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第一的相遇,
@穿著燕尾服的小男孩的吻像粢话恪
然後就是十啄甑囊黄鸪砷L,
可鄣小孩子,
L成了美的少年。
德一直樽约旱耐尥弈苦啦灰眩
而傅安s越L越俊秀。
r不r捉弄他的情dd如醇酒般令人心醉,
明知也S只是o心,明知也S只楹猛妫
但是心s不能制止地_始榔砹恕…
楔子
爸爸一直在跟著那穿著一身色L裙^高傲地仰著^的女人在v。
他不高d。
德今年才三q,第一淼竭@尖的似城堡的地方怼_@到漫著一股秋鞯那爽香味的城堡λ碚f太^陌生,他有一N想逃的n印5是父Hλ的教育使他乖乖地站立於父H的身,墒执乖谘p的位置,以一NO度恭敬的姿菡局。
已快有一小r了。德的手心不由地捏了捏,那e,汗津津的。
他拉拉父H的大手。 似乎是感受到了德的不自在,父Hpp地跟那女人f了一句什N後,那女人便下身恚手捏在他的上。
「好可鄣男『⒆樱他出去玩吧。」
然後父H便cc^,他立刻地出了那房g。
他那女人。一上不知道T了什N西香香的,人了心e不高d。而且用那呻b手拉他的a,b作一副微笑的小孩子喜g的大人樱他最了。
爸爸是他的,槭颤N要一直跟著那女人在f!
揉揉揉──到F在他的都有些痛痛的。
德沿著N了一涞男阶咧,一使诺厝嘀自己的小,揉得那小小的都有些t通通的。
前面硪魂童稚的嘻笑。
德]淼眉白哌^去看仔,一小小的白色身影便淞诉^恚香香地撞得他也倒在了地上。
「埯娜,回怼!挂小小的充M威赖穆音。
叫埯娜的小胖女孩快快地募德的身上爬起,p手拉著蓬蓬的白色公主裙的蕾z,一一地小跑著回到那小男孩身。
倒在地上的德看到了一p鹾诘暮闷娴牡是同r也是充M骋獾捻瞳。@N骋碜造缎⌒〉墨F看到e的游锴址噶怂的地P。
「郑质颤N?」他牡厣献起恚把弄v的小手在子上擦擦。在他眼前的小男孩穿著一身高F的燕尾服式的西服,e面穿著白色的小r衫,I口e著黑色的小蝴蝶Y。
「安,安,他是l?」在小男孩身的女孩子著。然後德就清楚地看到了那小男孩的嘴角往右斜了一斜,@N表情在一小孩子上@出恚@得更加的童稚。
看到小男孩最多不超^四q,德的子大了些,他站了起恚大f道:「我爸爸是傅R特家族的t生。他f我是安?傅R特一生的首席t生,所以我不是到y跑的野小孩。」@是在磉@城堡的路上他的父Hλ教d的。男。他X得t生@Q呼很神狻=裉炜吹桨职址块ge那些W亮亮的管跟各N色的,他就更喜g@Q呼了。
「那你以後就是安的t生樱 埯娜歪著^道。
安?就是那穿西服的小男孩?
德小小的X袋e有了些不好的A感。因槟小男孩才的表情,他想起上是怎N形容的了,那叫撇嘴。是θ瞬恍疾蛔鹬氐囊环N表情。
抬^,sYY地了一跳。那小男孩嘟著嘴,把得x他那N近,差c就跟他的碰到了。安?傅R特的呼吸在他的上。感X有cWW的。德不由地抬起手聿敛聊。
小男孩的瞳眸黑黑的,趿锪锏捻子一硬拥囟⒅他的手,一副突然lF好玩的西的表情。
郑质颤N?
擦完的德感X到了一z危C,向後退了一步。
小男孩又上了一步。的呼吸又到了他的上。有cWW的。
「你要质颤N?」德@不敢抬手擦了,因樾∧泻⒌蹴_始有d趣地盯著他的。
「tt的…………的……」
啊?!]清楚那小男孩的嘴e在嘟著什N,德看到他的一下子^恚直X地就要後退。Y果後腿像是O到了什N,YY地又摔了一跤。
「好t好t噢……」穿燕尾服的小男孩湟幌拢的嘴巴便碰到了德的a上。
「的……好像三~鹱龅摹…蛋糕……」
光下,一片魅~掉了下恚落在德的身。pp的脆。 他的右a上,一小小的口水印。
@便是德跟安的第一面。
第一章 迷人的_密Wc那多事的令我泛起不安的初夏
迷人的罗密欧与那个多事的令我泛起不安的初夏「要是我这双手上的尘污,亵渎了你的神圣的庙宇,这两片嘴唇,含羞的信徒,愿意用一吻乞求你宽恕。」台上的罗密欧一身便装,但也明显可以看出上身是质地精良做工考究的白色衬衫,领口带著半弧形的尖,显得这张脸有点小。事实上这个演罗密欧的人也是长得过于秀气了点,反观那个演茱丽叶的,倒是明显可以看出正在发育的喉结来。
圣英莱私立贵族学院的一年一度的新生人学祭即将举行。对于这个小小的,在校里没有多大名气也吸引不了多少人的戏剧社来说,能借到的排演的场地也仅有露天的大操场上的一个小平台而已。
「想像,你们要发挥想像,想像你们对著偌大的操场,对著我们圣英莱学院两万多学生来演出你们的节目。范印景,你的动作自然一些,要有一种茱丽叶的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对,不要像刚才那个扭扭捏捏的。」
戏剧社的社长维心的一副神情激动的样子让人看了有点可笑,但是非常可爱,教训了饰演茱丽叶的清
秀学弟范印景之后,回过头来的她看到了傅安在微微笑,不由得又亢奋起来,挥手叫道,「天!安!啊!你真是天生的罗密欧!你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高贵的气质,不经意间展露出的无穷魅力,你一定会迷死所有新来的学弟学妹的!看,如此优雅贵气的微笑!我这―在学生会里死乞白赖把你从棒球社挖过来果然是值得的!」
她激动地捧胸,「我们戏剧社这一一定在新生人学祭上会一鸣惊人的!一定会有更多可爱的学弟学妹们加入的!」戏剧社的社员在一年一年地减少,去年更是减少到了只有两个人加入的惨状,这样下去学生会一定会削减戏剧社的会费的,作为社长大人,她不能坐视这种情况产生。而傅安就是她的摇钱树。
激动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操场上。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抬头望了望,确定这个声音发自这个这!几天老是精神高亢到极点的女人之后,又低下头,继续一蹦一跳地继续啄食草籽。
坐在大操场草地上的纳德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来瞟了台上的戏剧社社长一眼,轻轻地撇了一下嘴表示一下不屑,又百无聊赖地垂下头摆弄著手中的草茎。无聊地从长得发绿的老叶间抽出嫩黄的新叶,摸摸,放到鼻子下嗅嗅,再无聊地把它放下,摆到手里,捏捏再放到鼻子下嗅嗅,再放回到手里,揉揉,捏碎,再放到鼻子下――
「……信徒……嘴唇……祷告……神明……」演茱丽叶的男生的声立曰远远地飘进他的耳朵里,碎成一片一片的。
一只麻雀跳著脚碰到他身边。斜了眼,远远地似乎是在望著他。纳德嘴里轻轻地「呋」了一声,把那根揉碎的草扔了过去。小麻雀肥胖的身体扑腾了下,翘著短短的尾巴噘著红红的喙一下一下地啄烂那根草。
「那么我祷求你的允许,让手的工作交给了嘴唇。」
纳德的头耷拉在双膝间?,双手无聊地拔起身边的草来。拔拔拔!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他的安少爷两个小时了。这无聊的排练如果不是因为这神经质的社长今天突然豪情万丈也许早就结束了。
拔拔拔!拔拔拔拔拔拔拔拔拔!
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直在身旁一动不动。同样是等了几个小时,届然一点都没有像纳德一样倦意毕露。又拔了一会草,纳德不由地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男人。
「喂,屈然,你站了这么长时间不觉得累吗?」
「这是傅莱特家族第一护卫的威严。」
纳德皱了皱鼻子。
第一护卫的威严么……他沈吟著望著屈然一直落在台上傅安的视线。傅安?的神采飞扬,傅安的轻吟浅笑,傅安的仪态万方,呜……而他呢,他这个傅莱特家族未来第一家庭医师的威严就是陪著傅安念书,在很晚的时候还要等他一起回家。
拔草拔草拔草!
纳德低著头努力地拔草,百无聊赖地把草丢到旁边伫立如松的屈然擦得发亮的黑皮鞋上,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听著台上让人呕吐的对白。
茱丽叫:「你的祷估已蒙神明允准。」
「神明,请容我把殊恩受领。这一吻涤清了我的罪孽。你的罪却沾上我的唇间。啊,我的唇间有罪?感谢你精心的指摘!让我收回吧。你可以亲一下《圣经》。」嘴巴里碎碎念著这两句听傅安在家里不知朗诵了不知多少遍而每―他听到总是会被其中的肉麻吓到毛骨悚然的合同,纳德放弃地把手上的杂草扔掉,拍拍屈然的皮鞋,把上面堆的一堆草叶拍掉。拉拉裤脚,「喂――」
没有回音。
「好威严噢!」纳德喳喳嘴,狠狠地拉了一下屈然西装裤的裤脚。
伊人不动如松。
搞什么?纳德好看的双眉威严地蹙起,正想站起来发怒,只听得台上远远地飘来安沈著有力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的声音,「神明,请容我把殊恩受领。」
也真佩服傅安能如此到位地把这些恶心至极的伊丽莎白时代的情话绵绵道出。「这一吻涤清了我的罪孽――」继续碎碎念著后句,纳德突然一个战栗,身子一下子僵硬掉;
这一吻!
他的主人安?傅莱特不会在排演节目的时候做出这种事吧。
唔……
努力地睁大眼腈,努力地把双眼睁成斗鸡眼,努力地伸长脖子,努力地瞪著台上的演茱丽叶的男演员,努力地把焦距移到安的身上来。
俯身。跟白色衬衫相配的简洁黑领带轻柔地垂下。
右手。看似随意地背到身后,但这个动作中却有
著一种让人惊叹的优雅。
执手。那个演茱丽叶的家伙的手有些微微颤动。哼哼,一定是心里对傅安有杂念了。纳德的双眼死死地盯著那只手。如果视线有温度的话,演茱丽叶的男演员范印景的手恐怕早就被烧穿了两个洞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尖轻柔绅士地触到那只微颤的手的下腕部,轻轻抬高,范印景的手从手背到指尖,呈现出一种极美的直线,食指指尖微拢地放在安的手心。
傅安的头微微俯下。几缕在额前的黑发落了下来,垂在眉眼。轻轻地敛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已经是黄昏了的台上看得不太清楚的脸上显出一道低低的剪影。几缕微风轻盈而过,额际靠耳略长的黑发轻拂,呈一种极优雅的弧线。
绝美的图。
但是有人却看得头顶冒烟双手冒汗。
傅安的薄唇渐渐地靠近范印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近――
纳德紧张地捏了一下手。
他的主人的贞操啊……
微微的一个高度,安的唇倏地离开。
纳德几乎是虚脱地坐回到草地上。
黄昏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竟然是从那只离安的嘴唇极近的手与唇际透出来。可见他的心的主人――安?傅莱特再一保住了贞操。而且是自己守住了。
真是难得他……有这个自觉啊……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刚才紧张什么?
想起第一跟他见面时,自己脸上那个满是口水的吻,脑中不由地有些晕眩。
「范印景,你太紧张了!现在还只是排练,如果到时候你还抖成这个样子的话,你说怎么让台下的人看啊!」社长维心执起剧本愤愤地拉过范印景进行训练。一旁的傅安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哼哼――排练嘛!根本不需要演得跟真的似的。
说不定那个时候茱丽叶也像这样子激动得手抖个不停呢――
纳德望了一眼台上几个黑黑的人影,继续认命地?低著头,拔草。
「我的心还逗留在这里,我能够就这样掉头前去吗?转回去,你这无精打彩的身子,去找寻你的灵魂吧。」
好无聊噢……
拔草拔草拔草拔草拔草……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好白痴的对话……
拔草拔草拔草拔草拔草……
「姑娘,凭著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著这些果树的楷端,我发誓――」
好困噢……
拔草拔草拔草拔草拔草……
「但愿睡眠阉上你的眼睛!但愿平静安息我的心灵!我如今要去向神父求教,把今宵的艳遇诉他知晓。」
好想睡噢……
拔草拔草拔草拔草拔草……
脚步声。
软顺的草被轻柔地踏下,以一种极轻的几乎不可 闻见的声音弹起,一个长长的黑影倒映在躺在屈然脚边酣眠正甜的纳德的身上。
傅安好笑地俯下身,秀丽美貌的脸贴近熟睡的纳德,黑暗中看不大清楚,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熟睡时特有的那种绵长沈静的鼻息轻轻地拂过脸颊。
使坏地伸出冰冷的手来到他熟睡的脸上,看他睡眼朦胧的样子,他不由地更加动了玩心,乾脆捋起袖子,大力地捏起纳德温软的脸蛋来。
「痛痛痛……」
纳德叫了起来。红红的脸蛋在黑暗中显得有点黑。眼中汪了一眼眶的泪水。吸吸鼻子,「安,走啦。都很晚了。我都等得累死了。」
「都睡了一觉了,还累?」傅安轻轻笑著,打发站立在一旁的屈然去开车过来。
「睡在这种地方,蚊子又多……」纳德不满地咕哝著,拉起傅安的手一起走出借大无人的操场。
刚走到校门口的路灯下,望见屈然倚在车前等著,纳德的心里不由地开心起来。
「回家了!」
最近这阵子傅安在学校里老是有事,害他都得跟著陪到晚上才能回到家。夏初的天气,白天里的温度尚可,但是到了晚上就会有一阵阵的寒意。他一直都想窝在有暖气的家里动也不动。
在降了夜露的草地上睡了一阵,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温温的感觉了。吸吸鼻子,他把头探进空调被屈然调得温度适当的车里,拉开后坐车门,哆长的左腿一抬,就想跨进里面去。
「安学长――」
哪个不知死活的!
纳德的脚一下子缩了回来。愤愤地转身,怒怒地瞪著来人。
「请等一下,安学长。」跑过来的是范印景,就是刚才演茱丽叶的那个男生。跟傅安不相上下的美貌,拥有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年所独有的柔韧的肢体,但是却少了傅安那种潇洒跟贵气。
排练完了还找人!
火大!
纳德气呼呼地鼓起了双颊。等到看见傅安抬手示意他先进车里,他的嘴一撇。闷闷地进后座。还没跨进去,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来到前座,打开车门,不顾屈然的瞪眼,死命地挤到他身上。
瞥见车座前又像前几天一样放了―堆包装得极漂亮的小饼乾小酥饼,他毫不客气地拆开一个心形米黄色绑著粉红色缎带的小盒子,望见里面是叠得极为整齐的圆形小酥饼,他大大地咬了一口。
表皮松脆的小酥饼,一咬就是一股浓浓的奶油味,甜甜的,似乎带著一股烤炉皇特有的香香软软的甜味,让人从胃到头似乎都渐渐得温暖了起来了呢。
咬了几口,心里又自觉无趣起来。抬眼看一旁被他挤到一边的屈然,发现他正痴望著路灯下那两个身高也相等的修长身影。
真是一副美妙的画面啊。
身后是在融融的夜色中仅能看出些许影子的邃的各色美化树木,安斜倚在白玉兰路灯长长的纤细的极富柔美感觉的灯架上,两肘轻松地曲起,微向后放著,头略略向著跟他对话的范印景前倾,额前的长发在灯光的修饰下是那么的柔软轻盈,安修长的身形在路灯的照耀下于校园门口平整的地面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剪影,而他对面的范印景同样纤长的身形就踩在那
剪影上,他的安可是有著极为迷人的微笑的未来伯爵啊……
闷闷地咬了两口奶油味的小酥饼。感觉到这小酥饼的皮似乎是烤得太松了此一,轻轻一咬,就有一片片的碎层落了下来,飘落在盒中。
排练都排练完了,找他还有什么事呢?真是的!
瞄了一旁屈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痴望著路灯下的两个人,心头不由得略有些不快。拿起盒子里的另两块小酥饼,不由分说地塞进屈然的嘴里。松软的酥饼表皮飘落了下来,些许落在屈然整洁的西服上。
「有什么好看的。」大口咬了甲下手中的饼乾,纳德声音闷闷地说道。
默不作声地拿下口中的两块饼乾,屈然看也不看地扔到一旁的垃圾袋里。
「知道这些小点心都是哪里来的吗?」他回过头,透过窗望向路灯下的两个人。
「哪里来的?」大口大口地咬著酥松的饼,纳德的声音有些含糊。
「每天放学前,你去找安少爷,我在这边等人的时候,总会有几个这个学校的小女生,拿著这些小点心说要给安少爷。」
纳德咬饼乾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慢慢地低下头,把那块咬了一半的圆形的饼乾从嘴里拿出来,闷闷地研究了一会,把它放进垃圾袋里。
看了看台上剩余的各式各样的小盒子,他瞟了屈然一眼,发现他还偏过头看著路灯那边,他动作迅速地把剩下的小盒子全扫进垃圾袋里去。
还有已经咬下还含在嘴里的饼乾。
原来是那种极香极软人口即融的奶油酥饼,现在却突然变得极为乾涩起来。他咬了几下,眉峰微蹙。
咬咬咬。
再咬咬咬。
还是硬硬的咬不烂吞不下。
伸了伸脖子,纳德拿起驾驶座上的一瓶水,往嘴里灌了几口,使劲地咽了一口,才把口中的饼全数吞下。
那种极浓的奶油味还在口腔中残留书,似乎再怎么灌水都洗不掉。
可恶,回去一定要刷牙!
谁要吃那种被那些女生长长的指甲揉过的饼乾啊
瞥见路灯下的两个人还在讲话,瞥见安又在笑得那么迷人,我揪揪揪揪揪揪揪揪揪放在驾驶台上的一块白毛巾被揪出丝丝缕缕,皱皱得像一条抹布。
「他怎么了?」跨进后座,望见后座上空空的,纳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一起坐在后座。傅安探过身子问道。
前座上露出一个头颅,但是很快地又消失了。
「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吧。」屈然说道,打开车门。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还赖在前座的纳德重新回到后座陪他的主人去。
气鼓鼓地冲著屈然做了个鬼脸,纳德慢慢吞吞地下车来,坐回到后座去;
「等得不开心了??傅安微笑著拍拍靠近他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近一点。
纳德刚坐过来,就听得一声「什么味道?」然后就是一颗黑色的头颅在他的鼻子底下晃动。傅安仔细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
他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
「是奶油味?」傅安抬起头来,不期然地望见纳德脸上浅浅的红晕。
「吃到难吃的饼乾。」想起之前的那块圆圆的酥饼,纳德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奶油味那么重,难吃死了。」
「是吗?」傅安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眼。突地凑到他跟前。瞥见纳德的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你,你想干什么?」几乎是放肆地压到他身上的傅安的脸在他的面前放大著,虽然那双水亮的黑眸中很明显的只是一种促狭的光芒,但是纳德的心还是不免漏跳了一拍。
好漂亮的脸!
呜……
紧张得都快要哭起来了。每天都这样不期然地捉弄他,傅安简直就当他是一个可爱的玩具嘛。
动作略有些轻佻地勾起纳德小巧的下巴,傅安促狭的眸光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情的眸光。
「纳德,我看到你一脸的懊丧,我是如此的心痛,短暂的离别,晚上没有你的光,我只有一千的心伤……
情的词句以一种极缓慢的动情的略带磁性的声音说出,是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安的眸光邃如海,让人看了不免想沈溺其中。
啊?等到明白安说的话的意思,纳德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哈哈哈――真的好可爱!」傅安饶有兴味地看著他的反应。开心地捧腹大笑起来。
呜……
再一被捉弄了。而且用的还是他极其痛恨极其白痴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中的台词的改版。
自怨自艾地抬起头来,不期然地望见安那种极为开心的笑。那笑容令自己似乎突然晕眩了一下。
屈然把车子发动起来。黑色的劳斯莱斯在灯光下像美丽的狼。
车内,纳德警惕地盯著傅安伸到空中的手,「干,干什么?」
「好红好软的脸噢!」博安赞叹道,大手拍拍,拍掉纳德挡住他那两只意图不轨的魔爪的手,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手贴到他柔软温热的脸上。
「唔唔唔――」还要玩!还要玩!有什么好玩的!
屈然瞥了后视镜一眼,那里,可怜的纳德的脸被挤成一块,眼腈鼻子嘴巴都变得小小的被挤到中间。
「哈哈哈――好可爱噢――」这个声音,笑得似乎有些邪恶了。
客厅里的不速之客微凉的夏夜。
从车窗吹过来的阵阵清风擦过不久前被身旁这个恶质的男人捏得红红的脸,带来些许温柔的抚慰。
身旁的少年托著腮一直在若有所思地注视著他。
纳德闭了眼,把脸更近地凑近车窗,感受著那份难得的凉爽。之前小睡过一段时间而变得略有些迟钝的脑袋,现在也渐渐地清醒起来。
看吧看吧。反正又不是第一被人这么看。
自从小时候被带到这里,跟著这个表面上绅士风度翩翩的安?傅莱特到现在,纳德很了解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许有的时候他会是一个经久的好友,但更多的时间,他只是他的一个可爱的玩具。捏捏,揉揉,摸摸,闹闹他。他都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有哪些地方是那么好玩的。
小时候的自己也许是有些好玩的,从自己的照片中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小时候长橡是有些可爱,白白嫩嫩的脸,看上去就是一副让人揉的样子,更不提那时候的他居然还长著一双像小鹿般很容易引起人恶念的眼眸。但是现在――
抬眼看了看自己。半升的车窗里自己的影子都是一个十九岁正在发育期的少年了。喉间也浮现出了淡淡的喉结,虽然说不是非常明乒。原来略显圆乎的脸也开始瘦削起来,开始有一些成长的轮廓了,稍嫌尖的下巴线条也清晰起来。就是自己的脸――呜……凄惨的一颗青春痘也没长,而且被傅安这个家伙说成是难得的温润柔滑,手感极好,每天藉机捏来捏去,每天不闹到他脸红就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傅安的脸上下也是光滑得一点东西都没长,干嘛老是一脸稀奇地捏我的?
