么了?”宫绪淳越发好奇。
梅四娘不答,捂着嘴直摇头。
这时,一旁的易书早按奈不住了,欣喜地抓过宫绪淳,叫道:“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作者有话要说:光棍节啊~~
单身万岁!
第二十章 投好
易书一见宫绪淳,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上天保佑,先生果真没事。
宫绪淳看他模样,心中感动不已,正要说话,易书却先开口了:“先生可曾记得那日在荒山客栈住店的钱?”
宫绪淳一愣,道:“自然记得。”
“那就好。”易书眉开眼笑,“那日的钱一共是三贯,现在连本带利,算下来是四十两银子。我最近手头比较紧张,不知先生方不方便把这钱先还了?”
宫绪淳正要答应,梅四娘却跳起来叫开了:“什么?三两银子连本带利涨成四十两!连我都没干过这种缺德事!你这分明是欺负人家龚绪老实……”
易书挤开她,道:“人家先生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再说,有这四十两,我可是把欠你的都还上了,也不用在你这儿干活了。”
“那不行!”梅四娘一急,叫道,“你若走了,我拿什么去还给那赌场!小十四给我的玉佩还在那儿当着呢!”
“你说什么?”一记森冷的声音自楼上传来,不缓不急,却劲狠地似要把梅四娘的心脏都挖出来。梅四娘吓得连忙往宫绪淳身后躲。
那自楼上下来的人,正是李泽祈。只听他向梅四娘质问道:“你拿我送你的玉佩去赌场赌钱了?”
梅四娘没敢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李泽祈又问:“输了多少?”
梅四娘颤抖着竖起三根手指:“三,三百……”
“哦,三百。”李泽祈轻描淡写地重复一,对身后的小仆说,“小米,夫人输了三百两银子。去拿搓衣板来,让她在门口跪三天三夜,不许进家门,更不许吃饭。”
“那钱……?”梅四娘小声地追问了一句。
李泽祈秀眉一挑:“什么钱?哦,想让我帮你还债?上你怎么说的?再也不让我帮你了。四娘,做人要守信用。”
“可是……”梅四娘还想反驳,无奈夫君的目光实在太摄人,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后立即噤声。
宫绪淳心中不忍,不禁为她说了几句好话。李泽祈打断他,道:“龚兄有所不知。这个女人,屡教不改已成了习惯。这我若不重罚,只怕她下会变本加厉。”
宫绪淳看着梅四娘,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毕竟事情皆因醉心阁起,而去醉心阁,他也是有份的。易书却顾不得这些,直拉了他讲自己那日被抓去军营后的惊险经历。
原来,易书那日主动跑向西岚兵,实在是因为他听说此征战的大将军左青木是左宏倏的儿子,而他与左宏倏是故交,便不再有所畏惧,只想着进军营后找左青木把这层关系挑破。凭他和左宏倏的关系,他不信左青木还敢为难他。但万万没料到的是,他连左青木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派往北泶境内。一路危机四伏,凶险恐怖自不用提。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进入北泶一个边境小镇。不料北泶人因着他是异国人的缘故,对他大打出手,他百般无奈,只得再度逃回西岚军营。而长官自然不会放过他,以叛徒的名义将他收押。就在这时,前线传来左青木阵亡的消息,军中乱成一团,他才趁机逃了出来。一路匆忙也不辩方向,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太平镇了。
宫绪淳听完,一把拉住他,急问:“你说左青木死了?”
易书点头。宫绪淳的心像被刀拉开了一道大口,左宏倏千方百计要保护的儿子,终是没能保住。都是谁的错?战争?还是宫黎彤?还是他自己?
他抬眼望着天空,天是不问世事的顽童,依旧晦暗如墨,继而墨散,东方泛白。
梅四娘还跪在门口。昨夜的冷风刮得她鼻尖通红,双膝已经麻木,但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如何快快还钱。毕竟赌场的人说了,三天还不出钱来,就要亲自找上门来。她倒不是担心清平楼的安危,毕竟李泽祈藏不露的实力她还是了解一些的。但是,一想到三日后李泽祈会如何更加变态地折磨她,扫尽她最后的一点点颜面,她就心寒得发悚,身体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你冷吗?”宫绪淳将一件长衣披到她背上。这是杨若依用天蚕丝做出来的衣服,也是他一路跋涉唯一保存完好的衣服。
梅四娘接过衣服一看,只见那衣服轻若蛛丝,此刻迎着阳光正泛出耀眼的光芒,而且正面一色,背面一色,叠起来一色,展开来又是一色。当真是件不输千羽衣的稀世珍宝。她不由得张大嘴巴愣住了。
宫绪淳一笑,道:“这衣服送你了。”
“送我?!”梅四娘尖叫。这衣服若是卖了,不下黄金千万两!她不仅能还债,还能再去赌场豪赌千万……不不,她发誓,她再也不赌了。
梅四娘见对方并不玩笑之意,不由又感动,道:“先生如此帮我,实在叫我感激。日后若是用得到我梅四娘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就是拼了命,也……”
“你不要再闯祸,就差不多了。”风无眠一边戏谑,一边从楼上走上来。
梅四娘一见他,立即叫道:“好你个风无眠,昨晚进了小十四房间,现在才出来!你说,你到底对我家十四干了什么?”
“能干什么?”风无眠把手一摊,“十四爷功夫了得,就算是干了什么,也是他对我干了什么。”
梅四娘想想,风无眠说的也不错,但她嘴上却不饶,道:“我哪知道!你连一碗春药都喝过了,要真是对我家十四干了什么,这种丑事,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你不要胡说!就算是我喝了你的药,药效也早该过了!”风无眠气得差点没跳起来。偷偷拿眼瞧了宫绪淳一眼,不由尴尬,想对他说些什么,然而张开嘴,却终究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宫绪淳也觉尴尬,刻意别开脸去。风无眠向他走两步,又停住,怔忡半晌,索性转身出了清平楼。
清平楼是个普通的相公馆,但也是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方。只要有钱,不愁买不到想要的信息。风无眠和那位的联系,就全托了清平楼的福。
他和那位大人做了笔交易,对方助他一臂之力,他也代其好生照顾宫绪淳。对于宫绪淳的身份,他不问,也知道不该问。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对他产生了世俗的情愫。不管他是谁,是否人如其名,风无眠都想留在他身边,看他温和地笑,听他说话,想抚去他眉心的一抹忧伤,想把他抱在怀里。
风无眠为这想法懊恼不已,去酒馆打了二斤酒,拎在手里直奔了宫绪淳房间。
宫绪淳看他脸色难看,吓了一跳,忙问他怎么了。
风无眠却不答,喝了一杯酒,反问道:“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宫绪淳摇摇头,顿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呢?一个逃亡之人,正被自己的儿子追杀,在外面的世界无亲无故,能帮他的人都活不过天明。他……还能去哪里呢?
风无眠不知他心中悲伤,便道:“你也不用太过烦心。将来的事,是要慢慢想的。只是小弟再不能帮你什么了。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此别过。你若有事,可找十四商量……”
“你要去哪里?”宫绪淳打断他,急问。
风无眠看看酒杯。反正至此一别,平生再不相逢,索性告诉他也无妨。便道:“进宫。”
“进宫?”宫绪淳不解。
风无眠道:“皇上要为左将军举行国殇。术师进宫,为其招抚亡灵。”
宫绪淳不由蹙紧了眉心。按国例,行国殇,招抚亡灵的应该是天音寺的和尚,而非别国的术师。何以此,宫黎彤要大反其道而行之?他想不通,宫黎彤虽然行事叛逆,却不至于在此事上乱来。术师进宫,会否连宫黎彤也不知道?毕竟宫中这等小事,还不至于要皇帝亲力亲为。倘若宫黎彤对此事一无所知,该如何是好?再者,风无眠要进宫,若没有朝臣的帮助,凭他一人之力只怕太难,那么,帮助他的人,又会是谁?
宫绪淳盯着风无眠的脸,默默。及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对风无眠根本是一无所知。如若风无眠进宫,会对宫黎彤不利,那他该如何?虽说宫黎彤恨他是事实,但他却并不盼望着对方出事,彤是他仅存的儿子,虽然可恨,却终究是他的骨肉至亲。他的心里蓦地滑过一丝焦虑。
当下抓住风无眠道:“带我去。”
“咦?”
“带我进宫。”宫绪淳又道。字字铿锵有力。
“你这是怎么了?”风无眠盯着他的脸。他的脸很好看。许是酒精作怪,风无眠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宫绪淳知他心思,有些尴尬,却仍是拉着他的手,掩饰道:“只是我从没进过皇宫,一直听人说起那里的富丽堂皇,好奇得很。现在你有这个好运气,为何不让我也去沾沾光?”
“倒不是你想的那样。”风无眠道,“我此去宫中,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若是……”
宫绪淳出其不意,吻住了对方的唇。风无眠惊得推开他,正欲跳起,却再度被吻住。浓烈的酒香在彼此的唇间绽开,风无眠只觉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自己的心也要沉醉了。于是不再反抗,激烈地回应。
宫绪淳仰着头,微眯着眼眸,仔细舔弄对方的唇齿。并非不知对方眼中的情愫,也非并自己就对风无眠有意,只是此刻,这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不要来点H呢?
困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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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的部分写得差不多了,后面要开始虐了,虐谁好呢?彤彤?
第二十一章 回宫
清晨。让人难堪得不愿睁眼的清晨。
风无眠紧闭着双眼,睫毛在抖动,呼吸紊乱。他定然是疯了,昨夜才会那样疯狂地将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对方的身体是如此热情,吻着他,抱着他,任由他撕开衣衫,抚摸出一夜的激情。尔后他如愿地贯穿了对方,却又在高潮的瞬间怔住。那躺在身下的躯体,虽然热情,却满含忧伤,仿佛全身都在哭,让他的心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落下泪来。
风无眠叹息一声,收紧了手臂。此刻的宫绪淳背对着他,早已醒来,却是睁着空洞的双眸凝视一片虚无。风无眠将他的肩膀掰过来,令他直视进自己的眼睛。然而四目相对,却又语塞了。说什么呢?抱歉?还是我爱你?
风无眠失神了片刻,然后凑过脸去,想要浅吻那略微苍白的唇。
宫绪淳却及时避开了,动了动唇,道:“带我进宫。”
风无眠愣了一下,旋即脸上又挂起无力的笑容,答道:“好。”宫绪淳念了一晚的四个字,像咒语一样,剜得他心口生疼。
宫绪淳这才展颜,主动亲吻了他的唇。
风无眠没有动。原来,一切仅为了此。明知对方接近自己的动机不纯,他的心却无可自拔地沦陷了。窗外的阳光愈发耀眼,他收紧了双臂,用极轻柔的声音在宫绪淳的耳边呢喃:“倘若我说我爱你,你会否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
宫绪淳浑身一僵,眼里顷刻溢满水气。良久,在风无眠看不见的角度,他用翕张的唇悠悠地说了声:“抱歉……”
风无眠并不曾听见。二人就这样沉默地拥抱,待到各自都拾掇好心绪,才穿上衣服收拾细软出门。
梅四娘听说宫绪淳要走,连忙拽了李泽祈出来相送,易书跟在后面,有些依依不舍。
宫绪淳向梅四娘和李泽祈道了谢,又嘱咐了易书几句,转身正要走,梅四娘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只听她道:“先生是好人,又老实,这样跟着风无眠进宫去,一定会被欺负的。”
风无眠气得脸都绿了,正要骂回去,梅四娘又道:“但是先生心地善良,一定有好报。要不是你帮我,我现在还在门口跪着呢……”
李泽祈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她却一把扯下李泽祈腰上的玉佩,塞进宫绪淳手中,道:“先生放心。如若进宫后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把这玉佩给皇帝看,保管皇上对你有求必应!”
“这可使不得。”宫绪淳连忙推辞。而心中却满腹疑云,李泽祈和宫黎彤是认识的么?
李泽祈道:“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也多谢你连日来对拙荆的照顾。”
宫绪淳见他并无收回之意,这才接了,又道谢一番,跟着风无眠骑在马远去。
这边两人刚一走,那边李泽祈就对梅四娘叫开了:“谁准你乱扯我的玉佩的?”
梅四娘小心地缩了缩脑袋,嘀咕:“就算我不扯,你也要送的啊。”
“我送是我的事,你乱扯什么!跪下,今天不许吃饭!”
易书趁着两人吵架的工夫就要去追宫绪淳,但梅四娘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哪儿去?”
易书回头:“你管我!”
“我是管不着你。但是你要走,先把欠的钱给还上了!”
易书这才想起,宫绪淳尚没有帮他把那四十两银子给还上,不由大叫:“先生别走啊!钱――”
但先生什么也听不见了。宫绪淳骑在马上,脸色略微发白。昨晚风无眠虽是极度小心,却仍是让他久未经人事的后庭肿了好些,此刻骑在马上,更感疼痛。胯部好似要裂开,每一颠跛都牵扯出撕心裂肺的喘息。
走了不多久,连鼻尖上也渗下汗珠。
风无眠看在眼里,忙放慢马步退至他身侧,伸手揽了他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抱了过来。
宫绪淳横坐在马背上,感觉好多了,才缓口气对风无眠道:“谢谢。”
风无眠笑了一声,将他搂得更紧。
二人走的是较为僻静的小路,两旁的麦田正沐浴着夏风日渐成熟,迎面扑来的风里全是麦子的清香。宫绪淳眯起眼,望着起伏的麦浪有些失神。
风过后,风无眠吹了一声长哨。少顷,在他们的后方,便陆续跟来许多人。个个骑在马上,默默无声地跟随着他们的步伐。
宫绪淳有些好奇,探出头想看个究竟。风无眠一把扭过他的头,阻止道:“别看。”
然而宫绪淳仍是在回头的那刻瞥了一眼――那些人,没有脸!
他惊得僵直了身子。
“叫你别看的。”风无眠安慰似的,吻了他的唇。宫绪淳又是一惊,本能地要躲开。然而片刻又回神,见对方目光诧异,不由有些急促,忙将唇献上,吻。
风无眠索性只用一只手抱着他,另一手解开宫绪淳的衣带,伸了进去。
“别,”宫绪淳按住他,“后面这么多人……”
“我挡住你,他们看不到。”风无眠轻咬住他的唇瓣,用手抚过他的腹部。
冰凉的手指落在肌肤上,激起宫绪淳一阵颤栗,他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舌便被对方纠缠得更紧。风无眠的手摸索着点上他胸前的红樱。一点一点,又轻又痒。
“唔……”比宫黎彤温柔许多的巧妙手法,令宫绪淳无奈地喘息,身体本能地想要躲避。
“别动。”风无眠及时按住他,道,“会摔下去的。”
宫绪淳这才想起还在马背上,不由羞得面红耳赤。
风无眠轻笑,俯下头边咬他的鼻尖边道:“昨晚没看清,现在才发现,你居然也有这么迷人的表情……”留在对方衣服里的手向下,再向下,在肚脐上打转,悠哉悠哉,仿佛小孩儿在玩耍,然后,趁对方的身子放松之际,狡猾地握住那隐藏在双腿间的欲望。
“啊!”宫绪淳浑身一个激灵,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风无眠的后背。
风无眠继续吻着他,从他的额到唇,到颈,到颈下方的锁骨,湿滑的舌头把他新出的薄汗舔得一干二净。一股比唇更温热的暖流向下腹缓行,宫绪淳眯起眼眸,微仰着头,而腰身却僵硬无比,想动,却不敢。握住他下体的手正在轻轻地揉捏,打转,拉扯……
“啊……别碰……”宫绪淳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而那声音却仍是暧昧无比,他叫出来后便后悔了,生怕被后面的人发觉,只得咬紧了下唇忍耐。顷刻眼里便布满了氤氲。
风无眠哪里管他叫什么,只感到手中的珍宝一点点地膨胀,尖端有些许泪珠渗下来,他一阵情动,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轻柔的风吹在脸上,却让彼此的面庞更多地布满了情欲的红润。少顷,一股激流泄进了风无眠手中。宫绪淳难堪地闭起了眼,喘息。马背的颠跛让他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就在他以为一切行将结束的时候,风无眠的手指却滑向了他的身后,借着适才蜜液的润滑,探进了他的后穴。
“啊――”宫绪淳本能地收紧菊口。本就红肿的密加了一根异物后更加疼痛,他只觉这身体也要裂成两半了。
风无眠沉重地喘息,咬住他的后颈,狠狠地,像要把血也吸出来。手指在他身内轻转,进出,火热的内壁撩拨得自己也快要疯狂。
宫绪淳的脸色渐渐苍白,全身无力得快要晕厥。风无眠咬过他,又轻舔了伤口,继而抽出手指,送进他嘴里。宫绪淳侧开头避开,风无眠却是执意地将那沾满淫液的手指伸了进去,摩梭着他的唇齿。意乱情迷间,宫绪淳只觉对方那戳着自己的下体正在逐渐坚硬。
“帮我,绪……帮我……”风无眠喃喃地在他耳边低语。抱住他后背的手早已松了缰绳,任由马儿漫不经心地走着。
宫绪淳靠在风无眠肩头,喘息:“有人在看……”
“别管他们……”风无眠抽回手,抓住宫绪淳的手覆在自己火热的分身上。
“没有脸……”宫绪淳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风无眠道:“不是没有脸……只是贴了一层尸皮在脸上……”
“为何?”宫绪淳一震,似乎清醒了些。
风无眠却吻上他的唇,喘息间说道:“不愿以脸示人,自然有不能见人的理由……”尔后松了手,伸进宫绪淳的后穴,一根手指,两根手指……
宫绪淳只觉握在手里的欲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流冲刷而过。而他自己,亦然。
胯下的马儿打了个响鼻,突然撒足狂奔起来。风无眠赶紧抽出放在宫绪淳体内的手,抓紧了缰绳。手指间,尚夹着红白相间的爱液。
想必是下体开裂了。宫绪淳莲门绞痛,呼吸紊乱不少。
“抱歉……”风无眠道。
宫绪淳已无力说话了,将头靠在风无眠肩上,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到底在做什么?承欢一个男人身下,只是为了让他带自己进宫?千方百计才逃出的宫墙,为何又要回去?
他不应该担心宫黎彤的,这个儿子比他更适合做皇帝。宫黎彤知道如何应对宫中的阴谋诡计,能够不瞻前顾后总揽大局,必要的时候,他会躲在暗,做那个最阴险最狡诈的恶徒……
宫黎彤才是上位者,而他,只是退位的“先皇”。
宫绪淳张了张嘴,想对风无眠说他不进宫了。但犹豫了半晌,这些话,终是没能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总之,淳淳让人很有“插~入欲”啊~
这个这个,这一章算不算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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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一改,改一改内容~
第二十二章 重逢
自太平镇到京城用了五天的时间。这期间,宫绪淳一直在的自我矛盾中。想回宫,却又犹豫,而与此同时,疑虑和担忧也更甚了一畴。
那日跟在他和风无眠身后的无脸人并未离去,反倒跟风无眠得越来越亲近。半夜,他经常可以看见数个黑衣人窜进风无眠房间,一聊就是一整晚。
不安,逐渐抚平了心头的犹豫,到最后竟成了执念了。
临进宫的前一晚,风无眠再劝他:“京城你也看过了,就不要进宫了。皇宫禁地,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够为所欲为的,况且……”
“要我不进宫可以。”宫绪淳直视着对方的眼眸,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你们进宫究竟是为何?”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风无眠道。
“那么我要进宫。”
“你这又是为何?”风无眠有些不悦,拉下脸,“若只是为了一赏华,大可不必冒了危险进宫。我不信你是这种冒失之徒。”离帝都越近,他心中的疑虑就越甚。那位要他照顾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而且现在宫绪淳如此执著地想要进宫去,他的内心不由得出现些许恐慌,生怕眼前的人与某个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但是……他叹了口气,纵使宫绪淳千错万错,最终错的还是他自己吧。倘若不是爱上了这人,他又怎会这般弱势三分?
宫绪淳别开头,不答,也不看他。
风无眠不觉叹口气,拉过他的手,软言相劝道:“我知道你有苦衷,但只有你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啊。”
宫绪淳刻意抽回手,仍是不答。
风无眠看他模样,顿觉自己心中最软弱的地方被击中了,疼得似要流出血来。只好认命,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宫绪淳这才仰起头,展现出一丝笑容。
一晚上颠鸾倒凤。然而余波未尽,便不得不于寅时起身进宫了。
熟悉的红墙绿瓦间,仍然夹杂着难以言语的森然肃穆,一道宫墙,隔绝的又何止是一个世界。宫绪淳伸手抚过墙面,仰头。稀疏的星光刺得眼睛生疼,一眨眼,泪水便像要涌出一般溢满了眼眶。当初千方百计逃离的地方就在自己脚下,一念之间,便要再度跨进去。他该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迎接那些曾经的噩梦?
失神之间,风无眠已抓过他的手,一面往宫里走,一面道:“跟着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宫绪淳一阵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行人走的,是宫中较僻静的小路。宫绪淳紧紧跟着风无眠,内心越发不安起来。按理,若是蒙圣上召见,必定是走大道,受百官之礼,哪有走小路的道理。再者,此时天不亮,就算是国殇,也要等到天亮以后才对。
周遭的空气愈发凝重。无人说话。带路的公公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偏房,便离去了。
陌生的殿堂,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宫绪淳这时才发现,宫中尚有许多他不曾到过的地方。
少顷,又进来一行人,正是浮生和几个天音寺的弟子。原来此正是宫中用来供外人休息的地方。
宫绪淳一见浮生进来,心中疑惑少了一些,但又警觉起来,生怕被对方识出了面貌,急忙躲到角落里低下头去。
“怎么了?”风无眠跟过来,拉了他一把,“哪里不舒服?”
“没有。”宫绪淳支支吾吾小声道。
风无眠越发关心起来:“你脸上全是汗,是否天气太热了?”
“可能……有些中暑了……”宫绪淳小心应付。
“阿弥陀佛。”一旁浮生耳尖,听得此言,忙道,“若是中暑,老纳身边倒有些现成的药。”
风无眠尚有些担心,便不推辞,道了声:“多谢大师。”就伸手接药。浮生向他们走来,面带微笑。宫绪淳拉了风无眠衣襟,暗自寻思着脱身之法。浮生越走越近。
正在此时,刚才带路的公公又进来了,对浮生道:“大师,时辰到了。皇上召见您呢。”
浮生行了礼,匆匆将药塞进风无眠手中,转身走了。宫绪淳松口气,却又瞥见风无眠神色一凛。周遭的气氛再度肃然起来。
辰时刚过,天子挟文武百官登上皇宫西北角的回灵台。
浮生念着冗长的经文。左宏倏跪在地上,泪湿了眼眶。宫黎彤看了他半晌,才缓步踱至他身边,将他扶起,耳语道:“左将军,可有怨憎过朕?”
左宏倏一惊,忙道:“臣……不敢。”
宫黎彤冷笑:“不敢?你心里恨朕,只是不敢说出罢了。朕又何尝不是怨憎着你,恨不得将你左家活剥生吞!”
“什么!”左宏倏惊愕得无言以对。
宫黎彤又道:“你们欠朕的,今日就算还了。而朕,也该放手了。如今你乃朝中要臣,朕仍然愿意相信你的忠心。”
左宏倏浑身一震。原来皇上派左青木出征,是要报当年自己代他出使东龠之仇。可是当年的事……
左宏倏怔了半晌,如今儿子已去,他还有什么理由保守当年的秘密。况且先皇生死未卜,若是有三长两短,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于是咬咬牙,道:“皇上可知当年您出使东龠的原因?”
宫黎彤脸色微变,摆手道:“当年之事,休得再提。”
左宏倏并不遵从,反道:“当年如若皇上不曾出使东龠,只怕早已命丧九泉了。”
“你放肆!”宫黎彤怒喝一声,惊得连浮生也不敢再出声。
左宏倏自知失言,忙伏下身去,道:“皇上息怒。只这前因后果,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朕如何想的早已不重要,朕看见的才是事实。”
左宏倏叹口气,自知多说无用,便索性闭了唇,心里满是不甘。然则他之前的话,却终是撩起了宫黎彤一丝兴趣。隔了良久,才又道:“你不妨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左宏倏思量片刻,道,“皇上您看到的,只是表象。而事实上,当年的后宫危机四伏,杨若依素来与您不和,早有心要将您……”小心抬了抬眼,见宫黎彤面上常态,才又道,“再者,杨家的势力不论是在后宫还是朝廷都占有一席之地,纵使先皇有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万般无奈,才令您出使他国。您出使他国,尚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而留在宫中,却是必死无疑。臣也是考虑到此,才与先皇合计,让您代替我儿……”
后面的话,好似空洞的符号,落在耳边,却再也听不进去了。无论此话真实与否,都叫宫黎彤的心口撕开了一道大口。顷刻天翻地覆,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他却又尝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父王……居然是想保护他?
那般懦弱的男人,也会有保护了他的时候?
那么他对那人做的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一个知恩不报弑父篡位大逆不道理当天诛地灭的卑鄙恶徒?
宫黎彤睁着眼睛凝视前方,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倘若他看的话,就会发现,在某个人头攒动的角落里,有人凝视着他,像他凝视着虚空那般专注。
宫绪淳远远凝望着回灵台上的帝王。他的儿子,依旧那般意气风发,清瘦了些,却显得更温和了。不知不觉间,他脸上已泛出了欣喜的微笑,而心中也早忘了儿子的残忍与霸道。
突然,周遭一阵嘈杂。风无眠猛地拉住他,叫道:“小心。”
几乎是与此同时,数个无脸黑衣人窜向了宫黎彤。
李元顺躲在皇上身后,吓得尖叫:“快,保护皇上!”
宫黎彤迅速回神,不待侍卫将他围住,便冷笑一声,摆开架势应起战来。
顷刻皇廷侍卫自四面八方涌来,将这回灵台围得水泄不通。
风无眠将宫绪淳护在身侧,便急切地在人丛中寻找起来。那扑上回灵台顶的黑衣人已和宫黎彤交上了手。宫黎彤后退一步,避开攻击,又冷笑起来。他果然料想得不错,这些人,还要来找他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宫绪淳措手不及。他边避开众人,边对风无眠喊:“到底怎么回事?”
风无眠不答。举起法杖往地上一杵,瞬间数条魅影飞射出来,咆哮着向回灵台撞去。宫绪淳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魅影向宫黎彤扑去。宫黎彤立刻感到一股腥风吹得几乎让他睁不开眼。四周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他顾不得多想,一把抓过飞天扇,撑开,狠狠扇下去。顷刻原本来势汹汹的魅影被劲风逼得前进不得,回灵台下大树尽数倒去。
风无眠大骇,竟料不到皇帝的宝物如此强大,急忙转身,以背为墙,为宫绪淳挡住风头。
宫绪淳疾退两步,大喊:“住手!”但是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连风无眠也未曾听到半个音节。众人的耳畔,尽是风声在肆虐。
皇廷侍卫乘胜攻来。风无眠又是一震,急道:“不好!上了那老狐狸的当了!”于是举起法杖,刺入空中。一道金光自杖顶激射出来,化作耀眼的鬼影,飞撞向回灵台。回灵台外墙的砖块簌簌落下,砸在地上乒乓作响。宫黎彤倏地收拢飞天,以扇代剑,狠狠刺入鬼影腹部。那鬼影却并不退缩,身形一变,又化作大雕,张牙舞爪地进攻。宫黎彤疾退,避开要害。正在此时,一把弯刀旋飞而来,生生将这鬼影劈成了两半。
来的正是柳行空。只见他不慌不忙,将这弯刀舞得滴水不露,令那些黑衣人一时也不敢近得他身。
宫绪淳胡乱与一群侍卫斗了一会儿,便见风无眠用法杖在地上画圆,先前与宫黎彤激战的黑衣人立即退回,在圆内呈北斗形排开,俨然一个幽冥鬼阵的架势。
这幽冥鬼阵,宫绪淳并未亲见过,但早年听人提起,此阵以人血为媒,无质为介,能让人产生幻觉,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幻境吞蚀而死。要破此阵,只能不看。但古往今来,鲜少有人知道此阵的破法。
彤有危险!
宫绪淳大急,再顾不得被人看穿了身份,大喊:“彤,把眼睛闭上!”
熟悉的声音,明明盖不过震耳欲聋的喧嚣,却像利剑一样,刺穿了一切,射入宫黎彤耳中。他浑身一震,顺着声音看了过来。他的父王,就那样看着他,眼里全是担忧和急切。
周遭的一切瞬间退去,只有他的父王,耀眼得像天上的太阳。
他还活着!
他回来了!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宫黎彤的心房,不由自主地向父王迈开了脚步。然而下一刻,一道黑影急速地刺穿了他的肩部。
“保护皇上!”柳行空急喊。顷刻数个侍卫将宫黎彤护在其中。
围在宫绪淳身侧的侍卫反攻得更加凶猛,宫绪淳自顾不L。风无眠急忙来救,将他护在身后,与侍卫搏斗起来。
李元顺扶起宫黎彤向别撤去。宫黎彤眼前越来越模糊,却是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
没有!
没有!
他明明亲眼看见的父王,怎么会不见了!
心头越着急,血就流失得越快,他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李元顺怀里。
那边宫绪淳见他离开方才松了口气,飞身避开一个侍卫的攻击。风无眠向他靠拢,却不料又有侍卫挡在他面前,令他一时分身不得。宫绪淳与那侍卫搏斗少顷,听见风无眠大喊一声,道:“快!后退!”
黑衣人纷纷向高墙外跃去。风无眠击倒面前的侍卫,伸手向宫绪淳抓去,然而指尖还未碰到,数枚刀刃已经先一步落在宫绪淳脖子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了,下一章……虐!
第二十三章 酷刑
事情,怎会变了现在这个样子呢?宫绪淳虽说早就猜到风无眠进宫不妥,却无论如何也未料到,风无眠会在他眼前,刺伤了宫黎彤。他尚还来不及阻止,血便涌了出来,令他呼吸不稳。他仍然没有保护好儿子,明明已经不计后果地想要保护对方了,却仍旧是无能为力。
耳畔仿佛又响着宫黎彤怨恨的喊声:“为什么?生下我,却不保护我!你算是父亲吗?懦夫!……”
不,不是这样!
几乎是带着赎罪的心情,当无数的刀刃落在他脖子上时,他没有反抗。
接下来,是长达两天两夜的大牢酷刑。
皇宫的大牢,各类刑具一应俱全。沾了盐水的鞭子落在身子,烧红的烙铁烫在腹部……一切,只为了寻找逃走的风无眠。
可他能知道什么呢?他对风无眠一无所知,唯一了解了的,便是风无眠究竟爱他有多。那日若不是自己执意,只怕风无眠如今也跟他一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风无眠临走时的眼神还留在他的记忆里,那般着急,那般担忧,那般悔恨,那般愤怒,又那般无奈。
“你快走!”宫绪淳对风无眠喊。
风无眠一掌击毙拦住他的侍卫,道:“我救你一起走!”
“你走!别管我!”
但风无眠什么也听不进去,独自在侍卫中厮杀,血流了一地,像河流一样淌得汩汩地响。围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
宫绪淳急喊:“你若不走,我便死在你面前!”
风无眠怔住,周身的戾气渐渐隐去,抬头,半晌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会回来救你的!”
还回来做什么呢?不要回来了。宫绪淳的泪在心里逆流,他欠风无眠的,怕是一辈子也还不回来。倘若不是风无眠在乱世中为他找了一个栖身之所,他大概早就尸骨无存了。而他欠风无眠的,又何止是一个栖身之所。他欠的,应该是一整条人命!
因此无论现下身体有多痛,他都能咬牙忍受,全当是向风无眠报恩,向宫黎彤赎罪。
此刻他被铁链绑在刑具上,全身伤痕累累,伤口愈合了又破裂,血在皮肉上凝固,化成了散不去的淤青。手腕已经脱臼,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传向大脑,令心跳也快要停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至少这,狱卒没用盐水把他泼醒。大概连狱卒也累了吧。
宫绪淳自嘲地牵了牵嘴角。轻轻晃了晃脑袋,血便从额角的裂口里涌出,湿了长发。意识恢复了一些,听觉也灵敏了。
牢门被打开,两名狱卒走了进来。冗长的暗道里,全是他们的声音在回荡。
“妈的,”其中一个出声咒骂,“怎么会出这档子事!皇上被刺,柳大人要崔大人严查,崔大人什么也不办,尽交给牢头!牢头更好,直接让咱们来问!偏偏那老小子嘴严得很,问了两天什么都不说!”
“可不是!”另一个接嘴道,“得亏了他!老子今儿个去怡翠院喝酒,事儿还没办呢,就被你小子拉了过来!”
“你急什么!你和那莲儿姑娘还不是早晚的事!哪她不是洗干净了屁股乖乖躺在床上等你吃的!”
“呸!”狱卒啐了一口,骂道,“那小骚娘们儿,尽给老子惹出一身骚来!现在倒好,这一身的火没撒去!”
“哈哈,想不到你癸哥也有今天!说出去可得把人笑死。”
“敢!”癸哥狠狠瞪他一眼道,“你要敢说出去,我就说那人不是我,是你小三儿!”
两人说笑着解开铁锁跨进牢房。
癸哥盯了宫绪淳一会儿,见他已经醒来,便对小三儿道:“崔大人和牢头今天怕是不来了。你去,问问他想明白没有,要是再不说出刺客的下落,就给我往死里打!”
“又是我去?”小三儿不满地叫了一声。
“快去!”癸哥踢了他一脚,也不多做解释,独个儿到外面坐着喝酒去了。
小三儿挠挠头,有些不情愿,犹豫了良久才硬着头皮走过去,对宫绪淳道:“呐,你也听见了,再不说话,可就有得受了。”
宫绪淳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我已经受得够多了。”
“妈的,还嘴硬!你这又何苦,早把话说清楚了,大家都好办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宫绪淳抬起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眸。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小三儿你跟他嗦什么!”癸哥在外面不耐烦地喊,“直接用刑,弄死了就说是他扛不住,自己咬舌了。上头也不会怪罪!”
小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抓过挂在墙上的鞭子狠狠朝宫绪淳抽起来。每抽一下,皮肉就噼啪作响,顷刻血四溅,宫绪淳只觉连骨头也被打散了。
突然“啪”的一声,有东西掉在地上。小三儿捡起来一看,居然是块上好的龙形玉佩,想来不是平凡之物,于是收入怀里。继续鞭笞。
宫绪淳咬着牙,脸色苍白得好似白蜡。今天的鞭子没有沾过水,落在身上干涩无比,离开身体时,就如钢绳一般勒过皮肉,伤口像被烈火焚烧一般扯得生疼。
“妈的!你倒是说话呀!”小三儿咒骂着。
而宫绪淳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之前的伤口尚未痊愈,此刻鞭子又覆在旧伤上,令早就被撕裂的皮肉撑开得更甚,有些地方,竟能看见白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三儿有些累了,索性丢了鞭子,冲外面大喊:“癸哥,这家伙不说呀!”
“那就用别招!”癸哥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点醉意。
小三儿想了想,一把揪过宫绪淳的头发,大骂:“你大爷的!老子在这牢里呆久了,什么样的没见过,比你能撑的有的是,到最后还不得给老子跪地求饶!”
“……”宫绪淳除了喘气,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小三儿又累又急又气,重重将他的后脑朝墙上撞去,顿时血溅如注,一股热流涌入眼睛。宫绪淳惨叫。
“还知道叫。看来没有哑!”小三儿抬手就给了他两个巴掌。
宫绪淳立刻喷出一口鲜血。血溅到小三儿身上,他气得大叫:“妈的,晦气!”说完提起一旁盛满盐水的大桶,将一桶水尽数泼在了宫绪淳身上。
“辏 逼し粝癖换鹂疽谎疼痛。那痛一直穿过了骨头,落进五脏六腑里面。宫绪淳立即以为内脏都要碎了。他喘气,却呼吸不了。四周像没有空气,体内一阵空虚。
小三儿又泼了一桶水。第二的疼痛直接钻入大脑。宫绪淳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唉,说了就没事了!”小三儿无奈地叹息一声,将他从刑架上解下来,一把推进墙角的水槽里。
水槽里装满了冰水。尚有一丝脉息的宫绪淳只觉一阵彻骨冰寒由头自脚将自己全部贯穿。他本能地要张口呼吸,然而吸进身体的全是水,立即呛得清醒过来。不料头发正被小三儿提在手里,无论他如何努力抬头,小三儿就是不让他得逞。
要死了。他绝望地想。当日被宫黎彤百般折磨,也曾想过自己的死法,却从未曾料到,他会死在不相干的人手里。
是命吗?是命吧。他闭上眼,无意挣扎,意识漂浮在身体之外。正当此时,小三儿猛然将他提出了水面。寒冰冻得他脸部青紫,嘴唇苍白,然而空气却重新涌了过来,他张着嘴,大口呼吸。
“怎么样?”小三儿道,“这种感觉如何?想再尝一遍?还是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宫绪淳颤抖着唇齿,发出几个微小的音。
“什么?”小三儿并未听清,将耳附上。
只听他道:“让我死……”
“想死?死还不容易!”小三儿面色一凛,再度将他推入水中。
不止是鼻,连口、耳、眼全部都灌满了水。冰凉的水好似全部逆流进了大脑,大脑嗡嗡作响,想思考,却更无力。这么无奈的感觉好似在哪里遇见过。他努力,再努力,最终打开那扇记忆的门,回到了母后去逝的那个寒夜。母后留给他的四个字,他至今未懂。“以弱示人”!如今的他是连儿子都不屑一顾的弱者,失去了帝位,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他的皇后,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理由在世上存活?
