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是只火狐狸》BY 秋之红叶
小舒是只火狐狸(秋之红叶)

小舒是只火狐狸。只有十六岁的火狐狸。

狐狸成精,需要四百年,如今社会人类猎杀,从赤道到北极,也找不出二十只来。即使有,也是在山老林里苟且偷生,或者在那一类美丽的北极狐,与那北极洁白的冰雪融为了一体。

可是小舒才十六岁,却已经成精,而且还正在A城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里晃荡游览,实在是能让别的狐狸精看了眼睛脱窗的事情。

小舒是只还算漂亮的小公狐狸,智力一般,体力一般,能力也一般。听他说,他是在武夷山的天池遇到了武当派的掌门,那掌门看他伶俐可爱,便赐了他一枚仙丹,于是,小舒便早早化了人形。至于那小舒是如何让天池到了武夷山,还让武当的掌门穿越时空出现,那我们便是不得而知了。

小舒稀里糊涂地被喂了仙丹化了人型,掌门潇洒地一捋胡子扬长而去。

小舒全身赤裸,赤着双脚,皮肤白皙。他呆呆地在森林的千年古木下,想了许久,才想到还是趁早回去自己的洞穴好。移动双足,脚掌却被针叶划破,穿过树林,身体也被树枝割伤。看着殷红的鲜血从伤口缓缓地流淌下来,小舒吓呆了,蹲下来呜呜地哭。长长的棕红色头发在穿过高大浓密的树叶的班驳的阳光下被照耀得闪闪发光。棕色的细长漂亮的眼睛里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小舒这时候呀,心里实在是痛恨起那个什么掌门来了。

天渐渐黑了,天渐渐阴冷。小狐狸精饥寒交迫,瑟瑟发抖。他想吱吱地叫,又叫不出狐狸的声音来,想说话,又说不出人类的语句来。当他发现自己的洞穴已经容纳不下那么大个的自己时,十六年来第一从心底泛出一种叫绝望的寒意。

不过幸好,天无绝狐狸之路。在月上梢头,鸦啼熊吼的关头,不远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小狐狸睁开眼睛,用比不上自己原先视力的眼睛四下张望着,一直看到两个骑在马背上的两个人好奇地俯视着他。

林至峻今年二十四岁,的的确确是个正当的人类。

那天他受朋友温杰函邀请来打猎,温杰函说是自己的父亲从澳洲购进了一匹骏马,纯血,年耗两年万,现在终于训练完毕。如今便想来真正意义上的“骑射”。林至峻为这个别出心裁的点子弄得哭笑不得,最终还是从了好友的意。不料,本就不同寻常的狩猎还有了意外的“收获”――在月色朦胧中,收获了一个小男孩。

林至峻把这个冷得瑟瑟发抖的孩子抱到了马背上,想了想,觉得这样将一个赤裸的孩子带回家实在是有些怪异,便取出行囊里白色的毛毡将他裹上。

小孩子的身体微微开始发育,清涩得紧,却又细腻漂亮到不行。林至峻打量着这具身体,想到自己在七八年前也曾拥有这样细小的身体,就觉得似乎不可思议。而孩子的脸蛋又实在是精致得让人难以相信。

一抬头,发现这个孩子竟然直直地盯着他看,神色怪异。

“你在想什么?如何到这山老林里来的?你家在哪里?”林至峻看了一眼同样好奇的温杰函问。

小舒实在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角色一下子从兽类跳跃成了人类,那个与兽类不共戴天的仇敌。他刚才一直在想,如今,他是要和人类交往了,山林子已经容不下他了吧。人类素来狡诈,父母就是死于猎人之手,爷爷奶奶说,不止是我们未成精的狐狸,连年长的狐狸精,也常常逃脱不了被人类捕杀的厄运,有些人类,有双能识别是否是同类的眼睛。小舒有点儿害怕,怕这两个男人也是这样,“将他绑成一个粽子,然后扔到滚水里烧死。”――奶奶是这么说的,不过……粽子是什么东西?

小舒不知道怎么运用灵巧的舌头来发出人类的语言,尽管他熟知人类在说些什么。

爷爷说,和人类要周旋,不能硬碰硬。

不能硬碰硬!

小舒对自己说,如今,还是顺从点好。自己又冷又饿。奶奶说过,人类很虚伪,喜欢充当天神的角色,他们对自己的同类总是表现出很友好的态度,不会直接互相残杀――不过他们有时候会做比残杀更狠毒的事情。

“他们不会直接互相残杀”――是不是说,如果他们认为我是个人类的话,就会对我“表现出友好的态度”,而且不会把我扔到滚水里去烧死?

小舒眼神一闪。抬头看了一眼林至竣,将自己的身体蹭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用白白的小手搓着自己的眼睛呜呜地哭起来,挤出几滴眼泪。

人类,我现在很可怜,我也是人类,所以你可不能杀我,我是被妈妈爸爸抛弃的小孩子,你可要对我好些。小舒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意思是差不多表达清楚了,可是他弄错了人类的肢体语言――人类是不会把自己的身体使劲蹭在另一个人身上表示自己的接纳和友好的。――而其实还是赤裸没穿衣服的身体。

看到这一幕,温杰函噗哧笑出声来:“至峻,这小孩子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智商有问题吧。怎么这个动作……”

什么?说我是傻子?你们人类才蠢呢!狐狸最聪明!

小舒一听听明白了,噌地直起身体,怒怒地向温杰函瞪去。温杰函一看小舒的表情,更是乐死了,顿时哈哈大笑。

林至峻看着小舒有趣的举止,呵呵笑,将小舒往自己怀里拉一拉又拍了拍,示意他不要乱蹭蹭出火来:“好象这孩子是不会说话。不过看他刚才生气的样子,应该挺聪明的。是不是,小家伙?”低头挠了挠他一头的长发。

小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笑着。

微微月光下一个微笑得如同皎月般纯洁,长相如瓷器般精致的男孩子,虽然五官也只是一般的美丽,可是此时的宁和却如同散发着一种独特媚惑的氛围似地吸引着周围的人。

真是漂亮。

两个人类不由自主地看出了神。

林至竣看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子很感兴趣。

“你打算怎么办?交给警察吗?”温杰函对着那个趴在朋友怀中只露出一只眼睛警觉到看着他的小家伙努了努嘴。

把我交给警察?那会遇见更多的人类,会更加危险吧。小舒在内心担忧。

林至峻拍了拍小舒的背,说:“怎么办?先给他做个全身检查。我对他很好奇,真的很好奇。我想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林至竣揉了揉小舒的头发:“我总觉得他不一般,就好象是成了精的什么动物似的。”

小舒全身一僵。会被发现吗?

温杰函哈哈大笑:“你不是号称你是唯物主义者吗?”

“他不一样。”林至峻说。

“对什么东西太感兴趣可不是个好习惯。”温杰函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眼神有点慌张的小孩子,“说不定这只是个陷阱。”

陷阱?小舒有点不明白。他是说我是个“陷阱”?不是总是人类在做陷阱抓我们吗?我怎么会是陷阱呢?

林至竣将小舒摞得更紧了,脸上都是自信释放的光彩:“就算是个陷阱,我也要看他能把陷阱做成什么样子。我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能斗得过我!”

说完低下头看着小舒,英俊的脸上的微笑却让人迷惑:“跟我走吧,小家伙。如果真的是如此,我很期待将要遇到的事情。”

在上了直升机后不到十分钟,小家伙就蜷缩着身子在躺椅上睡着了。机师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很警惕,不知道这个一向谨慎的少爷要做什么惊人的举动。而服务员却因为人数原因不得不下了飞机而转搭其他的交通工具。

林至峻把毛毯搭在小舒身上,微笑着。然后站起身才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做下,嘴里念念地说:“禀凌,你以为找个有着我过去影子的孩子来就能伤害到我么!”眼睛里是喷火似的凶狠。

前坐的机师打了个寒战,小舒皱了皱眉,手更抓紧了毯子,忍住内心各种情绪的翻腾。

人类啊,我只不过是只小狐狸,难道一定要牵扯于人类之中吗?

