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录之一 将军的战俘 by:姜邑
文案:
欧阳晋,官拜幽州都督府将军,为大唐固守北方江山的「黑旗军」之首。有趣!凡是敌人听见他的名号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对他摇尾乞怜,然而这个看似纤弱的契丹少年不但大胆与他正面交锋,
就连被他刺伤也是一脸凶狠地瞪着他?
传闻欧阳晋残暴嗜血,如今他非但没杀他反而细心看顾他肯定别有居心……怪了!欧阳晋居然放任他这个战俘在都督府随意走动、对他礼遇有加,这会儿还邀请他参加为期三天的狩猎大会?或许,此行是逃离这里的好机会……
好一个表里不一的骗子!这些日子来他以为他和里特已化敌为友,想不到他竟暗中搜集情报,让他在出兵铲除契丹余孽时三番两扑了空?胆敢背叛他的人都必须付出惨痛代价!而对付倔强的里特,「死」并不是唯一的惩罚方式……
楔子
蛮荒的草原上,只有寒冷的北风终年肆虐的吹拂着,一眼望去了无生机,独见一名年约六、七岁的男孩,无助的走在这片荒原上。
水……给我水……
男孩虚弱地抬起手,彷佛在祈求上苍的怜悯,能及时降下那如救命仙丹的甘霖,可是却得不到任何的响应。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男孩慌张地想要记起以前的回忆,可是记忆却犹如沉入幽的大海般,怎么样也记不起来……只知道自己从恍惚的昏睡中一张开眼,就身在这荒凉的草原上。
试图脱离这个地方,但也已足足走了一整天,却无法获救,男孩终于不支倒下,任由命运的摆弄……
罢了!就这样死去也好,反正在这世上,我也只是独自一个人,就算真的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感到悲伤吧?
男孩的心里开始有了最坏的打算,合上眼,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静静地等待死神的来临。
不久后,远传来一阵马蹄哒哒声,朝男孩的方向而来。
也从此改变了男孩的命运--
第一章
秋天的暗夜里,因为烽火的狂虐而弥漫红透了整个天际,震天的嘶杀声,令听者闻之色变。战争的残酷无情,正迅速的蔓延开来,笼罩住黑夜中孤独无援的城堡。
“启禀王后,唐军已经杀进城了。王上正与他们交战中……”来报的士兵,彷佛在宣告死刑般,惨白着脸说道。
聚集在后宫,因惊吓而围成一团的嫔妃、奴婢们,无不恐惧的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因受不了而尖叫出声。
“那么快?”坐在正中央椅子上的王后颓然地道,是啊!确实无法置信原本还在百里之外的唐军,竟然在短短的数天之内,就已兵临城下。难道这就是“黑旗军”的可怕吗?
“王后,您别担心,臣一定会保护大家周全的!”坐在王后身旁的一名少年,从坐椅中站起身,眼里净是无畏且坚决的光彩,紧握在手中的剑丝毫不放松。
在场的女眷,听到少年的话之后,就像吃下定心丸般,不再恐惧。
唉!这孩子的心还是一样的柔软啊!十万的唐军,又岂是一个人所能抵挡的?但善良的他,却还是义不容辞的想保护每个人。
王后望着身穿白衣的少年,心中已然下了决定,抬起头地吸了口气。
“好了,我亲爱的契丹王族们,我想大家都知道现在是我们国家的存亡之际,为了不负我契丹族的荣誉,我们也应该要有最后的打算了。”王后从袖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心想至少在被羞辱之前,也要保住王室的名誉。
在场的每个人也纷纷拿出怀中的匕首,个个视死如归。
“王后!请你们不要有这种打算,臣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各位的。”少年仍不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
王后牵起少年的手,“里特,我希望你能在唐军攻下这里之前,尽快带着儿玉逃离这里。她还小,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面对战争的残酷。”
“不!王后,我不会离开的。我已经答应王子殿下了,我拼死也要保护你们,就算要走也要大家一起走!”里特眼里满是恳求,坚决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心意。只因为他在和王子道别时,已允诺过要保护王室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遵守自己对王子的承诺。
但里特的话才刚说完,就招来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难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王后皱起娟秀的眉,生气地道。
“不是的……”里特使劲地摇头。
“就算我拜托你,请你快带着儿玉走吧!我们是不会离开的,至少这是身为契丹王族人的骄傲。里特你并非是我们的族人,所以请你在最后的一刻,至少要保住王室的一丝血脉。”
此时,围绕在旁的王族人,也此起彼落地跟着附和。
“这……我知道了……臣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公主的。”里特抿嘴痛苦地点头答应。
“那就好,你快带着儿玉从密道离开吧!”王后宽慰的浅浅一笑,并不舍的吻了膝上儿玉的额头。
而公主儿玉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不安地望向她的母后。
里特接过王后怀中的公主,对王后的鞠躬后,走到坐椅后的石壁前,移转左方的烛台,旋即出现一道暗门。
里特就此抱着儿玉,以敏捷的轻功掩入阴暗的密道中。
在里特逃离契丹城后,须臾的时间,唐军就迅速占领了整座城,并长驱直入后宫寝院,但看到的竟是一幅撼动人心的画面。
只见宫中倒卧着数十名早已自戕身亡的老弱妇孺。
“啧!没想到这些番邦蛮子,竟有如此的气节?”身穿藏青色马挂的青年感佩的叹道。
而其中为首的人,只是皱眉看着眼前这副景象。
“来人啊,将这些人予以厚葬,还有!在四周看看是否有密道,我可不想有任何的漏网之鱼。”欧阳晋威严地下令。
欧阳晋,官拜幽州都督府将军,当今圣上御赐“北卫侯”,是大唐王朝五支旗军之中,固守北方江山的“黑旗军”之首,对敌人总是残酷的杀无赦,而今这番局面,竟让他对敌人感到由衷的敬佩!连已战胜的事实,都无法让他感到快乐。
“启禀将军,属下发现堂后有道暗门!”在厅堂后方搜寻的士兵传报。
“是吗?”欧阳晋迅速地一个跃身,人已进入密道。
“将军请您稍等一下!”那青年急忙喊道,但却晚了一步,早就不见欧阳晋的踪迹。
唉!他这个拜把大哥就是这样,只要眼前一出现挑战,就会奋不顾身的向前冲。
“来人啊!快随我前去保护将军!”哈!保护他?以大哥的武功是大可不必了,只是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将帅落单吧?齐越丧气地想着。
就这样,一群人随着齐越,跟在欧阳晋后面进入密道。
追赶了没多久,齐越一行人终于来到出口。
只见欧阳晋站在出口,手叉着腰,一脸好象你们来得太慢的责备表情。
齐越无奈地看着他,耸了耸肩。
“将军,不知您是否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齐越连忙避开话题。
“嗯,应该是有,你看!”欧阳晋指着地上浅淡不易让人发现的足迹。
若不是有士兵手中火把的照明,在这漆黑的夜里,根本就很难发现这些脚印,这时齐越不得不佩服欧阳晋的好眼力。
“看来这个人的轻功修为相当不错。”齐越接着又道:“我猜将军是想会会这个人吧?”他这个兄弟除了作战之外,就是最好与强者比武了。
“你知道就好。”欧阳晋嘴角扬起了笑说。
“来人!备马!准备去捕捉那条漏网之鱼吧!”欧阳晋下了命令,脸上则是对未知挑战的兴奋之情。
里特抱着儿玉拼命的奔跑,只求能快点逃离目前的险境。
若是在一般的地形上,多少可以找到藏身之,以供他和儿玉暂且躲避。但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辽阔荒原上,根本就毫无任何天然屏障,更是人迹罕见。所以,他也只能以轻功快速的向北方逃去。
身后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令里特不由得加快速度,但说什么人的脚步根本无法与马的脚程相比。弹指间,便被数十名骑兵给团团围住,里特只好停下脚步,蹙眉环顾四周。
可恶!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看来也只有一拼了。
下定决心,里特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儿玉:“公主,你放心,属下我一定会保你周全的。稍后我会杀出一条路来,就请你跟在我身后,往北方逃走吧!”他以契丹话说着。
“嗯!”儿玉勇敢的点头答应。
“很好,儿玉公主最懂事了!”里特对儿玉报以一个温暖的笑容,并疼爱有加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随即起身拔剑,以冷然不若刚才温和的眼神,瞪视周围的敌人,气氛x那间凝窒,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动手!”欧阳晋喝令一声,划破了窒闷的气氛,十数名骑兵刷地下马一起围攻里特。
里特以轻巧的身形护着儿玉,从容不迫地闪躲敌人的攻势,只以手中的长剑攻击对方的四肢。
然而看似微不足道的剑击,却让中剑者个个皆倒地不起。
转眼间,十数个人已倒在地上哀号不已。
在旁围观的士兵,无不大感意外,毕竟黑旗军素以骁勇善战为人所称道,个个的武功绝对堪称是一等一的好手,现下竟被一个看起来纤弱的少年给轻易打倒?
原本还以为只要十几个人就可解决的,这下子为了黑旗军的面子,其余的人纷纷下马加入战局。
当然,欧阳晋自认还毋需下场,方才也只不过是想试试那名少年的身手,出乎意料的是,十几名士兵竟败得一败涂地?
这让欧阳晋更是兴致高昂,因为一开始他就觉得这名契丹少年并不简单,相对于温柔的笑容,竟能迅速变成凛然的目光及毫无畏惧的神情,一个人的转变之快莫若于此吧!
齐越转过头,瞧了身旁的欧阳晋一眼。果然,他出现一副只在面对挑战时才有的神情,看来若大哥真的动手,就得全看那名少年自己的造化了。
里特面对第二波攻击,仍是游刃有余,他一手牵着儿玉,一手俐落地挥舞着长剑,并特意往北方攻去,眼看就快要突破重围杀出一条路来。
“纳命来!”一名士兵举剑刺向里特。
里特注意到左方的来人,立即向他右手刺去;怎知,那名士兵在这危急之刻,竟被脚边的石头给绊到!
那士兵一个重心不稳地向里特倒去,脸色瞬间刷白,因为他若顺势倒下的话,他的心口正不偏不倚的对着里特的剑。
“可恶!”里特愤怒的低吼一声,猛然收起剑,抱着儿玉跳开,免得被那名士兵所牵连。
里特着地时,身形略显不稳,隐约感到身体的不适,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原来里特为了能在只攻击敌人四肢的情况下,就使敌人无法反击,是因为他在使剑时暗中注入一股真气,然而刚才为了不误杀人,猛然的收剑,反倒让释放的真气反噬回来,且是原来的数倍,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伤害。
看出少年的情况,让唐军的信心大增,一群士兵更是猛烈的攻向他。
“停手!我来!”
一声低沉的喝令下,原本鼓噪的士兵们都纷纷停下对里特的攻击,并向四周让了开来。
欧阳晋俐落地下马,再一个腾跃就来到数丈外的里特面前,一双鹰眼直视着比自己瘦小的少年。
里特不甘示弱的瞪视回去,但心中却暗暗叫着不妙。
眼前这个人的一声令下,就让攻击他的唐军停手,想必此人就是那令人闻之丧胆的黑旗军之首--欧阳晋。他的武功堪称全天下数一数二的,若以自己平常的实力,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然而现在受了内伤,想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
里特放开牵着儿玉的手,“公主,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只管往北方跑就是,懂吗?”
“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儿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连她这个六岁小孩,也知道现在的情势对里特一点也不利。
“你放心,我随后就会追到的。你说,里特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真的?那你一定要跟上来哦!”儿玉非常慎重的再确定一。
“好!”里特笑着答允后,抬起头,再以凛然的眼神望向眼前的敌人。
“讲完了?那就动手吧!”欧阳晋等得不耐烦地说。
瞬间,二人已展开打斗。
欧阳晋毫不留情的以凛厉的招式屡攻里特的要害,而里特却只采取守势,以上乘的轻功闪躲欧阳晋的攻势,再伺机而动寻找可以反击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如此的拖延,更可让儿玉有充裕的时间逃走。
因为场上打得难分高下的二人,全然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偷偷逃走的儿玉。
里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儿玉渐行渐远的身影,这才稍稍安心;但对于欧阳晋的攻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方面,欧阳晋不禁在心中佩服这名少年,他刚才竟为了不杀死敌人,而让自己身受内伤?
这对一向对敌人残忍不留情的欧阳晋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而现在面对自己刁钻的攻势,他竟然还能以受伤的身体来防守?一般而言,光是要躲开他的攻势就非常困难了……他真的受伤了吗?
二人不分轩轾的战了一刻钟之久。
终于,里特看出欧阳晋的破绽,一剑向欧阳晋刺去,但求速战速决。
欧阳晋虽看出里特的企图,但起手时已然慢了半拍。
“不要!放开我啦!”儿玉拼命的挣扎。
突然的一阵叫喊声,吸引住里特的注意,让他分神望向声音的方向,全然忘记自己的境。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比里特还慢一步攻击的欧阳晋,正好一剑刺入里特的左胸。
里特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双眼圆睁地看着欧阳晋,意识到自己被剑刺伤,而早已身受内伤的躯体,更因侵入的外力,使得他猛咳出声。
里特伸手捂住嘴巴,但口中浓稠的鲜血,却犹如流水般不断涌出,没多久,一身的白衣上绽开无数艳红朵。
他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能轻易在敌人面前倒下,但是逐渐涣散的意识和濒临死亡的身躯,让他不能自己的向后仰倒。
正当里特就要倒下之际,欧阳晋出人意料地伸出手扶住他。
欧阳晋着实讶异于自己的举动,只是看到那契丹少年快要倒地,他的手便不自觉的伸出,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刚才要不是对方一时分神,那倒下的人肯定是自己。
而好不容易摆脱齐越的儿玉,跑到里特的跟前。
她哭泣的猛摇着里特:“不要!我不准你死!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我不要你死!”她拼命地对里特喊着,她不要他就这么的死去。
在朦胧间听到儿玉的声音,里特勉强睁开眼,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想出声安慰她,却连一点说话的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虚弱的呓语:“别哭……”而后,他便陷入了昏迷。
“不要!”儿玉尖叫出声,眼泪扑簌簌地直掉,她不要这样子,她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连里特也失去,即使必须要损害她王族的名誉,她也甘之如饴。
儿玉跪下抓着欧阳晋的手,以生涩的汉语恳求道:“拜托!请你救救他吧!只要你能救活他,身为契丹公主的我,愿意成为你们的俘虏。”
在一旁的齐越听到这番话,很是佩服一国的公主能为自己的部属这样请求敌人,但这对黑旗军之首的欧阳晋来说,是毫无作用的,毕竟从他和欧阳晋一起征战以来,就从没看过他对敌人仁慈过。
可是,欧阳晋接着所说的话,差点没让齐越吓破胆。
“你放心,我会救他的。”欧阳晋牵起儿玉,并顺势将倒在怀里的里特给抱了起来,还对士兵下了命令:“来人,去准备一切医治需要的物品。”
但是却没人有动作,只是呆愣地立在原地。因为大家都和齐越一样,被吓得反应不过来。
“还不快点!”欧阳晋怒吼道,眼神如一道寒光扫视四周。
这时,数十名士兵才开始动了起来。
欧阳晋抱着里特上了马,朝驻扎在契丹城外的营地驰去。
“齐越!你还不快点先回去准备治疗啊!”欧阳晋以更生气的语调对着仍发呆的齐越吼。
“是!”齐越终于回过神,仓促的牵起缰绳,正准备上马时,却发现那契丹公主竟紧拉着他的衣袖,执意要跟去的模样。他只好顺手拎起她,让她一起坐在马背上。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没想到大哥竟反常的会去救一个敌人,实在是太不寻常了,真是教人怎么想都想不透。
齐越百思不解的看着疾驰在前面的欧阳晋,但一看到那转过头来瞪视他的锐利眼光,他急忙地抽了下缰绳,加快速度的往军营奔去。
唉!管他什么寻不寻常,反正他只知道若不顺着大哥的意去做,那自己可真要有倒霉事了。齐越哀怨的想着,更加快速度的远离暴风圈。
欧阳晋怕速度太快,路上的颠簸会伤到怀中的少年,于是特地放慢速度,以缓慢的步行走回营区。
审视着陷入昏迷的少年,感觉到他在怀里那若有似无的微弱呼吸,意想不到的竟让他感到安心。
幸好,还没死……
只是,为什么他会想要救他呢?身为叱咤风云的黑旗军之首,向来对敌人只有斩草除根的想法,可他竟会对敌人出手相救?
欧阳晋迷惑的看着怀中的少年,怎样也找不出任何的答案。
“唉!看样子情况并不乐观。”齐越看着躺在床上、惨白的少年说。
这句话让站在齐越身旁的欧阳晋皱了下眉头。
齐越放下里特的手,走到床边的水盆前洗净双手。
“他已经昏迷七天了,身体的状况却毫无起色,而且一直未曾醒过,唉!连我也没有把握,他是否能活过来?”齐越说完,转头看着那个一直在少年身边照顾的人,等待他的响应。
说来这一切实在奇怪得紧,原本大哥想救这契丹人,就已经够稀奇了,没想到将人带回都督府后,大哥竟然拒绝让仆人照顾他,反而坚持要自己看顾。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向来对人总是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欧阳晋,竟会去在乎敌人的死活?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
这件事若让回京的三弟知道的话,肯定会不敢置信到眼睛凸出来吧?或许这形容是太过夸大,但是三弟这个人行事一向就很夸张。
“我不管你怎么想,把它当成命令也罢,反正你就是得医好他!”欧阳晋沉声道,双眼还是注视着床上的少年。
齐越无奈的应了声:“这个我知道……”并开始为自己哀悼。
要他救活他?这谈何容易啊!
虽然他曾拜过天下名医--高叔南为师,但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更何况这名少年一开始就先被自己体内的真气,反震得五脏皆已受伤,又被大哥一剑刺入左胸,在回到军营中还一度因失血过多,而没了脉动。
现在要他医好他?那他可真的成了大罗神仙了!
齐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个药包交到欧阳晋手上,郑重的叮咛:“大哥,这是今天的药,你一定要按时让他服下才行。”
“你放心,我会按时让他服下的。”欧阳晋点头接下药包。
“好吧,那我这就去寻找看看有没有其它的办法,就容小弟我先告退了。”齐越苦涩一笑,很认命的去寻找别的药方。
在幽冥之中,里特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望了望四周,随即因混沌的意识,又忍不住合上。
呃,不对!这里不是在契丹城里。
彷佛遭雷击般的念头窜进里特的脑海里,他惊恐的睁开双眼,猛地起身,想要查明自己究竟身在何。
怎知突然的一个大动作,身体传来的阵阵痛楚,不由得让里特皱了下眉头,捣着胸口,接着就是一阵猛咳。
“你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还不能随意乱动!”
不等里特会意过来,就被突然出现在床边的人,一手又压回床上。
里特被人这样不由分说的压回床上,愤怒地瞪视回去,却在看清这个人是谁时,明亮的双眼充满敌意和警戒。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黑旗军之首--欧阳晋,他不仅伤了他,更是灭了契丹的敌人!
不在意里特的瞪视,欧阳晋兀自笑道:“没想到我只是去帮你换盆水而已,你就醒过来了。”
不见里特反应,他又接着说:“你己经昏迷半个多月了,原本已被宣告无法救活的,直到最近几天才稍有好转,却又发了一场高烧……”他大致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但见里特仍是瞪着自己不发一语,他不禁恼怒的蹙眉。
啧!他当初为什么会想救他?还不眠不休的照顾他?现在可好,换来的却是他的怒眼瞪视。他这么做分明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喂!我说,你好歹也要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吧!”欧阳晋故意加重仍压在里特肩头的手劲。
感觉到欧阳晋恶意的对待,里特不悦的挥开他的手,反击道:“我可没拜托你救我。”
“哦,不错嘛,你会说汉语,省得我麻烦,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多此一举!”欧阳晋冷笑。
“没错,对你这种向来对敌人不留情的人而言,竟会去救一个敌人,这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别有居心!”
可恶!这家伙竟然彻底否认他的好心相救?
欧阳晋生气地俯下身,伸手粗鲁地抓住里特散落在枕上的长发,逼视这个轻易就让他发怒的人。
里特无畏地瞪视只离他几寸之隔的脸,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
“啧!没想到你们这些化外之民连一点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欧阳晋讥讽的嘲笑着。
“是吗?不知道当初是谁害我身受重伤的?”里特一点也不示弱的反驳。
“呃……抱歉,我一时失手,不小心伤了你。”欧阳晋一开口说完就非常后悔。
见鬼了!他何必真的向他道歉啊?
被压在床上的里特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见他双眼圆睁,彷佛像是看到鬼一般,不敢置信的看着欧阳晋。
他向自己道歉?天底下有人会在伤了敌人后,还向他道歉的吗?
欧阳晋看着里特,不禁莞尔一笑,怎么他的反应比他还激烈?瞧!他现在不正以质疑的眼神看向自己。
松开箝制里特头发的手,欧阳晋优闲的坐在床沿上,右手托着下颚,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不过,好歹也是我救了你。怎么,原来你是如此忘恩负义的人?”欧阳晋又把问题丢给里特,还说得好象两人已熟识很久。
“嗄?”里特回过神,看着一副优闲等待自己回复的欧阳晋,苦涩的说:“哈!那还真是感谢你的多此一举,救了我一命哦!”
虽是道谢,但不难听出其中不甘愿的语气,尽管如此,还是让里特红了脸而眼中充满懊悔,要他向敌人道谢,实在是有违自己的心意。
欧阳晋看到两颊已添上两抹红晕的里特,笑容漾得更开了,或许他们的敌对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吧?
里特仍是怒红双眼瞪视坐在身旁的人。
“唉!对于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谢,我是还能接受啦,可是,你不觉得不公平吗?你都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欧阳晋优闲的放松身体,靠在床柱旁看着里特。
“无所谓公不公平,因为在一个灭亡自己国家的敌人面前,称呼根本是多余的!”
“哦!好一个高风亮节的‘亡国奴’,在敌人面前也不示弱?”欧阳晋故意加重的语气,直指里特现在身陷敌方的境。
“无名!反正我是被人捡到的,所以名字也只是别人给我的一个代号罢了。”里特执意不说出自己的名字,毕竟在敌人面前显示身分,只会让自己更陷入险境罢了。
“呵,好一个‘无名’!”
欧阳晋又是一阵笑,而且笑得比之前更大声、更狂妄,反正他早就知道这不知名的少年,是不会对他吐露真实姓名的。
“你昏迷那么久了,看来也需要点食物来补充体力,我去吩咐厨房煮些东西,你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欧阳晋热络的问着。
“我不饿!”相对于欧阳晋,里特的语气显得有点冷淡。
彷佛没听到里特的话,欧阳晋兀自起身走向房门,在门前停下身,转过头笑着对里特说:“我看还是帮你准备些易入口的粥。”
“可恶!你没听到我说不饿了吗?”里特怒吼,但因为太过激动,牵动胸口的伤,他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欧阳晋全看在眼里,有点幸灾乐祸地道:“小心,别太激动,要不然又会加重伤势。”
“你!”里特想反驳回去,但一念及身体的痛楚,只好噤口,以眼神怒视着他。
“很好,这样才对嘛!”欧阳晋满意的点头,然后又恶劣的开口:“呵……你不用再不舍地目送我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他便大笑的离开,留下忿忿瞪着门口的里特。
欧阳晋是一副愉悦的神情往厨房走去,其实他大可随便抓一个仆人去办就行,但他就是不想假手他人。
说也奇怪,他在那个连名字都不肯吐露的少年面前,竟会如此多话、喜怒皆形于色?根本和自己冷酷、惜字如金的形象不符。若是被其它人看到,想必会认为自己中邪了吧!