车驶得快了些,从车窗吹过来的风也显得有些冷了。纳德缩了缩头,身子移了移,大腿触到身旁少年温热的大腿,心中不免生出一丝丝的怪异与不安。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一只手大大咧咧地摸上他的腰间,脸也跟著凑了过来,傅安笑嘻嘻地眯了眼睛,「冷吧」靠过来吧。」摸摸摸,怀里的少年的身体明显地僵硬起来,傅安笑得就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但是没有被挣脱,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作,怕引起前座的屈然的注意。跟傅安的这种小小的亲密与身体上的接触,竟然是在心底微带了些见不得人的偷偷摸摸了,尤其是不想被屈然发现。
「不要抱来抱去。」纳德小声地说。
「不好意思啦?」傅安促狭地凑过脸来,感觉到他的鼻息全喷到他的脸上,纳德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又来了……
心底悲哀地嚎著……
车子驶过一条两旁栽著茂的法国梧桐的幽雅小径,车速明显地放慢了下来。前面,一座小小的造型优美的别墅在黑暗中显现。极富古代苏州园林特色的小别墅在夜中静静地伫立著,隐隐约约地见到几棵柳树与木槿。夏柳叶长,在夜中唯余一浅浅秀影。微风中长叶轻拂,影影绰绰,例也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这样的宁静的夏夜,这样的幽雅的别墅区,住著的,也必然是非常闲静的人吧。
车子轻巧地驶到了飘著淡淡木槿香的雕了复云纹的栏门前,却是没有人来开门。屈然的眉头皱了―下。傅安还在嘻嘻笑笑地逗著纳德。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管家三叶才来开门。她是一位在这个家里待了近十五年的日籍中年妇女,平时的作息时间非常准确,像是延误开门时间这一类的事情会发生,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情况。
将傅安跟纳德接进去,年近五十的三叶的脸略有些红,脸上竟然还有一丝羞愧的神色、纳德的心里大大地好奇了起来。
帮傅安把外套挂好,送上一杯热咖啡,三叶的声音轻轻的,「夫人来了,跟她的二个律师在客厅里。」
傅安大大地挑了一下眉。
纳德则是连看也没敢看一下客厅的方向。
「我先回房去了。」吐了吐舌头,纳德就想溜。
手突然被傅安扯低。
心里明知对夫人不敬是一种极不礼貌也是一种极为孩子气的表现,但纳德就是没办法装出一副非常高兴看到夫人回家的表情。灰溜溜地跟在傅安旁边,走一步拖一步地向著客厅的方向走去。
三十岁左右的夫人,有著一个极其古典的中式的名字,林娉蔻,也许她年轻的时候行为举止是极其古典的。但是在纳德的心目中,这个女人的形象却是那般的恶质,跟现在他身边这个常捉弄他的傅安没有什么两样。只要一引起这个女人的注意,所得到的下场,往往是大呼小叫著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呜……
真是一件悲哀的事。这个家族,这个家庭,对他的爸爸很尊敬,却把他当成一个玩具。明明他在医学上很认真很努力,了很大的功夫,也开始进入大医院实习了,前一阵子还亲自主刀,这对于实习医生来说可是极少的事,可是所有人还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当成一个好玩好捏的娃娃。
客厅的大门刚被打开,立刻传来一阵震动鼓膜的音乐声。一点都不逊于酒吧舞厅的嘈杂的音乐让人莫名的有一种混乱的感觉。如果不是房子的隔音效果!有那么好,可能在山脚下的人都能听到这种像要把房顶掀翻的噪音。
往常整洁的有条不紊的客厅一塌糊涂。几个大行李袋跟几个看上去便很笨重的箱子横七竖八地拖到客厅,拉开的牛仔背包里倒出一些极具民族特色的小玩艺,还包括几本流行杂志,乐队简介。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三叶会把这些东西整理到应该摆放的房间里去。看这种杂乱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母亲回来的时候是多么的亢奋。
除了乱七八糟的景象,房里的两个沈浸在这种嘈杂的音乐里的人更是让人不忍心看。
屈然在门口站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掉头回他的房间去了。
「妈还真是休闲哪。」傅安轻轻地笑道,头没回,但这种音量却是对著身旁的三叶说的。
「夫人――安少爷回来了。」三叶轻轻地叫了一声,脸上的羞色还没蜕去。
炽热滚烫的音乐中的女人并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但是那个男人却转过身来。似乎是有点错愕地看到几个人站在客厅的人口,男人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耐人寻味。如果是在办公室,这个男人应该是一种精英份子的代表,长得端正的脸庞;菱角分明的脸,让人看了觉得沈稳的双眸,以及高挺的鼻梁,以及那种颀长健朗的身体。就连在现在,虽然他的西服已经甩在一旁,额前也微有些乱发了,他的领带还是一动不动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这种风格,是办公室里的人的惯有风格。就是再热的时候,衬衫的袖口也被卷起加时候,领带却是不可以放下的。这也是一种风度。
这位也许就是夫人带回来的律师。
傅安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男人尴尬的神色倒是一下子过去了,望见傅安的表悄,心知他在这个少年的心里已经是留!F了不良的第一印象。但他还是有礼貌地微笑了―下。
「妈,你不介绍一下吗?」傅安走过去,关掉了发出极大嗓音的唱机。在这个摆设极富现代化特色的地方竟会有一架看上去就是极端古旧的唱机,不用说傅安也心知是他那个母亲搬回来的。
在客厅中间的女人,虽然是三十岁多了。但是身材还是一级的棒,完全没有生过小孩的体态,当然,也完全没有一种身为傅莱特家族夫人的端庄样子。因为有著一种回到家便洗澡的习惯,林娉蔻夫人现在身上只著一件宽松的浴衣,头发湿湿地,左手拿著一杯红酒,右手捏著―本乐谱,满不在乎地踩在现下已经被积了―堆东西的地毯上的一双裸足本来是随著音乐在划著舞步的,现在因音乐的关掉停了下来。
转过头来,望见门口的四个人。
一眼望见夫人胸前的乳沟,纳德的脸早已经是万分尴尬地别过去了,脸上还是一阵阵地发烧。
这便是傅安的母亲。
再―地看见,虽然已经熟悉了她的性子,但是还是有―种惊世骇俗的感觉。比起现在的她来,纳德还是比较喜欢小时候望见她那种身著蓝色长裙高仰著头那种高贵的贵妇人气质,那种气质,是那般的仪态万方尊贵典雅。
「安――你回来了!」在客厅里的女人发出一种极其快乐的声音扑过来,一下子便扑进了傅安的怀里。冲击力之大,连被傅安拉著手的纳德都能感觉到。
「妈……」傅安没辙地叹了一口气,「回来便是在家里跳这种地下小酒吧里的舞,还拉著那么一大堆人,你――」
「准说的。库吧是一种简单的极富感染力的舞蹈。」林娉蔻回嘴道。这个样子,倒看起来傅安更有一家之主的沈稳感觉。事实上,从洛?傅莱特死后,这个家就已经是现在这个少年当家了。
「是。感染到你跟你的客人都衣冠不整地在客厅里跳舞。」傅安撇撇嘴。却是抱歉地朝著那个站在一旁的男人笑了一下。虽然是很有礼貌的一个动作,但是从他不放过调侃他与他母亲的话中,男人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少年心里留下的印象不只是糟了。
「对了,安,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林娉蔻一下子跳起来。
一个很好的男人?
纳德的眼睛瞪圆了眼睛。心上立刻涌上来一股难受的味道。
唔……奶油味……跟之前在车里吃的奶油小酥饼的味道……
很好的男人……
有哪个母亲是对著自己的儿子,这样把头埋进儿子的怀里用著那种与年龄极其不符的撒娇的语调说话的。有哪个母亲是这样对儿子说的……呜……带男人回家给安……居然不是她自己想养男人……
而且还是那种他极其讨厌的精英分子形象的人。
虽然一开始有了失态的表现,但是他之后的表现,无疑是极大地层现出了这个男人的气度与内涵。包括一些得体的微笑。
纳德讨厌这个男人。
「安,我想睡了。」纳德道。不想看――不想看安跟那个男人说话,还有不想看那个他从小就讨厌的女人!
「去休息吧。」傅安望了望显得极度不耐的纳德,笑了笑,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涉及到一些家务事,不必要让纳德插在这种复杂的事情当中。然而……
沉吟著望著自己的手,为什么在一听到母亲回来,一看到纳德想离开的时候,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心里突然会有些固执地让纳德陪著他过来呢?
母亲是自己所爱的,而纳德就算是以后成长为家族的医生,在平时社交中,跟母亲接触到的也不多,可是为什么自己却那么的害怕纳德讨厌自己的母亲呢?
「你什么时候休息?」左脚跨出大厅门口,想了想,纳德还是不放心地回过头来问一句,
「现在很晚了。」月黑风高,不安全因素大大地增加,有事情可以明天谈。
「待会儿吧。」安微笑道。
纳德气呼呼地跨出门去。
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
安学长,到家了吗……
不是不放心……只是想来问一声……
是饰演茱丽叶的那个范印景打过来的电话。
讨厌的声音!!讨厌的人!!!
细碎的声音飘进耳朵,让纳德的心里不悦的感觉更甚。
十九岁的安,傅莱特,拥有一个奇异的母亲的孩 子,一个人在中国,这个神秘古老的国度求学,以傅安的名字在圣英莱学院过得如鱼得水的生活。
纳德,一个同样十九岁,正努力地在床上翻滚的试图让自己睡著的未来傅莱特家族的医生,以一个奇怪的不知道他是在为傅安陪读还是傅安为他陪读的身份,也过著自己的生活。
这幢小别墅的隔音效果显然是最好的。唯一的声音,来自于敞开的窗。微凉的轻风拂动在黑暗中看不出颜色的窗帘。
轻动。是风的曲线。
轻柔的低吟,是夏虫的求爱。
静夜,甚至可以听到夜露在水叶的背后凝露成滴,啪的轻响,打落在下一-片刚抽出来舒展开身子的小叶子上。
微光。是惊醒的萤虫。
纳德轻轻地停在窗前,静静地站在那儿。
傅安傅安傅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发呆一阵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口中正喃喃地吟著自家主人的名字,每那种怪异的感觉都让自己吓一跳,似乎有一种不正常的东西正在萌芽一般。
明明是清爽的夏夜,明明是微凉得让人惬意的空气。但是为什么头上却觉得那么毛毛的,就像是有一条小虫子在爬来爬去,搅得心里那么的烦呢。
讨厌那个长得像精英分子的男人!
想不出什么理由,只是一种本能的讨厌。那种健康的体格,那种一举手一投足连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充满的成熟男人风韵,那种微笑时的富有成年男人特色的礼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没有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讨厌!
心口闷闷的。
从视窗看去,客厅的灯还在亮著,隐隐地似乎能看到人影。其实是看不到了。因为现在,傅安跟那个男人正坐著,以窗台的那种高度,就是看也只能是看到两颗头的。
男人名叫康克斯,中文姓莫,是一个律师。
他正对著傅安阐述著一大堆的法律条文,「……祖先爵位为伯爵及伯爵以上,且爵位为一等,嫡系子孙可以参照其爵位降两级继承,但您的尊父洛?傅莱特的爵位是隶属公爵爵位。也就是说,无论他获封的公爵爵位是几等,您,安?傅莱特,作为他的子孙都可以参照爵位继承原则继承。您的父亲的爵位是凡纳尔帝国公爵,虽然这个爵位在公爵里只是三等,但他的继承者仍然可以直接被封为主等伯爵……」男人抬起头,看著对面傅安的脸。「我说的安少爷都理解吗?」
「我很早就听说过了。事实上,这件事情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傅安笑道。「那么现在呢?
是什么原因让您跟我母亲赶到这边来,连夜跟我说这件事情?据我所知,离我二十岁的生日还差一个月吧。父亲遗嘱上说的可是等我二十岁后才可以继承的。」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变了。您的姑母,也就是希伯来夫人现在领养了一个儿子,现年二十岁,按照今年新颁布的领养法,不论他跟您的姑母是否有真的血缘关系,在凡纳尔新法律上,他跟您姑母的关系已经得到相应的法律承认了。这表明,他不但作为一个正式的身份加入傅莱特家族,也完全可以继承傅莱特家族的遗产,只要他是按照法律合法继承的。」莫先生看了傅安一眼。
没有自己的遗产被人瓜分后的恼怒,傅安仍只是淡淡地笑著。这个少年的笑,在这个夜里,好像只是轻烟一缕,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他理过无数的遗产纠纷,不是没有看到镇定的。但是这个少年,这种镇定,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这件事情一般。
还是因为安少爷并未发育成熟,所以对世事不是那般的了解呢。
少年的眼眸似乎总是那般的清澈,带点迷蒙的神彩。
莫先生不由地轻咳了声,「这个……」不确定这少年刚才是不是在发呆。
傅安轻笑著。用手轻敲桌面,「还有呢?莫先生?」
「咳,我是说,您的姑母新领养了一个儿子,将会跟您有遗产的争夺问题――」想著少年刚才可能在分神,莫先生不由地想重新说起。
「抱歉,莫先生,您刚才说过了。」傅安笑著提起咖啡壶往他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些咖啡。
「哦……」凭直觉以为对方没认真听的莫先生反而尴尬起来,瞟了博安一眼,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好继续说下去,「尊父的遗产里有一项,若原配妻子林氏,也就是尊母,生育下来的不论子女,分配给母女的遗产仅有按政府保障的最低配额。如果生下的是儿子的话,也就是现在的您,在二十岁之前,如果没有因特殊情况或是意外夭折的话,将于二十岁生日之时
接受公证,继承爵位并与其母继承所有遗产……」
「这个我早知道了。」傅安微笑。
「当然。当然傅安少爷您也知道,这仅是在傅莱特家族没有别的子嗣的时候。您,作为唯一的傅莱特家族专人,才可以享有这些权利。以当时的法律来讲,您姑母希伯来领养的儿子赫修瑞没有对傅莱特家族的继承权。但是今年刚出炉的法律上却明文规定有相应的继承权利。所以,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您的遗产中有相当的一部分将会分割出去。因为按照现行法
中旧法与新法冲突时,将所有按新法来执行,您父亲的遗嘱上有相当的一部分已经不在法律的保护之内了,到具体执行的时候,法庭将会根据现行法律对此遗嘱作出相应修改。」
「这样子听来,看来属于我的那份遗产是非得要分割不可了。那您夜跟我讲这种事情,是为了什么?」傅安的微笑在此刻看来是那么的不可捉摸。
「哦……主要是尊母不能接受这种事实。」莫说道。
「是啊……」傅安微垂头,手扶著额角沉吟了一下。「那您跟她的想法呢……」
「现在残留在凡纳尔的贵族不多了,但是这些贵族里面,几乎在每个族里都有相应的族规。按凡纳尔的法律。只要这些族规与现行法律不冲突的话,就受到相应法律保护。其中重要的―条,就是对相同罪的相异罚……一「抱歉我对法律不是太懂。」傅安笑道,「我刚才只是在想,夜找我谈这种事情,是不是表示您跟我母亲想出来的方法并不是光明正大的呢?」
莫先生的脸色白了一下,「从某种角度上说,是的。我可以对您保证。我作为傅莱持家族安少爷您这一支的律师,我跟您母亲的想法绝对不会对您的利益有所损害。」
「这倒是一句很动听的话。」傅安笑道,「我很怀疑它的虚假度,顺便问―句,我妈很缺钱吗?还是您很需要钱呢?」康克斯的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
「她跟我现在用的,也只不过是父亲遗留下来的遗产的一部分而已。这份遗产已经是相当优渥了。对于她,我有太多的事情不了解、抱歉让您听到这种令人不快的家务事。可是您如果想作为她以后的丈夫的话,适当地让你了解一些以前的家务事也好。」
傅安笑笑,「我只想确定一件事,我妈是不是非得拿到这笔遗产不可?还是您想得到它?在你和我的母亲热舞的时候――」说到「热舞」这个词的时候,莫先生大大地窘迫起来,博安笑著说下去,「我就难以把你当成一个纯粹的律师,而我坐在这儿,也希望你用另一种身份跟我对谈。」
「那笔钱是蔻儿应得的。」莫先生的表情是不容置疑。「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我跟蔻儿的关系,可是就你说的,的确是如此的。」傅安注意到他的话语中「您母亲」转变成了一个亲昵的称呼。看样子。自己的母亲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第二春么?呵呵。
「那就说吧。」傅安瞄了一眼时钟,正指向凌晨三点半,纳德睡了吗?
「对于相同罪的刑罚.简单地说,比如是偷窃,在现行法律中较轻的是以三个月到一年的监禁,但是
对傅莱特家族里是以三年监禁。而在家族法律受到保护的情况下,即这个犯罪的人如果是傅莱特家族的话,他就得接受三年的刑罚。」
「如果你们自己有了计画,那么,知道这个计画的人应该是越少越好的吧。b。博安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莫先生沈默。
「好吧。我想睡了。最后再问一声,你了解我的母亲吗?」傅安的神情镇静郑重。
莫先生也不由地镇静起来,「我跟蔻儿理过一些事情。事实上,蔻儿帮了我很多,我也希望能在任何地方上帮得上她的忙,虽然她看上去很坚强,你也知道,她是那种有了问题也不希望去找人帮忙的人。」
这个少年似乎很年轻,但是他已经能理解大部分的事情,而且有他独特的理解能力与包容能力。他有一种冲动想将所有的心情吐露给这个似乎非常早熟非常睿智的少年,难道这就是一种初为人继父的感觉?
「那就好了。她最近有碰到什么事情吗?我是指,非常的需要钱的地方。」
「……」莫先生沉吟了一下,「本来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跟人说,你也知道你母亲并不想把她的事情都向别人说清楚。事实上,她也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虽然那样子会很吃亏。因为对像是你,所以我可以说一说。」
傅安嘴角吟著笑,「说吧。」
「事实上她一直在国内有一家吟舞琴吧,那是她从她的师傅那里继承下来的,你母亲可以说是把她现在的所有心血都放在那里。由于吟舞琴吧的土地是租用的,租期为三年。现在三年期已经到了,对方不想再租下去,出再高的钱也不行。你母亲不想搬迁。所以她想把那块地买下来。」
「还有呢?」区区一块地,不值得这样地争。
「我觉得更大的原因是你母亲现在的才华吧。她现在总觉得自己的才华一点都没有了,她经常跟我说她有一种江郎才尽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尊父死前她就已经产生了。这几年她自己创作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她满意的。因此,她非常地恨尊父……」莫先生沉吟道,「她的想法是,尊父的所有遗产也不能弥补她逝去的年华与才华。通俗的说,她要为她已逝的充满舞蹈的青春索回一笔补偿。我知道这话有点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一直喜欢抱著他一起睡觉,在他睡觉时给他唱催眠曲的母亲,在人前浅笑的母亲,其实过得并不开心。
「基本上就这些了。」莫先生望了一眼时钟,「抱歉,我一时性急,跟您说的时间选的不是太好。」
「没关系。」傅安起身道。
莫先生看了一眼客厅,「有一句话不得不提醒您,傅安少爷,您目前的情况令人担心。据我所知,您住在这里,连起码的保护措施都不够。在您的周围,我们看不到有效的防卫措施。尤其是您今年将要继承――」
「你怎么知道我周围没有有效的防卫措施?」傅安还是微笑。
无聊开门,走出去。主卧房还从半掩的门上浅浅的透出光来。那是傅安的房间。傅安不是还在客厅吗?
站在那个门前,他犹豫了一下。
手伸出去,刚要推开门的时候,门却一下子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一股水气扑面而来。一下子糊了他的眼睛。鼻息间只闻得淡淡的的清香。这是傅安常用的沐浴乳的香味。
「啊啊啊,是纳德啊――」女人的声音,不是刚才在客厅里的傅安的母亲林娉蔻还能是谁。
纳德的手还维持著那个推门的动作,所以,理所当然的,那只手现在正陷在这个突然打开门的女人傲然的胸前。
「夫人……」纳德的脸红了一下,尴尬地把手缩回来。
「纳德好可爱噢――脸红红―一小的时候就那么可爱,长大了更加可爱了噢―一」
叫夫人的女人大手捏捏他的脸蛋,纳德的脸从圆形被拉成了椭圆。
「夫――夫人――」心里在流泪。不知道是不是遗传,这个家里,除了老爱捏他的脸的傅安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他从小就痛恨的夫人。都长得那么大的女人了,还这样的恶质。傅安要是喜欢的话,捏几下也就好了,可是她――她她她――
「啊啊啊,对啊,我怎么这么笨,就没想到自己晚上睡在傅安房里会不会让你生气。」林娉蔻一下子跳了起来,纳德不由地为这个一惊一诧的夫人捏一把冷汗。因为热舞后因出汗而刚洗完澡的她全身上下,只围著一条浴巾。看出那条浴巾好像是挂在傅安的浴室里的,纳德的胸口一下子又闷了起来。
「纳德是不是也过来跟安一起睡觉的啊?」林娉蔻得意于自己的细心,「你们俩个一直在―起,小时候安就一定要跟你一起睡,现在一定还是这样的吧。」她一把抱住纳德,「好啊好啊,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睡,说说悄悄话。」
「唔――」
挣脱开女人柔软的怀抱,纳德大大地往后跳了一步,再跳一步,神情警惕地望著她,「夫人,我们从十岁后就分开睡了。」
「分开了?真遗憾。」夫人眼中掩不尽的失望之色,这种神情使得纳德都觉得自己不跟傅安一起睡了是一种极大的不对。「我还以为你们都像小时候那样亲密呢。」
想起了今天在操场主席台上排演的场景,纳德闷声。
没有察觉到他心绪变幻的女人絮絮叨叨地继续说下去,「安也真的不像小孩子了……呜……我回来……他竟然也没有扑过来抱住我……竟然就站在(碧波荡漾录入)门口……」
你自己不是一看到安就扑上来抱住他了吗……跟安扑上来有什么两样……
「我带了个男人回来,安竟然也没有反应……呜……要是小时候的话,妈妈就是带个小男孩子回来,安也会生气……现在的安都不爱我这个妈妈了……」
恋子情结?
纳德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冒出。
他果然是讨厌这个夫人的。虽然说她是傅安的母亲。
「安越长越大,越长越高,好长时间没看到妈妈,竟然看到我回来,就这样淡淡地笑……呜……」
难道还要他放烟火庆祝吗?