如果说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小狐狸还没有对未来人类生活充满恐慌的话,那么当他在醒来后,在陌生豪华的房子里到探索着然后下了楼,看见客厅里坐着一只“蜜獾精”的时候,小舒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就是你拣到的那个小男孩?”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那是个儒雅地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男人,脸色温柔地看不见一点火气。

林至竣站起来招呼小舒:“过来坐,这个是我的朋友许萌,他是个医生。我想让他来给你看看你身体有没有问题。”

小舒没有一点儿反映,眼睛直直地又恐惧地盯着坐在温柔男人身边的那个蜜獾精。蜜獾是怎么样的动物?!看起来体型并不大,可是却凶暴得很,又皮粗肉厚。吃的东西可以是老鼠,也可以是眼镜蛇!而且蜜獾酷爱蜂蜜,哪怕被蜜蜂蛰得满头是胞,也要闯到峰穴里吃个够。

蜂蜜……?

小舒脑子一闪,突然想到刚才在楼上东摸西找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蜂蜜罐子。于是一转身,噌噌噌地又跑上楼去。

这一反应看得在场的两个人一起精目瞪口呆,只有那只蜜獾精才稍微有点儿眉目。

“没关系,等下他会下来的。”狐狸就是这样,在弱势的情况下会想办法讨好强势的一方。

“你刚刚是不是吓唬他了许岚?”温柔的男人转头责怪地看着他。想到当时刚见到许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一副凶狠模样。

“怎么会!”

许岚有点儿无可奈何,这实在只是兽类的本能。警惕,坚持,不让人类轻易接近――不过,看来这本能对那只狐狸是个例外。

当他知道许萌的朋友在自己一直生存的那片森林里发现了一个男孩的时候,他内心闪过的是,那会不会也是个成精的兽类?带着一丝期待,他跟着许萌来到了这里。不料,看到的竟然是一只狐狸精!天哪!最狡猾的狐狸精!虽然狐狸精的身份不低,可是因为蜜獾一像不齿狐狸精利用自身美色行骗的行当。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他刚才的脸色才会有点儿难看的吧。

过了一会儿,小舒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走到许岚面前,恭敬地将一罐蜂蜜递到许岚面前。

“嘿,小家伙。你在做什么?”再目瞪口呆的众人中,林至竣反映过来,走上前,摸了摸小舒的脑袋。

许萌突然哈哈抱着肚子大笑起来,毫无先前的儒雅形象。他转头看着身边的许岚:“你,你还不接着。你不是……不是很喜欢吃蜂蜜的吗?虽然长了那么多蛀牙……哈哈,不过这你就吃吧……哈哈,没想到,真……真有人那么了解你啊,哈哈哈哈……”

许岚脸色噌地红起来,然后又急急地惨白起来,最后铁青。

他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还不会说人话!我告诉你……你……”恼怒之下话都说不完全。

小舒一时还反映不过来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看到蜜獾精发火,便嗖地躲到了林至峻的身后,露出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眼前喷火的蜜獾。

林至竣有点儿心疼地揉揉男孩的头,说:“我觉得他好象的确是不会说话,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查一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林至竣看着眼前的报告脸色凝重:“你是说,这个孩子是因为精神原因才不能说话的。”

因为许萌不能确定造成小舒不能说话的原因 ,所以他特意把孩子带来了自己的医院做检查。

“结果说明他没有一点儿的身体疾病,那么我们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而且看起来他不但不会说话,连写字,还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了,真不知道过去是受了怎样的打击。”

林萌有点儿惋惜地看着小舒,蜜獾林岚看着他们得出完全错误的答案在内心嗤笑,脸上默不作声的坦然。

林至峻摸了摸坐在床沿上认真听着他们说话的小舒的头,笑了笑说:“乖孩子,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都没事了。”

小舒不知道什么叫“精神原因”,但估计也就是什么脑子有毛病的意思,虽然不高兴得出了这个结论,却也明白这是比较对自己有利的答案,至少他们没往自己不是人类这点上想。

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蜜獾林岚看着他的举动嗤笑着翻了个白眼,小舒害怕得一抖,又缩在了林至峻的身后。

姥姥说过,狐狸精法则之十一:在人类社会中和最强的人搞好关系,并且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是狐狸精。“人类翻脸比翻书还快!”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是严肃的表情,这样慎重地对小狐狸说,拍了拍小狐狸柔软的小爪子。

小舒看着林至峻若有所思: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挺强的。于是释放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用瘦瘦的手臂抱住了林至峻的腰。

林至峻看了小家伙突如其来的拥抱又弄得措手不及,愣了愣问:“你确定他没有什么精神病?怎么感觉怪怪的?”

许萌收拾了一下东西,抬头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林至峻:“我又不是精神科医生。你可以去找你表妹小枫啊。她肯定……“许萌又摸了摸小舒的脑袋,突然呵呵地笑了两声,颇有寓意却调侃地看着林至竣说,“她一定会很欢迎的。”

林至峻想到自家表妹,不由得抖了两下,转头看着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的小家伙,发现还真是长得好看。不止是自家表妹,如果对那个世界有点儿了解,恐怕多少都是会往那个方面想过去的吧。禀凌会派这个小孩子还对付自己?行刺?色诱?还是精神打击?真是不可思议。

“走吧,我们回去了。”

小舒点了点头,下了床赤着脚就要走。却被惊讶的林至峻一把按住给穿上了鞋子。

小舒暗暗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忘记了林子里狐狸精茗哥哥编写的教科书的内容;林至竣一手捏着小舒洁白无暇的脚掌有点儿心猿意马,一边又想着,这孩子一定精神有点儿不正常。

回到了林家在A市的屋子,小舒便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林至峻身后。虽然林至峻此来A市也仅仅是为了放松心情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连上洗手间都被人跟着――虽然说这是个精神有那么点问题的可爱小家伙而自己是个受过上层阶级良好教育的少爷,明白要对人微笑有礼――这也是颇让人难受的事情吧。

“我说,小家伙――呐,既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那我就暂且叫你小家伙吧,”林至竣微笑着转过头来,“小家伙,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厨房找点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或者到园里晒晒太阳――不用这么一直跟在我后面,呐比如说我要去开会,你就不能跟着我了对不对?哦,你还可以看看电视,或者听听音乐,上上网什么的也――不错……喂,你你你,别哭啊。”

小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嘴角扯出了个微笑,有点儿沮丧地转过头离开。

林至峻看着小家伙可怜的模样,似乎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恶徒,心里泛起了一丝负罪感。手在小家伙的身后慌忙地招了几下后便颓然倒下。

小舒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看了看身边的遥控器。皱了皱眉,抓过来摁了一下。

哈!成功了!有东西出来了。

然后摁这个――恩,声音轻了不少;那么这个,就是“换频道”――他们是这么说的。

其实小舒早就从狐狸精茗哥哥的教科书上知道了这是什么玩意,可是毕竟没有实际操作过。现在到了人类的社会,最主要的是“了解他们的生活,学会他们的生存技能。”所以小狐狸小舒就一直跟在林至峻身后,看着他打开电视,打开冰箱,打电话等等,并且把每一个步骤铭记与心。如今,他跟了林至竣整整两天,总算学会了用大部分的电器。可是毕竟还是有一些来不及学――比如怎么用电脑――虽然他不认识字;还有比如怎么用微波炉等等。

小舒伤心烦恼的就是这个――他多可怜!自己什么都不会,却必须装做很正常的样子如今,被这个很强的人讨厌了――是的,被讨厌了,小时候自己总是也总是很讨厌跟在自己后面狐狸宝宝,明白被人跟真的是很烦的事情。被讨厌了,将来他要在哪里找一个更强的人呢?

小舒嘟着嘴抱着自己的小脑袋蜷缩在沙发上,宽大的睡衣将他包裹成了一个球,棕红色的头发沿着肩膀散落下来,温顺地一动不动。

身后的林至竣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内心的某种情感被触动了,记忆中的怜惜,愤怒,憎恨以及温柔一股脑儿地涌现出来。

今天是小舒到了林家的第七天。

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分,地点是林家餐厅,人物是小狐狸,林至竣,两个女仆,还有一个管家。林至竣一脸严肃,女仆是暗地里看好戏的心情,小狐狸扑在林至竣怀中呜呜抽泣,不时侧过半张脸瞄一眼周围的况景,顺便抛一个鄙视的眼神给那个早已瑟瑟发抖的管家。

如今春夏相交,阳光已经不如先前的那么猛烈。为了避免被不相干的用人门看了热闹去,林至竣关照了两个女仆拉上了落地窗帘。棕黄色的窗帘是传统的典雅端庄,阳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照射进来,静静地落在小舒的头发上,让棕红的发丝看起来更加鲜亮起来。微风徐徐吹来,林至竣表情严肃,拥抱着小舒的怀抱却是温柔亲切,小舒把整个身子都缩在林至竣怀里,竟然有点昏昏欲睡,眼睛微微地眯起来,林至竣一低头,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光景,不禁又吃惊又好笑,刚才还扑进自己的怀里“痛斥”恶仆的小家伙,连泪痕都尚未干,竟然已经在自己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林至竣腾出只手敲了一下小舒的额头,小舒才略微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林至竣开了口:“增叔,我敬重你是奶奶派来的人,是为林家服务了十几年的人,可是你竟然对我带回来的人出手,实在是难以让我苟同。”

林增身体一怔,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少给了这痴呆儿两餐饭,竟然就背上了大逆不道的罪名。

“少……少爷。”林增顿了顿,“林增不知道自己到底铸了什么大错。小少爷他……”

林增向小狐狸看去,竟然发现小家伙正偷偷透过林至竣的袖子瞥着一只眼讪笑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难道……难道他,不是个白痴?!但是……这两天无论自己说什么话,小孩子都不理不睬,一律微笑以待,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而自己两忘记了送饭给他,他也没有说什么。听少爷关照的时候说,这孩子脑子有点不大好使,变以为他是个弱智,没想到竟然是大错特错。

顿时汗如雨下!