唉!从遇到那个契丹少年开始,一切好象都改变了,而不可否认的,他挺乐于和那个少年吵嘴,就算他的话很容易激怒自己。
第二章
秋的黄昏,天边的彩霞渲染了整片天空,透过窗棂,一道迪的霞光映红了整个房间,也为这稍有寒意的屋子里,添加一丝暖意。
里特直愣愣的瞪视着四周,心中一口闷气就是无法纾解,原因无它,因为那个惹他生气的人,现在不在这里。
一想到刚才的事,他就觉得有气。
明明都已说过他不饿了,欧阳晋仍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且兴高采烈似的说要喂他。还一再申明这可是他给予的殊荣,他才能有这种待遇的。
“是哦!那我是不是该跪下,以谢大恩啊?”他嘲讽地道。
欧阳晋只是收起笑容,一脸正经的说:“不需要。”
接着,他不顾里特的抗议,舀了一匙粥,要他喝下。
里特固执的不肯张开嘴,欧阳晋便伸出另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咽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里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而呛到,咳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他却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好似整件事不是他的错。
“小心!别吃得太快,给噎着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里特怒道,但见欧阳晋一脸无辜的表情。
可恶!这肯定是他另一种狙杀敌人的方法。
然后,就在心不甘情不愿下,他吃完了那碗粥,因为他不想真被欧阳晋用那种愚蠢方法给害死。
“不错嘛!你把整碗粥吃完了,那我现在就去找齐越来看看你的身体状况。”欧阳晋满意的点头,便又走了出去。
你不要回来最好,要不我不是被你害死就是被你给气死!里特生气的想着。
一思及自己的境,他却是无能为力,毕竟身陷敌营,再加上以他的身体状况不好,连想要与一个人交手都已经很困难,更何况是黑旗军的十万大军?而且,自己昏迷了那么久,也不知儿玉公主怎么样了?
里特沉重地闭上眼,试图藉此来厘清混乱的心绪,但一时之间又无法想出个万全的方法。
也因为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致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房里。
“哇!里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儿玉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之情。
“儿玉公主?”听到熟悉的契丹话,里特欣喜的睁开眼,看着站在床前、自己惦念不已的小小身影。
儿玉二话不说的扑了上去,却正好压到里特的伤口,他痛得哀叫出声。
她迅速起身,担心的直问:“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我说小公主呀,你这名护卫也才刚清醒而已,你可得小心点儿,别又加重他的伤势了。”倚在门口的欧阳晋调侃的说着。
儿玉因此眼泪扑簌簌的直掉,口口声声的直道歉。
可恶!连一个小孩也要欺负!
里特蹙眉不悦地道:“我看会加重我伤势的人,只有你吧!”他伸手拍着儿玉的背,试着安抚她。
“唉!天地良心,没想到我一切全出自好心,竟落得如此下场?”
“哦,我怎么看不出你的好心?”里特生气的啐道。
从一开始就被冷落的齐越,因眼前这场唇枪舌战而看傻了眼。
怎么?大哥原来是那种喜欢与人斗嘴的人吗?而且,明明在和对方吵架,却还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喂,齐越,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去看看他的情况!”欧阳晋迁怒似的对着齐越大吼。
“是、是!”真是倒霉!齐越走到床前为里特把脉:“嗯,比起之前的脉象是好多了,不过仍有几股气在体内乱窜,这倒也不打紧,只要按时服药和适当休息就可以。最重要的是不要随意动气,那只会加重伤势而已。”他特别的叮咛,毕竟他们俩刚才的争执,对身受重伤的里特来说实属大忌。
“是哦,只要那个会惹人生气的家伙消失就好了。”里特以契丹话喃喃的说。
而那会惹人生气的家伙――欧阳晋,虽不懂契丹话,却也轻易猜出里特的意思。
“你们该不会是在说我吧?”他故意说着。
“很好,至少你还有自知之明嘛!”里特停了一声。
“哦,这算是称赞?”
天!这个人的脸皮还真厚:“如果你觉得是,那就算是吧!”里特皱眉。
“咳!我说你们就别再斗嘴了,难道你们忘记我刚才的提醒吗?”齐越插嘴道。站在大夫的立场,他实在无法放任一个不好好休养的病人。怎知他话才一说完。就遭到二人的反驳。
“我当然还记得!”欧阳晋首先说道。
“我们可不是在斗嘴!”里特也提出抗议。
“是、是、是,你们说什么都对。”啧!本来还在吵的,怎么现在却有志一同的反驳他?齐越蹲下身,对着一旁仍在啜泣的儿玉说:“小公主,你就别哭了,看你的大哥哥能生龙活虎的与人吵嘴,就知道他快要痊愈了。”算是小小的反击吧!他狡黠的微微一笑。
里特这才发现自己冷落了儿玉:“是啊!公主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儿玉眼里满是求证的看着里特。
“对呀!我真的没事了,要不,你看。”一说完里特随即起身,即使这只是稀松平常的动作,却牵动左胸的伤口。他只好忍住痛楚的强颜欢笑,但是额头还是冒出几滴冷汗。
“没错,你看他完全没事,而且就算要下床走动都没问题。”齐越跟着应和。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让儿玉放心。
“真的可以下床走动了?”儿玉兴奋地问。这样里特就可以陪在她的身边了,虽然被带来这里后,很多人都很照顾她。但再怎么说,她还是希望陪在身旁的是从小照顾她的里特哥。
“是啊!”里特完全顺着儿玉。
“那我们现在就去逛园。”
啥!逛园?里特顿时傻眼,这……不会吧?都怪那个大夫太多嘴!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下床了。
在一旁的齐越也因自己的话所导致的局面而傻了眼,见里特竟然真的要起身,连忙出声阻止。
但比齐越还早出声的是欧阳晋:“好了,今天的会面时间就到此结束。齐越,你带公主回她的厢房吧!”他走到床前,对着正骑虎难下的三人说。
“可是……我们正要去逛园啊!”儿玉提出抗议。
“儿玉,现在就算了,都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齐越急着解决自己造成的困境。
“是呀!等公主吃完饭,再来找我也不迟。”只要不再找我去逛园就好,里特担忧的思忖着。
“不!你们是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吗?我是说今天的会客时间就此结束,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欧阳晋望着里特命令道:“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准下床!”
里特马上白了欧阳晋一眼。
尽管他所说的话,让他着实放下忐忑的心,也怀疑他那么说是否是在为自己解围?但一听到他命令自己不能下床,就算他真的是出自好心,可是被人这样命令,说什么也令他觉得不悦。
知眼前这一触即发的局面,齐越识相的拉着不甘愿的儿玉赶紧离开房间。
看到齐越和儿玉离开房间,欧阳晋笑着厚脸皮的邀功:“你该怎么感谢我帮你脱离困境啊?”
“我可没拜托你!”
欧阳晋却笑得更开心:“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是吗?你不是说会客时间结束了,怎么你还在这里?”里特是愈来愈讨厌欧阳晋那厚脸皮的笑容。
“别开玩笑了,我要是真的离开了,那谁来照顾你呢?”欧阳晋理所当然的笑道。
“你!”这个赫赫有名的中土大将军,分明是个无赖!
里特很想下逐客令,但是看他心意坚决的表情,身为俘虏的他也就无可奈何了。
“随便你!”既然限制他不准下床,那他就对他视而不见。里特不顾伤势重重的躺下身,闭上眼,索性来个不理不睬。
“很好!那你就好好的休息吧。”欧阳晋一点也不在意里特的冷漠反应,说完就在床前的躺椅坐下休憩。
没有听到他的响应,里特好奇的睁开眼,侧身望着躺在躺椅上休息的欧阳晋。
难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是否一开始自己对他的态度就太过恶劣?不!对一个敌人他不可能真的关心,一定是别有企图。可是……
里特看着合上眼的欧阳晋,想厘清眼前的情况,却怎么也猜不透这个在敌人面前竟如此放心的人在想些什么。
在那天之后,里特因欧阳晋的命令而被限制了行动。虽然一开始里特稍有微辞,但毕竟身体是真的需要好好的休养,所以他也就没有违抗欧阳晋的命令。
幸运的是,就算无法自由活动,但每天齐越总会带儿玉来陪他聊天。
从儿玉的口中知道,自从被带来幽州都督府后,欧阳晋的乳娘--张嬷,就对儿玉照顾有加。还有齐越会不时与儿玉说故事,教汉字等。
能得知儿玉在都督府中得到完善的照顾,着实让里特安心不少。
但这一切如果没有那个恶劣的大将军在,那就更完美了!
也不管里特的抗议,欧阳晋就是执意要照顾他,除了军队公务时间外,他几乎可说是寸步不离的在里特身边。即使里特以夜了,请他回自己的厢房休息也没用。
最后,里特懒得再和他争辩了,因为他们一天之内可以为了许多事而争吵,然而欧阳晋却总是一副怡然自得、乐在其中的模样。
要那个惹人厌的欧阳晋滚开自己身边,对里特来说已彻底的死心了。
“嗯,依你的脉象来看,你体内的真气已不再像之前那么不稳定了。”齐越放下为里特把脉的手说。
“哇!太好了,那就可以下床陪我玩了吧?”儿玉兴奋的问,对六岁的孩童来说,没什么比玩耍来得重要。
“大致上是可以,只是不要太劳累了。”
“太棒了!儿玉公主,我们终于可以去逛园。”里特和儿玉一样兴奋,他躺在床上少说也有一个多月,这对性喜活动的里特而言,实在是件苦差事。再怎么样他都宁愿骑马在草原上奔驰,也不想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还要受人照顾。
“等一下,没有我大哥的允许,你可不能随意下床。”齐越连忙阻止他,别开玩笑!要是他真的违抗大哥的命令,那自己肯定跟着遭殃。
“可是大夫你不也说过我可以下床了吗?”里特有点恼怒,为什么他非得遵从那个人的命令?
“唉……是这样没错,可还是等我大哥来再说吧!”齐越无可奈何的一笑。
“天知道他哪个时候才会过来!”里特真的生气了,今天一早欧阳晋就不见人影,天晓得他何时才会出现?
“这是因为昨晚我三弟从京城回来,我大哥正在为他接风。”齐越连忙解释。
“那一定是一群人在聚会狂欢!若真是如此,等到他出现都半夜了,可是我现在就要陪公主去逛园了。”
“对啊!我们现在就要去!”儿玉也跟着应和。
“这……”
眼看情势比人强,齐越只好回道:“好吧…你可以下床和儿玉出去走走,只要不要太劳累就好。”罢了,反正就算大哥真的怪罪下来,也有这个契丹少年顶着。
不过说真的,他可真佩服这个契丹少年,竟能毫无畏惧的与大哥争执。要是普通人的话,在还没争吵之前,就先被大哥的眼神给杀死了。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哥在面对他时,不若以往的冷峻严厉吧!
就在齐越思索之际,里特已牵着儿玉往园走去。
“嗯,这是桔梗,啊!那是麒麟草。”儿玉兴奋的指着园里的草,一副好不得意的样子。
“没想到公主好厉害,认识那么多东西呢。”里特也显得相当高兴,笑容满面的称赞儿玉,这可是他到幽州后第一得以下床活动。
“呃……没有啦!其实都是齐哥哥告诉我的。”儿玉脸红的坦诚,好久没看到里特的笑脸,她好开心。
“不!就算是别人告诉你的,但你一定是非常认真的在听,才会都记得吧。所以,公主你就别太谦虚。”
“里特,我最喜欢你了!”儿玉因里特的话而高兴的扑到他怀里。
“我也喜欢你,儿玉公主。”里特对着儿玉说。
“嗄?不是最喜欢的啊?”儿玉显得有点失望。
“因为我喜欢公主,还有主上、王后、纳兰、苏罗各、安塔因……”里特讲了一长串在契丹城里认识的人。
“还有我大哥,对吧?”儿玉接着说。
“嗯,对呀!”里特调调的笑着。
看出里特的不自然,儿玉担心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在契丹城里的时光。”
“是吗?像现在这个时候,父王会举办一场狩猎大会,到了晚上大家就会聚在一起庆祝……”儿玉也跟着感伤了起来:“唉!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了?”
“殿下他应该很安全吧。”里特想起三个月前的离别画面。
赫尔努,儿玉的大哥,也就是契丹王族的继承者,从小在契丹王的栽培下,不论文、武各方面都样样精通,跟在他身旁的里特也因此受到同等的教育。
只是他生性淡泊,喜好游历结交四方之士,所以常一年半载和身边的随侍到游玩。就在三个月前,赫尔努又执意要动身前往北方,依照以往的惯例,里特也要跟去当随护,却被赫尔努婉拒,申明要里特在契丹城中保护王室。
里特虽然答应了,但一直无法释怀,毕竟以往赫尔努总是会让他跟在身边的,但这一却被拒绝。
所以当儿玉提到赫尔努时,让里特一时百感交集。
“希望如此!算了,别想那么多,现在在这儿猜测也没用,我带你去前面逛逛。你都不知道这个园好大哦!”儿玉边说边拉起里特的手往前面走去。
“好啊!”暂时开扰人的事,里特笑着说。
一路上,二人高兴的交谈着。
幽州都督府大厅前的广场,现下正围了一群身穿军服的士兵,每个人专注的看着场内比武的二人,并为他们助阵、群埃这是专为昨晚归来的华烁所办的接风宴。虽名为宴会,但因是为了性喜与人比试较量的华烁所举办的,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比武大会。
场上二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其中身穿黑衣、身材魁梧高壮的即是欧阳音的二弟华烁。很显然的,正与他比试之人,并不是他的对手,只见他轻松拆解对力的招式,并凌厉的给予反击。
即使现场的气氛再怎么热络,但坐在正中央椅子上的欧阳晋,却显得不耐烦,对于场内的比武根本是毫无兴趣。
“哈!我就知道,三弟的接风宴,最后一定会变成比武大会。”
欧阳晋身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接着就看见齐越一屁股的坐在他身旁的位子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场内的比武。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要你照顾他吗?”欧阳晋冷冽的说,看着齐越的眼神隐约藏着怒气。
意识到欧阳晋的不悦,齐越赶紧解释道:“这……因为他执意要儿玉陪就好,所以我只好识相点离开。”当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告诉他,原本自己要照顾的人,现在正陪儿玉在逛园呢。要是真的被大哥知道,那他就大祸临头了。
拜托!可千万则让他们逛园逛到这里来啊!齐越在心中暗自祈求着。
“齐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欧阳晋兴师问罪的大吼,手指着不远的里特。
“这……因为他们坚持要逛园,而且我又说的身体已痊愈可以下床走动,所以我拿他们没辙,就只好顺从他们了。”齐越的声音愈说愈小声。
“你!算了!”欧阳晋是很想对齐越大发雷霆,但眼前最重要的,是那个违抗自己命令的人。
“哇!里特,你看那个穿黑衣的人好厉害,从刚才就连赢好几个人呢。”儿玉指着场上的华烁说。
“是啊。”里特附和着,并在心中思忖,若是自己遇到他这种敌人,又该如何应付?
因为沉思再加上身边嘈杂的叫嚣声,以致里特并未发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我不是叫你不准下床的吗?”已来到里特身边的欧阳晋沉声道。
“呃?”里特显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随即不甘示弱的反驳回去:“你也管太多了吧!而且我的身体早就痊愈。”
欧阳晋怒吼:“是吗?那这样你就可以违抗我的命令?”
“拜托!我都已经在床上躺一个多月了,为什么我就不能下床活动筋骨?你当初的命令也只不过是为了限制我的行动吧?而我根本没打算要逃跑,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下床活动呢?”可恶!为什么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非得吵得面红耳赤?
“你!你真的认为我只是为了限制你的行动,而下这个命令的?”欧阳晋苦涩的说着,总觉得心里好象梗了一根刺似的。
“要不,是为了什么?”里特质问道,不解的瞪视欧阳晋。
“这……”欧阳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何下这个命令?而且还执意要他遵守!
“呃!我说,大哥你们应该讨论完毕了吧?”
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争吵,而说话的人竟是原本在场中比武的华烁。
因为华烁的打插,这才让里特相欧阳晋意识到目前的情况。原本还在观战的士兵们,现下一个个正好奇的看着他们,连在场上比武的华烁都停手了。
知道自己成为注目的焦点,里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欧阳晋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其实这也难怪,以往欧阳音在这种场合中,总是尽兴的和部下们同乐,只是今天他却只是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谁也不想理睬,也因此让士兵们都感觉到将军的异常。所以欧阳晋和里特争吵时,也就自然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正在与人交手的华烁也好奇的停下来观看,但见二人毫无退让之意,又基于不想让士兵看笑话,才出言阻止。
“大哥,你怎么不帮我介绍呢?”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华烁笑容满面的走向欧阳晋。
“哈!”欧阳晋冷哼一声,介绍?天晓得他该如何介绍?他连名字都不肯说了。
见欧阳晋根本不想为介绍,华烁干脆向里特自我介绍:“这位兄台好,在下是欧阳晋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三,姓华,单名一个烁字,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他同时作揖寒暄。
“华兄,您太客气了,在下里特,不过现在是一名被囚禁的战俘罢了。”里特也作揖回礼,对于一开始就对自己以礼相待的华烁并无敌意,也就能坦然的介绍自己,还自嘲了一番。
不过,当里特一介绍完,就感觉到身旁正酝酿着一股怒气,他很清楚知道怒气的来源和生气的原因,但他并未多加理会。
好样的!说什么也不让他知道姓名,现在却向初见面的华烁自我介绍!欧阳晋不悦的看着里特。
“哦,那这位小姑娘呢?”未察觉欧阳音的异状,华烁径自蹲下身,对着躲在里特身后的儿玉问。
“你……你好,我是儿玉。”儿玉怯生生的说。
“嗯,真是可爱的小公主,从昨天听到有关你们的传闻后,我就很想认识你们了。”
“嘎?有关我们的传闻?”里特相当好奇。
“是啊!”华烁起身,注视着里特。
“听说有名契丹少年和我大哥对打,结果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所以连我也好奇究竟是何等人物,能有如此的能耐?”
不可否认,当华烁看到这个与大哥打得不相上下的人,竟是一名有着剑眉大眼的姣好面容、且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时,着实大吃一惊,实在看不出他竟能与足足高他一个头、且威镇塞北的大哥打成平手!
不过,看他刚才与大哥的争吵,见他敢毫不畏惧的与大哥针锋相对,可也让华烁由衷的敬佩,毕竟天底下敢以这种口气和大哥说话的可真没几个。而当他对坐在席上看戏的二哥投以疑问的眼神时,他也只是打了个莫可奈何的手势,还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这可让华烁对里特更感兴趣。
“不!是你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的武功又怎能与欧阳将军相提并论呢?要不,我又为何足足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呢?”
“是吗?”华烁好奇的转向大哥提出疑问,究竟事实如何也只有当时与他交手的大哥知道。
“不,当时若不是里特一时分神,那今天受伤的人恐怕是我。”欧阳晋承认道,还大剌剌的直呼里特的名字。
“不是的,战场上分神实属大忌,而我竟一时疏忽,所以真正输的人是我。”里特连忙解释,心里对欧阳晋直呼自己的名字感到不甚高兴。
“哎呀!你们俩就别再推辞了,我想,要知道里特的实力如何,只要下场比试,即可分出胜负。不知阁下是否肯赏脸和我比试一场?”华烁忍不住说道。
“这……”里特对于华烁的挑战感到踌躇,因为他的身体才刚痊愈,再加上华烁可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若真和他比试,自己的身体哪撑得住。
“不行!他现在还无法比武,我不允许。”欧阳晋径自帮里特下了决定,言语中还是充满命令的口气。
可恶!他又自作主张了!里特气愤地瞪着欧阳晋。
而他与欧阳晋作对似的,逞强地说:“那就请华兄多多指教。”
“你!”欧阳晋愤怒的对违抗自己的里特怒瞪。
全然不理会欧阳音的怒气,里特安抚为他担心的儿玉后,接着一个飞身,来到陈列着许多武器的架子前,随手选了一把轻巧的柳燕剑,便往场中走去。
第三章
二人相互作揖后,华烁就不客气的挥舞手中的偃月刀,往里特的要害攻去。
其实里特之前在旁观看时,就观察出华烁首重攻击,只要被他看出对方的破绽,就毫不留情的加以攻击,这一点是和曾交手过的欧阳晋相同。但唯一不同的是华烁年轻气盛,对自己的武功又有相当的自信,所以往往在攻击对方破绽时而忽略防备。当然华烁也是有把握可以在一瞬间撂倒对方,才敢让自己露出破绽,只要抓住那一瞬间,想获胜是不无可能的。
里特心中如是盘算,便便起上乘的轻功,轻巧敏捷的化解华烁的攻势。
正在气头上的欧阳晋,被场内的比试吸引了目光,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练武之人,而且自从当日与里特对打之后,让他极为懊恼,虽然最后看似里特受伤败阵,但他却不愿接受这个结果,心中一直渴望着能再和里特比试一场。
华烁对于里特的一再闪躲相当恼怒,心想一定要逼他认真与他对打,右手便一刀欣向里特。在里特用剑拨开之余,暗自运起十成的功力,左手猛地袭向里特。
“注意了!”华烁出言提醒,这是一场君子之争,华烁根本无意伤了里特。
里特硬生生的接下华烁突来的一掌,心里感不妥,刚才的闪躲策略,最主要是因为心知自己即使已痊愈,但内力并未完全恢复,因此才一再地避免与华烁接近,生怕被迫使用内力来对仗。
但没想到华烁突来的一招,逼得里特不得不接掌,感到从华烁掌中传来的内力,正凶猛的吞噬自己,他本能的举起手中的剑,第一采取攻势的往华烁左臂刺去,这才让华烁缩手。
急忙的从华烁身旁跳开,里特的喘了几口大气,调整体内又开始翻搅的真气。
华烁丝毫不让里特有喘息的时间,又是一的猛攻。
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里特故意让自己的右手出现破绽,而华烁可也不客气的往里特的右方挥刀砍去。
一切皆在里特的计画中,只见他一个侧身,轻易地躲过华烁的攻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起,在华烁头顶上翻了个筋斗,顺势落在华烁身后,举剑架在华烁脖子上。
华烁原以为自己赢定了,没想到那个破绽只是里特的引诱。在根本来不及反应之下,剑就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唉!我认输!”他举起双手投降。
“华兄,你承让了。”里特收起剑,恭敬的向华烁行揖。
“不,你可别谦虚,我是输得心服口服。”华烁连忙说道。
在场围观的士兵皆纷纷叫好,个个称赞里特的胆识过人,竟故意露出破绽来引诱对手。
“接下来换我跟你比。”欧阳晋出声,手里已拿着他的擎天剑走向里特。
见将军要亲自下场比试,士兵们个个起闹助阵。
“嗄……”里特犹豫着,一方面顾忌着体内搅乱的真气,另一方面欧阳晋也一定已看出他的情况。若真的与他比试,想必这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
“等一下!大哥,里特的身体才刚复元,我不认为他还可以再比试一场。”齐越走过来插嘴说。
“二哥,你就别顾虑那么多,让里特自己决定就好。”华烁也插上一嘴,他可非常期待大哥和里特的比试。
看来比试与否,全看里特的决定,所以全场的人都看向里特,等待他的响应。
对于自己又成为众人的注目焦点,里特显得相当不自在,可是又迟迟未出声。
“你放心,我们只以剑术比试就好。”看出里特的顾忌,欧阳晋如是说。
里特顿时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且欧阳晋都已声明只比剑法,若再不答应就真的说不过去。
“还请将军多多指教。”里特话才说罢,就飞身往欧阳晋刺去。
完全不若和华烁比试时的策略,里特一开始就采取猛攻,实在是因对自己的状况有自知之明,他现在只求能速战速决,要不时间拖得愈久,他的伤势就愈严重。
然而欧阳晋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对里特的攻势总是游刃有余的化解,且不改以往的作风,一再地对里特的要害予于攻击。
一时间电光石火,根本难分轩轾,让里特无法称心如意的早早结束,所以心中烦躁渐起,他不由得慌了手脚。
不多想,只求早早了结这场比试,里特朝欧阳晋的脸部刺去,但因太过心急,使得这的攻击显得成了荒腔走板的演出。
欧阳晋从容的抵挡攻势,且在同时挥出手中的擎天剑。
里特见状连忙往后方跳开,怎知猛然的跃起,让体内的真气全涌上心口,导致着地后重心不稳,他不由得运返好几步,而欧阳晋又是一剑袭来。
里特运气想躲开,可是才一提起内力,竟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没来由的发软,在还没认清情况之时,就整个人向后仰倒。
“里特!”儿玉担心的叫喊出声。
在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晋一把接住向后倒的里特:“你没事吧?”他担心的询问着。
“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里特挣扎的想挣脱欧阳音的怀抱,但因四肢无力根本就无法如愿。
怎知欧阳晋弯下身,一把将里特腾空抱起。
被人那么轻易的抱起,里特发窘的说:“喂!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啦!”可恶!这里那么多人,他根本是想让他当众出糗!里特特地低垂着头,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的糗态。
“我只是要送你回房。”
“大可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还能走。”虽是违心之论,但自己一个人忍痛撑着回房,也总比被这样抱回房的好。
“不行!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就是让我抱回房。”欧阳晋低头在里特耳边轻语。
“那第二个选择呢?”哼!第一个选择根本就不用考虑。
“呵……让我扛回房。”欧阳晋显然以捉弄里特为乐。
“你……那还不都是一样。”里特忍不住提高音量怒道,但随即感到后悔,因太过激动的声音,又让他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
“你决定如何啊?”欧阳晋锲而不舍的问。
“唉!拜托,‘请’你快点带我离开这里吧!”里特悲哀的说出决定,他已认清事实,一来自己真的毫无力气走回房,二来若不答应欧阳晋,那他真的会和自己在这里耗下去。到时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又有何颜面呢?