纳德撇撇嘴。
「安居然还骂我……呜……还说我跳小舞厅的舞……他之前一向都是说妈妈跳的舞是最好看的……」
拜托……你跳的的确是小舞厅的舞……
眼前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著她的儿子。纳德无奈地听著,眼角撇到刚从自己房内出来的屈然,他连忙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打断女人的话,「夫人,屈护卫找我有事。我走一下。」说完,也不等那个女人有什么反应,连忙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去,逮住正往外走的届然,拖进房中。
屈然的房间他不是第一进入,但是也说不上熟悉。望著纳德像只探险的老鼠般在他的房间里这边闻闻,那边嗅嗅,甚至连他的衣柜都打开,连他的内衣内裤都提起来瞅一瞅的时候,再好脾气的屈然也忍不住发话了:「你今天晚上来我这里,就是打算检查我的房间?」
「没啦没啦。」一点也没有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纳德放下手中的内裤,「只不过是好奇了一点嘛。这幢别墅里的房间就你的我一点都不熟。看看有什么嘛!」
屈然的脸臭臭的。,
踱到卧具齐整的床边,纳德叹了一口气,重重地躺了下去。双肘枕在后脑上,两腿分开大字型,两只还穿著鞋子的脚大大咧咧地挂在床沿。
「你打算今天晚上就睡这儿了?」
「是啊。」纳德叹了口气。
「不行。」屈然一口气回绝。
「可是我很寂寞啊。」纳德委屈地偏过头看他,「我一个人怎么也睡不著。刚才又被一个行为怪异的女人调戏,弱小的心里刚留下大块的阴影,你好意思让我一个人在那间静得要死人的房子里过一夜吗?」
「夫人的行为一点都不怪异。」
「可是我很无聊啊。」纳德起身,坐在床沿,身子靠在屈然身上蹭啊蹭,「睡你的床啦。我们都是男的嘛,睡一晚有什么关系。」
眼光怪异地望了―眼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纳德,屈然不发一语地铺好被子。
「说吧。晚上到我的房里来有什么事。不是只有在这边睡觉那么简单的吧。」
「还想跟你聊聊天。」
「聊什么。」
「你真的不但心傅安吗?」纳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曲起双腿,踢掉鞋子,「那个男的很讨人厌呢。」
「我倒是没感觉。」屈然淡然道。
「还有夫人。我觉得他们来是想带傅安回去的。」纳德闷闷道。
「虽然说我也觉得这个没什么不好,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地方。那边一大堆人,当然,我不是贵族,出身也没有像傅安少爷那么高.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喜欢跟那些人在一起。我也不要傅安跟他们在一起。虽然我觉得傅安很适合跟他们在一起。呜……我在说什么啊……」
「在那边是讨厌的生活。我不知道傅安是不是喜欢,但总的一句话,我就是讨厌讨厌讨厌!装腔作势的人!女孩子都黏著傅安,像是看著什么一样。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感觉。虽然说在这边也是有好多女孩子啦,但是这边的女孩子显然比较矜持一点。哪像那边啦!去年回去的时候,那个叫爱丽娜的女孩子,居然就一直缠著,一直缠著傅安,让他陪她去逛街啦,
陪她去吃饭啦,陪她去舞会啦,还一直拉著他的胳膊
一直把他的胳膊蟑到胸前……」纳德愤愤地拉起屈然的肘部,拉到自己的胸前,「就这样子,一直拉著,一直拉著,看了就讨厌……」
望了一眼自己被纳德紧紧揪住的胳膊,届然无语。
「还有那个爱尔弥亚,长得那么难看,头发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根,又不是那种最漂亮的淡黄色,居然也每天跟傅安在一起。还有那个……」哼哼哼!越想心越气。
「还有那个卡拉奇,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顶著一张小白脸,装得可怜的像个女孩子一样,明明知道安最喜欢帮助人了,偏偏藉著这个老是要来找安……」
「还有那个爱尔兰盖,自己都结了婚了,每有什
么宴会碰到安的时候总拉著他跳舞,也不想想她都几岁了。呜……每看到我在旁边的时候居然还瞪我……」
「最恨的是盖丽啦,简直就是旁若无人,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跟安说啊说,基于礼貌安当然不能不听啦,因为他是绅士嘛,但是我知道安心里绝对是很不耐烦。哼哼……」
「还有那个格兰,仗著自己是安的表妹,老是一过来就拉著他。不知道在说啊说地说些什么。弄得每我都跟在旁边烦死。」
「还有今天那个范印景,演戏就演戏嘛。自己是男生还装得自己真的跟茱丽叶一样,拜托,安又不是罗密欧。男生如果想交朋友也好,但是也不能这样子嘛……」想起刚才的电话,纳德心里酸酸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总是会有一种很怪异的不安,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突然从心底冒出,心里就会像空了一个大洞一般的难受。如果傅安再一去凡纳尔的话,可能……可能就跟他越来越远的想法令他心中就起了不解的难受。
「这个不是在凡纳尔的人。」屈然淡淡地提醒道。
「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纳德把被子一掀,「烦死了。不想不想了。睡觉。」躺下,把屈然的被子拉过来,盖在脸上。
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也躺了下来。明显超过他的成熟男人的体重,让纳德觉得床的一边似乎都有点塌下去了。
「屈然……」纳德在薄被里闷声道。「我不喜欢今天来的那个男人。」
「……你不喜欢的人好像很多。」
「……」纳德沈吟了一下,「是。但是这个男人我看著就是讨厌。据说三十岁左右或是三十岁多一点还未婚的男人,如果表面上穿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的,一般都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比如说有恋童癖啦,会喜欢年轻可爱的小男孩啦,会对穿著制服的小男生产生强烈的虐待的欲望啦,刚好在夜,看到傅安穿著制服从学校里回来……」
「你最近都跟博安看了什么书?」
「……」纳德一下子噤了声。
「圣英莱学院的图书馆里有这种书吗?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地方啊……是你们利用学校实验室的电脑看Se情网站的东西吧。」
「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纳德把头往被子里缩缩,再缩缩,直到整颗头都埋进被子里。
「只不过是查有关正统文学的时候,一不小心查到的东西。你也知道的,在网路上不管查什么东西都会出现一些不好的连结,比如说是黄色的啊,SM的啊……」说著说著,纳德又突然噤声。
「然后你就非常感兴趣地点进去。」屈然的声音里,居然好像含著笑呢。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没……」纳德嗫嚅道;「只不过瞧了一眼嘛……」
「傅安也在看这些东西?」
「没。」含糊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了出来,「我要睡了。」明知这是最烂的遁词,但是屈然应该不会追问的。
屈然果然没有无礼地追问下去。只是整了整被角,对著天板长嘘了一口气,阖上了眼睛。
呼吸。
呼吸呼吸。
呼吸呼吸呼吸。
心里还是闷闷地,想起今天晚上傅安的妈妈会抱著她心爱的儿子一起睡,心里就闷得慌。推了准身旁男人的身体,纳德闷声问道:「你有跟安一起睡过吗?」
「没有。」
「……真的?」心里好像有点窃喜的感觉,「真的吗?你心里是不是很想,比如说有时候会产生想摸摸安啦,想拉拉他的手啦,想跟他多说说话啊,想让他来碰碰你的想法?」还是觉得不保险。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你今天晚上那样子看安在干嘛?我看你看好多。老是望著安的方向。」
怒!看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我得负责他的安全。」
「是。」别人总是会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而他呢,他跟在安身边算是什么?
一个跟班?一个书僮?一个实习的医生?还是只是一个玩的朋友?
「你也喜欢安吧……老是要看守著他,虽然外面上说是负责安的安全,防止有人对他进行什么不良举动,当然我也知道因为遗产的事俏,安的确不是很安全,我也知道你的身手很好啦。但是……我是说但是噢……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一个人老是看著他,看著他,一天到晚地看著他,看他笑,看他开心,看他玩闹,你电会喜欢上他的吧。」身体没动。但是跟睛却在被子底下眨巴眨巴,一双窥视的双眼。
「你想太多了。」
「所以我讨厌那个男的。连我这个只是安的朋友的人都讨厌今天来的那个男人了。你一定会更加讨厌吧。因为你们是情敌嘛。你过早地离开客厅是因为你心里不好受吧。」纳德继续道。
「你实在想得太多了。」
「虽然我没有什么好的意见,但是,面对情敌,你总该想相办法吧。我总觉得让安回到凡纳尔那边去是羊入虎口,不,是兔人虎口,因为安根本连逃都来不及嘛。在那边又有那么多对安心存不轨的人在,你也不想看到安有什么事情吧……」
「你想得太多了。快睡觉!」屈然翻身说道。
纳德立刻噤声。
因为一只大手隔著被子捂住了他的嘴。
呼吸。
呼吸呼吸。
努力地张大了鼻子呼吸。嘴巴里乾乾的,是刚才被子咬进去的感觉。心里闷得慌,却不得不强制自己赶快睡赶快睡。
好讨厌今天一天噢……
可恶的男人……
「呼……呼……呼……」
「呼呼……安快跑快跑……」在梦中,傅安被一大堆人追著。
「唔嚷囔啊啊……安是我的呢……呼呼……」在梦中,傅安被一只只手拉扯著。
咬牙咬牙……
「呼呼……#¥%!?! ¥#¥#……」
半夜屈然起身,望见纳德以一种极其不良的睡姿半趴在他的身上,一条腿大大咧咧地压在他的小腹上,居然还有睡觉磨牙的恶习,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唔……%%$辑$#米&(,……讨厌……呼……」
这个少年啊……难道他长到现在这个年纪才发现他的感情早就起了变化了吗?
相比之下,某位早熟的少年可是好多年前就找他谈过他的心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也真是一个多事的一天,比起以往无比平淡的生活,纳德受到的冲击也许在今天算得上最多了吧。
难道说这些事情会是催化剂?也许有的事情,他有必要找一个恰当时间跟这位好好谈一谈了。
小小的意外餐厅里的古式的时钟似乎走的时候总是拖拖拉拉的,到了早晨,明明是感到自己睡迟了,可是来的时候一看,还是仅有八点多一点。纳德洗洗脸,顶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拖著步子走进餐厅。
傅安还是像以前一样,只穿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皱皱的衬衫,纳德一直在怀疑家里有三叶这样尽职尽责的管家在,还会出现那种皱皱的衬衫吗?但是在早晨,傅安却总会把一件好好的衬衫穿成那种样子。衬衫的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上,露出纤巧精细的锁骨,以及一片白嫩的肌肤。袖口也是松开的,袖子垂了下来,手臂也是很白,是那时贵的白皙。
真想去舔舔……
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也产生了跟傅安想经常捏捏他的脸蛋这种怪异的想法,纳德的脸不由地一热,快步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困啊……纳德你代替我去上学吧……」傅安的手托著腮,嘴里懒懒地吐出这样的一句话,虽然头发乱得像鸡窝却仍不影响他优雅的气质。
「不可能的事。」纳德看了他一眼,「我今天有十节课呢。你只有早上的三节课,都还想拖成这样。」
「唔……好惨好惨……」像是呻吟般地呓语著,傅安无精打采地端起咖啡。衬衫外随随便便地披著的一件淡蓝色的外套;一下子滑了几寸,除了锁骨,傅安的肩膀在衬衫里,还是能看得出那种精巧的形状来。
看起来,相当的瘦弱呢……
纳德的眼睛乱乱地瞄了餐桌一遍,收回来,一动不动地瞪著自己眼前的面包。嗯嗯……看到好吃的心里总是非常开心的。!纳德抓起面包,大大地咬了一口。松软的带著一股浓郁的奶油香味的面包,在嘴里甜甜地化开,是那么的温暖……
「爱人啊……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枘刀剑还厉害,只要你用温柔的眼光看著我,他们就不能伤害我的身体。」傅安喝了一口咖啡,望著情凝视面包的纳德,「纳德,为什么你看面包的目光会比看我的目光温柔呢?真是让人无比郁闷啊……」
「啊?」
纳德抬头,愕然的双眼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情的眸子。在那双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惊慌的表情。
「哈哈哈――好可爱啊――哈哈哈――」老奸巨滑的笑声在餐厅里响起。任谁也想不到是刚才那个柔柔弱弱的累得连课都不想上的少年发出的。
纳德的脸轰的一声像是著了火般。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被傅安那种似真似假的表演骇到了。纳德用力地戳戳戳,戳自己盘中的培根,脸上还在发热。
不捉弄一下人,傅安就没精神么?
他知不知道他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会让他产生多大的误解的。
可是说实在的,有时候纳德也会在想,这真的只是捉弄吗?
「哎,一想到明天就要跑凡纳尔一趟,心里就感到无聊。」博安长长好叹一口气。
要去凡纳尔了吗?是母亲来了,要让安回去了么?嘴里的东西似乎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傅安瞅瞅低著头的纳德。「对了,你也要跟过去。」
「是的。」他应一声。想起了凡纳尔那边的仿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堡式的城堡,心里就闷闷的。他是不大喜欢那个地方的。虽然说他踉著傅安在那边住了超过十年。
那边的社交,那边的女孩子,都不是他喜欢的。
只有在这边,傅安的身边才是只有他的……
可是如果只让傅安一个人回去,自己会不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呢?
也许傅安根本就不喜欢这边吧……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闷得慌慌的。
只跟著我一个人,只跟我一个人玩,傅安会不开心吗?
「是昨天那个叫莫先生的律师叫你回去的?」他就知道那个家伙来没有什么好事。
「是的。下午就回去。」傅安笑著拿叉子过来戳纳德盘子旁边的一片柠檬。
「啊啊啊――」纳德叫了起来,「你,你你――」呜……又来动他盘子里的东西。
难道,难道傅安他就不知道,这个行为是会很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的吗?会有人以为他们,他们俩个……
「你的脸在红。」傅安笑笑的声音传来。
「啊……」纳德慌乱地抬眼,看看四周的人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却刚好看到傅安两片红色的薄唇轻抿,含住那片柠檬。黄中略带著那种美丽的青色的柠檬外皮,衬著那种淡淡的让人看了就觉得酸的黄色的薄薄一层果肉,再配上含住果肉的两片柔软略偏色的粉红的唇办,那唇办上微微的湿润就跟果肉上微微的薄汁一般,在清晨的光线中似乎略微地有些漾开来,是一种令人难以移开眼光的情Se的艳丽――
「啊啊啊――」喉咙乾得可以,纳德连忙低下头来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却不意地被呛到了,慌乱地抬起头,这下明确地看到除了傅安,连三叶都在注意他了。
「你的脸的颜色又变了,」傅安还咬著那片柠檬,斜眼看他,那双明眸中,是掩盖不住的促狭的笑,「现在变成白色了。」
「呜……」纳德发出挫败的低鸣。
「纳德的心里一想到什么事情,脸上就会摆出相应的表情来呢。」傅安放下那片柠檬,笑著说道。酸酸的味道,使得人好像清醒了好多。
同样是十九岁的少年。傅安就可以保持著那张脸的表情一动不动,哪像他,心里一想到什么事,脸就会轻易地红起来。真是凄惨的一个习惯啊……
「是习惯于被傅安欺负了吧……」呜……真是可悲的人生啊……下午,派了人来拖走一大堆的行李后,纳德悲伤地瞅了三叶一眼,「真的不过去?」这意味著他在凡纳尔再也喝不到香浓的咖啡再也吃不到烤得香软得似乎入口即溶的面包了。想起那种三叶做的面包的独特香味,不由地大大地咽了口水,「你真的不过去?」
「夫人吩咐我在这里管家。」三叶笑道。
「走了啦。」傅安拉拉纳德,「有什么好悲伤的,昨晚她偷偷在你的行李里装了一大袋的面包了。」从某个角度来讲,纳德也很讨人喜欢。
三叶微笑著。
「我看过了……」纳德悲伤道,「可是今天数了数,只有五十个,还不够吃两个月……到了两个月后――后面的话在傅安的怒瞪下嘎然而止。「好了啦,走就走嘛……」
咕囔著向二人道别,跟著傅安进车子里。
两辆黑色的车子,―辆是纳德跟傅安伊乘的劳斯莱斯,里面开车的是屈然,后座上就是两个人,另一辆则是由莫先生开着的车子。载着五个人,快速地驶向机场。
车子里,「啊啊……真不想去啊……」纳德瘫在座椅上,「凡纳尔……好无趣的地方……」
「现在说已经晚了。」傅安望了一眼坐在知心的屈然。后者贸驶著车子,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是啊……」悲哀地叹口气,纳德偏过头来看看傅安。在他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傅安的侧脸。白哲得尊贵的脸色,代表著聪慧的额头,纤(碧波荡漾录入)巧直挺的鼻梁,再是线条柔和的唇……几缕黑发散落在额前,很柔顺的感觉,在车窗吹起的风中拂过侧脸的曲线。美啊……
地叹了口气。再咽了咽口水。
安真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一种他独有的气质的呢……
这大概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吧。
傅莱特家族,在如今还是实行帝国制的凡纳尔国里,可是少有的跟皇室最有血缘牵绊的家族了。虽然是很远的旁支,但是皇族那么的衰竭下去……
纳德突然怒火冲天。
傅安看著屈然。居然看了有一会儿了!居然还抚著额际沉吟著!
这种样子,就好像在思考著什么……竟然有点像是怀春的少女在想心事一般……而且!居然没有发现他在观察他!以前的傅安。一直都是感觉很敏锐的!
纳德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屈然的后背。如果说眼光有温度的话,厢然的背靠著的靠垫大概早就被烧穿了两个洞了吧。
屈然像是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来。就这在一刹那,车子发出强烈的「叽――」的一声,正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纳德只觉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振了一下。而后,车窗的玻璃在剧烈的振激声中全部碎裂开来,眼前立刻一片晕眩。
狼狈地被傅安拉出车,在流弹纷飞的街道上不停地跑著。子弹不停地从身边咻咻一一飞过。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声音。
天哪,遭人伏击了。难道说昨天的遗产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险吗?
「纳德快跑!」是傅安的叫声,拉著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纳德往人多的地方奔过去。
「啊――」是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的尖叫声,身边的人乱成一团。纳德的耳边有呼呼的风刮过去。一梭子弹冷冷地从脸旁射过去,纳德惊愕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原来被打爆轮胎的车子「轰――」的一声起了大火,红色的火球带著灰带著尘粒在那僻静的大道拐角升起。
那是他们去机场必经的路,也是唯一稍微冷僻的一段路,没想到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纳德只知道自己有脚在不停地跑著,不停地往前。不要怕!不要怕!有届然在呢。可是傅安呢?
忽然之间心里极度地骇怕起来。「傅安?傅安――」纳德忽然就停下来,紧张地唤著傅安的名字。傅安不在左边!博安不在右边!傅安不在前面!傅安不在自己后面!纳德的心忽然就停止了跳动。刚才傅安还在自己身边的!
狙击手的冷冷的枪管的反光在高楼的一个窗中闪过。
「笨!停下来干嘛?快跑啊!」傅安在前面的一辆车外叫道。傅莱特家族的保镳来得特别的快,原来跟在车子前后的保镳在狙击开始的时候就已死了,而现在过来的四辆车子里的人是屈然迅速联系上的。
不要怕。有屈然在呢。
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了……
纳德向著安全的地方跑过去,脚下猛地一震,一个踉舱,但是竟然没有跌倒。没有想什么,继续抓住傅安狂跑。
快快逃啊……
快逃快逃……
终于,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是傅安的,软软的,在这一刻,这种感觉却格外的清晰。
似乎这些嘈杂的声音都没有了一般,有的只是这一双手。紧紧地,抓著他的手,这双手虽然细致,虽然能握出骨头的形状来,但是却是如此的用力。
又不是第一有危险,傅安干嘛抓他的手抓得那样紧?会让他……会让他很忍不住想歪的……以为自己会是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会是傅安的珍宝…」可恶!不要抓得那么紧啊!
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安的侧脸显得那么的清晰。他的嘴唇紧抿著,眼睛中的光芒是谁也不知道的。他在想什么……
快逃快逃啊……危险……来得为什么竟是这般的快呢……让人的心接受不了的样子了……万一傅安真的离开了他……自己大概……会哭吧……
猛然惊醒,两眼睁得大大的,瞳孔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了阳光,眼中竟是一片刺眼的白光。闭了下眼,再开时,看到的便是博安放大的脸。略有些憔悴,但是却是如此的俊秀美丽。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知刚才的仅是一场恶梦而已,纳德不由地松懈下来。身子软软地躺了下来。「安……明天早上去凡纳尔的时候,我要带很多很多的面包去……」
「……」傅安居然没有来捉弄他?
陉骨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纳德心里略微泛起不安的感觉,再张开眼睛看看,愕然发现自己的腿上竟然缠著厚厚的纱布,!心猛地沈了一沉,「出事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去去找屈然。
有屈然在,什么都会没事的……
在门口看到了沈默著的屈然,纳德松了一口气,视窗看出外面去,似乎有人影影影绰绰。「我的腿怎么了?」
「只是被流弹擦伤。」傅安轻轻道。「还好没中弹。」
「我果然是倒楣的。」纳德叹了口气,真想念傅安笑著捏他脸的日子啊。可是傅安干嘛这么一脸沉重的样子呢?让他,让他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了。傅安是为他担心吗?「为什么他们就沈不住气了呢。这一竟然都这么地光明正大地做丁。就不怕有把柄被我们逮到吗。」
傅安沉默著。眼里的神彩,是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
「夫人呢厂想起她跟著莫先生坐著的是另一辆车子,不知情况如何。
「不知道。」傅安的嘴里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失散了?」
「莫先生也跟著失散了。」傅安静静地,「不过我想,如果他们没事的话,他们一定会及时赶到凡纳尔的吧。」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许的悲哀。是因为知道傅安会露出―副沉重的担忧的表情的原因是他的母亲吗?哈!想想也是,自己是谁。只不过是傅安的一个玩具罢了,就是受点伤,傅安又怎么会担心呢,因为在傅安心里,他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嘛……呃……难受的感觉突然排山倒海涌上心头,他,他居然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伤到了。
还想起昨晚的时候,闹著屈然,在他的床上,半夜三更把他吵醒,对他说著,「我不喜欢夫人!」
「嗯。你不喜欢的人真是太多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了。那天,我第一跟爸爸到傅安家里,也就是他们住在凡纳尔的建得像城堡一样的别墅啦,夫人的样子就像是很看不起我们一样,虽然我知道贵族的夫人都是这个样子的,都要表现得优雅大方尊贵无比的,但是我当时就不喜欢她……」
「后来就是老公爵死掉的时候,我看她的表情很怪。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老公爵是她害死的――」
「胡说。」屈然难得地打断他的话。
「……」闭上嘴,被吓了一阵,望见屈然只是闭著双目,似乎并没有想对他解释什么,纳德胆子又大了起来,「现在她又回来,一定是要催傅安继承遗产啦,难道她就这么想要钱吗。明知道让傅安回到凡纳尔会很危险的……」
「你不懂的。」
「是啊。我就是不懂。」他乖乖地闭嘴,心里却无比气恼。
「我们明天早上就走。」傅安道。
纳德抬起头来,由于躺著,抬头时便会看到傅安长长的白皙的颈子,心不免突突跳了一下。
「这儿太过危险。到了凡纳尔,有太多傅莱特家族的人在,他们反而不好动手。」
傅安沉默了一下,「你的腿没事吧。」
纳德自己学过医学,从某种角度上讲,他其实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内科医生,对于外科自然也知道一些。
跟著傅安吧。
闭上眼,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是傅安的么?他在为了谁叹气?在傅安的心里面,有没有小小的纳德呢?
不想它了……到了凡纳尔,说不定可以见著自己的爸爸吧……
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听说都已经是一家世界著名的医院的院长了呢。
揉著自己隐隐还有些寒意的小腿,登上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转往凡纳尔首府的飞机。
这十分的安全,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
一行人在飞机场又遭到了一狙击。
在临时换了班机后,班机又被人动了手脚,半途油尽,不得不跳伞自保。
真不知道傅安怎么样了呢,在一开始跳伞准备的时候。傅安是冷静的,闭抿著唇发著命令,第一个就把他推出了机舱,他还没来得及讲什么话,耳边就是急速下降的风声。
想起当时的情形,纳德忽然紧闭了嘴。那个时候,喉咙里有一句话就这样冲破,然而当时,包围自己的只有茫茫的云海及失落的空气,一种似乎冲破极限的悲伤让他不由得大叫傅安不要离开我!