“那我想让你解释一下小东西手臂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林至竣眼神一厉,捋起小舒的睡衣袖子露出甚大的一片青紫,让林至竣甚为心疼,“我叫你好好照顾小东西,可我竟然连他伤地那么重都不知道,小家伙一看见你就捂着袖子害怕得哭个不停,难道你还要狡辩这和你无关?”

林增真是这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大的哑巴亏。那片青紫是因为一大清早小东西不老实,自己爬上窗台要摘吊在窗户外面的一品红才不小心撞在台子上的,自己根本没有碰过他半个手指头,更不知道小家伙竟然在手臂上落下了那么大的痕迹。可是自己也不能辩解什么,自己也的确有两没有给小家伙送饭,让他挨了不少饿――可这是因为他看到林至竣后几天对小家伙甚为冷淡,所以自己也狗仗人势地想从主人的意罢了,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这小孩儿原来不是小了心眼,而是藏了个心眼。

颓然地鞠了个躬:“我明天就回老祖宗那里请罪。”不到三个月就被请回了本家,彻底没能完成老祖宗的任务。

“满意了没,小家伙?”林至竣看着人已散尽,呵呵笑了笑,低下头刮了小舒一个鼻子,把他从自己身上放下来。

小舒满意地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盯着他笑着。

林至竣这几天是忽略了他,或许是不想太重视他――如果一个人的出现引起了他回忆中的轩然大波,那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给自己调整,可是没想到,今天一从外面回来,看见的就是小东西哭得梨带雨,扑到自己身上将鼻涕眼泪蹭地自己满身都是。

不过,这小家伙真的特别喜欢蹭人啊。又小又软的身体似乎还带着什么香气。

想到这里,林至峻似乎有点儿恍惚犹豫。林增这人,在奶奶家就是出了名的对下人严厉,可是也是极度地懂规矩。虽然下人对此抱怨甚多,但也不至于做出责打宾客这样越举的行为来。不过也好,林增来自己这里,原本就是奶奶的授权,目的是考量自己身边的各色人等。原本林至竣就是个性格洒脱的主,连亲人都难以干涉其行动,这换上了个用人,内心自然更是恼火。现在一来,林增是必走不可了。还真亏了这么一闹。

不过……林至竣皱了皱眉。总觉得有漏掉了什么……

而小舒此时竟然发现,成功地让这个讨厌鬼离开的喜悦并没有让自己如同想象中的那么兴奋。但是现在的内心却是非常的舒坦,盈盈地满是温温的泉水似的。

怎么说呢?当几天前,林至峻突然对自己冷淡的时候,小狐狸似乎又回到了刚变成人类独自站在山林里的光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豺狼会毫不犹豫地咬上自己一口,做了美味的食物。此时,觉得即使是平时自己不喜欢的那些三姑六婆其实也是如此地善良可亲。

而这时候,竟然出现了个人人讨厌的管家!连那么卑鄙的人类都讨厌的家伙会有多讨厌呢,更何况他还在别人面前称自己为弱智!小狐狸虽然在林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他学过茗哥哥的教科书,知道“弱智”是什么意思。

那个管家还让其余的人站着不准动,对她们“上下其手”――“上下其手”就是“非礼”的意思,“非礼”就是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可是小舒显然误解了林增的上下其手――林增只是对那些用人做早上的体态姿势的纠正――他认为没有精神的姿势会影响一整天的工作。

而最最可恶的事情是,那个管家竟然不不给自己吃饭,让自己足足饿了一整天!小狐狸从小到大最恨的就是饿肚子了,而他竟然感犯自己的大忌!于是,的危机感笼罩在小狐狸的身上,他觉得,如果继续让管家这样的话,自己说不定会被他欺负死!会死的耶!

再三地思量之下,小舒觉得让林至竣认识到这个人“不是个好人”――虽然小茗哥哥说,没有一个人类是好的。而且他不知道林至竣还要对自己生气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找到一个更强的人――自己不是都已经不去缠着他了吗?也许……如果自己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他生气了,说明他还是不讨厌自己的吧。就这样……试一试吧。

哎呀糟糕!自己变成了狡猾的小狐狸了!小舒用自己细细白白的手捂住自己小小的脸蛋,发现自己有点儿连脸红。

林至竣摸了摸小舒的头,一把扛起小东西让他坐在餐桌边上,呵呵地笑:“你那两天一直跟在我后面转悠,这几天都不理会你,是不是很生气?那我可以补偿你。你要什么?”

补偿?

小舒惊讶地睁大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歪着头晃荡着两条腿想了一回儿,嘴里冒出三个子:“牛―呢―完!”

林至竣一愣:“什――什么?”

小舒一见林至竣没听懂,知道是自己发音不标准,急得皱了眉头。其实林至竣暗暗地是满肚子的惊喜――这小孩子竟然说话了!轻轻地抚平小家伙的眉头,说:“别急,慢慢说。”

小舒平静下来,做了个呼吸:“牛―呢―完!”然后一脸期待地盯着面前的人。

林至峻听着一模一样的语音,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琢磨出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哈哈笑出声:“哈哈,我知道了,是‘游乐园’,是不是?”竟然能被发音成这个样子,真是有趣!

小舒老羞成怒,嘟着嘴转过头不说话。

林至竣将小舒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胸前揉着:“好好,我们明天去游乐园好吗?”

林至竣没有发现,自从小弟至琛死后,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真诚地笑过了。

林至峻从来没有去过什么游乐园,在这个原本就不甚熟悉的城市里更是没有方向感。问了司机老张才知道,从住宅到最近的游乐场,差不多要上两个小时。而林至峻傍晚要参加个商界的鸡尾酒会,算算时间相当紧张。

“我们下个礼拜再去行吗?”帮小舒扣好上衣扣子林至峻突然开口,“对不起小东西,今天傍晚我有事。”

小狐狸从刚才就一直专心地听着林至峻和老张的谈话,明白这是必然的结局。去游乐园是小舒从知道人类社会有这么个有趣的地方之后所一直期待的,没想到实现这个愿望竟然是如此地“命运多舛”,亏自己还将“游乐园”这三个字偷偷练习了好几百遍的发音。

不过不可以任性,不可以任性,否则他会再不理会我。

小家伙暗暗对自己说,看着林至竣轻轻笑了一笑。林至竣是看着面前的小家伙一脸色变化得迅速。先是伤心,然后是克制,最后竟然还硬让自己挤出个微笑来。

林至竣一下子心疼起这个小家伙来。呵呵笑了笑,揉着小舒的头发:“好啦没事,我们还是去吧。快,把面包吃了就出发!”

小舒眼睛闪光,转身跑到餐桌前坐好,认认真真地啃起面包来。

林至竣觉得好笑又奇怪,这小东西一向视谷物为蛇蝎,又讨厌吃畜类,似乎只是对禽类与河鱼感兴趣,实在是挑食得很,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坏习惯。

坐在晃荡的车上,小舒相当不习惯。小舒晕“速度”。只要速度一快,定然头昏脑涨。以前茗哥哥把自己抱在怀里飞的时候,自己也是害怕得不行,茗哥哥总是因为这个笑话我。可是真是奇怪,茗哥哥会飞,聪明会说话,可是自己什么都不会……

小舒紧紧地抓住身边的东西――林至竣的手臂。林至竣实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小东西是相当害怕坐车了。难道说――小舒在以前曾经出过车祸,或者被什么人从车上扔下来,或者类似如此这般的恐怖事件?