在众人还摸不着头绪之际,欧阳晋便抱着里特往西厢房走去。
在离里特的厢房只有几步之时--
“好了,放我下来,到这里就好。”里特不耐烦的挣扎,就算是毫无作用,说什么他也无法再忍受这样被人抱着的屈辱。
“那根本是被你逼的!要不我怎么会答应呢?”里特生气的不想承认自己刚才的选择。
“不行,既然你已答应了我,就该乖乖的让我送你回房。”
“你的脾气可真拗!”欧阳晋又忍不住想捉弄里特。
“啧,总比你那无赖的个性好太多了!”里特不认输的反讥回去,却引来欧阳晋一阵闷笑。
“哈……你说我是无赖?”
“难道不是吗?”里特一脸正经的说。
“哈……第一有人敢说我是无赖。”欧阳晋笑得更开心了。
“那是因为别人怕你。”里特靳钉截铁的说着。
“哦,这么说你不怕我?”不知为何,欧阳晋心里感到一丝的高兴。
“当然!对一个敌人我无意感到害怕。”
“唉!我就说你的脾气很固执。”欧阳晋叹道。
“我没有!”里特极力否认。
“不,你有!”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固执了?”里特对于欧阳音的指控非常不认同,怎样也不认为自己固执。
欧阳晋看着因生气而整张脸泛红的里特,不禁莞尔,他这样不就是固执了吗?随即他又是一阵笑:“你不觉得我们每一见面就吵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吗?”
“我也有同感,大概是我们两个八字不合吧。”里特附和,并下了结论。
“哦,你也那么认为?”看里特那么老实承认,让欧阳晋感到惊喜。
“是的,没错!”
“不过,看来这是我们第一取得共识。”欧阳晋满是笑意的说。
“好象是哦。”像在响应欧阳音的笑一样,里特也跟着笑了。
欧阳晋一时间看傻了眼,因为这是他第一看到里特对自己笑。这些日子以来他对他可都只有怒目以对,或许自己真的找到和他和平相的方法了。
“喂,虽然我们能取得共识是很好,但能不能请你快点送我回房?我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出糗。”里特出声提醒,因他注意到走廊上的婢女们正以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
“遵命!”欧阳晋完全顺从,他可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和谐,遵照里特的话,他即刻抱着他进入厢房。
初冬的寒意,为满园的草增添几许萧索的景象,放眼望去净是枯枝凋叶。而在园中的凉亭里,对坐着一名沉思中的少年,和一名正为眼前的书籍所苦的小女孩。
说真的,里特愈来愈不清楚自己在这都督府里的身分究竟为何。是俘虏吗?似乎不是。
自从比武之日后,他与欧阳晋之间针锋相对的场面已渐渐减少,甚至发现了欧阳晋和他吵嘴时,虽总是恶意相向,却又不难发现有时是出自一片好心。
好心?对一个俘虏吗?
从身体康复后,里特可完全没有俘虏的感觉,因为明明是个被捉来的战俘,但欧阳晋却不曾限制他的行动。
太奇怪了!堂堂都督府,竟放任一个俘虏随意走动!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但府内所有的人却对他和公主礼遇有加,像华烁会不时的来找他切磋武艺,齐越会和他吟诗作对,而欧阳晋更容许他参加他们的聚会。
虽然这一个月以来,在都督府内的生活可说是既惬意又自由,但说什么就是无法让里特全然接受这事实。
“里特,你在想什么?”儿玉从书籍中抬起头询问。
“嗯,没什么,公主你读得怎么样?”里特靠了过去,看着儿玉摊在桌面上的书本。
“里特,我一定要读这些汉文书吗?我只要会说汉语就好了啦!”儿玉以生涩的汉语哀求道。
原本今天华烁答应儿玉要带她一起去校兵的,可是怎知里特坚持要儿玉留下来念书,这让她大失所望。
“不行!难道公主你忘记以前王上就一再的告诉我们,要获得别人的尊重之前,就要先从学习别人的文化开始吗?更何况,我觉得我们现在身在敌营,就不得不学习别人的文化,而且这对公主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里特说得非常坚决。
“说的好!”掌声突然响起,说话的人是今日一早就出城带兵操练的欧阳晋,身边想当然耳的跟着齐越和华烁。
“没错,我也认同里特的说法。”齐越跟着附和,然后一屁股的坐在儿玉身旁的石椅上:“哇!是论语啊!儿玉你读得很辛苦吧?”
“嗯,大部分都看不懂,还需要里特解释我才能稍微了解。”儿玉嘟着嘴,相当沮丧的模样。
“啧!论语啊?儿玉你不懂也没关系啦!反正连身为汉人的我也不怎么了解。”华烁在齐越对面的石椅坐下,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反正,读书对他而言,永远是件苦差事。
“是哦!人家里特不是汉人,都比你了解我们的文化。”齐越毫不留情的对华烁泼冷水。
“那……那是因为里特是异类。”
“我是异类?”手指着自己,里特笑着发问。
“不是异类是什么?武功那么厉害,又博学多闻,对异族的文化更可说是了若指掌。虽然我大哥也算是文武双全,但对于外族的文化可是相当排斥呢。”华烁振振有辞的说道,还把欧阳晋给拖下了水。
“三弟,照你的意思是说,大哥我是个不如里特的‘正常人’?”欧阳晋双手环胸优闲的靠着凉亭的柱子,看着华烁的眼里虽满是笑意,但有一丝的询问意味。
“啊!不!大哥对我来说,也是个优于常人的异类!”
天!华烁自圆其说得厉害,坐在对面的齐越,早已笑得不可抑止,当然也就招来华烁的白眼。
“华大哥,你太看得起我,我倒觉得你对我的夸奖太言过其实了。”里特连忙帮华烁打圆场。
“里特,你太谦虚了,三弟他对你的形容,我也有几分认同。”齐越止住笑,真挚的对里特说。
这一个月来,和里特几的以文会友下,让齐越由衷的欣赏这个明明年纪比自己小、欲如此允文允武且正直不阿的少年。
“不,因为我就认识一位武功比我高强,又精通各族文化的人,在他面前我也只能算是班门弄斧。”
“真的有这号人物?那我可想会会他!”听到里特说那个人的武功比他高强,可让华烁跃跃欲试。
“不知你说的那个人是何等人物?可否介绍给我们认识?”连欧阳晋也对那号人物感到兴趣,更在乎的是,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里特如此的赞扬。
“这个……实不相瞒,因为小弟刚才提到的那位,向来行踪成谜,喜欢云游四海,而且他又不喜欢向人提起真实姓名,所以连我也无法说得真切。”好险!他只是随口提起王子的事,没想到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希望能就此打住,可不能让他们知道王子还活着的事实。
想当初契丹城被攻打时,主上招来一名与赫尔努王子身形相似的部下,假扮成王子,这才让欧阳晋未觉有异。
“是吗?那真是可惜。”华烁略显失望,不过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精神抖擞了起来:“里特,稍后我和大哥、二哥相约要去校场比赛射箭,不知你是否也要参加?”
“比射箭?”里特迟疑的看向儿玉,他原本希望今天可以好好的教公主读书,可是她一听到可以去校场,就显得相当兴奋。
“可不由得你说不,我就不相信我连射箭也输你。”看得出来,华烁想藉由射箭来扳回一城。
“那可不一定哦!华大哥,里特的射箭技术在我们族里可是第一把交椅哟!”儿玉自信满满的帮里特答腔。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想和你较量较量。”欧阳晋来到石桌前,一手撑在石桌上,侧身看着里特,语气中充满挑战的意味。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里特从善如流的答允了,心中暗自窃喜终于可以回到久违的蓝天之下。
“呼!好冷!”华烁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虽然身上已穿上厚重的棉袄,但在这偏远塞北的校场上,四周毫无可遮蔽的建筑物,以阻挡强劲泠冽约北风。即使他来幽州已足足四年了,仍无法适应这一到冬天就足以冻死人的天候。
“哇!华大哥,没想到你那么怕冷,连我这个小孩也不如哦!”因为好久没能在广阔的大地上尽情奔跑,儿玉显得非常高兴,但看到因为寒冷而站着动也不动的垂烁,就忍不住嘲笑他。
“小鬼!”被一个小鬼嘲笑,让华烁顿时颜面尽失,生气的走向儿玉。
“哇!鬼来了!”儿玉见情形不妙,赶紧跑给华烁追,而齐越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
“公主,不得无礼!”里特伸手一把抓住正在身边跑跳的儿玉,然后正色道:“公主,毕竟我们是在更北的地方生活,所以对这种程度的寒冷才会不以为意,但你实在不该这样嘲笑华大哥哦。”
“好嘛,对不起啦!华大哥。”儿玉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
“算了,我也不该跟一个小孩计较。”一想起刚才竟和一个小孩这般计较,让华烁觉得挺丢脸的,抓了抓头像是在为自己解围般:“好了!多说无益,别忘了我们是出来比射箭的。”他粗鲁的抢走士兵手中的弓箭。
“华烁,等一下,我们还没向里特说明比赛的规则吧?”齐越笑着接过身旁士兵递来的弓箭。
“规则?”里特不解的问。
在一旁正在调整弓弦的欧阳晋,这才开口:“是这样的,我们兄弟每隔一段时日就会进行比试,而比试的项目就由三人表决。”
“比赛输了的人就要宴请其它二人。”齐越跟着补充,伸手拉着手中的弓弦,细心地再一确定是否顺手。
“哦,是吗?好象挺有趣的,也让我参加吧!”里特扬眉的说。
“当然好,里特,你大可放心,凡是比武方面,通常是我二哥作东啦!”华烁大力的拍了下齐越的背,还夸张的笑着。
“是,我承认在比武力面我是略逊一筹,但我在军队中本来就是以提供策略为主。可不像某人,若是比文的,可就兵败如山倒哦!”齐越不认输的反讽回去,还意有所指的看向华烁。
“你说什么!”被人说到自己的痛楚,又是在外人面前,华烁觉得格外丢脸。
“怎样?”齐越可没打算认输。
就在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好了、好了!二位大哥,比赛尚未开始,谁也无法得知结果如何,说不定这是小弟我作东呢。”里特赶忙挡在他们两人之间充当和事佬。
“没错!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净让里特相儿玉看笑话。”欧阳晋走近他们,脸色阴沉,一手将站在中间的里特拉出:“里特,你不用管他们,要杀要打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一手拉着里特直往靶场走去。
“哦!”里特对于拉着自己臂膀的欧阳晋感到不悦,但一顾及要是连他也和欧阳晋吵起来,只会使情况更糟,也就乖乖的被拉着往靶场走去。
“啊!等等我!”儿玉连忙跟在里特后面。
被下的齐越和华烁愣愣的相互对望,眼看已被弃之不顾,也就忘了刚才两人的龃龉。
“呃……二哥,我们还是赶快跟过去吧。”华烁搔了搔头。
“嗯,说的也是。”
“哇!里特最厉害了!”儿玉难掩兴奋的拍手,露出炫耀的表情望向华烁。
“确实是神乎其技,连我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虽不想承认,但事实胜于雄辩,华烁也只好认输。
原本,他们一行人来到靶场后,就说好依照年纪轮流射箭。
欧阳晋率先上场,连射九箭都落在靶心和其四周,怎知最后一箭,竟被突如其来的强风吹歪方向,勉强射进标靶的最边缘地带。这可让欧阳晋大为恼怒,直抱怨今天天候不好,风太大。
换齐越上场,毕竟有前车之鉴,所以他小心的观察风势和风向,虽因此惹来华烁的抱怨。但他依然故我的小心射出每一箭,除了第一箭因测试之故,其它九节均分布在靶上。
好不容易换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华烁上场,他根本完全不在意风势的大小,基本上会有这层顾虑就跟他的个性根本不符。很幸运的是当时风势暂歇,也就射出十箭平均散落在靶心四周的好成绩。
眼见目前为止自己最为优异,华烁对于胜利是势在必得,然而儿玉一句“那可不一定,里特都还没比呢!”,无疑是泼了他一桶冷水。
“哦,真的吗?”华烁压根儿不相信里特赢得了自己。
“没错,到时华大哥你别被吓破胆才好!”
“我会吓破胆?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此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得互不相让。
里特根本不理会,一站上定点,彷若对外在事物视若无物般,熟稔的将箭架在弦上,井然有序的步骤、优雅的姿势,顿时吸引欧阳晋和齐越的目光,当然正在斗嘴的华烁和儿玉除外。
“我就不相信他会赢我!”华烁被儿玉激怒,大声的怒吼。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的一枝飞箭,犹如猎鹰划破强劲的风势般,咻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
“好!”欧阳晋忍不住大声叫好。
华烁不置信的看着靶心,仍不愿承认:“哼!我看是侥幸吧!”
“才不是侥幸呢!”儿玉生气的直跺脚。
“我也不认为这是侥幸。”齐越也加入华烁和儿玉的战局,而且显然是站在儿玉这一方。
身旁的争论声丝毫未曾搅乱里特静如止水的思绪,当士兵拔下箭后,里特不疾不徐的又射出第二箭,比起第一枝箭的速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听见划破强风的一声,又是正中红心。
接连着同样的步骤,当射到第五箭时华烁已完全噤口,双眼圆睁愕然的看着标靶。
无怪乎他如此的反应,接连射中靶心或许厉害,但就算是正中红心,但洞与洞之间还是会有些微的差距,可是都已射出五节却只见一个洞。
齐越也频频摇头感叹道:“唉!看来我是作东作走了。”
欧阳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专心一志的里特,只见里特额上垂落约两绺发丝,随风轻舞飞扬,眼神清澈而坚定,傲然的身形伫立于风中。
那是一种即使身陷敌境也无法磨灭的自负吧!
欧阳晋顿时明了,或许一开始会救里特,就是因为他那看向自己清澈且绝不屈服的眼神吧!迥然有别于他人看向自己时既哀求又绝望的眼神。
第四章
射完十箭,里特缓缓吁了口气,转身走回来。
“哇!里特,没想到你连射箭也那么厉害,让我不得不服输。”华烁猛拍里特的背,想借机出一口怨气。
“当然,我就说里特射箭很厉害嘛!现在你相信了吧!”儿玉愉悦的整个人往里特身上靠。
里特被华烁粗鲁的猛拍背部,又要顾及不让儿玉倾倒,连忙为自己解围:“咳、咳!那可不,其实最后那一箭我射偏了。”
“唉!里特,也只偏差些许的距离吧。”齐越望向标靶,看着离靶心仅有几厘差距的洞。
“不!若是我不松懈精神,合该不会如此的。”
“啧!拜托,那种小失误根本无伤大雅。”华烁对于里特如此介怀可不认同,因为他从不为做过的事后悔,当然这完全是他大而化之的个性使然。
“唉!我觉得你实在是个十全十美的人,无论武功或学识,真不知你会有何缺点?”华烁不禁叹道,心忖要如何才能赢里特。
“不!华大哥,我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人,之前还有人说我的个性是既别扭又固执呢。”里特笑望向在身旁一直默默不语的欧阳晋。
欧阳晋一阵闷笑:“那我们算是扯平!我可也被人说成是无赖。”
旋即,二人相视而笑,想起当时竟为了这一件小事而争得面红耳赤,二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随着相的时间增加,二人之间的嫌隙也渐渐化解。
里特对于敌人欧阳晋,虽然心底仍怀有敌意,但也为他的用人唯才、对部下体恤,感到肃然起敬,难怪黑旗军能叱咤整个塞北。对里特来说,欧阳晋无疑是个可敬又可畏的敌人。
而对欧阳晋而言,里特的存在始终是个疑问,为什么当初自己会想救向来杀无赦的敌人?为什么自己会只为了一丁点的小事,就和他吵得不可开交?又为什么自己会放任一个战俘在府内四走动?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一直无法厘清。
尽管如此,无法否认的是,他确实欣赏这个契丹少年,不只因为他精通文武,更因他即使身为阶下囚仍不卑不亢,且实事求是的态度。
见二人相视而笑,其它人看得一头雾水。
“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呢?”齐越不解的发问。
欧阳晋和里特只是有志一同的笑而不答。
“二哥,算了啦!看来我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华烁并不惑兴趣。
“看来也是。”齐越调调的说。
“里特,这我虽然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我就不信我赢不过你。十日之后在青风冈上有一场为期三天的狩猎大会,到时我一定要和你一分高下,可由不得你说不!”华烁一点也不在意是否听到大哥和里特的解释,他在意的是要如何胜过里特。
“这……”里特一脸询问的看向欧阳晋。
他可不认为欧阳晋会任由一名俘虏随意的在城外走动,就算他能任由自己在都督府内走动,但那也是因为府内有人监守着。到了城外,自己要逃脱的机会可大大的增加,看来欧阳晋是绝不会答应的。
“里特是可以参加,但是必须寸步不离的待在我身边。”看出里特的质疑,欧阳晋如是说。
华烁说出这个提议时,欧阳晋就像里特所想一般,心中顿生顾虑,但念及华烁既已出口,若他不允准,恐怕他会被华烁抱怨到耳朵长茧。
“哇!那我也要参加!”儿玉一脸兴奋的说。
“不行!你不能去。”欧阳晋沉着脸喝道,至少只要有儿玉在幽州城,谅里特也不敢有逃跑的念头。
“哽!为什么?”儿玉一脸丧气,拉着里特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里特蹲下身抱着儿玉,轻拍的背部,安慰道:“别哭,儿玉乖,别再哭!”
“可是人家想跟里特一起去嘛!”
“公主,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这是只有大人才能参加的场合。”里特编了个理由来安抚儿玉。
其实他明了欧阳晋是为了不让他有逃跑的念头,但他心里却更清楚的知道,即便能和欧阳晋他们相融洽,就是无法摆脱彼此是敌人的事实。
“呜……不要嘛,我也要去啦!”
儿玉小小的粉脸上垂挂着二条晶莹剔透的眼泪,抓着里特袖子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
“公主别哭,公主最懂事了,而且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啁!”里特安慰着儿玉,手里拿着张嬷嬷递来的手绢,细心地为她擦泪。
“对啊!儿玉乖,别再哭了,里特只要三天就会回来,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吃糖葫芦吗?张嬷嬷每天都带你去买,好不好啊?”里特身旁的张嬷嬷也帮着安抚儿玉。
尽管有里特的安慰和张嬷嬷的连哄带骗,可儿玉说什么也要跟去,眼泪还是扑簌簌的直掉,抓着袖子的心手坚持不肯放。
“啧!羞羞脸,都那么大了,还那么爱哭。”在一旁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华烁揶揄道。
“哪有!我哪有哭啊?”看来激将法奏效了,儿玉连忙擦掉眼泪,一副否认的模样。
“华烁,你这招激将法还真管用。”齐越凑近华烁耳旁低语。
“呃?哈……是啊!”华烁压根儿只是因为等得不耐烦才说那一句话的,激将法?他可从来没想过。
“里特,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好!我回来时会带礼物给公主的。”
“哇!太好了!啊!张嬷嬷,您说要带我去买糖葫芦,一定要记得带我去买哦!”儿玉不忘提醒张嬷嬷,俨若是个小鬼灵精。
“我们也该走了,要不大哥一定会等得不耐烦了。”齐越突然想到早在城门口等候多时的欧阳晋。
本来欧阳晋和华烁先到城门口等待,但见里特相齐越迟迟未来,欧阳晋即派华烁前来催促。只是儿玉说什么也不肯妥协,而里特又坚持要将儿玉安抚后才肯动身,也就拖到这个时候。
“哈!我看大哥是已经暴跳如雷了。”华烁吐了吐舌头,因为大哥向来是最不愿等人的。
齐越和华烁对看一眼,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里特尚无法反应过来,就已被二人各抓住左右手臂:“哇!做什么?齐大哥!华大哥!”