可笑吗?真可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了这么像三流爱情剧里的话来?
然而,现在心中无比的混乱是怎么回事?
从凡纳尔的首府多纳下机,口袋里的钱只剩下极少了。这个城市的阳光似乎太过强烈!走到一个街头地摊上,丢下钱,找了一架青黑色镜片的墨镜。拿在手里走了好长时间,却还是没敢把它戴上。
我可是个医生呢……
戴上这种东西,看起来会不会太过像个流氓……
轻车熟路地乘到爱德华医院,找到了在这个医院担任院长的父亲,然后由父亲把他送到傅安住的地方。虽然想得美美的,想著找到傅安的时候,他会一下子扑过来,紧紧地抱著他,叹息著他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又庆幸他没出事。但是现实也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傅安不在。
失落感顿起,然而从踏上凡纳尔的土地这一刻起,心里便有了底。在这里,傅安不属于他。
开了门,躺在床上静静地休息。想著,想著在另―个地方,他在等著傅安,在望著傅安演著一出戏,戏台上的傅安,那般倾国倾城风流倜傥,想著那可气的演茱丽叶的范印景,想著自己在对届然疑神疑鬼,这些事情,恍如隔世。
是啊。到了这里,之前的事情,最多也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是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凡纳尔了。
在那里,傅安是他一个人的,在这里,傅安根本就不是他的,两个地方,两个现实,极大的落差让纳德的心猛地一振。
他在想些什么?他要保护傅安。
不管傅安是不是他的,从踏上凡纳尔起,他就要保护傅安!纳德在心里小小声地发誓。
忽然又胡乱地抓自己的头发,啊啊,他在想著些什么啊。傅安是不是他的?怎么会这样想。傅安可能不喜欢他被当成一样东西吧!
这张床是自己进来时被人领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整理出来晒过的,有著一股暖暖的太阳的气息。但也仅是凡纳尔的太阳。虽然如此,也足以让人觉得休息够了,似乎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抚摸著他的脸呢。那双手的纹理那般细致,那么温暖的手啊……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因睡够而显出红润的脸,然后停住,手轻轻地移开,那种态度,那种动作,似乎是怕一点变化会惊著了这个睡著的人儿一般。手移开那片温软的皮肤,在空中,然后,手指倏地变成九阴白骨掌,大力地捏了纳德的脸蛋一把,「还敢装睡――起来啦――」
「痛痛痛……」纳德凄凄惨惨地睁开眼睛,对了傅安轻笑的双眸,心倏地仿佛落了一拍。想就这样扑进傅安怀里,被傅安紧紧地抱著,紧到就好像他是傅安心中的唯一,唯一宝贵的东西,然后他对傅安说他是多么地担心他,可是――啊啊,突然间就惊醒了,他在想些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呜……我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来就来找你们,你居然还……」咕囔著,纳德瞪了傅安一眼。「痛啊……」傅安的手象徵性地在他脸上揉了揉。
再瞪一眼。哼哼。望见屈然竟也站在门口。心情不由地就开心起来。「你们这两天很忙吗?」回来时都
不在家。「到乱跑,明知道很危险,还跑来跑去。」
「凡纳尔的事情很多。」傅安轻笑道,「还有我妈也跟莫先生回来了。」傅安开心地捏著纳德的脸蛋。这是他恶劣的本性。一开心便把他当什么似的。
纳德凄惨地呜呜著。今天傅安捏他的手劲似乎特别的大力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傅安你不是扑上紧紧地抱住我,对我说你有多么地担心我?为什么啊啊啊――呜―一可恶的我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来得不错。」傅安笑道,「姑母今天早上已经来这儿一趟了,你可以不用见到她。不过晚上有一个宴会,说是为了表妹格兰的生日,你可能还是会碰到她。」
「真是讨厌啊。到了这里,就非得要跟你去那么多的宴会吗?我的腿还疼啊……」
纳德苦著脸。虽然这就是他们以前的生活,但是……能不能有点改变啊……
「那你就在这里静养吧。」傅安一口答应。
「不行!」怎么可以!哼哼哼!想起那个爱丽娜,想起那个爱尔弥亚再想起那个卡拉奇,还有那个盖丽还有那个爱尔兰盖,心里就恨得咬咬牙,就连他的表妹格兰也是以前老缠著傅安的其中一个。想想就火大,还有屈然,老站在门口干嘛啦!难道怕他一口把傅安吞下去不成!
还有,有一些话一直盘旋在纳德的嘴边,一直叫嚣著要出来,可是纳德却鼓不足勇气问出来。
傅安,想我吗?见不到我你会难过吗?会像我一样胡思乱想吗?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就像一个怀春少女一样,纳德的脸忽然之间就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是到了凡纳尔而已啊,只不过是感觉到了一丁点危险而已啊,为什么自己心里在就好像长了一个魔鬼一般,一直叫嚣著一些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恐慌的话呢?
宴会里的风波质地优良的衬衫。
努力地对著镜子打好领带。
颜色不对。换一条。再努力地打好。
再换。脱不下来。再脱。脱不下来。努力地低下头来想看到领结的位置。
扯一―抓衣领――揪脖子――
气闷……窒息……闷个半死……
再扯……扯出―个大大的圆,再把整条领带从头上取出来――
门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纳德你好了没?」傅安问道。
「为什么我现在不会解领带了?」纳德粗声粗气道。脸红红的,这拜现在躺在他手里皱成一团的蓝色领带所赐。
傅安忍俊不禁。「拜托,你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搞不定吗?」
「我以前会的。」纳德气鼓鼓。他现在只能庆幸傅安推门晚,没有看到他刚才跟这条领带挣扎的惨状。什么时候,他竟不想让傅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呢?
「是噢,都有两三年没有带过领带了。」傅安促狭道,人却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领带,那还是一个死结的领带轻巧地被他解开了,「站好了。」他走到纳德胸前,身高相似的两个少年,只是头微低一下,手指灵活地就把领带打好了。
快速的,只有几秒钟。
纳德盯著镜子里的人影发愣。
俊朗秀气的少年,跟他相比。肩膀略嫌小了点,在镜子里,只留了一个背影。那背影,看上去竟是那般的清瘦,虽然他自己也是清瘦,但是两者相比,傅安的清瘦竟是多了一份柔媚的感觉。连头发,因为现在如此近近地靠著.额前的几丝发丝竟是靠到了他的下巴上,那般的柔软,让他的心不由地突突地跳了起来。
打好领带,傅安转过身,望了望镜子里的纳德,微微地笑了下。
血一下子涌上了纳德的脸。
只是那种嘴角一动的微笑,竟是这般的轻灵俊秀,这般地引人注目。「美丽的人儿啊,告诉我,是谁让您的双眸如水般温柔,你的光辉遮住了温婉的明早,让她羞怯地提著裙角逃脱开来……」温柔的手抚上纳德的脸,这张少年的脸上,有的是不解的沈思。
红唇轻动,继续吐露著动听的甜言蜜语:「告诉我,是谁让您的双眉轻锁,你的眉峰的忧郁啊,摇晃著我心底的清潭;是谁让您的红唇轻抿,你的唇角的哀伤啊,像一把利刀剌人了我粉红色的内心……我说纳德啊,你还想发呆到什么时候?」
话到最后,动听的情语竟然突然变成了老巫婆般的恶狠。同样的恶狠也表现在他的手上。傅安的手捏著纳德的脸,捏到脸上露出了那种艳丽的红色时,才开心地放开,装模装样地揉揉。
「痛痛痛……」
「纳德脸红红的样子有精神多了!」傅安满意道。
「呜呜呜……」傅安果然以折磨他为乐。他怎么能奢望傅安会关心他呢?虽然傅安刚才给他打领结的产子,像极了小妻子。可是――啊啊啊!去死吧!我脑子里的恶魔!
你快给我滚出去吧!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大逆不道的东西啊!
傅莱特家族的奢侈,果然是不同凡响啊。跟在傅安身后的纳德一边打量著那豪华装饰,吓
人的排场,一边在心里嘀咕道。从小跟著傅安出入各种场合,他不是没有见识过这种贵族式的张扬,但是这一,可以说是他所看到的最大的一了。光是殿堂中间的大水晶吊灯简直就让人觉得可以以吨来计算了。
刚进入殿堂,就看到一个年约四十的贵妇过来。化的是时下流行的妆,两颊扑得略显得白了些,但还是掩不住已经开始衰老的面皮。眼角的黑眼圈不重,但是眼角的皱纹却是让人不敢恭维了。
尤其是在她的身边还跟著一个年方十八的装扮得玲珑美丽的人儿,更衬托出她的老了。
「表哥――」格兰开心地过来拉住傅安的手,立刻引得纳德两眼发绿。
这就是他最不喜欢凡纳尔的地方。
不管从哪种角度上看,格兰?傅莱特都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值春春如的年龄,让她的脸没有经过浓妆也能表现出少女的勃勃生气来。一张精致的小脸,眉峰几乎斜到鬓角去,继承了希伯来姑母的爱尔兰式高鼻子,鼻尖的几点雀斑并没有减少她的美丽,反而显得她的脸更加有种活泼可爱的感觉。小小的略偏微嫌圆了点的脸,娇嫩的皮肤是那般的天然,真是个可
爱的少女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是女儿,所以希伯来才没有分到遗产的大部分。
就因为这个,一直找著机会想对傅安不利吗?
希伯来是遗孀,七年前亚?傅莱特就已经死掉了。因此,也就没有机会再生育了吧。正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倒是女人如狼似虎的时候呢。这个时候如果丈夫身体健康的话,再生几个孩子倒是没问题的吧。可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连怀了好几胎,最终顺利产下的也只有格兰――现在唯一的女儿啊。
「表哥昨天来的时候我就很想来看看你了,结果妈妈说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个女孩子夜跑去看别人是极不淑女的行为,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想著今天就会是我的生日,您一定是会来的吧。下午妈妈去请你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担心的呢。」格兰拉著傅安的手又笑又跳。是一个直率的女孩子。
傅安微笑著摸摸她的头,「怎么会呢。格兰越长越漂亮了呢。有未婚夫了吗?」
讨厌……这样的傅安,感觉好虚伪……
不愿意看到傅安这样虚伪的样子,看著他微笑。却似乎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无奈,这种想法令纳德无比的难受,这也就是他不愿意参加宴会的另一个原因。格兰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哪有啊。表哥在取笑我啦。」
「没有吗?」傅安打趣道,「那为什么我听说每天早上,维洛家的两个小孩子都争著派人送来呢?只要我们美丽的小姐格兰一点头,怕不乐疯多少人。」
讨厌讨厌……
纳德无聊地趁著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走开,拿了一个托盘,尽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吃。鲜美得让人流口水的起士局蚝,粉红的,还淌著蜜汁的鲑鱼肉,新鲜的似乎还带著在露水的各式鲜果在盘子堆成高高的一堆。
闲闲地坐在一旁,看著傅安身边的人越聚越多,看著他一个个打招呼,说著客套的话。突然觉得傅安很适合这种生活。
生来便是含著金汤匙的少年,童年时期就打扮得潇洒打了小蝴蝶结领带穿上燕尾服右手牵著美丽的母亲出席各种宴会,认识各界的名人,再大一点就开始学各种绅士的礼仪,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魅力,长成了快二十岁的少年,将要继承大笔的遗产及爵位,这样的生活,无疑是美丽的光芒四射的。在国内的那种生活,傅安喜欢戏剧,喜欢表演,喜欢在舞台上万众瞩目的样子,也是他所习惯的一种生活吧。
那么,在闲暇时捏捏他,对他倾诉一些对傅安自己来说不痛不痒的情话,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一种游戏吧。 根本没有一点意义吗?
根本没有一点入了他的心吗??
这是不是一种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游戏?
真是有些可笑呢。在这个衣饰鬓香的宴会里,空中飘著鸡尾酒的醉人的味道;不时有贵妇过长的裙幅下摆扫过他裤子的感觉下,他竟然还会想著这些?
自我嘲笑著喝一口杯中的酒。再戳一下盘子里烤得香嫩的羊排,心里一种莫名的滋味又涌了上来。
傅安……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小男孩睁著一双黑色的瞳眸,惊异地看著他。那种眼光中,是那样的饶有兴趣。
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不小心倒地的时候,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不知道是玫瑰的芳香还是秋叶的清香。
只记得那个湿湿的吻。
那个小孩子的唇办,香香软软的,玫瑰办一般美丽。
傅安……
心里叹道,眼睛不由地在这满堂的人中去寻找那个俊秀的身影起来。终于,在殿堂的一角,找到了那个俊秀的让人心动的身影。
殿堂的一角,是雕刻复的竖栏。美丽的栏杆是一个个肉呼呼的用纯白大理石雕刻的爱神丘比特,那背上的小翅膀似乎要扑腾起来。如满月般的弓搭上长箭,那心形箭簇以一种极其优美的弧线延伸向上,把这个小世界与外面的景致分隔开来。
宴会已是进行到略有点晚了,竖栏外面是一片黛蓝的海洋般的天空,能看到稀少的星如水晶般缀在空
中,美得惊人。这似乎也成了这个大厅的一种装饰了。竖栏里面则是一大片用来装饰大殿的百合,在这个季节,这种在温室培养的百合的叶子极其优雅地舒展著,一股独有的令人舒适的清香飘散在空中。混著喷在叶上的香水,一种自然与人工的清新。
很美的背景啊。
同样的,也是很美的人。但是这人却让纳德看得气结。
那边站著的有两个人,希伯来新收的儿子,法律上跟傅安有著相等继承权的赫修瑞。还有一个就是纳德寻找的人儿。
如果你以为一个愿意当希伯来的儿子,只是为了帮她多分点遗产的形容猥锁相貌丑陋的人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赫修瑞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从他的一举一动,从他的话语淡吐,他绝对是个不俗的人。
「真没想到姑妈会这么有眼光。」傅安笑著凝视著他面前高出不止一个头的人,「这是我的心里话。」
「是我碰到厉害的女人了。」赫修瑞笑道,「你如果想跟你姑妈的话,我劝你小心一点,她是一个厉害的女人。这也是我的心里话。」
傅安笑。「斗的这个词有点修饰不当,我想应该改为我不敢跟姑妈闹意见吧,毕竟亲戚之间出点小磨擦是很麻烦的。按中国那边的一句话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我对那个国家的语言不了解。」赫修瑞看著他笑。冰蓝色的眼眸中有著一抹神情,「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年轻。而且帅气。」
「承蒙夸奖。」傅安笑著整整领结。
「不是夸奖,是事实。傅莱特家族的血统非常好,当然,我不是指血统的纯度,我是指傅莱特家族的人长得都非常的美,像是格兰,还有你。」冰蓝色的眼眸中有著微笑。「我很乐意结交如此美丽的人。」看了一眼傅安,「当然,如果对像是你的话,我想应该用帅气吧。」
「我可以理解成你对我的表妹格兰小姐很有好感吗?」
「如果你想这样理解的话。」他仍是笑著,风度不错,「但我想真正的解释应该是,我对你很有好感。」赫修瑞将左手放到腰上,右手靠在傅安倚著的墙上,这个动作可以让他略微地弯下腰,可以凝视对话的人的眼眸。
「承蒙厚爱。」傅安笑道。好像没有因为对面的人上身的前倾而感到不安。
「真的呢……」赫修瑞道,「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你的脸上竟然是一点瑕庇都没有呢。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的皮肤,还真是美丽呢。」
「是啊,超过二十岁的人的皮肤,就显得格外难看了。」纳德气冲冲地走过来,「超过了二十岁的男人,长得即使是再帅,脸上的皮肤也会是那样的粗糙,送给人摸都不要。所以,还是跟人说话的时候不要太靠近的好。这样可以防止别人把你脸上的缺陷一览无遗。」一把拉开赫修瑞撑在傅安头上的手,抓抓抓,抓住傅安的手,怒气冲冲地站著瞪著眼前的人。
「我的朋友。见谅。」傅安的脸上却突然地就有了大大的笑容。跟纳德臭臭的表情形成极大的对比。
「没关系。」赫修瑞略有些尴尬。
二十五岁的赫修瑞,听说原来也是有著贵族血统的,不过他所在的那支已经是一个没落的贵族了。有著金黄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眸,良好的风度,伟岸修长的身形,这从他穿著得体的西服就可以看出。但是他面前的长著娃娃脸的少年,竟然还是那样怒气冲冲地瞪著他。
「初见面。」赫修瑞伸出手去。迫于礼貌,纳德气呼呼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连忙缩回来在裤子上擦擦,这个动作让赫修瑞的脸色更显糟糕。
「对不起,我有急事找安少爷。」纳德搁下一句话,气冲冲地拉著傅安的手走人。
傅安对赫修瑞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但是,这个笑容,为什么竟是这般的明艳动人呢?
就好像等待到了一个期望了很久的宝物一般?
可恶!
可恶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拉著傅安回到自己原来坐的位置上,脾气不好地一屁股坐下,戳戳戳――努力地戳穿自己眼前盘子里的羊排。
羊排上的棕色浓稠的卤汁已经有些冷了下来,在表皮结成一层微白的油层,看起来更让人食指大动。
可恶!
大片的百合中,美丽的少年舒适地斜倚在墙上,那松散的黑发,白皙的额头,完美的侧脸,修长的身形,优雅的动作,让人看了是那般的心跳。少年前面的男子有著金黄的头发,秀丽帅气的脸,一双似乎充满情的冰蓝色的眼眸,薄薄的唇畔似乎在轻笑。而少年似乎无视于他逼近的脸,也似乎无视于他放于他头顶墙壁的手,陷在这个男人造成的空间里,似乎没有一点不适与拘谨之色,只是轻松地整了整领结。唇角似乎也是带著笑。
纳德知道他们在交谈。
也知道他们是敌人,有著不同的利益。但是他就是不想看著这幅画面。画面里的两个人,唯美得像是画中的人物,似乎两个人的微笑,表达的只是相同的意思。似乎两个人的双唇里,吐露出来的是动听的情语。
可恶可恶!
银制食具翠到盘子,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叉子的柄部雕刻著一个美丽的图案,是傅莱特家族的标志。望著坐在身旁少年怒气冲冲的侧脸,傅安哑然失笑。「你把我拉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戳这可怜的羊排的?」
「干嘛跟那家伙靠得那么近?」不说还好,一说,(碧波荡漾录入)纳德的心里的火又腾腾腾地冒了出来。
「你都看到了?」傅安笑道。
「可恶,」纳德火大地把叉子一放,「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敌人吗?你不是说他会抢你的财产吗?干嘛还跟他站在一起,都靠得那么近――」纳德把手放到傅安的肩上,「都靠得那么近了――都要碰到一起了――」
「还没有碰到一起呢。」傅安笑著拨开他的手。「还说没有!还说没有!」纳德气结,手一动,一下子放在傅安的肩上,头冲著他辜了过来,「你们刚才就靠得那么近,有像现在这么近――」他怒气冲冲地瞪著傅安,眼对眼,鼻对鼻,鼻尖抵著鼻尖,「还说没有?」
傅安笑了,明丽的笑容让纳德的心澎的大大跳了一下。「刚才的确没那么近。我不会让他靠得像我们现在那么近的。」傅安笑著拿鼻尖蹭蹭纳德的。
「轰――」的一声,纳德只觉得脸好像要爆炸了一般。
明丽的笑容,似乎连眉眼里都带著笑,水一样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开心,柔软的带著傅安的体温的……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小小的碰触,但也够让他的心一下了乱掉了。
「安,安……」纳德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脸上的毛细管似乎都充血了,似乎都跟著心跳在一下一下地跳动,全身,似乎都烫得惊人了呢。
「纳德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呢。」傅安笑著摸摸他红红的脸。白皙柔软的手,在他目前高温的脸上抚过时,竟然是一丝丝让人谧意的清凉。
「吃醋!开,开什么玩笑!」纳德惊得跳了起来,可是一看到傅安的手,心里却不由得遐想起来,好想……好想抓住那只手,让这两只手就像刚才那样紧紧地贴著他的脸一生一世……
大大地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纳德猛然地抬头甩开,安,安一一安是他的朋友呢……可是为什么,这句话那么的不可靠?
「好了,你的食物都凉掉了呢。晚饭只吃了那么一点,你现在一定很饿了吧。」对面的少年,穿著一袭合体的服装,胸口别了一枚造型别致优雅的钻石胸针,笑的时候,眼中水一样的眸子似乎都有著光射了出来,似乎连这枚钻石胸针也在笑呢。
美得……像钻石一般的朋友……
绝对是会让人起独占心的。
纳德又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
「我哪有吃醋。」嗯嗯。这个是一定要强调一下的。重新拿起叉子,戳起凉掉的羊排,纳德慌乱地往嘴里塞。「安要不要也吃一块?这儿的东西很好吃的。」他叉起一块切碎的羊排,举起来,这才觉得有点不合礼仪。
这――
这个动作似乎是太过嗳昧了呢。
「我再去拿一副刀又来。」纳德慌慌地想把自己手中的叉子放下。
「不用了。」傅安白皙修长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头略微低下,几缕额前的发丝垂下来,从叉子的一端,传来轻微的振动,就像他的心湖。
「这样吃就好。」傅安笑著,抬起头来望著纳德。
那一瞬间,他恍惚看到了好多年前那个小男孩。
那个湿湿的吻……
「跳舞怎么样?」傅安突真的站起来,姿势优雅地转了个圈,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纳德伸了出来,十分绅土的邀舞动作。
「咦?」纳德惊讶了一声,「我不是女孩子。」
「不是女孩子就不能吗。」傅安微笑著,拉起他的手,目光注视著傅安白皙的手搭到他的手背上,纳德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均匀。
略显?冰凉的手指,纤细修长,好想……亲一下 ,「我……我跳得不好……」纳德咕哝道,
「两个男生,还是不要了吧。」话虽然是这样子说,但是当博安的手半强硬地拉他进舞池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太大的拒绝,好像记忆里也都是这样,他总是不能拒绝安的意见。
两个俊秀的少年一入舞池,就掀起了一阵轰动。
「安……」纳德犹豫道。
傅安的嘴角噙著一抹让人看了觉得温暖的笑,「怎么了?」
「好多人……在看我们……」纳德低低道。
「没关系。就当我们在学跳舞嘛。」这倒是初中刚学跳舞的时候,傅安的舞伴就是他,他的舞伴也是傅安,似乎,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要去找女孩子去做自己的舞伴呢。
纳德静了下来,低著头慢慢地跟著舞步。过了半晌,抬起头来望了望傅安。傅安的表情……很是沈静呢……静得像一块冻玉,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嘴角那种微微上画的样子,又似乎,傅安在微笑呢……
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纳德继续低下头慢慢地踏著舞步。嘴角,有一抹大大的笑意。
「纳德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啊?」纳德惊愕地抬头,「女,女孩子?」
「好可爱的表情。」傅安忍俊不禁,「说说吧。纳德都也快到二十岁了呢,总该有初恋了吧。」
「哪有……」心口又开始闷了。嘴边的笑不知什么时候也消失了。「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如果有女孩子的话,你早就知道了嘛……」可恶!为什么问他这个?明明――明明答案是那么清楚的嘛。
「真的没有吗?那总该有暗恋什么的吧。」傅安笑著问道。
「……」纳德沈吟著,暗恋是什么的感觉,似乎能抓住记忆里的一丝细枝末节,但是却想不出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可是,他没有暗恋的小女孩子嘛!哪来的暗恋!可恶的傅安,又在捉弄他!