林至竣将小舒拉到自己身边。小家伙认真地找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眼睛瞄着车窗外快速飞过的建筑物,车辆,还有车辆里的人。

小舒突然看到了什么!心里一惊!这不是茗哥哥么?

没错!小舒眼力极好,不会认错!

腾地从坐椅上跳起来趴到窗口,把林至峻吓了一跳。

车已经飞快地与这辆车擦肩而过,小舒着急得使劲拍着玻璃。

“小东西,怎么了!”林至竣抓住小舒的手,转头对司机说到,“快停车。”

车子紧急地停了下来。

小舒看着车子越来越远,又赶紧趴到车后窗,口中模糊却大声地叫着:“哥哥,哥哥!”

这下林至竣差不多已经明白过来,吩咐到:“追刚才过去的那车。是白色的车是不是小东西?”最后一句说给小舒。

小舒转过头来使劲地点点头,眼神焦急得不得了。急急地喘着气。

车子是违章调的头,飞快得跟了上去。

林至竣不知为何内心阴郁起来。

小东西是找到了亲人了?那么他是要离开了吧。这么可爱的小家伙……

转头看着因为离目标车越来越近而兴奋的小舒,内心响起了离别的感伤。

车子“噶”地拦在了那辆白色宾利的前面,看得路上其余的司机行人惊心动魄。

宾利上果然怒气冲冲地下来了两个人,可没等他们来得及发火,其中一个人身上就被撞上了一个什么。另外一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心里燃起熊熊怒火。

林至竣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吃惊于小东西蹭着的人所拥有的惊人的美貌――那似乎是种飘忽于世俗之外的东西。看着小东西,他内心一下子很确定他们认识――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却很清楚地察觉到他们之间有相似之,

“对不起这位先生,这个孩子看起来认识你身边的人。”林至骏对快要发飙的高大男人解释到。男人顿了顿,对面前的人笑了笑,看着事情发展。

程茗先是被突然扑进自己怀里的东西吓了一跳,随后特殊的触感又让自己胆战心惊――这!是只狐狸!是自己的同类!

程茗把低下头仔细看着这男孩,简直难以置信!

这不是本家的小舒儿――舒米吗?他才十六岁,怎么可能已经变化成人类!

可是透过他的本体,又的确是那孩子没错!

小舒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程茗。程茗一把搂着小东西拍着他的背:“小舒儿,我可怜的小舒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脑子里满是疑惑。

四人就近进了路边拐角一间叫“君慕”的咖啡屋,装点古朴,宁静和谐。主人用鼎将香草的精油淡雅的香气挥散开来,沁人心脾。

看来那个男人对这家店甚为熟悉,本想给各人都点蔓特宁,林至峻想了想,说,给小东西一杯卡布其诺吧。

店上咖啡速度很快。小东西抱着奶香四逸的咖啡,眼巴巴地看着对面微笑着望着他的茗哥哥。

小东西不理解为何自己硬被林至峻拉到自己身边做好,一脸的委屈。

林至峻捏捏小东西气鼓鼓的脸,呵呵笑了两声。他明白,要是自己不这么做,恐怕那“哥哥”身边的男人是要发火了。

其实那男人也不会至于如此。因为他是唯一知道程茗和小舒都是狐狸的人类。当时的失控,是因为尚不明所以。

男人递出名片:“我是‘天涯’的杨坤,这位是我的助理,程茗。”与林至峻的优雅不同,他举手投足是种霸气。

林至峻微笑地和他握手:“不好意思,外出匆忙,没有带上名片。不过我们在傍晚的鸡尾酒会上还会见面,到时一定双手奉上。我是‘正远’的林至峻。”

两人在商界皆是举足轻重,能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不得不说是种巧合。两人很极少见报,杨坤是因为内敛的个性。林至峻是因为逃避复的家族纠纷。幸亏两人在生意场上无甚冲突,否则今天一定免不了尴尬。

林至峻对这个在“天涯”横空出世的名“助理”早有耳闻。听说手段毒辣,位居不高,握权却大。本以为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却不料是个如此的美人。

看起来,似乎与杨坤的关系不一般。

杨坤哈哈大笑:“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你身边的‘小家伙’竟是程茗的亲人。你看小家伙已经将咖啡喝了底超天。是不是要再喝点什么?”

小舒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转头又看着林至峻,嘴上还沾着奶。

林至峻但着他闪烁的眼睛有点失神,顺手一伸就把他嘴角的奶滓给拭去了。顺口问:“要吃什么的话就去柜台那里拿。”

小舒眼神一闪,咧嘴一笑,便屁颠屁颠地往柜台去了。

其实小舒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和茗哥哥遇见,真是天降的好事。不过自己究竟将来要做些什么。跟着茗哥哥走,还是想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或许,是会要离开现在的这个“家”了吧。

“请问要你要哪样?我帮你拿吧。”身边服务员看着小东西蹲在地上,长长的头发几乎拖在了地上,开口问。

小东西盯着面前美味的糕点竟然没有什么食欲,摇了摇头,心里竟然有一阵离别的感伤。

同样,程茗也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为何小舒米会来到这里,为何小舒米似乎不会说话,最重要的是为何小舒米会变成人类,还有就是应该如何在瞬间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来讲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听。

刚才看着这个男人一脸溺爱地替小舒米擦去嘴角的奶渍,心里是哑然。不过要是他知道了这可爱的小东西竟然是只狐狸,又会做出如何的反应?这是不可想象的现实。

即使现在自己与杨坤彼此爱,当初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惊涛骇浪。如今,就算小舒米如何和这个男人熟识,事实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触及的秘密。

“我能否知道小舒米到底是怎么和您遇到的?”程茗想了许久,最终开口。

林至峻皱了皱眉头,问:“他叫做‘舒米’?”真是奇怪的名字。

的确奇怪。程茗想。不过这是本家的习惯。

“舒服的‘舒’,米饭的‘米’。”程茗解释道。“是我的表亲。”不算说谎,从人类关系的血缘上也的确如此。

“您不知道他失忆了吗?连自己的名字,家庭和自己的语言都忘记了。我是在A岛的林区和朋友狩猎时遇见的舒米。”林至峻皱眉说。

失忆?真是个百用不殆的好方法。连自己刚到人类社会,用的也是这个借口。

心中暗笑,微微转过头看了眼杨坤,杨坤也是对他微微笑着,暗暗抓住他的手。温情在眉宇间流转四溢。

“好吧。”程茗知道了事情大致的始末,脑子里的故事也已经成型,微微笑着说,“那么我们,就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说一说吧。”

程茗编造的故事其实情节简单,简直俗不可耐。不过他切明白,很多事情看起来漏洞百出的故事,也正因为简单,所以天衣无缝。

程茗说,小舒米原本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有个父亲,有个母亲,住在A岛的森林边缘。然后某一天,原本决定外出渡假的三人在某高速公路上不幸遇到了车祸。对方的司机和小舒米的父母亲都不幸身亡。

程茗也是孤身一人在天涯工作,并没有立即得知小舒米的事情。等到一个月前发现小舒米不见,立即四下找寻,可是终究一无所货。想来,小舒米会在那片森林里出现,一定是神志不清而受了过重的打击。

情节简单清楚,甚至连肇事司机都让他死翘翘了。小舒米无亲无故,家薄力疏,看你到哪里去探究事情真相。

程茗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眼泪瞬时充满了泪水,真是楚楚可怜。

林至峻虽然总觉得这样的情节的确是熟悉得可疑,但又无法说些什么。

杨坤别过眼尽量不看程茗的表演,免得自己忍耐不住暴笑出声。

这时候小舒正抱着个法式布丁走了回来。看着茗哥哥一脸哀愁不明所以,转过头看着林至峻,却也是神情闪烁地望着他。小舒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身份已经暴光,吓得差点把手上的布丁扔在地上。

程茗眨了两下眼睛,却一把拉过小东西,把他的头捂在自己胸前搓揉着,嘴里念念有词:“好了小舒儿,茗哥哥会一直照顾你。姑姑姑夫不在了,还有哥哥在,乖……”

小舒觉得奇怪,使劲推开程茗,却见到程茗侧着脸流着眼泪却使劲跟他挤眉弄眼,小舒恍然大悟,用手指狠狠捏了下自己大腿,扑到程茗怀里跟着哇哇大哭起来,一眼偷偷瞥着林至峻五味杂呈的表情。