齐越和华烁二人有志一同,拉着里特的手直往城门奔去。
青风冈上--
道路两旁的白桦树早已徒剩枯枝,犹如要挣脱地而般,一个劲儿的直往天空伸展延长。
现在已十一月中旬,空气中弥漫着既冰又湿的水气,只是今年的雪来得晚,未如以往看到白皑皑的瑞雪。
“驾!”里特双手拉着续绳,俯身顺着马匹奔驰之势,策马急速的奔跑。
意识到身旁的人根本未被自己摆脱,里特不禁大失所望,索性勒紧缠绳,令马放慢速度改以慢行。
今日已是狩猎的第二天,昨日上青风冈已时值中午,欧阳晋随即命令随行的士兵先行搭营地。这时里特才从齐越的口中知道,这个狩猎大会是每年赶在动物冬眠前举办的。
他好奇的问:“难道不怕敌人来犯吗?”因为他看得出这一行上百人的队伍里,可大多是有官阶之人。
“不,大可不用担心,大家也是因为正好轮到休假才能参加的,更何况这里离幽州城也近。”齐越浅笑回答,他对自己的军队有着相当的自信。
在下午一大队人马才出发去打猎,当然途中难免会分道而行。但无论里特到哪里,欧阳晋总是紧跟在身边如影随形。
这让里特感到很不高兴,暗自冀望第二天可以摆脱欧阳晋。
而今天一早华烁就对里特下战帖,因为今天是个别行动,所以他们约定以今天所猎之物的多寡来作为比赛。
之后,华烁就一个人兴奋的前往他口中的狩猎宝地。
至于齐越,他一开始就宣布他今天毫无出外狩猎的意愿。因为他昨天被华烁拉着整座山四跑,直到夜才归营,所以今天他宁愿待在营区里休息。
里特庆许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独自一个人,奔驰在这久违的广阔大地之上,怎知欧阳晋对自己所说的话仍是贯彻始终,一步也不让里特离开他的视线。
可恶!连想摆脱他也行不通。
“我说你大可放心让我独自一个人,只要公主还在幽州城,我根本就不会有逃跑的念头。”里特对身边随行的欧阳晋说。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欧阳晋执意的说,但双眼却看着前方不愿正视里特。
“可恶!那你是在怀疑我的人格和对公主的忠诚?”看欧阳晋根本不看自己,又一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独的模样,让里特大为光火,勒住马疆不愿再向前走。
欧阳晋也跟着停下,终于转过头正视里特。
“我不是怀疑你的人格或忠诚,只是我不愿承受那个后果……”欧阳晋喃喃道,从昨天一到青风冈,明眼人也看得出来,里特对于能在这片大地上奔驰遨游显得相当兴奋,完全不若在城里的死气沉沉。这却让欧阳晋有着莫名的感觉,他好象随时会消失在这苍穹之下。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里特实在搞不懂欧阳晋在说什么。他说的话根本是前后矛盾嘛!既然不怀疑我,但又说得好象我真的会逃的样子。
见欧阳晋只是不发一语的凝视自己。里特只好妥协道:“好吧!你要跟你就跟吧!”他挥一挥手,叹了口气。
“很好,不过别怪我不提醒你,难道你忘了和华烁的比赛?”欧阳晋的心情大为好转,脸上漾起了笑容。
“啊!对哦,都是你,害我根本忘了这回事。”
“没关系,现在你的身旁多了个得力助手。”欧阳晋拍着胸膛自我推荐。
“是,那就有劳大将军你!”这样也好,虽然无法摆脱他的监视,但因此多个助手也不错。
“欧阳大哥果然厉害,一下子就猎到如此多的猎物。”里特看向挂在欧阳晋马侧的猎物,再看到自己身旁空无一^,不禁喟然。
“我看是你根本无心打猎吧?”欧阳晋挑眉道,没道理在比射箭时百步穿杨,在狩猎时却总比猎物慢一步。
“没办法,我不忍心伤害任何动物。虽然我不是吃斋念佛之人,也或许有人会说我是惺惺作态,但我就是无法让任何动物因自己而流血。”里特叹了口气,因为这会让他想到那一幕--
“唉!连对自己的敌人也是一样。”欧阳晋想到当日围攻里特时他受伤的那一幕,觉得他确实是和自己迥异的人。
“那如果是你呢?”里特一开口,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
“斩草除根!这样省得我日后麻烦。”
果然,里特自他口中得到一个和心里相同的答案。
“可是……你不也救了我?”他终于提出这个埋在心底已久的疑问。
彷佛是在逃避里特的问题,欧阳晋抬头望向天空,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好假装没听到。
“你看!”他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手指向天空。
里特顺势看去。因太强烈的光线,让他只能微[双眼。
只见一只二翅展开有人的双臂长的大鹰,正翱翔于蔚蓝苍穹之下,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急速又优雅的在空中盘旋,犹如天空中的霸者。
即使因为逆光的关系,令人无法看得真切,但里特还是一眼就看出那熟悉的飞翔姿势。
那不是……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射下。”欧阳晋举起弓箭瞄准,正要射出。
“等一下!”里特赶忙伸手阻止。
“为什么不让我射下?只要有这只猎物,一定可以赢过三弟的。”
“这……你看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着,何尝不是一幅美好的画面,你又何忍折下的羽翼,剥夺的自由呢?”
里特的解释在欧阳晋听来,似乎是在指控自己的自由被剥夺。
“你是在控诉自己没有自由?”欧阳晋沉着脸质问。
“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该死!还不承认?
“天哪!为什么你非得如此曲解我的话呢?难道我们非要一再地为这种事争吵吗?”里特蹙着眉看向欧阳晋。
欧阳晋抓了抓头,为什么他一直觉得里特会离开他?
难道他并不是怕身为敌人的里特脱逃,而是自己根本不想让里特离开,会是这样吗?他陷入了迷思中。
“抱歉,看来我真的误会了。”欧阳晋揉着眉心,非常懊恼的样子。
“算了,刚才你好意要帮我,我竟然还阻止你,这下我们又扯平了吧!”里特释怀道,无意继续刚才的争端。虽然不懂为何一到青风冈上,他和欧阳音的冲突会愈来愈,不过只要欧阳晋不再注意天上的飞鹰就行了。
“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远传来一阵马蹄声,爽朗豪放的声音正是华烁。
“怎样,收获如何啊?”华烁自信满满的询问道,也难怪他会如此自负,看他坐骑两侧挂满了许多猎物。
“这……”里特只能以笑掩示,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根本一只猎物也没有。
“收获是不错,你看这些都是里特猎到的。”欧阳晋指着自己坐骑两旁的猎物。
“大哥你可别眶我!这些应该都是你猎的吧!”华烁当然不相信。
怎么有人猎到的猎物会放在别人的坐骑上呢?
“里特,你老实讲吧!”华烁质问。
“华大哥果然英明,一眼就看出不是我猎的。”里特笑着承认。
“拜托!任谁也看得出来。反正,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你仍然有机会赢我。”华烁接着说:“不过,你可不能拿我大哥的来充数,他的那些猎物我会记得清清楚楚的。”他用手指点数着欧阳晋的猎物。
“唉!真是可惜,早知道我就先一步把那些猎物挂在我这儿就好。”里特摇头唱然,双眼直盯着那些猎物,状似不舍。
“里特!”华烁做出龇牙咧嘴状。
“啊!华大哥,我是开玩笑的啦。”里特微笑着举手投降。
“那就好!我再去狩猎了。”华烁对于胜利非常执着,在探视过敌情后,又策马赶往下一个猎场。
“里特,看来你只能靠自己了。”
“嗯!看来也是。”里特望向欧阳晋微微一笑。
“不过你真的坚持不猎杀吗?这样如何能赢华烁?”欧阳晋满是疑惑。
“呵……没关系,反正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场比赛自己是赢不了华大哥的。”里特更是笑得灿烂,一点也不在乎输赢。
自从来到青风冈后,里特的心情变得特别好,更可说是如鱼得水般的愉悦笑着,或许自己不该太限制他的行动吧?欧阳晋看着正笑停开怀的里特如此想。
但因为他沉浸在思绪中,也就没注意到里特眼中那一丝闪烁的光芒。
暗夜里,营区中除了几名守夜的士兵外,其余的人皆已入睡,万籁俱寂中只听得到北风的呼啸声。
完全和几个时辰前有着天壤之别,之前大伙儿尽兴的举办晚会,一群人围着营区中广场上的营火,或歌或舞剑或把酒言欢,欢愉的气氛热闹了原本寂静的夜晚。
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已酩酊大醉,全都沉沉的睡去,就算有风吹草动,一时间也不能立刻反应过来,更不用说是整晚被华烁拉着灌酒的欧阳晋。
因为华烁对于终于能赢过里特感到非常高兴,本来是要找里特喝酒庆祝的,然而里特却以不会喝酒为理由婉拒了,可华烁又执意要里特喝,还说不喝是不给他面子。欧阳晋见状,便相当有义气的帮他挡酒。
更何况,里特已承诺过不会逃跑,就算想,他也早已派兵监守里特的帐棚,心里这么一想,欧阳晋也就很放心的和华烁拼酒,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里特的神色异样。
“呼!好冷!”看守在里特帐棚前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对啊!真想回营帐睡觉,为什么我们非得特别来守这个帐棚呢?”站在另一边的士兵忍不住抱怨,想到自己在早上时被将军指派这个任务,就觉得倒霉。
“听说里面是那个被将军所救的契丹人。”士兵故作神秘的道。
“原来如此,那也只好认了,不过我看帐棚内都熄灯那么久,那人大概也已经就寝了。”说完,士兵伸了个懒腰,松懈的蹲下身,没多久便开始打起困来。
另一名士兵竟也跟着照做。
也因此,他们全然没注意到从营帐后方翻出的身形。
里特以轻功神速的远离营区,并注意不去发出任何的声响,或留下任何明显的足迹。
之前里特一进帐棚里,就特意拿出向齐越借来的书籍朗读出声,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藉此来降低帐外士兵的戒心,没多久便吹熄蜡烛假装就寝而眠。他足足躺了一个多时辰,但并未合眼,只是专心的倾听外面的动静,最后在确定看守的士兵松懈后,才翻出帐棚奔离营区。
他终于来到早上狩猎的地方。
里特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对着幽暗无光的夜空吹了声口哨。
须臾,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一只庞然大物飞扑而来,寂静里更清楚的听到划破天空的声音。
里特一点也不惧怕的从容伸出右手,好整以暇的等待。
庞然大物飞到里特的头顶上,就有如训练有素的家禽,安分的停在里特的手臂上。
这只不明的庞然大物正是今早欧阳晋发现的大鹰。
“翔威,好久不见了。”里特高兴的以契丹话对猎鹰说着,并摸了摸的头。猎鹰就像在撒娇般,头直磨蹭着里特的手,全然和的外貌给人的印象不搭轧。
说来倒也好笑,当初是赫尔努王子在野外发现尚是雏鹰的翔威,便带回宫中饲养,然而饲养照顾的工作全推给里特负责。也因此,翔威只听从赫尔劳和里特的话,对其他人可是以攻击应对。
某日在赫尔努的一时兴起下,提议要训练翔威作为传信之用,当时里特还认为太大材小用而坚决反对,没想到现在可真的派上用场了。
今早在看到翔威时,他简直无法置信。因为翔威现在应该是跟在赫尔努王子身边的,但他又非常确定看到的大鹰即是翔威,也就夜半冒险来此一探究竟。
果然在翔威的左脚上发现一张纸条!
里特小心翼翼的解开纸条,心中慷慨激昂的情绪难以平抚,缓缓的摊开纸条,终于在纸上看到熟悉的笔迹。
是赫尔努王子,他果然没事!
里特心里无限的高兴,手指因兴奋过度而微微颤抖着。
只见纸上的契丹字写着--
里特:
忽闻唐军来犯,我们速速整装回国,但为时已晚。听闻你和儿玉被囚禁在幽州城,实令我挂怀。
现今我军藏身于麒麟山别苑中,昨日监视唐军的探子来报,禀告在青风冈上看到你的形影。所以今日我特派翔威在青风冈上盘旋,希冀有机会能与你联络上。
若你看到此信后,请速回音。
赫尔努笔
顿时眼睛蒙上一层薄雾,里特看着赫尔努的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想到短短的数个月,就已人事全非,现在竟只能如此偷偷摸摸的与赫尔努联络。
虽然心中仍有着对王子之前不准他同行的怨嗔,但在他的心里,赫尔努始终占有相当的分量,毕竟小时候,就是因为赫尔努对他这名孤儿的照顾,才使得他能受到和赫尔努一样的教育、训练。
最重要的是,在契丹王室中,他获得了家庭的温暖。为此,他发誓要誓死效忠契丹。
里特掏出在宴会中趁人不注意时偷藏的木炭,在信背后写着--
殿下,臣与公主一切安好,因顾及目前情势,请恕臣无法多述详情。为便日后联络,请每隔七日,放翔威于幽州城,臣自当予以回复。
里特
里特拍了拍纸,抖落多余的炭灰后,又将纸条绑在翔威的脚上。
“翔威,拜托你了!”里特对着手臂上的猎鹰微笑道:“去吧!”他抬高右手臂,喝了一声。
翔威就此顺势展翅高飞,临去前还在里特的头顶上,依依不舍的盘旋了好几
里特目送翔威朝麒麟上的力向飞去,直至无法看到踪影,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已久,为怕被人发现,便又急忙的运起轻功奔回营区。
第五章
今年的天候甚是怪异,都已进入十二月下旬,竟连一场雪也未曾下过。若是以往的这个时候,可已是一片白雪霭霭的世界,但现在却只有终年吹袭的北风仍无情的肆虐着。
里特抬头望了亭外萧素的景致一眼后,又回头观看正在下棋的华烁和儿玉,而坐在身旁的欧阳晋,只是专心一意地擦拭他的擎天剑。
他们一群人正坐在都督府后园中的浩然亭里。
浩然亭,位于区隔东、西厢房中庭的正中央,常是都督府私下交谊休憩的绝佳场所。
西厢房,正是目前里特和儿玉所居住的地方,为专供宾客所居住的客房。而东厢房有齐越和华烁居住。
至于身为主人的欧阳晋,他的厢房是单独坐落于东厢房侧边的一幽静地方。
“哇!太好了,华大哥,你的将军我吃定了。”儿玉拿起自己的炮,直攻取下华烁的将军。
“啊!怎么会?”华烁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棋盘,见自己的黑子已势穷力竭,还凄惨的被儿玉的红子给团团围住,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里特,露出祈求救援的眼神。
看穿了华烁的企图,里特只是微笑摇头:“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华大哥,很抱歉,小弟我是无法帮你了。”
“没错!三弟,有问题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别希冀里特帮你。”欧阳晋打破沉默的说。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我都连输五盘了。”华烁搔着头喃喃的说,对于自己竟然下棋输给一个小女娃,觉得很不是滋味。又想到自己原本是来找里特比武的,没想到却被儿玉拉来下棋,就更觉得不幸。
“那当然!因为我的棋艺可都是向里特学来的,虽然我还比不上里特,但也已经很厉害了。”儿玉相当自负的说,随手抓起一把摆在石桌上、张嬷准备的点心往嘴里塞。
“你是说我的棋艺根本无法与里特相提并论?”又听到一项自己无法胜过里特的事,华烁特别在意的向里特求证。
“啊!不是的,那是公主对我太过夸奖了。”里特忙摇头。
“我和你比一盘吧。”欧阳晋也好奇的放下手中的剑,向里特提出挑战。
“那好!”华烁叫好,连忙将放在面前的棋盘往对面推。
“不行!我们都还没比完呢!”儿玉出声阻止。
但华烁却置之不理,还帮忙整理棋子,实在是因为他不想再吃下一场败战。
之后,里特相欧阳晋便展开了一场厮杀。
“很抱歉,看来我必须打断你们的兴致了。”突然出现的齐越低头看了眼棋盘,随即又道:“看来这盘棋一时之间是无法分出胜负,不过,我私底下有要事与大哥相谈,不知能否就此打住?”
齐越见在场的人都茫然的看着他,便低下身在欧阳晋耳边低语几句。
“我知道了。”欧阳晋点头示意:“真抱歉,看来今天这盘棋只能下到这里。”他起身向里特欠身。
“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若要下棋有的是机会。”里特笑着点了点头。
欧阳晋得到里特的谅解,笑着致意后,就和齐越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只是他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里特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主厢房中的书房内。
“好了,你可以说了。”欧阳晋优闲地半躺在他最钟意的躺椅上。
每夜半挑灯夜读或研究战略觉得疲累时,他总习惯在这躺椅上小寐。虽然卧室就在书房的隔壁,但只是休息片刻,他往往就睡在躺椅上。而且躺椅的大小正好可容下二人,再加上铺在其上的柔软皮毛,倒也挺舒适的。
“大哥,我有契丹余孽的消息了。”齐越找了个位子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后,看着欧阳晋等待他的反应。
“啧!该不会又是一个幌子吧?二弟,我们可整整被愚弄二了。”欧阳晋挥了挥手并不以为意,之后也伸上躺椅,闭上眼冥想。
无怪乎欧阳晋有此反应,因为齐越掌管黑旗军的情报管制,负责敌人行动的掌控,藉以彻底消灭敌人,而这项工作他一直做得相当尽职。但最近二在得到契丹余孽的消息后,欧阳晋丝毫不敢有所延迟,立刻带兵围剿契丹军的藏匿之,只是那断垣残壁的地力却已不见人影。
一连二的落空,欧阳晋只能认为契丹军中定有个极为优秀的领导者,且一再地愚弄自己。
“不!其实我前天就收到探子来报,说麒麟山上窝藏着契丹余军,所以我昨天一早就动身前往去一探究竟……”齐越又喝了一口茶,并悠然自得的欣赏手中越州窑的翠玉瓷杯。
“哦,那有发现什么吗?”欧阳晋感到兴趣的睁开眼。
“嗯,起初我在麒麟山下向附近民家打听,但皆反应并无看过任何契丹人,只是近来豢养的家畜平白无故的失踪。不过那附近原本就多有财狠野兽,所以我并不以为意……”
“说重点,齐越!”欧阳晋坐起身,蹙眉不耐烦的瞪着齐越。
“啊!是!我只是想让大哥知道我有多辛苦而已。”齐越微笑道,但见欧阳晋眼中渐升的怒气,又急忙说:“后来我就往有契丹军踪影的藏匿前去,和往常一样仍是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正当我要离去时……”
齐越顿口,想吊欧阳晋的胃口。
“究竟怎样?快说!”看来欧阳晋真的上钩了。
“发现在那宅邸后的树林中传出人声,我立即掩身于树上,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藏身在树林中的山洞里。”
“哦,是吗?那我们前二会扑空,也是因为他们藏身在山洞里?”欧阳晋手托着下巴臆测道。
“应该是,想当初我们捉捕里特时,也是在契丹后宫发现一条密道。我想契丹人的居所里,都会有密道或密室什么的。”
“嗯!齐越,你在明天之前把麒麟山上的所有信道、地形都画成图。”欧阳晋走到堂中的圆桌前,一手按在桌上,对着齐越命令道。
“当然,我稍后就去做。”齐越慎重的放下茶杯。
“很好!明日已时在府中大厅召开军事会议,我就不相信这一还会失败。”欧阳晋右手紧握成拳:“哼!这我要他们插翅也难飞!”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自负且坚决,现在的他就如那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黑旗将军。
“遵命,属下这就传令下去。”齐越恭敬的作揖后便步出书房。
即使私底下齐越与欧阳晋互称兄弟,但在公事上,他可是公私分明的谨守本分。看出欧阳晋眼中燃起只有在战场上才看得到的光芒,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虽然他私底下尊敬这对他照顾有加的大哥,但更敬佩那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要不他当初也不会甘愿当他的属下。
里特走出厢房,伸了个懒腰,以活动筋骨。
今儿个一早,齐越和华烁连同儿玉兴高采烈的来邀他去幽州城中最大的彩凤阁,观赏由长安来的京戏表演,而且华烁和儿玉还非常坚持要他一同前去。但是前日从齐越那儿借得名医高叔南的抄录医书后,这几天他都沉浸在其中,也因此婉拒了邀请。
此刻,里特优闲的散步在园中,并无意欣赏园内冬日索然的景象,因为心中思考的是方才从医书获得的知识。沿着园中的小径,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中庭。
“讨厌啦!将军大人您好久没有来找艳红,难不成您是将人家给忘了?”女子娇媚的声音甚是委屈,撒娇地坐在欧阳晋大腿上,手不安分的在他胸膛上直抚摸。
不若于艳红诱惑媚人的表现,欧阳晋只是径自饮着酒。
“哎呀!将军大人,您可别自顾着喝酒呀!您得尝尝艳红我特地为您准备的小菜。”艳红连忙夹起桌上的小菜,往欧阳晋的嘴里送。
正好踱到中庭的里特,着实被眼前这对在亭中身体相互交缠、气氛相当暧昧的男女给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贸然出现。
“真讨厌!怎么出现一个不识大体的冒失鬼来扫兴!”艳红首先发难,眼中净是不悦的神色,性感的樱唇冷哼一声。
里特呆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整张脸都红了:“啊!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的。”觉得自己太过失礼,里特欠身后,急忙地往西厢房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欧阳晋开口出声阻止,但里特早已跑远,根本没有听到:“可恶!”他重重的捶了石桌一下,浑厚的内力竟震得一桌酒菜杯盘狼藉,而内心里全是没来由的愤怒与不安。
“将军大人,您就别生气嘛!何须为了一个冒失鬼而破坏兴致呢?”
“你给我滚!”欧阳晋手指着大门方向,语带寒意的说。
“嗄?”艳红一时无法会意过来,错愕的看向欧阳晋。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吗?”欧阳晋冷冷地下最后通牒。
“啊!是……是,我这就走……”艳红惧怕的看着一脸寒冽的欧阳晋,明白他已是极为恼怒,说什么还是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她一说完便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装后就狼狈地逃离都督府。
里特跑到西厢房前才放慢脚步,大大地吁了一口气。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冒失,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真不知该怎么向欧阳晋解释?他停下脚步蹙眉苦思着。
罢了!伫立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回房去,明日再向欧阳大哥道歉吧!
打定主意后,里特往自己的厢房走去,可是手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
“等一下!”
里特不明就里的转过身,是欧阳晋!
“嗄……欧阳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里特感到意外。
奇怪!刚才那名女子呢?他不解的看着欧阳晋。
“喔,没什么,我把她‘请’回去了。”看穿里特的心思,欧阳晋不以为意的说道,随即像意会到什么似的,连忙放开正抓着里特手臂的手:“啊!抱歉!”欧阳晋脱口而出,但说完随即后悔,他为什么要道歉呢?