嘴角泛起一丝笑,宫绪淳连挣扎也不想了。水在身体里逆流、旋转、与灵魂合而为一……
“还没好吗?”癸哥在外面自斟自饮,早喝得有些醉了,等了半天,不见小三儿出来,再按捺不住,晃晃悠悠地踱了过来。
宫绪淳背对着他被小三儿按在水槽里,紧致的臀部微微翘着。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的衣衫下,血淌过的身体仍然呈现着诱人的形态。
癸哥顿觉口干舌燥,一把将宫绪淳提出来。湿答答的水痕自脸上淌过,头发粘在鬓角,好似女人的黄。轻启的唇,瑟瑟发抖,却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痒。
癸哥舔了舔唇,一把将宫绪淳的衣衫撕开。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倒霉孩子~
第二十四章 施暴
癸哥撕开宫绪淳的衣服。手里的人已经没有意识了,身体本能地抽搐,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小三儿见状,忙按住癸哥,道:“癸哥,你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不就是那点事儿么!”癸哥粗着嗓音,含糊地说道。
“可是……”小三儿做了个想呕吐的动作,“他是个男人,你他妈不觉得恶心?”
癸哥不满地推了他一把,叫道:“少给老子嗦!老子现在难受得很,得找个洞把事情办了!”言罢把宫绪淳丢到地上。宫绪淳后脑摔在地上,再度鲜血长流。
小三儿又道:“再怎么急,可这牢里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你这……就不怕上头怪罪?”
“妈的!”癸哥狠狠扇了宫绪淳两个耳光,对小三儿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算这老小子自己不要脸说了出去,上头难道会信他不信咱俩?”
小三儿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往门口退了几步。
“你跑什么!”癸哥又嚷开了,“还不过来帮老子一把。他要是受不住,自个儿招了,大家都好办事!”
小三儿为难地挠挠脑袋:“癸哥,你饶了我吧。我不好这口儿。”
“没出息的东西!眼睛一闭把他当女人不就得了!”癸哥拉过他,往他膝盖上踢了一脚。
小三儿向来不敢反抗癸哥,此刻亦然,只有站着不动。
癸哥拎起宫绪淳的长发,将唇压在对方的唇上,尔后急切地伸入自己的舌头。
像被蟒蛇缠住,宫绪淳只觉灵魂一个激灵,意识猛然恢复了不少。他想要呼吸,但被人堵了唇齿,顿时震惊得不知所措,本能地伸手想要推开对方。然而浑身是伤,左手也已脱臼,如此微薄的力量,落在对方身上竟比抚摸还要撩人心志。
癸哥左手抓住他,拎着他头发的右手暗暗用力往墙上撞去。
“砰!”宫绪淳立即眼冒金星,七色彩头在大脑里乱窜。想昏迷,却不能。他咬着牙,忍痛道:“放开我!”
癸哥只作不听,伸手向下,捏住他胸前小巧的果实。宫绪淳身子僵住,蓦然意识到这是比酷刑更残酷的手法,于是侧过身体,躲避那只粗糙的大手。
“妈的,像个女人一样!”癸哥骂了一句,干脆双手将宫绪淳按在墙上,弯腰吮吸对方的前胸。
“住手!”宫绪淳大急,用尽全身力气推了癸哥一把。
癸哥未料及此,被推得连退两步,不由恼羞成怒,骂道:“哼,不识好歹的东西!”遂抓过地上的鞭子,狠狠往宫绪淳身上抽出。
宫绪淳跌在地上,躲着鞭子,皮肉绽开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他四肢并用向墙角爬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小三儿见状,怕被癸哥骂,忙踢了宫绪淳一脚。正中对方肩部。宫绪淳惨叫一声,斜斜倒在地上。
癸哥抓住他的脚,将他拖回身前,尔后用绳子缚住他的双手,骂道:“你大爷的,跟个娘儿们一样别扭。小三儿,来帮老子一把。”
小三儿应了声,与癸哥合力将宫绪淳双手绑住。宫绪淳挣扎,手腕被勒出血来。癸哥毫不怜惜,狠狠咬住他的唇,舌伸了进去,大手也顺势在他胸前蹂躏。宫绪淳扭动着身体,努力仰头,企图避开这恶心的东西。但头发被癸哥揪在手里,无论他如何用力,对方的舌依然可以进入。他又急又慌,索性收紧下颔。
“啊!”癸哥捂着嘴惨叫,一丝红血在指尖流淌。
“妈的!敢咬老子!”癸哥伸手重重抽打他的脸颊。本就被冰水冻得青紫的脸庞立即肿起来,鼻血长流,流进嘴里,腥涩的味道令宫绪淳忍不住干呕。
“放开我!”宫绪淳艰难地从齿间挤出几个音来。
“放开?便宜你了!”小三儿道,“要不招供,可就不止这些了。”
宫绪淳只觉视线越来越模糊,晃了晃头,才又道:“可我实在是不知道……”
“还嘴硬!”小三儿一脚踩在他胸口。刚被捏疼的蕊在粗糙的鞋底被来回磨动,宫绪淳浑身抽搐,疼得连心脏也似要裂开了。
癸哥道:“本来还想悠着点儿。看你这样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宫绪淳尚还来不及琢磨出这话中的含义来,双腿就被粗暴地分开了,羞耻的秘暴露在空气中。
“不!”他绝望地闭上眼,拼命收缩双腿。但癸哥比他更有力,硬是将他的双腿开到最大。修长的珊瑚可怜地垂在腰下,下身的玉门因为呼吸正瑟瑟地开合着,有些红肿,却仍是这身体上唯一没有被折磨过的地方。
癸哥看得眼睛有些直了,咽了口唾沫,一口含住对方的欲望。
“啊啊!不!住手!”宫绪淳弓起身子,头在墙角蹭,想要撑起身子。小三儿一把按住他,顺势学着癸哥的样子,迫不及待地用手在他胸前揉搓。
癸哥技巧地舔弄他的下体,舌尖在铃口打转。一阵酥麻的感觉立即流遍全身,宫绪淳本能地抽搐。
“妈的,比女人还敏感。”小三儿骂了一句,吻住他的唇。宫绪淳挣扎。
癸哥的舌头滑向身后,仔细舔弄他身下穴上的褶皱,发现那地方柔软无比,不由又道:“原来也是个放骚的货!老子以为你有多忠贞呢,结果也是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浪货!”
宫绪淳已被小三儿吻得无法呼吸了,大脑窒息,而下身也被撩出了火热。一时间,前后夹击的快感与疼痛并存,意识本能地抵制,却更无奈。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境地愈发艰难了呢?与风无眠同床欢愉时,还是被宫黎彤压在身下时?或者更早?大脑已经疲惫得不愿去追究原因了,由心底泛起的自卑、悔恨、悲伤、愤怒、憎恨、绝望……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把他卷入漩涡。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涌出了眼眶。
小三儿松了口,对方流泪的模样比受委屈的小媳妇更可怜,更叫他怜惜,不由心念一动,下腹一阵肿胀。
癸哥一面大骂,一面脱掉裤子,将早已挺立的欲望对准了宫绪淳身下的小口。宫绪淳大惊,伸脚踢在癸哥脸上。
“还真不老实!”癸哥登时大怒,一鞭子抽在宫绪淳腿上。血再度四溅。宫绪淳惨叫,倒在地上连喘气的力量也快没有了。体内的血越流越多,若不是凭着这不愿被侵犯的意念,他怕是早就失血而死了。然而随着每一更为剧烈的抽打,他的意识也在逐渐溃散。
没有人会来救他。世上本就没有佛陀,自然也无人能普渡众生,像他这样一身罪孽的懦夫,死又何妨。
癸哥挺身将巨物刺入了他身后。他绝望地收紧下齿,眨眼便要咬下自己的舌头。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小三儿眼明手快,及时捏住他的下颌。宫绪淳脸部肌肉一阵抽痛,忍不住咳了几声。
癸哥抓住他的腰,猛烈地抽动起来。宫绪淳仍然抗拒,扭动着腰身,却无意中让对方更加舒服。
“哈啊!”癸哥叹息一声,道,“想不到男人的后面比女人更爽!”
小三儿跃跃欲试,也跟着扯掉裤子,将身下的异物挤进宫绪淳的嘴里。宫绪淳一阵恶心,连忙侧开头去,但小三儿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令他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接受。对方的欲望抵在他的喉咙,宫绪淳连呼吸也不能,唯一想做的便是呕吐。但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干呕的份。小三儿全然不顾这些,微眯起眼迅速抽动起来。
一前一后,两根粗壮的异物在体内疯狂地律动,宫绪淳只觉这身体连着灵魂都要一并被撕裂成两半了。无法呼吸,不能呼吸,皮肉绽开,血流了一地。最后的意识也渐渐逃出了身体,一道白光在眼前迅速扩散。
两名狱卒奋力地抽插,大汗淋漓,全然未有发现身下的躯体已经不再反抗了。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惊了两人一大跳。
“皇上驾到!”
再顾不得这一身的欲望,两人慌慌张张地自宫绪淳体内撤了出来,跪地接驾。
少顷,宫黎彤走进来,眼睛淡淡一扫,便瞥见了地上那具赤裸的身体。这身体,被青黑的长发遮了脸,浑身布满伤痕,颈部和大腿内侧都淌着染了鲜血的白液,极度情色,又极度恐怖。然而宫黎彤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父王,化成灰烬也能一眼认出的父王!
父王怎会在此?他一阵眩晕,眼前有些晦暗。原以为宫绪淳已经逃走,所以才令柳行空严查刺客的行踪,却不料自己千方百计要找的人,竟然在这里。在大牢里!被两个无耻的贱民强暴!
不可饶恕!
宫黎彤的眼神越来越冷冽。紧跟在他身后的李元顺对两名狱卒道:“哟,这是怎么了?审犯人审得衣不遮体,小心皇上治你们一个失仪之罪!”
“皇上饶命!”两人皆是颤抖不止。千想万想也想不明白,素来不进大牢的皇上今日怎会大驾光临。
宫黎彤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轻启唇齿,道:“桩刑,诛九族。”森冷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宣布了死亡。
李元顺瞬间瞪大了眼睛。所谓桩刑,便是用粗棍自后庭穿过全身,将身体裂为两半致死。此乃西岚最严酷的刑罚,若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不会用及此。自然,他万万没能看出,那地上的伤者,正是目前行踪不明的“先皇”。
两名狱卒亦是震惊,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大脑一片空白,连求饶也不会了。
宫黎彤走向宫绪淳,每走一步,浑身都在颤栗。那地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他蓦地害怕,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将那人扶起,拨开额前的头发,却见那人睁着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瞳孔里没有任何目标了。
不!内心嘶吼一声,宫黎彤的手颤抖得更为厉害。生怕被自己一碰,这遍体鳞伤的身体就会灰飞烟灭。犹豫半晌,终是鼓足勇气伸手按在对方的颈部。肌肤冰凉。他只觉连心跳也要停止了。
隔了片刻,才有微弱的脉流滑过。这脉息虽然无力,却仍是叫宫黎彤感觉到了。他不由得大喜,忙脱下外衣盖在宫绪淳身上,一把抱起,疾步往牢外走。一边走,一边大喊:“李元顺,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一句名言――英雄总是在最后才出场的~
可我为什么觉得这话用在此章特别辶ǎ浚
还有啊,提醒一下大家:
SM真的会玩死人滴~慎用慎用~
==
改文改文,发现一极端的错误:
“四肢并用”写成了“四脚并用”,居然米人看出来?
想象一下淳淳四脚并用的样子
哇哈哈(笑)
第二十五章 噩梦
宫绪淳被两名狱卒按倒在地上,大睁着眼睛,一道白光在眼前急速扩散,灵魂似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出一般,飞向天空。
他飞过红墙,飞过绿瓦,飞过重重院落,飞上云端,一低头,千山万水便在身下忧伤成画。尘黄的小路上,有孩子在哭,父亲拿着棍子追过去,吓得小孩撒腿就跑,哭声震天,惹得黄狗汪汪地叫。碧绿的原野上,蒲公英在迎风飞扬,衣着旖旎的少女被男子们围在中间,欢歌笑语,然而她终情的那位却远在天边。苍茫的大海上,被风雨卷入水里的渔夫已经漂荡了三天三夜,烈日烤得他口干舌燥,四周全是水,却难以下咽,于是他仰头大喊:“给我水!”宫绪淳飞过他的头顶,想拉他一把,但灵魂越飞越高,穿过了云层,太阳的炙热向他袭来,他眯起眼,身体便又急速地坠落。
风在耳边呼啸,云片打得脸颊生疼。
“不!停下!”他伸手在虚空中乱抓,但身体却下落得更快。
地面越来越近,他眼前一阵眩晕,不由得闭紧了双目。待到再度睁眼时,他发现自己正赤足站在河面上。
河水平滑如镜。他向前走一步,没有激起半点水。于是他俯下头,向河底望去。 一大片血红的曼沙珠华正在那里盛开,只有,不见叶,微风一拂,便哭了。红色从瓣上淌下,渐渐布满整个河面,继而又向他身上蔓延。他向后惊退一步,河面便扭曲了,顷刻幕天席地的红色将他推入渊。
恐惧蔓延。他开始哭泣。父王走时,他在哭;母后走时,他在哭;宫黎彤恨他时,他在哭;风无眠亲吻他时,他也在哭……整个世界都响着他的哭声,那么刺耳。
突然,有人撕开了他的衣服,用烧红的铁链绑住他,用沾满盐水的鞭子抽打他,羞辱他,凌辱他,进入他,贯穿他……
不!
他挣扎,头顶有尖刀落下来,将灵魂一分为二。挡在他面前的人,时而是宫黎彤,时而是风无眠,时而是癸哥,时而是小三儿……人脸不停地变幻,像地狱修罗一样狰狞着嘴脸,要把他的灵魂也嘶咬干净。
往昔一再被忽略的记忆破尘而出。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心究竟有多痛。被儿子压在身下时,他忍受,因为对方是他的儿子。被风无眠压在身下时,他亦忍受,因为他有求于他。被狱卒压在身下时,他还是忍受,因为他别无选择。然而忍受并不代表心甘情愿。他也畏惧、也不甘、也憎恨、也痛苦……只是这所有的负面心绪都被自己刻意隐藏,他满以为如此便不必疼痛,却不知在不经意间,它们越积越多,最后竟被一场噩梦全部勾了出来。
是。他在做梦。可他明知是做梦,却醒不过来,眼睑沉重地似灌了铅,把他锁在噩梦的囚牢里。这些疼痛在梦里化作业火,焚得身体高烧不退。
宫绪淳陷在梦里,紧蹙着眉,呼吸急促。宫黎彤坐在床沿,为他抚平眉稍,却未曾留意到,自己的眉,同样拧得快要分不开了。
自那日将父王救出后已经快半月了。他一直昏迷不醒,口里喃喃喊着胡话,每日只能喝少量的药和一点清粥,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了。眼见着父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宫黎彤更加着急,索性连早朝也不上,令人将奏折送来这里,日夜陪伴。
倘若不是自己任性逼走了父王,父王又怎会遭遇这等不幸。为什么呢?没有早一点发现自己对他的爱。但是,早一点发现又能如何?说爱他,再度把他禁锢吗?宫黎彤闭上眼,那样残忍的自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大骂。
自己以恨的名义带给他伤痕,到头来,才明白,所有的恨都是虚无。父王保护了自己,却又不得不容忍自己,他的心里,该有多少泪流过呢?父王的身上,有着明显的挣扎的痕迹,这表明,他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在反抗。那么,他面对着自己时呢?他不曾反抗过,他只是逆来顺受,仿佛自己所做的,总是对,而他自己,连呼吸都是错……
父王……明明如此爱着自己,却被自己的狠心误会了。所以他才要逃。若是寻常之人,生了这样的儿子,恐怕早就将之乱棍打死了吧。
宫黎彤伸手将宫绪淳额角的汗擦掉,目光滑动,落在那日李元顺自牢中捡回的龙形玉佩上。
父王……去了太平镇吗?十四的随身之物,向来不会轻易送人,而他却给了父王,足以可见父王在他心中的地位。
宫黎彤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地笑容。
谁说父王是无能的懦夫?他明明那般善良温和,内敛又坚韧。在蓦然发现真相后,这样的父王,竟高贵得连自己都汗颜。他周身的光芒,像世间最明亮的星光,顷刻令自己也黯然失色。
宫黎彤犹豫少许,将这龙形玉佩重又放回宫绪淳枕下。既是父王的东西,理当归还。只他却不知,这玉佩,在不久的将来,会带给他怎样的伤心。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睁开眼睛。
“父王!”宫黎彤眼睛一亮,抑不住地欣喜。
宫绪淳睁着眼,却分不清梦境现实。隔了半晌,才缓缓滑动眼珠。
“父王?”
急切的声音,有些着急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他将目光移上,落在一张清秀的脸上,那左脸的十字伤,刺得他胸口生疼。梦里的记忆再度袭来,他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哪里痛?”宫黎彤向他伸过手去。
“别碰我!”那伸来的手,就像梦里的铁链,让他没来由地害怕。一瞬间,宫黎彤的容貌便与无数的酷刑交织起来,憎恨的声音,依然在耳畔回响。
“父王,我恨你!”
“既然你做的都是错,为何不去死!”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生不如死!”
宫绪淳一把推开宫黎彤坐了起来,伤口裂开,红血渗出了衣服。
宫黎彤怔住。父王……果然还是不能忍受自己吧。他那般容忍自己,只是因为心底的愧疚。倘若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吧?伸出的手悬置空中,宫黎彤在心底叹息一声。
父王戒备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充血的眼眸,像盯着十恶不赦的仇人。
宫黎彤努力牵扯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但宫绪淳盯住他的目光却愈发冷冽起来。
“皇上,药熬好了。”李元顺在外屋叫了一声,将药碗搁在桌上退了下去。没有皇上应允,他是万万不敢进去里面的。
宫黎彤看了父王一眼,起身出来,端了药又回去。
“来,喝药。”他小心舀了一小勺,吹凉了送到宫绪淳唇边。
“走开!别碰我!”宫绪淳猛然打翻了药碗,顺势扇了儿子一个耳光,滚烫的药泼到身上,伤口外缘一片红肿,但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直直瞪着儿子,喊:“退后!你退后!”嘶哑的声音,明明已微弱得快要听不见,他却仍是极力张大了嘴唇,艰难地扯出最后一个音节。
宫黎彤慌忙要去帮他擦掉身上的药汁,被他一掌挡开,顿时愣住,眼里蓄满悲伤。
“父王……”
“别叫我!我不是你父王,不是!”
“父王!”
“不要!别碰我!”宫绪淳发疯似地蜷缩起身子,伤口绷开,浑身疼痛难忍。而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盼着眼前的人能快些消失,从此再不出现。被紧缚的记忆正在脑海中沸腾,叫他惊惧不已。
“……”宫黎彤难过地看着他,他身上涌出的鲜血,像落进自己的心里那般,涨得心脏快要开裂。他拒绝被自己碰,拒绝喝药,拒绝包扎伤口,他会死的!
“后退!”宫绪淳又喊。
宫黎彤无法,只得依言退后一步。虽然只是一步,他却觉得自己退了万水千山,心下绞痛,眼里落下泪来。
“父王……千错万错,都是彤的错……求你……”
“……”宫绪淳不答,依旧恨恨瞪着他。
宫黎彤心中纠结,脸颊的泪越淌越多,不禁跪下,道:“父王……是彤无知,伤害了你……你要恨我,便恨吧……彤什么也不要,只希望你喝药痊愈……”
宫绪淳蹙了眉,不语。这样的儿子,是他三年来都不曾见过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三年的酷刑和折磨里,他不知道儿子的温柔后面,还夹着什么样的坏心眼。
“父王恨我吗?倘若恨,留在太平镇与我永不相见不是最好吗?为何要回来?”
宫绪淳动了动唇,没有回答。
宫黎彤又道:“父王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彤已经知错了,彤想好好陪在父王身边,再不伤害你,看着你,保护你……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宫绪淳垂下眼眸,手在轻轻颤抖。不可以吗?如果不可以,心为什么这么痛呢?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儿子吗?不惜一切回来要保护的不孝子,如今眼里却滚动着泪珠,对自己说着孝顺乖巧的话语,自己这本就温柔的心,还能坚持多久?
“父王……”宫黎彤扯了扯嘴角,任由泪水在唇边绽放,“儿臣……”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字,只能在心底说。因为爱,所以不会再伤害他;因为爱,所以想保护他;因为爱,所以被他憎恨也无所谓;因为爱,所以此刻才会哭……
“儿臣……想再喝一父王亲手泡的竹叶心。”
“彤……”记忆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早晨,弱小的孩子扑进他怀里,哭泣着喊“父王”。
宫绪淳看着宫黎彤,眼里的戾光渐渐黯淡下来。这倔强的儿子,脸色并不比他红润,眼角泛着青黑,眉拧在一起,连伸出的手,都消瘦得颤抖。他……是为了自己,日夜不眠吗?
宫绪淳不禁动了动唇,向儿子伸出手去。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改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 化爱
宫绪淳向儿子伸出手去。宫黎彤一喜,顿时明白了父王的心意,忙起身扶住。
“父王!”
指尖相碰,所有的戒备的都松懈下来,宫绪淳眼前一黑,跌进了儿子温暖的怀抱。
宫黎彤脸色顿变,急喊:“李元顺,快!传太医!”
李元顺应声去办。宫黎彤焦急地擦试父王额头的汗珠,这才发现,父王竟是如此美貌。昔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实,便觉这周遭的一切都是可恶丑陋的。如今恍然大悟,才惊觉这世间万物,也各有各的色彩。就如他的父王,不管如何懦弱,眉宇间仍然透着一股英气。宫黎彤的目光滑下,落在父王的唇上。那唇有些干涩了,还泛着些白,但唇形很好,像冬日的淡梅。他不禁俯下身,往那唇上轻啄了一口。
“唔!”怀里的人艰难地蹙了蹙眉。
仅是这样已是很痛了吗?宫黎彤心疼不已,忙将他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少顷,太医过来诊脉。并未见有大碍,只道是惊恐过度,好生调养一些时日便可。宫黎彤这才放心,令李元顺亲自去煎药。
待到宫绪淳醒来已是巳时。摇曳的烛火晃得眼睛略微得疼,他眯了眯眼。宫黎彤仍然守在床边,手里拿着书,却是睡意朦胧了。宫绪淳不禁动容,这样的儿子,他到底该不该相信呢?
三年里,宫黎彤并非没有对他温柔过,只那温柔的背后,藏着比尖刀还伤人的羞辱。时间一长,他痛得连心也脆弱了。这样的儿子,是恶魔,是披着羊皮的狼,是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畜牲!
正想着,宫黎彤已发现他醒了,于是丢了书,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道:“你醒了。”
宫绪淳不禁又有些恍惚,动了动唇:“彤,我……”
“太医说了,你惊恐过度,需要休息。”宫黎彤一边说,一边将他扶起,并体贴地在他腰部放了枕头。
“彤,你不必如此。”犹豫半晌,宫绪淳终于开口。
“说什么呢。”宫黎彤又是一笑,“你是我父亲。我对你好,难道不应该吗?”
“也不是不应该,只是……”望着儿子柔和的脸,宫绪淳顿时语塞。之前与儿子的对话仅限于“我恨你”,“杀了我”之类的关于爱与恨的纠缠,如今化恨为爱,反倒不知所措了。
“只是什么?”宫黎彤问。
“唔……没什么。”
“真的?”
“嗯。”
“哦。”
父王不说话,宫黎彤也不知要做什么了。四目相对,入眼尽是尴尬。
隔了半晌,李元顺送药过来。父子俩这才同时松口气。
“来,喝药。”宫黎彤将吹凉的药送到父王嘴边。
宫绪淳皱了皱眉,光是闻着浓烈的药材味,已经恶心得想吐了。犹豫良久,才闭眼喝了下去。一股夹着微甜的苦涩迅速在舌尖化开,他强忍着难受吞下,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抽着胃部的神经。
“哇!”宫绪淳再也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药汁溅了少许在宫黎彤的龙袍上。
“彤!”宫绪淳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往昔的记忆再度醒来,他生怕这喜怒无常的儿子下一刻将他打入地狱。
宫黎彤倒不在意,只道:“药很难喝吗?”
“唔……”面对如此提问,宫绪淳竟不知如何作答,有些呆了。
“你要喝下去。否则伤不会好。”宫黎彤轻声劝慰,全然没有生气的意思。
宫绪淳愕然地点了点头。
宫黎彤又舀了一勺药,送到父王唇边。宫绪淳喝下,再度吐了出来,这,连胃液都一并涌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宫黎彤万万没料到他的反应,大惊,片刻又怒,道,“这个太医,竟敢拿假药来糊弄我!不想要项上人头了么!”说着,搁了碗就要起身。
宫绪淳慌忙拉了他,道:“与太医无关,只是我自己吃不下。”
“可是……”宫黎彤顿了顿,眼里的光温柔了不少,“你不喝药怎么行?”
宫绪淳咬了唇,不答,径自侧开头去,额上已泌下汗珠。
宫黎彤思量片刻,索性喝了一口药,尔后扶住父王的头,嘴对嘴将药喂了进去。
“呃……”怪异的味道令宫绪淳干呕,但宫黎彤封住了他的嘴,他什么也吐不出来。须臾,最初的不适退去,胃部缓和了许多。
宫黎彤吻着父王的唇,药物的苦涩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清甜。他心念一动,不由得伸出舌头,轻舔起父王的齿来。父王的齿,像鲜活的海贝,勾得他大脑混沌,浮想连翩。倘若一直这样吻着有多好,倘若父王回应他又有多好。如是想着,不由得挑开父王的齿,用舌尖在对方的舌上轻缠。宫绪淳身子一僵,蓦然明白,儿子的温柔背后,果然藏着让他难堪的企图。于是略略侧开头,轻声叫道:“彤,不要,求你……”
宫黎彤这才回神,登时大窘,忙捂了嘴跳起来,解释:“不是……我,我想……那个……我只是想帮你喂药。”
宫绪淳呆呆地看着他,这样急促的儿子,还是第一见到,不由心底发悚。好半天,才合上下颔,做出了然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
宫黎彤更窘,好似心底的小秘密被偷窥了一般,连连摆手,直嚷:“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不不,就是你想的……唉!”胡言乱语了一阵,实在找不到恰当的理由,只得重重垂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情,足够成熟了,却未料到,在喜欢的父王面前,他更愿意做个长不大的小孩。
宫黎彤低下头,偷偷拿眼角瞟了父王一眼,见对方脸上全无怒意,这才放心,露出一丝笑意起来。
这时,李元顺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皇上,时候不早,您……”
“朕睡这儿了。”宫黎彤立即收起笑,顺口说道。
“是。”李元顺应了声,忙敦促身后小太监进去为皇上更衣。
宫黎彤看了宫绪淳一眼,转身出去。半月以来,他每晚都留在此,一来怕父王伤势有变,二来,也想好生陪着他。于是今日也不例外,随口就应了。却不知,他这无心之语,给那人带来多大的惊惧。
宫绪淳愣愣地盯着隔开里外的翡翠屏风,上面暗黑的人影令他的身子僵硬。果然,彤还是另有企图的。他要睡在此,不就是为了占有自己吗?以前是,现在也不会错。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从决定回来时,便已经清楚,等待自己的,还会是酷刑。
他无法反抗,这是他欠宫黎彤的。
宫绪淳叹了口气,认命地趴在床上,尔后艰难地拉下裤子。
当宫黎彤更衣回来时,一眼看见的便是父王高高翘起的臀部。粉嫩的蕊已消了肿,此刻正开合着在烛光中绽放,而臀瓣上浅浅的伤痕更是情色得叫人血气上涌。宫黎彤顿时愣住,如此香艳的光景摆在眼前,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抓,好想扑上去,一口将那人吃干抹净。然而,考虑到父王有伤在身,他终是忍住了。
“怎么了?”宫绪淳回头,气喘连连,道,“不想要吗?”还是说,我连被你恨的价值也没有了?
他幽怨的声音,听在宫黎彤的耳中却是赤裸裸的勾引。宫黎彤愈发难耐,脸涨得通红,嚷道:“谁说想要了!你有伤在身,不要如此胡来!”喊完转身就逃。
“砰!”头撞在屏风上,顿时起了个大包。
宫黎彤伸手撑在屏风上欲直起身子,不料用力过猛,竟将屏风推倒了。“哗啦”一声,翡翠碎了一地。
宫黎彤恼羞成怒,对外面大喊:“李元顺,进来给朕收拾干净!”
好冷冽的声音!李元顺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推门进来。但他推门的那刻,宫黎彤又猛然想起,父王什么也没穿,见不得旁人,不由更气,对李元顺骂道:“谁准你进来!出去!”
李元顺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愣了半晌,实在不明所以,只得唯唯喏喏应了声,退了回去。
宫黎彤快步走至床边,闭着眼摸住被子,将父王裹了个严严实实,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只懂得强占你身子的无耻之徒吗?”
“不,不是。”宫绪淳被他吓得不轻,连忙摇头否认。
宫黎彤努力缓和心神,收敛了语气,才又道:“父王,原谅我吧。彤……再也不伤害你了。”
那么认真的承诺,直直撞向宫绪淳心尖最柔弱的地方。儿子,果然是变了吧,纵使没有,光凭着这满腔的真诚,也足以令他的心沦陷了。于是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宫黎彤拍拍他,道:“你睡吧。我守着你。”
宫绪淳看着他,终于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睡去了。平缓的呼吸响起,宫黎彤轻抚了他的脸,喃喃自语道:“父王,我是真的很爱你。倘若……你也爱我,像我爱你这般……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不虐了,反倒不知道怎么写了
苦恼啊~
努力为这对父子+夫妻寻找合适的相模式ING
番外 之 父与子
却说宫绪淳回宫后,宫黎彤性情大变,颇令他措手不及。
于是,父子俩开始了温馨的寻找恰当相方式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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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嗯,这个,寻常百姓家的父子是怎么相的呢?
淳:不知道。
彤:儿子应该会向老子要零用钱吧?
淳:呃,我没钱。
彤(眯眼):没有?那我QJ你哦。
淳(骂):你娘的,老子又不是没被你XXOO过!(脱衣服)你今天要是不把你老爹我X得里嫩外焦手软脚软口里喊爽,你就休想出得了这个门!
彤(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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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你今天吃饭又吐了?
淳:呃,是的。
彤:到底怎么回事?
淳(对手指):这个,那个,好像,貌似我怀孕了。
彤:你是男人!老爹你肯定是有生子妄想症。
淳(快哭了):可是我们是在耽美界里。在耽美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彤:那么孩子是我的还是风无眠的还是那两个狱卒的?
淳:应该……是你的吧。
彤:那么他应该怎么称呼我?爸爸还是哥哥?
淳:呃,不能叫妈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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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你看人家左青木,经常被他老子打得鸡飞狗跳。你呢?我连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碰你的,你还要反过来XXOO我。
彤:那你想怎么样?
淳:当然是学小十四,罚你在宫门口跪搓衣板顶夜壶背道德经了。
彤:太丢脸了,我不干!
淳(语重心长):唉,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丢脸了,以前被人家脱光了衣服游街的时候也没见你脸红过。
彤(恼羞成怒,跳起来,骂):你娘的……
淳:什么我娘?我娘是你奶奶。
彤:你爹的!
淳:这是你爷爷。
彤:妈的!
淳:哦,这个素我老婆。
彤(忍无可忍):滚!
淳(摇头):唉,你的青春叛逆期又回来了。
彤(咬牙):老子现在是成年人!你再嗦就爱死爱母你!
淳(眼冒桃心):哦,让爱死爱母来得更猛烈些吧!皮鞭、蜡烛、铁链、棍子、香蕉、黄瓜、鸡蛋,还有各类能够插入的东西,一起上吧!少一样我就跟你拼了!
彤(发指):淫受!绝对是天下第一万年淫!
淳:彤~,人家后面好痒哦,你从下一章开始就爱死爱母我好不?一直爱死爱母到结尾哦。所以各位看文的腐女大人们,我可以很YD地告诉你们,结局一定是BH的HE~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个番外主要是为了满足各位的温馨欲~
看完不笑的请拿砖拍我,我抗得住
另外正题下一章要继续温馨
调调情,说说爱,有小雷,不伤身
第二十七章 亲情
有了儿子的精心照料,宫绪淳的伤势渐渐好转,心里的担忧也随之放下。宫黎彤日复一日的温柔细语,体贴入微,令他不得不相信,儿子是真的有所改变。于是父子俩平静地相,彼此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倒和睦得像寻常父子了。
只是昔日的伤,被刻意藏在心底,不去碰触,却不代表不会痛。宫黎彤精心伪装起自己的爱情,一心只想着赎罪,日夜守护在父王身边,凡事亦亲力亲为,竟全然没有了君王的威严。宫绪淳望着他,时常会想,这才是真实的彤吧,自小便得不到父亲的垂青,渴望被父亲注视,而嘴上却什么也不肯说。
宫绪淳眼前一个恍惚,时间又倒回了过去。那眼神倔强又可怜的孩子,抱着自己嘤嘤哭泣的模样浮上心头,不由拉了宫黎彤的手,玩笑道:“彤,你几岁?”
宫黎彤顺势窝进他怀里,随口答道:“嗯,十一岁。”
宫绪淳正欲抚摸他头发的手悬在空中,再不落下。十一岁,这可怜的孩子失去了母亲,独自在冷宫饿了三天。那时的冰冷和孤寂,是这软弱的自己如何也不能想象的。而那孩子竟挺过来了,长大成人,比他还要坚强。
不知是该欣喜还是悲哀,宫绪淳眼角有些泛酸。
宫黎彤浑然不觉父王心思,将头靠在父王肩上,双手搂紧了他的腰。午后的阳光落在宫黎彤脸上,晒得他昏昏欲睡。他不禁闭起眼,喃喃叫了声“父王”便睡去了。
宫绪淳回抱了他,暗想,两人的相,若只限于父子情,这般模样,是否太过亲近了些呢?也不知寻常百姓是如何相的,总觉得儿子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亲情,还有一丝其它的意味。而且,普通的父子,会每晚睡在同一张床上吗?虽说彤是怕他伤势有变才日夜守在他身边,但他总是不能习惯这样的温情。
应该……只是宫黎彤过去太缺少父爱了吧。宫绪淳自嘲地笑了笑,许是被儿子虐待怕了,连心思都这般小心翼翼了起来。不由甩甩头,抓过一本《史记》看了起来。
待看完东方朔长安求米时,已是日泊西山了。宫黎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然扑在父王怀里,轻轻侧脸,连睫毛都能刷在父王脸上。父王的侧脸很好看,肌肤细腻,像三月的玉兰瓣。好想尝一口。宫黎彤抿了抿唇。
“醒了?”宫绪淳全然不知儿子想法,放上书,柔声问道。
“父王,我……”要不现在就趁着这股迷乱,把父王压倒吃干抹净?宫黎彤咽了口唾沫。依父王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反抗吧。每日对着这样的父王实在是种煎熬,想抱着他,亲吻他,说爱他。也不是未有想过向他表明心迹,只是,如此胆小的父王,倘若明白了儿子的情,兴许会吓得半死吧。可自己又实在无法忍受如此折磨,至少肉体占有他也好,哪怕是回到从前,那般无情血腥地占有他也好……
“怎么了?”宫绪淳看他满面潮红,难免有些心疼,伸手搭上他的额头,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宫黎彤抓过父王的手,紧紧捏住,道,“父王,我,我想要……”你……
“皇上。”李元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杨丞相来了。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宫黎彤顿时泄气,兴致全无,又恼怒,这个杨凌邪,最近老来烦自己,今日他不说,自己也能猜出他是所谓何事而来。
不由拉下脸,沉声对李元顺道:“让他回去吧。朕不见。”
“皇上,”宫绪淳见他任性,忍不住责道,“丞相等候多时,必是有要事。你怎么能不理他?”