林至竣呆了半晌,看着面前两人的兄弟情却凭着知觉有着说不错诡异的画面,结结巴巴地竟然只吐出了四个字:“请……恩,节哀顺便。”

听到这话,杨坤终于忍耐不住,嘴里的咖啡喷涌而出。林至峻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有着至刚气势如今却毫无形象的商业巨子。四人手忙脚乱。

这景象,要是给别的什么人看到,怕是很怪异吧。

四人沉默了一阵,林至峻看了看墙上的钟,说:“时间已经不早,本来舒米说要去游乐园,可是现在已是中午,不如一起吃中饭?我和杨先生在四点半要参加一个鸡尾酒会,想必作为杨先生得力助手的程先生也会一同前往。程先生与舒米许久未见,不如晚上一起去?主办方的甄女士非常平易近人,应该不会介意。”

程茗愣了下说:“也好。”心里想的是,林至峻说的这话,言下之意是不打算将小舒米交给我了?心里有点儿别扭。

杨坤开口道:“去哪里吃饭?楼上有家新开的日本怀石料理,不如一起去吧。”看了一眼程茗,知道这个狐狸精非常喜欢鲜美的口味。

林至峻一挑眉头,呵呵笑:“没想到你们兄弟两个连口味都如此相似,小东西从来都只挑菜里的鸡肉和鱼吃。就去那里吧。”

听到这里,程茗看了眼极力隐藏着一脸对美食渴望的舒米,竟然摇了摇头说:“小舒米一向挑食,今天改个口味,去吃素食吧。”说完就转了身,有点丧气地往外走。

舒米全身一寒,嘟着嘴拽住程茗的衣角。程茗一狠心,连拖带拽地把小舒米拖到了隔壁的素食店里。留下另外两个大男人不明所以目瞪口呆。

这叫作吃饭?上绞刑架也不过如此吧。

“我说……程先生,如果小东西不喜欢吃,那也就算了吧。”林至峻微笑着建议到。

如果你能容忍一个人捏着另一个人的鼻子,将大蒜往他嘴里塞进去,另一个人却是睁着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泪水可怜巴巴地向你求助却没有反应的话,那你也就已经到了残忍的程度了。

小舒手舞足蹈却不敢真的反抗。呜呜地叫着。

身体被程茗抱在怀里,扣紧着不得动弹,连杨坤看着也是满身大汗。

他现在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当初程茗刚到自己这边,也是非常挑食,最后因为营养不良被硬塞进了医院,也是自己连哄带骗地才吃了些素菜。突然变成人类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还是不能立即习惯人类对营养素的需求。现在程茗对这个小东西如此关心,想必感情真的是不一般吧。

不禁呵呵一笑:“程茗,算了,你应该让他逐渐习惯起来。我那里还有些你当时吃的维生素片。你可以慢慢教他。”

林至峻听着实在是感到古怪。他们两人语气熟涅,似乎对这样的情形见怪不怪,这又是怎么回事。内心涌出一被排挤了的情绪。似乎,他远远地被抵触在这三人的围墙之外。

程茗想了一想,终于放开了小舒。露出了个美丽无比的微笑:“对不起,我刚才太紧张。我很担心小舒米挑食影响健康。”说着拍了拍可怜兮兮的小舒米的脑袋。

“这几天很感激林先生对舒米的照顾,我想我必须要带小舒米回去。他有很多东西和事情需要了解和适应。”

林至峻眉头一皱,终于还是来了么。心里始终是不舍的,毕竟那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和自己不幸死去的弟弟又是如此相象。

小舒听了也是一惊,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林至竣。他知道自己必须回茗哥哥那里去,他不会说话,不会变身,读书认字也不会。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人类都是他的威胁,只有茗哥哥不会。从现在来说,最强大的人是茗哥哥。茗哥哥会教他所有他必须知道的,让他能在这个人类社会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留恋不舍。即使他明白自己必须走,也希望林至峻能说希望他留下。这样的话,他知道自己能回来。将来能回来。可是,还有将来么……

林至峻终于开了口:“好的。我想舒米也确实需要亲人的呵护。希望在我家的日子能给小家伙留下一个快乐的记忆。”

小舒身子有点儿僵硬,但是还是抬头笑了笑,站到了程茗的身边。

“再见。”小舒从嘴里发出清晰的两个音,转身跟着程茗离开。

“再见。”林至峻笑着说。

看着小家伙漂亮的棕红的头发在身后飘荡。

小舒已经在程茗和杨坤的房子里住了四天。程茗怕小舒突然离开了林子会不适应,便把房间的窗帘床单全都换成了林子的棕黄色和墨绿色。小舒自然知道程茗的用心,感激得抱着程茗,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身后杨坤微微笑着。

程茗家和林至竣家不仅大小,甚至连风格都略有相似,不得不说他们四人是有些缘分。不同的只是程茗家里少有佣人,只留下了一个年长的云婶婶料理家务三餐。其实这也是因为杨坤怕人多会暴露程茗的身份,才把家里的人赶得一个不剩。谁叫他曾经因为喝了酒,出过大岔子呢!

但是小舒始终闷闷不乐,心里如同缺失了什么似的。脑子里总是有一个人影闪过,毋庸置疑,那个人就是林至竣。自己变成人形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第一个抱住他的也是他,拍拍他的脑袋,刮刮他的鼻子,还帮他穿鞋子,扣扣子,露出温柔的微笑。想起这些,内心就涌起一曾暖流。

小舒坐在床上,两只脚挂在床沿上,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照得头发似乎亮着光。

程茗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舒如此迷茫的情。

“小舒米,怎么不下去?吃早餐了!”程茗敲了敲门,将小舒拉回现实。

对了,还有吃饭!该死的吃饭!茗哥哥一定要让我吃青菜!林至峻就不会!小舒有点儿闷气。

程茗露出绝美的微笑,走进揉了揉小舒的头:“昨天才教你的。早上看到别人要说什么?”

小舒咕哝一句:“早安。”吐字已经基本清晰。

程茗为了教小舒说话,简直是咧牙扯嘴,每个舌位每个口型都说得详细清楚。幸好小舒理解能力不弱,几天时间就掌握得差不多。

小舒看着狐狸面的棉拖鞋,却又怀念起林至峻家褐色绒面的拖鞋来了。心里明明知道茗哥哥给的拖鞋可漂亮多了,可不知为何却总是会觉得似乎林至峻家的更好些。小舒有点儿心惊,感觉似乎是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

看着地上的拖鞋,小舒皱了下眉,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去,蹭蹭蹭地往外跑。程茗也跳起来,一把抓住小舒,横眉竖目:“你干吗你!还不快穿鞋子!”

看!连这个反映也不一样!小舒颓然回到床前,乖乖地将鞋子穿好。

程茗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杨坤哥哥,早安。”小舒对坐在餐桌边上看报纸的男人说了一句。杨坤恩了一声,问道:“小狐狸学会变身了吗?”

小舒仰起头幽怨地一笑:“还没。”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很简单的法术,为何自己就是学不会?

程茗似乎明白这是为什么。这就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变成狐狸”。为什么呢?记得自己当时被杨坤绑在柜子上,用酒瓶差点打伤了头,杨坤喃喃问:“怎么会,你怎么会是只狐狸!”这个时候,程茗已经满身是伤,他远可变身为狐狸,然后逃之夭夭,可是,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变回去。现在,或许小舒米也是这么想的吧。

程茗看着杨坤:“叫你在那边买房子做好了吗?”

杨坤从报纸里抬起头:“好了。还叫杨瑞过去了,故事也叫他记熟了。到时候万一林至峻问起来还好有个说辞。”

程茗抱着杨坤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呵呵,那还真委屈了杨瑞。不过,只要让林至峻别查得太远就好。”

杨坤笑起来:“你别高兴太早。那幢房子了我一千多万。你非得在下个案子里帮我赚回来。”

程茗掐着杨坤的脖子,笑:“你跟我小气!你跟我们小舒米小气!看我不宰了你!”

杨坤放下报纸对着小舒说:“小舒儿还不来帮我!看你哥哥谋杀亲夫!”

舒米看着他们一笑,说了声:“吃饱了。”便离开了餐桌。

程茗看着小狐狸离开的背影,皱眉道:“不会吧。”

杨坤抓过程茗的手臂:“有什么不会的呢?我不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只狐狸呀。”

程茗瞪着他:“你就那么小看我们狐狸的魅力?”

然后又皱眉:“才十六岁,这不是‘早恋’么!”