突然抬起头来,却惊讶地逮到了傅安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同于刚才含笑的神情,傅安的脸上,是那种急迫的严肃。那种表情一下子让纳德说不出话来。
「有没有?」傅安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威严在呢。
「怎么会有嘛!」纳德略有些怒意道,但是心里翻涌的却不是气恼,只是惊骇,惊骇于刚才傅安的表情。那种表情,好像有多怕他真的心里有喜欢的人――是吗?他没有看错?还是那是他的幻觉。
是他多想了吧。纳德闷闷地低头,没有看到傅安脸上那明媚得如雨后初晴的太阳般的笑容。
舞毕回座。纳德一直在心里想啊想,想著刚才傅安的那种神情。
有暗恋的女孩子吗?
想起那个问题。那种苦苦的暗恋的感觉,略有些闷,略有些气恼,似乎他很熟悉这种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发生在什么时候子难道他曾经暗恋过什么人?不可能啊,想不起来有哪个女孩子是暗恋过的啊。可是那种感觉他为什么那么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好长一段时间都在那种感觉中一般。可恶!除了傅安,他还会跟谁比较亲近?
忽然间脑海里的思绪炸开来。
除了傅安――他,他他他――
「安,你回来了!」一声欢呼,几个女孩子围了过来。
「回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今天才知道。」其中一个穿著一身吊带丝裙的女孩子说。
「对啊,安,你不会都把我们给忘了吧。」这个女孩子的面孔有点熟,但是想不大起来。纳德抬头望了她一眼。还是想不起来,也许有点熟只是因为小时候她常来找安的缘故吧。
声音太多,气氛有点破坏怠尽。想想自己刚才跟傅安那种温馨的相,越发觉得现在吵得厉害。
「我们到那边去说话吧。」傅安笑著,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道,「一会儿我就回来,在这儿等我噢。」
纳德点头。望见傅安带著一大群女孩子谈笑风生地走远。
心里略有点闷,因而努力吃东西转移注意力。
一个个子高高的漂亮女孩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著纳德。
努力吃著东西的纳德偶尔地一抬头,碰到她的目光,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解决自己面前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就这样子走了过来了。而且还刚好坐在纳德的对面。「可以请我跳支舞吗?」
「啊?――」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是她说的。
「你的舞跳得很好,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这一主语似乎变了。
纳德的脸微有些红,「哦……对不起,我在等我的朋友回来,我不想走开。」
「是博安吗?」女孩笑著道,「即将新继承伯爵之位的少年,是今天主角呢。好多女孩子就是抱著那种天真的梦想来的。」
天真的梦想?纳德的心口一下子闷了起来。他不是笨蛋,当然明白这种梦想意味著什么。
他的博安,要一步步地远离开他了吗?在他刚发现……闷闷地吸著一杯不知道什么的饮料。
「你放心,我不会有那种愚蠢的想法的。」这个女孩微笑著,有点像傅安的女孩子,当然,不是指长相,是那种说话的气质与神韵,「因为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啊。」
女孩的微笑似乎很纯洁。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纳德惊得倒吸一口气,那香甜的饮料就这样子一下子被吸进一大口,呛到喉咙。「咳咳咳――咳咳――」十分狼狈地想抓住自己的脖子,但是眼前的美女在,又不能失去形象。地大吸一口气,纳德终于停住咳嗽,「为――为什么突然这样子说。」傅安喜欢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背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是啊。一直陪伴在未来伯爵身边的美丽的少年,恐怕很难不让他产生那种倾向的吧。」女孩子好像思地,「那可真是有些烦恼的事情啊。」
纳德恐怖地盯著面前的小女孩。「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连话都有点打结。心里虽然有点恐慌,但是主要的还是刚才的饮料呛到的原因吧。!
「这个是一看就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啊。」女孩子笑道,「你看他今天晚上一直都在跟你说话啊,而且刚才还一直都在跟你跳舞,这不是明显地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他喜欢的是你了吗?」
「咳咳咳――咳咳――」奇怪,没有被饮料呛到,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咳?纳德有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呃……那个……请不要一直说他喜欢的是我……」一听到这句话他的背上就冒一冷汗,然后在冷汗过后,忽然地凉意再让他的背上起一层鸡皮疙瘩。这种感觉……连同他心里的感觉……毛毛的……
「可是他喜欢的就是你啊。」女孩一只手托著腮,样子十分可爱。
呃……心里糟糟的了……想抬头向傅安求助,却看到他正跟著一个非常性感的美女在说话,而且竟然还面带微笑,可恶!为什么他得在这里应付这个难缠的小脑子里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的小妖精呢?刚才竟然还会觉得她跟傅安有点像!什么嘛,哪里像了。
傅安才不会冒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
「呃……你看到了,他喜欢的是那种性感的美女……」纳德道,希望能扭转女孩脑子里歪了的思想,同时,也努力地扑灭心中因这些话而燃起的熊熊烈火。
「那叫应酬。」女孩道,「那只是礼节上的。但是他心里喜欢的是你。」
背上又在起鸡皮疙瘩了。纳德叹了口气,努力地打起精神,直视著面前的漂亮的但是却好像非常固执的女孩,「我跟傅安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女孩点头点头,纳德不由地松了口气,但是她的下一句又让他全身鸡皮疙瘩起立敬礼,「因为你还没有在心里接受这个事实。这是正常现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改观的。」
纳德挫败地瘫在椅子上呻吟。
真不明白这女孩是怎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如此的窃喜?
傅安跟他么?
眼睛转向刚才的位置,那儿,傅安正跟那个性感美女相谈甚欢,不时有愉悦的笑声传来。
呜……一点都没有刚才说的一会儿就回来的意思嘛……还说傅安喜欢他……谁说的根本就是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了嘛……
可是……傅安真的喜欢他吗?傅安是怎么想的呢?谁能告诉他傅安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刚才那情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异元把他吞食了……
某个荒淫的伯爵真正想囚禁的人傅安的日程表。
六月十九号,早上八点。起床。吃饭。八点半著装出发。早上,实地巡察洛?博莱特名下所有财产。
生活真是无趣。尤其是当连系上金钱的时候。
由于是从小到大也没有注意到父亲到底有多少遗产,只是摸模糊糊地从母亲的话语中,感觉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但是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把父亲所有的财产这样―条一条地列在纸上列印出来,在旁边标上价值,还有要折扣的遗产税。
巨大的数字,让人看了有种惊叹,也有种淡淡的悲哀。
「不知道现在,这里面的东西还留有多少。」林娉蔻夫人望著那张列满A的条条目目,话语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凄凉。
想必她在跟洛?傅莱特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看过这份财物总目录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傅莱特家族管制的人太多,巡查的人也派去过,但是似乎都是没有变化呢。
「多穿一件吧。山里会冷的。」林娉蔻夫人把一件白色的披风裹上了傅安的身体。
纳德本来是想说他不想去的,然而被傅安威严地瞪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带领的人叫郝老头,对于所有的情况,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说他已经是这一带唯一的对所有山路比较清楚而且对傅莱特家族也比较了解并且以前跟著洛?博莱特公爵巡查过一的老人了。说是巡察,这一队人马更确切的应该说是观光吧。进入拉牙斯山后,气候果然是有些冷了下来。好在山里的水气还是比较足的。空气十分清新。
「洛?傅莱特公爵曾经在他受冕的时候继承他祖父遗留的位于拉雅斯山的十八世纪的古堡一幢,总资产达到二亿三百万。在十九世纪中旬又新建了两幢据说是为了休养的别墅,总资产达五亿六百万。在山腰,据说是在安少爷您的曾祖父曾经用围栏把一片土地肥沃的森林围了起来,那片森林里后来加种了黑松、龙爪柏、香樟铁冬青树,里面原来总计有八百头鹿。后来在无节制的贵族打猎活动中鹿群数量大减,后来仅剩下了一百头多。不过现在也不知道了。可能再无衍了吧。您的父亲,也就是洛?傅莱特公爵继承之后,除了在世时巡逻过两,也没有多投入管理了。当时我们进入这片森林的时候,竟然连一头部没有发现。」老人的话语中仿佛有叹气声。
古老的雪松的针叶是一年四季都在脱落的。同时也是一年四季都在长出青青的针形叶子的。这就是它在这儿的新陈代谢。清风一吹,本来就已经枯萎的松针簌簌地从树上落下来,飘到人的头发上。纳穗跟在傅安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著。不时抬起头来瞅瞅傅安的头发。那上面,有时候会落了几片细细的针形叶子山有时候会被一只手轻轻地拂去。
脚下是铺著厚厚的松针的路,踩上去有一种绵软的感觉,仿佛是踩在质地优良的蓝丝绒地毯上一般。松叶的清香一直弥漫在鼻息间,让人有一种精神振奋的感觉。
一排古老的法国梧桐在人的视线中越来越近,在山腰上,他们长得没有像山底那般的茂。但也自有一种风情在,有几棵好像是树龄实在太长,有一人围抱那般粗的树干上树皮斑驳,能看到长著硬壳的小虫子在里面安家,不时地从洞中搬出黄黄的类似锯末的树的内质部来。
纳德伸出手想捉一只,却被一只小虫头上的角扎了一下,瞅了瞅前面,走在前面的傅安跟其他人显然都没有注意到,只得委委屈屈地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吸出脏的血来。走过了。才发现这一排法国梧桐后面竟然是二排类似铁丝网的东西。说是类似,只因为这些年代久远的网已经锈得不成像子了。偶尔碰到有一段像样的,却被菟丝子之类的寄生植物攀爬上去,围了个密密实实。
郝老头把他们带到一个同样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前,傅安找出一把钥匙来,打开铁门的时候,锁旁的铁绣红红地涂满了手。其实这个铁门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刚才的那一圈铁丝网,就是没有力气的人也能顺手扯开,进到里面去。
曾经精心开辟的这片树林已经是荒芜得很了。连唯一的小道都被杂草覆盖得看不出来。路上,纳德他们不时地被各种长著倒钩的灌木钩住裤管,有的路甚至要人把一些树枝砍断才能进去。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突然身旁的灌木一声响动,竟然跑出一只美丽的鹿来。
「真是奇迹呢。「郝老头道,「我一直以为这里的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灭绝了。没想到还存著在。」前方出现了一块略为平整的草地。
「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吧。」林娉蔻夫人提议道。所有人都附和。因为他们实在是走了一段路了。傅安靠在一棵树下,望著莫先生照顾著他的母亲。屈然跟郝老头在另一边,也许是谈著些什么东西,也许没有。但是坐得很近。纳德靠在他的身旁,伸过手来帮他拂去头上的针叶。这些针叶原来只是落在他的头发上,被他之前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拂,倒有些更加地落入了头发里面。
拂完了发上的针叶,纳德小心地拔出自己裤子上的一些短短的刺。那都是些小草叶子边缘的青绿色小刺,软软的,但是不小心戳到的时候会有一个红点出来。
傅安望了望自己的裤脚,好像也有一些短短的刺扎在裤子上。刚想伸手去拔,就见纳德的手伸了过来替他小心地拔掉。
相同年龄的少年,跟著他走了那么一段路,一声不响地跟著他一起巡逻著这片古老的遗产。
傅安的上身斜靠在树干上,眼睫毛低低地覆上来,在那里,他透过这一层帘,看著眼前这个精心照顾他的少年。
童年的玩伴吗?
只是一个跟到现在毫无介蒂的朋友吗?
柔软的黑发被他自己弄得有点乱了,低垂著,专注地帮著他理著一些小事情的纳德,有著长长的,黑的眼睫毛,以及一双大大的,有时候会觉得能望进你的心里的眼睛。这双眼睛,竟是连一点心事都遮不住的呢。一丝的不悦都会在里面投下影子来。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各种光彩,有恼怒的,害羞的,尴尬的,无可奈何的,凄凉的,各种光彩都是那般的吸引人。
也许他并不知道,也有相当部分可爱的女孩想透过他,让他把她们的信转交给纳德的呢。
只不过那些信都被他扣留下来罢了。
他怎么会容许这份温馨让别人感受,又怎会容许他的光彩让别人发掘。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这个纯真善良的少年陪著他,他的生命会是如何的黯淡无光呢?
有时候望著纳德自怨自艾的叹息声,心里竟是莫名的开心呢。
专注地望著,专注地想著,蓦然惊醒时,发现原本低著头的少年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一双如小鹿般大而美丽的双眸盯住了人不知多久。
「安在想什么?」纳德的手无意识地伸出,在快要碰触到他的眼的时候,又突然停住。悻悻地缩回手来,「安刚才想得很入神呢。」
仿佛还没清醒够。静静地凝视那只缩回去的手半晌,看得纳德都有点不安起来,傅安才徐徐地说道,「没事。只是想著今天强拉你过来,你会不会生气?」
「啊――」被那静静的凝视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纳德惊了一声,「没――怎么会生气?」虽然一路上被那个夫人一下子要喝水一下子要拿东西弄得有些烦。
「是吗?」傅安微笑著侧了身,就这样极其自然地躺了下去,头靠在纳德的大腿上,笃定纳德不会缩回一般,而现实也正是如此,只不过那少年全身突然震动了一下罢了。
清邃的眸,对上少年张皇失措的眼眸,紧紧锁住,坚定的,那目光似乎长了触角般地固执地想探人少年的心的,也许是带有一些侵略性了,然而,不想让他再逃避了。
那么多年,笑著闹著,偷偷地渴望著,然而心灵却又在害怕,害怕这个纯真的少年会永远这样懵懂,慢慢地起了恐慌,恐慌到了一定时候,以为自己就快要忍受不了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少年似乎开始睁开了双眼仔细地看他了。
一个小小的气恼都能让他心底窃喜半天。
这种极大的影响力怎么不能让人紧张。
闭了眼,清风温柔,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忽然听得有人轻轻唤道,「安?安……」
要叫醒他是吗?不用那么早吧,刚才看到母亲跟莫先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亲热了啊……想两位回来,也得要一定时间吧……
「安……你睡了吗……」要叫醒他,为什么用这么轻的声音呢?听上去更像是不要吵醒他一般。
略有些做贼心虚地再轻轻唤一声,纳德转头四望望,夫人跟那个律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个老头躺在远呼呼大睡,傅安睡在他的髓上,略微地蹙著眉,却是信任的睡容。至于那个屈然,不怕他,狠狠地瞪他,瞪到他转过身去。
在传安枕在他腿上的那一刻起,心里头的邪念就冒了出来,不停地在滋长,偷偷地低下头去,虽然全身都有些颤抖,可是没关系,不要害怕。
微微的,傅安的呼吸触到了他的脸庞。纳德的心一震,跳漏了一拍,毕竟还是做贼心虚,飞快地低下头去,轻轻地触了那沉睡的人儿的唇一下,短暂的温热一下子像是触到了心底,让自己紧张得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飞快地抬起头来,纳德警惕地望望四周。
没有人发现!
没有人发现!躺在自己腿上的傅安也没发现,睡得那么的安静,睡著的样子那么的可口的样子。
「啪――」的一声,是身旁一只松鼠踏断树枝的声音,纳德吓得全身一颤,傅安的头「砰――」的一声从他的腿上滑下来,磕到草地上,发出轻响。
「唔……」少年揉揉后脑,「什么声音?我睡著了吗?」声音似乎有些刚睡醒的迷糊。
「我!我去给你拿水!」连看一眼那个少年都没胆,纳德慌乱地起身就逃。
「我没说要喝水啊……」傅安把后背重重地靠在树背上,望著拔腿狂逃的少年,不由得摇了摇头,「全身抖成那种样子,居然也只敢做到这么一点程度,啧!」
还以为可以当场抓住呢!
「出了这座山,在相邻的万安斯山的山脚的瓦尔纳庄园,里面有九百八十亩的超过百年的老葡萄树,您也知道,洛?博莱特伯爵还是个业余的晶酒师。不过,虽然说他是业余的,但是他的专业水准不容人置疑。在瓦尔纳庄园里,还有个多斯酒坊。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整个傅莱特家族的藏酒几乎都是从此取出的。从某种角度上讲,他是一个极其懂品味的人。除去那九百八十亩的葡萄树以外,还有三百亩的新开辟的园地,里面种植的是新生的葡萄,这种葡萄酿造的葡萄酒,只需在酒窖里储存一到两年就可以出窖,酒味清纯带有水果清香一」
「多斯酒坊现在是由谁经营的?」傅安突然问道。
「我一年前经过这里的时候,好像是一个叫绅明顿的年约五十岁的老人掌管的吧。
好像此人跟尊父是很好的酒友。尊父把他从他的家乡请到这里来。」郝老头道。
「去看看,还在吗?」傅安说道,「我们可以在那边吃午餐。」
纳德咽了一下口水。早上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爬了这几座山,他早已经很累了。多斯酒坊虽然说不是很大,但看到庄园里令人惊叹的一片葡萄园,仍然让纳德对即将到采的酒坊充满了向往。
出人意料的,现在掌管多斯酒坊的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郝老头向他打听绅明顿的消息,竟然遭到拒绝。
「我不知道那老头的事情。他早就退休了。」男人不悦道。
几个酒坊的工人往这边看过来。
这一行人气质不凡,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引起了不少注意了。
「退休?」显然傅安对这个不大满意。
拐来拐去,最后还是问到了老人的家。似乎老人好像不大与人交往了。过著一段离群的生活。尽管纳德有点奇怪于傅安为什么对这位老人那么的感兴趣,但也什么都没说地跟著他走过一段崎岖的小路,前面一座小小的房子便显露了出来。那里就是他们打听到的绅明顿老人的家。
还没进家门,就有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飞奔出来,小男孩衣著比较简朴,但是脸倒是红扑扑的,十分健康。
纳德的眼珠子一下子被小男孩吸引了过去。这里的小孩子,长得就跟这个天然的山谷浑然一体般。童稚而引人注目。
傅安笑笑,带著其他人走过去。门一开,一个老人走了出来,喊了一声刚才的小男孩的名字, 「翎儿――」看到门前的这群客人,不由地愣了一下。
「您是……绅明顿先生吗?」傅安问道。
老人打量了一下他,「请进来坐。」
老人家的小房子简陋了一点,但是很整洁。「他是我的孙子,叫谢翎,暑假后便会被他的父母亲带回家去。」老人摸了摸那个唤作谢翎的小孩,「你们随便坐。」
傅安介绍了自己。当他提起他的父亲洛?傅莱特的时候,老人的眼里仿佛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听他们说您已经退休了,您是身体不好吗?」
「是啊,身体不好了。人老了……」老人叹了一口气,「更加上,庄园里太多的事情,我已经管不了了。我现在也只不过是在最闲暇的时候,稍微地去一下酒坊,稍微动手一下。毕竟人是老了……」
「爷爷,这位哥哥说他很饿了。」一旁跟纳德不知道玩些什么的小男孩突然回过头来对著他们大声地叫了出来。
纳德的脸一下子红了,「哥哥只是说早上吃饭吃得很早……」这个小孩,没事叫那么大声干嘛。
「可是你还说你走了很多路啊,而且那些路上都是小虫子,纳德肚子饿了――」小男孩叫道。
老人尴尬地对傅安笑了笑,「小孩子,不大懂事。」
「没关系。」傅安笑道,「不过我们在这边也不熟。不知道哪儿……」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好噢好噢――」唤作谢翎的小男孩开心地抓著纳德的手摇来摇去,「哥哥,一起吃饭,我要坐在哥哥的旁边。」
纳德的脸还是红红的。
真是的,让他在傅安面前出糗。
午饭比较简陋,只是一般的土豆烩饭。但是令人惊讶的是,用来配餐的酒却是格外的香醇浓郁。软木塞一拔开,一股令人无比舒畅的复合果香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地食欲大开。清澈的酒液,只在瓶子底部有著一层淡淡的沈淀。
老人在倒酒的时候,纳德仔细地看了看在酒杯里的酒,酒与杯壁结合之有著一层透明的水状体,水状体的底部有著美丽的蓝色和淡淡的紫色。香醇的酒液从杯壁慢慢地均匀流下时,有一种令人夺目的光泽。平顺的酒液进人口中时是那般的绵软舒滑,那种略微的甜味在舌尖,让人觉得舌头都快要被这种味道化开了。
「我爷爷的酒很好喝吧。」小男孩像喝饮料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葡萄酒,被老人一拍头, 「别喝太多。」
纳德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小男孩就已经对著老人吐了吐舌头,做出一个大大的鬼脸。傅安微笑,赞叹了酒的滋味。
「现在也只能喝到这种比较嫩的葡萄酒了……」老人叹息道,「这种酒只能适合早期饮用,最多也只能储藏个三五年了,放久了,反而会连这种清新的口味都没了。如果是在以前的话,瓦尔纳庄园有八百多亩的葡萄树,都是超过几百年的老根呢。这儿的上地贫瘠,而且湿度也刚好,酿制出来的葡萄酒特别好。」
「那现在呢?」
「有五百多亩都被卖了呢。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我也是不大清楚,因为那个时候,酒坊已经不是我管的了。」老人叹息道。
小男孩还在咿咿呀呀地跟著纳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父亲以前……是个品酒师呢……」傅安沈吟道。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老人的话比较现实。
下午要走的时候,傅安突然回过头来,对著送行的老人道,「如果……我能把五百亩都买回来,并且让你继续管这里的庄园,您不会嫌弃吧。」
老人愕然。纳德弯腰拉拉小男孩的柔嫩的小手正在告别,听得这句话,直起身子,望著傅安,也有些愕然。
傅安……自信得如此的美丽郑重。
心忽然突突地跳了起来。;
告别老人,「这儿就是Hardegg城堡。」郝老头指著山腰半隐半现的城堡道。
「有点像吸血鬼家族里的城堡。」纳德笑著说道。
「倒是有一个美丽的故事的呢。奥地利也有一个有名的Hardegg城堡、讲的是里面住著一个荒淫无度的伯爵,过著放荡不羁的生活。他骗取了好多年轻姑娘的感情……」望了一眼傅安跟夫人,郝老头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纳德突然捏了捏他的手,「安将来会是伯爵呢。」傅安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冲著他做了个鬼脸,」过著荒淫无度的生活,把一个一个少女请进城堡里来……」
傅安微笑。
这种微笑,似乎总是那般的温文尔雅,充满贵族的气息呢。
纳德发现自己的心又在跳。
「美丽的少女啊,你那如水的明眸中,可有我的身影?你那善良的心房,可有一时一刻为我跳动?」傅安轻抬手,挑起纳德的下巴。
「唰――」的一下,纳德的脸像红布般。博安却微笑著摸摸他的脸,轻轻地凑到纳德的耳
边去,「以后我们住在这儿好不好?因为我这个荒淫的伯爵,想囚禁的只有你一个啊。」
「开,开什么玩笑?」纳德惊叫起来。
忽然视线触到傅安的,像是不经意间撞见不该撞见的东西一般,纳德的心忽然狂跳起来。
那微微带笑的目光中是一种认真到美丽的邀请。
回来的时候,莫先生带著夫人乘另一辆车子到他们住的地方。傅安他们告别了引路的老人,一回到家,就有人告诉他们赫修瑞在客厅里等著,这真是让他们有点吃惊。纳德心里略微地闷了起来。进了客厅,望见他的一头金色的头发在风中略微地拂动,心里那种不悦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就像是老母鸡看到有人闯进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地盘似的。
赫修瑞面前的咖啡还没凉,看样子也是刚到。
简单的客套之后,赫修瑞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听说你的人在中国受了伤?」
「是。」傅安道。
纳德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听到这句话,腿上似乎略微得有点疼痛。今天是走了很多路了呢。
「因为你是博安,所以我想有的事情就不要拐弯抹角了。」赫修瑞道,「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跟维利家族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只是在追查。」傅安淡淡道。
「真的如果这件事跟你的姑母有什么关系,那么我只能说一声,很抱歉,我不会插手。如果你们要对你们的姑母采取什么的话,我也不会插手。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怀疑到维利家族头上来。我知道这话有点直接了点。但是我现在想声明的是,我已经跟维利家族没有一点关系了。」
「我知道。」傅安微笑道,「您在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就已经被维利家族宣布跟家族脱离关系了。」
「所以,所有的事情,不要怀疑到维利家族上来。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很遗憾的是,现在抓到的凶手里面有一个就是维利家族的,如果有足够的证据的话,我们将对此进行起诉。」屈然冷冷道。
赫修瑞闭了闭眼。望著他略有点憔悴的样子,纳德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虽然这不影响我的继承权,但我只希望您不要将事情闹大。」赫修瑞睁开眼道,「维利家族已经很没落了。」
「我真的很怀疑你能被我姑母找到。你不应该是那种为了争产甘愿受人指使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傅安真诚道。
纳德突然觉得好想摸摸傅安的双眼。
乌黑的瞳眸里是那种奇异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同样不想争夺遗产,但是还是逃脱不了这种方式来接受一切的少年,美丽的让人心动。
赫修瑞抬起头来望了傅安一眼,「我也很希望。」
他起身告别,「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不想我们之间为了利益有什么冲突。」
「奇怪的人。」赫修瑞走后,纳德移了移屁股,坐到傅安的身边来。
「奇怪?」屈然冷笑道。
「喂,你对他有敌意!」纳德叫道。
「你不是说他之前很讨厌吗?」屈然冷笑。
「我现在不讨厌了。」纳德叫道。年约二十岁的没落贵族的后代,被自己的家族宣布与家族脱离关系,身边不知道有什么人,是什么原因会让他愿意接受一个陌生的女人当他的母亲,当了另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呢?