“可他每说的都是同一件事,非要我答应不成。这天下,哪有臣子强迫君王的道理。”宫黎彤坐直身子,抱怨。
宫绪淳感这儿子过去太缺乏管束。既然两人已以父子的身份相,他便要担起父亲的担子,于是语重心长道:“即便如此,丞相是长辈,你出于礼貌也应该去见他一面。”
“可是……”宫黎彤一抬眼,见到的是父王认真的眼眸,猛然想起,自己好似从未顺从过父王的意愿,不由心底愧疚,便不再多说,起身去了外殿。
杨凌邪垂着头,在外殿来回踱步。自皇上从牢中带回那来路不明的刺客起,就鲜少早朝。虽说皇上勤免,政务未有耽搁,但日子久了,朝中各臣难免诽议,如此下去,只怕有辱皇家威仪。数日前,几位大臣联名请奏,望皇上不要沉迷于男色,早日将那刺客正法,不想皇上不但充耳不闻,反而将那几位大臣各人好打一顿板子。众人无法,这才请他出面说服皇上。但他又有何能耐,连着两日都未能见得龙颜……
杨凌邪正苦恼,突听李元顺尖叫道:“皇上驾到!”心中一喜,忙跪地接驾。
宫黎彤努力压制怒意,淡淡对他道:“丞相此前来,若仍是为了那件事,便不必多说。请回吧。”
杨凌邪万万料不到,皇上竟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猛然一抬头,却见皇上已然离去,不由大急,忙爬起来,追了过去。
宫黎彤扭头就走,只道他已见过杨凌邪的面了,就算父王怪罪,他也已经尽力了。何况,杨凌邪的本意,是要他将那刺客正法。可他能怎么办?那所谓的刺客正是他的父王,难道要他斩了自己父亲不成!
宫绪淳见他回来时的脸色颇为难看,忙将他扶住,问道:“可是丞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宫黎彤摇摇头,伸手理了理父王的衣襟。
正巧杨凌邪追过来,看见这一幕,本就窝火的内心更加愤怒。不由大声对宫黎彤道:“皇上,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怎可为一己私情包庇刺客?刺客终究是刺客,难免有朝一日不会再度行刺。皇上……”
话还没说完,宫绪淳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杨凌邪抬眼打量着他,顿觉这张脸似曾相识,不禁瞪大了眼睛。
“杨丞相。”宫绪淳叫他。
杨凌邪大气不敢出,后退一步。
“你怎么了?”宫绪淳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关心。
杨凌邪再后退一步,嘴巴大开,完全不顾仪态地嘶喊起来:“鬼……鬼啊!皇上!老臣……哦不,先皇显灵了!”
宫黎彤再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不是显灵!这正是先皇。”既然再无法隐瞒当年之事,不如就和盘托出吧。他如是想着,心境竟也开阔了不少。
“什么?”杨凌邪讶然,使劲揉了揉眼睛。
宫绪淳莞尔,道:“丞相,许久不见了。”
“皇……皇上……”杨凌邪这才确信对方是个大活人,心情激动,“扑通”跪下,道,“皇上,老臣……老臣以为您早就……”
宫绪淳看了宫黎彤一眼,自己活着的事,之前怕只有左宏倏和杨若依二人知道。不忍儿子为难,便道:“真是难为丞相了。三年前,我突染恶疾,听闻南海有神医,可治此病,便将皇位让于我儿,出外寻医。一去音讯了无,各位认为我死了也不为怪。”
“可是……”杨凌邪眨眨眼睛,自觉这只是宫绪淳的托辞,但既然连皇上也未有反驳,他就不好多说了。何况,皇家之事,睁只眼闭只眼才是良策。
宫黎彤感激地看了父王一眼,对杨凌邪道:“丞相一路追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杨凌邪顿时理亏,遂转转眼珠,计上心来,向宫黎彤道:“禀皇上,明月楼的宫廷贡酒,臣已派人送入宫中了。”
宫绪淳一听,大喜,忙道:“丞相说的可是明月楼每三十年只出两坛的好酒――明月醉?”
杨凌邪俯首:“正是。”
宫黎彤不明所以,忙问道:“这是什么酒,竟会如此稀罕?”
杨凌邪道:“皇上年纪尚轻,自然不知。这明月楼,是数百年来西岚酿酒的名家。其中有一味酒,名为明月醉,是取秋初新米,引天山之水,食日月精气酿造而成。有活血养颜的功效。酒酿好之后埋入土中,每三十年只出两坛,一坛送入皇宫,另一坛在明月楼拍卖,价高者得。相传每到此时,民间的酒价普遍上涨一倍。而三十年前,此酒更是卖出了一万五千两黄金的天价。”
“竟有这等好酒!”宫黎彤赞了一声,又问,“那今年卖了什么价?”
杨凌邪道:“回皇上,今年此酒尚未拍卖。今晨出土,明日才拍卖。不过臣听闻,民间已有人愿出价五千两了。”
宫黎彤点点头,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打发他回去了。而他自己的一颗心,则全系在了那明月醉上。此酒三十年出土一,自然他没尝过,父王也没尝过。一时兴起,想着倘若一人得一坛才好,便对宫绪淳道:“父王,明日去明月楼可好?”
宫绪淳自他心思,佯作生气,道:“哪有皇上私自出宫的道理。”
宫黎彤嬉笑一声,拉了他衣袖道:“太医说了,你需要多活动活动。何不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倘若能得了那坛酒自然好,倘若得不了,也当见了一回世面,看看那酒到底能被拍卖到个什么价格。”
宫绪淳自知说他不过,只得应了。却不知,这无心之举,竟在无形中颠覆了一个王朝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亲情啊亲情
父慈子孝啊~
话说李公公真的很灯泡,不然的话,彤彤就攻了
唉,我也很为难
下章争取有所突破,达到爱死爱母的最高境界!
第二十八章 酒事
明月楼位于帝都郊外五里,虽满载盛名,外表却不过尔尔。酒楼不大,店面不华丽,酒类亦少得可怜,而位置更是偏僻,平日鲜少有人来。但今日,适逢明月醉拍卖之际,此却是门庭若市。
宫黎彤拉了宫绪淳,一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这酒楼。但见酒楼门口排起长队,无论衣着富贵或贫贱,众人都兴致盎然,翘首望向酒楼里面,只盼能有幸瞧得那酒坛一眼。
长队首端站了个小童,双手扩成喇叭对众人高喊:“各位莫挤!今日明月醉拍卖,来往客商甚多,恐防事端,本店新订一规定:入门即先交五十两银子。不便之请大家多包涵!”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诽议不断,长队短了一截。
宫黎彤忍不住道:“你这小童好不讲理。别人肯来,都是给你这酒楼面子,何苦还要收钱!寻常百姓,为生计忙活,怎么会为了看一眼这酒就五十两银子。”
“所以这明月醉,只给出得起价钱的贵人!”小童一昂头,好不骄傲,“这位爷你是不知道。我们这明月醉,三十年才产两坛。不仅活人养颜,还能起死回生呐!昨儿个送了一坛去宫里,这皇上啊,就舀了那么一小口淋到先皇的尸骨上,你猜怎么的?死了三年的先皇又活过来啦!”
“啊?”宫绪淳被吓得不轻,连忙拉过宫黎彤道,“彤,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小童看着……不太正常……”
宫黎彤亦被吓得不轻。竟没想到,只一天的工夫,父王的事就传到了民间,而且……这说法怪异得令人乍舌。
那小童见他二人衣着精贵,不想错过捞钱的机会,忙又高声喊道:“诸位,要进门得趁早!来晚了可就连在房梁上倒挂着看的机会都没有啦!”喊完又乐呵呵地跑过来,在宫黎彤面前做个“请”的姿势,道:“二位爷,里面请?”
宫黎彤和宫绪淳互看一眼,觉得这小童实在殷勤,也不好推辞,抬脚往酒楼门口迈。那小童又追过来,伸出手来赔笑道:“二位爷,总共一百两。”
宫黎彤甩手给了他一百两,与宫绪淳在二楼找了个能看到楼下的雅间坐下,点了些酒菜,边斟边聊。进酒楼的人越来越多,不消片刻就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大堂里一片嘈杂,个个嘴里谈论的全是那明月醉。
少顷,老板出来,往新搭的台子上一站,四周的嘈杂顿时销声匿迹。只听那老板道:“感谢各位今日的大驾光临,实在是叫我这小店蓬荜生辉。这俗话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想必各位也已对我这明月醉有所了解……”
“行了吧!”台下一胖胖的员外模样的老倌打断他,粗声道,“你废话少说,快把明月醉拿出来呀!”
话音未落,众人立即起哄。老板脸上讪讪,招来小童,对他耳语几句。小童点头应了,转身走开。
又过一盏茶工夫,小童回来,怀里抱着个白玉酒坛。老板道:“各位请看,这就是明月醉。”说着将酒坛揭开,一股莹光冲天而出,如烟如雾地飘散开去,顷刻大堂内酒香四溢。那酒香甘醇如饴,透着浓烈的初秋稻香。众人惊呼一声,只觉眼前蓦然出现一片金黄的稻田,一家老小正在齐乐融融地挥舞着镰刀。
“果然好酒!”宫绪淳赞道。
宫黎彤见他欢喜的模样,暗下决心,定要买到这坛好酒。虽说皇宫也存有一坛,但若能看到父王高兴的样子,千金再买一坛又有何妨。
正如是想着,楼下已有人喊价了。明月醉起价是三千两,半柱香时间过后,价格已经涨过了一万两。宫黎彤饶有兴趣地看着楼下众人争得不可开交,什么叫骂的声音都出来了,不由好笑。
又等了半晌,见价格已涨到三万两,喊价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才用筷子往瓷碗上一敲,沉声道:“五万两!”
楼下传来一片唏嘘声。有人不满地叫骂:“妈的!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行,小子,算你有钱!”
宫黎彤只笑不答。老板早被骂得吃不消,遂擦了擦额角冷汗,小心对众人说道:“这位爷愿出五万两,不知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
又是一阵叫骂。老板连连赔罪,等了半晌,无人出价,正欲敲板,自角落里传来一记清朗的声音:“我出十万两!”
众人一看,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只听那姑娘再说道:“老板,我出十万两!”
宫黎彤冷笑一声,道:“老板,我愿出二十万两。”
“三十万!”姑娘大急,连忙道。
宫黎彤好胜心起,又懒得跟她磨时间,便道:“一千万两!”
“你!”那姑娘又气又急,不巧偏又馕中羞涩,只得高声道,“世间好酒多的是,既然你有钱,为何不去买别的?偏要和我这小女子争!”
“彤……”宫绪淳心中不忍,拉了儿子一把。
宫黎彤视若不见,对那女子道:“世间好酒虽多,明月醉却只这一坛。”
“你买它有何用,”那女子道,“不就是为了图个新鲜,尝一口味道吗?我买它,可是为了一条人命!”
“哈,真是好笑。”宫黎彤道,“酒也能救人,这倒是个新鲜事。”
姑娘道:“你可以不信。但我认识的人快死了,需这明月醉为药引,你若不给,便是……便是……”一时词穷,找不到话来。
“便是什么?”宫黎彤眯起眼,好笑地盯着她。
姑娘满脸通红,道:“便是谋财害命!”
“哈哈……”宫黎彤再忍不住笑起来。
宫绪淳见这女子眼神清澈,表情认真,不似在说谎,便拉住宫黎彤小声道:“彤,让给她吧。”
父王祈求的目光,直令宫黎彤无法直视,遂将头别开,不说话。
宫绪淳又道:“彤,若是为了救一条人命,就让给她吧。”
“你……父王……唉!”父王……总是这般善良。宫黎彤叹了口气,怔忡半晌,才回头对那女子道:“行了,这酒我不与你争,你买下吧。”言罢关下窗,坐回凳子上猛喝了一口闷酒。也不管楼下如何嘈杂。
宫绪淳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宫里不是还有一坛么。若是再多一坛,便显不出酒的珍贵了。”
“可是……”可是想买下来送给你啊。宫黎彤看着这样的父王,顿觉自己的想法变得龌龊可耻起来。
宫绪淳喝了口酒,道:“那小姐也是心地善良之人,为了救人一命,不惜一掷千金。你何不帮了她,做那成人之美的君子。”
宫黎彤看他一眼,不答。
宫绪淳再喝一口酒,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看那女子与你也有几分相似之。若是日后有缘,成一段美好姻缘就好了。”
“什么?”宫黎彤差点没跳起来,涨红了脸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唔……这个……”宫绪淳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又喝了一杯酒。在清平楼的时候,梅四娘曾给他几本用来打发时间的传奇志,里面的故事大都是如此。男子和女子于偶然邂逅,因为各种原因互不相让,彼此都无好感,但随着相遇数的增多,二人在嬉笑打闹间便暗生了情愫,最终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仔细算一算,儿子也到了该大婚的年纪了。于是舔掉唇边的酒珠,道:“彤可有中意的女子了?”
“呃,这……”宫黎彤愣了愣,道,“没有。”
宫绪淳一叹,眯眼看了看酒杯,道:“我十五,便已立后;彤二十,却还未有大婚。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后,如此下去,只怕朝臣不稳……”
“我不喜欢女人!”宫黎彤急喊。
宫绪淳又抿一口酒:“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宫黎彤脱口而出。
“我也喜欢你啊。”宫绪淳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这酒味实在甘醇,不由舔舔唇,又道,“我的儿子,我怎会不喜欢!”
“不是!”宫黎彤站起来,打断他,“我是说,我喜欢你,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
宫绪淳似未听见,晃晃脑袋,悠然道:“女人啊……女人是个好东西。酒也是个好东西。淡淡胭脂淡淡酒,淡淡酒解淡淡愁。淡淡愁过淡淡秋,淡淡回首淡淡忧。淡淡忧来淡淡去,淡淡人生淡淡流……”
“……”宫黎彤怔住。父王到底想说什么?不由扑到宫绪淳面前,提起那壶酒一看,竟然见底了。本就不胜酒力的父王,此刻正满面通红,双眸迷离地望着自己――原来是喝醉了。如此说来,自己方才说的话,他是一点没听进心里去了?不由又恼怒,父王怎可趁喝醉了就要自己大婚?自己心里全是他啊。
宫绪淳趁儿子不备,把对方杯里的酒也一并饮净,饮完连连点头,赞道:“好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饮尽刘伶愧。对月邀饮嫦娥伴,一江愁绪酒中会……”
“父王!”宫黎彤连忙将他揽进怀里。不想宫绪淳却推开儿子,伸手再去抓酒杯。
“你不能再喝了!”宫黎彤又气又急,索性缚住他的双手。
宫绪淳更高声地唱道:“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是是是!”宫黎彤连连应声,伸手抚去挂在父王唇边的青丝。他一呼吸,浓烈的酒香味便飘进宫绪淳鼻子里。
“给我酒……”怀里的人嘟哝一声,索性伸舌舔在了宫黎彤的唇上。
宫黎彤怔住,父王的舌顺势滑进他的齿间,与他的舌纠缠在一起,似怎么也吮不尽口里的酒香。本就压抑的欲火趁着酒劲全暴发了出来,宫黎彤一手攀住父王的后脑,另一手情不自禁地伸进了他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温馨甜蜜的SM前戏进行中……
话说某淳淳的酒品还真是一流,都醉了还能条理清楚,好难得呀~~
还有啊,梅四娘给他看的传奇志呢,用现代的话来讲,基本属于言情类,汗,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耽美类。如果淳淳当时的感情教育是以耽美为主的话哩,大概就会很迫及不待与彤彤XXOO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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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点下面的评论啊,不得不说一下,此文养育了一堆新世纪的腐女,你们看到喝酒就想到乱性,唉,其实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下面一章与你们想象的稍微有点区别~
第二十九章 浴情
猛然被父王擒了唇,宫黎彤只觉大脑快要休刻,喘不过气来,而舌却不由自主地与对方纠缠、入、索要更多。昔日被刻意压制的欲望,在唇齿相接的刹那全都暴发了出来,不由伸手抚进对方的衣服,轻挑那胸前的玩物。酥软的感觉传遍全身,身下的人儿一声呻吟,别开头喘息。
虽然明白父王的接受并非本意,但宫黎彤却仍不住想要更多。酒意缠绕得他有些神志不清,心里的渴望,呼之欲出。
“父王,我爱你。”宫黎彤吻着父王的颀长的颈,“我爱你,像这世上最平凡的人那样爱着你。不因为你是父亲,也不因为你是男子。我只是爱着你,单纯地爱着你……”
宫绪淳避着儿子的吻,酥痒的感觉令他眉皱,口里却喃喃回答道:“人各有性情,树各有枝叶,与为无盐夫,宁作子都妾。”
腰带被扯开,衣衫散落,儿子的手掌,顺势自背脊滑下。宫绪淳扭了扭腰,感到那微凉的手掌抚过了双丘正在玉门打转,不由一惊,一巴掌劈在对方脸上,怒道:“风无眠,不准你碰我!”
宫黎彤吃痛,酒醒了不少。对方口里吐出的名字,将这满腔的欲火也一并浇灭了。那人也这样碰过父王么?抱着他?亲吻他?说爱他?宫黎彤一阵胸闷,妒嫉迅速在心底滋长,化作阴影蒙蔽双眼。
眼神倏地变得森冷,正要发怒,又听宫绪淳道:“彤,不要杀我……”被酒意染得通红的脸庞扭曲起来,微眯的眼眸中尽是水雾,睫毛一扫,便有水珠滚下来。
宫黎彤的心尖猛然一抽,周身的戾气顷刻都化为乌有,连忙轻轻拍打他,柔声道:“我不杀你。”
然而宫绪淳却又跳起来,狠狠朝他胯下踢了一脚,胡言乱语道:“去你的,赵树竟!给朕跪下!”
“啊?”宫黎彤捂着痛弯下腰,脸色铁青。父王果真是醉了,否则怎敢如此对赵树竟说话。而且,这一脚也太重了。若是平时,父王可是连拍他一下都不敢用力的。
宫绪淳又道:“五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 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彤,随父王回宫!”言罢蹒跚着走到门口,伸手就要开门,全然不顾自己衣衫不整的媚态。
宫黎彤大急,顾不得痛,跳起来拦住父王。
宫绪淳照准他的脸又是一巴掌:“逆子,滚开!”
宫黎彤苦不堪言,真真后悔不该让父王喝得如此烂醉,但心底却又有一丝窃喜,毕竟这样撒泼的父王还是头一见到。于是好言相劝,又哄又骗,耐着性子挨了几巴掌,才帮父王把衣服穿上。连忙唤来小二,结了账将父王背在身上向皇宫走去。
一路宫绪淳高歌不止。幸而时至夜,街上无人,而自己亦无带随行侍卫,这才免去了难堪。饶是如此,父王仍旧折磨得他筋疲力尽,拉耳朵,扯头发,掐脖子,又踢又打,待走到宫门口,才沉沉睡去。
宫黎彤松口气,只道父王今可是把昔日所受的苦都变本加厉地还给了自己,不禁心底溢满了的宠爱与怜惜。皎洁的月光洒满地面,将二人颀长的身影融合在一起。父王趴在他的肩头,均匀地呼吸。发丝缠绕在他耳际,轻柔如水。
“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宫黎彤收紧手臂,低吟着父王吟过的诗句,跨进寝宫。
“皇上,这,这是怎么了?”李元顺忙不迭地跑来迎接。宫黎彤仪容不整的模样把他吓得不轻,“莫不是……路上遇到贼人?还是……啊呀!老皇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叫那贼人给……呜呜……老皇上命可真苦哇。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没事。只是喝多了。”宫黎彤疲惫不堪,淡淡摆手。
李元顺却没听见,满以为皇上的回答是应允,一边哭一边往外边跑,道:“早知道就叫柳大人跟着了,这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上那伤还没好全呢……老皇上人这么好,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李元顺!”宫黎彤气憋,忙叫住他,“去准备一下,朕要沐浴更衣。”
“是是。”李元顺连忙应道,“奴才这就去传太医,越快越好。皇上和老皇上才刚和好,可不能有闪失……”
“李元顺!”宫黎彤见他又要往外跑,叫得更响,“朕是叫你去浴殿准备,不是叫你传太医!”
“咦?”李元顺怔住,“老皇上不是……”摸摸脑袋,又见宫黎彤满面怒容,这才想起,皇上方才好像说是喝多了。这么说不用传太医了?
李元顺顿时高兴得合不上嘴,连连道:“是是,皇上息怒。老奴这就去准备。老皇上没事,这可比什么都好……”
宫黎彤叹口气,又抱怨,父王最近是不是对李元顺太和蔼了些,以至于这奴才对他关心得实在有些过分?他一面把父王抱进浴殿,一面又暗想,李元顺过去也是侍奉过父王的,对父王好自然不足为怪,但总觉这里面另有蹊跷……罢了,他甩了甩头。父王宅心仁厚,兴许从前于李元顺有恩也不一定,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多疑了?
宫黎彤轻笑一声,看了看怀里的父王。父王的衣衫已经被汗湿透,再不换下,该着凉了。于是跪在池边,一件件地除去父王的衣服。宫绪淳醉得不醒人事,任凭儿子摆布。一会儿之后又做起了噩梦,眉稍轻蹙,趁宫黎彤缩手之际,一个翻身掉进了浴池。
只听“扑通”一声,温热的水溅了宫黎彤满身,他大急,连衣服也顾不得脱就跳了下去。无奈水太滑,他费了不少力气才将父王拉出水面。宫绪淳连呛了几口水,继而睁开眼睛。朦胧的雾眼里,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他也不多想,一拳就打在宫黎彤太阳穴上,叫道:“大胆刺客,竟敢行刺朕!说,可是赵树竟派你来的!”
宫黎彤痛得眼冒金星,正要辩驳,父王又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居然还未清醒?宫黎彤无奈地摇摇头,除去衣服将父王揽进怀里。父王身上的伤痕已消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也只有浅浅的印记了。宫黎彤伸手抚过那些伤,父王轻轻扭了扭身子。又给他擦背,他仍是扭个不停,口里嘟囔着:“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宫黎彤瞪大了眼睛,突然生起坏心,伸手抚上父王身前的玉杵,想知道他究竟还能念出个什么诗来。
温凉的手掌捂住火热的敏感,宫绪淳无意识地扭了扭下体,念道:“蓝桥何,试寻玉杵恣追游……”
宫黎彤一乐,顺势捏住父王胸前的茱萸,轻轻揉搓。宫绪淳蹙了蹙眉稍,含糊道:“莫怨登高白玉杯,茱萸微绽菊开……”
“这也可以想到?”宫黎彤轻笑,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宫绪淳忍不住呻吟,声音如,在薄雾中绽开,撩得人意乱心慌。宫黎彤心神一晃,掰过父王的下颔,擒住了他的唇。
“唔……”宫绪淳挪了挪腰,被儿子吻得愈发激烈,银丝顺着嘴角流下,在胸前泛出莹莹光芒。
宫黎彤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拉得更近,一心想把他揉进灵魂,与自己合而为一。与此同时,下身的欲望也渐渐抬头,浑身火热。宫绪淳虽是醉了,但强烈的窒息感仍让他的脸上泛起红潮。迷糊地伸手在虚空中乱抓,抓住宫黎彤的头发,毫不犹豫就扯下去。
“痛!”宫黎彤被迫仰起头,与父王的唇隔开。刚燃起的欲火于瞬间熄灭。
宫绪淳重新呼吸,又念道:“白涛与黑浪,呼吸绕咽喉……”
宫黎彤捂着被扯痛得头皮苦笑,顿觉若是再不停止这种游戏,他非得被父王伤得遍体鳞伤不可。于是匆匆净身,将父王抱回床上。
宫绪淳折腾半晌后睡去。及至鸡啼,才又醒来。醒来便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心想着是醉酒之故,便要起身去倒水喝。
哪知他刚一动手,宫黎彤便叫道:“别动!”
宫绪淳这才发觉,儿子仍然睡在他旁边。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极度沙哑,与平常相比甚是诡异。宫绪淳一惊,忙道:“怎么了?病了?”说着便伸手去探儿子额头。
“别碰我!”宫黎彤大喊一声,甩开父王的手。
宫绪淳愣住,忙缩回手,小声道:“若是病了,叫太医来瞧瞧可好?”
“我没病!”宫黎彤翻过身,以背对着他。
宫绪淳更为糊涂,这样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你起来做什么?”宫黎彤又问他,语气甚是不耐。
“我……”宫绪淳不知哪里惹怒了儿子,回答得尤为小心,“起来喝水。”
宫黎彤哼了一声,不再做答。宫绪淳叹口气,手撑在床上欲起身。宫黎彤猛曲起一条腿。宫绪淳吓了一跳,手一抽,正好摸到了儿子的两腿之间――湿,湿的?
作者有话要说:凡是把此章想歪的,自个儿面壁去~
第三十章 逆轮
宫绪淳缩手的瞬间,明显感到宫黎彤的身子僵硬了。湿粘的触感在手上燃烧,明白之后他又不禁莞尔。连日来的朝夕相,面对着温柔体贴又时而会撒娇的宫黎彤,他几乎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弱小少年,却忽略了,这孩子其实已经长大成人了。
恍然大悟后,宫绪淳也不揭穿,只对着外面叫了声:“李元顺!”
正守在殿外打瞌睡的李元顺一个激灵自梦中惊醒,道:“奴才在。”然而等了半晌,再没听见任何声音,他又小声向里面道:“皇上?老皇上?可是有话要吩咐奴才去做的?”
“……”仍然没有声音。
李元顺疑狐地挠了挠脑袋,自语道:“莫不是在做梦?唉,人老了,耳朵也不行了……”说着晃晃身子又垂下眼睑,不消片刻再度睡去。
宫黎彤见父王要唤李元顺进来,连忙一个翻身将父王压住,伸手捂住他的唇,悄声道:“别叫他。”待过了一会儿,李元顺不再说话,这才松了手。
宫绪淳无奈地看着他,道:“你总得清理一下。这样躺着不舒服……”
“父王!”宫黎彤打断宫绪淳,目光变得幽暗。适才梦里的记忆再度鲜活起来,那梦里吻着他的人就躺在身下,肌肤相触的感觉清晰得让他心尖轻颤。他保持着趴在父王胸口的姿势,舔了舔唇,一字一句道,“父王,我爱你。”
宫绪淳看着儿子,久久不语。周遭的空气都凝固起来,宫黎彤似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这声音像水流,一声一声冲撞着心房,直到眼里急切和期盼的火焰快要被这水流熄灭,他才看见父王扯动嘴角笑了:“彤,我也爱你。”
“真的?”宫黎彤大喜,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父王说爱他,是否证明父王也怀着和他同样的情感呢?
但是宫绪淳后面的话将他打入地狱。
“天下哪有父亲不爱儿子的?”
“可我爱你,却不是出于父子之情。我爱你,是因为……”
“别说了。”宫绪淳心尖一颤,猛然推开他,起身要走。
宫黎彤捉住父王的手狠命往怀里拖。宫绪淳身子不稳,跌进儿子臂间。只听宫黎彤急道:“我爱你。愿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宫绪淳怔住,半晌才道:“彤,你的酒意还未解。我是你父亲。”
“不要你做父亲!”宫黎彤收紧手臂,口不择言道,“我早就不把你当作父亲了。从第一将你压在身下起,或许更早,就不认为你是我父亲了!”
“是吗?”宫绪淳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原来儿子早已不把他当作父亲了,而他却还单纯地想要和儿子维持着这温馨的父子关系。忽然觉得自己的真心都不应该存在,都应该被扔出去给狗吃!第一啊!第一宫黎彤粗暴地掠夺了他,口里高声喊道:“我恨你,父王!”原来,从那时起,他便不再是一个父亲了。
可是,彤的体内,流淌着属于他的血液啊。
“我是你的父亲。”宫绪淳怔忡半晌,将手覆上儿子的臂膀,坚定说道,“我是你的父亲。彤,你的酒还未醒。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宫黎彤固执地自后面掰过父王的脸,令他的目光落进自己眸中的执著里,“我爱你,想抱着你,吻着你,日日夜夜都和你在一起;看着你会开心,看不见你会想念,听你说话便是幸福……”
“别说了!”宫绪淳挣脱儿子,翻身要走。
宫黎彤再度拉回他,将他压在床上,嘶喊:“我爱你!”
“不要再说了!”宫绪淳痛苦地闭上眼。为什么呢?明明可以永远不说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说呢?宫黎彤在明月楼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那样的表白太过沉重,快要把他的心脏压碎,所以趁着酒劲,胡言乱语,任由儿子将他抱在怀里,亲吻他,抚摸他,自己本是不愿,却仍然拙劣地回应,直到酒意彻底把他淹没。心里想着只此一,就当是酒后放肆如了儿子的意,此之后,便将爱情忘记,做回寻常的父子。
可是为什么儿子要把真相说出来呢?倘若宫黎彤将这爱意当成是酒后失意,再不提起,那么他们就还是父子啊。然而现在隔在父子亲情之间的薄纱被撕破,儿子的爱情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他能说什么呢?回应他?不!他是父亲,教子无方酿成大错是他的罪,他怎可让这样自小便饱尝人世痛苦的儿子坠入悖德的渊!
“我是你父亲!所以不要再说了……”一语未完,已被儿子擒了嘴唇。
宫绪淳大惊,连忙挣扎。
宫黎彤依旧是喊:“我爱你,父王,我爱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那么爱你,想让你知道,为什么你不听?
沙哑的声音一地给予心灵重创,宫绪淳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一声脆响过后,二人皆是怔住。指尖生疼,宫绪淳只觉这痛把心脏也要刺穿了,向来软弱的他,竟然狠狠打了儿子一巴掌,如此急切,不留一丝回转的余地,只是希望对方能住口,不说爱,也不要爱。
“彤,求你,不要再说了……”宫绪淳缓缓道,“我是你父亲,你不能爱我。这是违背伦理纲常的……”
“那么请父王告诉我,什么是伦理?什么是纲常?再过分的事,我们不是都已经做过了么?”宫黎彤的眼眸蒙上一层灰,语调急降为哀婉。在父王的心里,儿子爱上父亲便是错,却不知,自己犯下这错,用尽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并非没有想过,一旦化恨为爱,就会连拥抱对方的机会也失去。可是已经停不下来了,心里流淌着的爱的血液是如此真实,每时每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他的爱,已经浓于血化于骨了。
“再过分的事,我们不是都已经做过了么?”
是啊,比爱情更过分的侵犯和凌辱都已经承受过了啊。宫绪淳猛然想到这个事实,周身的戾气渐渐消退。儿子的爱情和憎恨有什么区别?一样是为了掠夺他,从身到心地完全侵占,不给他反抗的理由,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身体一点点地冰冷,宫绪淳绝望而缓慢地说道:“彤,你恨我吧。”
宫黎彤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宫绪淳又道:“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捆绑我,凌辱我,鞭打我,侵犯我,只是不要爱我……”
“为什么?”宫黎彤抓住他的手,眼里尽是氤氲,“你明知这些事天理不容,却能够容忍我;而我现在说爱你,你反倒不能接受了!”
宫绪淳不答,侧开头去。儿子眼里的伤心刺得他心痛。
宫黎彤又道:“我不要你赎罪。你从来都没有罪,错的是我。你要原谅我,所以要爱我。”
“彤,不要逼我……”宫绪淳道,“这是两回事。”
“还是说你喜欢被我恨?”宫黎彤蓦地话锋一转,伸手攀上宫绪淳的颈项,眼眸眯紧,语气变得森冷,“求我凌辱你也不要我爱你……你这么喜欢被凌辱吗?”
宫绪淳瞪大了眼睛,儿子的眼底,飘忽着得不到爱情的绝望。
宫黎彤徐徐缩紧手指,一字一顿道:“那么,你有被那个人凌辱过吗?”
“什么?”宫绪淳身子一颤,却被儿子扼紧了喉咙。
宫黎彤道:“你是因为爱他才不要我的吗?你喜欢他怎么对待你?爱抚?还是亲吻?他的唇吻你的哪里?上面还是下面?他的手有安慰过你前面的欲望吗?还是说,你直接用你后面的小口吞下了他的全部?”
“彤!”如此羞辱的话自儿子的口里说出来,直叫宫绪淳涨红了面颊。他喝断宫黎彤,道,“你疯了!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哈!”宫黎彤冷笑,眼底尽是水雾,“他把你调教得多好,你居然可以为了他这么大声跟我说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昨晚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昨晚把父王抱到床上,父王口里一直在喊:“风无眠,不要……啊,不要碰那里……”然后蜷起身子,捂紧自己的欲望,脸上泛着红晕,口里全是诱人的津液。
如若不是父王的媚态撩得宫黎彤心神荡漾,他便不可能做那么荒淫的梦,也不可能在此时如此坚定地说出自己的爱意。然而一想到,父王口里的名字不是他的,心就抽得生疼,恨不得当着那人的面,撕开父王的衣衫,让父王也在别人面前,为自己露出这般诱惑的表情。
宫黎彤大为愤怒,一把撕开父王的衣襟,全然不顾对方的反抗,粗暴地压下自己的身子。
“告诉我,你爱他吗?”宫黎彤捏住父王的下颔,令对方的头无法动弹。
宫绪淳不敢直视他,垂下眼睑,睫毛上涌出泪珠。被风无眠压制的无奈和心酸被儿子用另一种语调说出,他便成了迫不及待承欢他人身下的贱种。可他内心的恐惧,宫黎彤究竟懂了几分?
宫黎彤见他不答,索性使劲揪扯他胸前的红樱。红樱受痛,不消片刻便挺立饱满,一股脆生的痛楚直射进心脏,宫绪淳立时白了脸色。
宫黎彤又喊:“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赵无眠!赵树竟的儿子赵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还有一个琼瑶版的,内容如下:
彤彤情地抱紧淳淳,仰天长啸:“老天啊,父王,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淳淳攥紧拳头,隐忍:“不,天啊,我都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爱上我?你不可以爱上我!我是一个坏人,我不值得你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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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今天猛然发现考试季来临,所以文文更新要改为两日一章了~
看在我之前这么努力更新的份上,我想你们不会介意吧?
说明一下好了,本文出现的每个名字都可能是后文的关键,所以请不要忽略那些边边角角的人物,比如赵树竟同学~
关于这个可怜的倒霉孩子的光荣事迹请参照第二章~
第三十一章 虐情
时光,似又回到了那个阴沉的早上。
面前新生的孩子被奶娘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闭着眼,叭唧叭唧地吮着自己的手指。这是他的儿子,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宫绪淳欣喜地笑着,接过孩子抱在臂间。孩子睁开眼,望着他,尔后跟着笑起来。咧开的小嘴里尚未长牙,一股清泉自然地从唇角流出。
“奶娘快看,彤儿在笑。”宫绪淳一面说,一面为儿子拭掉脸上的白沫,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这可爱的小东西。
奶娘笑道:“回皇上,小皇子很是乖巧,又胆大,无论谁抱都不哭,一个劲地笑得可灿烂了……”
正说着,李元顺进来,施了礼,道:“皇上,赵大人来了……”
宫绪淳尚未作答,赵树竟便已步至跟前了。“皇上,”赵树竟略一作揖,道,“为小皇子看相的道长来了。”
那道长生得贼眉鼠眼,接过小皇子,装模作样打量一翻,掐指算算,道:“皇上,贫道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那道长又福一福身,半晌才道:“小皇子生于凶时,妖媚缠身,将来必定弑父篡位,惑乱天下!”
“什么?!”宫绪淳如雷轰顶,愣了半晌才急喊,“你胡说!我朝第一皇子,怎么会是妖孽!”
“皇上息怒!”道长连忙跪下,辩解道,“贫道所言,句句是真话。”
“皇上,”赵树竟缓步踱至他身前,道,“拂尘道长法力高强,几十年来相术算命从未出错,既然道长有此一言,这孩子日后必成大患。请皇上为天下苍生,赐小皇子一死!”
宫绪淳瞪大眼睛,顿悟。这必定又是赵树竟的阴谋!若西岚长皇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日后甚难为他掌控,不如将其赐死,以绝后患。
“皇上还在犹豫什么?”赵树竟冷眼看着他,道,“为国君者,当绝情时则需绝情,此孽障不除,日后受苦的便是天下人。皇上宅心仁厚,难道忍心全国百姓因为您一时的仁慈就家破人亡吗?”