里特也是一头雾水:“欧阳大哥,你别太在意我,对于我方才的冒失,实在感到很抱歉。”他再欠身。
“不!反正我也正觉得无趣,幸好你及时出现,还真救了我一命。”不过,说也奇怪,艳红是他欧阳晋少数看得上眼的女人之一,然而今天对于她的诱惑,他却是无动于衷。
“是吗?”里特实在不懂欧阳晋为什么要说自己救了他一命,再怎么看也是他打断了他们的兴致。
欧阳晋看着满脸疑问的里特也只是沉默不语,两人就这样呆愣了下。
“算了,这件事就甭提了,反正现在都督府里也只剩我们二个,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吧!”不等里特答应,欧阳晋便径自拉起里特的手往后院走去。
里特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被欧阳晋一个劲儿地拉着,而他尾随其后。
两人来到马厩前,欧阳晋才放手。
“备马!”他下令道。
不一会儿,便看到二名小厮,各牵了一匹骏马过来。
“欧阳大哥,我们要去哪里?”里特感到相当好奇。
“没什么,只是想与你到郊外去散散心。”欧阳晋接过小厮递上的疆绳,并将其中一匹白色骏马的缰绳交给里特。
“到效外散心?呵,那当然好,我正愁没机会再到外面走走呢。”里特想到之前因狩猎而得以在大自然中尽情驭马奔驰的情景,就显得格外开心。
感受到里特的喜悦,欧阳晋也跟着咧嘴而笑。说也奇怪,最近只要看到里特的笑容,他就没来由的跟着高兴。
幽州城外,广阔的农田早已休耕,在这寒冷冰冽的冬日里,根本无法种植什么农作物,所以当地的农民索性任由芒草丛生,藉此肥沃土地以待明年的好收成。
农田旁的小道上,两匹骏马相伴而行,马背上的二人只是沉默地享受这难得的悠然气氛。
“伟大的神啊,请您悲怜我们,让干涸的泉水,再冒出甘霖,让炙热的太阳……”忽然里特口中哼唱着契丹曲子。
欧阳晋好奇的看着里特,但里特只是一味的望着四周的农田,而为了能好好听到他清脆t亮的歌声,欧阳晋也就没开口打断。
终于里特唱完,转过头向欧阳晋解释:“这是我们族里在祭典土时,祈求上苍能赐予我们丰收的歌。”他又转过头望向农田:“我一来到这里,心里就渐渐浮现祭典的画面……从以前我们就向往南方富饶的大地,毕竟在贫脊的北方,我们每日都必须与天候搏生命。”他低头浅笑,然而扬起的嘴角似带有一丝苦涩。
其实这也是大部分边疆民族一再侵扰大唐的主因,为了能获得延续生命的粮食,所以在北方是经年的争战,而位于边陲的幽州城便是固守北方的弹丸之地。
此欧阳晋会奉旨一举歼灭契丹,起因于京城获得北方大敌--突厥,有意侵犯中原的消息,为免节外生枝,才先行消灭突厥临近的契丹。
欧阳晋无法回复里特的话,说来二人立场不同,坚持也就不同。对他而言保护大唐子民的身家安全,就是他的使命。但对里特来说,是为了延续同胞的生存。虽二人皆是为自己的民族着想,却可悲的不得不因此为敌。
“其实,我一直幻想沃饶的大地上,一片黄澄澄的稻田,是何等的景象?春天一片团锦簇又是如何的美景?南方市集上人群是何等的热闹?但这一切我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过而已。”里特失神的望向前方,喃喃自语。
“没关系,如果你那么想看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的。”欧阳晋信誓旦旦的说着。
“是吗?”以他们是敌人的关系,恐怕没有那么一天吧?里特心里明白,却也不想道破。
里特拉了拉缰绳,俐落的下马,牵着马慢步而行。
“对了,欧阳大哥,我还是得为刚才的冒失,好好地向你道歉。”他慎重其事的又道了一歉。
“大可不必,我已经说过你可以不用太过挂怀的。”欧阳晋也跟着下马,伴行其右。
“可是……方才那位姑娘好似不怎么高兴。”
“啧!毋需在意。反正我对她也只是逢场作戏。”欧阳晋毫不在意的说:“而且我身边的女人也都是和我一样的心态,各取所需!”
“这……难道没有一个足以让你在意的人吗?”里特对欧阳晋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
“反正都是逢场作戏,我又何须在意呢?”对于女人,欧阳晋从来也不用愁,因为都是女人对他投怀送抱的。
“那如果是你要迎娶的姑娘,让她看到那一幕……总是不太好吧!”
“我要娶的人?若是要我选择的话,那当然是选其中最好的,且对我最有利的女人。至于她介不介意看到那一幕,老实说我根本就不在意。”欧阳晋说完望向天空,竟发现正落下了片片的雪。
“天啊!那岂不是太可悲了。你竟然不是为了爱情而想要与一个人长相厮守?”里特惊讶地看着欧阳晋,然后摇了摇头,同时他也发现到此时在这异常的冬天所降下的第一场瑞雪。
“爱情?对我而言那只是一种累赘而已。”笑话!在沙场上谈情说爱,那只会令自己丧命,无论如何,他宁可不去碰爱情。
“呵!看来我们俩有许多不同之呢。”里特讪笑,伸出手想接住降下的朵朵冰净雪,但落入掌中的雪,不消片刻,就融化在掌心里。
“怎么?凭你一个少不经事的少年,说得好象你比我还懂爱情似的?”欧阳晋冷哼,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孩子,他可比他多了五、六年的历练,说什么也轮不到他来批评自己。
“或许吧!对于感情我是没资格去批评别人,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喜欢的感觉是什么。”里特别过头不想让欧阳晋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我有一个对我来说比谁都还重要的人,为了他我可以连生命都不要。”
“是吗?那他知道吗?”虽然看不清里特的表情,却可以从中听出一丝的凄楚。没来由的,欧阳晋甚是在意他口中的那个人,更嫉妒那片片落在他身上的晶莹雪。
见里特沉默无语,欧阳晋于是[起眼看向里特。
缓缓飘落的皓雪犹如棉絮包围住里特,和他身上穿的蓝边白袍互相辉映,一时间他竟有种里特就要消失在这白雪世界里的错觉。
里特缓缓的转头望向欧阳晋,终于开口:“不!我对他的感情只会徒增他的困扰,既然如此,我宁愿永远也不让他知道。”
“看来你非常在意那个人?”奇怪,心中那般郁闷烦躁之气为何而来?欧阳晋不解的搔了搔头。
“当然。”
天!他怎么和他说了这么多内心的话?里特的心中直犯嘀咕。
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他连忙道:“欧阳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我都快冻僵了。”他双手环胸直嚷着,就算他早已习惯北方恶劣的天候,可是根本没料到会突然降雪,而他身上穿的衣物根本不足以抵御这骤降的低温。
遂不等欧阳晋响应,他已骑上马背。
“也好,时候不早了,而且齐越他们应该已经回府了。”欧阳晋也跟着骑上马背,虽然他仍想要探究里特口中的那个人,但他很清楚地知道--
里特是绝不会对他坦白的。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华烁气愤的怒桌子,十足的力道震得桌面上的物品都飞落摔碎于地上。
黑旗军的三个灵魂人物,现下都聚集在都督府里的大厅中,个个是面色凝重、怒气难平的样子。
“可恶!为什么我们会三番两都扑空呢?大哥,你倒是说说看啊!”华烁因愤怒而提高音量,连浓眉都纠结在一块儿。
“我也不晓得。”欧阳晋的语气虽然平静,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沉的可怕。
所向披靡从未吃过败战的黑旗军,竟被敌人恶整、愚弄了三!而且连身为领导者的欧阳晋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原本这一应该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一切也早就在欧阳晋的掌握中,可最后却是一个敌人也没抓到……不!正确来说是根本连个契丹人也没看到。
日前,在齐越来报的隔天所召开的军事会议中,欧阳晋下令七日后围攻麒麟山,并依齐越所绘的地图,在各个信道皆布下重兵,由华烁带领前锋部队由主道攻上山。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华烁抑郁寡欢的颓然下山,嚷着山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二哥!你确定真的有契丹人躲藏在那儿吗?”
“当然!我可以拿我自己的性命作担保!”齐越对华烁的质疑感到非常不悦,被敌人愚弄已让他怒不可抑,更何况是被自己人怀疑。
“三弟,你不该随意迁怒于齐越,我想你该相信他的情报才是。”
“这我也知道,我只是想不透咱们到底败在哪里。”华烁喃喃地说,双眉揪得更紧了。
“关于这一点,大哥,不知你是否想听听我的意见?”齐越的言语中似有顾忌。
“没关系,二弟你但说无妨。”
“呃……我猜测我们之中应该是有奸细才是……”齐越大胆的猜测。
华烁大声的打断他的话:“怎么可能!二哥,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部下?”身为黑旗军领导者之一,他信任自己的部属。
“继续说下去。”欧阳晋没有表示意见,只是更往椅背靠,两眼注视着齐越。
“呃,我当然非常信任自己的部下,可是……若我说的人,不是我们军队中的人呢?”
“是谁?”欧阳音的口气异常冰冷。
“里特。我猜他就是奸细。”齐越说得非常肯定。
“不可能是他!自从他来到都督府后,根本就没有机会可以和契丹军联络,更何况他不也和我们相得很好吗?”华烁极力否决,压根儿也不愿相信齐越的话。
“我也不愿那么想!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我们的计画会连连失败,你想又该如何解释?”
齐越和华烁二人争辩得而红耳赤,眼看根本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望向欧阳晋,等待他的裁决。
只是欧阳晋整个人就像失了魂般,眼神呆滞的直视前方,什么话也没说。
其实一开始他就在怀疑里特了,只是他一直去忽视心中响起的警讯,因为他一点也不想相信,甚至不敢去证实,只是连齐越都那么认为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证实的。”欧阳晋闭上眼,沉痛地下了这个决定。
第六章
浩然亭内--
“我这辈子最恨别人背叛我了!”
欧阳晋单刀直入的对正埋首书中的里特说,但他仍看着面前的书,再加上随口说来的语气,令人无法分辨其真实性。
“嗄?”里特却在一瞬间整个人警戒起来,随即笑着掩饰道:“欧阳大哥,不知你为何出此言?”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欧阳晋指了指自己的书:“这是一本民间流传的轶传,内容是说主角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故事。”欧阳晋随口编了个故事来试探:“若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一想到那个背叛我的人,自己曾是那么的信赖他,我就不能原谅!”
“哦,是吗?我也和你一样。”里特着实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未察觉出什么。
“若是你呢?你会背叛我对你的信任吗?”
“你说呢?”里特反问回去,并不想多作回答。
开玩笑!
他就不相信他对敌人能有多大的信任!
“我认为不会。”但愿如此,欧阳晋看着满是笑容的里特,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里特正想开口时,突然出现一名士兵,恭敬的作揖后道:
“启禀将军,齐参军有事找您,请大人前往您的书房共商要事。”
“有什么事吗?”欧阳晋漠然地抬起头,冷眼旁观自己怖下的局开始激活。
“这……”士兵似有所顾忌,语意含糊的说。
“算了,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参军,我随后就到。”欧阳晋挥手打发士兵。
“遵命!”士兵又恭敬的作揖才离开。
“唉!看来我是一日也不得闲。”欧阳晋大大地叹了口气,并合上书。
“那是因为你位高权重,相对的事也就多!”里特漾开的笑容甚是灿烂。
“看来也是。”欧阳晋一时竟也看傻了:“也罢!我再不去的话,就得听三弟的抱怨了。”欧阳晋站起身,并活络一下筋骨。
“那就容我先告退了。”
欧阳晋语毕,便朝他的书房的方向走去。
“当然。”里特笑着目送欧阳晋离开。
他愉悦地看着眼前的书,心中高兴又将取得情报。
万籁俱寂,时值三更半夜,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下,辉映着白雪皑皑的大地,四周一片银白。
这是个无风的夜晚,在这经年吹袭着强风的北方甚是怪异。
一条漆黑的身影倏地闪入园,急速灵敏的身形,再加上无一丝一毫的声响,恍如鬼魅般来到欧阳晋厢房的门前。
里特小心翼翼地透过纸窗上的小洞,确定屋内是否有人。
今日傍晚,欧阳晋外出赴艳红的邀约,想必今晚会夜宿府外,然而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小心点的好。
在确认无人之后,里特蹑手蹑脚的潜进书房,直往房内的书桌走去。依照前几的经验,在中间抽屉的,拉了下暗藏的拉环,随即在桌面上出现一个暗盒。他连忙打开盖子,却发现里面竟空无一物。
不可能的,不可能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里特心慌地直冒冷汗。
“不用找了,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
冷冽的话语犹如一把冰刃在里特的背后响起。
里特的身体微颤了下,而后地倒吸了一口气。
不会吧!难道他早就知道了?怎么他没发现他在屋内?里特脑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欧阳晋。
“哼!没想到你真的上钩了,原来你真的是出卖我的人。”彷佛听到心碎的声音,欧阳晋苦涩的说。之前他躲在隔壁卧房内,屏息以待,暗自希望这不是真的。然而看到身穿黑衣的里特潜入时,他知道一切都破灭了。
“出卖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既非亲又非故的,我又哪算是出卖你!”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里特转过头逞强的说着。
然而一看到在黑暗里,一双冷例如寒光般的眼眸透过微弱的光线可见的阴沉神色,里特的心蓦地跳了一下,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藉此缓和那早已不受控制的心跳。
“难道不是吗?”欧阳晋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当……当然,我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出卖,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里特表面上说得理直气壮,但语气中却夹杂着些许的怯懦,他紧握双手强迫自己振作。可是欧阳晋阴沉的瞪视,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是吗?这是你该做的!那我们之间的相融洽,完全都是假象?要不你说,上在郊外对我坦诚自己的感情也是虚假的!”
“那你呢?当时你还不是在盘算着要怎么消灭我们契丹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说我!”
“你的意思是说,一开始就是我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以为我们能化敌为友?”欧阳晋怒吼,情绪瞬间爆发,愤怒至极地将横隔在他们之间的桌椅全给推倒。而巨大的声响在沉寂的夜里,总起来煞是吓人。
“不是的,我并没有……”说到一半,里特突然住口,没想到欧阳晋会如此愤怒,再加上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到,在气势上根本无法相比,他不由得频往后退。
“难道不是吗?”欧阳晋气极地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且一步步的逼近里特。
里特畏惧着走向自己的欧阳晋,向后退想拉开距离,看到那双愤怒到近乎异常的眼眸,让他真想逃离这里。
“别……别过来!”终于从里特口中逸出恐惧的声音,因为他的背已抵在身后巨大的书柜上,他毫无退路。
欧阳晋只是充耳不闻,仍是一步步向里特逼近。
“你应该记得,我说过我最恨人背叛我的!”
里特无法开口,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看出他的意图,现在的局面只能说是他自找的。
“你既然敢背叛我,最好要有被报复的觉悟!”来到里特的跟前,欧阳晋伸手抬起的下巴,眼中满是轻蔑。
不行!他不能任由他摆布!里特意识到自己的困境,蓦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冷不防的向欧阳晋刺去。
然而一开始就于劣势,遂里特的攻击对欧阳晋根本是无关痛痒他顺手就抓住里特攻来的手。
里特感不妙,赶紧抽出被抓住的手腕,仓皇的往旁边跳开。
“别……别过来!既然被你发现了,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语毕,里特持着匕首往自己的颈子抹去,想一死以明志。
“我不会让你死的!”欧阳晋怒吼,立即动手挥去里特手中的匕首,粗鲁地抓住他反抗的手,又重复说了一遍:“在我的报复结束前,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觉悟吧!”
不让他死……为什么?要报复他?对早已失去一切的他还剩什么可以让他报复的。
里特既惊恐又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然疯狂的人,对于未来将是一片惨淡晦暗的事实,不禁整个人挫败的瘫软在地,身体不能自主的颤抖着。
“怎么,这样就怕了?我都还没开始我的报复呢!”
欧阳晋讥笑,一把拉起里特,粗暴地抓住他的头发,以不屑的目光逼视他。
“与其让他一死了之,我偏就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欧阳晋扬起嘴角,邪佞的笑着。
“嗄?”
里特尚来不及反应,欧阳晋按住他后脑的手一用力,他的嘴唇被欧阳晋蛮横的侵略,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之后,里特才找到思考的能力,全身努力的挣扎,想抵抗这不正常、脱轨的一切。然而却只是徒劳无功,他只能任由欧阳晋恶意的侵扰他的唇齿。
顿了下,他发狠的用力咬了下欧阳晋的肩。
“你做什么?我们两个可都是男的!”好不容易挣脱他的唇,里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既不解又愤怒的瞪视着欧阳晋。
欧阳晋擦去嘴角的血,狂妄的失笑着:“我说过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的!”他残酷的说出慑人的话,在这原本就寂静的冬夜里,更加了二人之间凝结的诡谲气氛。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里特被腾空抱起,试图挣脱但欧阳晋箝制他的力量大得吓人,根本一点效果也没有。
突然,欧阳晋粗暴的将里特扔到躺椅上。
“做什么啊你!”
里特想要起身,却又被欧阳晋粗鲁的压了回去。
“你到底想怎样?”里特惊恐的看着压在他身上的人,脸色惨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这就是我的报复!”欧阳晋的语气冰冷,感觉不到丝毫的情感,又抓住里特的头发,使力一扯,俯身狂暴的侵犯他的双唇。
里特呆愣了会,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他双手抵在欧阳首胸前,用力想要推开他。奈何原本体型就较欧阳晋瘦小,所以不管他如何的挣扎,欧阳晋还是文风不动。
欧阳晋的舌肆无忌惮的侵入里特的口中,感到他的抵抗,他一手抓住他抵抗的双手禁锢于头顶,一手扣住他的下巴,让他毫无拒绝的余地。
他狂乱的吸吮着里特的舌,粗暴地舔舐牙龈,丝毫不理会里特的挣扎,似乎唯有如此残暴的伤害他,才能抚平自己被伤害的心。
好不容易,那强迫性的吻停止了,里特气极地啐骂:“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帐!”他犹不放弃抵抗,被抓住的双手顽强的挣扎着。
“啧!你现在抵抗也没用了!”欧阳晋邪恶的讪笑,眼瞳渲染上一抹异样的光彩。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里特不信邪的说,极力想要挣脱被抓住的双手,身体也不住的挣扎。
“我说过没用的。”欧阳晋沉声道,手用力一撕,里特的衣服应声从领口整个被撕破。
“你!”
不顾里特的反抗,欧阳晋将撕下的衣布,绑住里特抗拒的双手。
他接着又俯下身,不带任何情感的芤ё爬锾氐木毕睿恶意的留下浅浅的瘀痕,像是烙印般,这是他对背叛他的人的惩罚。
他吸吮着里特颈子上留下的伤痕,像在吸血一般,尝到口中丝丝的腥膻血味,感到身下的人未放弃抵抗的念头。
欧阳晋更是恶劣的实现他的报复,蓦地用力含住里特胸前的娇小凸起,双手则不安分的在里特赤裸的胸前游移。
“住手!”里特的理智x那间崩溃,对于任人摆布的情况感到愤怒和屈辱。他无助得想要挣脱,但被箝制在头顶上的双手却被衣布绑得死紧。
“你现在后悔也未免太迟了吧!”欧阳晋扬起嘴角,不真切的笑了,像在欣赏般的看着身下的人惊惧的神情。
瞧出欧阳晋根本是以他的害怕为乐,里特当下坚定的告诉自己不能认输:“我对我所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
“那你最好记住你曾说过的话!”欧阳晋冷哼一声。
语毕,他施加在里特身上的是更狂暴的报复。
欧阳晋一手粗鲁的抵住里特的后脑勺,另一手扣住他死命抿紧的嘴唇,蛮横的侵入口内,纠缠着闪躲的舌,狂热地吻咬着他的唇。
他的手来到里特的背后,将他想脱逃的身躯更抵向自己。
一手游走在里特光裸的上身,欧阳晋报复的咬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留下一连串惨不忍睹的黑紫。
突然映入他眼帘的是里特左胸上一道吓人的疤痕,那险些就要了里特的性命。
那是他留下的!只属于他的证明!
欧阳晋狂乱的想着,从那天之后的一切,就像走马灯般快速的在他脑中闪过。
别傻了!那一切都是骗人的假象!
欧阳晋愤怒的拒绝以往的一切,更加重吻咬的力道,一手执着的抚着里特左胸的疤痕。
痛!里特在心中群埃蹙眉拼命忍受欧阳晋啃咬自己的痛楚,拒绝从口中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死命地咬紧双唇。
“啧!还真能忍嘛,那这样如何呢?”沉醉在报复对方的快感之中,欧阳晋现在的眼神看起来是绝对的妖诡。他原本在里特背后的手,毫无预警的伸入他的裤档。
“你要做什么?”对这一方面全无经验的里特,只能忿忿的瞪着他。
欧阳晋使力一扯,里特已全然赤裸。
“做什么……”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因为欧阳音的举动而惊悚抖颤着。
里特紧绷着身体,顽强地拒绝异物的侵入。
“没有用的,我劝你放轻松点,才不会让自己那么痛苦。”
欧阳晋冷笑,身体随即挤入其间,修长的手恶意地侵扰着他,来来回回在他身体放肆。如此的反复动作,教欧阳晋完全沉迷于自己的欲望中。
可下半身犹如被撕裂般的痛楚,如浪潮般的席卷而来,里特失神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里特更激烈的想要挣脱,可是挣扎的身体彷佛更加欧阳晋的欲望。惊觉正抵着他身下的火热是什么后,他清楚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境。
有道激光倏地闪过脑海--
你还在犹豫什么?
难道你以为自己躲得过他加诸于你的报复吗?
别作梦了!现在只有一死才保得住唯一拥有的自尊了!
里特心一狠,毫不眷恋的张口欲咬自己的舌。
察觉出里特的企图,欧阳晋伸出在里特体内的手,迅速探入他口中阻挡。
当那使劲的牙齿陷入自己的手指时,欧阳晋忍不住咒骂:“该死!你在做什么?”
“让我死……让我死……唯有死才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里特喃喃地说,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连想死都那么困难?
“我不会让你死的!”欧阳晋气急败坏的低吼,并拿起刚才的碎布塞入里特口中,不让他再有自戕的机会。
而后,欧阳晋的手更粗暴的采入放纵,就像是在惩罚他刚才的自戕行为。
“我说过的,我要让你活得生不如死,一辈子屈辱的活着。”欧阳晋冷不防的将里特的双腿抬高架在肩上,快速褪下自身裤子,猛地将早已按捺不住的欲望取代手,狂烈的侵袭着里特。
下体的痛楚痛得里特几乎丧失意识,厌恶的感觉充满心头,不愿屈服于暴力下。被束缚的双手紧握,庆幸塞住口中的而能让他不吐出痛苦的呻吟。
看到身下里特的无力感,大大满足欧阳晋报复的心态,更强烈的在里特体内放纵着。
就像是永不满足般,欧阳晋愈来愈狂野,伸手抬高里特的臀部,用力地压向自己狂热的欲望,更残虐的入侵。
下半身痛彻心房的撕裂感,随着欧阳晋更激烈的侵犯,里特就像木偶一样毫无生气,意识涣散,失神的呆愣着上方。
这是里特的应对之策,只要强迫自己抽离现实,忽略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就能忘记现在所受的屈辱。
挫败于被他占有的人竟毫无反应,欧阳晋低吼:“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
欧阳晋双手握住里特的欲望,恶意的缓慢搓揉,随着在里特体内的动作而加快,形成一首独有的节奏。
滋生的异样感觉,让里特惊慌的回到现实,身体被侵犯的屈辱他还能特意去忽略,可是当自己的欲望被唤起,他却全然无法控制,这种心理上的屈辱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感觉到手中的欲望逐渐灼热起来,欧阳晋不屑地嘲笑道:“啧!原来你也欲求不满嘛!”