杨坤微笑地看着这个漂亮的狐狸精,庆幸当时没有真的犯下大错。

于是,程茗一直到了商界晚宴上才知道小舒米当时在想些什么。

那是个珠宝业的聚会,由于平时都是彼此关注彼此监视,到了聚会上,自然个个都是熟脸。明的是和颜悦色,暗的是波涛汹涌。

程茗看着正和某位名淑交谈得兴致盎然的杨坤,皱了皱眉,向一个中年男子走去。

程茗呵呵地笑,拍拍男子肥敦敦的肚子,扯着嘴说:“刘总,看来嫂子的手艺真的是一天好过一天,看把你养得如此‘肥沃’。”

男人转过头来,粗犷的脸上是不羁的笑。刘津算是个真性情的人。

“谁说不是!我家晴晴也快长得超标了,真要带着她好好运动,免得长大后给小男孩们耻笑。”

程茗把玩着手上的红酒杯:“那还不简单。‘正远’也有娱乐业的健身连锁机构,要是刘总要运动,千万带着贵千斤一起来。‘正远’一定在贵宾基础上再打八折!”

林津拍拍程茗的肩膀:“呵呵,程助理还真实为‘正远’尽心尽力,连酒会上都忙着拉业务。要是我有如此员工,也就可以少操不少!”

林津这个掌门人做的其实并不完美,接手才不过三年时间,竟出现重重危机。虽然林津请了专业公关来理对外问题,隐瞒了不少事实,但是事情多少还是透露了些出来。

程茗一看问题沉重,赶紧转言到:“以前贵千斤总是跟着林总寸步不离,今天怎么不见?一个月不见,真有点想念她呢。”

林津想着女儿的事情,露出宠溺的笑容:“听说今天是PNO游乐园建立五周年纪念日。她吵着要去。晚上有庆典都不闭园,真不知道她要玩到几点才回来。”

程茗一愣,顿时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家伙肯定是一下午都想着去游乐园玩才那么开心!

告别了林津,找到杨坤:“不得了,你快打电话回去问问小舒米还在不在家!”

杨坤和程茗走到外面拨了电话,杨坤等着电话回复,果然脸色一沉:“小东西不在屋子里。你知道他会出去?”

程茗急得要命:“快去PNO游乐园,他肯定是想着去玩儿呢。”真是的,要去的话我带他去呀,干吗自己跑了去!

“别那么担心。”杨坤握住程茗的手,“我们也才出来了三个小时而已,这个城市治安没这么差,不会有事的。

傍晚17:5。小舒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只火狐狸的模样。瞅着保安没有注意,“嗽―”地一声串出门去。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利落得多!保安搓了搓眼睛,该不会产生幻觉了吧。屋子里可没养狗。程先生可怕这动物呢!

跑到了绿化带的小丛林里,小舒抱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果然又变了回来。转过头一看,一个老人家正盯着他目瞪口呆。小舒嘴角一翘,大摇大摆得走了出去。

该去哪儿小舒内心一清二楚,怎么去可就是个难题。中午才琢磨出该如何变身,竟没来得及想如何过去。说来也奇怪。自己就是不停地想:快变快变,变去游乐园玩。就真的变了过去。

小舒想,要去这游乐园的还是小孩子多些,于是就四下跟着小孩子走。前面的大人看见后面竟然跟了个穿着干净长相漂亮的孩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是恐惧还是有趣,只有拉住小孩子的手,快点儿离开。这样,小舒已经是第四跟丢了人。

小舒有点儿丧气,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个小巷子里。不几分钟,就有个醉酒的男人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左肩,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小舒一惊。

“你想干吗?”小舒惊慌地睁大眼睛,对着面前的男人拳打脚踢。

“小……小孩儿……”男人摇摇摆摆,醉眼朦胧,手却一点也不肯放松,高大的身躯拽得小舒站不稳当,“钱。钱拿出来……钱……”

抢劫?

“我没钱!”小舒对了巷子口大叫,“救命!”

可路过的人不多,人们也顶多只是往里面望两眼。前两天里面还发生了命案,谁有胆子往里面跑!

“放开我我没钱!”小舒尖叫着,“救命!救命!”

大汉对小舒的回答置若罔闻。径自拽着小舒不放。

小舒似乎绝望了,喘着气停下了挣扎。

没人来救我,没有人。人类本就自私,何况我是只狐狸……狐狸?对!

小舒脑子一转,放低姿态,软软地说:“哥哥你别着急。你要钱我给,可你得让我找。放开我,我找给你。”微微笑着,男人竟然有点儿呆。

男人似乎想了想,放开了一只手。

小舒立即念咒语,转眼变成了狐狸,只剩一点儿皮毛捏在男人手里,于是整个身体都悬空了。小舒用力将身子向前荡去,小爪子扒住男人的手臂,狠狠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腕上。男人疼得叫了一声,放开了手。小舒跳下地面,立即逃得无影无踪。

小狐狸慌不择路,撒开四蹄乱串,生怕后面的男人追上来。看见前面的一辆大巴车门敞开,竟然一蹬后腿就冲了进去。

车子里全是些小学二三年级的孩子,一看见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冲了进来,纷纷尖叫起来。

小舒一愣,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误,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蹲在椅子下面不吱一声。

车底下黑糊糊,还粘着不少灰尘。小舒哀叹了一声,抬起一只爪子打量着自己光亮的皮毛,有点儿惋惜。

还没回过身来,就看见车座的单子被掀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脖子后面的皮毛就使劲往外拎。小舒一急,不知道要怎么做,便只紧紧抱着身边的椅柱不放,可是终究还是力量对比悬殊而被拉出了车底。

在空中打了转,皮毛被拉得生疼。

年轻的老师打量着手上的狐狸,抬头对孩子们说:“别怕。只是一只狐狸。身上挺干净,应该是哪户人家养的,不小心给它逃了出来。”

刚才还惊叫不断的孩子一听这是只狐狸,好奇心上涨,纷纷走到前面摸摸小舒的皮毛,挠挠小舒的大耳朵,拉拉小舒的爪子。到了这时,小舒才微微放下心来,不过就是些小孩子嘛,至少不会把自己杀了煮汤吃,只要等会想办法逃脱便是了。于是便闭着眼睛纵容孩子们的骚扰不挣扎不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稚嫩却透着魄力的声音想起:“老师,车子要开了。把狐狸教给我管吧。同学们可以回凳子上坐好了。”

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个穿着海军服,戴着兰色海军帽的小男孩。眼睛直直地看着小舒,眼神似笑非笑。

男孩子一言既出,车内竟然秫地安静下来。孩子们纷纷回座位坐好。

小舒感到奇怪,转过头看着老师,发现他的表情竟然是相当僵硬,扯了下嘴角,说:“好,那么,狐狸就让吴竞保管吧。玩好之后便交给宠物医院吧。吴竞你小心点,别让它咬了。”

吴竞竟然笑得阴沉:“它可不敢咬我!”

老师顿觉汗如雨下,贵族学校的孩子果然不好管,现在才几岁,竟然就霸气成这个样子,将来还了得?比如今天,竟然还威逼老师晚上带他们去游乐园玩,自己可得担待多大的责任!

于是小舒不知,自己阴差阳错地往游乐园走去。

那男孩子接过小舒的动作倒是相当温柔。提着他的前足抱在怀里。小舒一时以为自己遇上了个对野生动物相当友好的人类。

男孩子抱着它回到座位。小舒舒服地往他身上磨蹭了几下,心里想,等车停了,自己便变身逃走吧。于是心里有了着落。

没想到男孩子突然低头幽幽地轻声说:“你可别给我惹麻烦,你这个火狐狸!”

小舒被阴冷的声音吓地浑身一抖,抬起头来,眨着眼睛看着那张稚气却严肃的脸。

男孩子伸过一只手掐着小舒的脖子,让小舒一口气提不上来,撒开四爪就乱抓。

男孩子把小舒提到半空中,喃喃自语道:“你就是那只刚成人行的狐狸精?我以为会是舒家的当家,怎么会是你这个小东西!”

小舒憋气得紧,听了这话更是心慌意乱,使劲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男孩。

男孩呵呵一笑:“怎么,连我也不认识?”渐渐地,额头上,竟然显出个白光来。

原来是白狐狸!他是只白狐狸精!白狐狸精一向高傲得很,一定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吧。

茗哥哥……林至俊……奶奶……

小舒泪眼朦胧,以为自己必定要丧命于此。突然脖子上一松,整个身体跌落下来,又回到了男孩子的腿上,只是身边又多了个可爱的声音:“小竞!好可爱的狐狸!它好听话!”