宫绪淳怔怔看着赵树竟,良久不能语。明知是托辞,却无论如何也反驳不了。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刚出世的孩子就此夭折,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襁褓中的宫黎彤突然大哭,哭声响亮,揪得宫绪淳心疼不止。当下咬咬牙,一撩袍角,对着赵树竟跪下了。口里只道:“无论如何,这是一条人命,也是我皇家的血脉,请赵大人手下留情!”
赵树竟冷笑,却并不扶他起来,淡淡说道:“先皇英年早逝,临终前嘱咐微臣辅佐皇上。如今有道长预言,这孩子将会弑父篡位,微臣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皇上养虎为患!”
宫绪淳道:“纵使儿子不孝,却毕竟朕的亲骨肉。赵大人,朕从未求过你什么,只希望此你能开恩……”
“皇上这是在威胁微臣?”赵树竟敛了笑,脸上大为不悦,缓慢说道,“微臣是怎么教皇上的?妇仁之仁只会坏了大事!”
宫绪淳自奶娘手中接过孩子,孩子立即止了哭,吸了吸鼻子望着他笑,全然不知周遭的危机。宫绪淳拍了拍他,心里的决心更添一分。良久对赵树竟道:“大人若不答应,朕只好长跪于此了。谁也别想从朕手中夺走这孩子。”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全都望向赵树竟,面上虽不敢言,心里却早对这位顾命大臣的咄咄逼人腹诽不停了。赵树竟也自觉难看,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拂袖而去。
又过几日,赵树竟终是妥协,令宫黎彤随其母妃搬去冷宫。宫黎彤这才险险保住一条小命。也因此才有了日后与赵家的恩怨情仇。
宫绪淳叹口气。赵树竟给予他的羞辱和难堪,又岂只这一……
“怎么?”宫黎彤打断父王的思绪,咬上他的耳垂,轻声道,“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是不是觉得我杀了赵树竟是帮你解脱了?”
宫绪淳侧头躲避儿子的吻。三年前,宫黎彤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流放赵树竟全家,之后又在路上将其暗杀,唯一的心软之,便是留下赵树竟最小的儿子,赵无眠。
“现在想来,真是不该放过他。”宫黎彤用两根手指夹住父王胸前的茱萸,暗暗用力,“倘若那时杀了他,如今他就不会反过来想要杀我了,而你,也不会爱上他了,父王……”
“我没有爱上他……”
“那就爱我。”
“……”宫绪淳垂下眼睑,自知多说无用。
宫黎彤已经绝望到连愤怒也觉得是多余的了,内心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淡淡一笑,调侃似的说道:“那么他爱你吗?”
“我爱你……”轻柔的声音说着背弃世俗的承诺,像钟声一般在耳际回荡。
宫绪淳心尖一颤,却是扯了扯嘴角,掩饰道:“怎么可能?彤,你想得太多了。与他无关。”
“父王,你可知道,你撒谎的时候,眼神是飘忽不定的,就像现在这样。”宫黎彤嬉笑一声,扯过父王的腰带,绑住对方的双手。
宫绪淳没有挣扎,只是口里轻轻道:“彤,不要这样。”
“不要?”宫黎彤倏地敛起眸子,故作疑惑道,“父王刚才不是说,要我绑着你,侵犯你的吗?那么,我如你所愿!”话音刚落,一把扯掉宫绪淳的裤子,握住分身,狠命地拉扯。
宫绪淳惊颤地缩起身子,紧咬牙关,迫使自己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儿子的愤怒和绝望,透过手心传递出来,灼得他下体火热。许久未被宫黎彤碰触过的身体敏感得像初夏的睡莲,晨风一吹,便收缩了。
然而宫黎彤并不让他得逞,轻柔又恶意地将他的大腿拉开,扯下外衫的袖子,拧成绳,将他的大腿与小腿绑在一起。如此一来,羞耻的地方便尽数暴露在烛火中了。
宫绪淳忍不住并拢双腿,但儿子挑衅的声音立即让他无地自容:“父王要做什么?你下面的小口不是在等着被侵犯吗?你这样,可是满足不了它的。”
宫绪淳顿了顿,未有反驳。自己说出口的话,要如何收回?收回之后,要对宫黎彤说“我爱你”吗?可是他不爱也不能爱啊。
宫黎彤撑开他的双腿,道:“那么父王,我们像以前那样玩好吗?我说恨你,然后……”抬高宫绪淳的臀部,随手抓过不远的蜡烛,让火热的橙光自对方的后庭一下下轻划而过。
一股焦灼的疼痛立即传遍全身。宫绪淳惊得连呼吸也不敢,生怕自己一呼气,便被这火烧个正着。
“父王,你还是换口气吧。”宫黎彤笑道,“你的脸都憋红了。”
“……”宫绪淳更紧地咬住牙关,硕大的汗珠涌出鼻尖。
宫黎彤空出一只手抓上宫绪淳胸前的蕊,用指甲轻挑,每挑一,蕊尖便颤抖一,酥痒的快感在体内逆流。宫绪淳绷紧了全身皮肉,而心尖却是抖个不停。
宫黎彤又笑一声,手指猛然用力,带血的疼痛立即令宫绪淳惊叫。与此同时,下体被火m咬个正着,穴口立即红肿,自褶皱间渗出了血丝。
门外李元顺听见惨叫,吓得不轻,连忙叫道:“皇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宫黎彤伸手进父王嘴里,迫使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才对李元顺道:“没什么。你传令下去,就说朕今日身体略有不适,不上朝了。”
感觉到下体的灼热减轻不少,宫绪淳才敢大口呼吸,目光一动不动,直盯着宫黎彤笑盈盈的脸庞,而那骤然缩小的瞳孔里,承受了痛苦的灵魂正在剧烈地扭曲。
宫黎彤俯下身,轻轻在他鼻尖喷出呼吸:“说爱我。说你爱我,我就放过你。”
宫绪淳的眼眸一闪,艰难地动了动唇,自喉间挤出几个字:“我爱你。”没有起伏,没有感情,麻木的语调就像傀儡娃娃一样简单。
宫黎彤的心顿时像被蟒蛇缠上了,明明应该高兴,却硬是挤出了悲伤的毒液。于是苦苦地勾起唇角,褪下裤子,将自己腰下的硕大狠狠插入了对方的玉门。
本就肿胀的地方硬是被撑开更多,宫绪淳只觉下身要裂成两半了。而儿子干涩的异物开始拼命在体内冲撞,像钝刀一般刮得内壁生疼,不消片刻就血流如注了。
“说你爱我。”宫黎彤抱住他的肩,指甲陷进肉里。
又是彻骨的疼痛。宫绪淳连骨头也要被儿子捏碎了,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
“说你爱我!”宫黎彤更激烈地咬住他的前胸。流进嘴里的是血,温热的血。
宫绪淳攥紧了拳手,腰带上缚得手腕上全是淤青。
“说你爱我!!”宫黎彤再度嘶喊。沙哑的嗓音里充斥着绝望的血丝。他愤怒地在对方体内冲撞,想发泄这满腔的痛苦,却是怎么也办不到。
宫绪淳顿了半晌,吸一口气,轻轻将手按在儿子的头顶,道:“彤,我是你父亲,到死都是你父亲……”
宫黎彤的动作渐渐轻缓下去,到最后终是退了出来。他抬起眼,眼里浮出水雾,令整张脸看起来楚楚可怜,全然不是方才悲愤的野兽了。
“宁愿死也不爱我吗?”有泪自眼角流出,宫黎彤哽咽。
宫绪淳静静看着他,眼神的情愫有千万种。悲伤、同情、爱怜、宠溺……只是没有爱情。
宫黎彤吸一口气,又微笑了:“那么,便死吧。今日午时,斩首示众!”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小淳淳被押往刑场,面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我是别扭受~我对不起全耽美界的腐女大人们~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我要以死谢罪~”
我是不是应该打几个滚,多求几条评论?
第三十二章 营救
天空阴沉得像被浓墨泼过。风无眠抬眼望了望,低飞的燕子的尾巴几乎要扫到他的脸上。
失去那人的消息已经月余,混进宫的手下并未查出那日被捕的刺客下落,想来是皇上有意封锁消息。倒是死了三年的先皇,奇迹般地复活了,市井传言是食了明月醉的缘故,以致那明月醉的价格一涨再涨,人人奉之为仙界极品。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却叫风无眠的内心如何也平静不了。倘若……和那人有关呢?
一想到那人,他就焦躁不已。直后悔那天听了他的话,没能带他一起走。素闻皇帝身边的柳行空是拷问犯人的能手,若是用刑,那么柔弱的人儿必死无疑。风无眠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尔后又挑眉。皇宫迟迟未传出刺客的消息,想来那人尚且没事。但那先皇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
正想着,一人闯进来,气喘吁吁地喊:“不好啦!皇上已经下旨,午时要将刺客斩首示众!”
此人正是十三!
风无眠一怔,急道:“你可打听清楚了?是什么刺客?”
十三道:“说的是月前行刺的刺客!会不会是……先生?”
最后两字极轻极小,却是叫风无眠头顶有若惊雷炸响。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龚绪……连他的真实身分都还未曾知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不!
他咬了咬牙,抓过法杖就要往外冲去。
十三连忙拦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救他!”风无眠推开十三,正要开门,门外走进来一个老者。
老者两眼放出精光,直直盯着他,苍老的声音幽远而沉:“少爷要去刑场?”
风无眠叫了声“福伯”便不再作声,侧身让老者进来。
福伯又道:“少爷是赵家唯一的后人,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劫刑场实在不应该。”
风无眠道:“龚绪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
“是什么?”福伯冷声打断他,“不就是承了你雨露之恩的下贱胚子吗?现下狗皇帝正在四搜寻‘夜魑’的行踪,你去刑场,不正合了他的意?别忘了,你是‘夜魑’的少主。你死了不要紧,可你手下那些人,哪个不是与狗皇帝有血海仇的?若是你自投罗网,他们也都别想活!再者,皇帝要杀的刺客,是不是那人也未可知,若是皇帝故意布的局,将整个夜魑一网打尽,我们怎么办?”
风无眠道:“福伯,我只是去救回因我而被捕的人,与夜魑无关。我一个人去。倘若那人不是他,我脱身也容易。”
“如果是呢?”
“如果是,”风无眠眯起眼,眼里蓦地闪过一丝阴鸷,“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活着救回来!”言罢不待福伯反驳,将法杖背到背上即跨门而出。
福伯大急,忙对十三道:“快,叫几个人跟上!”
于是一行人出了门,随着看热闹的人潮涌向刑场。
刑场斜对面有个破旧的酒楼,由于地段不好,生意一直清淡。然而今日,却是头一遭迎上了贵客。
二楼被一位来历不明的公子全部包了下来。跟着他的人皆是一身短衣打扮,背上背着各式兵器,面露凶光,好不可怕。然而那公子却是风度翩翩,杏眼流光,薄唇微微上扬挂着弯月似的笑容。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左脸上森然印着一个黑色的正十字。
公子进了门,并不多言,径自朝二楼踱去。剩下的杂事,全交给手下打理。老板收了钱,不敢殆慢,好吃好喝招待着。
少须,又来一青衣老者,急急撇开众人向那公子奔去,行至雅间门口,被那为首的侍从给拦了下来。
“左将军,”那侍从道,“皇上有令,不见你。”
“我有急事。”左宏倏顾不得礼数,说了句,“柳大人,得罪了!”便推开那侍卫冲了进去。
宫黎彤正坐在临街的窗边,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下面的风景。面前一桌酒菜丝毫未动,似在等待什么人。
眼前的光景叫左宏倏愣了一愣,回神后立即撩了袍角跪下,口里直道:“皇上,杀不得啊!”
宫黎彤淡淡看他一眼,道:“左将军,朕就知道,拦你是拦不住的。所以特意备了酒菜,你也过来尝尝。”
“皇上!”左宏倏磕头道,“臣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吃菜!一想到那下面将要被问斩的人,臣这心里就纠结啊皇上!您怎么忍心杀他!他是您的父王啊……”
“刺客。”宫黎彤打断他,自唇里悠然吐出几个字来,“他是刺客。他与赵无眠一道,要来行刺朕。”
“这绝不可能!”左宏倏疾喊,“皇……太上皇此举定是有理由的,他是皇上的生父,若真要杀皇上,早在您出世的时候便杀了……”
“所以左将军的意思是,朕生来就该死了?”宫黎彤扬了扬眉,语调却平静若水。两眼并未看着左宏倏,却是盯着下面的热闹。那自四方拥来的人潮正缓缓向刑台涌去。
有少年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嚷着:“快看啊!皇上要斩刺客喽!”于是引来一帮起哄的无聊人士,高声尖叫着拍手称好。
宫黎彤又不由自主地拧了拧眉毛。
左宏倏自知说错话,连忙辩解:“老臣从来不敢有此相法。臣只是为着皇上的父子亲情着想,怕皇上日后有朝一日又起了思念太上皇的心。”
“是吗?”宫黎彤敛回眼神,如刀一样的犀利目光缓缓自左宏倏身上划过。左宏倏不禁打了个寒颤。宫黎彤又道,“左将军可有听过狐狸的故事?据说从前有只老狐狸,被猎人追杀的时候就把尾巴藏起来,但是精明的猎人,总是能抓到它的尾巴。
左宏倏又是一颤,小心道:“臣……不明白。”
“不明白?”宫黎彤自顾自在斟了一杯酒,浅饮一口,“朕的父王,不会白死。躲在暗的人,自会来救他。即使救不了,朕也会好生安葬他。这还不用将军大人操心。你应该操心的是,如何藏好你的尾巴。”
那日风无眠进宫行刺,宫黎彤便已料到了,凭风无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越过关卡森严的宫门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朝中有人相助。至于究竟是何人,他却怎么也查不出来,但联想到前段时间的是是非非,自然便猜测到是左宏倏所为了。他不揭穿,不过是为了找出有力的证据。左宏倏毕竟是朝廷要臣,他不好贸然拿办,倒乐得守在一旁,等左宏倏自己落下把柄。
“老臣冤枉!”左宏倏抵死激喊。
宫黎彤心头冷笑,沉声说道:“朕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朕知道的只是,杨若依死时,有人故意放出谣言,说杨家不太安分。之后才有了这些个事端。朕也不知,这里头,是否有些联系……”
左宏倏捏紧了拳头,无话可驳。
宫黎彤站起来,递给他一杯酒,口里又淡淡道:“你儿子的葬礼上,朕好像已经提醒过你了。念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朕就再提醒你一……”倏地眼神一凛,森然道,“收好你的狐狸尾巴!若是被朕抓到了,你可就麻烦了。”说着把酒往左宏倏唇边送了送。
左宏倏犹豫少顷,这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倘若盛在杯中的是毒酒,他也只好认了。
宫黎彤这才满意,目光再度望向楼下。
阴沉的天空下起雨来,细密的雨丝很快沾满了众人的衣襟。宫绪淳的衣衫在风中起舞,雨水顺着颈部淌下,冰凉刺骨,但他却全然感觉不到,只是闭起眼睛,脸上呈现出悲至绝望的色彩。
周遭的人群喧嚣一片,人人高声叫着,扯着喉咙在别人耳朵边上喊话。宫绪淳觉得自己要被这重重声浪淹没了,却浑然不觉那人的丛林,有一道目光,正急切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是风无眠。
此刻他的眼眸幽暗如井,在雨天里更显晦暗,叫人如何也看不清那灵魂的暗波汹涌。只是一眼,便轻易认出了那刑台上的人。那人柔弱的身躯被粗绳绑着,低垂的头颅上拂下青丝,青丝遮住了脸,不知是哭是笑。然而那随风起舞的发丝却如鞭子一般,抽得风无眠心口生疼。
目光骤敛如刃,风无眠取下法杖急速向前走。
“少主。”十三拉住他,用眼神示意周边的环境。
风无眠眼眸急转,片刻便已看清。柳行空坐在监斩的位置,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刑台两侧也站满了御林军。粗摸一算,至少也有上百个。
风无眠隐约嗅到一丝危险,不禁犹豫。人潮在涌动、在沸腾、在燃烧,他的心在嘶喊,喊着那无论如何也没有回应的名字。
柳行空望望天,淡淡道:“时辰到……”
不!
风无眠再顾不得多想,低吼一声,纵身跃起向刑台奔去。立即无数的刀刃向他迎面扑来。
“保护少主!”十三大喊一声,率先冲上去。
刀光起,剑影舞,受惊的百姓纷纷逃窜。宫绪淳抬起眼,盯住那向自己扑来的身影,眼泪不知不觉淌了出来。为什么要来呢?不要来……会死的……
风无眠借着十三劈开的血路,伸足在十三背上一点,急急扑到宫绪淳面前。
宫绪淳泪流满面,摇着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无眠道:“让你受苦了。”叹息未落,反手一掌,击毙正向他挥刀过来的刽子手。尔后抓住绑在宫绪淳身上的绳子,稍微一提――断了!
怎么回事?
这绳松松落在地上,风无眠讶然地瞪大眼睛。
同时,下腹突然被尖物抵住,他全身又是一僵。四周的喧闹顷刻凝固,冻得风无眠心头发酸。他小心地滑下眼珠,只见一把匕首正抵在自己腰部,而那握住匕首的人,正是宫绪淳!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每天更新好了,少更一天就没人看,哭死
还有啊,其实写文就像玩游戏,时不时捉弄一下各位看官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大家如果看到有疑惑的地方不要着急,接着往下看,要相信这些东西写在此绝对不是为了充字数,或者是我智商太低胡言乱语的结果
再有人因为没看完就骂我智商低逻辑混乱的话,我会崩溃的
最后还是打滚求一下评,最近的评论实在太少,快没有动力了
谢谢大家
第三十三章 争夺
宫黎彤凭栏俯瞰,朦胧的雨丝中间,横亘在父王和风无眠之间的利器正散发出令他愉悦的光芒,不由眯起了眼眸,嘴角上扬。
风无眠则是瞪大了眼睛,森冷的刀刃隔着衣服仍然叫他寒了心志。喉咙像被石头压住,半天未能发出一个音节,而大脑却强自镇静,拼死思考,于是瞬间大悟,悲哀涌上心头。
阴谋!他不曾了解却一心爱上的人欺骗了他!宫绪淳要杀他,这比鬼魅更可怕。
宫绪淳静静看着他,眼角有泪水滑过,握住匕首的手在颤抖。若不是他这一生欠了宫黎彤太多,若不是宫黎彤是他的儿子,他断然不会与宫黎彤合计,为逼风无眠现身而佯做“斩首示众”,自然此刻也不会用刀尖指着风无眠了。
风无眠,不,赵无眠,是赵树竟的儿子,可又能怎样呢?赵树竟已经死了,他只是冠了赵家姓氏的另一个人,昔日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绝不是假的!因为那时的风无眠,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然而此刻,眼前这救过自己又爱着自己的人心里该有多痛啊,明明期望着被爱,却终究是被自己辜负了。
宫绪淳闭上眼,不敢正视风无眠质问的目光。
他还能怎么办呢?一边是儿子,一边恩人,两边都不愿去伤害,却偏偏卷入这两人的争战之中。虽然不想,却不得不承认,在他心中,儿子的份量比任何人都重要。重要到只要宫黎彤想要的不是爱情,其它无论什么他都愿意为之牺牲。一如此刻,他握着匕首,站在风无眠的面前。
风无眠凝视着宫绪淳,良久才牵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你要杀我?”他苦涩地笑。
“对不起……”宫绪淳低低地说。
“你要杀我。”风无眠后退一步,了然地微笑,继而微笑变成大笑,直笑到眼里浮出氤氲。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那笑声回荡不息。宫绪淳握着匕首的手在颤抖,内心犹豫不决。风无眠也在犹豫,是要丢下他离开,还是留下等着被他杀?
突然,只见刀光一闪,宫绪淳手腕急转,向自己胸口刺去。
风无眠怔住。那刀身刺破了雨丝,逼近那人身体,而他却伸不出手来,内心尽是踟躇。
“父王!”
正在这时,一双手及时握住了刀刃,匕首停在宫绪淳胸口,再未前进一分。
“父王,不要……”宫黎彤看着宫绪淳,鲜血从手心涌出,不疼,疼的是心。父王宁愿死,也不愿伤害风无眠么?
宫绪淳大急,赶紧松手。匕首落在地上,但自儿子手上流出的血却越汇越多。顿时心中百转千回。他只是不愿面对这么难堪的局面才选择刺伤自己,却忽略了,儿子爱他,比他所能想象得要多得多,以至于不惜伤害自己也要保护他。
“彤……”宫绪淳将宫黎彤的手捧在怀里,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天雷击中,溃不成军。
然而有人比他更心痛。那一声“父王”有若惊涛骇浪,把风无眠颠跛得无力呼吸。虽然早就料到这其中的联系,却一直不愿究,直到事实摆在眼前,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爱上的,是仇人的父亲!
父亲死时的惨状历历在目。乌青的嘴唇、凸出的眼眸、扭曲的肌肉……没有一晚不在梦里向他哭泣嘶喊。他并不曾了解父亲与先皇的过往,只知道,他的父亲,是被新皇所杀。
那个血腥的晚上,福伯带着他躲在暗,他眼睁睁看望父亲饮下毒酒,跪在地上挣扎,一点点抠去自己身上的皮肉。他想哭、想喊,可却不能出声。
福伯要他逃,他便逃;福伯要他复仇,他便复仇。人生的意义也仅限于此。终日用最玩世不恭的嘴脸掩藏起内心的伤痕。直到宫绪淳的出现,才让他死去的心再度呼吸。却不想,那人竟欺骗了他,用世上最残忍的方式欺骗了他!
不可饶恕!
风无眠眼眸瞬间一凛,举起法杖向那二人刺去。
宫黎彤眼明手快,反手挡开。血溅进风无眠眼中,他再睁开时,眼里便多了一份嗜血的杀意。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柳行空率先赶来。宫黎彤将宫绪淳往他怀里一推,急喊:“保护父王!”
与此同时,风无眠向后疾退,向十三等人命令道:“大家后退!”话音未落,人已跃起三丈高,法杖急转,碎光流泻而出。
宫黎彤拂袖挡开,跃身追去。两人立即在空中打斗起来。魅影四起,狂风大作,下面的众人被这戾气逼得连连后退。柳行空以袖为屏,护着宫绪淳向后撤去。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宫绪淳抬眼瞥见了一个人。
十三!
十三怎么会和风无眠在一起?记忆里的十三,应该是在荒山客栈与宫绪淳和易书分开的,那时他去了山上,从此下落不明。但此时却与风无眠同时出现,这是否意味着,风无眠和左宏倏有关联?
宫绪淳蓦地想起夜宿荒山客栈时,易书口里说的女鬼。如若这鬼是和风无眠有关,那就不足为怪了。据他所知,术师拥有操控魂魄的能力,就如现下风无眠放出鬼魅一样。
但十三是左宏倏安排到自己身边的人啊。莫非风无眠进宫也是左宏倏安排的?那么左宏倏此举,又出于什么企图?
正想着,路边一块招牌被狂风刮了下来。柳行空手起刀落,将招牌裂成几块。剧烈的撕拉声,扯得宫绪淳胸口气闷,遂移动步伐,向对面的酒楼走去。正巧一人疾步跑来,与他撞个正着。正是左宏倏。
“左将军,你来得正好。”宫绪淳拦住他,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左宏倏急得额上全是汗,连声道:“这……老臣也不知啊。这十三,怎么会和刺客在一起?”
宫绪淳道:“他不是将军大人派来的么?”
“这哪里是我派来的。”左宏倏擦把汗,又道,“前些日子,我那府上缺个车夫,就派人去外面雇了一个来。当时看这十三老实,便要了他。老臣原先是想,他是新来的,对府上了解甚少,自然也不知道朝中之事,遂让他做您的车夫,带您出逃。却未想到是这般模样!”
“可我要如何相信你?”
“这……”左宏倏索性跪下,道,“皇上……不,太上皇若是不信,老臣也无法。只是老臣的一腔忠诚日月可鉴……”
“行了。”宫绪淳淡淡打断他,“我信你没用,你得让皇上相信你。”目光落到十三身上,又想,依着方才风无眠的表情来看,十三尚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分告知对方,这又是为什么呢?
正疑惑,十三已经提刀向他攻来了。柳行空急道:“左大人,保护好太上皇!”便与十三纠缠起来。
宫黎彤一面与风无眠打斗,一面偷空瞟一眼下面的情况,见父王无恙,才敢放手进攻。
风无眠冷笑:“哼,原来你也是个孝子!我还以为你只懂得杀人呢!”
宫黎彤亦报之以冷笑,道:“你父亲该死!”
“该死?”风无眠眼眸一敛,以杖为剑,刺向虚空,顷刻放出数条黑影扑向宫黎彤。口里大喊,“天下没有谁就该死!我父亲忠心为朝廷,你凭什么夺去他性命!”
宫黎彤淡淡笑道:“这你就要去问赵树竟了。或者,问我的父亲……”
风无眠怔住,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下面的人。
宫绪淳注视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如刀绞。只是眨眼的工夫,两人再度冲向对方,一白一黑两道光柱缠绕着冲向天空,将浓云破开,泄下一缕天光。光柱顷刻又分开,撞向各自对面的建筑。几条街外的人群都在尖叫,疯狂地躲避着巨大的冲击力。
宫绪淳同样被这暴戾之气逼得站立不稳,以手拂面,只觉身体都要被劲风吹起。突然身前人影一晃,宫黎彤抽身前来,以背为盾,为他挡去这层攻击。
“彤!”宫绪淳惊得瞪大眼睛,眼角不知不觉泛起一丝酸涩。
与此同时,风无眠举杖向宫黎彤后背刺来。宫绪淳未有多想,抱住宫黎彤双肩向旁边掀开,然后一脚踢起地上的长剑。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斜斜刺进风无眠腰际。
“噗!”血光四溅。虽未中要害,却令风无眠法杖落地,愣在当下。
隔了半晌才有勇气抬起眼,只见面前的人脸色苍白,正被儿子护在内侧,风无眠心头燃起一阵怒火。明明是他欺骗了自己,他却为了儿子刺伤自己。如今想来,那日进宫时也一样的。他为了回来见儿子一面,竟然不惜欺骗自己,甘愿躺在自己身下为奴。在他心里,果然是宫黎彤最重要!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一个爱着他的小丑吗?
风无眠再不愿多想,愤恨地把剑抽出来,也顾不得血流如注地痛感,更加猛烈地向宫黎彤攻去。
柳行空一剑刺痛十三的喉咙,反手拦下风无眠。
狂风止了,四周的暴戾之气也减轻不少,御林军这才敢靠近,向风无眠围拢。
柳行空大喊:“皇上快走,此交给属下便可!”
宫黎彤点点头,拉着宫绪淳离开。宫绪淳忍不住回头看了风无眠一眼,小声对儿子道:“彤,别杀他。”
宫黎彤阴沉着脸,似未听见。走了老远,才道:“好。我不杀他。”
风无眠伤痛难忍,再不是柳行空对手,与之激战半个时辰,终于不敌,被对方一举拿下。
第三十四章 宿敌
风无眠被蒙了双眼绑在刑架上。他看不见,自然听得多。身后左斜方的墙上有水流滴下来,一声一声敲在地板上,清晰可闻。他甚至能听到水溅起的响动,体内不由自主地窜起一股寒意。窗外有鸟的翅膀在挥动,大概已经到夜晚了,气温骤降。外墙下有只老鼠在啃食,也不知啃的是谁的骨肉。
宫黎彤只答应宫绪淳不杀他,却从未许诺过,不把他折磨到生不如死。
风无眠吸口气,腰部绞痛,他一咽唾沫,就能听到血涌出的嗒嗒声。宫绪淳给他的一剑,虽未中要害,但也不是轻易就能痊愈的,更何况,他被绑在大牢里,根本没有机会疗伤。这样的刺痛和心痛绞在一起,让他几乎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
经此一役,他终于能平静下来接受事实了。宫绪淳自一开始便欺骗了他,可怜了他竟还一厢情愿地爱上了对方。真是可笑。
他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丝弯月,眼底却窜起一丝恨意来。
正在此时,远传来一阵不徐不急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风无眠又笑了一下。宫黎彤,果真没把他放在眼里。独自前来,也不怕他跑了――不过,依着自己重伤的模样,是无何如何也逃不掉的吧。还真是讽刺。
脚步声越走越近,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继而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然后,门吱呀一声响,脚步声再度响起,停在他身前,不动了。
沉默。彼此都没有说话,那人似在欣赏他流血的惨状。
风无眠能感觉对方如刀一样冷冽的目光划过他的身体。因为看不见,便不知道下一刀会落在哪里,全身不由自主地紧绷,准备承受那如何也躲避不了的痛。然而这种神经紧绷与他虚弱的体力很是不符,时间一长,便升到了极限。
风无眠终是没能忍住,首先开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觉得我很好看吗?”
对方冷笑:“只想看看你身上还有哪里没带伤痕。”
“怎么?想给我疗伤?谢谢。不过我还是喜欢这样。”
“哼,我还没那个兴趣!”对方淡淡说道。然而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鞭子落在风无眠腹部。唯一一完好的皮肤立即渗出血痕。
风无眠倒抽一口冷气,顿觉连肠子都要纠结成团了。缓了片刻,嘴上却不饶,讥讽道:“这一鞭子也太轻了吧。你白天的魄力哪里去了?”
“……”对方不答,冷不丁又抽下一鞭子。同样的地方,顿时皮开肉绽,较之先前的力道大了许多,风无眠吃力地咬紧牙关,没发出一个音节。
“这样你不会还嫌轻了吧?”对方戏谑。
“是不轻。”风无眠喘息着,仍不忘反唇相讥,“父亲这么弱,想不到生个儿子还挺有力气的。”
“你说什么?”对方的声音里夹着点恼怒。
风无眠对此很是满意,不由笑道:“这样就生气了?我说你的父亲……很弱。被压在身下的时候呻吟、喘息,叫声像女人一样淫荡……”
“啪!”尚未说完,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一股腥涩涌进嘴里。
风无眠舔了舔唇,又道:“你不用急着打我。是他主动爬到我床上的……”只不过,是我主动选择爱上他的。
心下一点苦涩在滋衍。风无眠话音还没落,再度挨了一鞭子。这,打在左耳上。听觉立即消失,太阳穴突突地狂跳起来。
他喘了几口气,再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爬到我床上吗?都是因为你。只是为了你,便可以欺骗我的真心。宫黎彤,你这恶魔!害死我父亲还不够!你不得好死!”
“啊,我说呢。你好像认错人了。”对方懒懒地道,“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叫出口的?”说着,又朝他挥了一鞭子。
风无眠一惊,忙问:“你是谁?”
“你说呢?”对方饶有兴趣等了半天,见他实在猜不出,才道,“皇上何等高贵之人,怎么可能屈尊亲自审问你?在下柳行空。”
风无眠只觉一股寒意刺穿心肺,道:“若是想问夜魑的行踪,就不必麻烦了。”
柳行空眯起眼,欣赏着风无眠浑身痉挛鲜血长流的模样,道:“我对夜魑不感兴趣。皇上也早料到你绝不会泄露关于夜魑的消息。”
“那你想要什么?”
“纯粹只是满足个人爱好而已。”柳行空悠然道,“你是赵树竟的儿子,应该会听说过,柳行空有个怪僻,没事喜欢虐打犯人。”只是不巧,一来便听到对那人有辱的言辞。那人受过的苦,风无眠连其中的十分之一也没品尝过!
所以,该打!
而且,不可饶恕。
早在宫黎彤出使东龠的时候,柳行空便跟着他了,亲眼目赌了他所遭遇的一切,看他如何在敌人的折磨中苟延残喘数年,最后拼得一息生机侥幸回国。不仅如此,宫黎彤还曾用生命保护过自己。自己的命是他在敌人面前,用血肉拯救回来的,这心里又岂能容下半颗对他不敬的沙子?
“好戏,开始吧。”柳行空扬扬嘴角,轻松地向对方宣布。
风无眠却是浑身一颤。柳行空折磨人的招数古怪非常,而自己被蒙了眼睛,也不知如何躲闪……
正思考,一丝冰凉的触感已然爬上身了。
柳行空捏着一根银针,轻轻自他颈部滑下:“方才你说什么?太上皇主动爬到你床上?……放肆!”突然眼眸一凛,狠狠将银针插入风无眠胸前的蕊。
“啊!”风无眠痛得浑身抽搐。无奈身体被铁链绑住,动不得,皮肉上出现数排淤青。前胸亦涌出一股鲜血。浓血顺着伤痕爬过,同样刺得皮肤火辣辣得疼。
柳行空不等他缓过神,又捏一根针,沿着肋骨的痕迹向下,再向下,在腹部打转,直叫风无眠起了几层鸡皮疙瘩。
风无眠冷笑:“哼,柳行空,果然名不虚传。”
“这样就看出来了?”柳行空轻笑,“这还只是前戏而已。”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啊,对了,你怎么服侍太上皇的?用前面,还是后面?”
“什么?”风无眠大惊,还未明白话里的含义,又一根银针准确地刺入了身体。只是这,换成了他的下体!顿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全身每个角落冰裂,他似乎听见心脏破开的声音。
银针自分身顶端的小口全部没入,针尖刮得体内的敏感生疼燥热,顷刻血丝便掺在白液里渗了出来。风无眠再度惨叫。
柳行空狠狠捏了那里一把,戏谑道:“你的叫声也和女人差不多啊。究竟谁更淫荡?你,还是……太上皇?”
风无眠的汗水顺着头发流下,滑过身上的伤,剧痛无比。缓了少许,才又鼓起了斗志,对柳行空道:“柳行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对我,必遭报应。只要我一息尚存,日后绝不放过你!”
“你还真是聪明。”柳行空用食指在他的伤刮过。风无眠又是一颤。柳行空只作不见,径自将染了对方血迹的手放里嘴里,道,“皇上早已下旨,不杀你。所以你要报复,有的是机会……呸!这血好涩!”随即又转了转眼珠,搬来一罐蜂蜜,倒在地上,然后将风无眠解开,扔了上去。
“你干什么!”风无眠看不见他的动作,急得大喊,直到身体碰上粘稠的浓液,才愣了愣。继而又喊,“柳行空,你放开我!叫宫黎彤来见我……”
“砰!”柳行空一脚踩在他头上。风无眠的头重重撞向地板,顿时天昏地暗,双眼迸彩。
柳行空又道:“再提醒你一,不要直呼皇上名讳!”然后蹲下身,仔细掰开风无眠身上的每一道伤口,让蜂蜜渗入得更多。
全身的疼痛快要将风无眠击毙,他喘着气,挣扎,然而每挣扎一,蜂蜜便进入得更多。
柳行空抓过他的头发,命令:“求饶!求饶的话,我就停手。”
风无眠努力晃动脑袋,寻找柳行空的方向,脸上挂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你去死!”
闻言,柳行空眼神一冷,抬手又是一鞭子。正是刚才连中两鞭的腹部,皮肉裂得更开,内脏隐约可见。
“现在,你给我听清楚了。”柳行空扔了鞭子,站起身来,用毋庸置疑的语调说道,“你父亲该死,你也该死!皇上不杀你,是念在太上皇的份上对你仁慈。你若知恩图报,日后便小心做人,再不要让夜魑对抗朝廷……”
“如若……不呢?”风无眠咬着牙,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不?”柳行空眯起眼,再不说下文。
大牢阴暗,又洒了蜜,不消片刻便有蚂蚁爬来,一点点爬上风无眠的伤,钻进去,在皮下的嫩肉上啃咬。只半盏茶的时间,风无眠全身就被黑压压的蚂蚁铺满了。他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尖叫,但无济于事。牢室里回荡着比鬼还碜人的惨叫。
又过一会儿,牢外再度响起脚步。李元顺走进来,看见眼前光景,呕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风无眠的皮肉已经被蚂蚁咬下许多,一小撮一小撮地散在身侧,血流了一地,腥涩难闻。
“李公公,有事?”
李元顺这才回神,结结巴巴道:“传,传皇上口喻,明日……明日将犯人扒了衣服游街示众。”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回来了哈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昨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进不了系统
所以今天更新,晚上发新章~
第三十五章 和尚
鲤跃亭。
宫黎彤坐在亭内,倚着栏杆,悠闲得向亭下的池水张望。阳光下,几只红色鲤鱼在绿水中畅游。另一些则张着嘴,向亭内的主人乞食。
宫黎彤随手撒了些鱼食下去。受伤的双手被包了个严实,只有指尖露出来,实在行动不便。他皱了皱眉头,伤口有些疼。李元顺站在他身后,亦是蹙眉一言不发。
突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李元顺差点惊叫出声,待看清来人后,才大大松了口气,用极度不满的目光瞪了那人一眼。
宫黎彤扬了扬嘴角,不回头,却已知道了那人的身份。只听他淡淡道:“风无眠被救走了?”随意的语气,像在讨论现下骄阳正好。
“是。”柳行空道,“皇上料得不错。游街的时候,风无眠果真被夜魑的人救走了。”
“有派人跟着吗?”