里特屈辱的一径摇头,拒绝接受体内已然而生的欲望,否定自己在这场报复的行为中,竟会有如此的反应。
“你又何必否认呢?你身体的本能远比你老实多了。”欧阳晋恶劣的紧握手中已经炙热的欲望。
里特既愤怒又羞辱的瞪着欧阳晋,但有一块布塞在口中。他无法出声反驳。
“呵!再来换我了。”欧阳晋再更张狂地放纵自身欲望。
身体被无情的侵犯,而自己的欲望却被恶意的紧握而无法解脱,里特不安的扭动身体,想藉以舒缓这一切的冲击。
满足于里特的反应,欧阳晋将自己的火热再一热烈的释放,并放开紧握他炙热的手。
二人同时达到高潮。
而在高潮的强烈侵袭下,里特终于承受不住这极致的痛楚与快感,陷入沉沉的昏睡中--
卯时,冬日的太阳尚未升起,天色也才稍亮,都督府的仆役们已开始一天的工作。
欧阳晋的厢房内摆设简单,全无为官者宅邸中那种富丽堂皇的布置,房中央一组桌椅、一个高大的衣柜、一座有着美丽山水的屏风,所有的物品皆干净、一尘不染,足见其主人对整洁的重视。
若要说得上突兀的话,也就只有那落在室内角落的一张比平常大上三、四倍的床铺。精细的雕功、柔软的丝绸床帘,百年的原木还不时散发出可安人心神的阵阵幽香。
这是华烁特地差人从江南运上来的。
那时休假回江南省亲的华烁,一回府就兴高采烈的说他在江南一家百年老店,看上了特级的床铺。而他是如何的体恤二位大哥的辛劳,就一口气订了三张。
见华烁如此好意,欧阳晋也就欣然接受。只是当床好不容易运逢时,他才感到后悔,虽然这床铺睡来冬暖夏凉、又能安定心神,可是……实在太大了。
而且,他睡在书房躺椅上的时间远比在豪华大床上来的多,那张上等好床可真是“英雄毫无用武之地”
现下在华侈大床上沉睡的人,除了露出一截雪白皓臂外,整个身体都埋在稍嫌过多的棉被下,而脸庞被乌亮的长发掩住,若隐若现。
沉睡中的里特,微微地移动身体,因下身传来的疼痛而蹙了下眉,但仍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只是看得出来睡得并不甚安稳。
微光中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盯着里特,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闪烁着一丝不解和疑惑的光芒。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
坐在圆桌旁椅上的欧阳晋,看着熟睡中的里特而微微苦笑。他端起茶杯,浅浅地饮着,明明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水,但现在喝来却犹如烈酒般的苦涩。
他是知道自己在证实里特的背叛时,他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满脑子里只想着要报复他,要他付出代价。
你既然敢背叛我,最好要有被我报复的觉悟!
当时他撂下了狠话,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几近疯狂的占有他,强行侮辱和自己是同性的人!
他并不是有断袖之癖的人,为什么会想对同是男人的里特做出这种连自己都感意外的举动?他是背叛了自己没错,但他大可以将他囚禁在牢里严刑拷打,或是干脆一刀把他杀了,为何最后他却选择这种方式报复他呢?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切就在里特想自杀时,全然脱序了。他又何必那样执着于不让他死呢?
事情演变至今,已绝非他当初所愿。当时只因里特的一心求死,才使得他失去理智,做出残暴侵犯他的行为,且一味的沉浸在伤害他的快感之中。
只是既然要报复他,让他付出代价,那自己又何必去关心他呢?
几个时辰前,欧阳晋他终于在肆虐里特中得到了满足。
他才小寐一会儿,感到身旁赤裸的人瑟缩的轻颤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一个连他也大惑不解的举动--
他起身,小心翼翼地解开里特双手和口中的布,轻轻的抱起他,感到怀中的躯体暴露在寒冷下,微微的颤抖,他使加重拥抱的力道,希望能给予他一丝的温暖。放经脚步走着,而后温柔的将他放在那华丽床上,生怕把他给惊醒。
之后,他翻箱倒柜的搜出棉被,全数盖在里特赤裸的身上。
接着,他就这样呆坐在椅子上,望着里特数个时辰。
哈!明明自己的心里只想要报复的,又何必如此温柔的对待他呢?
欧阳晋皱眉不解的思索着。
自从遇到里特后,他心中的不解何其之多,更折腾人的是,他始终无法知晓其中真实的答案,只是对于里特的种种,他真的很在意。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对他愈是在意,自己所受的伤害也愈,最后就只剩报复这个信念。因为唯有如此做,才能令他全然否定里特在他心中所占的地位。
又斟了杯茶水,他喝来还是像酒一般的苦涩,摇了摇头,他拒绝接受自己的矛盾。而后扬起了嘴角,他在心中下了结论。
是的!他并不是舍不得他死,也不是担心他,他只是想在他身上施以更多的屈辱,才不让他死的。
没错!对于一个背叛者,根本毋需同情他!
欧阳晋起身步出厢房,在门上落上重镇。
[起眼瞪视着紧闭的门,欧阳晋再对自己发誓--
他绝不会放手的,就像他之前说的,他要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第七章
“什么!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华烁搔着头,不敢置信的问,脸上全写着不相信的表情。
“果然,和我当初猜测的一样,里特真的是密探。”
齐越看向坐在堂前将军椅上、一副泰若自然的欧阳晋,对他怡然自得的模样,他感讶异。
原本还以为大哥会暴跳如雷的,毕竟他最恨别人的背叛,因为他父亲就是被自己的亲信出卖而战死沙场,导致他母亲在隔年就因病去世。所以他无法原谅背叛自己的人,就像三年前,他看重的一名部下背叛了他,当时他身边的人也跟着遭受鱼池之殃。
“嗯!”欧阳晋只是应了一声,扬起浓眉冷冷笑着,一口将手中的酒饮尽,全然看不出任何异状,但也就是因此才更为吓人。
齐越不安的问:“那里特现在人呢?”当时,那个背叛他的部下,可是当场被大哥给一刀毙命。
欧阳晋不吭声,只是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大哥,你不会因为一时激动而杀了里特吧?”华烁甚是担心,知道里特是密探,他心里是有点生气,但几个月的相下来,他根本不希望里特就此丧命。
“不!我没杀他!”欧阳晋低吼,不若之前的优闲,原本平静的心,终于出现一丝的波动。又倒了一杯酒饮下,他想用酒来麻痹自己。
看欧阳晋根本毫无节制的喝酒,更加齐越心中的疑虑。为何他会如此异常?齐越不解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太好了,幸好里特没死,那他现在被大哥关在大牢吗?”华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对于里特被囚禁放大牢的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哥,不知道我能不能去探视他?”至少这是他能为里特做的。
“谁说我把他关在大牢里的?”
欧阳晋索性扔掉酒杯,直接拿起酒坛来喝。
“嗄?”二人异口同声的质疑道。
“我把他关在我房里。”欧阳晋脸上的表情格外的阴沉。
“啥?关在大哥的房里!”华烁无法理解为什么里特是被囚禁在大哥的房里,而不是在大牢里?
而另一个感到错愕的齐越,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他是知道大哥对里特特别在意,但大哥应该还不至于对背叛他的里特……
齐越甩了甩头,对白己的想法感到嫌恶:“大哥,你该不会……”话到一半,他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感觉到齐越似乎察觉出什么,欧阳晋[起眼,冷然的瞪视他,随即起身,像在宣布似的对着二人说:“你们谁都别想去探视他,我不准任何人接近他,这件事我来理就好。”
顿了一下,他再扫视惊愕的二人,意有所指的看向齐越:“总之,你们谁都别想插手管这件事!”一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一点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二哥,大哥到底怎么了?大哥是想隔离里特吗?”华烁实在不明了的看着已定远的欧阳晋。
“这……看来这件事已不是我们管得了的。”唉!果然被他猜中了吗?若真是如此,那他可是连插手的余地也没有。
不理会华烁投来的疑惑眼神,齐越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夕阳西照,整片天空渲染成缤纷的颜色。才不过片刻钟的时间,太阳已消失,大地瞬间失温。
月照的大地,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北风阵阵呼啸而过。
一道道的皎白月光透过窗棂,投射在毫无光亮的漆黑房里。
夜晚的到来,使得房间气温骤降。但即使如此,也比不上里特现在内心里的寒冷。
整个人瑟缩在床上的里特,被裹在身上的棉被,却无法为他带来丝毫的温暖。他失神的看向前方,心情是荡到谷底。闭上眼想要遗忘一切,假装未曾发生过任何事,然而昨夜的记忆却又清晰得令他无法忘记。
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里特狂乱的摇着头,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随之摇动,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将那一切出脑外。
凭什么!他凭什么对地做出这种事?
只为了他口中那可笑的报复?该死的,他宁愿被他死,也不要让他践踏自尊。
让他活得生不如死?
哈!或许吧,他真的做到了,昨晚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暴行,真的是让他有生不如死的感觉。那种不符合社会伦常、不合正常生理的行为,竟然是他的报复手段?
里特啊里特,从今而后你该如何自呢?现在你连身为人的自尊都荡然无存了啊……
里特胡乱的想着,脸上凄苦的笑就彷佛在嘲笑自己,而哀伤的眼神像在为自己凭吊。
直至中午,他才从昏睡中辗转醒来,只是想移动一下身子,然而身下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他不由得蹙眉。
不愿想起的回忆,一下子如排山倒海般地出现在脑中,一股恶心作呕的感觉因此而生。
试着不去理睬身上传来的痛楚,里特强忍下床,至少不能放弃最后一点的尊严,他急忙寻找衣服以蔽体,但是昨晚自己穿的衣服,现下已然成为一堆破布,他只好不甘的去翻找欧阳晋的衣柜。
他挑了件放在柜子最底层、比其它衣服小的能蓝色长袍,这应该是欧阳晋很久没穿的衣服吧?他倔强的想着,拒绝和欧阳晋再有任何的牵连。
他穿上衣服,下定决心要逃出幽州城,他要带着儿玉远离那个人可笑的报复。
他走向门前,伸手去拉门--
哽?被上锁了!
里特惊讶之余,仍不放弃的去试窗户,最后他放弃了,颓丧地瘫坐在地,苦涩的失笑着。
呵,门窗都被上锁了,他还真佩服他坚持报复的决心呢。
那一瞬间,里特又起了自杀的念头,但一思及欧阳晋那时所说的话。若他真的就这样死了,欧阳晋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更有可能将怒气发泄在儿玉的身上。
所以,他只能被迫去面对欧阳晋的报复,尽管他的报复有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在中午时分,传来打开门锁的声音--
须臾,一名仆役在二名士兵的陪同下,打开锁的大门,送进了看来甚是丰盛的午膳,三人什么也没说的就步出门外,又上了锁。
然而里特一点也不想碰那些饭菜,就算这一桌的菜色再怎么香喷惑人,却只让他的腹部翻绞着作呕欲吐的感觉。
随着室内光亮的消失和气温的降低,里特被夜里特有的冷清孤独给侵袭得没来由的发颤起来,他蜷缩在床上的棉被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房外再传来开锁的声音,里特心里清楚来者是谁,他惊恐的看向连接书房的门。
“啧!你怎么都没吃?”
欧阳晋睨了圆桌上的饭菜一眼,甚是不悦的责问,之前他还后悔何必好心差人送饭菜来,然而他却一点也不领情。
“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里特反问,不若身体的微微颤抖,语气是出奇的平静。
“哈!你的疑心病还真重。”欧阳晋索性举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早已冷掉的饭菜:“你放心,我是不会动这种手脚的,别忘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他恶意的扬起嘴角,睥睨的欣赏里特对他的瞪视。
“那还真感谢你的好心喔,不过我倒希望你活活将我饿死算了。”里特干涩的说,至少这也是一种求死的方法。
话才一说完,欧阳晋挑了一下眉,随即放下手中的竹筷,[起眼看向里特。
“你就那么想死?”他语气充满严重的警告意味,锐利的眼神就如止觊觎猎物的黑豹般。
“事到如今,你说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怎么,难道他又要说他那可笑的坚持?里特苦笑着。
果然,欧阳晋提高音量怒吼:“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逃到阎王那儿,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他立刻欺身上前,抓住里特的手腕,直瞪着他:“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感觉到对方呼在自己脸上的热气,昨晚被侵犯的记忆,一幕幕全涌上里特的脑中,脸色倏地刷白。
“不!你根本就无权……”话尚未说完,就被人以吻封缄。
里特脑中空白了一会儿,厌恶的感觉在腹中奔腾,但是被欧阳晋的手硬生生的扣住后脑勺,让他只能被迫的接受欧阳音的唇齿侵犯,连想要抵抗的双手也被欧阳晋另一手扣在身后,完全无能为力。
“你是想说我无权那么做?在经过昨晚之后?”欧阳晋嘴角扬起暧昧的笑,一手抚上里特毫无血色的脸庞,还意有所指的轻轻扫过他的唇瓣。
“别碰我!”
里特嫌恶的挣开欧阳晋的束缚,使劲推开他,顺势向后退去,身体像被袭击的小兔般不住发抖。
“别碰你?怎么你那么怕我啊?”欧阳晋讪笑,像在狩猎中的黑豹,一步步逼近眼前的猎物。
“开玩笑!我才不怕你!”里特倔强的说着,且绝不轻易示弱,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可没有像他说的话那般有志气。
里特一再后退,虽然过多的棉被总会绊住脚,可他还是狼狈的想拉开自己和欧阳晋的距离。
只是很不幸的,就算这张床再怎么大,他终究还是被欧阳晋给逼到了角落。
“别过来!”里特惊恐的看着仅有几寸之距的欧阳晋,抵住墙壁的背更紧紧的贴合着。
“啧!你不是说你不怕我,可是……看来并非如此嘛。”欧阳晋邪佞的讥笑,看到眼前人是如此的惊慌失惜,可大大满足他报复的心态。
“你!”看出欧阳晋完全以他的痛苦为荣,里特不由得怒火中烧,举起手,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然而,举起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欧阳晋抓住。
“你以为你还有反抗的余地吗?”那凶恶的眼神是绝对的无情,蛮横的将里特压在床上。
里特清楚自己接下来会有的遭遇,奋力的抵抗,绝不再议欧阳晋得逞。
可是双手被反扣在背后,而且压在身上的重量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你现在可知道没有能力反抗的无力感了吧!”欧阳晋影射他在证实里特背叛时的感觉。
里特看了欧阳晋一眼,旋即闭上眼,无力的笑着承认:“没错,你所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真的让我有生不如死的无力感。”罢了,既然一点抗拒的能力也没有,他只好承认。
“不错嘛,你还挺老实的。”对里特的坦白感到错愕,欧阳晋失望的啐道,原本他是想让里特更恨自己的无力感的。
里特睁开眼,恰巧看到欧阳晋一闪即逝的失望感,心中有着扳回一城的快意,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欧阳晋全看在眼里,捧起里特披散在床上的乌黑长发,浅浅地呼吸着淡淡的发香,掩在发后的唇若有似无的笑道: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说完,他又看到里特眼中惊恐的神色,于是更恶劣的将手探进他的衣服里。
“不!”里特群俺鲈缫颜悸整个心田的惧怕,但破碎的叫喊声,一下子就没入在欧阳音的侵略下。只能屈辱的任由欧阳晋一再撬开自己的唇瓣,吻咬着自己的舌。
欧阳晋一手抓住里特的手,蛮横地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另一手则不安分的抚触他微颤的身体。
他一路从嘴唇吻咬到洁白温热的颈项,留下一片湿热和红紫,而在看到之前自己留下的吻痕,他开心的笑了。
“你这个恶鬼!”里特厌恶看到欧阳晋愉悦的表情,忍不住咒骂。
“恶鬼?这也是你所造成的。是你对我的出卖,才让我化身为报复的恶鬼,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欧阳晋俯下身,又再吻上里特的颈项,更是残暴的肆虐着,且一手抓住里特的领口。
“不!住手!”里特还以为衣服又要被撕破,哪里知道欧阳晋却小心翼翼地将扣子一个个解开?
“你别以为我是尊重你,我珍惜的是这件衣服,对我而言,你比这件衣服还不如!”看出里特的疑惑,欧阳晋恶狠狠的说出非常伤人的话。
其实,欧阳晋之所以对这件靛蓝色长袍如此珍惜,是因为这件衣服是他的母亲在临终前特地为他缝制的。所以即使现在早已穿不下,但欧阳晋仍珍置的将它带在身旁。
我连一件衣服也不如?
呵,看来他在他的眼里根本一点地位也没有。
被欧阳晋这般的贬低,里特绝望的看着在自己上方的欧阳晋。
他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完全沉迷在欲望和伤害他的快意中,吸吮着胸前凸起,一手搓揉爱抚着挺立的另一边。
而后,欧阳晋的唇舌蛮横地侵袭里特裸露的上半身,吻咬、舔舐着每一寸肌肤,那是一种霸道不带任何情感的侵略。
“不……不要……”即使无从反抗,里特仍不放弃任何机会。但他早该有所领悟,这一切从被欧阳晋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是他所能主宰的。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绝不会罢手的。”欧阳晋猛地拉下里特的裤子。
里特吓得大大地倒抽了一口气,惊愕的望向欧阳晋。
他满足的看着里特惧怕的眼神,执意在自己的报复中,而后以蛮力扳开里特的腿,将身体埋入里特的双腿间。
“你觉悟吧!”语毕,欧阳晋在没有任何的润泽下,将亢奋的欲望挺入。
完全不在乎里特是否会因此而受伤,欧阳晋紧抱住里特的身体激动的摆动,并粗鲁将里特的双腿拉得更开,强迫他接受自己的火热。
痛!再一被强暴似的侵犯,根本毫无机会痊愈的痛,又再一的受伤,比第一更加的痛,拉扯着里特的全身上下。
里特死命的咬紧嘴唇,拒绝说出任何求饶的话语,他知道这只会更加欧阳晋的优越感。他更不愿逸出任何痛苦的呻吟,那只会满足他的欲望!
满足宣泄欲望的欧阳晋,更加快自己的动作,一再的将欲望入。
感到自己体内的火热失控的动作,那撕裂般的痛楚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感觉,令里特更咬紧嘴唇,一道鲜红的血因此缓缓的自嘴角滑落。
那份紧窒的结合,地刺激着欧阳晋的感官,失控的加快速度。
终于,欧阳晋获得了满足,在里特的体内达到极致的欢愉。
欧阳晋沉浸于释放的快感,侵犯的速度才缓缓减慢,他低下头想好好欣赏里特的反应。
原本他期待看到里特愤怒的眼神或是听到不服输的咒骂,但里特只是失神的看着上方,嘴角淌着鲜血。
倏地,有一抹心疼的感觉窜过。他随即略去不理睬。
该死!他为何觉得心中有愧疚之感?
欧阳晋低头,粗暴的抓住里特的头发,狂热的吻着他,舔去他嘴角的血。
“不!别……碰我!”
里特回过神,勉强从欧阳晋的拥吻中逸出残破的声音。
欧阳晋的手轻抚过里特的唇瓣:“你不该强忍着的。”连他也讶异自己话语中的温柔。
里特提高警觉的看向突然对自己温柔的欧阳晋。
“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可以博取我的同情,我是不会停止我的报复的。”欧阳晋冷绝的宣示,拒绝接受心中一丁点的内疚感。
“当然,反正我本来也不奢望你的同情。”
“那最好。”欧阳晋邪恶的笑着,一手又抚上里特的胸前。
“住手!你做什么?”里特惊慌的抓住欧阳晋的手。
抽出被里特抓住的手,欧阳音在他耳边低哑地说道:“你别以为一就够了。”
不让里特有反应的机会,欧阳晋抬高他的双腿跨在肩上,将早已蓄势待发的欲望入他体内。
“不!别……”
里特尚不及抗议,话语就完全没入欧阳晋的口中。
不想里特因忍耐又咬伤嘴唇,欧阳晋再一的占有他时,顺势吻住他的唇。
被强迫接受又一的侵犯,下体再被粗暴侵袭的痛楚,让里特根本没注意到欧阳晋吻他的用意。
他只是冷绝的看着在他身前放肆之人,在心中坚决的发誓--
如果他真的以他的惊恐害怕为乐,那么他发誓……绝不会再让他得逞!
里特从被欧阳晋发现是密探的那一天开始,已足足过了一个多月,而欧阳晋也非常彻底的实行他的“报复行动”。
自第一强迫的侵犯里特后,欧阳晋就像需索无度的疯狂野兽般,一再地强逼里特接受他对自己的报复,且将他一个人锁在自己的字院里,不准任何人接近他。里特他唯一能见到的人,是到了夜晚犹如鬼魅般来索取代价的他罢了。
如此的暴行,令人发指的行为,全是欧阳音的报复,更是里特背叛的代价。
欧阳晋希望里特因此后悔自己背叛了他,所以他要里特在他的强迫下显露出惊恐、无力的表情,他要让他觉得屈辱。
只是一切都不如他所愿,除了前二看到里特惊惧害怕的神情外,之后他的每一侵犯,里特唯一的反应是一声也不吭,瞪视他的眼神就彷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事后望着他的神情是绝对的冷然。
这让欧阳晋着实慌了手脚,为什么在他如此的对待下,还看不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呢?
所以他更恶劣的对待里特,但得到的反应,却让欧阳晋忘了初衷,开始怀疑他当初那么做是否错了?
因此,他对里特竟也产生了些许的内疚感。
欧阳晋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因此他逃了。
这几天他流连在街柳巷中,镇日用酒来麻醉自己,藉以消除他心中对里特的愧疚感。
“讨厌啦!大人您可别光顾着喝酒。”艳红坐在欧阳晋大腿上,发嗔的开口,娇媚的手百抚着欧阳晋衣襟里的胸膛。
“您都来艳红这儿好几天了,可是您都将我冷落在一旁……”艳红嘟着樱唇状似悲戚的哀怨道。
以她的经验来说,这一招一出,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但见欧阳晋竟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自顾自的喝酒,可让始终演着独脚戏的艳红十足挫败。
她不放弃,她想要得到的男人,没要一个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她索性解开欧阳晋的钮扣,一手狂热的爱抚,另一手则探入欧阳晋的裤裆,想激起他对她的欲望。
“你做什么!”欧阳晋怒斥,抓起探入他裤子里的手。
“哎呀!大人,您抓得我手好痛呀!”手被欧阳晋抓得死紧,艳红连忙求饶:“人家是看您只顾着喝酒才想主动一点嘛!”