傅安没说话。
望见沈默的傅安,纳德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砰。
突然的转机,赫修瑞的秘密,世界仍然是美好的在凡纳尔的日子无趣也无聊。
不知道是从哪个宴会里出来,三个人似乎都有些疲倦的感觉。车子开过街道好一会儿,车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实在是懒得说话了。
「回去吧。」纳德说道。「早点回去可以早点休息。」
屈然看到傅安点了点头,把车子一拐,斜过去的街角似乎看到了赫修瑞的侧脸乙他的身边没有跟著人,走得非常快,仿佛怕被人看到一样。
「跟上去看看。」纳德的好奇心大大地勾起。
赫修瑞一个人都没有带在身边,而且也没有穿著好的衣服,乍一看上去,一点也不引入注目,而且显然这也是他的目的。这倒是他平时的行事风格不太搭调的呢。
车子重斩转弯,减速,混在车里慢慢地跟了过去。
要保持这个速度不是太容易,因为这条街有点拥挤。不过赫修瑞很快地转了个弯,弯进了一条小弄。纳德他们不得不下车来,把车子放好,步行著跟过去。这是一条在凡纳尔比较糟糕的小弄。略微显得有些光线不足的路上不太乾净,走过去的时候有时可以看到一滩污水和一堆破碎的玻璃片。
在凡纳尔,各种各样的人过著各式各样的生活,这个国家保护著堕落的人们,只要在一定的律法下进行的,它都维护著你。在赌场里,每隔一段时期都会举行真人的俄罗斯轮盘游戏,而在刺激的游戏之后,人们将会涌进(碧波荡漾录入)旁边的高级餐厅,品味著鲑鱼宴龙虾宴,然后肚子里塞得鼓鼓地走出来,当然,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有人在悄悄地生长、恋爱、育、死亡。
走过的路上出现一大滩的污水,污水里,浸著几束完好的玫瑰。
这儿一排的房子盖得给人有种乱七八糟的感觉。事实上也是如此。盖得高高的楼房里住的是一些小暴发户,新刷的墙壁里住的是新婚的贫穷的年轻人,还有一些很小的破得不行的老木屋里住著的是一些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年人。
赫修瑞竟然会来这种地方,真是让人惊讶呢。
纳德望了望傅安,他的嘴唇紧抿著,看不出心里在想著些什么。
现在想起来,傅安除了在演戏剧的时候,脸上会有多变的表情之外,平时他的表情,好像并不是太多呢。
记忆里有的就是在捉弄他的时候。
赫修瑞的身影在一个转弯消失了。跟过去才发现,那边有一幢还算半新的小房子,房门半掩著。看到赫修瑞金色的头进入扇门内,纳德也跟上进去。
这个小巷缺少阳光,刚才一路走来的时候,纳德他们就有好几差点不小心踩到污水滩。这间小房子似乎比那个小巷还要阴暗。刚进来的时候看不见东西,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当纳德的眼睛适应了这种亮度的时候,也看清楚了房内的情况的时候,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并及时地用手捣住了自己的嘴巴,才不致于会叫出声来。
躺在床上的少年美得真令人想惊叫。苍白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了,以致于看上去不像是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的。也正因为他近乎透明的脸色,配上金黄的略显长的头发,淡淡的冰蓝色的眼眸,形成了一种惊人的美艳。
因为房子里很暗,所以金黄的长发似乎在浮著光圈,竟然有一种梦幻般的色泽。这样一个美的少年……是谁呢?
为什么会躺在这样一个环境里?
少年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久病了,但是风姿彰然,一看就知道是出生在贵族家庭里的。而且事实上,他长得跟赫修瑞也有几份相似。
他……是谁?
只见赫修瑞低低地俯下身去,动作十分轻柔地抚开覆在少年面颊上的略显浚乱的头发,那头发有些长了,似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
空气中有浅浅的呼吸声。
少年似乎还没有醒来,还沈浸在他的梦中。
而赫修瑞似乎也像是有点半梦半醒,就这样坐在床边,痴痴地贪看著床上人的睡容。
纳德转头望了望傅安,他的眼睛也一动不动地望著床上的那位少年。
「咳咳咳――咳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室的宁静突然被一阵剧列的咳嗽声惊醒。纳德转头之时,望见少年动作剧烈地想直起身来,赫修瑞连忙扶住他的身子,一口腥红的血染上了他的肩头。
肺痨?
纳德的心里惊了惊。
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越看越有一种令人不祥的感觉。传说中,得了肺痨的人,脸都会慢慢地变得透明,就像是幽魂一丝丝地浮现出来一般。
「哥……你的衣服……」少年似乎是完全清醒了,手动了动,伸进自己上衣里,掏出一条手帕来,想帮他擦乾净。那只手,似乎也是白得透明的,似乎看到的,只是一根一根的骨头呢。
少年掏手帕的动作,可以让人看到他纤弱的肩胛,秀美却又脆弱得让人觉得轻轻一捏都会碎掉。虽然是这么的没落了,但是还保留著随身带著手帕的习惯,这种优雅的习惯,倒是跟傅安很像呢……
在凡纳尔,以前的贵族很多都已经没落下去了。有的乾脆就连声望名气都没有了。
就好像被海水冲过的沙滩,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但这些贵族的后代们,过著怎么样的生活呢?
维利家族虽然没有多少资金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名望的吧。作为曾经在这个家族里长大的赫修瑞,虽然是已经被家族宣布与它脱离了,但是在内心里,还是有一种家的寄托的吧。不然,他之前也不会过来找傅安的吧。
「不用擦了……」赫修瑞低声道,拿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擦擦,「你别乱动……」
凝视了少年清瘦的脸半晌,他低低问道,「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少年点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
「咳了几了?」赫修瑞拿起那条手帕,慢慢地仔细地小心翼翼地帮少年擦拭著他唇边的血迹。
纳德突然觉得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没有……就刚才……」话没说完,少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似乎是从肺里硬生生地冲出来一样,带著一种黯淡的令人听了有些不安的嘶哑声。
赫修瑞用拿著手帕的手托著少年的嘴。本来就被血沾染了的手帕一下子就被沾湿了,被血印过的地方软下来,盛不了的液体顺著手帕的几个角滴下来。有一个角太湿了,贴到了赫修瑞的手腕上,于是那种液体就流了下来,流成一条纤细的直线。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血的香甜的气息,浓烈得让人的心都有些不安起来。
「哥……我真的没事……」望见赫修瑞冰蓝色眸子里无尽的悲凉,少年似乎在急急地安慰著。
赫修瑞一声不响地换了一块布,仔细地擦拭著他唇边的血迹。
心……好像被揪得好痛好痛……
「再过几天就好了……再过几天,哥带你去亚米尔那边看病。听说……那边有很好的医生……」
「能不能……不去那边……哥……你不要出去了……陪我……」少年的冰蓝色的眼里,好像有光滑过。
沉默的声音。
「我很想回家……可是家里的人不要我们了……可是他们不要我们了……」纳德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你陪我好不好?我不想治病……我不要哥哥去做那种事情……」
赫修瑞把少年的头埋进他的胸口,仍是沉默著,没有说一句话。
口中泛起一股苦苦的味道。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就是好难受的苦苦的味道。纳德努力地往肚子里吞口水,但是都不行,都吞不掉那种味道,那种难受的味道,刺激得鼻子都好像开始变得酸酸的了。
似乎是在不小心中,撕开了一张面纱,于是,望见了面纱下忧伤的脸……
空气中,那种香甜的味道似乎更浓烈了呢……浓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回来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一直到了家里,各旨回房的时候,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事实上,一直到了吃完晚饭,要睡觉去了的时候,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部有了心事。纳德的梦呓晚上,别墅里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
轻风吹过,似乎整幢别墅里的人都沉睡了呢。
傅安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安……」纳德抱著被子小声地叫著,不想惊醒别墅里其他的人。
小声地叫了几声后,安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傅安穿著长袖的睡衣站在门口,「怎么了?」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一起睡好不好?」纳德轻声道,可怜的表情,「我睡不著。」
这是事实。从那天看到赫修瑞的那个弟弟之后,他就怎么也睡不著觉了。心里,好像总有一块石头堵得慌似的。
还记得那个少年,脸色就像水一般的透明……
而他自己,却是如此的幸福。
「进来吧。」傅安把门开大了点,让纳德进来之后再把门关上。抱著被子的纳德,从背影看,倒像是一只大熊,可爱的,胖呼呼的。
把被子放到博安的床上,没有把被子摊开就一头栽进了自己的被子中。「傅安……」
声音在被子中传来,有些闷闷的。
傅安回到床上,把拖鞋脱掉,关掉床头灯,躺好后把他的被子拉上来,盖到脖子上。
纳德把被子拉到傅安那一头,快速地脱掉鞋子,穿著刚才来时的睡衣钻进被子。
「好久没跟傅安一起睡觉了呢。」好怀念的感觉。傅安的房间里的味道,似乎是一种甜甜的很温暖的味道。
「为什么睡不著?」傅安转了个身,面对著纳德。几缕头发落到额前,在被子里的傅安,佣懒可爱得让人心跳。
心跳得好快……
喉咙口好像都被心脏给噎住了,纳德静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冒出一句话,「安……」声音好像有点沙哑,自己的脸上好像也有点发烫。
是怎么了?
「为什么睡不著?」傅安问道。
「好长时间没跟安一起睡了……」竟然是说出了这样时―句话来,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昏昏沈沈的了。
「……」傅安无语。
「真的,很小的时候,安不是一直都要我跟你一起睡的吗。可是后来,后来为什么不要纳德跟你一起睡了呢?」想起那天傅安把他的被子抱到另一个独立的小房间告诉他以后再也不跟他一起睡觉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难受。
「因为你睡觉的时候会踢人!」小傅安当时这样子说。
「可是我以前的时候也踢人啊……」纳德闷闷道,语调有点含糊,「为什么就不要我跟你一起睡了呢。你的床现在也变得好大了。」毕竟,傅安也是长大了。他们都快满二十岁了。
「安是不是不喜欢纳德在你的身边了呢。听说小时候很好很好的朋友,长大了,感情就会慢慢淡去,然后就会变得不是朋友,然后,有一个如果离开了身边,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就像是客人一样了呢……」
「我真的不想要这样,一想起跟傅安会是客人一样,然后坐著规规矩矩地喝茶,问著你在外面好吗这样的话,心里就会好难受……说不定安还会问我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小孩子了……」呜呜呜……被自己想像到的事情伤到了。
「不会的。」傅安轻声道。
「可是现在就好像这样子了。安在这儿,有一大堆以前的朋友,小时候的安,很喜欢跟女孩子玩的,现在这些女孩子也都在旁边,安一定会很开心的吧。」想想就伤心。
「不会的。」傅安道。
「可是就是这样子啊。安离我越来越远了……以后,安会有自己的妻子,每天跟著安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说话,然后我也工作了,每天在医院里,看著各种各样的人,跟那些讨厌的护士说话,然后说不定,过一阵子,爸爸就让我娶她们……」一想到这个,心里就闷得好难受。
「你想太远了,纳德……」傅安哭笑不得。
「可是以后我们就会这样子啊。然后我的工作很忙很忙,安也很忙很忙,我只有在安生病的时候,才会被叫去给安看病。平时的时候。连见安一面都见不著……」闷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好难受,安……又好像睡不著了……」睁开眼睛,望见对面的傅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他。心里突然一阵阵地揪痛。
「别胡思乱想了。」博安的手伸过来,略嫌凉的手指在他的眼皮上轻轻划过,这才感到自己的眼皮有些湿湿的。是流泪了吗?还是呼吸时出来的雾气?
安的手好冷噢……抓住他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安的手好像很小很小,用自己大大的手把安小小的手包起来,伸进他自己的被窝里,「安的手好凉……过一会儿就会暖的。」自己的被窝里,好像比较烫。刚才睑红的时候,身子也发烫了一会儿。
傅安如水般的眼睛紧紧地盯著他,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著些什么。
捂了好长时间,觉得手里那只小小的手已经感觉不到原来的凉意了,纳德才拍拍它,把它从自己的被子里拿出来,好软噢……真不想放开……
一抬头,正好对上傅安的眼睛。那种清澈得让人的灵魂不安的眼眸,让纳德的心里起了极大的犯罪感。
嗯……虽然不想……还是放开……虽然好想继续抓著安的手,因为那只手很软很细,似乎连骨头也没有。
「呵呵,」纳德尴尬地笑了两声,「好了,睡吧。」拉过被子蒙住头,不让傅安看到自己脸上的红色。刚才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真的会让傅安有不好的想法的呢。他会怎么想?
虽然蒙著头,确定傅安不会看到他的脸色,但是自己却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F地砰砰跳,似乎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傅安会不会听到。
闷了好久,心里还是不放心,偷偷地钻出被子来看傅安是不是睡著了。
沉思著的傅安把那只被他捂热的手的手背贴到唇上,停了好久,那乌黑邃的眼眸里中是沉思的神情,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将手从唇上轻轻地擦过去,手背贴著他的左脸,还是在沉思。
心突然很响地「砰――」的一声。
「安,安……」舌头打结地去唤他。
「嗯?」傅安抬眼望著他。手背还贴在他的脸上。
啊啊啊!好令人遐想的画面啊! 「我,我,我……
「怎么了?」
心跳得好快,好响。傅安到底有没有听到?好想咬一下傅安的脸啊――呜呜呜――
好希望那只贴在傅安脸上的手是他的!
「没,没事……」呜呜……好挫败的感觉。
沮丧地重新钻进被窝里。傅安刚才干嘛摆出那种诱人的样子,诱人――吓!纳德被自己的想法震到。可是刚才傅安的样子,真的好秀色可餐啊!那种认真沈思著的表情,那种手贴在脸上睫毛低低垂落似乎在感受著什么的样子,真的很有一种秀色可餐的感觉。
口乾舌躁。
好想就这样扑过去,去咬他一口。
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想法。胡思乱想著,想到了最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来跟傅安一起睡到底是要干嘛的了,可是这自己已经很累了,想了那么多,真的不想再想了。
「安……」还是得说,自己是为了那件事情来跟傅安一起睡觉的嘛。今天跟安一起睡觉,明天是不是还可以呢?纳德有著小小的私心,「我想起来我要来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
安把手放下来吧,不要维持著那个可爱的表情!
呜呜呜!真的好想扑过去―(碧波荡漾录入)―纳德咽了口口水,「我好 像不是那么讨厌赫修瑞了呢。」
「是因为他的弟弟吗?」
「嗯……是的。安会不会因为他生病的弟弟,不跟他争呢。反正安有那么多的东西少一点也没关系……」头好痛,今天晚上是真的想太多了。可是眼睁睁地看著别人那么痛苦,自己那么幸福,会不会……天打雷霹呢?可是心底却仍是贪婪的,不够,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的幸福,趁著现在离自己想要的很近,很近很近的时候,多要一些吧,不要的话,怕以后不幸福的时候,离自己想要的就更远了。
「嗯。我不会的。」傅安道。
好可爱!得到保证后,似乎脑子一下子昏昏沉沉了。自己是想睡了吗?努力地抬起眼皮望著傅安,他还是停在刚才的动作,似乎又开始想些什么了。
好想……好想去抱他……
从被子里伸了手,伸过去,隔著傅安的被子,抱住他。软软的被子下的身子,似乎并不太明显。
抱住了……就很近……很近很近,只有一床被子……
「纳德……」傅安的声音似乎有点模糊。
「……」纳德咕哝著,把鼻子凑到傅安的睑上,
「傅安为什么要把那酒坊给别人管呢……那个是你的东西啊……」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关于那个城堡的问题。傅安说的那句话,想囚禁的只有一个人的话,是真的吗?还是玩笑呢?可是又不敢问,因为怕如果是玩笑,他会哭死的……
「纳德想要吗?」
「怎么会。我要那个东西干什么。」纳德咕哝道,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城堡的那句话问出来,可是却看到傅安淡淡地笑了,「那个酒坊妈妈不会要的,我当时觉得,把它买下可能会很有用,现在看到赫修瑞的事,我想,不管最后我们的结果如何,他会需要那个的……」
「说起来,纳德你呢……」傅安微笑著蹭蹭他的鼻子,「你还真是一点不良思想都没有呢。」
「不良思想……」忽然问困意就上来了,不知为何眼皮越来越沈,「我才不会有不良的思想呢,我是好人啊……」终于,眼前的傅安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梦里,有个小男孩,在说著一句不清楚的话语。
「软软的……好像三叶婶婶做的……蛋糕……」
梦中,纳德喃喃地回应著,「安……喜欢蛋糕吗?……成……蛋糕……」嗯。当蛋糕也好。
自从窥见了那不该窥见的情景之后,纳德心里一直有一种事情会突如其来有转机的预感。结果那一天,「放弃了?」纳德惊得脱口而出。话出口后,才觉察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响,响得令自己都有些心惊。
自己,到底是抱著什么样的思想,在博安的生活里存在的呢?
「听说是赫修瑞自己的意思。」莫先生道,好像很是兴奋,「我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地解决掉了,我还以为……」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舌别客厅里人的反应,立刻明智地停止了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放弃?
既然在当初为了那个少年,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可以担负这一切,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放弃了?想起那个希伯来姑母,一定是气急败坏了吧
好不容易想到的主意;好不容易等到的时机,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会跟她解除一切关系。对于她来说,是―个的打击吧。
功亏―-篑。
然后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事情的吧,在国内他们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危险,恐怕莫先生会一件件地列出证据来,做为一件件武器,向他们进行反攻的吧。但是赫修瑞昵?
这个年约二十五岁左右,被剥夺维利家族一切声誉与金钱的年轻人,有著纳德最喜欢的金黄色的头发与富有独特魅力的冰蓝色的眼眸的年轻人,有著一个美得不祥得像是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弟弟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他在最后一刻放弃掉他的权力呢?
为什么?
隐隐地像是少了一块一样。呼吸的时候,似乎都能感觉到肺里肉空气在轻轻地擦过自己肺部酌纤细的毛细管,痛得让人说不出话。
看一眼傅安,他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傅安有时候,真的是镇定得可怕呢。
伸出手去,想触摸他的脸,却又不敢。
隐隐约约的,感觉傅安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到凡纳尔之前,就莫名地对这个地方有一种讨厌的感觉。原来以为只是讨厌那些图在傅安身边的人,但是现在才发现,不只是因为这些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感觉,自己感觉上,跟在这里的傅安已经有了一层隔阂。也许很薄,但是却总是隔著的。每博安在沉思的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著些什么。
都在一起长大到现在了呢……
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感觉。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纳德地吸了一口气,「安,我出去一下。」
「去吧。晚饭前要回来噢。」傅安的声音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是的,跟以前一样。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一条小道。正是那天他们跟踪著赫修瑞的时候进来的小弄呢。
无意的也许只是为了心里的一点好奇来跟踪一个人,却就好像一不小心揭开了别人的伤疤,在看上去似乎挺硬的伤疤下,看到了受伤的血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似乎在犯罪一般。
门仍是虚掩著。跟上一样。
纳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嘴,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赫然就是赫修瑞。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原来美丽的金发凌乱不堪,原来的风采一丝全无。
垂在两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成拳。
「为什么?为什么放弃?」纳德突然喊了起来,「你弟弟呢?你自己争到现在,不都是为了他吗?为什么不争了呢?」
「我为什么?」赫修瑞抬起头来,纳德的心不由地一沉。原本冰蓝色的眼眸,竟然变得是那般的凄凉。
纳德慢慢地走过去。
「他死了……」赫修瑞眼泪落下来,冰蓝色的眼眸中有著一点光线轻轻地滑过。就跟那天他看到的少年同样冰蓝色的眼眸中滑过的光一样。
手伸出去,望著这个埋在自己大腿上哭泣的男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迟疑了一下,手放到男人的背上,轻轻地拍著。
心里,仍是震动。
那个少年……那个绝美得像是仙子一般的少年……真的是死了吗?……
这么快,这么快……快到连再等几天都不行了吗?
男人的哭泣声,在这个房间里,似乎是令人的心都在颤抖著。
心里一股不知道什么样的味道在涌动著。
半晌,手,翻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抱进自己怀型,轻轻地拍著,嘴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似乎都显得极为虚假的了。
「……我们的家族……都没有一个人想拿出钱来治亚的病……」那个梦一样的少年,原来是叫亚的呢!