“已经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小心跟着了。只是……”柳行空顿了顿,思量片刻才道,“之前派去赵府的人都死了。皇上既已猜到夜魑的老巢在赵府,为何不直接派兵去抓人?”
宫黎彤淡淡一笑,道:“风无眠何其狡猾。他本人仍住在赵府是事实,但夜魑……来去无踪,非到必要时不会骤在一打尽,谈何容易。”
“不如先斩了风无眠!”柳行空目露凶光。
“斩了风无眠,夜魑一样存在。叫朕如何安心?”宫黎彤眼波一转,又道,“倘若真斩了风无眠,就不好玩了。”父王……一定会伤心吧。想到昨日父王看风无眠的眼神,心就不由地抽搐。风无眠在父王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份量?比自己还有重要吗?
柳行空又道:“风无眠的确狡猾。依属下看,夜魑组织森严,我们的人若要混进去,实属不易。恐怕除了那人,风无眠信不过任何人……”
“别说了。”宫黎彤打断他,又撒了一把鱼食进水里。
柳行空自觉说错话,也不敢再说下去,静静站在一旁。
良久,宫黎彤才又道:“叫那几个人小心行事,别又被风无眠发现了。”
“是。”柳行空应声退下。
李元顺又叫道:“皇上,出云来了。”
宫黎彤抬起头来,见出云正怀捧了药瓶向此走来,不由眉稍一挑,率先开口道:“不在祠堂诵经,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出云吓了一跳,连忙跪下,怀里的药瓶碰得叮当作响。
“回……回皇上,出云听闻皇上受伤,特来看望。”
宫黎彤看他怯生生的模样,心中顿生不忍,便改口道:“既然来了,就坐过来吧。”
出云应了声,依言坐到他身边。宫黎彤却不看他,只盯着池中鲤鱼。出云望着他的侧脸,心如鹿撞。已经许久不曾见到眼前的人了,原以为他早已将自己遗忘,却不想,他竟在第一眼便将自己认了出来。心底蓦地升起一丝喜悦和……一丝酸涩。
宫黎彤被他盯着颇为不快,眼珠一转,道:“好大的胆子,竟敢目不转睛地盯着朕看。”
出云连忙垂下头,轻声道:“实在是因为……皇上的侧脸太好看了。”
“掌嘴。”宫黎彤作势要打,一举手,才惊觉双手都被绷带缠上了。
出云知他玩笑,轻笑一声躲开,道:“许久未见,皇上还是爱拿出云取笑。等皇上的伤好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吧。”说着把药瓶放下。
宫黎彤瞥了一眼那些药瓶,道:“这些药都是给朕拿来的?”
“回皇上,是的。”出云挑了其中一个青小瓶,道,“皇上,这是出云在天音寺时,师父送的金创药。是用天音寺的独门秘方制成的,效果很是不错。每出云受伤,都是这药给治好的。”
“真有这么好?”宫黎彤见他表情不假,一时性起,道,“来,给朕试试。朕倒要看看,天音寺的独门秘方究竟有多神奇。朕先说好,若是无效,第一个打你板子。”
出云又笑一声,道:“皇上就爱拿出云寻开心。出云要是早知道您有这心思,就不把药拿出来了。”嘴上这么说着,却仍是极度小心地拆开宫黎彤的绷带,请李元顺打盆清水来,精心为宫黎彤清洗伤口。
那么轻柔的动作,就仿佛在呵护毕生的珍宝。
宫黎彤心念一动,道:“出云究竟喜欢朕的哪里?朕不记得对你有不同于常人之。”
一旁李元顺听得此话,自知不是他能偷听的,立即退出亭外,躲到不远的青松下发呆。
出云愣了愣,停了动作,却仍是垂着头,良久才道:“不知道。出云……慧根尚浅,实在不懂,人世间的情感,要怎样才能控制得了。但是,出云在天音寺的时候,听师父讲过一个故事。出云以为,爱情也不过如此吧。”
宫黎彤轻笑,追问下去:“是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出云看他一眼,思量片刻才道:“从前,有个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这女子也很爱他。但他却不确定,这女子爱他,是因为他的美貌,还是因为他的富有,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他非常怀疑这女子是否真的爱他,所以请求佛祖为他指条明路。
“佛祖听了他的话后,将他变成了一个女人。当他再站在那女子的面前时,那女子掩面哭泣着跑开了,说再也不爱他了。他叹了口气,伤心地问佛祖缘由。
“佛祖道,真正的爱情是无需身份,无需性别,无需年龄的,倘若那女子果真爱你,便会抛弃一切,即使你是同性,也会不顾一切地爱你――这才是真爱。
“出云以为,出云喜欢皇上,不会因为您是皇上就停止喜欢,也不会因为您是男子便不爱。倘若皇上恼了出云,永世不与出云相见,出云……也会拥着现在的记忆,日日想念着您的……”说完才意识到说了不应该说的,于是脸上通红,低头下去,轻声补了一句:“皇上恕罪。”
宫黎彤心中百味杂陈。出云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抱怨什么?眼波一转,又想起父王。那人……果然不爱他吧,否则怎会到现在都不来看他?
越想越不是滋味,脸色有些怪异。
出云以为他在生气,便不再作声,仔细包扎好伤口,才敢再度抬头。一抬眼,便发现宫黎彤已经凝视了他多时了。
终日呆在祠堂,出云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似活人,头发长出不少,一根一根直立着。宫黎彤不由伸手摸了摸,有些扎手。他轻笑一声,手指顺着出云脸庞滑下,出云面颊上立即泛起一丝红潮。
宫黎彤在心底叹口气。父王什么时候也能对他露出这种表情呢?
出云那葡萄一样幽暗的眼眸,像极了父王,只是父王……大概永远也不会有这么情的表情吧。
正想着,李元顺快步走过来,道:“皇上……老皇上来过了……”
宫黎彤不悦,道:“来过了是什么意思?”
李元顺面有难色,小声道:“老皇上来过了,又走了……”
“既然来了,你为何到现在才来禀报?”
李元顺更窘,道:“老皇上……并未停留多久,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奴才实在是……”翻了翻眼睑,又道,“皇上还是去瞧瞧吧。奴才瞅着,老皇上气色不太好,别是病了……”
“病了?”宫黎彤一急,跳起来打翻了一旁的茶水,水渍侵入绷带,伤立即传来一阵凉意。
“皇上……”出云惊叫一声,伸手正要去抓住对方的手,不料宫黎彤却不在意,一甩手人已走出几步开外了。
出云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想落下,却找不到应该下落的地方。宫黎彤渐行渐远,身后跟着李元顺和另外几个当值的小太监。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小道尽头。出云的心尖蓦地生疼,像被针尖狠狠扎过了一般。
有风吹过,脸上凉凉的,好似泪珠滚落。
宫绪淳匆匆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沉闷而烦躁。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抱怨,那向自己承诺过爱情的儿子,怎么可以在别人面前露出那样温柔的表情呢?
早就听李元顺提起过,那出云的容貌,和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可那只在自己面前才温柔过的儿子,明知那人不是自己,却那样随性地微笑了。一时间,他竟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不希望宫黎彤爱上自己,希望他爱上别人,哪怕是别的男人也好,只要他爱的人不是自己,便比什么都好――宫绪淳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但宫黎彤果然对别人好了,他的心里却泛起一些失落来,不明所以,只不过心底全是酸。
宫绪淳失了会儿神,又唤来柳行空,道:“柳大人,烦你为我查明一件事。”
柳行空连连摆首,道:“太上皇只管吩咐就好。”
宫绪淳犹豫片刻,才道:“烦你为我查明出云的过往。”
柳行空愣了一愣,半晌才蹙着眉,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
本章晒一下小和尚
貌似回来以后又米人看了~哭
第三十六章 良宵
待柳行空走后,宫绪淳趴在桌上,再度陷入了内心的迷罔之中。这心中酸酸涩涩、明明不爱却又不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他对风无眠也不曾这样过,为什么在儿子面前,反而不知所措了呢?
往昔的种种纠缠,无论是来自肉体还是灵魂,都被他刻意地忽略殆尽。但现下,他却不得不去回忆,努力回忆。各种触感与心情鲜活地在脉息间流走,不消片刻便将他的意志击溃了。
宫绪淳叹口气,索性闭起眼,再不往下想。傍晚的阳光射进门来,晕得眼睑一片粉红色。
“父王!”宫黎彤不等李元顺通报,跨进门来,见父王正趴在桌上,面颊被夕阳照得泛起红光,却如何也掩饰不了内里的苍白。不由心头一紧,急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宫绪淳坐起身子,刻意别开脸去。被儿子关心的温暖在心底滋衍,才蓦然发现,这样的感觉,已经存在多时了。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受了风寒?”宫黎彤更急,伸手往父王额上探去。
宫绪淳见躲不过,索性抬眼,直视儿子伸来的掌心,尔后又大惊,一把将那手抓了过去:“彤,你的手在流血,不痛么?”
宫黎彤这才感觉到,伤口火辣辣地疼,再一看,殷红的血丝已经从白布里面渗出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宫绪淳连忙拉他来坐下,小心帮他拆开绷带。只见伤口红肿了一大片,,血正汩汩地流出来。宫绪淳又是心头一紧,轻轻往伤口上吹了口气,又转头对李元顺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
李元顺吓得不轻,连连点头往外跑,一个不小心绊到门槛上,扑通一声摔下去,直摔了个底朝天。
宫绪淳无奈地摇摇头,仔细用沾了水的手帕擦拭着宫黎彤的伤口。宫黎彤盯着父王的额头,嘴角不经意地泛出笑意。不管自己如何伤害他,他仍然这么关心自己啊。突然恶心一起,扑到宫绪淳怀里,大喊:“父王,彤好痛呀!父王救我……”
那么凄楚可怜的惨叫,直让宫绪淳心疼得紧,连忙抱紧他,安慰道:“好了好了,父王在这里。彤儿别怕,太医就来了。”
宫黎彤在心头大笑,面上却是愈发痛苦,期期艾艾地又道:“彤后悔死了,不该为父王挡下那一刀。免得父王夹在彤和风无眠之间左右为难……”
“别胡说。”宫绪淳打断他,道,“彤若不拦住父王,父王就死了。”难道你愿意看着我去死吗?说过爱我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宫黎彤又道:“可是父王夹在我和风无眠之间不是很为难吗?如果我和风无眠同时受伤,父王应该会救风无眠吧……”
“我救你。”宫绪淳不假思索抱紧了儿子,“我救你,一定救你。”
“真的?”宫黎彤一阵窝心,这是否证明,在父王心中,还是自己最重要呢?
如是想着,宫黎彤用手腕搂住父王的后颈,将他拉近自己,轻轻道:“父王,我……”我爱你。
父王的容颜近在咫尺,宫黎彤只要轻轻噘嘴,便能碰到对方的唇。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宫绪淳看着他,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心下恍惚,分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宫黎彤闭起眼,嘴唇一动,送上自己的唇。
“皇上,太医来了。”李元顺突然在门外叫唤。宫绪淳惊了一跳,在儿子的唇要碰到他之前,及时松了手。
宫黎彤大为失望,不由对李元顺发脾气:“来了就让他进来!你那么大声嚷嚷做什么!”
“奴,奴才有罪……”李元顺不明所以,惊惧地退到门后躲起来。他确实声音有点大,可是之前,分明是皇上嫌他声音太小的。
李元顺在门外忿忿抱怨,太医则进来仔细为宫黎彤检查,问了些问题,一面上药,一面道:“皇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出云之前用的药里有一味七叶,此药本是解毒防止伤口感染之用,但与茶水混在一起,便是巨毒。皇上不慎打翻了茶水,致使茶水与七叶混合,才会令伤口再度出血。”
宫绪淳道:“如此说来,这是意外,与出云无关了?”
太医含首,道:“太上皇请放心,出云所用的药确是良药。”
宫绪淳不由皱起眉头,心头隐隐不快,待太医走后,又对宫黎彤道:“彤,那出云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怎么突然在意起他来了?”宫黎彤一挑眉,略略好笑。
“我怀疑他……”
“他有问题?”宫黎彤看了看手掌,道,“父王放心,那出云,不过是天音寺的和尚,于我没有什么威胁。倒是你,这么在意做什么?”
“你不觉得他和我长得很像吗?”
“是啊。”宫黎彤偷笑一声,道,“就是因为像你,才把他带回宫的。父王若是不待见他,我明天就让他搬出去。”
“倒不是这个意思。”宫绪淳面露难色,犹豫道,“只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例如?”
“例如他和你在一起时,看你的眼神……”
“噗!”宫黎彤再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我的眼神是哪种?父王不高兴了?”
“你误会了。”宫绪淳连连摆手,“我是觉得,他的眼神……很,像幽暗的漩涡……”
“怕我陷进去?”宫黎彤欺近父王的身,刻意将呼吸喷到他脸上,“如果我陷进去,你会怎样?会不会为我伤心?”
“彤,你在说什么!”宫绪淳躲开他,大声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在说,出云……唔!”
宫黎彤抓住他,擒住他的唇。宫绪淳愣住,腰被儿子搂住,一时又避不了,只有闭眼享受那侵入舌的淳香。方才的思绪全都被打乱,脑中飘过无数个信息,却怎么也抓住。
良久,宫黎彤才松开他,说道:“父王,说你爱我吧。你被我吻得脸都红了。”
宫绪淳这才回神,连忙捂住脸,狡辩:“没有的事!”而事实上,他方才的确快要沦陷,只不过心坚守的信念,不允许他越矩罢了。
宫黎彤扒下他的手,放进嘴里轻舔:“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感觉到了就行。”
宫绪淳更加仓惶,几想要逃跑都被宫黎彤逮个正着。宫黎彤索性将他拖进里屋,压在床上,强势地亲吻他的唇。
宫绪淳只觉连灵魂也要背叛自己了。被儿子亲吻的心里像是溢满了蜂蜜,甜得他快要融化。明明是不伦,内心却窃喜着,狂舞着想要突破他最后的防线。
可是不行!他是人,不是畜生。是人就要守人类的道德礼数,不可以爱上自己的儿子,不可以!
宫黎彤见他走神,不满地咬了他的下唇。
宫绪淳急忙叫道:“彤,不要这样。你手上有伤。”
“所以今天只有麻烦你亲自动手了。”宫黎彤一面往他耳朵里吹气,一面用缠了绷带的手在他胸前摩挲。
好……好舒服。
到此时宫绪淳才明白,自己有多渴望被儿子温柔对待。长久以来被漠视的爱,从儿子身上找回来了,可他到底应不应该接受?
宫黎彤舔弄他的耳垂,呼吸愈发沉重。与此同时,手向下滑,行至父王腰间,捏住腰带,轻轻拉开――衣衫立即松散下来。
宫绪淳连呼不妙,僵直了身子,大气不敢出。
宫黎彤继而握住父王的手腕,引领着他,一点点地撩开自己的衣服,伸进手去。
宫绪淳从来不知道,被自己的手扫过的下腹也会有剧烈的反应。体内的火逐渐被点燃,冲击着大脑。如果现在拒绝,一样会被如狼似虎的儿子强暴吧。他认命似的想着,渐渐放松身体,任由儿子摆布。
宫黎彤亲吻他胸前的缨络,又用膝盖撑开他的双腿,然后抬起头来,眼里泛着晶亮的水光:“父王,彤的手不方便,你自己动好不好?”
“啊?”宫绪淳本已放松的身体又是一僵,“彤,可是……可是我还不确定,我是否真的……”
“那就当再被我强暴好了。”宫黎彤封住他的唇,隔着衣物玩弄着他身前的玉杵。
一阵夹着情欲与难堪的快感迅速传遍全身,宫绪淳呼吸不稳,胡乱地在对方口里寻找空气。儿子最后的话宣判了他意识的死亡,最后的防线冰裂,片刻后便支离破碎了。
“唔!”良久,宫绪淳长叹一声,侧头避开儿子的激吻,寻找空气的同时,脸上红晕渐浓。
宫黎彤将他的食指含进嘴里,一面轻舔吮吸,一面用夹着浓烈欲望的眼眸盯着他看。那眼神像夜空一样幽,宫绪淳连灵魂也被吸进去了。
不由长叹一声:“彤……”然而话音未落,宫黎彤已将他的手自口中抽出了,引领着他,沿着身体轮廓向后,轻缓又极具情色地入侵了身下的口。
“啊!”身后的密第一被自己的手指如此对待,宫绪淳难耐地弓起了身子。
宫黎彤一面拥吻着他,一面伸足踢散了床幔……
窗外,逆月如勾,良宵迷情。
作者有话要说:沦陷吧~
淳淳华丽丽地掉进小受的世界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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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从今天开始向大家征集一些鬼故事哈
什么样的都行~准备为下个故事找点素材,嘻~
大家有好的故事不妨交流一下哈,感谢感谢
第三十七章 怨念
宫黎彤坐在皇位上,以手掩口,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眼角若隐若现的笑意。昨晚又一失神的拥抱了父王,但昨晚的父王与往常不同,没有明显的拒绝,也没有明显的排斥,从父王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情像春阳一般温暖。他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甚至主动抱住自己,呻吟、喘息、哭泣、嘶喊……魅惑的声音充满情欲。口里说着不要,面上却是潮红一片。宫黎彤自然知道他的拒绝实则是接受,因此也就更感幸福。
甜蜜的滋味像小时候的清茶,苦涩过后再回味,却是满腹甜韵。宫黎彤不觉嘴角一再扬起。
朝堂上的众臣不明究理。正争论得不可开交的左宏倏和杨凌邪亦是怔住,不由心生寒意。通常,皇上在朝上微笑的时候,绝无好事。二人互看一眼,立即住了口。
偌大的殿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是低着下,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宫黎彤这才回神,不禁又好奇,转眼看看站在众臣前面的两人,疑狐道:“二位爱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皇上,臣有罪。”二人背上冷汗涔涔,跪下去,高声道:“臣等方才已经达成共识,再无需争论什么了。”
“是吗?”宫黎彤虽然奇怪,却也心情大好,决断道,“既是如此,就将你二人商议的结果拟成奏折呈上来。诸位若无其他事,就散了吧。”径自摆了摆手,向殿后走去。
时辰尚早,不知父王起了没有。昨日把他折腾得不轻,至鸡啼才勉强睡去。宫黎彤一面心疼,一面又窃想,倘若父王还没醒,不如再把昨晚的好戏演上一场,反正自己这身体,一想到父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正胡乱想着,柳行空冷不丁道:“皇上,属下有一事要禀告。”
宫黎彤不悦地挑了挑眉,道:“何事?”
柳行空道:“昨天,太上皇也令属下查一查出云的背景。”
宫黎彤一惊,忙问:“你告诉他了?”
“暂时没有。”柳行空回道,“属下只说,一有消息即刻禀报。并未提到皇上也在……”
“知道了。”宫黎彤摆手打断他,“出云的事,不用告诉他。就当你什么也查不出。”
“是。”柳行空愣了愣,仍是小心作答。
二人一面谈一面走,不觉已到了天雾桥边。
天雾桥乃御园西南角一景,架于碧月湖上,呈拱形,桥栏用上好红木精雕细琢而成,每一柱上都雕有形态各异的龙凤图纹,很是威严壮观。宫黎彤甚是喜欢,宫人对此桥的维护与清洁自然是做足了功夫。
此时时间尚早,从湖底升起的薄雾袅袅如烟,笼罩在桥上,恍一看竟有若瑶池仙境。桥上一人独立,亦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正是宫绪淳。
宫黎彤心头一喜,摒退众人,向父王走去。
宫绪淳在桥上徘徊不停,眉头锁,指甲嵌进肉里。他昨晚一定是疯了,才会不顾一切与儿子贪欢。对方明明是他儿子,他亦知道这样的行为有罪,却仍是控制不了情绪,陷进欢愉的漩涡里去。更难以启齿地是,他竟从中找到了一丝心满意足。原来被儿子温柔对待也是此等幸福之事。他饱经痛苦的心底开始燃起了期待,想被儿子亲吻,想被儿子抚摸,想被儿子拥抱,想被儿子爱!
可是,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呢?
儿子爱他,已经是悖德,如若连他也沦陷的话,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正想着,腰部被一双手自身后抱住。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宫黎彤从背后抱住宫绪淳,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含糊不清地问道。
“没,没什么!”宫绪淳一惊,差点跳起来。随后又强自镇定,不着痕迹挣脱宫黎彤,将他拉至身前。
宫黎彤看着他,眼眸清澈如水。片刻神光一眨,又要吻上他的唇。
宫绪淳急忙避开,道“彤,我……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宫黎彤仍是直视着他,眼里尽是爱怜。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回答也不过是随口问问。
宫绪淳有些窘迫,结结巴巴道:“呃,我,我是你父亲……”
“我知道。”宫黎彤伸出两指,挑了挑落在他额前的头发,“我是你儿子,但我爱你。”
“唔。”宫绪淳低下头,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了。明明是要阻止他说出这话的,可心里却满怀期待,想听他再说一。
不由更加尴尬,侧过去,向后退,退到无路,几乎要将背都贴在栏杆上了。
“怎么了?”宫黎彤笑着走上前,欲把他拉进怀里。
宫绪淳本能地向后仰。
突然,栏杆一松,他整个人向湖心倒去。
“父王小心!”宫黎彤眼明手快,趁他尚未落入水中之时,一把抓住他的袖口。
来不及多想,宫绪淳挣扎着向儿子伸出另一只手。宫黎彤亦伸手去抓,但指尖刚刚碰到,那袖口便“嘶啦”一声断裂了。
宫绪淳掉进了碧月湖。湖面溅起丈高的水,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宫黎彤大惊,也顾不得水寒,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他记得父王水性尚好,也不怎么担心,吸口气才将头埋入水中。水下长满了绿藻,一条条拂过身,就像水蛇一样湿滑。
水藻丰盈,看不见父王的身影。拨开水藻,却兀得发现他被困于水藻之中。宫黎彤急忙游过去,又看见,缠住父王的,不是水藻,而是一张网!
网的两头被拴在桥蹲上,另两边,缠在父王身上。宫绪淳挣扎着,撕扯着,而网却越缠越紧。宫黎彤来不及细想,连忙帮忙,但那织网的线却不是普通渔线,而是金蚕丝。
金蚕丝,遇火才化!
宫黎彤大脑一阵眩晕,眼见着父王因为不能呼吸而行动越来越迟缓,他却好似什么也不能做。宫绪淳推了推他,示意他快走,但他却怎么也浮不出水面,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宫绪淳身上,手不停去解缠在桥底的网。
宫绪淳急急催促他,片刻后精力用尽,抓住他衣角的手渐渐松弛下来。
不!宫黎彤长叹一声,飞快地浮出水面,吸口气,尔后再度潜下,口对口将空气注入宫绪淳体内。与此同时,暗运内力,将一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上,趋近疯狂地撕扯这张网。
然而宫绪淳眼里的光却越来越黯淡,欲摇头,却无力。
终于网破了。而他的眼,也随之闭上了。
宫黎彤游上岸,抱起宫绪淳就往寝宫跑,一边跑,一边急喊:“来人!李元顺!柳行空!”冗长的宫墙内侧,全是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回荡。
未几,李元顺赶来,亦是大骇。忙遵了宫黎彤吩咐,找来蜡烛,令几个手脚伶俐的太监仔细烧着金蚕丝。
“小心火苗!”宫黎彤怒吼,“手脚麻利点。要快!”
宫绪淳一身已经湿透,头发上淌着水,衣服上也尽是水渍。宫黎彤握住他的手,明显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在逐渐冷却。
“皇上!”柳行空飞身赶来,跪下,急道,“天雾桥的桥栏是被人刻意锯断的。”言罢自身后取出一截栏柱,底端平滑,俨然是被人锯断了。
宫黎彤只看一眼便明白了。有人刻意锯断了栏柱,再在桥下撒网,父王靠在桥边,尔后落水,正好落入网中。而网却是金蚕丝编织而成,若无明火,绝不会化。但火要如何在水中燃烧?若不是自己力道尚足连网一起扯出,只怕父王性命不保。
果真是毒辣的手法!
宫黎彤咬咬牙,眼里冒出凶光:“行空,去查!此事若不水落石出,朕绝不罢休!”
“是。”柳行空应了,又道,“属下以为,此凶手必定与太上皇有仇大恨,否则不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法。”
宫黎彤点头。这人,是要父王死。
死?
他转头望向宫绪淳,几个太医正在宫绪淳身侧忙碌。宫黎彤不禁又道:“父王善良仁慈,怎么会与别人结怨?”
“也许与太上皇无关?”柳行空猜测,“当时皇上和太上皇同在桥上。”
宫黎彤立即头一凛。
“可是……”柳行空犹豫片刻,又道,“凶手怎会知道落入水中的是谁?”
“很简单。”宫黎彤冷笑,“无论是谁落入水中,于他都有莫大的好。”思量少顷,立即吩咐道,“行空,往这方面去查。还有,不要忽略了那个人……”
“是。”柳行空应声退下。
太医开了药,亦跟着退下。
宫黎彤守在父王身边,寸步不离,心似火焚。及至中夜时分,宫绪淳才睁眼醒来。强烈的光线令眼睛颇为不适,他失了会儿神。
“父王!”宫黎彤揉揉睡眼,强自提起精神。
宫绪淳不发一言,漠然地看向他。
宫黎彤又道:“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太医。”言罢起身,欲往外走。
宫绪淳按住他,空明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火烧一样难受。宫黎彤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却见父王嘴角动了动。
宫绪淳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个情节有点恶俗~
但是,我要申明一点,我也很雷这个东西
所以大家要耐心地看,看到最后,就不雷了
第三十八章 失和
宫绪淳失去记忆,太医查不出原因一筹莫展,宫黎彤更是心急如焚。
父王非但不记得他,还不许他靠近。每回他想要挨到父王身边,哪怕只是握住对方的手也好,可父王总是会警戒地瞪着他,周身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感。记忆里的父王从未如此强势过,记忆里的父王明明是软弱得随时都会哭泣的。但如今,就是这样软弱的父王,强势得让他不敢靠近。压迫得他窒息的不仅仅是父王口中的礼仪道德、三纲五常,还有父王冰冷到陌生的眼神和由心底发出的刻意归避。
终日面对着这样的父王,宫黎彤只觉得陌生和可怕,不由自主地自心底升起一股畏惧之意来。刻意避免和父王见面,却又抑制不了想见他的心情。日益复杂的感觉在体内交汇,几乎叫他有些招架不住。
现在他慢慢走在路上,眉头锁。不知父王召见他,又是为了什么事?若是让他抄五百遍《孝经》,或者在百官面前不留情面地斥责他――他想,这些事他绝对是已经受够了。
太医只道,这些反常的举止全是失忆之故。
宫黎彤咬了咬牙,几乎想再狠心地将父王推倒,用身体唤醒他的记忆。但一想到那些过往对父王的伤害,他终是忍住了。他一心爱着的父王,不可以再受任何伤害了。
宫黎彤长长叹了口气,待父王应允他进去,才推门跨了进去。
宫绪淳危襟正坐于椅子上,脸上不带丝毫感情,见儿子进来,也不起身,只待对方自己跪下请安。
“儿臣……见过父王。”宫黎彤极不情愿地跪下去,眼睛盯着地面。若是父王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自己爱他的心,那就错了;如此折磨的,不是自己的爱,而是心。
“你起来吧。”宫绪淳淡淡摆手,刻意地疏离,摆足了太上皇的架子。宫黎彤一个恍惚,居然想到,许是宫廷之中,就应是这般模样吧。不由苦笑。
站起身,宫黎彤恭敬道:“不知父王召孩儿前来,所谓何事?”
宫绪淳道:“王儿今年几岁?”
“王儿”?宫黎彤在心底冷笑,好陌生的称呼啊,以前父王都是直呼名字的。是否只有这样刻意在语言有所收敛,才是父王想要的“父慈子孝”?
心里如是抱怨,嘴上却谦卑道:“回父王,孩儿再有二月就二十一了。”
“也不小了。”宫绪淳眯起眼,思量少顷,又道,“为何不立后?”
“啊?”宫黎彤心头一紧。若是以前,大可大方说出自己想和父王长相厮守的愿望。可是如今,要如何回答?
“孩儿……孩儿暂时未有此想法。”
“胡闹!”宫绪淳沉下脸,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既然你从未有此想法,就让父王替你作主……”
“不行!”宫黎彤急叫,对上父王质问的眼神,心头又软下,掩饰道,“我,啊不,儿臣……不想立后。”
“不想?为何?”宫绪淳挑了挑眉,声音冷冽,毫不留情。
为何?当然是因为你啊。
宫黎彤垂下头,小声道:“我……孩儿……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是什么意思?”宫绪淳站起来,向他逼近,“你可以不喜欢,但却必须立后!大婚之后,想学汉武帝养男宠……可以!只是这女人必不可少。”口齿清晰,字字铿锵有力,竟像雷击一样撞得宫黎彤心痛。
宫黎彤吸口气,道:“那么,只要立后,儿臣要什么都可以吗?”
“自然。你是皇帝,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那我要你!”
“什么?”宫绪淳愣住,随即又了然,眯起眼,冷声道,“你在威胁我?不想成婚,竟拿自己的父王来作为你赌气的筹码?!”
“不是。”宫黎彤后退一步。父王眼里精锐的光像刀锋一样慑人。
“宫黎彤,你这几日抄的《孝经》、《论语》、《孟子》,都扔到哪里去了?”
“这是两回事!”宫黎彤辩解,伸手去拉宫绪淳。
宫绪淳一掌打掉他的手,大喊:“别碰我!”
宫黎彤愣了愣神。连碰触也不行了吗?连不带一丝爱情的碰触也不行了。父王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此作为,不过是在履行身为父亲的职责。可自己早已不把他当成父亲了。被父王拥抱的记忆在脑中活跃,那时的幸福与现下的悲痛形成强烈对比,他暗暗掐了掐手指。
对视良久,宫黎彤眼眸一转,道:“父王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宫绪淳警觉,忙追问:“那是怎样?”
宫黎彤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眸,道:“以前的父王,很善良,也很温柔,从来不强迫我做任何事……”轻柔地声音,一点点地讲述起过往的记忆,除却血腥,除却憎恨,除却一切不快,只剩了温柔与爱惜,满含情。
宫绪淳侧耳细听,似在回忆,又似什么都想不起,混沌的眼眸盯着别,浑然不觉宫黎彤已经欺近他的身。
宫黎彤继续说着,突然趁父王不备,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拧。宫绪淳的双手便被缚在了身后。
宫绪淳这才意识到上当,连忙大呼:“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宫黎彤将他抵在墙上,目露凶光:“再恶劣的事彤都做过了。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你想起我,我愿意做。”
宫绪淳大喊:“想起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这便是全部!”
“不是!”宫黎彤用力撞在他后腰上,道,“我爱你!你明明爱我,却不敢承认――这才是真实!”
宫绪淳怔了怔,又道:“你疯了。我不可能爱你!”言罢又转头,对门外喊:“来人!李元顺进来!”
李元顺应了声,正要推门,又猛然听见宫黎彤雷庭般震怒的声音:“李元顺,你要敢跨进门槛半步,人头落地!”
李元顺打个寒颤,连忙退回原地,听得里面动静,一面着急,一面却是无奈,只好摇头痛心,直道:“作孽啊作孽……”
宫黎彤听见李元顺再无动静,冷笑一声,伏在父王耳边,阴狠说道:“想让人进来救你?休想!这样就害怕了?哼,原来你忘记的只有记忆,你的本性,一点没变……”你还是你,不是别人,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宫绪淳挣扎,额上渗下冷汗:“放开我!我是你父亲!”
“除非你不再让我立后!”倘若只有这样才被逼迫父王就范,那么他愿意做那个被父王憎恨的不孝子。
宫绪淳的手腕被宫黎彤捏得生疼,他几乎要以为骨头断开了,但嘴上却不妥协,顿了半晌,才道:“你休想!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你要在我眼前立后!”
宫黎彤更气,索性扯掉父王的裤子,用膝盖顶入他的双腿之间。
宫绪淳又羞又恼,直道:“别碰我!住手!”
但宫黎彤浑然不听,空出一只手,径自伸到父王的双丘之间。
宫绪淳极力扭动腰身,避开儿子的手掌,口里大喊:“宫黎彤,你若敢动我一根头发,你便不是我儿子!”
“我从来都不是你儿子!”宫黎彤神色凛然,正色道,“你若不收回那句话,休想我不碰你!”说完,不待对方对驳,一指手指猛然插入对方后庭。
“啊!”宫绪淳惨叫。干涩的手指,丝毫不留情面,突然刺入他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一阵钻心的痛立即传遍全身。
“收回你的话,我就不碰你。”宫黎彤咬牙切齿。
宫绪淳侧头看着他,却不求饶,目光森然而绝望。良久,他吸一口气,不顾身体的疼痛猛然转身,趁宫黎彤惊讶之际,抽出手掌,未作停留立即以凌厉之势劈下。宫黎彤肩部中掌,疾退两步。宫绪淳毫不怜惜,照准他胸口又是一掌。宫黎彤并未防备,整个身子飞撞向背后的墙壁,随后落了下来,瓶古画散了一地。
宫黎彤吐出一口鲜血,愣愣地看着父王,到如今才恍然大悟,父王伪装的懦弱有多精致。适才父王使出的,俨然是八卦掌的第一式,力道用了两成,控制得分毫不差。他是武术的高手,却甘愿隐藏一切,做个弱者,无论生死也绝不用强――当然,这是以前的父王。如今的父王,大不相同。
宫黎彤不禁苦笑。宫绪淳迅速穿好衣物,冷眼盯着他,他仍旧是笑,直到眼里滚出泪水,仍旧辨不清心底的滋味。
宫绪淳吐出两个字:“逆子!”尔后开门,跨出门去,对李元顺道:“去拿鞭子来。”
“什,什么?”李元顺大骇,连忙阻止,“皇……老皇上,这……使不得啊。皇上虽然性子顽劣,可毕竟是……”
“怎么?我的话不管用?”宫绪淳打断他,斜眼乜了他一眼。
李元顺打了个冷颤,不敢多说,又偷眼瞄了屋内的宫黎彤一眼,重重叹口气,这才转身去办。
宫黎彤坐在地上,不发一言。之前的戾气尽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浇灭,浑身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力气。
少顷,鞭子拿来,宫绪淳接过,二话不说就抽在宫黎彤身上。宫黎彤吃痛,抬眼望着他,眼眶顿红,里面尽是水珠。
宫绪淳看着他,沉声道:“这第一鞭,打的是你不孝。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敢侵犯,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说罢,又挥下第二鞭,毫不留情,比上一更狠。宫黎彤背上渗出红丝,未有在意,仍是直直望向父王,只是眼里的泪珠滚落,打在地上,“叭”的一声响。
“第二鞭,打你的不懂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天下的皇帝都要大婚,何以你是例外?”
话音未落又挥出一鞭。
“这第三鞭,是要你记住,父子亲情,仅止于礼。”最后八字,掷地有声,敲得宫黎彤痛入心脾。
同样的话,被如今的父王说出来,却是叫他无话可驳。可他要如何?仅止于礼?自己这爱着他的心,是用礼数规劝得了的吗?
不!宫黎彤闭起眼,心下嘶喊,既然已经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父王,彤……已经在对你的爱里完全迷失了。
宫黎彤正要反驳,宫绪淳已丢了鞭子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淡淡道:“立后之事,我来作主,不用你担心。”
宫黎彤讶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天之尽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风拂面,却禁不住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我先检讨~
我错了,我悔过
第三十九章 选后
宫黎彤越想越气愤,背上火辣辣的疼,却怎么也钻不进他心里去。他现在一心懊恼着的,是自己方才的反应。为何没有坚持到底呢?被父王唬一下,就吓得什么都忘记了,若是对着别人,他怕是早就跳起来将那人吃干抹净了。或许是父王的举止太让他震惊,又或许是他再也不能对父王做出那么霸道的事,总之,他错过了一绝佳的机会。如今父王硬逼着他立后,这可如何是好?