“别烦我!我来这里只想喝酒而已。”欧阳晋嫌恶的看着艳红放浪的神情,开始怀疑他以前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蓦地,他的心中闪过里特的身影。
唉!里特背叛的行为至少远比她高洁的多了。一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内疚感就愈。
“喝酒?大人您可别对我说笑,谁不知来我红楼的客人,可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艳红娇笑,千又不安分的触抚欧阳晋的胸膛。
“你难道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欧阳晋怒吼一声,更用力的抓住艳红的手,阴沉的瞪视她。
“您……您何须如此生气嘛!大人您既然来红楼,艳红当然要好好的服侍您啊!”
“该死!我不需要你的服侍!”
可恶!他何必这么生气?
最近几天他一直流连在街柳巷,但和以往大不相同的是,没要一个女人能激得起他的兴致,更正确的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和里特的问题。
欧阳晋一把抓起艳红,将她驱离自己的大腿。
“大人?”艳红不解的看向欧阳晋。
“可恶!”为什么他这么的在意他?欧阳晋愤怒至极地挥手扫落满桌的酒菜。
“啊--”艳红吓得惊叫出声,看到欧阳晋掏出银两放在桌上,就要往门口走去,她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大人,别走嘛,多留……”话尚未说完,抓住衣袖的手已被拂开。
“大人!”
不理会艳红的声声慰留,欧阳晋头也不回的走出红楼。
还是回去吧!逃避也不是办法,既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和里特的问题,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八章
欧阳晋满足的发泄自己的欲望,将里特的身躯更拥向他的欲望中心,的埋入。
那火热的接触,让欧阳音的炙热失控的在里特体内放纵。
像在弥补自己一样,欧阳晋激烈的占有里特,双手爱抚着里特的欲望,强迫他和自己同时达到高潮。
只是里特一如以往一般,冷绝的瞪视着对他施以侵犯的欧阳晋。
本来他还庆幸,最近几天没有再被欧阳晋侵犯,甚至希望他最好永远消失。可是他一回来,就又开始他无止境的报复。
在激情欢爱过后,欧阳晋满足的趴在里特身上,轻轻抚上他温热结实的胸膛,缓缓吻咬着洁白的颈项。
“呵,这么多天不见,你还是一样的冷淡。”欧阳晋在里特耳边沉声道,暧昧的声音充满调情的意味。
里特不答话,默然的看着上方。
“不过,这种事你应该已经适应了吧?”欧阳晋意有所指的摸了下里特的欲望。
里特微微皱眉,但还是漠不吭声。
“看来……你的第一是和我做的吧?”不知为何,同为男性之躯的里特,竟能激起他近乎疯狂的欲望。而这几天下来,接触那些送往迎来的街女子,让他没来由的对于得到里特的身躯感到高兴。
觉得欧阳晋又开始施展屈辱他的手段,里特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第一?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他逞强的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既然他以伤害他为荣,那他又何必顺从他的心,好让他自鸣得意呢?
“你说什么?”欧阳晋瞬间变脸,粗鲁的抓住里特的手腕:“是谁?”
里特笑而不答,不愿承认那个人就是他。
“是那个你说对你很重要的人?”欧阳晋愤怒的质问,墨色的眼瞳因气愤而更加沉,心中对那不知是谁的人有股莫名的嫉妒。
天!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扯到那里去了?
但是看到生气如斯的欧阳晋,里特扬起了快意,他既然都能如此的伤害自己,那他又怎能放弃这个可以挫他锐气的机会呢?
“是又怎样,他可比你温柔得太多了。”里特绽开满足的笑容,假装想起那个人似的。
但,里特随即后悔自己如此做……
“该死!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欧阳晋抓狂的俯下身,粗暴的蹂躏里特的嘴唇,疯狂的吻咬里特的舌,侵犯的动作比以前更残暴。一手抚摸着里特身下的火热,恶意的揉捏玩弄,另一手同时侵入他体内勾搔着。
前后被恶意的侵犯,双唇被吻咬得发疼,里特勉强的从欧阳晋的拥吻中逸出残破的声音:“不……别这样……”
欧阳晋只是加速手的动作,并一路吻咬到里特的颈项。
里特弓着身子想拒绝一切的冲击,但看到欧阳晋这般失去理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欧阳晋啃咬着里特的胸膛,故意留下一个个的烙印。而后用力含皎着里特胸前的凸起,双手的动作未曾停歇。
“好痛!”
里特禁不住而逸出痛苦的声音,欧阳晋吻他的动作,根本是用咬的,留下了一连串的红紫痕迹,侵犯他身体的手更是恶意的动作着。
“不!住手!”里特痛苦的举起手,想推开欧阳晋。
欧阳晋寒着验看着痛苦挣扎的里特,迅速将他的一条腿抬起放在腰际。
“不!不要!”
虽是那么说,但里特的意识却不能自己的往下沉沦,全因欧阳晋抚弄他欲望的速度更是加快,催促他达到高潮,让他不安的蠕动身体。
“嗯……不……停下来……”
里特霍地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竟呻吟出声。
“哦,不……啊……”终于,里特在欧阳晋的手中获得释放。
他蹙起眉头,羞红的脸恼怒于自己刚才的反应。
欧阳晋万般嫌恶的看着里特的反应,若是以前,看到里特因他而获得满足,或许会让他觉得高兴。可是现在他只觉得里特相那些淫乱的街女人一个样。
欧阳晋粗鲁地将里特的另一条腿抬上眉,以自己的欲望的占有他。
这是报复!欧阳晋根本不是在宣泄自己的欲望,因为他的动作比以前更为粗暴,托着里特的身子往自己欲望中心压的力道较之前更为蛮横。
“好痛!拜托……停下来……”里特痛苦的抓住欧阳晋的手臂哀求道。
欧阳晋冷眼瞧着里特,但狂热的速度更是加遽。
“不!求求你……真的好痛……”里特痛得双手手指掐入欧阳晋的手臂。
欧阳晋拒绝接受里特的求饶,为了不让自己心软,干脆一手捂住里特的嘴,不让他再发出任何会让他心软的声音。
释放自己的欲望后,欧阳晋并未停止侵犯,反而益加炙热的火热,藉由刚才释放的滋润,更是肆无忌惮的冲刺着。
被撕裂般的痛楚袭击全身,再加上被侵犯的屈辱,里特的眼泪无法抑止的直掉。
涣散的意识、因泪水而模糊的视线,里特痛苦的接受欧阳晋张狂的行径。
“你是我的!不准你想着别人!你一开始就注定只能属于我!你休想我会放手!”欧阳晋像在施咒般的说,更加速动作,就像要把这些话全推进里特的体内般。
里特半睁的双眼,茫然地注视着欧阳晋,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既然这只是要带给他屈辱的报复行动,他又何必说出这种类似誓言的话呢?
可是意识逐渐消失。里特还来不及求证什么,就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
“哇!真是累人!”华烁走进大厅内,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怎样,儿玉她怎么了?”齐越好整以暇的坐着,呷着手中杯里的热茶,优闲地看着桌上的书册。
“甭提了,我和张嬷嬷好不容易才哄住她不哭的,现在她可终于睡着了。”华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大口的喝下去,却被热茶烫到:“可恶!”他不禁蹙眉咒骂。
“啊!抱歉,我忘了提醒你,那壶茶是我刚叫仆人沏的。”齐越笑道,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算了!”华烁撇撇嘴,人刺刺的坐在齐越身旁的椅子上。
若是以他之前的个性,绝对早就和齐越吵起架来。但现在府内的怪异气氛,连平时粗枝大叶的他也受到影响。
“二哥,你也想想办法嘛!平常不都是你在出主意的。”
“你所谓何事?”齐越挑眉问,不过心中多少已有个谱。
“我是在说里特啦!儿玉那个小鬼那么久没见到他,现在整天哭着要找他,把大家搞得人仰马翻的,而且……”华烁有点吞吞吐吐的说:“大哥把里特囚禁那么久,又不准任何人去探望他,难道你不担心里特的情况吗?”
“唉!就算我真的关心里特,可是你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更何况,这件事你应该去找大哥谈才对,因为我一点也做不了主啊!”齐越摇摇头,一样束手无策。
“嗄?找大哥谈?那算了。”华烁挫败的往椅背靠,他识相的不再多说。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是欧阳晋决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改变,而且他也没有那个胆去质疑欧阳晋的决定。
说曹操,曹操就到,华烁和齐越才刚说到欧阳晋,就看到欧阳晋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欧阳晋什么话也不多说,急忙抓住齐越的手:“跟我走!”他不由分说的就要齐越跟他走。
“大哥,怎么了?”连华烁也好奇的起身,想跟过去看个究竟。
“华烁,你不用跟来,我只要找齐越而已。”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显然是有意和欧阳晋作对,齐越停在原地,非要欧阳晋当场说个明白。
“这……那个……”面有难色的欧阳晋,很难说出口。
看欧阳晋一副忧心忡忡、有口难言的样子,齐越也不想再为难他,心想现在能令大哥如此失控的人,也就只有里特了,难道是里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唉!罢了,大哥,我这就随你去吧。”
心中担忧里特的情况,齐越连忙随着欧阳晋往他的厢房走去,留下一脸迷惑的华烁。
齐越随着欧阳晋进入他的厢房。
才一踏进门,就让齐越皱紧眉头,明明还是白天,室内却因门窗锁,而显得格外昏暗。再加上密不通风,屋里空气益加混浊。
走进厢房,看到躺在床上的里特,更让齐越眉头锁,心中充满不平之气,更对因自己的猜测而揭发里特的事感到内疚。
床上的里特,只有脸庞和一小截颈项露出棉被,毫无血色的脸惨白得吓人,原本雪白的颈项,现在布满一个个黑紫的吻痕。而他彷佛是木偶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齐越打抱不平的抓住欧阳晋的领口怒吼:“混帐!你应该知道的,他宁愿被你杀死,也不甘心受你这种对待的!”经过和里特相的这几个月,齐越知以里特的个性来说,被人如此的对待,简直比死还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当时他一心求死,而我又因此气得失去理智,结果事情就变成这样……”欧阳晋讷讷地说。
因为他想死,所以才变成这样?齐越愈来愈不懂欧阳晋对于里特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
齐越松开抓着领子的手:“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哥,这整件事就端看你如何决定,我们旁人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这我了解。”欧阳晋默默的注视里特。
今日正午,欧阳晋才从睡梦中醒来,却意外发现身旁的里特竟一脸苍白,任由他如何叫唤都毫无反应。那时他真的感到害怕,就算他气愤里特出卖自己,但他一点也不希望失去他。
“唉!好吧,现在我来看看他的伤势究竟如何?”齐越伸手要掀开被子。
“你做什么?”欧阳晋一把抓住齐越要掀被子的手。
“大哥,我不是说要看伤势吗?不那么做,我又要如何医治呢?”齐越不解的问。
“不行!我不准你那么做!”欧阳晋断然拒绝。开玩笑!现在在棉被底下的里特,可是什么都没穿的全身赤裸呢。
齐越终于会意过来,旋即失笑。
天啊!难道大哥比他所想的更在乎里特?最好是如此,那一切的事情都可圆满解决。
“好吧,我不看总可以了。”齐越举双手投降。
可是,这下子欧阳晋却犹豫了:“但是,里特他……”
“没关系,大哥你稍后到我房里取药,擦在里特的伤就可以了。”其实不用看,也大概猜得出是怎么回事,齐越苦涩的想。
“就这样?”欧阳晋还是不放心的看着里特。
“当然不!他需要的是多多休息,所以,大哥请你不要‘太常’强迫他,而且也不要每都做得那么‘彻底’!”齐越说得再清楚也不过,站在大夫和里特的朋友的立场,他宁愿将一切摊开来讲清楚。
“我知道了。”欧阳晋挑眉,对齐越如此坦白的话,觉得有点刺耳。可是,这一切确实都是他造成的。所以即使觉得他的话太过露骨,自己也只能全然接受。
欧阳晋看着里特微微苦笑。
很多事情是只能意会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像最近,里特着实不了解欧阳晋的种种行为,更正确的说,是他的态度已不若先一那么恶劣,言语之间也少了特意加诸在身上的屈辱。
这让里特完全摸不着头绪,他不是说要报复他的吗?而且还说得信誓旦旦的?
只是自从那一因他粗暴的侵犯而昏迷了三天,他醒来后,竟看到欧阳晋满脸担忧的守在床前。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在他的照顾下,他非常清楚他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这种与之前完全背道而驰的态度,反而让里特一时无法接受,甚至开始怀疑这该不会是他的另一个报复手段?
果不其然,在他得以好好休养几天之后,欧阳晋还是对他施以报复的侵犯。可是他的举动再也没有之前的粗暴,更可以说是--温柔。
没错,确实是如此!
他已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再地强迫自己,根本不让他有好好休养的时间。现在,是有几天的休息时间,但只要不被人当作睡枕抱在怀里睡,那就更好了。
欧阳晋对里特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里特更加戒慎恐惧,因为他完全不懂欧阳晋为何改变?
是因为内疚?若真是如此,里特宁愿他不要再来碰他就好,即使他的举动、行为真的都变温柔了,但他每一的占有,还是令他觉得受到莫大的屈辱。更何况,他温柔的举动,实在令自己觉得心里毛毛的……
就像现在,他对他的笑容可是温柔得诡异。
“里特,你怎么不再多吃一点?”
欧阳晋笑盈盈地对着心思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的里特说道。
“唉!我真的吃不下了。”里特终于回神,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
别开玩笑,要他把这一整桌的菜都吃完?这该不会是他的另一个报复手段?把他撑死?而且还要在他的笑容中吃饭,他大概是想让他噎死吧?
“我说你这样下去怎么成呢?”欧阳晋皱眉看向里特碗中还剩一半的饭,而桌上的菜看来也没少多少。
“拜托!我真的吃饱了,而且我怎么可能把全部的菜都吃完?你倒轻松喔,从头到尾只看到你在喝酒而已。”里特不悦地睨了一眼欧阳晋手中的酒杯。
“因为我已经用过膳了,更何况就算要我把这一桌菜全吃完也没问题。”
“我才不信!”别唬人!那么多菜耶!
“哦,是吗?那你看着吧。”一说完,就像要证明给里特看般,欧阳晋举箸向桌上的美味佳肴进攻。
果然真的如欧阳晋所言,没过多久,桌上的碗盘全都盘底朝天。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欧阳晋打了个饱嗝,确实也为难他了,明明已经吃饱,但为了里特的一句不相信,他可是拼了命的把一桌的菜给吃完。
“那是因为你食量惊人,而我吃这样就够了。”他绝不愿认输,尤其是对欧阳晋。里特反击回去。
“只吃那些就够?难怪你会那么瘦。”
“不行吗?我吃多吃少是我家的事,你根本管不着。”
“我当然要管,你那么瘦,我抱起来可一点都不舒服。”欧阳晋看着里特的身材摇了摇头。
“你!”可恶!这家伙分明是在占他便宜。
里特原本是想对他开骂的,但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唉!不过这也难怪我只吃这些而已。”里特大大的叹口气,还摇摇头。
“嗄?”欧阳晋还以为里特会生气的咒骂他。
“你想想看,我每天只能在这个房间活动,整天除了看书之外,什么事都不能做,当然就不用费什么体力,所以也就吃不了多少,对吧?”
“嗯。”欧阳晋点头附和。
“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该有个可以好好活动的地方?”眼看猎物就要上钩,里特绽开了笑容。
“是这样没错。”
“所以,你不觉得不应该再这样把我囚禁着?只要我的活动量变多,相对的食量也会增加,不是吗?”虽然笑容满面,但里特可是小心翼翼的一字一字说出口。
欧阳晋一手叉腰,一手放在额头上,垂下的发丝,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且一直沉默不语,这让里特开始担心他的计画是否失败了。
沉默一会儿,欧阳晋终于抬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身边必须要有人跟着。”其实这倒也趁了欧阳晋的心意,他老早就不想再囚禁里特了,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
“真的?那太好了!”里特雀跃不已的说着,虽然身边会有一个人跟前跟后的,但也总比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好得大多。
“可是,老实说我已经开始后悔我刚才的允诺了。”欧阳晋插嘴打断里特的喜悦,一脸惋惜的样子。
“嗄!不会吧?你都已经答应我了。”里特不满的站了起来,忿忿地瞪视欧阳晋。
“其实我们都忘了,在房里还可以做一项运动的。”欧阳晋咧开邪恶的笑容。
“什么运动啊?”里特一时还无法反应,但随即会意过来:“你……你真是个无赖!”他火冒三丈的咒骂,脸颊因愤怒而涨红。这个无赖,就只会捉弄他而已。
一你不也是很固执?”
“我固执?你又知道了!就算我真的固执,也总比你无赖的个性好大多。”
“真的?”欧阳晋挑眉,接着朗声大笑。
“怪人!你在笑什么啊?”对于眼前笑不可遏的欧阳晋感到怪异,里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呵,你不觉得我们这段对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呃……好象是吧。”里特耸肩不置可否,但接着又说:“可是,虽说的是同样的话,却是两般的心情。”他微微苦笑。
是的,一切再也无法和当初一样了,即使是一样的对话,但现在两人的恩怨已不像一开始认识时那般单纯,而这个事实真是令人感慨啊!
“是吗?或许是吧。”欧阳晋抬起头看向里特,的叹了口气。
是啊!至少现在的他,对里特是多了一份执着……
都督府的大厅内--
“里特,你看这是张嬷嬷特地为我缝的新衣服呢!”儿玉眉飞色舞地在里特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好展示她的新衣服。
“哇!公主穿起来好漂亮哦,我真羡慕公主有那么美丽的衣服呢。”里特笑着附和,而拿着抹布的手未曾停下擦拭桌椅的动作。
新的一年将近,依照中国人的习俗,都督府上下全笼罩在喜悦的气氛下,并已开始打扫的工作,除旧怖新以迎接新年。
不再被囚禁的里特,眼看全府上下都在为过年而忙碌,而他本来也就闲来无事,便干脆挽起衣袖加入打扫的行列。
“真的很漂亮吧!如果里特喜欢的话,也可以请张嬷嬷替你做一件啊。”被里特如此称赞,儿玉可是喜形于色的咧开笑容。
“喷!那是因为里特他太善良,你这黄毛丫头,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可爱而已,”泼儿玉冷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华烁。今儿个一早他就被欧阳晋指派当里特的跟班,已经够无聊的,还不得不跟着里特一起打扫。不过,才做没多久,他就无趣的扔掉手中的扫把,大剌刺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你说什么?你才是老头子咧!”
“老头子?你看清楚一点!我这二十二岁的英俊相貌,你竟说我是老头子?”华烁出声大表不满,还不忘摆出一个自认帅气的姿势来左证自己的话。
“英俊?你少自夸了。”儿玉吐舌头向华烁扮了个鬼脸。
“你这小鬼头!”华烁气得整个脸都涨红了。
赶在这一大一小打起来之前,里特连忙出声劝阻:“好了、好了,都快过年了,拜托你们就别再斗嘴了。”他又接着说:“还有,公主,以后可不要再对华大哥这样没大没小的哦!”
“知道了啦……”儿玉嘟起嘴,双手绞着衣摆,眼看一件新衣裳都快被扭绞得发皱。
另一个当事者华烁,眼看儿玉被训了一顿,可是一副好不得意的模样。
“不只如此,三弟,你也不该老是跟一个小娃儿一般见识。”
像在杀华烁的锐气般,刚踏进大厅看到这一幕的欧阳晋正声道,连身旁的齐越也点头附和。
“是,我知道。”华烁不甚高兴的虚应一句。
“里特,怎么连你也在打扫?这些工作交给仆人来做就可以了啊!”齐越好奇的看了里特手中的抹布一眼。
“喔,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就当作是活动筋骨也不错。”
“是哦,不过我说三弟,你好意思就让里特一个人在这里打扫?”
“我也有帮忙啊!而且我的部分都已经做完了。”华烁脸不红气不喘的撒了个谎。
“才怪!齐大哥,你可别相信他,他把所有的事都推给里特做,这我可以作证。”儿玉吐槽似的指证历历。
“小鬼!”华烁怒视着正对他做鬼脸的儿玉。
“唉!我说三弟,你就别在小孩面前撒谎了,这也太丢脸了吧!”齐越摇头叹息。
儿玉猛点着头应和:“对啊,好丢脸哦!”
“二哥,怎么连你也和那个小鬼一起对付我?”
“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齐越和儿玉倒是异口同声,随即二人相视而笑,毫不在意正满脸怒气的瞪着他们的华烁。
里特看在眼里,也跟着一起笑了。
“看来,今年是你第一过中国年吧!”看着笑容满面的里特,欧阳晋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说真的,他已经好久没看到里特的笑容了。
欧阳晋是答应不再囚禁里特,却发现他和别人可以谈笑生风,但只要自己一加入,他就会马上敛起笑容,对他说话的语气是异常的冷淡。
果然里特又收起笑容,惜字如金的说:“是第一没错。”
其实这也不能怪里特,现在的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和欧阳晋相,他不懂当初说要报复的他和不再囚禁自己的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但只要他对他的侵犯还是存在的一天,就表示他的报复行动仍未结束。
“那你更应该好好享受这过年的热闹气氛,相信一定会让你永难忘怀的。”欧阳晋干涩的说,看里特对他的态度和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连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对自己这般冷淡的里特了。
今日,全都督府上下不若新年前夕该有的热闹气氛,反而是多了一份庄重和严肃。
在大厅上,欧阳晋穿著正式的军服跪着,而身后也有黑旗军中的各将领穿著正式的跪下。
这全因在大厅中,那不可能出现的人之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幽州都督府北卫侯听令,契丹王子钦可那方民,已于日前率众归顺我大唐皇朝,圣上特赐予契丹王之名。为表两国之情谊,特赦所有的契丹战俘。圣令于公布之日正式有效,钦此!”身穿墨绿色官服的兵部尚书--方维臻,大声地朗读手中的圣旨。
在宣读完毕后,欧阳晋却一脸铁青,毫无接旨的动作。
直到身旁的齐越不动声色的拉了拉欧阳晋的衣角,他才有了动作。
“谢吾皇万岁,万万岁!”从力维臻手中接下的圣旨,竟让欧阳晋有种如千斤担般的沉重感觉。他失神的领着一班将领站起来。
“欧阳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方维臻担心地询问眼前脸色渐苍白的欧阳晋。
“哎呀!我说方大人,怎劳您亲自动身前来这漠北之地呢?您大可派部下前来啊。”齐越眼见失神的欧阳晋已无答话的意愿,连忙岔开话题。
“唉!齐兄你有所不知,朝内右仆射莫大人和卫尉寺总将军龙大人,二人之间的纷争是愈演愈烈,身为部下的我,可也是里外不是人。因此才想趁此机会,好好抒解紧张的身心。”力维臻大大地叹了口气。
朝廷内,主和的右仆射和主战的卫尉寺总将军之间的争执,已是行之多年的事,朝内的臣将们也俨若分为二派对立。
“原来如此,这也难为方大人了。”齐越点头一有意,就算他经年生活在幽州城,但也非常清楚朝中二派对立的情形。
“还请各位听听就好,对我方才的话可不要太过当真才好。”觉得自己说的是非不怎么得宜,方维臻急忙解释。
“方大人,这事您大可放心。所谓来者是客,就请大人您好好地在我们这儿休憩几天,也好让我们善尽地主之谊。”
“好,那方某就有劳各位了。”
在齐越和华烁的簇拥下,方维臻愉悦的去游幽州城。
只是原本应该招呼客人的主人--欧阳晋,却始终手拿着圣旨,呆愣在原地。
第九章
“你到底想怎样?”