「……亚那天晚上跑出来,找到我,我那时候也已经是过不去了……」难过的,不只是心里。有时候想想自己跟傅安,真不知道如果脱离了身边的人,他们能够做些什么呢?他不能想像自己,傅安呢?他也不能想像……也许傅安能……毕竟傅安好像比较强……也许他自己也能……毕竟他是医生呢……
但是,但是,事实呢,谁能想到?他们嘻嘻哈哈地过著,打闹著,现在觉得,自己过的日子还真是幸福,就连傅安,就连傅安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还有――段被他藏起来淡化掉的伤感呢……
「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自己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竟然是连一点赚钱的方法部没有……只能看著亚的病,一天比一天糟下去……」
「然后那个女人找到了我,说是可以帮我拿到钱,说是只要成功了,我就可以有一大笔钱治亚的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我这样的人,连那个女人都看不起呢……她防著我,本来说是只要我答应了,她立刻就送亚到外国去治病,但是……但是她又怕我临时反悔,说是她手头也很紧,没有一点办法……」又想起那个女人,四十岁左右,标准的贵妇人形象。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著一些事情的吧。
「我除了有时买点东西买点药回到这边来看看他,别的,我一点都不能做……」
「想到亚在这里沉沉地睡著,或者是在咳嗽著,自己却在华丽的殿堂里跟人说说笑笑,心里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但是又不行……」
「还要装得很强悍的样子……还要一定要分到钱……不然的话,亚……亚他……就会……」
纳德心里凉凉的,胸口也有一股凉凉的感觉,那是另一个人的眼泪。
他轻轻地用手拍著赫修瑞的背,这个二十五岁的帅气的男人,虽然他之前讨厌,但是这一刻,他一点这种心情都没有了。
「你跟亚,长得其实很相像的。」赫修瑞抬起头来望了望他。
相像?纳德想起了那个梦幻般美的少年。怎么会相像呢?少年是那种瘦削的尖尖的下巴,而他却是可悲的娃娃脸,脸上显得胖胖的都是肉。怎么可能相像呢。
「亚以前,没有那么瘦的……」赫修瑞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著什么,「他以前也像你一样的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
什么烦恼都没有吗?「他可是一直在烦恼著呢,如果傅安身边没有别的人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有那种烦恼的感觉了。
「现在看看,真的好像……」赫修瑞低吟著,额头抵著纳德的额头。
「喂喂喂―一」望见赫修瑞的脸向他越来越近,望见赫修瑞闭了了他冰蓝色的双眸,望见他朝著他吻过来,「喂――我不是亚啊……」恐慌地把他推开,却被那个悲伤的男人抱住,纳德不由地发出悲鸣。
胸口一阵湿意。男人似乎还在哭泣呢。叹了口气,纳德任由男人抱著,轻轻地拍著他颤抖的肩膀。
门口传来「啪!」的一声,纳德回过头来。
是傅安,―只手扶在门上,双眸如水般邃。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纳德把那个睡著的男人放在床上。略有些不安地走了出来,可是刚一走到门边,一下子就被博安拉到怀里,傅安的力道是那么的强,紧紧地抱住怀里这个人,紧得像要把怀里这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纳德一下子手足无措。
傅安把头埋进纳德的颈窝,「……还好你不会离开我……纳德……」强烈的对比,让自己对自己的幸福都有了害怕的感觉。眼前的人虽然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可是却总怕一不小心,就会与怀里的人失散了似的。
邪念啊――
赫修瑞的事情,似乎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一点都没提。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一样,但是纳德明白,知道真相的人的心里都沈著一块铅,只不过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除了那个气极败坏的姑母希伯来来了一,形象大坏地吵了一。
可是纳德的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赫修瑞与那个少年的禁忌之恋让纳德在回来的当天晚上做了个梦,忽然间就梦见了傅安跟自己,那梦离谱得让纳德后来连回想都不敢。
在梦里自己一定是大喊著傅安的名字,因为那声音急促响亮到把睡著的自己都能惊醒,而更可怕的是在醒来的时候纳德口乾舌燥,发现自己的床单第一被自己弄脏了。
那个晚上望著自己床上的痕迹,纳德忽然之间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紧紧地咬著自己的指尖。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傅安有了这种饥渴的欲念?积蓄了多久的欲念啊……感觉自己一个人拥被而睡极为空虚的纳德对著傅安的照片喃喃自语了好长时间,最后月光下那个少年把自己热烫的唇印在相片上笑得灿烂的少年的唇上。
傅安,我可不可以奢望……我想大胆地奢望我的幸福啊……
事情发生了那么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傅安二十岁的日子就快要来到了。事情也变得紧张忙了起来。
六月十九号,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纳德正式接受成为傅莱特家族的主治家庭医生的日子。
这意味著什么呢?
因为对于纳德来说,意味著将摆脱被傅安捉弄,以堂堂正正的威严的身份――傅安的第一家族医师的身份与傅安在一起,那一天纳德笑得像个白痴。
笑得开心的纳德接过父亲整理的一大堆档,「明天将是傅安少爷每年一度的全身检查。到时候脑CT就由你亲自来做。」父亲这样说道。
于是纳德非常高兴地接过这个任务,看著父亲以前对傅莱特家族的身体情况记录。
「……心电图,血型化验,Jing液检查……精……Jing液?Jing液检查?」纳德骇然地抬起头来,瞪著他的父亲。
「是的。还有对生殖器官的检查。基本上,能检查的都要检查一遍,以确保继承人身体机能健全。这是这个家族定的规矩。」父亲解说道。望见纳德一脸骇然,「有什么事吗?」
纳德努力地摇头。
闭了两眼,低下头,再睁开双眼,对著检查单上的字,努力地瞪了好长时间,「爸爸,真是要做……检查吗?」那两个字连自己都有些说不出口,虽然在学习的时候不知道念过多少,讨论过多少,对多少样品做过检查。
「当然。这是例行检查的一部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纳德再闭上眼睛。手悄悄地伸到桌下,摸到自己大腿,狠狠地捏了一把。
痛痛痛――痛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两眶里噙著一大堆液体,纳德再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来:「爸爸,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说吧。」
「傅安……为什么要做这种检查?」
「嗯?为什么?这是惯例啊。傅莱特家族要确定继承人能有诞下下一任继承人的能力。而且这些乱七个糟的贵族总喜欢定一些乱七八糟的惯例,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惯例,我们还有多少用?」显然我们的纳德父亲大人还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纳德摇了摇头,肯定地问道,「爸,这种事情可不可以不要我来检查?」
「为什么?」
「呼――」的一声,纳德脸涨得通红。因为忽然之间就想路上看到的一个色色的漫画里,一个男人邪笑著靠近另一个,而里面的人早已经换成了自己跟自己想念的人儿,「要做检查了噢,首先,傅安你要乖乖地把你的衣服脱掉噢。」脑海里有声音在叫嚣:真想清楚地看看傅安身体的每个地方,真想碰触他,碰触别人接触不到的博安!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会不会像自己那样激动呢?会不会像漫画里一样哭著叫著不要呢?
有著堂堂正正的威严的身份――傅安的第一家族医师的纳德口乾舌燥地胡思乱想著,并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脑海里将自己的病人剥得精光,并没有发现自己对自己的病人已经形成了意识上的性骚扰。
然而纳德的父亲大人却惊叫了起来,「纳德,你怎么了,流鼻血了?」早餐时,色狼纳德心情不定地嚼著嘴里的东西。眼睛东瞄瞄,西瞄瞄。
托著下巴,打量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傅安。他正叉起一块肉往嘴里塞。
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葡萄酒喝了一口,左手还是放在自己的左腮上,斜斜地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傅安。他正放下叉子,拿餐巾文雅地抹了抹嘴。
低下头,右手随便地叉了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除了一点咸味,感觉不到别的味道。瞅一眼傅安,他正用小刀划开自己盘中的鲑鱼块。
要帮傅安做……那种检查吗……
有点很怪异的感觉。尤其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明明是一个俊秀的少年,穿著灰色的衬衣,白色的长外套没有拙上,有些奉性地披著,衬衣领子上略有些金色的扣子反射出迷人的光芒。衬衣的领子上的第一个扣子是扣不上的,露出他修长的没有一丝凸起的脖颈,下面被衣物遮住的阴影里还有看不到的,但是他能想像出那种纤巧的锁骨。
呜……一想到傅安躺下……脱掉贴身衣物……
「那个,纳德……」
有著眼角上斜形成一种独特魅力的丹凤眼的少年,长著笔直的略显狭窄的鼻子,鼻子下是凉凉的薄唇,那唇角经常是带著一种代表优雅礼貌与风度的微笑。举止之间,不经意中就会流露出独特的气质与修养,这就是傅安……像明月般引人注意……也像明月般习惯于生活在人的注视之中……他的傅安……如果是手足无措地躺在自己身下,在自己的注视之下紧张地双手揪住洁白的被单……
「纳德……我不得不提醒你……」
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习惯于穿著吸引小淑女的燕尾服,打著小小的领带,装作绅士的模样的傅安,很小的时候看到喜欢的人就亲;长大了,长成了美丽酌少年的时候,身边还是围绕著一群美丽的少女,也乐意陪著各种少女去玩,就像是他身上有著一种吸引人的光环一般;对于是朋友的他,有时候还是会调皮地逗弄,说些让人面红心跳的情话让他发窘,然后恶质地捏他的脸。
这样的傅安……
早上父亲跟他说著严肃的身体检查的时候,他竟然会有那种……令人羞耻的想法…
而这种想法……还在继续持续著……令人乱兴奋一把的……
「对不起,纳德,我想再说一遍……」
常常觉得他额前黑发略为乱的样子最为动人,却不知这却是傅安最为妩媚的样子。这也许是他本身就适合这种样子吧。
如此轻灵美丽的少年……
心突突地跳得好快。
「纳德――」大大的一声震醒了他。猛地抬眼,发现满桌的人都在静静地瞅著他。
「啊?在――」纳德应了声,略有些尴尬。
傅安笑道,「虽然鱼子酱的味道不错,但是,你真的确定你喜欢在面包上涂上厚厚的一层鱼子酱吗?」
「啊?」纳德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的面包不知何时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鱼子酱,浓稠的酱汁顺著面包的边缘正慢慢地流下来,滴到桌子上。
「啊……这个……是太多了点……」纳德脸红著拿刀子刮掉它,重新往上涂上一层薄薄的果酱。
纳德的一切好像都脱了轨。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哦……纳德……」纳德把涂了果酱跟鹅肝酱的面包塞进嘴里,红通通的脸抬起来疑惑地望著傅安。
「……」虽然早就对这个少年有不同的感情,可是望了一眼那果酱跟鹅肝酱混合的怪异的颜色,傅安不由得叹口气。让他爱屋及鸟到也同样喜欢那种口味……唔……以后一起生活的时候还是让三叶照顾吧……想必纳德也不会排斥这个想法的……
再过了一段时间,「纳德……我想……你的叉子怎么……」
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走进这幢别墅自己的房间里,傅安大大地松了口气。随手松了松颈子上的领带,把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猛然看到纳德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待在他的房间里了,正趴坐在他的沙发上,抱著一本医学书一动不动。
凑近看看。趴坐的人儿的头歪歪的,长长的黑色睫毛覆盖在眼睑上,随著呼吸;,一上一下的。
对了,纳德今年快二十了吧。
想起他跟他是同岁,傅安的唇边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淡淡的一抹笑。成长的人啊。一起一起,竟然不知不觉中都长到那么大了呢。
不过纳德好像真的是发育得比较晚呢。嘴唇上也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长出了淡淡的绒毛来,只是在长长的脖颈上浮起了让人能看得清楚的喉结。身体还是这个年龄的男生那般的柔韧富有弹性。因为长得是一张娃娃脸,就算是在实验室里,穿起白袍大褂来,也显得不像是已经拿到博士学位的人呢。
呼吸。
呼吸呼吸。
柔软的脸靠在抱著的书上,右脸被挤扁了,傅安笑笑地拿下那本书。动作轻轻的,本来不是想惊动纳德的,可是他却一下子抬起了头,;「安你回来了。」
「嗯。」应了一声.他看著他因为浅眠而显得红润的脸,心里想著可爱,手早已经捏了过去。这倒是十几年养成的反射性动作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轻笑。
「痛痛痛。」纳德的脸被拉成横向,发音都有些含糊著,但那只捏著他的脸的手很快放开了,望见他坐在沙发上,跟他那么近,静静地瞅著他。心底不由地大跳了一下。
「安――」猛然望见他眼底的疲惫之色,「你累了吧。躺一下吧。」
「嗯……」傅安轻哼著,就近躺了下来。头靠到了纳德的大腿上。纳德立刻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就快结束了呢……」傅安叹道。
「是啊。」这句话从傅安的嘴里说出来,纳德才真正的有结束的感觉。傅安心里,也许在想著很多的吧……也担心很多……只是不说出来,不表示出来而已。「纳德……」傅安的声音软软的,一种累极的慵懒。
「嗯。」他应了一声。
「你瞪著我的肩膀做什么?」
「啊?」不敢承认刚才正在遐想用嘴把那衬衫撕开的情形,纳德的眼往四周乱瞄了一通,又落回到傅安的肩膀上,瞪了许久,手才轻轻地放上去,轻轻地为他按摩。
「嗯嗯……好舒服……」慵懒的声音,似乎是那般的富有磁性与媚惑感。他为什么以前没有觉得傅安的
声音这般的柔媚呢?手下的衣服似乎很薄,薄到他的手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衣服下柔软纤细的身体的温度。
柔软,是指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人:实在是不想重按下去。纤细,是只那种柔软之间的骨感,让人不由地从心底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眼睛一不小心地瞄到没了领带的领口小片白皙的肌肤。纳德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是傅安的身子呢……
从领口只能看到傅安的两条形状优美细致看上去异常精巧的锁骨,那般的纤弱的感觉。「傅安……」他的声音低低的。
「嗯?」
「你……」心里静了静,心跳却还是不受制止地在胸腔里砰砰跳动著,「明天……」
「嗯。」傅安的声音好像倦意很浓了,「明天要进行例行的身体检查了吧。你也该知道了。」
「……」默默地望著这个与自己相了十几年的少年,纳德应了声,「是。」
「想知道原因吗?」傅安的睫毛低低地覆下来,在眼睑上迅速地蒙上一条燕尾般的剪影。
「……」纳德停下动作,「嗯。」
「纳德是在尴尬吗厂傅安饶有兴味地笑笑,「我是不折不扣的傅莱特家族唯一男性后代,你尴尬也没有办法啊。再说了,我是男孩子总比是女孩子好得多吧。不然你会更加的尴尬的。」傅安的声音轻轻的。
话题似乎有些危险,纳德心突突地乱跳,想办法转移话题,「我只想说,夫人她……很不容易。」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能生下男孩嘛。
「是啊,都那么多年了呢。」傅安浅浅地笑了一下,「小的时候,我不懂我母亲想要什么。感觉上,有一段日子,她一直是很忧伤很忧郁。后来,我才慢慢地从三叶那里以及别的仆人那里听到了她的故事。」
傅安的声音悠悠的,「就像是麻雀飞上枝头一般,父亲年纪轻轻便已经继承了爵位,却爱上了在小舞厅小酒吧跳舞的她。家人反对。还是结了婚。但是却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喜爱的舞蹈。穿著华贵的衣服,为了爱情,强迫著自己扮演著一个高贵的夫人的角色。可是渐渐的,这份爱情却淡去了。然后伸出手去,却连摸都摸不到了……」
「……」纳德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仿佛有一个穿著蓝色裙子的,下巴抬得很高的女人,在跟他的父亲说话。他一直站著,一直站著,站到后来脚都酸了。后来,他被父亲叫去到外面玩。然后,他碰到了傅安。
「这个时候,想想,自己牺牲了一切是为了什么?而现在,这仅有的她也没有了。这个时候,她却怀了一个孩子。孩子本来不想要,但是傅莱特家族一向人丁淡薄,父亲一生不算风流,
但也是有过几个女人的,可是这些人竟然没一点怀孕的迹象。父亲的遗嘱也就是针对这个而立的。母亲这时,想的也就是钱了。她总得要一点弥补吧。」傅安闭著眼静静地说下去。
纳德沉默著听著。
「可我根本就不想看到她这样子啊……她其实很强的,如果不是很强,她怎么能毅然放弃自己一生爱的呢,去当一个她并不想当的夫人呢。」傅安看了纳德一眼。手伸出去,指尖慢慢地沿著少年的手指滑下去,十指相扣,「在我八岁的时候,母亲就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个家族,不喜欢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诞生于这个世上的意义被否定。自己在当时是何等的无措,而如果在当时没有纳德。没有这个有著纯真善良的少年对他说:「纳德会一直陪著傅安的,因为没有傅安,纳德以后就做不了凡纳尔第一贵族的首席医师了啊。」
那样的话,无异于打开了他的心门。在当时,他就有了坚定的想法,要守护这个少年!要让这个少年开开心心地!与一切不开心的事情绝缘!一看到他在多想的时候,就努力地闹他,因为不想让他多想,多思考,怕他会触及一些不快乐的事。
古怪的夫人,明明有著高贵的身份,却喜欢那种小舞厅里流行的舞蹈。明明恋子情结严重,却又对儿子说不喜欢他,行为略微有些显得惊世骇俗了点的女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有点模糊。
说起来,他并不了解傅安的家里呢。
「我开开心心地过著我的日子。不能经常看到母亲。但是心里也很开心。听著她的一点一滴,听著她在外面活得那么的开心,我就很开心。还有你。还有屈然。还有三叶。我们真的都很开心。虽然我知道我母亲她放不下。她恨我这个家族。我有时候想著,也会有些荒唐的想法,想著也许我不是父亲的孩子呢。可是又验了 DNA,又绝对是。也真是有点可笑呢。自己的孩子,竟然怀疑起自己的父亲来了。」
傅安的父亲,他好像并没有多少地看到。很模糊的一个影子。但是看傅安俊秀的长相,他可能也长得很帅气吧。
「后来母亲到了中国,听说有了自己的爱人,但是因为要遗产,因为改嫁后就不能再继承了,也就一直没有结婚。对她来说,也许一直都在恨著父亲吧。不过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啊,看著她每来看我的时候,装得开开心心的,抱著我,说著一些母子之间的话,却总觉得有一种隔阂的感觉。母亲的生活,我已是不能够理解了。啊,说起来,我倒是跟屈然更加地谈得起来。纳德你不要瞪我啊,有的话你还没到一定程度是听不懂的。」
手被傅安捏得有些紧,有些酸,可是才轻轻一动,对方就更紧地把他抓住,似乎再抓紧一点,幸福就触手可及。说起来傅安的生活,他也是并不完全了解。
「我知道她继承了她师傅的一个酒吧。在那里她可以弄她爱的音乐。我很开心。她每来的时候也很高兴地跟我说著这些事情。但是有一天,当我偷偷地到她那边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在那边住的,只是一间很破的公寓,她把每年从父亲手里拿的钱,都拿来用在她的那个酒吧上了呢。要买乐器,要招人,要演出,什么都要钱,还有人来闹场砸场。那天我在门口等著母亲,看到她一脸憔悴地回来,头发也乱乱的,脸上的妆也没化。心里就十分难过。母亲在以前,一直是很注意她的外貌的呢。」
呼吸。
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对遗产也没有多少感觉。对母亲这样地执著也只是略微地理解。但是能为她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了。」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傅安道。
「笨蛋!」纳德突然骂道,傅安惊异地转过头来,看到纳德激动得两眼都要红了,「傅安是笨蛋吗?怎久会说出夫人是不喜欢你的这样的话来!虽然,虽然她,对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可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夫人回来的时候都是很高兴跟你在一起的!不喜欢你的话,夫人怎么可能会回来看看你!每――每她都还跑到你的房间里――」
「用儿子的浴巾,用儿子的沐浴乳,用儿子的一切,偷了儿子日记本的钥匙多打一份,就为了可以偷偷摸摸地看到儿子在想些什么――」当那一晚屈然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时候,纳德除了傻眼,更多的是感动。一个不懂得如何去爱自己的儿子的夫人,说话一点都不懂得拐弯抹角,也不懂得有些事情在说的时候要隐晦一点才不会伤害到人的夫人,纳德为之感动,虽然对于她老是把自己当成玩具还是有点讨厌。
「夫人不喜欢你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把莫先生带过来?要找个律师,莫先生跟这件事其实根本就没有关系,家族里的事也只能用家族里的律师这件事是傅莱特家族的规定不是吗?为什么她要把莫先生带来?就是要让你看看啊,希望你能同意他,希望她自己的儿子能承认他,如果她不喜欢你的话,她怎么可能这么麻烦,她完全可以――」
――傅安干嘛这个表情?突然被傅安的表情吓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那么可爱的话,纳德你真是的。」傅安笑了笑,然而眼睛里却忽然好像有亮亮的东西开始闪动,望见傅安想转过头去,纳德不假思索地就伸出手蒙上傅安的眼睛,在手心里,长长的眼睫毛似乎微微在的抖动,像是一只小昆虫在扑腾著翅膀,搔动敏感的掌心那片肌肤。
「别哭……安……别哭……」察觉到手心一下子湿了,纳德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纳德把手拿开。黑色的眸子,那般的清澈,如一潭的水,
吸引了他的双眸。纳德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将眼前的这个少年紧紧地抱住。抱一生也没有关系。
「我没有想到原来我这么的串福。」傅安闭了一下眼,「纳德,谢谢你。」
纳德的脸略微的有些涨红。
但是睁开眼的傅安却没有像往常般地扑上来捏他的脸,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地大笑。
只是用那双乌黑得像宝石般的眸子,静静地凝视著他。
「傅安……」纳德轻轻道。
「嗯?」
「你说赫修瑞,他现在会在哪儿呢?」他问。
「不知道……」傅安长时间地沉默著,「也许他会努力地赚钱,等到钱够了的时候,他就会离开这个城市,或者是离开这个国家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这么做吧……」叹息 了一声,纳德道,「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已经不在这个国家了啊……」
「你也会离开吗?」纳德沉默了,视线乱移,却又偏偏移到傅安的脸上,傅安的眼眸里是让人,L,动的认真,「呼――」的一下,一股冲动让纳德脱口而出:「不会的,我不会的。傅安的话,说不定傅安因为是这个家族的人,所以还困在这里,我不能离开的!那样,傅安会孤独的,说不定又会哭……」
傅安做的坏事午后的阳光细碎地洒到床上,也洒落在纳德的身上。
少年躺在床上,趴著,两只还穿著鞋的脚挂在床的另一边,左手托著腮,略显得有些童稚的娃娃脸被这个动作弄得有点可笑,床上摊开著一本薄薄的书,右手不时地翻动一下。乌溜溜的眼珠子在那些字上来转来转去。