小舒急急地喘了几口气,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原来是个戴着个粉色帽子的小孩儿。眼睛大大的,皮肤粉嫩,好象是那个……鸡蛋……

好饿……

小舒终于回过神来,全身抖得像米粒。

小孩子也许是太小,简直雄雌末辨,伸出只小手,摸摸小舒的脑袋。

男孩子拉小孩在自己身边坐下:“刚才干吗不过来?一定要有好玩儿的才过来吗?”还揉了揉小孩的头。

小舒一阵叹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自己从小就被灌输这个道理。虽然火狐狸比上白狐狸是差了一个等级,但是也不至于要至他于死地。

“珏珏怕孤单呀。”

“我也怕孤单呀。”

“那我现在陪你。”

于是,小舒就在另一个孩子的又撮又揉中到了游乐园的门口。小舒靠紧小孩儿的胸口,斜着眼睛盱着那狠狠盯着他的白狐狸。

游乐圆灯光绚烂,乐声震天,小舒新奇得一时忘记了担心害怕。

白狐狸吴竞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狐狸精担心不已。明明是个一点能力也没有的幼年狐狸,怎么会突然变成人了呢?自己唯一一见到它出生足月喝圣水的日子,当时抱着它,这小狐竟然十分不识好歹地屎尿淋淋而下。这是吴竞当了几百年的狐王都没有遇到给的事情,实在是太失颜面,气得自己查点就剥夺了它成精的资格。不过,狐狸一族一旦出了怪异的事情跟着的往往是天地巨变,这事还得跟长老们好好商量。

吴竞咧嘴一笑,找回自己的思绪,摸摸盯着摩天轮眨着眼睛的小孩儿的头,说:“怎么?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小孩儿还没有回答,吴竞就径直拉着小孩儿的手到了老师前面说:“老师,我们走散去玩了。十二点以前会回到车上。”随后转头瞟了一眼围在老师身边的孩子,又说:“你们可要听老师的话。”接着就转身走了。

小舒看着眼前的白狐狸觉得不一般,使劲在脑子里想着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在脑子里寻得这样一个见过的形象。只是内心有些害怕,但是想到狐狸一足一向不轻易手足相残,刚才,恐怕也只是白狐狸在吓唬他罢了吧。

吴竞抱过小舒,手脚倒算轻柔,转头对小孩儿说:“我抱着他好了,你这个窗口去买票。当心安全。”小孩儿点了点头笑着就跑了过去。吴竞一路看着那可爱的孩子,眼神里温柔毕现。

吴竞看小孩儿走远,便拎着小舒脖子上的皮毛把它提在半空中。小舒四爪离地,慌张地四下抓了几下,便看着面前的狐狸精。小舒奇怪着,虽说厉害的狐狸精是可随意幻变,可是他既然是只白狐狸,又何必幻化成一个儿童的样子呢?

吴竞猜得出小狐狸疑问重重,但不回答,只看了眼门口说:“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人型,不过你历练太少,太嫩,别到乱撞,今天要不是遇见了我,不知道你会被关到哪里去。程茗来了,你快跟他回去。”说着,就把小狐狸扔到了地上。

小舒被摔得眼冒金星却也不敢吭声。向门口的方向望了望,却因为人流拥挤而根本看不见茗哥哥。抬头看白狐狸,却已经离开他望那售票走去,心里就开始挣扎,到底是乘机去玩好呢,还是乖乖回去?

其实这个时候,程茗早就看见了小舒被吴竞提在怀里,但是踌躇着没有上前。

杨坤看着皱着眉的程茗:“怎么了?你不是看见他了吗?”

程茗抬头看了杨坤一眼:“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跟宗主在一起。”

杨坤一愣:“宗主?就是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不说一句话的小孩儿?”

那时候那“宗主”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儿那么大。

程茗瞪了他一眼:“说话小心点儿,上你吃的那苦头还不够?”

杨坤一笑,偷偷亲了程茗脸颊一口,还是引来不少人侧目,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担心我。”

程茗用手肘捅了下杨坤:“少自大!”

程茗站着,一直看到小舒被吴竞扔在了地上,看来摔得不清。刚才还想要看看训斥一下这只不听话的小狐狸,现在却看得是一阵心疼。

宗主一向来下手不知轻重,只有对那个兔子精呵护倍至。

这时候程茗心里一怔,难道刚才宗主身边的那个小孩儿就是……算算转身的日子,也的确是差不多!

程茗内心百感交集,宗主的痴情也是无人能及。想起以前自己还同族内的一些长老一同反对宗族的感情,而现在,却也是走了宗主的路。要是不是宗主不记前嫌帮忙,自己和杨坤能否走到一还是未知。

程茗不由抬转头看着杨坤。杨坤摸着程茗的头发,笑着:“怎么,又在忆苦思甜?还不去把小狐狸逮回来,放着他,说不定又要跑了。”

程茗往远一看,小舒果然在原地开始转悠,不知道又开始打什么鬼注意。忙挤过人群一把把小舒拎了起来。

程茗二话不说将小舒提上了车,不发一言,气氛阴冷。

小舒偷偷抬头张望,看到程茗这般脸色,张了张口也不敢说话。杨坤从后视镜里看到乌云密布的后座无奈一笑,理智地选择沉默。

小舒一直没有再变回人型,全身卷成个球窝在车后座的角落,微微摆着尾巴,不时发出呜呜地叫。程茗眼角看到小舒那委屈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下了车,程茗拎着小舒的后颈进了门,一手扔在地板上,然后狠狠的一摔门,“哐当”一声,连杨坤也吓得够戗。

小舒今天算犯了孤煞星,被人摔,被白狐狸摔,还被茗哥哥摔。不过小舒经过这一天是有点明白了,在这个人类的社会里,还是有着很多意料之外的危险的。

小舒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便磨着四爪向小茗蹭了上来。

“你说,”程茗盯着他,“为什么偷溜出去?”

小舒呜呜叫,漂亮的眼睛吧眨了两下,用两只前爪去抱程茗的裤腿,程茗一退,小舒抱了个空,又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小舒急了,茗哥哥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看了眼站在一边的杨坤,又不敢往那边靠,怕茗哥哥以为他狗腿,只有愣愣地站在中间。

程茗又开口:“以前就和你说过不要独自出去。怎么不听!学的东西都忘了吗?”

小舒看着程茗,程茗的脸色阴得好滴下水来。

小舒吓得要命,没有办法,内心挣扎了好久,终于退后两步,跑到杨坤身后躲着连眼睛也不敢露出来。

既然有人当黑脸自然要有人充白脸。

杨坤怕程茗真的吓到小舒,开了口:“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程茗,小舒米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转头又对吓得不清的小舒笑:“还不赶紧上楼?刷个牙好睡觉了。”

小舒巴眨了下眼睛,转头看看程茗没有反对,撒开四蹄一真风地跑了。

程茗看小舒跑得不见踪影,走到沙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杨坤坐在程茗身边,在他额头上印下个轻吻,笑问:“我表现得如何?”

程茗扑哧笑出声来:“非常完美。你倒做了好人,叫我扮恶人。”

杨坤把程茗拉到自己怀里:“我看你今刚才心情真的不好。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宗主……”杨坤想到,皱了皱眉。

程茗叹了口气,苦笑着看着杨坤:“‘宗主出府,孟婆不渡’。我前一看宗主出关是在两百二十三年前,八年后天犬无辜死伤大半,我族更是差点遭受灭门之灾。再前一我还没有幻化成人型,祖母说那是在大清顺治元年,宗主出府后九年龙族灭族。我们狐狸一族虽然地位不高,却有势关天运。宗主一般是要求久居宫。要是出了府,就扰乱星辰动向,十之八九会天下大乱,死的生灵多的连孟婆都忙不过来。”

程茗抱着杨坤:“怎么办。要出事了。”

杨坤听得已是目瞪口呆:“我们上见到宗主已经是三个月前,他还不回去?”

“他不会回去的。就算这个世界灭了他也不会。”程茗抬起头,“那都是我们作的孽,现在要遭报应了。”

杨坤听不明白,正要再问,就见程茗一下子跳起来:“不行,要赶快把小舒米送出去!狐精在一起对天运就会有所影响,加上宗主就更……”

杨坤看着程茗突然的大惊失色不明所以,只有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你别急,慢慢说。要把小舒送出去。送去哪?”