里特再也无法忍受的从书册中抬起头,蹙眉责问坐在眼前喝着酒,却始终不发一语的看着自己的欧阳晋。
欧阳晋的书房有相当丰富的藏书,里特近来也都沉浸在这片书海中。可是在欧阳晋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看的还是一个时辰前的那一页。
欧阳音不答话,只能苦笑的看着里特。
他想怎么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天送走了兵部尚书,而这几天齐越也一再地对自己耳提面命,说他不能就这样什么也不让里特知道。
里特有权决定自己的去。齐越那么说。
没错!再也不是战俘的里特是有这样的权利,但糟糕的是他不想放手,他不想失去里特!
他心中非常清楚,要是里特知道的话,一定会回去契丹的。就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里特知道,甚至下令全府的人都不能谈论这件事。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他会知道……
“喂!我在问你话,你不要只对我笑好吗?若没事,‘请’你离我还一点!你这样我根本没心情好好看书。”里特气愤的来到欧阳晋跟前,恼怒的双手环在胸前。
可是里特根本没听到欧阳音的回答,就被他一把抱进怀中。
“做什么?”里特想推开抱住他的欧阳晋。
“跟我走。”
“嗄?你在说什么?”里特完全听得一头雾水。
“我说跟我走。”欧阳晋正视里特的眼神相当坚决,唯有这样才能不失去里特,这是他所下的最怯懦的决定。
“去哪里?”
“我们去隐居,我想带你远离这一切。”
“隐居?”里特不解的看着欧阳晋。
别开玩笑了!一切的事情不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吗?就连自己的去留也是由他决定,他又为什么要远离这一切呢?
“没错,你不是想去中原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去好好的游历一番。”欧阳晋说得非常真挚。
“不!你非要说出你的理由来,我才能接受。”察觉出欧阳晋对这件事的执着,里特更好奇个中的原因。再怎么说,他也不至于没头没脑地就跟着欧阳晋隐居去。
告诉你理由?这就是我一直不愿的啊!为什么事情非得演变成这样?欧阳晋颓然将头枕在里特的肩上。
“到底是怎样啦?”里特不悦地道,对于如此亲密的接触着实无法接受,身体蠢动地想挣开。
欧阳晋双手的力道加重,更贴近里特,声音细微的说:“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即使他的声音再多么小,里特还是听到了。
“你说什么?”里特惊讶的想看清楚埋在他肩上的欧阳晋,却只能看到他的头发。
“拜托,不要再问了,让我这样就好。”欧阳晋沙哑的说,现在他只想就这样拥着里特,感觉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这一切都不会再属于他的了,即使自己不愿放手,但终有一天还是得面对里特的离去。
所以,拜托!就让他任性的拥有这一刻的宁静吧……
一切就如欧阳晋所料,他最不愿面对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王上,看来幽州都督府的人根本是不想放人嘛!”苏罗各小声的对坐在身边穿著棕色马挂的青年说。
这名青年正是赫尔努,新任的契丹王,为了残存的族民而归顺于大唐。因久未见儿玉和里特被释放,才特地前来幽州城查看。
赫尔努优雅的啜了一口茶:“苏罗各,不得多言。”言谈举止间充分显现出身为一族之长的威严和气度。
“是,属下遵命。”苏罗各恭敬地说。
“将军大人,不知您是否能让我们见公主和里特一面呢?”
赫尔努身边的另一名部属--纳兰,恭敬的对坐在堂上,一脸寒霜的欧阳晋请示,不过言语中虽然客气,但他们今天一行人来此,可也抱着若不放人就抢人的最坏打算。
“哎呀!契丹王您有所不知,因为你们来得太突然,不巧的是公主他们今儿个一早就和我三弟出去采买年货。”齐越连忙搭腔,他心中真是庆幸里特不在府里,要不大哥想不放人都是个问题。而且看契丹王他们一副非要到人不可的模样,老天!可千万保佑不要让双方为此而大打出手啊!
“看来我王妹在都督府内是倍受礼遇,本王在此献上无限的感激。”赫尔努起身,有礼的作了个揖。
就连欧阳晋也由衷的敬佩这新任的契丹王,即使心里对他的来访感不悦,但不可否认的才与他相没多久,就看得出他绝对适合继任契丹王一职。自然流露的王家气势、能屈能伸的气度、得体的谈吐、优雅的举止,竟让欧阳晋有种里特是翻版于他的错觉。
“不,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您毋需如此谦虚。”欧阳晋勉强的笑着,努力克制想赶人的冲动。
“契丹王,还是这样吧,今日就请您先到在下为您准备的客栈稍作休憩,待明日再安排您和公主见面吧!”齐越急着想为这局面解套。
“不!今天不见到儿玉公主和里特,我们就不离开!”心直口快的苏罗各马上反驳,却不明就里的招来欧阳晋冷寒的视线。
“还请将军大人您念在本王思妹心切的份上,让我们在这里等待他们回府吧。”赫尔努的语气虽然婉转,但执意见人的决心却非常坚定。
欧阳晋的表情更为阴沉,整间大厅内霎时弥漫着诡谲的肃杀气氛,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即可能因此而开打。
“契丹王,看来我们在这儿枯等也不是办法,还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带您到后园逛逛吧!”齐越又出声化解紧张的气氛。
“是,那就有劳齐大人你了。”赫尔努也无意再议情况恶化,便赞成了齐越的提议。
“请!”齐越起身当向导,引领赫尔努一行人要往后园走去。
但见欧阳晋却老大不愿意的仍坐在椅上。
开玩笑!要他陪他们去逛后园?想都别想,他现在只想赶快去把里特找出来,再将他好好地藏起来!
看出欧阳晋的心思,齐越只好冒着日后会很凄凄的危险,硬拖着欧阳晋一起去逛后园。
只是,一切就好象和欧阳晋作对一样,即使他内心希望赫尔努他们能知难而退。但,出外采买年货的里特却恰巧回府。
里特欣喜地在后园中找到齐越,兴奋的走了过去。
“齐大哥,你看,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向文采阁老板求来的真迹呢!”他掏出怀中的字画,欣喜若狂的说。
“嗯,真是一幅好作品……嗯,儿玉和华烁呢?”齐越现在一点也笑不起来,暗自希望里特没注意到身后正走过来的人群,但一切却事与愿违。
“哦,华大哥带公主去看戏了。”里特宝贝的将字画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
“里特?”苏罗各首先注意到不远正在和齐越交谈的熟悉背影。
闻言,里特不敢置信的转过身。
“苏罗各、纳兰……赫尔努王子?”他无法相信的直眨眼睛。想确定这并不是个梦。
最后证实了这一切是真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里特开口问,脸上净是难掩的兴奋之情。
“哇!里特好久不见!”苏罗各给里特一个大熊式的拥抱。
“苏罗各,你也抱得太用力了吧!”纳兰看着快喘不过气的里特担心的道。
“啊!对不起!”苏罗各连忙松手。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他们,全然没注意到欧阳晋不悦的瞪视。
该死!那个叫什么各的,非得要抱里特抱得那么紧吗?欧阳晋忿忿的瞪着苏罗各,双手紧握成拳,拼命控制着心中的怒气。
“里特,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吧?”赫尔努终于开口,关怀的询问着消瘦不少的里特。
“嗯……王子您大可放心,府里的人对我们都很照顾。”里特故意避开赫尔努的视线,不想让他看穿自己正在说谎。
“呵,里特,你不该再称王子了,而是王上。”纳兰笑着申明。
“嗄!是这样吗?看来我好象错过了什么。”里特疑惑的看向齐越。
然而齐越只是苦笑兼摇头,一脸不要问我的模样。
里特再看向欧阳晋,却只看到一张阴沉冷冽的表情。
既然无法得到答案,里特只好自己想办法。
“还请各位容许在下的不情之请,能否让我单独和王上好好谈谈呢?”里特询问的看向在场的人士。
赫尔努点头答允,身旁的侍从们便顺从的离开,而齐越也趁比赶紧远离暴风圈。
但见欧阳晋却像双脚扎根似的不愿离去,里特索性引领着赫尔努往中庭的浩然亭走去。
欧阳晋知道偷窥是种不好的行为,而且那么做根本有损堂堂一个大唐将军的身分。但他就是在意里特相那契丹王谈话的内容,所以早就顾不了那么多,更不在意被人看到的后果。
欧阳晋藏身在浩然不远的树木背后,窥视着浩然亭中二人的一举一动。
“怎么会这样……”
里特听完赫尔努说明一切原委后,颓丧的瘫坐在石椅上。
契丹已经正式归顺于大唐了?
骗人!怎么会这样?那他之前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白费了?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赔上,换来的竟是这种结局!那王上和王后他们的仇又该找谁报呢?
里特痛苦的捂着嘴,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里特,很抱歉,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那么做,可是为了残存的族民们着想,我也只能如此决定……”赫尔努担心的握住里特的手,满脸愧疚的看着他。
里特漠然的看向赫尔努,随即像发现什么似的:“不!别看我!我不想让您看到我对您不敬的眼神。”他急忙抽出手遮住双眼。
“里特?”赫尔努不懂里特为何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王上,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属下的任性,我明知道我们终究还是得选择这条路……”里特别过头,不让赫尔努看到他泫然欲泣的表情:“但是,您知道吗?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回到往日的时光,我想回到那个有大家在的草原!”
“可以的,里特,只要我们一起回契丹去,我有信心一定能重建家园的。”
“不!赫尔努,这是不可能的,即使我一再地欺骗自己,但我还是知道,失去的永远也追不回。死去的人,也只会渐渐被遗忘。”里特凄苦的笑着,连尊严都荡然无存的他,早就无力挽回什么,也不配再拥有什么。
“对不起,里特,我没想到你那么不赞同我的决定。”赫尔努涩涩的说,早知道里特会有如此反应,当初他就不该贸然地下这个决定,即使……
赫尔努愧然的看着里特的脸,却有口难言。
“不!王上,我并没有不赞同的意思,毕竟身为领导者的您,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即使得不到属下的认同,您还是必须做有利于人民的事,不是吗?”里特转头绽开笑容,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已释怀。
“唉!知我者莫若里特啊!”傻瓜,明明还是很在意的,却又想安慰他!赫尔努一眼就看穿里特的掩饰,但有默契的不道破。
“当然!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都是谁在帮您收拾烂摊子的?”里特毫不客气的邀功。
“是、是、是!那你可说是我的‘大’恩人!”
“那当然!”
随即,二人相视而笑,接着热络的谈起分离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
不过,相较于亭中谈笑风生的二人,始终一脸寒霜的欧阳晋,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更可说是恶劣到极点。
可恶!明明只是主仆关系,干嘛一副亲密的模样?对他不是冷淡漠然的相对,要不就是生气愤怒的表情。但赫尔努随便说个几句话,就对他笑得枝乱颤的。
还说什么不想让他看到不敬的眼神?哈!那他就从没停止过仇视自己的瞪视。
现在可好了,欧阳晋竟然发现一件他最不想知道的事。
即使他平时没有齐越那么敏感,但他就是知道,赫尔努即是里特口中那个可以为他牺牲生命的人。要不里特不会那么在意他的感受,更不会和他这般相像。
没错!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已摆在眼前。
真是可悲啊!为什么他非得让里特回到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的身旁呢?
“我拒绝!”里特的口气还是一如以往的冷淡。
“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放你走的!”欧阳晋加重禁锢里特的力道,一点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他不想就此说再见,他不想在什么都没解释、他们的关系还这样恶劣的情况下结束一切。
方才里特别过赫尔努后,便回原本他住的厢房收拾细软,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除了当初从契丹城里匆忙带出的衣物外,就只有齐越赠予的几本书册和华烁送的一把匕首。
正当里特快要收拾完毕之际,却见脸色阴沉的欧阳晋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的就抱住他,像在宣誓般的说什么也不放手让他离开。
“你不放我走?哈!你还认不清楚事实吗?别忘了,你现在根本没有权命令我做什么!”里特气极地挣开欧阳晋的怀抱:“我们现在是平等的,我再也不是什么俘虏了!应该说我现在是你大唐藩属国的人民。怎么,原来你一个大唐将军都是这样对待归顺大唐的人?”他丝毫不畏惧的直瞪视欧阳晋,口气冷漠的质问。
“里特,不是的,我……”脑中一片的混乱,欧阳晋理不清自己的心情,说出的话也就残破不完整。
“什么不是,你说啊!”里特生气的睨着欧阳晋。
“这……”
“说不出口了?好,那我说吧!我非常郑重的告诉你,明天一早我和公主一定会跟赫尔努王上回去的。还有,我很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从你的报复中解脱,而且我们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里特无情的冷笑,他心中早就决定远离这里,断了与欧阳晋的任何关联。
“我绝不会放你走的!”在听到赫尔势的名字时,欧阳晋理智已全然崩溃,粗鲁的抓住里特的手腕。
“放手!”里特瞪着抓得自己发疼的手,就是不愿看欧阳晋。
欧阳晋却只是更加重力道,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里特转而瞪视欧阳晋,两人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请你放手!我们之间已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更恨你的话,就请你放我自由吧。”里特闭上眼,无力的不想再争执了。
欧阳晋顿时觉得自己崩溃了,原来里特真的那么恨他。
事情都已到了这个地步,他早已没有权不放里特走,只是他又是从何时开始竟如此在乎里特呢?
完全厘清自己的心情,再加上根本无法反驳里特,欧阳晋颓然的松开手。
“如果放手,真的可以让你得到幸福,那我宁愿放手让你走。”一开始他心里就很清楚,再不放手让里特走,迟早二人都只会走向灭亡之途。如果是这样,那所有的过错都让他来背吧,要沉沦的人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嗄?”说什么让他得到幸福?他除了只会伤害他之外,又何曾关心过他的感受呢?里特万分不解的看向欧阳晋。
欧阳晋只是干笑一声,便转过身:“再见!里特,很抱歉我明天不能为你们送行了。”他微微苦笑,不再多说什么就步出厢房,轻轻地掩上房门。
里特茫然的看着欧阳晋离去的背影,原本可以远离欧阳晋的好心情,却没来由的被他那一席令人不解的话给搅乱了一池春水。
夏日的午后,挂在天上的太阳益加炙热,无情的荼毒这片大地,吹肆的南风就像在助阵般,丝毫没有带来一丝清凉,只令人觉得更加燥热。
都督府内异常的沉寂,只听得到树上那扰人的蝉鸣声。
“滚开!”
划破寂静的一阵怒吼,伴随着杯盘的碎地声和婢女的惊吓声传来。
“怎么了?”
正巧经过的齐越,好奇的探进头来询问。
这一看,他的眉头渐锁:“下去吧!”他挥手遣走已被吓坏的婢女。
“是……”婢女们的声音小得可以,未再说什么,就赶忙地退出厢房。
齐越蹙眉睨着眼前趴在桌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欧阳晋。
里特回契丹也已过了半年,而欧阳音在里特离开之日便不见人影,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回府,却是蓄着满脸胡渣,一副穷苦潦倒的模样。而且自从他回府后,就一步也没踏出房门,整日与酒作伴。
现在全府上下的人都怕他,连齐越和华烁也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镇日沉醉在酒乡的欧阳晋,根本早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暴躁的脾气和茫然的意识,让身边的人莫不望之却步。
“瞧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是想让敌人看你的笑话啊?我还真庆幸这半年来没有敌人乘机来袭。”齐越再也无法忍受这样落魄的欧阳晋,即使冒着会被杀的风险,也要好好地规劝他几句。
“不用你管!”欧阳晋抬起头,恶狠狠的发出警告,又倒了一杯酒饮尽。
齐越气极地一把抢走欧阳晋面前的酒壶。
“酒!我的酒!把我的酒还给我!”欧阳晋起身想抢回齐越手中的酒壶,但身体却摇摇晃晃的无法保持平衡。
齐越干脆将酒壶摔碎在地:“酒!酒!酒!你整天除了只会喝酒外,还会什么啊?连我都为你感到可悲了。”
“来人啊!把酒给我送进来!”欧阳晋不理会齐越,只是一个劲儿地向门外吼叫。
“你不用再叫了,我已经下令不得再送酒来。”齐越这真的是吃了秤铊铁了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欧阳晋恢复以往的模样。
“酒!给我酒!我只要酒就好……”
欧阳晋颓丧地坐回椅上,茫然的自语着。没错,只有酒可以麻痹自己,让他忘记里特的一切。
“该死!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大哥,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你大可以不用管我。”欧阳晋似笑非笑的说着。
“可恶!难道你真的想就这样过一辈子?”齐越愤怒地抓起欧阳晋的领子:“我真不知道你在顾忌什么?既然你那么在意里特,就去把他抓回来啊!用抢的、用掳的,怎么做都可以,只要能把他留在你身边就好,你又何必要把自己搞得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儿的模样?”
“你什么也不知道。”欧阳晋撇过头,不想让齐越看穿自己。
“是,我是不知道。以往霸气十足、意气风发的北卫侯,现在会怯懦得害怕失败!”齐越笑着调侃欧阳晋。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何尝不想那么做?只是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里特他绝对会恨我一辈子的。既然如此……我宁愿不强留他在我身边。”欧阳晋对着齐越哀愁的苦笑。
“哈!这是你害怕被拒绝的理由吧?”齐越冷哼。
“当然不是!”欧阳晋皱眉否认。
“哦,真没想到以前对人漠不关心的大将军,竟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想办法把他留在身边。就算他恨你又怎样?反正情况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糟吧!”
“若真的有那么简单就好。”欧阳晋挥开齐越抓住颔子的手,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抬头望向天空。
这才发现原来阳光是如此的刺眼灼热,他到底有多久没感受到这极热度了?
里特的离去和他在最后时说的那些话,都让他觉得心寒,因此故意藉酒来麻痹自己。故意找人挑衅打架,全是为了让自己忘记他曾经那么在意的里特。但思念只会与日俱增,他闭上眼,脑海里都是里特的影像。
难道当初他的选择是错误的吗?
“大哥,我话就说到这儿,现在全看你怎么抉择了,就像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即使我想帮忙,但最后还是得靠你自己。”齐越喟然道。虽然他不希望大哥和里特发展出什么暧昧关系,但感情的事常常就是那么神奇。
见欧阳晋只是望向窗外并不答话,齐越地叹了口气:“大哥,那小弟我就先告退了。”说完,他便步出厢房。
“二哥、二哥!大事不妙了!”华烁向正在园中散步的齐越跑去,直挥着手中的纸条。
看华烁一副惊慌失措、好不狼狈的样子,齐越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三弟,瞧你紧张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哥,你看这张纸条!我刚才经过大哥的厢房,看到房门大开,好奇之下进去查看,竟发现桌上留着这张纸条,却不见大哥的踪影!”华烁连忙把纸条递给齐越。
齐越看着纸条,只简短写着--
因有急事需回京城理,要离开幽州城一段时日,府内的事由齐越全权理负责。
呵!看来大哥已下定决心,开始行动了。
“二哥,你看大哥会不会想不开啊?”
“当然不会,若真是如此,那他大可不必留下字条。”齐越失笑。
“真的吗?可是之前……大哥不是整日沉醉酒乡、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说不定他一时想不开,就……”皱着眉的华烁还是放不下心的说。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敢保证,大哥已恢复以往的模样了。”
“真的?为什么二高你那么肯定?”
“没错,至于为什么嘛……”齐越语带保留的笑着,不愿再多说。
“是因为里特?”华烁直觉的发问。就算他平时粗枝大叶的,但也多少知道,大哥之所以会变得颓废落魄,和里特的离去肯定脱不了干系。
齐越只是心照不宣的笑着。
虽然他是不知大哥有何打算?但看来他已下定决心才有所行动,未来想必大哥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呵!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长安城内的御书房。
魏峨耸立、庄严宏伟的宫中,静谧、闲适的御书房,常是大唐皇帝与朝中将臣们私下商谈讨论之地。
“欧阳爱卿,究竟是何等要事,竟让他亲自回到长安城呢?”大唐皇帝微笑问道,合上方才正过目的奏章,优闲的等着欧阳晋的回答。
不久前随从来报时,他满讶异平时甚少回京、只有在一年一的校武大会上才见得到面的九卫侯,竟会突然回长安!
尽管心中讶异,但也不愧是人中之龙、千万人之上的大唐皇帝,所表现出的泰若自然、一派优闲的神情,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曾有的一丝波动。
跪在堂前的欧阳晋,并未回答。
看穿欧阳晋的心思,大唐皇帝挥手遣走身边所有的人。
“好了,现在这里再无旁人,欧阳爱卿你也就毋需多礼。”大唐皇帝离开椅座,牵起欧阳晋微笑道。
“不!圣上置为一国之君,身为下属的我该有的礼节是不可少的。”欧阳晋谨守本分的说。
“就别提那些了,不知欧阳将军此进京,究竟所为何事?据朕所知,离校武大会可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呢!”皇帝走到鸟笼前,逗弄着笼中的画眉鸟。
“是的,臣这前来参见皇上,是有一事相求。”
“哦?”大唐皇帝脸上终于显露出诧异的表情,挑眉好奇的看向欧阳晋。
有事相求?这甚少对事物执着、甚至可以说是无欲无求的欧阳晋,竟会执着到需要找他帮忙?他开始好奇了。
“呵,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我们北卫侯愿意不辞辛劳,千里迢迢的奔波呢?”
“我想得到某个人。”欧阳晋正视皇帝,直截了当的说。
“哦?”皇帝的肩挑得更高了。
他没听错吧?一向对感情抱持游戏态度、从未对任何人付出真心的欧阳晋,竟会那么渴望想得到某人。
“欧阳将军,还是请你说得更详细点吧!”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皇帝漾开笑容的走到欧阳晋面前正色的说。
“是这样的……”欧阳晋扬起嘴角,脸上是坚毅的表情,缓缓说出他所求之事。
心中已经下了决定,即使他那么做,真的会让里特更恨他。但对于这些,他已有所觉悟。
只要能把他留在身边,至少他还可以期待奇迹的降临,能让他们俩的恶劣关系尽释前嫌。
或许这个奇迹是要上他许多时间去等待,但只要里特在他的身边,那他绝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等待拨云见日的一天。就算这必须要上一辈子的时间,他也甘之如饴。
更何况基本上,他是非常乐意和里特耗上一辈子的。
于是,御书房内的二人开始进行一场私下的交易。
只是已回到契丹的里特,正热中于重建家园的事务中,整天忙碌奔波,全然不知在不久的将来,将有一个即使他不想面对、却又必须接受的事实来临。
就如齐越所期待的,这又是另外的一出好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