宫黎彤一面走,一面踢着脚下的石子。他从来都没有礼仪道德可言,自小在冷宫长大,所读的书籍也不过是冷宫中尘封许久的破书,母亲恨他,从不管教他。好不容易被父王接出来,管教几年,却又作为质子出使他国。在东龠,不死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管他什么《孝经》《孟子》。父王如此,明显是强人所难,因而才会令他倍感疏离。
宫黎彤只觉心冷了一截,狠狠踢起石子,石子飞向前面,击中一人,那人惨叫一声,应声跪下。正是出云。
出云膝盖生疼,额上冷汗直冒,仍是咬紧牙关,叫了声:“皇上。”
宫黎彤这才发觉走到了祠堂前院,连忙扶起出云,进到祠堂里头,掀起裤腿一看,膝盖又青又肿,渗了少许血丝。宫黎彤用手按了按,出云立即痛得呲牙咧嘴。宫黎彤心下歉疚,又羞于承认,只对着出云吼道:“你也真是的,站在那里干嘛不出个声!”
出云心头更委屈,小心辩解:“出云正想要请安,冷不防地就……”没敢说是被皇上踢了,只咬着唇低下头去。
宫黎彤瞪他一眼,很快又心生怜惜,转身去了出云住的房间,找到药,为出云理伤口。
“啊,皇上,不,不……”出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让我,啊,让出云自己来就行了。”
“那你也帮朕擦擦。”宫黎彤把药递给他,指了指自己被父王打肿的后背。
“皇上难道不怕出云……”出云探出脑袋,试探着问。
“什么?”
出云道:“皇上的手因为出云的药伤势加重,而后,太上皇落水险些丧命,可是宫人只道,那贼人,本是要害皇上的。如此巧合,皇上难道一点也不怀疑是出云所为……?”
“怀疑你?”宫黎彤扑噗一声笑出来,“你哪一点值得朕怀疑?做事马虎,为人胆小,心里藏不住事,一想什么脸上马上就能看出来。就你这样还想害人?别人不害你已经是万幸了。”
出云登时大窘,脸红到耳根。
“皇上又拿出云寻开心。不过只要皇上记得出云的真心,出云也就知足了。”
宫黎彤解下上衣,示意出云上药。出云用棉沾了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到伤。那被鞭子打过的地方,血已经凝固,高高地肿起,周围尽是淤青,看在出云眼底,一片触目惊心。
出云不禁感慨:“这打得也太狠了些。”
“你说什么?狠?”宫黎彤不悦,秀眉一挑,冷声训斥,“这话也是你一个外人该说的么?朕都未有不满,你再多嘴,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刻意加重了“外人”二字,出云心尖一颤。
犹豫片刻,出云咬紧了下唇,仍然仔细地为宫黎彤擦拭伤口。疼痛已经舒缓,宫有意无意地侧头瞟一眼出云的额头,又想,倘若父王现在也能这般温柔,该有多好。
少顷,他一把推倒出云,压在身下。
假如这般模样被父王瞧见,会是什么样?高兴?还是悲伤?还是会像那天一样,一声不吭地逃走?
宫黎彤嘴角泛起一丝邪笑,扯断出云的腰带。
衣衫松弛下来,出云吓得不轻,又羞赧,抓住衣襟口里直喊:“啊,皇上,不要……”
“不要?”宫黎彤好笑,“不是喜欢朕吗?还那么费尽心思地勾引朕?现在说不要,是什么意思?”
出云羞怯地闭起眼,道:“这里是祠堂啊。祖宗都在天上看着呢!”
宫黎彤道:“在菩萨面前都做过的事,还怕被祖宗看到?再者,牌位上供着的,是朕的祖宗,你着什么急?”
出云身子一僵,片刻后慢慢松手。宫黎彤解开他的衣服,俯身下去,尽情吮吸胸前的茱萸。
“啊……”出云挺起胸膛,离对方的舌更接近一些。红潮渐渐泛上身,抵挡不住宫黎彤诱惑的他已然开始意乱情迷了。
“大声点。”宫黎彤恶意地将手伸进出云的裤子,猛然朝闭合的口刺入两根手指。
出云惨叫得更加响亮,顿时脸色惨白。宫黎彤却是满意地微笑,大脑已经迫不及待地勾勒出父王看见此个情形时的表情了。
“再大声一点。”宫黎彤轻轻说着,褪下出云的裤子,尔后冷不防,用力进入他的身体。
“哇啊!”出云带着哭腔的声音脱口而出,眼泪夺眶,“皇上……轻点,出云,啊……痛!”
宫黎彤置若罔闻,律动地更加疯狂。即使不用命令,出云的叫声,也是一比一高。宫黎彤俊美的脸上浮出诡异笑容,两眼盯着大门,静等着它被推开。
果然,不消片刻宫绪淳便冲进来,怒不可遏,一脚毫不留情踢在宫黎彤背上,口里骂道:“逆子!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女人么?”
宫黎彤翻身从出云身上下来,披上衣服,道:“只是想让父王知道,我……儿臣若是立后,皇后将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
出云战战兢兢,退至一旁,连地上的衣服也不敢俯身去拿。
宫黎彤看他一眼,眼角含笑,又对宫绪淳说道:“父王心地善良,应该舍不得让那如一样美好的女子因为这小和尚独守空房吧?”
“你又在威胁我?”宫绪淳眯起眼眸,森冷道,“若你今日不老老实实选出一个女子来,只怕这小和尚性命不保。”
“不!”出云大惊失色,急忙跪下,连滚带爬扑向宫黎彤,抓了他袍角嘶喊:“皇上,不要!求求您,救救出云,出云不想死……”
宫绪淳轻笑,令人拿来一叠画卷,搁在桌上,道:“这些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待嫁的闺女,皇上看看,挑一个出来。”不容商议的语气,未有丝毫的犹豫。
这就是你希望的么?宫黎彤看了父王一眼,左右为难,正欲后退,却被出云抓得更紧。出云猜他心思,更急,摇头连连,显然已经泣不成声了。
宫黎彤皱皱眉头,又望向宫绪淳。宫绪淳令人搬来桌椅,坐下喝茶,一口一口含在嘴里抿着,动作舒缓,而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冷冽。
宫黎彤无法,赌气似地对出云道:“你起来,穿好衣服,陪朕挑选。”
出云松口气,连忙起身,胡乱穿好衣服,未敢停留,跟在宫黎彤身后。
宫黎彤随手抽出一个卷轴,打开,只看一眼,便道:“这也叫女人?脑满肥肠,长得跟猪没有分别,吃得也太多,只怕哪天将国库里的粮食全拿来喂她都不够。”说完偷眼向父王看去。
宫绪淳似未听见,自顾自品着清茶。
宫黎彤不由生气,扔开卷轴,再抽出一个,打开,高声道:“哼,这女人长得不像好人,一看就跟李泽祈家的梅四娘差不多,是个撒泼的主儿!”故意加重“李泽祈”三个字,可父王全然不在意,显然已经忘却了和小十四一家的过往。
不由更气,对出云嚷道:“你说,朕说的有无道理?”
出云挠着脑袋垂下头,道:“皇上,出云……不认得您说的那人。”
“哼!”宫黎彤脸上讪讪,扔掉卷轴,又抽一个。
这时,宫绪淳开口了:“既是选后,当选德才兼备之人。”
“可是光凭画像,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宫黎彤转转眼珠,道,“不如请父王选一个……”
“你自己选。”寒冷的语调,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我选你!”宫黎彤在心底怒喊。可一想到下午说出这话招致的灾难,还是忍住了。极不情愿地打开卷轴,却蓦地眼前一亮。这女子,好似在哪里见过。细细回想,终于忆起,那日在明月楼,与之争执的,正是这女子,不由好奇,看了眼画像右下角的小字,又举到出云面前,道:“出云,你来看看,这个如何?”
出云登时脸红,道:“皇上,出云是出家人,不懂如何看女人……”
“朕叫你看就看!”
出云这才转眼,瞟了画像一眼,顿时又脸色转白,犹豫半晌,含首道:“甚好。”
“好,就她了。”宫黎彤点点头,将画像扔到父王身前的地上。
宫绪淳拿眼角瞟了一眼,此女正是兵部尚书之女,亦是丞想杨凌邪的侄孙女,前皇后杨若依的表侄女――杨歆兰。家世相貌都是上等,才学更是一品。
于是点点头,站起身,对李元顺道:“速传两位杨大人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啊,求评啊,米评米动力
第四十章 大婚
皇家婚礼,自是穷尽其奢侈。杨府到皇宫的官道,尽数用金砖铺成;沿途的树木全部撤走,换成碧玉精雕细琢的青松;商户休业一月,自有皇家补给可拿;农民亦可领粮十石。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皇宫缓缓而行。卯时出发,至辰时还未走过一条大街。沿途仙乐不停,鞭炮声震天响。华丽的马车金雕玉砌,在晨光下泛着点点神光。
百姓涌上街头,议论纷纷。
“听说,皇上派去提亲的队伍,比这还多呢。”
“可不,那聘礼多的,光是装就用了几千个大箱子。”
“还有啊,听说太上皇把天顼剑都送给杨家了。”
“天顼剑?那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贝啊。”
“谁说不是呢。还有,我听说……”
“听说……”
“什么啊。”一对夫妇在路上走着,女的皱起眉头抱怨,“不就是成个亲么?有必要搞这么大排场吗?现在可好,马路都被赌了,车子根本过不了。”说着,提起裙角,看了看沾满灰尘的鞋子,又道,“鞋都脏了。十四,你总不能让我这般模样晋见皇上啊。会被笑死的。”
说话的正是梅四娘。
李泽祈故意戏谑道:“怎么,你在清平楼光着脚丫子跑得脚不沾地的勇气都到哪里去了?”
“这个……”梅四娘缩缩脖子,心虚地应道,“这不一样啊。这回是晋见皇上,可不比清平楼自在。再说,在清平楼的时候,我也没那么夸张啊。”
“要不我背你?”李泽祈斜眼看了看她。
梅四娘立即低下头去,有些羞赧,扭动着手绢细声道:“这个,多不好意思。虽说是夫妻,可是大白天的,被人瞧见了,你……”一抬头,李泽祈早走出几步远了,这才惊觉上当,又羞又恼连忙追上去。
身后小童连连摇头,叹道:“唉,四娘你好没羞,这么久了还没长记性。”
梅四娘瞪他一眼,又拉了李泽祈道:“十四,要不我们重新办个婚礼,也要和宫黎彤一样的排场。”
李泽祈心情不错,并不斥责,反倒轻声道:“四娘,婚礼只能有一。”
“可是,”梅四娘涨红了脸,驳道,“你好歹也姓李啊!娶我的时候,一张卖身契就解决了。”
李泽祈不禁莞尔,“是你运气好。”
“什么?”梅四娘差点没跳起来,“这叫运气好?!要不是我稀里糊涂被你骗了,签了个什么卖身契,指不定我现在也嫁个王爷皇帝呢。”
“那好呀。”李泽祈停下脚步,佯作生气,道,“你现在就拿着那张卖身契,嫁个王爷皇帝给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哪个倒霉的皇子会娶你!”
梅四娘的气焰立即被扑灭,小声赔笑道:“这不是说笑的嘛。不过,那个龚绪啊,怎么可能是宫黎彤他爹呢?”
“怎么不可能?”
“你看啊,龚绪那么老实,人又善良,又柔弱,连我都觉得他随时可能被欺负。可是宫黎彤呢,刚好相反。唉,我原以为龚绪和风无眠会终成眷属呢。”
李泽祈淡笑:“他又不好男色。”
“不好男色干嘛和风无眠那么亲近啊!”梅四娘激动地尖叫,“风无眠那小子,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肯定是他欺负了龚绪,才弄得现在宫黎彤四追杀他!等等,十四,你把风无眠的消息卖给宫黎彤了吧?”
“是。”李泽祈含首,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梅四娘又道,“风无眠是从你那里得到皇宫的消息。对吧?”
“准确地说,是他从我这里,得到那个人的消息。而那个人手头正好有皇宫的消息。”
“这还不是一样!”梅四娘又叫,“你两边都帮,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赚钱。”李泽祈俯下身,刻意在她耳边吹气,“我若不赚钱,拿什么养活你?夫人。”
“夫,夫人?”梅四娘眯起眼,地为这两个字陶醉。先前的话题霎时被扔到九霄云外,兴高采烈地拉住李泽祈的手,央求:“再叫一,你刚才叫我什么?”
“什么?”李泽祈一侧头,道,“我忘了。”言罢诡笑一声,率先向宫门迈去。
梅四娘不依不饶,紧紧跟着。
身后小童再摇头长叹:“唉,四娘永远这样没记性。真可怜。”
夫妇俩被安排在颖寒宫,稍做休息,便前往太和殿参加大典。入夜,又随百官一同前往凝和殿。
夜阑珊。星空浩瀚,却不及满天烟火绽放的华光。皇城四角,皆有烟火在放,绚烂无比。五色火光升至天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龙一凤,取“龙凤呈祥”之意。
梅四娘一边走,一边拉了李泽祈道:“十四,为什么这么大喜的日子,我感觉不到喜庆呢?”霞光映得她脸上泛红,眼眸邃,里头星星点点。
“就因为龚绪没搭理你?”李泽祈一针见血地指出,“你那么大声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节的面叫他,他会理你才怪!真是,我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米没有带搓衣板来!”
梅四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道:“可是宫黎彤也很过分啊!他居然瞪我!我叫的是他老爹,又不是他。他,他,他……好嘛,他是皇帝,我在他的地盘上,惹不起。可是他好歹也尊重下我吧,我也是堂堂……”
正说着,两人已行至凝和殿了。李元顺站在殿外,见他二人靠近,便向内道:“东龠国十四皇子及皇妃到!”
“皇妃”二字拖得尤其长。梅四娘好不得意,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挺起胸膛,高昂着头随李泽祈进入大殿。
殿内已是高朋满座。宫黎彤与宫绪淳坐在上位,面上带笑,心底却各自怀着愁绪。
夫妇俩依礼跪下。李泽祈说了些客套话,又道:“皇上,吾国皇帝陛下特令在下送来画卷一幅,愿皇上、皇后娘娘夫妻恩爱,比翼双飞。”
“真是有劳了。”宫黎彤微笑,却是咬牙切齿。侧头瞥了父王一眼,见对方面上如常,不由又心底泄气。
李泽祈击掌,令小童将画卷呈上。夫妻二人合力将画卷展开,在座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颇有惊艳之感。此画卷画的是万里江山上,鸾凤齐飞的美景。织画的丝是冰蝉雪丝,裱画的框的是翠山楠木,两样皆是东龠国宝,价值连城。
众人惊叹。宫黎彤却只看一眼,令人收了,请他二人入席。
晚宴的气氛再冷冽下来。随后,南桦国使者送来南海千年珍珠九枚,北泶国使者送来紫玉如意一对,宫黎彤亦是不屑,脸上未有丝毫欣喜之色。宫绪淳更是不发一言,自顾自地斟酒独饮。众人小心翼翼,不敢交头接耳。晚宴进行得悄无声息。
酒过几旬,宫绪淳突然开口道:“时辰不早,皇上该入洞房了。”
宫黎彤讶然盯着他,未有行动。
宫绪淳又道:“皇上该入洞房了。”森然冷冽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是命令,不是询问。宫黎彤苦笑,缓缓起身。
梅四娘瞪大了眼睛,紧紧抓住李泽祈,小声道:“你确定他就是在清平楼和我们住在一起的龚绪?”
“你说的不错。”李泽祈淡淡点头,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梅四娘挑眉。
李泽祈道:“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梅四娘皱起眉头,丝毫看不出这其中的意味。眼前的宫绪淳仿佛换了个人,摆足了“太上皇”的架子,可她更喜欢那个在清平楼不求回报给予她帮助的龚绪。
宫黎彤一离席,晚宴便正式宣布散场。众人松口气,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不敢多言,依旧默默。
梅四娘拉了李泽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宫绪淳,大声道:“龚绪,你给我站住!”
宫绪淳并不回头,似未听见,继续前行。倒是他身后的太监忍不住了,喝斥道:“放肆!太上皇面前,怎可大呼小叫。”
“去你娘的!”梅四娘瞪他一眼,道,“老娘更大声的时候都有,轮不到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来教训。”
宫绪淳这才停下,回身,淡淡看了李泽祈一眼,道:“原来是十四皇子。不知有何事?”
李泽祈笑而不答。梅四娘却抢先道:“行啊你,连他都不认得了。”
“我应该认得么?”宫绪淳看向刚才那太监。
太监忙道:“这个,奴才也不知,但听闻太上皇失忆前,曾在太平镇与十四皇子相过……”
“失忆?”梅四娘瞌下眼睑,愈发茫然地看向李泽祈,“还有这种事?”遂又低声道,“那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欠你的银子也不用还了……”再抬起眼时,眼里已多了分喜悦与释然,一把拉过宫绪淳道,“这太监说得不错。你确实认识我们的。你好好想想。”
宫绪淳更茫然地看向李泽祈,李泽祈一拱手,道:“家门不幸,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梅四娘很不乐意地接受了他“家门不幸”四个字,又对宫绪淳道:“先生别听他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认识小十四、梅四娘?还有易书,老管你要钱还债的那个?哦,说到易书呢,可好笑啦。他现在留在清平楼,被李修竹调教得真是不错。李修竹跟他说,他脱一件衣服,说能得一文钱。结果易书为了赚钱,就一穿了二十多件衣服。我的娘啊,大热天的啊。他当天晚上就中暑了。天!就他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付药钱呢。哈哈哈……”
宫绪淳摇摇头,有些尴尬,甩开她,面上却依旧礼貌:“娘娘所言,宫绪淳并无半点记忆。抱歉。来人,送十四皇子夫妻二人回颖寒宫。”转身走了。
梅四娘愣在原地,良久才回神,直拉了李泽祈哭道:“他这是怎么了?他救我的事我都还没忘,他怎么不记得了?”
李泽祈拍拍她,淡然吐了两个字出来:“装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清平楼的故事,我会写在下一个故事里的
下我一定要写个轻松一点的,绝对不黑暗
第四十一章 离别
宫黎彤怒气冲冲走进凤语宫,一脚踢开正殿的大门,走进去,未有停留,绕过屏风,走向床沿上坐着的女子。自是他的皇后,杨歆兰。
华丽的凤冠霞披穿在女子纤弱的身上,宫黎彤只觉得恶心。为什么他一定要做这种事呢?自提亲、下聘到成亲,不过一月。可其间他明明有很多反驳的机会,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父王的执著总叫他难堪。但倘若此刻,这新房里的人是父王,该有多好。
宫黎彤苦笑一声,伸手扯去杨歆兰的盖头。
就在他抽手的那刻,一把匕首突然从杨歆兰腰间窜了出来。宫黎彤连忙侧身,顺势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拉,将杨歆兰整个人扔出去,撞在墙上。
匕首落地。杨歆兰背脊生疼,骨头好似断了,然而她却并不收手,很快拾起匕首再向宫黎彤刺来。宫黎彤旋身闪开。杨歆兰扑了个空,额头撞在桌角,鲜血长流。宫黎彤冷笑,将之踢翻在地,一脚踩在杨歆兰握住利器的手上,“啪”的一声,手骨断裂。
“哼!”宫黎彤笑,“杨家的人,好大的胆子!”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杨家无关。”杨歆兰喘着气,抬起眼,目光落在宫黎彤左脸的十字上,瞬间凝固,片刻又笑,道,“哈哈,报应!”
“什么报应?”宫黎彤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提起,“那天你要救的人死了?”
“原来你还记得我。”杨歆兰挣脱他,目露凶光。“都是你!如若不是你,他就不会死了!”
“与朕何干?”宫黎彤坐在床上,静待下文。
杨歆兰嘶叫:“如果不是你故意为难我,我又怎会赶不及救他!”
“是你的钱不够,他的运气不好。”宫黎彤不屑看她一眼,“就为这个,你要杀朕?”
杨歆兰冷笑:“自然不是。”
“哦,朕以为你是这种没头脑的女人。抱歉。”宫黎彤眯起眼,“那是因为什么?”
“你不该娶我!”杨歆兰恨恨道,“我和他,自幼便有婚约。他若不死,我便是他的妻;他若死了,我仍是他的妻,一生一世都要为他守寡。而你,又为何要去杨家提亲?”
“原来你倒是个痴情种。”宫黎彤了然笑道,“那正好,朕现在就赐你一死。诛九族!”
杨歆兰浑身一个激灵,跳起来,扑向宫黎彤:“我要你陪葬!”
宫黎彤轻笑着躲开,道:“杨素西那老家伙教女无方,胆敢行刺皇上。想来杨凌邪也是一伙的,一块儿诛了吧。”
杨歆兰捡了匕首再攻来,喊:“宫黎彤,此乃我一人之举,与杨家无关!你这昏君,杀我一人便可!”
“好大的胆子!”宫黎彤眼眸一凛,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道:“朕的名讳,只有父王一人可以叫。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空有皇后虚名的贱人罢了,纵使死了也活该!”
杨歆兰气极,出其不易抱住宫黎彤腰部,高高举起匕首叫道:“你这昏君!今天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宫黎彤捉住她的手反剪在身后,只听“卡嚓”一声,肩膀脱臼。杨歆兰惨叫,额上虚汗如小溪般蜿蜒而过。
宫黎彤耐心耗尽,将她扔在地上,冷声道:“朕念在你父亲的份上,留你一条性命。不要不识好歹。再有下,杀无赦!”
杨歆兰痛极,口不择言,叫道:“你若今日不杀我,他日必死在我的手上!”
“是吗?”宫黎彤眯起眼,笑道,“朕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朕先死!”言罢再踹了杨歆兰一脚,向外走去。
杨歆兰仍是不甘心,欲起身反击,无奈全身疼痛,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宫黎彤的对手。又想到自此以后,要长居宫中,生不如死,不禁又泄气,嚎啕大哭。
宫黎彤却不理会她,伸手覆在门上。他只要轻轻用力,这门便会开启,而他却在此时犹豫了。
门外有人。
不是李元顺,也不是别的宫女太监,是宫绪淳,他的父王。
宫绪淳站在院内,摒退众人,独自望向纸窗内忽明忽暗的灯火。看着里面的两人挣扎扭打在一起,听着那女人诅咒一样的哭喊,他想离开,却不能动。他仿佛是那个被杨歆兰的咒术禁锢的人,双腿钉在地上,分身不得。
彤说:“朕的名讳,只有父王一人可以叫。”这话就像那黑暗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眼泪不知何时已夺眶,在寒夜里更显凄凉。而头顶,依然是光华四射的烟火。皇家的灯火,要一直燃烧至天明。只是那璀璨的华光布满天空,却如何也温暖不了宫绪淳淌过脸颊的泪珠。
宫黎彤将手覆在门上。从门缝里飘进那人呼吸过的空气,这空气依然那么温暖,那么香甜。他地吸一口气,指尖却在颤抖。杨歆兰哭喊的诅咒像有形的符文般缠在他的身侧,他想打开门,逃进父王的怀里――却不能。
怕看见父王决绝的背影,怕听见他冷冽的声音,更怕触到自己在父王面前日渐脆弱的心。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爱哭了呢?从心底淌过的眼泪,由小溪逐渐汇成大海,他好怕,总有一天,这惊涛骇浪要将他的灵魂吞食。
手从门上缩回。宫黎彤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微笑。心底想象着,门的那端,父王脸上的表情。想象他是爱自己的,想象他喊着自己的名字轻声地啜啼。
夜,愈发沉。杨歆兰累了,终于止了声音。宫黎彤却站着,和父王一起,分居门的两端,共同守着一夜春宵。
没有语言,也看不见对方。一个的泪流在脸上,另一个,流在心底。
良久,烟火熄灭,东方渐白。门外的人影慢慢向门边靠拢。宫黎彤大气也不敢出,身子僵硬,静观着那人影行至门边,弯腰下去,而后起身,转身,迈步,渐行渐远。
父王!
他急忙打开门,台阶上,摆着小十四的龙形玉佩。
那日梅四娘将玉佩塞进宫绪淳手里时说过,若是宫黎彤为难于他,看见这玉佩,必会收手。
宫黎彤摇头苦笑,将玉佩捡起来,飞奔至凤语宫后方最高的七星楼,凭栏俯瞰。父王的身影,正缓缓向宫门移动。
他要走了!
宫黎彤叹息,却并不令侍卫拦住宫绪淳。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从父王假装失忆的那天起,他便料到了父王的离别。只是预料着,却也期盼着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晨光微出,阳光直射玉佩的龙眼里,像绝望的眼泪,哭也哭不出声。
身后响起一串沉缓的脚步声。李泽祈顺着楼梯,缓缓而上。
“你早知道他没有失忆,为何不揭穿?”
宫黎彤苦笑,他自有他的苦衷。不是感觉不到,父王每打他时,手都在颤抖。那么柔弱善良的人儿,狠下心抽打自己的时候,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啊。以前的父王,看见他掉根头发都会心疼地哭,如今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强自坚强,父王的心,该有多疼呢?
宫黎彤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自己满腹的伤痕,比不上父王的十万分之一。
李泽祈又道:“你现在拦住他,应该还来得及。”
“不用。”宫黎彤摆摆手,用他所能知道的最毫不在意地语调缓缓道,“让他走吧。”
“那你是否想过,他出了宫门,落入风无眠手中,会怎样?”
宫黎彤抿紧了唇,眉稍轻蹙。
行至宫门的宫绪淳缓缓回身,望向七星楼,竟与宫黎彤四目相对了。晨光映着他半个身子,使得那未浴金光的另一半,也略略泛起了神光。
父王,看起来好忧伤呢。宫黎彤闭上眼,心酸地想。
李泽祈又道:“他刚到清平楼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完好的皮肤。听说是你要杀他?”
“哼!”宫黎彤仍是闭着眼,却冷笑,“你听谁说的?我从未派人去杀过他。”
“那会是谁?”
“不是我,自然是那个人。”宫黎彤蓦地睁开眼,看向李泽祈,眼底起了一丝杀意,“你明知道那人是谁,却不告诉我。”
李泽祈耸耸肩,笑道:“我喜欢看好戏。”
“你不怕我现在杀你?”
“你有那个心情吗?”李泽祈呶起嘴,看了看宫黎彤手中的玉佩,“收了我的玉佩,证明你心底记着我过去对你的好。在东龠就数我对你最好,若不是我帮你,你早就死了。呵,你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宫黎彤瞪他一眼,又无可奈何。
父王已经走远。红墙绿瓦下只剩了寂寥。
“李十四,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李泽祈笑,片刻又道:“你真的不派人暗中跟着他?连我家里那个没大脑的梅四娘都担心风无眠,你一点也不着急?”
宫黎彤顿了顿,又想起那日在刑场,风无眠看父王的眼神来,半晌,道:“风无眠,不会杀他的。”
李泽祈耸耸肩,算是回答。
宫黎彤又望了宫门一眼,转过身,狠狠将玉佩塞进李泽祈手中,道:“你欠我的。”尔后下楼。
李元顺早等候在楼下了。见宫黎彤下来,连忙迎上去,将准备好的披风给宫黎彤披上。
宫黎彤一边走,一边道:“皇后那边情况如何?”
李元顺道:“回皇上,已经请太医诊治过了。娘娘服了药,这会儿去了祠堂。”
“祠堂?”宫黎彤一挑眉,“她去那里做什么?”
“奴才不知。”李元顺如实道,“但听娘娘身边的小路子说,娘娘……似要去祠堂拜见列祖列宗。”
“哈,有意思。”宫黎彤眯起眼眸笑。
李泽祈却看看天,一大块乌云渐渐遮住了晨光。
“要变天了。”他拖长了音调感叹着,嘴角亦泛起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要完结~
高潮一过,就该完结了~
如无意外就一周内,如果写得不顺就是两个礼拜
总之,这个故事不会拖很久的
第四十二章 叙旧
宫绪淳出了宫门,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一路无人拦他,出了宫门后,境况更是冷清。刚经历了昨夜的狂欢,帝都的百姓尚在被窝里沉睡,街上鲜少有人迹。
宫绪淳走着,眼泪早已干了,但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水很快爬上面颊,令他的脸上再度湿濡一片。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应该去哪里,只是见路就走,见桥就过,宫绪淳很快离宫墙越来越远。今晨以前的痛苦记忆,好像都被抛在墙里面。他走着,期盼着,自此以后,再也不要与那些刺目惊心的过往相遇。
但事实,往往残酷得让人欲哭无泪。
很快,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满腹心事的他,也终于注意到被人跟踪了。会是谁呢?他没有回头,只在心底猜测。不会是宫黎彤派来的人,宫黎彤既然放他离开,就不会再有勇气抓他回去。他的儿子,他比谁都了解。
宫绪淳绕着小道,躲进人群,但犀利的目光仍然追着他,丝毫未有放弃的意思。他恼了,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宽阔的街道上,依然是熙来攘往的人群。
他叹口气,继续走路,内心却是越来越忐忑。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冰凉的雨丝不断地侵袭他的后颈,天黑的时候,他有些吃不消了。顾不得身后恼人的目光,靠在小巷路口直喘气。
突然,前方走来三五个人,排成一排挡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高声讥讽道:“哟,这是谁呀!我该不会是眼认错人了吧!”
宫绪淳一惊,抬眼望去,这人额角的刀伤清晰地跃入眼眸――是夜魑的人,之前与风无眠一起时见过几面。他转身欲走,但一只手自后方搭上了他的肩。
“怎么?这就要走啊?我们跟了你这么半天,你也不打声招呼,是不是太无情了?”
宫绪淳往后一看,后路也被挡住了。无路可走,只能低下头去,装作不见。
但搭住他肩膀的手瞬间捏住他的下颔,强迫他抬起头,直视面前的一干人。
那人又道:“还认得我们吗?”
宫绪淳不答。
前面那人却扬起下巴,嬉笑叫道:“去你的吧。人家连老大都不见得记得,还记得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大提鞋都不够。”
“提鞋也比在床上用屁股伺候人强多了吧。”那人不怒反笑,拿眼角瞟了宫绪淳一眼,兴致盎然地反驳。
“呸!你别胡说。人家可是昔日的皇上,如今的太上皇。有的是做皇帝的儿子撑腰。你小子再胡说,小心项上人头不保哦。”嘴里说着小心,面上却丝毫未有怯懦之感。
对方也接道:“看你说的。既然人家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不见身旁半个人影伺候着?还有啊,不是我说你没大脑,你也不想想,如此高贵的人,向来只应被人服伺,哪里轮得到他张开嘴巴去舔别人的屁眼?”
宫绪淳被他二人说得又羞又窘,连忙道:“诸位误会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若无其他事,我先告辞了。”转身要走。
先前捏住下巴的人哪里肯依,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他拉回身侧,靠在墙上,依旧戏谑道:“这就要走?咱们许久不见,好好叙叙旧如何?”言罢使个眼色,其余众人立即围拢过来,簇拥着宫绪淳往就近的酒馆走去。
宫绪淳推辞不得,衣袖又被对方紧紧抓住,只得顺从,移步小酒馆。一行人径直去了二楼包厢,吆喝着小二上酒上菜。
其中一人狠狠将宫绪淳按在凳子上,装模作样道:“太上皇不要客气。咱们这粗茶淡饭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宫绪淳面上好不尴尬,一面又仔细观察现下的情形。六七个人将他团团围住。窗边一个,门口两个,他的左右各一个,身后还有两个。如果要硬逃,胜算不大。何况,他现在全身乏力,尚有些许不适。
酒菜备齐后,一干人等这才落座。但宫绪淳要在数双眼睛注视下逃走,亦无胜算可言。众人却不管他做何想法,自顾自地聊着天。
其中一人道:“哎,我倒问问你们,从此以后咱们得管龚绪叫什么?叫太上皇好呢?还是叫龚绪好?”
“去你大爷的。”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叫道,“你这没脑子的猪头,他是老大的人,咱们自然应该叫大嫂!”
“大嫂?”先前那人摸了摸脑袋,“也对,那我改天买几条裙子来好好孝敬下大嫂?哈哈!”
众人一哄而笑。宫绪淳愈发尴尬,如坐针毡。
笑罢,其中一人又道:“如此说来,狗皇帝岂不成了老大的儿子?也得管我们叫叔叔?”
众人又笑。那人再道:“可是,龚绪,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街上混。你儿子昨天不是刚娶了媳妇儿嘛。”
宫绪淳不答,另一人却接口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儿子尝过女人滋味后,不要他了呗。他那些放荡的工夫,也只有对咱们老大有用。说起来,皇帝还真是个六亲不认的种呢!”
众人再度哈哈大笑。宫绪淳却是掐紧了手指。有谁知道呢?宫黎彤抱紧他,哭喊着求他爱他时的心有多痛?
思绪一晃,又似听见看见宫黎彤扬起哭泣的脸,竭力嘶喊道:“说你爱我。父王,说你爱我,我就放过你……”
不。宫绪淳难过地闭起眼睛。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开口了:“龚绪,这么好的菜,你怎么不吃?”言罢提起一壶酒,踱至宫绪淳身后,在对方尚未拒绝之时,将酒灌进了对方嘴里。力道用得有些过了,宫绪淳连呛了几口,琼浆洒出来,淌了他满脸。
“不,不要了!”宫绪淳狼狈地摆手。
但众人哪里肯放过他。又来两人,一人反剪他的双手,另一人揪住他的头发将头提起。握酒壶的那人,顺势将酒液倾倒在他的脸上。宫绪淳眯起眼,睫毛抖动,酒液顺着缝隙滑进眼窝,生涩无比,不消片刻便有泪珠滚落。
众人又是大笑,倒酒的人愈发兴奋,高声嚷道:“喂,你们说,要是拿这老小子跟宫黎彤换玉玺,他会不会换?”
“当然不会啦!”其余的人异口同声,“世人都道宫黎彤冷酷无情。看看他把咱们老大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用这家伙换玉玺?啊呸!玉玺咱们是别想换了,先好好想想怎么在他身上,报回之前的仇才是对的。”
一壶酒倒尽,流进嘴里的并没有多少,更多的酒液都淌进了衣襟,湿了前胸。
三人这才放开宫绪淳,任他伏在桌上喘气。宫绪淳全身忽冷忽热,头发凌乱地沾在脸上,酒臭扑鼻。
“酒量可真差。”又一人叹息,走过来,拎起宫绪淳的脑袋,道,“你也别怪他们无礼。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不会白白牺牲那么多兄弟。哼,你的儿子,比我们想象得要狠。当年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这般家破人亡。”
宫绪淳喘息良久,道:“你们是……”
那人又笑,眼里却多了一份莫名的哀伤:“都是被宫黎彤赶尽杀绝之人……”
“嗨,你跟他废什么话!”为首那个站起来,拉下脸,不悦地斥责。
宫绪淳道:“若是我儿做的错事,我愿意承担。”
“哈,还真是个好父亲!”那人一笑,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摆在宫绪淳面前,“既然你有此一说,不如……”
宫绪淳看了看匕首,心下窜起一丝寒意。对方的心思他已经知晓了,如果唯有这样才能化解仇恨,那么,就这样吧。他犹豫良久,这才接过匕首,用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哎,谁让你抹脖子的!”那人却一把夺回匕首,叫道,“我父亲,可是受剐刑而死的。”
“剐刑?”宫绪淳一惊,莫不是要一片片地割去他的肉?
那人用匕首轻轻割开他的上衣,一件件地挑开衣服,冰凉的触感让宫绪淳又惊又怕又不知所措。
刀尖顺着颈骨滑下,来到左胸,轻挑了一下胸前的小。蕾颤栗,那人咽了口唾沫。
“这男人的肉体,究竟是怎么诱惑人的?”
“什,什么?”宫绪淳一震,瞬间嗅到一丝别样的意味,连忙惊叫,“住,住手!”
“怎么?刚才还说要代儿子赎罪的。”那人责怪着,轻舔刀刃,继而将刀尖向宫绪淳身体下方滑去。
这时又有两人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撩开他衣袍的下摆。
“不要!”宫绪淳脸色顿变,夹紧双腿,却不敢有大的动作。刀尖抵在他的腰部,随时都会刺进下腹。
那两人却顾不得,握住他的下体,狠命地揉搓起来。
“不!”宫绪淳激喊,一挣扎,刀尖便刺破了皮肤,血涌出来,下腹火辣辣地疼。
“最好别动。”持刀的人低声道,“再动一,只怕会刺穿你的腹部。到时候,你不想死也不行。”
宫绪淳依言不敢再动弹,但被旁人肆意对待的下体却渐渐起了反应。趁着酒劲,红潮也泛上脸来。
“风无眠……”他低低地道,“让我去见风无眠……”如今,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风无眠了。
“你以为他还会想见你?你不过是被丢弃的玩物罢了。那样伤害过老大的人,有什么理由再去见他?”