「真没想到……」
「唔……」
「原来还有这样子的……」不时地从嘴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表明少年看得很专心。专心到甚至连有人到了他的身后都不知道。傅安猫著腰进来,「叭――」的一下把他手中的书抢过来,「看什么呢?」他笑道,大大的笑脸在看到书的封面的时候一下子凝固。
「你的书噢。」纳德起身,眼眸里流动的是难得的促狭的光彩,「我们优雅的贵族安?傅莱特先生,就将要继承伯爵的安?傅莱特先生,竟然在他的书架上偷偷地藏有Se情小说。」
傅安的脸难得地略显出一抹红色,「是文艺小说。」
「真的吗?」纳德大大地笑开了,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上,两只脚在床边翘啊翘,「你以前在排练《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时候,我在下面一句一句地提前说台词。」他的头转过来,对上傅安难得紧张的表情。
「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的记性很好。你瞧,你们背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背出来的台词,我听听就记住了呢。」纳德的笑容耀眼得刺人,「所以刚刚的我当然也会背噢。」
其实刚刚的一段纳德会背却不敢背出来。谁会那么变态地在傅安面前说著里面的诸如「你这里都很诚实地表现出来了,明明就很想要的。」「你的小嘴又滑又甜。」之类台词。
傅安突然发现他极想捏纳德那张笑得太过开心的脸。
「那又怎么样,看这些小说总比你兴致大发地在网上看一些更变态的图片要好得多。」当初他们对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两!人不小心打开了一些网页,「看得最多的还进行了详细的点评的入可是你啊。」
「是噢。可是你有罪证吗?」纳德跳下床来,抢回了那本书,重新摊回到床上,左手托著腮,右手放在书页上。
傅安警惕地望著他。「干嘛?」
「我还没看完。」
「我要收起来了。」
「不要啦。」
「别看了。」不小心瞄到纳德看的那一页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文字;傅横尴尬地想把书抢回来。
「不要啦……」这一个声音,似乎更多的是带点撒娇的意味了,「我还没看完呢…
「正看到有趣的地方……」抬头看看傅安,乾脆拉他下来,「一起看啦。」
「我觉得我们这样一起看,很有像在中国的时候,那种古代小说里写的谁谁谁两个少男少女在看著禁书的感觉,说不定我们也可以照著这里面的……」
「你去死啦。」几声沈闷的声音后,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傅安手里拿著书,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纳德努力地搬开砸在他头上的一堆枕头跟被子跟毯子……
同时心里又有小小的不解,为什么呢?如果傅安真的是喜欢他的话,应该会……
有著小小色心的纳德忽然间感叹起自己情路坎坷。
那个时候不久,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个老是缠著傅安的格兰小姐不知道听说了什么,气冲冲地跑过来冲著纳德大喊,「你们是没有结果的!」、「傅安是伯爵!是要生下继承人的!」
这显然的令纳德非常的郁闷。一想到到时候不知该如何跟夫人启齿,纳德就非常的郁闷。
「……在神,我们的父面前不住地纪念你们因信心所做的工夫,因爱心所受的劳苦,因盼望我们主耶稣基督所存的忍耐。被神所爱的弟兄啊,我知道你们是检选的,因为我们的福音传到你们那里,不独在于言语,也在于权能和圣灵,与充足的信心。正如你们知道我们在你们那里,为你们的缘故是怎样为人……」
穿著齐整的淡金色但是却显得十分端庄的衬衫,配上棕色的领带,黑色的西服,在一大早,傅安就带著纳德乘坐著他们的黑色轿车。11时3分的时候,仪式在斯敏威特大教主保罗?希拉的主持下开始,以他那种独有的平缓的语调朗读完圣经的相关片段后是歌唱赞美诗,回顾全族的历史荣辱,并接受凡纳尔皇室和来自上帝的祝福。
圣礼之后就是加冕仪式。站在台上的博安,显得那般的遥远了。
纳德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今天是阴天。有点阴暗的天空,恰如他心里的感觉。
「邱比特的金箭不能射中她的心;她有黛安娜女神的圣洁,不让爱情软弱的弓矢损害她的坚不可破的贞操。她不愿听任怜密爱的词句把她包围,也不愿让灼灼逼人的眼光向她进攻,更不愿接受可以使圣人动心的黄金的诱惑……」
傅安静静地瞅著他,嘴里慢慢地吐露著最后一句话,「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一个爱人停驻。」
「……」回过神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加冕仪式早巳结束了。
「不开心吗?」傅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手抚过他的脸。这双手白皙而柔软,抚在脸上,如同抚在心里的伤口一般。
「尊贵的安?傅莱特伯爵。」纳德说了一声。
「就快结束了,结束后,我们就回去。」傅安道。「我还要在新生入学曲礼上演那个肉麻的罗密欧呢。」纳德的眼睛一下子抬了起来。
「一想到要演那种人物,心里都会觉得闷死了呢。」傅安苦闷道。
纳德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也会觉得闷啊。你不是跟那个茱丽叶卿卿我我的,玩得很开心嘛。」想起在中国的事情,突然觉得这里的忧伤都一下子离得好远。他和傅安,总是还有开心的时候的。不管――不管最后夫人能不能原谅他――
想著在等他排练的时候,怒气冲冲地瞪著演茱丽叶的演员。怒气冲冲地拔著草,怒气冲冲地把屈然的鞋子都埋进草堆里,然后累极了,就躺在草地上睡著。「那是纳德你自己想得太多了吧。其实我离那个范印景很远的。」傅安轻笑。
「哼哼。」想想就生气。「一想到回国又要碰到他,我的心里就好难受噢……」
傅安笑著。
「哼哼,还有之前那个赫修瑞,我知道他是很帅的啦,但是你当时跟他靠得那么近……我……」傅安哭笑不得。
「你那天去安慰他的时候,不是也跟他靠得很近吗?」
「那个时候不同的啦。你那天跟他是死对头啊,还就是跟那个讨厌的赫修瑞靠得那么近。这是事实!」一想起那一幕,纳德的脸上就一大堆黑线。
傅安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光。
「怎么近?是这样吗?」博安走近一步,立刻站到纳德的面前。
这样子……哦……跟他……靠得……很近……
纳德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傅安的上半身倾下来,眼睛对准他的眼睛,「是这种高度吗?」
「……」望著近在咫尺的秀丽脸庞,纳德舔了舔嘴唇。
「然后,这只手放在这儿?」傅安把手倚在纳德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又在腰上,嘴角带著笑,「是这样子近的距离吗?」
纳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因为前面的人靠得太近了。喉咙乾得说不出话来。
「当时是这个距离吗?」傅安的声音像是催眠般的富有磁性。
纳德咽了口口水。
好想……挺起上身……不要这样子向后倾著……很累……
但是瞄了一眼傅安前倾的身体,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碧波荡漾录入)缩了缩。如果挺直身体的话,说不定――说不定会碰到安温热的身子……只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傅安的体温也一定会传到他身上来吧……
纳德再偷瞄了一眼,再咽了口口水。
危险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你在看什么地方?」
「没……」纳德声音轻轻地道,充斥著他鼻息的,都是傅安的味道。一股温暖的,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香气,那样的好闻,「你是不是在想什么?」
「没……」傅安的呼吸,似乎都扑到他的脸上了呢。
软软的,暖暖的……
让人――心猿意马。
「纳德,如果你再摆出这一副淫荡的表情来,小心我立刻捏你的脸!」
「淫?淫荡?」纳德结舌。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发热,也没有发烫。想起自己刚才心中所想,不由地正了正脸色。
傅安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可爱噢……」两只大魔爪往那张多变的娃娃脸上伸去,「纳德刚才的表情好丰富噢……」
「呜呜呜……」被捏住脸的纳德从嘴里发出几个抗议的音调。
「对了,安,你可不可以把我刚才在你房中看到的那本色色的小说藏到我的房间里?」
「嗯?」傅安嘴角噙著笑抬头。
纳德的脸略有红晕。「反正你的书我也是都看过的嘛。这本没看完嘛,就看看啦……」
「不行……」
「看看啦……」
生活,似乎回到以前的样子了呢。
某个勇敢的很有担当的男人新生入学时的公演已经进入彩排时期了。
舞台的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衣物也运来了。
「在维洛那城以外没有别的世界,只有地狱的苦难;所以从维洛那放逐,就是从这世界上放逐,也就是死。明明是死,你却说是放逐,这就等于用一柄利斧砍下我的头,反因为自己犯了杀人罪而扬扬得意’……」
纳德痴痴地望著傅安。
傅安的一头黑发全染成那种美丽的金色,额前的头发柔顺地向后梳去,露出他光洁的额头。金发的傅安与黑发的傅安相比,只能说是两种不同的魅力。眼眸如水般多情。傅安的服装是一袭白色的装束,在领肩上有一块代表红宝石的饰品,周围缠绕著金色的丝一般的纹。白色的披风随著他的动作似乎在起舞,一种高贵的潇洒。
俊秀的罗密欧,看上却那么的美丽。
这是他的傅安啊……
帅气的傅安微微地弯下身子,眼眸对上演茱丽叶的范印景,情地诉说著甜蜜的爱语,然后,脸慢慢地下倾……
纳德的脸一下子皱成一团。
「傅安――」叫了一声,纳德走上去拉开范印景,「彩排的时候就不要真的亲吻了吧。」老是在看他们排练的时候心里闷闷的。原来就是因为要看到这个心里才十分的不开心。
「纳德,你在说什么。」傅安笑著。
「只是彩排,只是彩排就要这么亲热的样子吗?」纳德气呼呼地瞪著范印景。
「纳德,你有点无理取闹了。」傅安略略地皱了一下眉。
「纳德你对所有跟安说话的人的态度。就好像是一只防卫过度的老母鸡在捍卫它的小鸡一样。」戏剧社的社长维心走了过来,她倒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呢,只见她笑笑地说,「纳德自己是对安有好感吧。」
「啊?」纳德一种被人抓住小尾巴的感觉。
「看刮别人对著他说话,纳德你是不是感到酸酸的,对那些人鄙很讨厌呢、」维心的眉眼似乎都在笑,「纳德一直在心里偷偷地喜欢傅安吧。我很久以前就这样感觉呢。「
傅安也笑笑地看过来。
「讨厌的人。」纳德闷闷地在心里道了声,望见除了傅安,连别的戏剧社成员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往这边看过来。还有那个演茱丽叶的范印景。
「纳德你是在吃醋吧。」维心笑著抛下一个大雷。
讨厌讨厌讨厌。干嘛要这样子说出来。就算他对安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也不需要她说出来吧!尤其是博安的笑容,那种笑的时候弧度不很明显而看上去显得有些似笑非笑的嘴角,让人真的很想摸上去呢。
察觉到自己又产生了这种想法,纳德的脸「轰一一」的一下子发热发烫。
脸是不是又红了呢?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脸红的话,会不会被傅安笑
想到傅安,纳德再抬眼看傅安,看到他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眸望著他,一种含情带露的眼光。眼眸中,那种漾漾的水光,不是泪水,仅是傅安明亮的水眸。
对啊。他心里一直在喜欢著傅安的呢……
跟著他那么久,小的时候又跟他一起睡觉,居然都没发现呢。说是没发现,也许是用没想到更加贴切的吧。
以前傅安故意用那种水漾漾的眼光注视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沈醉,而沈醉之后的就是被傅安捉弄的狼狈。可是又一又一地被他捉弄。说起来,是他每都有点点的期待吧。期待著傅安对自己说出甜蜜的话语来。其实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傅安的眼睛一直都是这种水漾漾的感觉,不光是在捉弄他的时候。就是在平时,傅安也是这样子的。只不过他不会长时间地凝视一个人。所以让人没有这种感觉罢了。
他对安的观察,还是不够仔细的呢。
又不能知道安心里到底在想著什么。
如果不仅是捉弄的话,那么安的心里,也是……
吓吓吓!想到了让自己的脸红耳赤的事情,纳德连忙拍拍自己的脸,要镇定,要镇定!这只不过是自己想入非非吧。
惶惶地抬眼看周围,突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一双双鸟溜乌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吓!
都……都……都一直在看著他!
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翻回到原来的红色。
真是……好尴尬……
「纳德刚才在脸红呢。是想到什么十八禁的事情了吗?」维心促狭道。
「十,十八禁?」脑中立刻想起那日检查时那个仅著单衣略嫌瘦削的身体,连话都开始不平稳了,「哪,哪有啊。」
「纳德有时候不会产生想摸摸博安,想抱抱他,想跟他发生什么事情吗?」维心笑道。
纳德突然发现这种笑很令人讨厌。以及不安。
就好像是一只狐狸逮著兔子,却不想吃掉它,只是一味地逗弄著这只兔子一样。
而他很悲惨的就是这只兔子。
「是又怎么样……」小声地咕囔著,「这又没什么不好……」偷眼看搏安,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是好讨厌的人呢。看到他下不了台,也不来帮他一把。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排练吧。这一段PASS,反正也练得差不多了。只要明天不出问题就好。」看出纳德的窘迫,维心难得好心地拍拍手,发挥她作为戏剧社社长的威严,「大家都站回自己舶位置上。」她边说边往那个临时舞台走去。
情况又恢复到原来了。钠德继续百无聊赖地坐在
戏剧社室内活动场地一个角落里的凳子上,当他们排练的唯一观众。继续看著罗密欧与茱丽叶卿卿我我地说著甜蜜的话语。
这些话语,他听了那么长时间,几乎都能全部背出来了。拜傅安所赐,他现在对听这些让人能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话语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当然这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傅安现在根本就不是在跟他讲嘛。
纳德低著头,手有―下没―下地撕著手里不知道什么东西。
原来……之前―直有的那种闷闷的感觉……就是吃醋吗?他原来这么早就开始吃醋了啊……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上傅安丁吗?
圣英莱私立贵族学院的一年一度的新生入学祭今天举行。
这一天,似乎所有的人都非常的开心,没有人会在这一个欢庆的日予吧像纳F―-样…‘天到晚都沈著脸的。 -
是的,这里有―个不开心的人,就是纳德。
先是看到演出前,戏剧社里换衣服的时候,几个女生走进来,嘻嘻哈哈的竟然想偷看傅安演罗密欧的造型。
然后是演出前最后一遍排练的时候,看到罗密欧的吻一又一地落到茱丽叶的脸上手上。
心里像什么东西在咕噜咕噜地冒出来。
再是到公演的时候,看著罗密欧出场的时候,一大堆女生喊著「傅安」的名字,心里更加的闷得慌。
对了,这是吃醋的感觉呢……
但是为什么,却是这般的难受……
好像他很不喜欢看到博安在许多人面前,受很多人的喜爱。感觉上,傅安只是他一个人的呢……
也许真是他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唉!」叹了一口气,惊讶于自己的叹气声竟然会是如此的响。停了一下,慢一拍地才反应到这原来是台上的茱丽叶的叹气声。
「她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著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著一个生著翅膀的天使,驾著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好希望这些话……是傅安跟他说的呢……
「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我还是继续听下去呢,还是现在就对她说话?」台下一遁一遍的掌声,男声的口啃声,女声的尖叫声。
纳德苦著脸。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
「那么我就听你的话,你只要称我为爱,我就重新受洗,重新命名;从今以后,永远不再叫罗密欧了。」广场上传来罗密欧的声音。
这个声音,曾经是那样的熟悉。曾经许多地在他的耳边诉说著,虽然最后的时候,都知道他是在捉弄著他。但是暗地里,自己也许都在憧憬著的吧。暗地里,自己都悄悄地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就好像他真的跟他是这样说一样。所以……他才会比他们两个演员把台词记得牢吧……
伸出手,望著自己的手,慢慢地,捏紧。
小小的,小小的欲望。
傅安,应该是他的呢……
想著每他捉弄他成功之后大笑的表情,那种带
著快乐的水光明媚的双眸,那种神彩飞扬的神彩,那种与自己相了这么多年却百看不厌的面容,在某时,某刻,想起的时候,心脏竟然会跳乱了节拍了呢。
如果傅安不是伯爵的话,如果傅安不会在这里的话,那么,他将会在哪儿呢……
那样的话,他也将不会跟傅安一起开心地生活,无忧无虑得过了这么多年吧……
演出似乎结束了。欢呼声雷动。俊秀的罗密欧走下台来,身旁围著一大堆的人儿。
「纳德――」眼尖地望见那个少年手握紧了跑开,傅安连忙分开周围的人,追上上去。隐隐地,似乎能感觉到少年的忧伤。这几天里,这个少年似乎想得很多。但是自己一直没有注意著。
跑了几步,纳德突然停了下来,「傅安……」他回过身来,手垂在裤缝边,紧紧地握成拳头。
「嗯?刚才跑什么啊!我不是说过你等我演完后一起回家去的吗?」帅气的罗密欧走过来,风吹过,他的洁白的披风吹过来,美丽的弧线。额前腮边的金色发丝也被风吹得略微的有些乱了起来,看上去,是那般的令人心动。
脸在发热。
憋足了气,终于紧握著拳头说出一句话,「纳德……纳德很早就喜欢上傅安了呢!」话说完,不安地抬头看对面的人。有著绝美俊秀脸庞的少年笑了。那种明媚的笑,就如春光一般地照亮了他的心。
「纳德喜欢傅安。所以……不想让傅安跟别的人接吻,不想让别人老是围在傅安的身边……不想让傅安总是跟纳德远远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心里就一直这样闷闷的。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但是昨天,他明白了,懂得了这种感觉。到了今天,看到傅安在台上吻那个演茱丽叶的范印景时,心里的有一种很大的震惊,就是演戏,他也不要!他的心也很难受。
松软的青草踩在脚底。秋天了。但是这个操场上种的草好像特别的耐寒,还是那种令人心情愉快的青绿色。踩上去绵软的,脚上都是晶晶亮亮的露水。轻风吹过的时候,带来的是一种格外的清草的香气。
「看到傅安在台上,亲别的人,难受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虽然好像很懦弱,但是是当时心里的感受。真的不想让傅安……变成别人的……
这个绝美的少年,老爱捉弄他的少年,老爱捏他的脸,看他窘迫的样子的少年,不知在何时,已经这样地入了他的心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还记得那个秋天,在梦一样的城堡里走著,乱撞,碰到了一群跟他同年龄的小孩子。
秋天金色的阳光下,一片通红通红的枫叶掉了下来,在空中像一只迷人的黄蝶一般张开翅膀优雅地盘旋著过来,停驻在他的身边。
脸上是轻轻的,软软的,温温的,一个穿著燕尾服有著一双美丽的瞳眸的小男孩俯下身来,一声脆响。
他的右脸颊上,一个小小的口水印。
在阳光下,泛著可爱的光泽。
也许是从这个时候起,便已经入了他的心了吧。
然后,一年一年地一起玩闹,一年一年地一起长大,一起从凡纳尔到这边来,一页,一起捉弄别人,再长大些,傅安长得那样的帅气潇洒风流倜傥,浑身似乎都散发著一种引人夺目的贵族气息,他也开始长大了,但还是只喜欢跟傅安在一起玩闹。只是有时候,看到傅安身边出现一个个可爱的小女孩,心里略微地有些闷闷的。
就这样闷闷地,两个人都到了二十岁了。
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呢。
一起长大的少年,有著柔软的黑色的发丝,(碧波荡漾录入)一笑起来,笑容明媚得像是阳光般吸引入,让人不由地想沈溺下去。「纳德也想我亲一下你吗?」傅安笑道。少年纤细的腰身突然被搂了过去,一下子,充斥鼻息的便是那种好闻的熟悉的味道。修长的腿相贴,虽然还隔著布料,却都能感觉到了互相的体温。傅安的手,在搂著他呢……
眼前不由地有点恍惚。恍惚中,看到秀丽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唇上柔软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唇贴了上来。
唔……
同样是生涩的吻,压上来的时候,略微的好像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牙齿好像略微地有点磕到了他的唇,轻微的痛感,却让感觉变得格外的清晰。
羞涩地伸出舌去,探索著自己一直爱恋著的少年的唇舌,迟疑的,略有点不知所措的吻,却真真实实的是一个吻,相接的舌尖似乎都有些惊慌,但是诚实地,胆大地再接触,再轻微地吮吸起来,互相之前的气息在交缠著,甜蜜而美好。
风带来秋天还荣的青草的香气。
周围的嘈杂的声音,随著风传了过来。但也只在耳边轻轻地回旋了一下,就像是狗尾巴草一样轻搔一下,又飘开了。
蓝天。碧风。
「安……我可以……也亲你―下吗?」揪著手,但心里的渴求却是真真切切的,坦白的。
「当然可以。」傅安的笑容美得让人家是看到了天堂,「因为我也一直都喜欢著纳德呢,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夫人!请把安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某天,某个勇敢的又有担当的少年在连续多天的郁郁不安之后,终于,在一个他认为恰当的时间里,努力地向著又来看自己儿子的夫人提出他的请求。
在他认为,为所爱的人争取旁人的同意,这是勇敢的男人该做的事。
然而话一说完,「噗――」的一声,对面的端庄优雅的夫人嘴里的茶就喷了一地。
纳德一下子傻了,转过头去看屈然,屈然面不改色地转过头去,然而从背后看,他的肩膀可疑地颤动著。
而客厅里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面前堆了半人高的乐器普及书,三秒钟之前正皱著眉头痛苦地阅读著的莫先生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望了望纳德,再望了望他的继子,耸了耸肩,抛下一句「你没搞定这件事吗?」的疑问,继续痛苦而心甘情愿地研究他妻子的兴趣。另一个,同样优雅地端著茶喝的傅安,听到纳德的这句话之后,则是慢慢地把茶杯放到桌上,一举一动没有似奇怪,然而笑意却在他唇边明显地显露了出来。
「哈!哈哈哈――」夫人林娉蔻毫无形象地大笑,「纳德你好可爱啊――」
傅安则微微笑,对著不知所措的纳德继续发问,「你有什么能力说服她,让夫人把我交给你呢?」
「凭我已经有了自己创办的医院!」纳德有些窘迫,然而还是鼓足勇气来,拿出医院的房产契约一大堆东西放在旁边给夫人看,「这全部的,我都没有依靠傅莱特家族,也没有依靠我父亲,这些都是我自己凭我的能力一步一步得到的,虽然比起傅莱特家族的财产来,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我认为,这些可以表现出我有能力照顾傅安……」
「哈!哈哈――纳德你真是蠢啊――你,你以为你会是在上面的那个吗?」莫夫人大笑,莫先生抬起头来望了自己疯疯颠颠的妻子一眼,递出一张纸巾来,让她擦去笑出来的泪,毕竟笑到眼泪汹涌而下很是吓人。
闻言纳德有些不解。
过来擦拭被夫人喷了茶水的桌子的三叶摸摸纳德的头,「可怜的孩子。」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边肩膀可疑地抖动了半天的傅莱特家族第一护卫屈然转过身来,「你以为你是男的一方吗?很早的时候,只要我跟傅安一说话,你就用一种比女生的妒忌还可怕的眼睛瞪著我,我在很久以前就对你非常警惕了。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你以为有责任说出这件事的人是你这个注定被压在下面的人吗?」
纳德慌乱地转过头来,「安――」
「屈然说的有错吗?」傅莱特家族的新伯爵微笑著啜饮甘甜的茶,唇边满是不可捉摸的笑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