一句话,像凉水一样泼得宫绪淳心头冰凉。
其余众人蜂拥而至,不由分说对他上下其手。
作者有话要说:改几个字,可以5我
第四十三章 复仇
众人将宫绪淳抬到地上,扒掉他的上衣,狞笑。
宫绪淳挣扎,众人的笑声像地府的恶鬼,森然又狰狞。
“不,放开我!”趁众人不备,宫绪淳四肢着地,急欲爬起。
但那持刀的人眼明手快,一脚踢在他腰上,令他倒回在地上。其余众人再度扑上去,压住他的头和四肢,不让他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其中一人趁势将手伸向他的两腿之间。
“不!”宫绪淳低声嘶喊,身体颤抖。
那人却不听,放肆大笑着拉开他的双腿,抬高腰部,抚上他身前颤抖得厉害的分身。
“别碰我……”昔日恐怖的记忆覆上心头,扯出他刻意埋藏在阴影里头的痛楚。身体颤抖得更为厉害,他只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那人笑得更加放肆,隔着裤子,用拇指在茎的冠顶轻轻摩挲。
“住手!”宫绪淳极力扭动腰身,企图避开带给他噩梦的手。但敏感的身体却自发地有了反应,不消片刻,尖端便渗出了泪珠。
“哈哈哈……”那人朗声大笑,“这男人的身体就是敏感,这么轻易就泄出来了!哈哈哈,难怪老大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哈哈,有意思,不如咱们先把他这诱惑人的东西给割了,看他还拿什么来盅惑男人!”
“好主意!”持刀的人一挑眉,将匕首递给他,“从这个开始,再一刀一刀地割掉他全身的肉,割到只剩白骨……”
宫绪淳又是大惊,连忙叫道:“不可以!光天化日下,怎么可以草菅人命!”
“什么?”那人抓住他的头发狠命一拧,眼眸变得幽暗,“太上皇言重了。我们这些,可都是从令郎那儿学来的……”见宫绪淳已面色发白,又放松了手腕,轻抚着对方的长发,以柔和的声音说道,“头发也得剃干净,这样才好割头皮。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只割肉,不碰你的心脏,也不碰你的眼睛。我们要让你留着最后一口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剐得支离破碎……”
“不!”宫绪淳绝望得闭起眼,身子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
那人托起他的下巴,再道:“真想让宫黎彤也看看你死前的样子。呵呵,我们……可都是踩着双亲的尸骨逃出来的游魂野鬼……”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先前轻挑宫绪淳下体的那人接过刀,高高举在手里,道,“他死了,那狗皇帝至少也可以尝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嘁!”旁边一人立即嗤笑,一脸不屑道,“都跟你说了,宫家那小子是个六亲不认的种!你还以为别人会像你小子一样哭得昏天黑地?啊呸!废话少说,快动手!”
宫绪淳更紧地闭着眼,眼前却浮现出宫黎彤哭泣的模样。那么爱他的儿子,若知道自己死了,应该会痛苦到疯掉吧?
他暗自叹了口气,握紧拳头,他不能死,可也不能在此反抗。思绪在脑中纠结得像一堆乱麻,敌人的刀刃已经碰到了他的身体。
浑身冰凉。他连大脑都空白了。
千钧一发。门被人一脚踢开,巨大的声响震了屋内的众人一大跳,动作凝固,匕首躺在宫绪淳身上,已经把裤子割了一条缝了。
“都在做什么?”进来的正是风无眠。他一脚跨进来,冷眼瞥了地上的宫绪淳一眼,眼里未有波澜。
“老大。”众人赔笑着,从宫绪淳身边离开,为首那个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哥儿几个无聊,找龚绪玩玩。”
“玩?”风无眠冷哼一声,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报仇,我不管。但是,这个人,你们不能碰!”
“为什么?”其中一人尖叫,“他是那狗皇帝的老爹!我们会变成这样,说到底都是因为他!”
“他是他,宫黎彤是宫黎彤!”风无眠冷声斥道,“他没有必要为儿子做的事弥补什么!他――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许碰!”最后一句,毫无商量地宣布了他的所有权,在场众人都是一震,包括宫绪淳。
宫绪淳趁他们争执的空当,爬起来,穿好衣服,偷偷拿眼角打量着风无眠。许久不见,他的身上多了不少伤痕,脸色憔悴了许多,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有些虚弱无力了。
如若不是为了救自己,他就不会这样了吧。宫绪淳思绪一转,又想起刑场上,自己拿刀对着他时,他脸上惊愕的表情。那么绝望,那么痛。
宫绪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抚平风无眠后颈的创伤,但风无眠眼疾手快,一把扭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将他伸出的手反剪在身后。
“又想做什么?”风无眠道,“杀我一还嫌不够?你又来做什么?”
“我……”宫绪淳垂下眼睑,轻声道,“对不起……”
“哼!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宫绪淳无法直视他杀意凛冽的眼神,垂下头去。
风无眠又道:“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不如把过去的账好好算算。”言罢不顾众人反驳,一路挟持着宫绪淳向赵府走去。
赵府红的朱漆大门早失去了当年的风光,有些地方的朱漆脱落了,只剩下里头褐色的木料在残忍地狞笑。门上的扁额亦早被人撤走了,如今的赵府,什么也不是,只是住着鬼魅的空宅罢了。
风无眠推开门,将宫绪淳扔进去。
“这个地方,你可还记得?”
宫绪淳望着院内丛生的杂草,叹息。这里,他怎会不记得。赵树竟的府地。他有还跪在这大门口,通宵达旦。
而这些,风无眠一概不知。
风无眠抓紧宫绪淳的胳膊,厉声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宫绪淳不知如何作答,对方的眼里写满了重的仇恨,叫他无从开口。
这时,身后传来一记苍老的声音:“少爷。”正是福伯。
福伯走近:“少爷有访客。老朽这就去准备茶水。”
“不用了。”风无眠摆手打断他。
福伯这才看清,这位访客,有着多么尊贵而尴尬的身份。
“福伯。”当年赵府的大管家,宫绪淳自是认得,于是礼貌地作下揖去。
便福伯却神色一凛,无视他,只对风无眠道:“少爷怎可把他带来?难道少爷忘了他的身份?是他把少爷害成这样的!”
风无眠道:“福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少爷!”福伯又道,“少爷忘了上他怎么欺骗你的?他是皇帝的老子,说不定皇帝现在已经带兵向这里赶来了!”
“福伯,”风无眠面上虽是恭敬,语气里却出现了少许不耐,“皇帝现在应该还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躺着,不会来的。”
福伯眼睛一瞪,又道:“即便如此,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皇帝派来的探子?这些天,我们杀的大内密探还少吗?”
“皇帝不会拿他老子的性命来儿戏。”风无眠想起那日宫黎彤飞身扑在宫绪淳面前时脸上坚定又爱怜的表情,不由心尖一颤。
福伯见他一意孤行,痛心不已:“少爷!赵府里只有你我二人,就算你让他留在府里,也不会有人成天盯着他,他那么爱他的儿子,福伯不信他不会暗中将夜魑的消息传进宫去!少爷,此人留不得!少爷若执意如此,休怪福伯不念主仆情谊……”
风无眠怒意更甚,打断他,激喊:“就算福伯以死相逼,我也要让他留在这里!他是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抢!”
福伯怔住,瞪了眼睛不敢作答。
风无眠只作不见,一侧头,对宫绪淳道:“把衣服脱了。”
“什么?”宫绪淳后退一步。对方的眼神不容他置疑。那眼里写满了太多的仇恨,风无眠要让他知道,这一切的因果,都是由他作为了起因。宫绪淳犹豫良久,终于伸出颤抖的双手,解开衣衫,脱到只剩里衣里裤,便止。
寒风吹得身子发抖,风无眠却不怜惜,冷声命令:“叫你脱光!一件都不剩!”
宫绪淳涨红了脸,在福伯面前,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
风无眠更加恼怒,一把将他衣服裤子全部扯掉。宫绪淳又惊又羞,连忙用手捂住下体。风无眠顺手再将他脖子上的玉坠一并扯去。
淡淡瞅他一眼,风无眠对福伯道:“如此,福伯该满意了。他身上一件物什都没有。想与皇宫联系也不可能,想出门更不可能!”
福伯捂住嘴巴,不答话。
风无眠又道:“把这些衣服拿去烧掉。准备晚饭吧,福伯。”言罢也不理福伯愿意与否,径自拖了宫绪淳向自己房间走去。
宫绪淳一手被他拖着,另一手则尴尬地捂住私。寒风吹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身子愈发无力起来。
不能反抗,反抗不了。他欠风无眠的情,一辈子都清还不了。眼前的风无眠虽然可怕,可他却能感觉到,那握住他的手里,依然盛着满满的爱意,是被恨蒙瞥了双眼的爱情,那么虚弱,却残喘着。
风无眠踹开房间,将宫绪淳丢到地上,欺身上去,咬住他的耳朵,恨恨地问:“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同样的情节出现在同一个故事里就是濉
所以这章晒晒小眠眠
可是你们不许批评他哦,要鼓励,要有爱
不然下文就写不了啦
第四十四章 纠缠
宫绪淳垂下眼睑,厚重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落下阴影。风无眠一又一,咬牙切齿地问他是谁,他回答不了,或者说,他说不出对风无眠而言残忍无比的答案。
风无眠气极,翻身骑在他身上,扼住他的喉咙。宫绪淳的呼吸顿时被夺走,不能喘气,只是涨红了脸。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风无眠低低地咆哮。
宫绪淳抬眼看着他,眼里蒙上水雾,半晌,才从喉咙里哽咽道:“我是他的父亲。”
是他的父亲,却不是你的什么人。风无眠心头闷响,手渐渐松了,绝望浮出眼眶,而嘴角却笑了:“很好。既然决定以这种身份面对我,为何之前不说,要骗我?”
宫绪淳无言以对,心下轻轻地说:“对不起。”
风无眠又道:“你可知道,我受人之托要照顾你?若早知道你的身份,我,我……”
宫绪淳一惊,忙抓住他,急道:“你受之托?告诉我!”
“你不需要知道。”风无眠甩开他。
宫绪淳急喊:“有人要杀我!”如今已经可以确定,要杀他的人绝不会是宫黎彤。只是有人假借宫黎彤之名,要他死。可那人又会是谁?联想到一路上的种种,很自然地猜到那人与风无眠之前有着某种联系。
风无眠冷笑,轻轻道:“要杀你的人――是我。”
“什、什么?”宫绪淳震惊。
风无眠松开他,事已至此,索性和盘托出:“十三是夜魑安插去将军府的人。当时左宏倏让他带你出逃,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只是左宏倏那只老狐狸,对十三谎称,你也是被皇帝赶尽杀绝之人,十三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那位大人一再嘱咐我,定要好生关照你,我便想着如何将你拉入夜魑。一路上假借宫黎彤之名,派人追杀你,让你对他恨之入骨,以便日后为我所用……却不知,哈哈……现在想来,真是一场闹剧。”
“那么,在荒山客栈的女鬼……”
“你应该知道,术师有这种能力。我用引魂之术,让你们以为那客栈有鬼,再也不敢长住,一面又派人追杀你,将你引至我的视线之内,尔后我刻意出现在你面前――这些,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而你,正好如愿地进入我的圈套。只是……”只是日后的种种,却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宫绪淳一面听他说,一面回忆当时的种种。一切都与宫黎彤毫无关系,不知为何,心中的介蒂似乎消除,他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思量片刻,又道:“告诉我,你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风无眠淡淡扫他一眼,话锋一转,道:“既然你决定要以他父亲的身份活在我面前,那我只好得罪了。”言罢抓住宫绪淳的头发将他提起来,拖至书桌旁,指着文房四宝道,“请太上皇即刻修书给皇上,务必请他亲自来救您。”
宫绪淳讶然看向他,方才在酒楼,分明是这眼前的人说过,自己与宫黎彤再无关系的――果然是骗人的吧。那么痛恨着宫黎彤的风无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于是神色晦暗,咬牙吐出一个字:“不。”
“不?”风无眠眼眸一凛,加重手里力量,将他撞向桌角,“你在向我展示你们的父子情?够了!我受够你的虚伪了!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你休想!”
“不是!”宫绪淳赤身体地撞在桌边,胯下立即出现红的压痕,“彤恨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风无眠轻笑,眯起眼,目光幽暗得可怕:“到今天还想骗我?恨你?恨你为何当日在刑场那么急切地挺身挡在你面前?”
宫绪淳吸口气,索性将他与宫黎彤的过往和盘托出,自然,省略了爱情,只道:“他恨我,所以我才要逃,所以现在独身一人,站在你面前。”
无论真实与否,都叫风无眠动了动容。然而这点退步却是转瞬即逝,很快,那眼里再度被恨意覆盖:“宫绪淳,啊?上过你一当,再笨的人也会变聪明,何况是被你伤得如此之的我。要我再信你,你做梦!”言罢,将宫绪淳的手按在砚台里,厉声命令:“修书给宫黎彤,不管他来不来,我要看到你写字!”
“不!”宫绪淳挣扎,却动弹不得。他哪里知道,风无眠,无非是想确定,自己和宫黎彤在他心中,哪个更重要罢了。
但他的拒绝,无疑让风无眠更加愤怒。风无眠抓住他的手,勒令他握紧毛笔,狠狠按在纸上,大喊:“给我写!”
“不!”宫绪淳使足全身力气挣脱他,一个转身,往旁边逃去。
风无眠气极,抓过他的长发,将脑袋激撞在桌上,怒喊:“不是说他恨你吗?他恨你,你为什么不恨他?你究竟有没有心?爱你的人在你面前,你看不见,却一心挂在那恨你的人身上!贱人!”
宫绪淳被压在桌上,无力地摇头,身体滚烫,脸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红潮。
不可以啊,对那么执著恨着又爱着自己的儿子,他不可以恨啊。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情,若是恨了,这一生便注定要被黑暗吞食――然而,对风无眠亦不能爱。撇开都是同性不说,光是风无眠对儿子的恨意,都让他疼痛得望而却步。要如何爱?
爱不了,亦恨不了。心便在此纠结,无法自救。
正在这时,福伯在门外喊:“少爷,晚饭好了。”
风无眠这才敛了怒气,开门让福伯进来,道:“端到我房里来。”
福伯应声将饭菜摆在桌上,却是只有一副碗筷。宫绪淳蜷在角落里,缩起四肢,浑身颤抖不止。风无眠只作不见,犹自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半天,挑起眉对福伯道:“福伯,今日的菜有些咸了。”将肉吐出来,扔到宫绪淳脚边,“若是饿了,可没你的饭。”
宫绪淳摇头苦笑。
福伯见了,愈发大胆起来,对风无眠道:“少爷,这人如今什么都不是。你要留他在府里,我也不拦你了。只是,养他,可不能当人来养。他有手有脚,纵使无心,也得防着点。”
“那怎么办?”
福伯眼睛一眨,道:“需用狗链拴起来……”
宫绪淳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望向风无眠,却见对方面露喜色,不由又心底发凉。
风无眠道:“这人善言巧语欺骗人,我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福伯说得对,他虽说是与宫黎彤反目成仇,但我还是防着点好。去拿狗链来吧。”
“不要!”宫绪淳纵使当年向赵树竟下跪也未曾受过这等屈辱,此时更是大变脸色,忍不住出声求饶。
风无眠斜眼看向他:“那就如我所言,修书给宫黎彤。”
“不!”宫绪淳摇头,亦是拒绝。如若此时修书给宫黎彤,宫黎彤肯会按风无眠所说,独身前来相救,那便正中敌人圈套了。
“不!”宫绪淳心下一横,眼里多出一分坚定来。
风无眠怒哼一声,再不看他。
少顷,福伯拿来狗链。风无眠未有停留,拴在宫绪淳脖子上。宫绪淳并不反抗,顺从地闭上眼,对福伯凛冽的笑声充耳不闻。
风无眠忍不住讥讽道:“你倒是个好父亲。愿意在我面前,为他做一条狗。”
宫绪淳淡笑,皮肤开始泛红:“是我欠他太多。”
“那我呢?你不觉得亏欠么?”
宫绪淳低下头,细声道:“对不起。”
对他要弥补,对我却只是抱歉。风无眠笑,笑容里尽是无奈,尔后不发一言,用镣铐捆住他的手脚,令福伯将他扔在柴房里。
一连数天,风无眠并不出现在宫绪淳面前,只派人四打探宫绪淳与宫黎彤的事情。回来的人禀报,打探的结果和宫绪淳所言相差无几。自然,有些事,根本就是无从知晓。
但风无眠却是松了口气,至少,宫绪淳这没有骗他。心念一动,又想起宫绪淳的好来。于是起身去了柴房,开门一看,却惊了一跳。
宫绪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风无眠奔过去,将他扶起,见他皮肤滚烫,脸上尽是不正常的红晕,不由又自责。
那日明明已感觉到宫绪淳身体不正常了,而自己竟然还将他一丝不挂扔在柴房,一关就是四五天,期间从未来看过他,只令福伯送了些清水剩饭――自己真是可恶。倘若宫绪淳有个好歹,第一个难过的,绝对会是自己。
于是手忙脚乱地解开宫绪淳身上的镣铐,才发现,对方的手腕脚腕上,全是青色的淤痕。
宫绪淳缓缓睁开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那么轻柔舒缓又饱含着心痛与悔恨的动作令他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动动嘴唇,叫出一个名字来:“彤……”
风无眠的手僵住,冷笑随即浮上嘴角。可怜的人,到死都只想着憎恨着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呢?爱上了这个可怜人,就注定比他更可怜。
眼眸一暗,风无眠抱起宫绪淳,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吩咐福伯去请大夫。福伯自是不愿,犹豫了半天才请了西街最蹩脚的大夫来。大夫胡乱诊查一通,开了些药,领了银子便走了。
幸而宫绪淳命不该绝,昏睡几日后再度醒过来。
养病的几日,隐约可以听到夜行者翻墙入内的声音。定然是夜魑的人没错。只是,来访者并无规律可言,时而人多,时而人少,在赵府逗留的时间亦可长可短,这也难怪宫黎彤一直无法将夜魑一网打尽。
宫绪淳蹙紧了眉,愈发沉闷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修改
第四十五章 试探
宫绪淳病倒期间,风无眠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有时一天不与他说话,有时,也会当着夜魑成员的面,毫不客气地羞辱他。宫绪淳只是苦笑,既不反抗,也不逃走。
这日,风无眠心血来潮,甩了一套新衣给宫绪淳,道:“跟我出去。”
宫绪淳怔了一怔。福伯更是大惊,连忙叫道:“少爷要他同去?不可以!”
风无眠道:“福伯,不会有事的。”
福伯挡在二人身前,直叫:“他是皇帝的老子,这么重要的事让他知道了,不是给他机会向皇帝告发吗?”
风无眠顿了顿,正色道:“福伯,我自有分寸。”尔后,撇开愕然的福伯,拖着宫绪淳径自去了湖边。
落日湖位于京都北面,离皇宫不远。站在湖边,隐约可以望见皇宫里面气势磅礴的殿宇。此时天气晴好,红砖绿瓦在阳光下绽放着往昔的光芒――只是物是人非,在宫外遥望那样的辉煌,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风无眠冷冷瞥了满腹心事的宫绪淳一眼,将他拖上湖面上泊着的一艘大船上。船上早已有人,其中几个,一见得风无眠面,立即起身,恭敬叫道:“老大。”原来是夜魑的人。剩下的三位,一位身宽体胖,衣着富贵,另两位,一眼便能看出是小厮打扮――这三位,却不是夜魑的人。
那衣着富贵者,一见风无眠进来,亦是起身,面上带笑,作揖道:“风兄弟,你让我等得好苦哇。”
风无眠将宫绪淳推进去,却是对先前那人笑道:“林老板,咱们约好的是巳时一刻,现在才刚到巳时而已。”
林老板又道:“风兄弟说的哪里话。我林某人今日做这么大一桩买卖,岂有不急之理?”说完自己先笑起来,其余众人也只得陪着笑。
少顷,双方入座。宫绪淳小心躲到角落里,却不想有个夜魑的人跟过来,两眼紧盯着他,轻声道:“哼,老大为什么把你带过来,我不知道。但是,此事重大,你若敢泄露半句,就叫你儿子来给你收尸吧。”
宫绪淳不说话,只当未听见。那林老板见他与风无眠同来,不免好奇,问道:“风兄弟,这位是……”
风无眠尚未开口,先前与宫绪淳咬耳根那位却说道:“林老板,这个人,不重要。不过是老大养的一条狗罢了。咱们谈正事要紧。”
林老板讪讪点头,目光却是忍不住落在宫绪淳身上,对方一身的气质,虽然忧郁,却是止不住眉宇间的高贵与优雅,这气质与脸部柔和的轮廓融合在一起,直叫人惊艳得挪不开眼睛。不由叹道,风无眠这小子,不知是何许人物,养的男宠都这般不同凡响。
风无眠显然不悦于他的目光,略略皱眉,朗声道:“林老板,我要的东西,你可有准备好?”
林老板这才恋恋不舍地再看了宫绪淳一眼,扭头对风无眠道:“这个自然。风兄弟要的烈性火药两百斤、各类兵器九百八十枝,其价格,种类我都一一列在单子上了,请过目。”言罢自怀里抽出一张纸,交于风无眠手上。
风无眠细细看完,对身后人道:“验过了吗?”
“已经让小黑子去了。估计再过一刻,就能回来。”
风无眠点头,又问了林老板一些其它问题。宫绪淳心头一紧。不知他们买这么多兵器做什么――莫非……
正胡乱想着,又一黑脸小子挑帘进来。正是小黑子。
小黑子喘口气,直奔风无眠身边,耳语几句。风无眠频频点头,末了抬起头,望向林老板,眉开眼笑:“林老板,货没有问题。这是剩下的钱,一共三千七百两。你数一数。”自袖口抽出一叠银票,推到对方面前。
“好说好说。”林老板亦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余光却不住地落在宫绪淳身上。
宫绪淳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靠了靠。不想被身边的人发现,那人正是先前警告他之人,本就不待见他,一见得他模样,恶心更起,于是清咳一声,高声道:“既然买卖做成,大家不妨交个朋友。林老板难得到此,我们还特地为你准备了歌舞。”言罢鼓了鼓掌,令一群白衣歌舞姬鱼贯而入。
众人排成一排,行过礼,正欲起舞。那人又道:“不过,这女子跳舞,看多了便没意思。林老板,你说是不是?”
林老板不明所以,勉强点头。风无眠不动声色,眼眸一眯,道:“今日不如换个口味,看男子跳舞如何?”
“这当然好!”林老板两眼放光。
宫绪淳却是大惊,预感连日的羞辱又要来临,不由紧了紧身子,想逃到别去。然而身子还未动,风无眠已经在叫他了:“过来。”
“不要。”宫绪淳摇头祈求,却连自己也知,如此说法,根本无用。
果然,风无眠再冷声命令:“过来。”
宫绪淳犹豫片刻,这才小心移步靠近。风无眠一把抓住他衣襟,令他弯腰,与自己平视。尔后另一只手滑过他的下巴,道:“去给林老板跳只舞。”
宫绪淳急忙摇头,轻声道:“无眠,不要这样。你明知我不会跳舞。”
风无眠神色一紧,凑近他耳际,道:“久居宫中,不会连歌舞都不知道吧?”
“这……”宫绪淳低下头去,“看是看过,可是……”
“既然看过,想必也会得差不多了。”顿了顿,满意地看见对方面色发白,又道,“怎么?非得要在宫黎彤面前才可以?在我面前就不行?”
“不……”宫绪淳叹息。
风无眠的手揪得他衣襟更紧:“不要让我再说一。”言罢丢开他,转头看向林老板又道:“让你见笑了。这人,有些羞涩。”
林老板笑得更欢,连连摆手:“可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跳舞也罢。瞅这为难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哦,林老板喜欢?”风无眠挑眉。
林老板道:“也不是非要说喜欢,只是……”
“不妨事,”风无眠打断他,将宫绪淳推过去,“林老板帮我如此大忙,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我。要是喜欢,只管拿去把玩。”
宫绪淳大惊,身抖如落叶,见风无眠面无表情,又是心下冰凉。林老板喜笑颜开,一边道谢,一边伸手去抓宫绪淳。宫绪淳甩开他,返身就跑,被陌生人碰触的记忆,就像烈火一样在心头燃烧,将他的羞耻暴露在空气中,令他无地自容。如何也忘不了,在皇宫的大牢里,被两名狱卒强暴的痛苦。明明羞耻、愤怒、疼痛、悲哀、绝望……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是一场噩梦,无论事隔多久,都能被陌生人的手指轻易唤醒。身体最的无助一点点地撕裂着灵魂。
风无眠坐着不动,脸上未有丝毫怜悯之色。夜魑的人哪肯轻易放过他,一掌将他推进林老板怀里。
“不!风无眠,放过我!”宫绪淳挣扎,声音里压抑着一丝哭腔。
风无眠纹丝不动。林老板却是一眼瞥见了他衣领下,白的后颈。这样高贵的人,此刻哭泣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都忍不住想要狠狠凌辱一番,林老板自然不是圣人,心急地将手伸进宫绪淳衣襟,找到前胸的蓓蕾,用两指夹住,狠命地揉搓起来。
“不!”宫绪淳哭喊,连连摇头,“风无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别让别人碰我!”
风无眠平静道:“我要你回去,杀了他。”
宫绪淳怔了怔,泪流了满脸,半晌才收紧心口,自口里挤出一个字来:“不。”
风无眠绝望地闭上眼。
即使这样,你也不愿伤害他么?
并不是非要宫绪淳杀了宫黎彤不可,风无眠不过想要对方一个承诺罢了,哪怕是一个虚假的承诺也好。可是,那人,却连撒谎也不肯。
林老板素来不知,男人的身体摸在手里比女人更好。原本只是好奇,想看看这样优雅的人哭泣的样子,如今却如何也不想放手了。温润如玉的肌肤,摸在手里有着比丝绸更美妙的触感,胸前的蕾,更是已经完全绽开,像初夏的蔷薇一样惊艳。
“不!”宫绪淳推开他的手,哭喊。
风无眠捏紧拳头,指尖莫名地发白。
林老板笑道:“不要这么害羞嘛。真是个可人儿。”索性剥开宫绪淳的上衣,露出洁白的胴体。贪婪的目光落在宫绪淳身上,像针扎一样难受。
“放开我!风无眠,救我!”
风无眠睁眼看着他,目光却是冷冽的。
林老板的手沿着身体曲线,伸向了宫绪淳下体。
宫绪淳又是一颤,激喊:“够了!住手!风无眠,我答应你!会杀他,会杀了他!”
“行了。”风无眠猛然站起身,手撑在桌上,对林老板道,“林老板,钱你已经拿到了。若无其它事,请回吧。咱们改日再叙。”
“可是……可是……”林老板极不情愿收回手,拉下脸,不悦道,“风兄弟,你这算什么。”
“做买卖而已。”风无眠淡淡说了句,一把抓过宫绪淳往船上的包厢走去。
林老板愣在当下。夜魑的人做个手势,道:“林老板,请回吧。”
林老板恋恋不舍地往甲板上走两步,又回头,听见包厢里传来撕裂衣服的刺耳声响。
风无眠两眼放着红光,将宫绪淳按在软塌上,撕开他的裤子,扒开双腿。宫绪淳跪趴着,高高翘起臀部露出身后的秘。风无眠急躁地褪掉裤子,握住分身努力想挤进对方身下窄小的禁地――可是,进不去。无论如何努力,身前的玩物都只是疲软地垂着头,无法挺立。
“你……”宫绪淳讶然地回头。瞬间明白,为何连日来,那么爱他的风无眠要避免和他肌肤相亲。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如你所见。”风无眠坐回塌上,说得风轻云淡,脸上却滑下泪来。那日在大牢,柳行空用银针刺穿了全部。后来,银针虽被取出,却毁了他的一生。
“因为你,我连个男人都不是了。可是……我仍然想爱你。”幽远的声音,来自灵魂最。
宫绪淳震惊,片刻后又泪流满面了。
风无眠摸了摸胸口,又道:“我应该恨你的,可这心,太不听话了。看见你受伤,便会疼,疼得晚上睡不着,心里全是你。我果然……无法恨你……对不起。”
道什么歉呢?应该道歉的人,是他自己才对。宫绪淳动了动唇,将风无眠揽进怀里。
“我……还想爱你,可以吗?”如此卑微的企求,来自这原本高傲如今却连男性资格也丧失了的人。
宫绪淳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撕裂,无言以对,只是将他搂得更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被你们威胁到了,让眠眠攻不进去了,这下行了吧?
这章不知道谁在试探谁,有猫腻,哈哈
你们以为淳淳果真很娘么?哼哼,都见识过人家一威风了还不长记性,统统面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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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快完结了,收藏啊,评论啊,全部给我涨起来啊~5555泪奔~
第四十六章 围剿
从落日湖回来,宫绪淳依旧安安静静,不多说话,也不轻易泄露自己对风无眠的同情。他心中清楚,风无眠带他去落日湖,目赌一切,不过是在试探他罢了。风无眠真正想知道的是,宫绪淳会否把他购买武器的消息偷偷告诉宫黎彤。
所以宫绪淳什么也不做,反而叫风无眠不知不觉中消除了对他的戒心。风无眠对宫绪淳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好,旁人反驳也无用,又见宫绪淳一直安分,便也不再多言。
这日傍晚,宫绪淳趁风无眠在前厅与福伯说事,将一张纸条塞进特制的鹅毛管,绑在鸽腿上,尔后将鸽子往天空扔去。鸽子扑着翅膀,迎着血红的夕阳飞去。阳光给翅膀镀了一层金边,羽毛一抖,便有碎光落入凡尘。宫绪淳看得有些入神。
“在看什么?”风无眠突然出现,自后面将他圈住。
宫绪淳慌忙移开目光,掩饰道:“没什么。”
“是吗?”风无眠的眼眸浮出一丝幽暗,一眼瞥见尚未飞远的信鸽,神色晦暗地松开宫绪淳,踢起院中的碎石。碎石飞起,撞在鸽子腹部。“嗖”的一声,鸽子落地。腿上的鹅毛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风无眠神色又变,扼住宫绪淳喉咙,道:“你果然还是宫黎彤派来的奸细!”
“我不是!”宫绪淳挣脱他,急忙解释。
“是与不是,看过便知。”风无眠冷眼瞅他一眼,走上前,捡起鸽子,取下鹅毛管,抽出纸卷,展开――每一个动作,缓慢得像迎接末日来临。
“宫绪淳,我信你。倘若你再骗我,会死得很惨。”展开纸卷的同时,风无眠并不放眼瞧去,只是直直地盯着宫绪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害怕宫绪淳再欺骗他,已经到了不敢正视那张纸的地步。
宫绪淳不说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风无眠看向纸卷,右下角,有个圆形的夜魑图案――这是夜魑送来的信,与宫绪淳无关。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又走过来,抱紧宫绪淳:“抱歉。”
宫绪淳面色微怔,继而仰起脸,对他笑。
风无眠的指尖自对方嘴角滑过,靠近脸,吻上去。宫绪淳没有拒绝,伸手抱住他,唇舌纠缠。但风无眠仍是不能安心,总觉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于是松了手,对宫绪淳道:“你那日说,愿意杀了宫黎彤,可是真的?”
宫绪淳垂下眼睑,轻轻道:“是真的。”
落日的余晖将睫毛的投影拉扯得很忧伤。风无眠动了动容,细心地用手指拂开对方面颊的青丝,道:“晚饭过后,跟我来。”
二人默默地吃完饭,宫绪淳跟着风无眠穿过内院,去了赵府较为僻静的一小院。风无眠径自走进一间房,待宫绪淳进入后,一声不吭地关上门。
天已黑了。但这不小的房间里却只有一盏灯亮着。宫绪淳就着微弱的烛火,打量起这房间来。房间很大,却给人空旷之感。除了中间一张长桌和长桌旁边二十张椅子,再无其它物什。
二十张椅子。宫绪淳暗暗思考,莫不是夜魑各堂的堂主要来?如此重要的事情,风无眠让他参与,是铁定了心让他杀了宫黎彤么?
风无眠坐上首位,将他拉入怀里,轻啄他的唇角。见他毫无反应,又问:“在想什么?”
宫绪淳摇了摇头,声音透着无力感:“可以……可以不要复仇么?”
风无眠看着他,没有回答。宫绪淳又道:“赵树竟……你的父亲,伤害了我。所以……彤杀了他,而你,又反过来杀彤。彤若死了……”
“他死了,却不会再有人来杀我。”风无眠打断他,声音冰凉,“你果然放不下他。”
宫绪淳再摇头:“他把你和我都害得这样惨,我应该恨他的。可是,恨不能止恨啊。你们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们都活在痛苦里面,却看不见人生其它的美好。彤对于恨的执著,伤害的不仅是我,还有他自己,他的心在流血。他以为我看不见,可是我看见了,所以才更心疼,所以我们都得不到救赎,变得生不如死。而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以为心怀仇恨,便不会心痛,可为什么你握着我的手,这么悲伤呢?”
风无眠静静看着他,突然失了语言。
宫绪淳又道:“并不是因为彤是我的儿子,才让你放手。而是,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幸福……如果,如果你肯就此罢手,我……可以和你一起,远离帝都,从此再不与他相见……”
“为什么?”风无眠突然打断他,目光变得森然。总算是明白了,宫绪淳的本意,还是为了保护宫黎彤,为了不让自己伤害他,可以承诺和他永不相见。那么,自己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为什么不让他放手?你是他的父亲,有权利让他先放手!”
宫绪淳讶然地瞪大了眼睛,对方眼里的红光,像他的愤怒和憎恨一样如烈火般燃烧。
风无眠捏紧宫绪淳的手,道:“倘若我的仇恨如此轻易便能罢手,便不叫仇恨了。况且,就算我能放手,夜魑这么多人,也是放不开的。”
宫绪淳怔了良久,才道:“对不起。”
风无眠不明所以,宫绪淳却伸手捧住他的脸,覆上唇去,吻,吻。良久才分开。
房间的门轻轻被推开,一条黑色的魅影潜进来。正是夜魑的人。来人不声不响,对风无眠略一点头,坐到桌边。少顷,又一人自窗户潜进来,依旧悄无声息。
半盏茶时间,人已到齐。风无眠看宫绪淳一眼,站起来,道:“明日进宫,刺杀皇帝!”
宫绪淳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风无眠只作不见,又道:“诸位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座下众人互看一眼,低声谈论起来。微弱的烛光印在众人脸上,诡异无比。
突然,风无眠做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一惊,皆闭了口,不再出声。屋顶上,传来瓦砾轻拨的声音。
与此同时,福伯绕过内院,正准备去关赵府的后门。
夜魑的人已经到齐,他没必要再让门开着。后门外面是条小巷子,平常没什么人走动,此刻更是安静。赵府里本就只有他和风无眠两人出入,一般都是走前门旁的小侧门,这后门,若不是为了今日迎接夜魑的人,是定然不会开的。福伯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仍是走过去,伸手关门。
突然,一只黑猫闯进来,刺耳地叫着。福伯不悦,抓住猫就要放门外丢,猫受了惊吓,在福伯手里挣扎少许,纵身一跃跳下地来,身体撞在墙角,那里的砖头有些松动。福伯很是疑惑。这砖头,怎会被猫一撞便松了?于是俯下身去,凑近察看。却见松动的砖头四角被削得整整齐齐,轻轻一推,砖便掉了下来,墙洞外,正好是空寂的小巷。
“定然是那姓宫的所为!”福伯咬牙切齿地叫,“就说不能放他进来,少爷偏不听。这下要出大事了!”正欲返身,又猛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忙悄悄向外望去,正见一队官兵举了火把向此赶来。
“不好!”福伯大惊,拔腿就跑。跑至内院,便见房顶上人影闪动,心中更感不妙。一头撞开房间,冲进去,大喊:“少爷,不好……”
叫声尚未落下,便嘎然而止。宫绪淳站在风无眠身后,正用一把匕首抵住了风无眠的喉咙。
“福伯,什么事?”风无眠苦笑,冷汗从额角滑下,身体僵硬,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闪失,宫绪淳手里的利器便刺穿了他的颈部。
福伯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外、外面……来了好多……”
一语未完,窗户已被踢开,一人跳进来,正是宫黎彤。
宫黎彤冷笑:“好不容易啊。难得看见夜魑各位大人都在。”
夜魑众人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宫黎彤向宫绪淳靠拢,道:“各位都在商量什么?想杀朕?可以啊。现在朕就在你们面前。”掩口一笑,从宫绪淳手中接过刀子,架在风无眠脖子上,尔后将宫绪淳小心地护在身后。
转身的刹那,宫绪淳在风无眠耳边低语:“对不起。”
风无眠的眼里蒙了一层灰:“你又骗我一。我早就猜到,你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皇宫,也不会无缘无故忍受我对你的羞辱。这些天来的忍受,不过是想让我放心。”
宫绪淳点头,眼里尽是氤氲。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不想。如若反抗,丧失了风无眠对他的信任,要查出夜魑的行踪便是不可能的。那日走出皇宫,便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主动暴露在夜魑面前,让自己有机会再接近风无眠。做出怯弱的样子,亦不过是想让风无眠对他消除戒心罢了。偶尔偷看一下夜魑的来往信件,一来便于向皇宫回传消息,二来,即使被抓到,也可以凭着风无眠的信任安然无事。
只是,面上镇定若常,心头却很是不安。风无眠是因他而丧失了一生,而他不但不予以同情,反而加害于他,再欺骗他――可是,自己却别无选择。
宫绪淳不由叹息:“方才已经劝过你了。你若收手,我便不会如此。彤纵使千般错,也终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所以只好牺牲我了?”风无眠猛然激喊,“上如此,这也如此,你要伤害我几才罢休?我明明这么,这么……”这么爱你啊。
宫绪淳低了头,只道:“抱歉。”
风无眠眼中泛起浪,抑了良久,又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有看见你在后门口,将纸条塞进墙里。明明可以一眼识破的,却被你一个吻搞得心慌意乱,完全忘记了……现在想来,外面巷子里,当时应该有人在吧。”
宫黎彤持刀的手一抖。
风无眠顿了顿,眼眸突然一凛,抓紧宫黎彤的手,嘲夜魑的人大喊:“大家休要管我。这狗皇帝独身一人在此,不要怕,杀了他。”挣扎间,血自刀口渗下。
夜魑众人一怔,少顷便回神,纷纷持了武器向宫黎彤扑来。宫黎彤眼眸一转,护着宫绪淳退自墙角。
与此同时,房内数扇窗户被踢开。柳行空率兵冲了进来,对风无眠道:“你还是投降的好。赵府已被团团围住,就算你杀了皇上,也逃不出去。”
风无眠抓紧宫黎彤,又喊:“杀宫绪淳!”
宫黎彤始料未及,连忙挣开风无眠,挺身护在宫绪淳面前。
很快混战起来。宫黎彤把父王护在怀里,往门外撤退。柳行空率兵杀入,不消片刻便将众人一举拿下。
风无眠被活捉,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宫绪淳轻轻对他道:“你告诉我,泄露消息给你的人是谁?”
风无眠冷笑:“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我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
宫绪淳道:“你告诉我,我不杀你。”
风无眠看着他,眼里浮过悲伤:“我倒宁愿死在你手上。”
宫黎彤自不待见他的眼神,将宫绪淳往身后拉,道:“父王不要再与他浪费时间。活捉回去,用刑之后,不怕他不说。”
话音刚落,兀自从角落里飞出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穿过了风无眠的喉咙!
宫绪淳瞪大了眼睛。风无眠的血,溅了他一身。风无眠双目失神了片刻,眼珠向下滑,瞥见从自己身体穿过的箭尖,不由苦笑。想说话,却一个音也发不了,只能那么定定地望向宫绪淳,眼角淌出血红的泪珠。
作者有话要说:晕,刚才更不了哩~
在这里说一下,本文允许负分,但是不允许人身攻击!
你可以不喜欢我的文,可以不看文案,可以只看一两章就曲解我的中心,但是我不喜欢你人身攻击我!
我在JJ连只小蚂蚁都算不上,不可能像很多大神一样说我不要负分。我接受你们的负分,但不是连你们的脏话也要接受,要骂脏话回去骂,我的文虽然不是好文,但也不想被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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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发现上一章有人负分攻击,所以在这里发了下火,那个评我已经投拆,请管理员删掉了。以后再发现类似的,相同理,不再多说。
这里可能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但不是针对每个人的,请大家谅解
第四十七章 兄弟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血滴的声音那么震耳欲聋。柳行空率先回神,一个飞身向箭射出的方向追去。风无眠瞪着眼珠,愣愣地望向宫绪淳,眼里的世界陷入黑暗,只有那人的光芒照亮一切。
宫绪淳急忙冲上前,将这虚弱的身躯揽进怀里。风无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伸出手,与宫绪淳十指相扣。对方手里的温度那么暖,一点一滴渗进他逐渐冰凉的肉体。心脏强自跳动。只是为了这最后的温暖,它便不愿死去。
宫绪淳泪流满面,将风无眠冰凉的手指拉近唇边:“不要死……求求你……”
风无眠想笑,可眼角流出的全是泪。全身开始痉挛,五官扭曲在一起。
“不!”宫绪淳兀自将他抱得更紧,但握在手中的身体却越来越冰凉。到最后,指尖滑落,风无眠的气息,被风吹散了。
突兀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盯着宫绪淳,像哭又像笑。
宫黎彤呆呆地看着,从来不知道,父王可以哭得这么伤心,像心裂了一般。他走过去,按住宫绪淳的肩头。宫绪淳一把抓住他,泣道:“是我杀了他。”
宫黎彤不知说什么好,犹豫半晌才道:“杀他的人,不是你。是躲在暗的那位。”
宫绪淳看着他,似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
少顷,柳行空回来,两手空空:“让他逃了。”
宫黎彤略一沉吟,道:“定是有人杀他灭口!父王,回宫。”
“彤!”宫绪淳看了风无眠一眼,拉住宫黎彤。
宫黎彤道:“风无眠不过别人手上一枚棋子罢了。杀他的人,在别。”见宫绪淳眼里落下的泪珠,又握紧他的手,道,“放心。风无眠的事,我来安排。”
柳行空唤来几个小兵,将风无眠的尸体抬走。宫绪淳这才转身,跟在宫黎彤身后默默回宫。
一路上,二人骑着马,一言不发。宫黎彤本是走前面,见父王走得慢,便也放慢步伐,与他并驾齐驱。
宫绪淳并不看路,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这手上,还残留着风无眠的体温。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他悲伤,并不是有多爱风无眠,只是,对那个一心爱着自己保护着自己的人,他无法残忍。而心底更是涌起一股自责,倘若自己不问他,泄露消息的那人是谁,他或许就不用死了……
突然,一只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将他的指尖紧紧捏住。宫绪淳抬头,苦笑:“彤……”
宫黎彤盯着前方,半晌才道:“你打我吧。是我要你潜入夜魑的。明知道你不想去,可是,我……”
“傻瓜。”宫绪淳揉了揉他的头发,微笑,“因为是你,我才答应的啊。我不想杀风无眠,可是……二选一的话,我只能选你。我……只是不明白,什么样的仇恨,能叫人疯狂到连命都可以不顾……”
宫黎彤不答,眼眸变得幽暗。皇宫近在眼前。
宫绪淳径自回了寝宫,对宫黎彤道:“你先回去吧。我沐浴完,会睡的。”
宫黎彤上前走两步:“我帮你……”
“不用。”宫绪淳淡淡摆手,“我想一个人呆着。”撇下宫黎彤,走进浴殿,除去衣物,坐进池里。
四周寂静,连风声也没有。洁白的纱幔垂着,死气沉沉。宫绪淳将自己埋进水里,一圈又一圈的血丝浮出水面。那是风无眠留在他身上的血,上面还有着风无眠独特的味道。宫绪淳扯了扯嘴角,伸手抚过自己的身体。这身体的每个地方无一不被风无眠爱抚过,记忆拉开,风无眠轻柔的吻便溶化在水里,再覆在自己身上。
泪水落下,很快被池水吞没。
宫绪淳坐了良久,终于起身,穿上衣服。
有人向他走近,他的手抖了抖,却仍是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襟。
“你来了。”宫绪淳自然知道那人的身份,此刻头也不回地轻轻道。
那人不答,只淡淡点头。修长的影子被烛光拉到宫绪淳身前,宫绪淳瞥了一眼,尔后笑了――这人,正是出云。
宫绪淳道:“你来了,证明你收到了我的书信。也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没错。”出云淡淡道。
宫绪淳吸口气,整理好心绪,道:“风无眠是你派人杀的?”
“……”出云不答,身形晃了一下。
宫绪淳又道:“看来我想的不错,是你杀了他。”顿了片刻,又道,“不要再杀了。求你,收手吧。”
“不。”出云盯着他的背影,从口里挤出一个字来。
宫绪淳怔了怔,吸口气,平缓心绪,才道:“都是我的错,倘若我……”
“对,是你的错!你们都有罪!”出云猛然激喊,冲过来,扼住宫绪淳脖子。
宫绪淳并不挣扎,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倘若我死了,一切可以结束么?”
出云的手松了片刻,而后捏得更紧,手背上青筋迸起,指甲陷进宫绪淳皮肤。有血丝渗出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穿透了宫绪淳心房。
出云愤怒地大喊:“你必须死!”
宫绪淳将手覆上出云手背,脸色急速地发青发紫。口里却坚持:“答应我,我死了,一切便结束。”
“不!”出云加重手里的力道,眼里流下泪来。半晌,又补一句:“你死了,他也不会爱我……”
“你说没错。他死了,我只会恨你!”殿门被踢开,宫黎彤急走进来,指着出云两眼射出嗜血的光芒:“放开他!”
“休想!”出云退后一步,厉声喊:“我可以放下一切,除非你爱我。”
宫黎彤摇头冷笑:“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你放开他。”
“我要他死!”出云咬牙道。
“放开他!”宫黎彤怒吼。
“不!”
“放开他!”父王眼里的神光在消失,宫黎彤一阵怒火,急步上前。
“跪下!”出云喊。
宫黎彤怔住。
出云又喊:“跪下!说你爱我!否则我杀了他!”
“不!”宫绪淳艰难道,“彤,不要跪……”连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心里最怕的,是听到宫黎彤对别人说爱。
宫黎彤站住不动。
出云的眼里落下泪来。
宫黎彤又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放开他!”
“我要你爱我!”出云嘶喊,却明知这样的企求毫无用。
宫黎彤看着父王。宫绪淳向他摇头。宫黎彤低头思量片刻,缓缓自腰间抽出一把刀,对准自己的脖子,正色道:“出云,你杀了他吧。我的心已经被他占满了,所以不能爱你。他若死了,我自会随他而去,剩下的一切,都赔给你。”
出云始料未及,手渐渐松了。
宫黎彤又道:“你不过是想要复仇。你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告诉你们真相,不过应该可以猜出来了吧
第四十八章 真相
蒲桐十年。
一天夜里,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宫的寂静。宫绪淳怀抱着新生的儿子,欣喜不已。太监宫女莫不道贺,唯有宫绪淳和床上的凌贵人知道,这儿子的将来,将会是如何的倍受冷落。
正当此时,一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冲进来,直道:“启、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临盆……”
“什么?”皇后和凌贵人竟于同一日生产!宫绪淳措手不及,连忙将怀中长皇子交于凌贵人,抬脚往皇后寝宫走去。
行至半途,又一太监来禀,说,皇后娘娘诞下一名死婴。宫绪淳震惊,恰巧赵树竟赶来,大手一挥,道:“既是死婴,扔了便是。何需再来烦皇上。”
而众人却不知,皇后不过是为凌贵人所害。那凌贵人素来受尽皇后折磨,心知皇后娘娘有孕,便百般设计。更是偷偷买通接生的稳婆,谎称皇后娘娘诞下死婴,实则是将二皇子抱出了皇宫。
也是这二皇子命不该绝,跟着稳婆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也渐渐长大。又过几年,稳婆过世,这才将当年的过往告了这位皇子。二皇子心灰意冷,只道自己命是如此,也不敢奢求别的,独身一人去了天音寺,被住寺收留,取法号:出云。
本以为庙中清灯苦雨便是一身,皇家富贵更是与自己无缘的浮云流光,索性便不再管,那皇家首位的宝座上,皇帝已经换做了他人。不想某一日,寺里来了位访客,打破了他一生的宁静。此人自称是他母亲的父亲,来告知他母亲被人杀害的消息。那杀他母亲的人,自然是当今的皇上,他的兄弟――宫黎彤。
出云震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却又盅惑道:“倘若没有昔日的孽缘,如今坐在九五至尊宝座上的人便是你。现在那人抢了你的一切,还杀了你的母亲,这口恶气,你怎么能咽得下?”
出云年少时本就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此时被杨凌邪一说,更觉心酸。又想到,他受苦的时候,那宫中的兄弟却是容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由又恨。而自己唯一的母亲亦是被宫黎彤所杀,再有杨凌邪一旁察言观色,句句说进他心里去,于是恨意滋衍,与杨凌邪定下复仇大计。
趁宫黎彤到天音寺之际,出云不惜用肉体与之发生关系,只是他未曾料到,在肉体纠缠的时候,连心也沦陷了。
此刻扼住宫绪淳的脖子,听着宫黎彤叫一声“弟弟”,出云只觉心头被天雷重击,手不自觉地松开。
宫绪淳捂着脖子喘息几口,伸手按住出云肩头,缓缓道:“都是我的错。倘若我那时……”
出云甩开他,向前几步,对宫黎彤道:“你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的身份的?”
宫黎彤向父王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才对出云道:“在天音寺的时候便知道了。虽说是我主动吻你,可你当时的反应实在让人匪疑所思,事后想来,怎么都觉得是你在主动勾引我;还有,你被赶出天音寺的事,实在来得太突然。故而我一面将你接进宫,一面派人去查探……”
“如此说来,”出云打断他,“接我进宫,不过是为了让我留在离你相近的地方,以便查探?但你又不想对我太过亲近,所以让我去祠堂?”
“不错。”宫黎彤点头,“本来,倘若你什么也不做,我会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但是,你不该设计让父王落水。父王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便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也正因此,你才心急地想置他于死地。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忘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于是我请父王假装失忆,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出父子不和的假象,以便瞒过你,使你对他放松警惕。同时,找理由让杨歆兰入宫。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怀疑,我的身后,有杨家的人在撑腰?”
“正是。”宫黎彤略一含首,又道,“大婚日,父王出宫,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一来他出去,可以混进夜魑,二来,也可以让你和杨歆兰看到我失意的样子,放心开始你们的计划。因为那时,我还不能确定,害父王落水之人,是否就是你。”
“所以你不过是为了引我自己露出马脚?”出云脸上划过泪痕。
“你说的对。”宫黎彤坦然点头。昔日出云刻意伪装的怯弱,差点连他也骗过了。
出云的眼泪像溪流向蜿蜒于脸颊:“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揭穿我?当我真的爱上你后,却要如此狠心地对我?”
宫黎彤后退一步:“抱歉。”
出云大哭,泣不成声。
“出云,”宫绪淳叫他,“不要这样……”
“你住口!”出云打断他,喊道:“你没有说话的立场!从一开就放弃了我!对哥哥满怀歉疚,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我恨你!”
正说着,柳行空率御林军冲了进来,向宫黎彤道:“皇上,杨歆兰已经抓到,从其身边的宫女身上,搜出一封与杨家来往的书信。”
宫黎彤点头,对出云道:“出云,如今证据确凿,杨家大势已去。你收手吧。”
出云冷笑:“你宁愿死都不要我!我们三人,同归于尽吧!你们欠我的,欠我母亲的,一并还来!”
话音未落,李元顺满头大汗冲进来,急道:“皇、皇上,杨丞相率兵从朱雀门攻进来了!”
“什么?”宫绪淳大惊,沉思片刻,令柳行空率御林军去阻截,又让李元顺速传左宏倏进宫。
李元顺不敢停留,拔腿就跑。
出云发疯似地笑起来:“哈哈哈,你以为左宏倏还会向着你?从你怀疑他有二心时起,这老狐狸便不再尽忠了。”
果然,李元顺回来后,直哭道:“回皇上,左将军在家称病不出!”
出云又笑,笑得眼里都是泪:“宫黎彤,是你说的,要把一切都赔给我。那么现在,就给我吧!“言罢拼足了力气扑去。
三人纠缠在一起。宫绪淳和宫黎彤心有芥蒂,不敢伤出云,一时倒不出胜负来。
李元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眼见这三人亲情相残,实在不忍。犹豫半晌,终是冲入三人中间,叫道:“错了,都错了!当年的事,不是那样的!”
三人住了手。李元顺一边哭,一边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
原来,那晚稳婆抱着二皇子逃离皇宫,误打误撞闯进了凌贵人寝宫。宫女疑是有人偷东西,便将她拖至凌贵人面前。凌贵人发现她怀中抱着的小儿,问了才知,她就是那给皇后接生的稳婆,只是之前出面买通稳婆的人,不是她,因而一时未能认出罢了。
此时凌贵人心念一转,想着日后自己儿子在宫中必饱受欺凌,不如交与这稳婆,令其一并带出宫,兴许还能活得自在些。于是将怀中长皇子与二皇子交换,又拿了些琐碎银两给稳婆,命其好生照顾。而她待二皇子,更是百般厌恶。搬入冷宫后,也未曾有过一日母亲的样子。
事隔多年,前皇后杨若依自然猜到自己诞下死婴一事与凌贵人有关,于是用毒将凌贵人赐死。只她不知,当年冷宫中恶眼盯着她的少年,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李元顺擦擦眼泪,又道:“这真相,也是当年侍侯凌贵人的老麽麽临终前告诉奴才的。奴才本想着,这皇家之事,就算带进棺材也能说,却不想如今……二位皇子变成了这般模样。其实,当年的长皇子才是出云,而二皇子,是皇上呀!”
最后一句,有若惊雷轰顶,让父子三人都措手不及。
宫绪淳瞪大了眼睛,眼里流出泪来。
宫黎彤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心头有如大石压顶。如此说来,杨若依才是他的生母,而他,竟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天下再没有比这更荒谬更残忍的事了!
出云却只是笑,发疯似的笑。自我的世界瞬间崩塌。长久以来的信念都成灰烬,才明白,自己的仇恨究竟有多可笑。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恨错人、报错仇的可怜虫。
“哈哈哈……”偌大的殿堂,全是他响亮又绝望的声音在回荡。
良久,宫绪淳攒紧了拳头,一人脸上给了一拳。出云噤声,宫黎彤脸上却落下泪来。
此时,又一太监来报:“启禀皇上,杨、杨丞相已带兵突破宫门,向此杀来。另外,玄武、白虎、青龙三门也已被攻破,柳大人正率御林军奋战,但是……敌多我寡,只怕不敌……”
“行了。”宫绪淳喝断他,道:“李元顺,带我信物去求左将军;宫黎彤,你去阻截杨丞相,告诉他真相,让他撤兵!”
对于父王的果断,宫黎彤怔了怔,然而又迅速回神,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出云拦下。
出云道:“让我去。说到底,一切都因我而起。那风无眠,也是因为我,才被杨凌邪射杀。他也只是被我们利用了而已……”脸上有泪淌过,盯着宫黎彤的眼里尽是绝望。
宫黎彤苦笑,如若今日风无眠不被捕,出云便不会急于露出马脚自投罗网。按照出云与杨凌邪的计划,他们本应待风无眠刺杀了宫黎彤之后,再来夺取皇家的江山。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出云亦笑,笑容里的苦涩一点不比宫黎彤少。他最后看了宫黎彤一眼,抬脚向外走去。
于是浴殿内,又只剩了宫绪淳与宫黎彤二人。宫绪淳看了儿子一眼,地叹气。一日之内,经历了生死,他所以为的真相也被彻底颤覆,心累了,便连悔恨的力气都没有了。什么也不敢再想,只是绝望。这华丽的宫廷,空有一副富贵容华的外表,却何曾给过他温暖。这里不过一座坟墓,埋葬了他所有的幸福。
该走了。他仰头望着梁上坠落的纱幔,勒令泪水逆流回心头。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在狠心地拒绝了宫黎彤之后,便已清楚,这皇宫,已经容不下他了。痛苦的记忆,遍布这里的每一砖一瓦,即使现在事过境迁,这些记忆也在提醒他,他的过去,多么让人心疼。
已经……无法面对了。
宫绪淳痛苦地垂下头,一步步向外走去。
宫黎彤失了会神,回神后却只看见父王的背影。最近,似乎总是看见父王的背影呢。第一,他从自己手中逃走,险些死在边疆,那时的自己才恍然大悟,自己爱他,远比恨要多得多;第二,他正大光明地走出皇宫,投向风无眠的怀抱,虽然是自己允许的,可自己的心,却疼得每天无法呼吸;第三,他又要走了。
可是……不!倘若他们不是父子,分别之后,便再不能相遇吧?茫茫人海,要到哪里去寻找他的消息来充实自己的余生?
宫黎彤预感了人生最大的悲哀,低喊一声,急忙追了出去。
宫绪淳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会舍不下身后的一草一木。他避开混乱的人群,躲过御林军,向皇宫僻静的小道上走去。
一人匆匆赶来,拦住他,直叫:“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正是易书。
易书抓住宫绪淳道:“十四爷收到先生的书信连忙派人过来接你。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先生要走,就趁现在吧。”
“好。”宫绪淳点头,跟着易书向更偏僻走去。
“父王!”宫黎彤追过来,一把拽住宫绪淳衣袖,摇头泣道:“不,不要走!”
“彤……”宫绪淳看着他,却不知如何说话。
宫黎彤大声哭喊,似要哭出一生的悲伤。宫绪淳从未见他哭得如此厉害过。
“父王,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彤……彤不想一个人。彤再也不爱你了,彤再也不说爱你了,只求父王,不要扔下彤……要不,父王让彤跟你一起走,好不好?彤保证,再也不伤害你,只做父子,不说爱情,好不好?让彤看着你,不要扔下彤,好不好……”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只是儿时被抛弃的记忆那样清晰地撕扯着内心,耳边还有凌贵人的尖叫,眼前还淌着杨若依的鲜血,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父王,他可以不爱他,可以只做父子,却不能看不见他。一切都可以放下,唯有面前的父王,不能。
“父王……”
宫黎彤的眼泪流淌得更加凶猛。宫绪淳看着他,心痛如绞。心底渐渐泛出一丝苦涩,就在宫黎彤许诺说再不爱他的那一刻。
“彤……”宫绪淳动动唇角,道,“你为什么要爱我呢?”
宫黎彤依旧是哭,泣不成声。
宫绪淳吸口气,又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是亲情还是爱情;就算是爱情,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你……”
宫黎彤流着泪,静待下文。倘若此刻自父王口里说出残忍无比的话语,他也没有力气反驳了。
宫绪淳握紧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彤,我需要时间。在我弄清楚之前,你可以陪在我身边吗?”
这是一个请求,更是一个承诺。
宫黎彤眨眨泪眼,豁然开朗,嘴角开始上扬,抑制不住地欣喜。
“彤。”
宫绪淳向他张开了双臂,他扑了过去。父王的身体,依旧那么温暖。
被冷落多时的易书搓了搓手,道:“好冷。先生,到底走不走哇?”
宫黎彤不悦地瞪他一眼,尔后搂住父王的腰部,一跃自墙头飞出。易书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然后走到墙边学着宫黎彤的样子努力往墙头跳――但是,他天生不是飞檐走壁的料,试得满头大汗也不成功。最后,他只好弯下腰,认命地从墙角的狗洞爬了过去。
黑夜渐渐退去,周遭的喧嚣散开。晨光穿透了云层,与风共舞。欢快的马蹄声,便在这风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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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个结局肯定不能让你们尽兴,所以晚上回来我再出一章关于淳淳的告白番外吧
嘛~
这个故事写完了,已经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关于小风童鞋的死,我很无奈。最开始想写的是,彤彤杀了风风,然后被淳淳憎恨着渡过余生,不过写到后来,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让彤彤变成凶手了。可是风风又必须死,因为出云在他背后。
其实我对每个人物都怀着爱去写,从他们自己的角度出发,每个人物都是好的,只是在不经意间,伤害了他人而已,我没有让哪个人天生就坏得让人不耻,所以我还是很亲很亲的亲妈~哈哈
又看一遍这个故事觉得语言很拙劣,有些地方还是太生涩了,这个我以后会修改的
下一个故事嘛,初步拟名叫《宫廷春宵喧若歌》,讲一讲李修竹小朋友的迨拢很轻松,再也不暗黑了。我承认,本文确实暗黑得我都心惊肉跳的,所以我才省略了很多情节,把这个故事缩减到15W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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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感谢大家阅读,看完没看完的亲们都么个~
番外 之 H的告白
七月的紫罗兰,将情演绎得如火如荼。海中,宫绪淳压在宫黎彤身上,热烈地亲吻着对方的每一寸肌肤。由眉到眼、到鼻、到唇……连齿间的残羹也一并吸尽。
“嗯……啊……”宫黎彤双腿缠在父王的腰上,惬意地扭动腰肢。后穴已被对方打开,进入他身体的,是有着烫人温度的销魂之物。
“啊……父王!父王……”随着对方每一更的进入,宫黎彤伸手攀住对方后脑,昂起头,口里喃喃地呻吟,晶莹的津液顺着发丝流淌。
“彤,说你爱我。”宫绪淳吻着儿子胸前挺立的果实,香甜的味道侵蚀着大脑。
“啊……我爱你,父王,彤爱你,彤只爱你……”宫黎彤高声哭叫,微眯着的星眸边滑下星星点点的珠光,面颊也布满红晕,真可谓是撩尽了一生的媚态。
宫绪淳满心欢喜,在对方体内激情地律动,汗水淌遍了全身……
“老爷。老爷?”李元顺在床边急切地叫着。
老皇上,哦不,现在的老爷,究竟是怎么了?每天早晨都是这般怪异模样,口里叫着少爷的名字,脸上泛起红潮,全身还不停地抽搐。一开始他以为是病了,可请大夫来瞧过,又说没有大碍。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元顺摇摇头,口里直叹气。
经过三年前那场动荡,出云已经是皇帝了。宫绪淳和宫黎彤在小十四帮助下定居太平镇,在镇郊买了这栋大宅子,日子过得也还舒心。但出云总不能放心,每月派人送银两过来不说,还令李元顺带了几十名太监出宫,到太平镇来服侍两位主子。于是他的奴才生活,不得不从宫里迁到了宫外。
正暗自感叹世事变化难料,宫绪淳已经睁开了眼睛。
李元顺忙道:“老爷可有哪里不舒服?”
“唔,没……没有。”宫绪淳脸红成一片,想到方才所做的春梦,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连忙用被子捂住脸,心里直叹,哎呀,又梦到把彤吃得一干二净……
彤?!
宫绪淳一想到儿子,倏地自被窝里钻出来,对李元顺道:“少爷呢?”
李元顺回道:“少爷昨天早晨去了清平楼,现在还没回来。”
“什、什么?”彤留在清平楼,一天一夜也没回来?宫绪淳心头一紧,宫黎彤莫不是看上了哪个相公小绾?
浑浑噩噩漱洗完毕,宫绪淳只觉得气赌,一想到说过爱自己的儿子怀里可能抱着别的男人,他就坐立不安。是不是因为这三年来,自己从未对他表现过一丝一毫的爱意,所以他……放弃了?
宫绪淳蓦地害怕,连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往清平楼赶去。
甫一进得清平楼,便一头撞在易书身上。准确地说,是易书冲出来,撞到了宫绪淳。易书捂着头抬起眼,一见是宫绪淳,就叫开了:“先生!啊,真是先生啊。你有多久没来过清平楼了?哎呀,你不来真是太对了,你都不知道……”
“易书”宫绪淳打断他,道:“我是来找……”
“我知道。”易书抢过话头,道,“不管你找什么,我跟你说,我们这清平楼可算是邪门了。你猜我前天晚上看到什么了?”
宫绪淳迎着易书期待的目光,小声道:“易书,我们改天再谈这个。我是来找彤……”
“童?”易书狠狠点头,“你说的太对了,就是童!一个小孩儿,长了几条尾巴的小孩儿!他、他、他趴在碗框上吃鸡腿!”
宫绪淳哪有空理会他,正要甩开他往前走,却兀地瞥见宫黎彤和李泽祈一起从内院走出来。
宫黎彤正和李泽祈谈话,一扭头,便见易书和宫绪淳拉扯在一起,二人亲密的样子令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换成一层怒意。
“彤。”宫绪淳甚是诧异,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宫黎彤一掌推开易书,抓过宫绪淳就往家走。易书一屁股跌到地上,气得大叫:“宫黎彤,你、你赔我药钱!”
但宫黎彤什么也没听见,抓住宫绪淳的手使出阴狠的力道。宫绪淳疼痛无比,连忙道:“彤,你弄痛我了。快放开。”
“不放!”宫黎彤头也不回,“放开你?又想跑回清平楼去?”
“哎,这个……”宫绪淳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你听我解释。”
“我没兴趣!”宫黎彤推开家门,将宫绪淳扔进去,盛怒道:“我跟你说过很多了!父亲,我不喜欢你去清平楼,你为什么不听?那清平楼里全是相公小绾,你又不是不知道,别人看你的眼光都那么暧昧,恨不得把你扑到床上吃干抹净。所以我才不让你去!我记得上已经说过了,你再去那种地方,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容忍你了!”
“可是我……我是去找你呀。”宫绪淳被儿子吼得底气全无,只能怯怯地反驳。
宫黎彤更怒:“我自己有腿,知道回来。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你自己。你这样跑去清平楼,跟跑进狼窝里去有什么区别?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看见你跟别人眉来眼去,我有多心痛!我忍了三年了。当初是你说需要时间的,我不逼你,每想抱你的时候都只能冲凉水解决问题,大冬天的生重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忍得这么辛苦,你却跑去跟别人拉拉扯扯。接受我这么难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要爱我?”
宫绪淳吓得连连摆手:“彤,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
“我不管了!”宫黎彤将他推倒在地,大声吼,“反正你都不爱我,而我又不想继续这种父慈子孝的游戏,不如我们回到从前好了,与其让你被别人吃掉,不如我先一步吃掉你!”言罢扑到宫绪淳身上,急切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原来是在吃醋。宫绪淳连忙解释:“彤,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
“你闭嘴!”宫黎彤愈发恼怒,撕掉父亲的外衣,“跟青楼小绾眉来眼去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爱你。”
“我再也不听你的鬼话了!总是把我骗得团团转,把我当成什么?三岁小孩?就算你说……呃,刚才你说什么?”宫黎彤怔了怔,方才好像漏听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我爱你。”宫绪淳微笑着重复。
“什、什么?”一心期盼却总是听不到的话,此刻奇迹般地响在耳边。宫黎彤大窘,脸涨得通红,手松开,别过脸去。“又想骗我。”
“我爱你。”宫绪淳轻笑一声,坐起身,将下颔抵在儿子肩上,“看不见你的时候会想你,一想到你怀里可能抱着别人便心赌。因为彤说过只爱我一个,所以自私地希望你的眼睛只注视我,心里只想着我,时时刻刻只把我的名字挂在嘴边……彤,这样的感情,是一个父亲该有的么?”
“呃……”宫黎彤只觉心脏漏跳了两拍,嘴上却硬逞道,“我,我又不是父亲,怎么会知道。”
“可是,你不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啊!”宫黎彤再度大叫,“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唔!”
意犹未尽,宫绪淳已经主动吻住了他的唇。宫黎彤只觉大脑空白,连呼吸也要忘记了。宫绪淳灵巧的舌头在他的口里滑动,卷起他真实的触感,迫使他恢复意识。宫黎彤顺势回吻了父亲,更强势地掠夺他口里的醇香。而手也不由自主地抚上对方的身体,剥去剩下的衣衫。
许久没被儿子吻过的宫绪淳很快趋于被动,但理智仍让他轻轻推了推宫黎彤。
“彤,不要。”
“怎么?”宫黎彤挑眉,“不是说爱我吗?那就证明给我看。”
“不是。”宫绪淳红着脸,小声道,“不要在这里,会被人看见的。”
“人?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谁?”
“呃,还有太监。”
“这就是了。太监不能算人。”宫黎彤说着,扔掉了父亲身上最后的遮掩物。
宫绪淳叹口气,久未经人事的身体在风中绽放,自然地背叛了他的初衷。不由伸手,攀住宫黎彤的后脑。宫黎彤俯身吻下去,沿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向下。
“啊……”宫绪淳仰起头,让自己的肌肤离儿子的唇齿更近。同时手也不闲着,主动褪尽了对方的衣衫。
现在两人都赤身裸体了。望着儿子如玉一样光洁的身体,宫绪淳又想起了晨间的春梦,不由羞红了脸。
“彤……”口里喃喃叫着,脸上早已是春光一片。
宫黎彤并不回答,伸出粉嫩的舌,沿着宫绪淳的锁骨舔下。他舔得很仔细,不放过一丝一缕的空隙,仿佛滑进嘴里的,是香甜美味的汁液。
宫绪淳意乱情迷,醉倒在儿子怀里。
“彤,说你爱我。”
“我爱你。”宫黎彤看他一眼,舌头滑下,舔砥他身后的蕊。
“啊哈……”一阵夹着兴奋与羞耻的快感传遍全身,宫绪淳禁不住媚叫一声,勾起足尖,抱紧了宫黎彤的头。
“彤,啊,那里……不要……啊……”口里拒绝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扭动。青丝披散在身上,遮住若隐若现的胴体,看起来真是诱惑到极致。于是收尽宫黎彤眼底的,便全是父亲放浪的形态。
“你明明很喜欢的。” 宫黎彤轻笑,张口含住父亲粉红的珊瑚,轻吮。
“啊哈……”宫绪淳无意地抬高臀部,将自己的火热送进儿子口里。
宫黎凡略微抱怨地瞪他一眼,尔后换个方向,就着先前的姿势,令父亲用手抚上了他前端的欲望。
两条赤裸的身躯纠缠在一起,足足吓得李元顺半死。其时,李元顺正推门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香艳到极致的光景,当下没能把持住,一腔鼻血冲天而出。
“哇啊!”李元顺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撞在门上,“砰”地一声跌了出去。
这这这,这实在是太刺激了!且不说老爷和少爷的胴体有多销魂,光是眼下这幅春宫图,都是他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他的老心脏哪里承受得住,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彤,”宫绪淳轻推了儿子一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宫黎彤停了动作,凝神听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可是刚才明明……”
“什么?”宫黎彤眼眸一转,佯怒道,“这种时候,不要漫不经心!”说完朝父亲臀部捏了一把。
宫绪淳立即大叫:“不,不要……啊!”
一股溪流溅了宫黎彤满脸。宫绪淳又羞又窘,连忙坐直身,作势去擦儿子唇边的沾液。宫黎彤却避开,舌头一卷,将蜜汁尽数吞下。
宫绪淳更窘。宫黎彤再度压住他,吻。纠缠的舌尖,还带着蜜汁的甘醇。
宫黎彤伸手抬起父亲双腿,低笑道:“真是的,居然这么早就出来了。”指尖在宫绪淳大腿内侧起舞,一点一点,向游弋。
“等……等等。”宫绪淳蓦地想起那个春梦,道,“彤,我,我想在……嗯,上面。”
“上面?”宫黎彤皱眉思量片刻,道:“好。”翻身躺到地上,令宫绪淳骑到自己身上。
宫绪淳舔舔唇,伸手探向儿子体间,心下考虑着,要如何进入,才能让彤不那么痛。
但宫黎彤却道:“嗯,自己来?”
“呃,咦?”宫绪淳不明所以,眨着眼停止了动作。
宫黎彤嬉笑一声:“真是。父亲居然还害羞。”于是掰开宫绪淳的双丘,扶着他的腰,将他按到自己挺立的玉杵上。
后穴一阵刺痛。宫绪淳大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被贯穿的,应该是宫黎彤才对呀!于是他连忙叫道:“彤,那个,我是你父亲!”
“是。我知道。”宫黎彤一面回答,一面激情地在他身体律动起来,“你是我父亲。我是你儿子。可是有什么关系?我们相爱就好。”
“唔……”只要相爱就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宫绪淳立即被儿子的情惑乱了心志,主动摆动腰身呻吟起来。
直到再度一泻千里,才又幡然醒悟,他的本意,是要把儿子压在身下呀!
然而这样的愿望注定一生只能在梦里实现。每面对强势的儿子,他总是会在犹豫不决间错失了良机,成为被对方爱抚的对象――不过,他们只要相爱就好,谁上谁下,又有什么关系?
各位看官说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易书看见的童嘛~有悬机
最后为李公公默哀三分钟
希望这个番外大家看得还尽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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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文的结局,大家可能不太适应这种开放式的,不过我要讲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不管淳淳是否和番外里讲的一样接受了彤彤,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了,他给了彤彤一线希望。这便是全部,至于以后如何,是你们自己尽情YY的故事了~
哈哈,原谅我,我是亲妈,不能再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