程茗懊恼地颓然坐倒在沙发上:“我……不知道。怎么办?”

杨坤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心疼程茗的焦急。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杨坤放开程茗的手:“我先去接个电话。”

杨坤弄清楚电话里的人林至峻之后,也是吃了一惊:“林先生?竟然拨冗致电鄙府,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商场风云,谁也确定不了。

林至峻在电话那头笑笑说:“也没什么事,只是等我到了李夫人的晚宴上才得知你们已经离开,遗憾没能和你们打上招呼,才那么晚打了电话过来,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们。”

杨坤听林至峻说了“你们”二字,心里一凛。心想林至峻多少也在猜测他们的关系了。

杨坤看着程茗一眼,程茗正也往这里看,认真听着,杨坤笑着开口:“一点也没有打搅到。我们正在看报纸。”

杨坤也是含糊不清地用了“我们”二字打哈哈。

林至峻说:“那就好。另外李夫人也特意要我们代她向两位问候,说不知是不是今晚照顾不周,还请两位原谅。”

从上碰面后的两宴会,杨坤已和林至峻成为点头之交。商界朋友难得,在外人看来,两人关系还是不错的。商界对商人动向敏感,一十而百,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有什么友好合作举措。

杨坤无奈地看了程茗一眼。杨坤不喜欢参加某些宴会,就是因为规矩礼仪颇多,让人不自在。

杨坤笑着说:“怎么会?是李夫人多虑了。倒是我们,要因为提前离席向李夫人至歉。”

林至峻说着“好好”,最后终于开口:“另外我想问一下……小舒米他……还好吗?”

杨坤心想他终于还是打电话来问了,挑了挑眉头:“他还不错,恢复得。林先生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小舒米,我想小舒米也是十分想念林先生。”

林至峻那头沉默了。

这边程茗眼睛一闪,沉下声音说:“快。和林至峻说我要和他通话。”

如果是林至峻的话……或许可以信任?

“林先生,其实……我是个有个不情之请。”程茗犹豫着开口,“如果没有太大的打扰,我期望……小舒能在贵府叨扰几日,不知道是否可以。”

程茗就听电话那头哐啷铛的一声,然后林至竣在电话那头颇为爽朗地应答:“当然没有关系,随时欢迎小舒米来住。”

程茗在这头对惊讶的杨坤一笑。

“那就打搅了。”程茗想了想,“那么明天早上十点我将小舒送到府上。”

林至峻笑着:“那也好。”杨坤对宅第的保密措施做的好,不像自己周围常围着一群记者,林至峻想程茗要把小舒送来而不是让自己去接,多半就是出于如此考虑。

挂下电话,杨坤捏捏程茗的脸:“这么快就想好让小舒去他那里了?”

程茗架着腿看着他:“小舒那么喜欢他,总有一天还是会和他有接触。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明天就把他送去,我也可顺便观察一下。要是林至峻不是个合适的人,也好让小舒早早死心。”

杨坤搂住这个“幸好到最后也没有对自己死心”的漂亮狐狸精,笑了:“不要太担心。小舒还小,不过他会有自己正确的想法。”

程茗亲了下杨坤的嘴角站起来,笑着:“你得意吧。今晚你可没得睡了。女儿要出嫁,还不赶快整理嫁妆?”

第二天早上程茗敲开小舒的卧室,告诉小舒要在二个小时之内把他送去林至峻家的时候,小舒眨着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想去?”程茗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笑。

小舒使劲摇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程茗皱了皱眉:“怎么教的?要说话,把话说完整。”

小舒歪头想了想,看着程茗:“我要去。我要去见林至峻。”

程茗苦笑着摸摸小舒的头:“走吧。你为什么才那么小呢。”

才那么小啊。

杨坤把东西放上车后备箱,还塞满了大半个车厢。

杨坤抱了抱小舒:“你看,你茗哥哥真把你当女儿嫁呢。”

小舒转过头笑着不解地看着程茗。什么叫做嫁女儿?狐狸嫁女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程茗沉了沉脸:“喂,别误人子弟啊。”

小舒看了满车的东西,衣服裤子还有书籍,有点不解。小舒想明明林至峻家都有,为什么偏要自己带呢?小舒把疑问向程茗说的时候,程茗恼恼地低声说:“真是。到了别人家连自己家的东西都看不上了。”

小舒又是听不明白。小舒只是觉得麻烦和浪费可耻而已。

十点整林至峻已在门口等候。这点让程茗觉得内心相当舒畅。既然能暂时放下手头工作亲迎,那么至少说明林至峻对小舒米的重视。

林至峻看着小舒,恍如隔世。小舒看着林至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程茗拉着小舒的手走到林至峻面前,林至峻一时反应不过,直直地想把小舒拉到自己这边。

程茗一拉小舒的手:“小舒米,怎么叫人?”

小舒和林至俊皆一怔。小舒鞠了个躬:“林哥哥府上打扰了。”

这是林至峻第一听见小舒完整地说话,惊讶得瞪着眼睛不可思议。

“不……不客气。”林至峻吞了口口水回应。

程茗看着一切,拍拍小舒的肩膀,过去吧。

小舒回头一笑,飞扑到林至峻身边,抱着林至峻的身体蹭着林至峻的手臂。林至峻看着程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内心相当得意。

程茗想,要是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那就最好了。

自从小舒重新入住林府之后,林府又热闹了不少。林至峻不知道小舒的生活竟然如此多的规矩,比如要每餐必须要吃一两素菜,每天要是全一系列的维生素,每天要学习一个小时的语言发音,每天要学习两个小时的汉字及英语学习,说是小舒虽然在各方面有所恢复,但是有些方面仍然需要训练和培养。林至峻以为这些原本只是细小的事情,不过也是认认真真地拿了纸笔记了下来。一直等到后面执行的时候才发现的确是有难度的事情。

比如吃饭。林至峻对菜色考究,但是从不至于挑食。可小舒就不是如此。林家的厨师一向令人称道,为了小舒的口福也是了九牛二虎之力,可恨的是小舒就是不买帐,一看着素菜就扭转头跪在椅子上拿屁股朝着桌子以示抗议。

林至峻对于这点也是无奈至极。林至峻信守承诺,竟也后悔应允了每餐饭要吃一两素菜的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至峻想,程茗究竟是用何种方式让小舒米吃下去的呢?随后他想到那天程茗将大蒜硬塞到舒米嘴里的恐怖景象,感到毛骨悚然,林至峻自认自己不至于如此狠心。可是林至峻有时候捏捏抱抱小舒的那小骨头小肉的,觉得瘦得可怜,硬是要多吃一点,进补一点的。

林至峻实施起了怀柔政策,看着小舒皱了眉头对着蔬菜委屈的样子:“小舒米,你想不想去我的公司?”

小舒米抬着头看着他,红色的头发似乎发着光。

林至俊摸摸舒米的脑袋:“啊,我的公司里附近有个小型的游乐园哦。”

小舒米动心了。几三番想去游乐园玩去始终不成功,最后还把茗哥哥惹火了,真是得不偿失。不过小舒可没有因此死心。去游乐园嘛!本来就是很正常的要求咯!

“如果你吃足一公斤蔬菜,我就带你去。”林至峻笑着说。

小舒米眯着眼睛想了想:“一公斤是多少?”

林至峻知道小舒似乎很缺乏生活常识:“一公斤是二十两,也就是你要在二十餐饭里吃足一两蔬菜。”

小舒骨碌了下眼睛,说:“好。”

林至峻又马不停蹄地请人把自己以前的奶妈请了过来。庆奶妈会照看人也很擅长做小点心。

于是,小舒耐着性子吃了九天的蔬菜食谱,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天。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按照常理,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中饭的时间,按照常理,小舒应该还在老师那里呆半个小时,可是小舒现在正在厨房里向庆奶妈学做小笼包。

“把这里捏一捏。”庆奶妈的手指灵活地捏着包子皮,小舒照样画葫芦,做得还有模有样。

“然后呢?”小舒张过头盯着庆奶妈的手指。

“那,这里,”庆奶妈看看小舒手上的半成品,“太干了不是?用手指沾点水就……”

庆奶妈还没有说话,就见一个年纪颇大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撞进门来,脸气阴沉地看着小舒狠狠地说:“还不赶快跟我回去读书。”

庆奶妈不作声色,微笑地摇摇头表示无奈。小舒嘟着嘴幽怨地看了奶妈一眼,被老师牵着手走出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小舒便停下脚步,蹭着门不肯进去。

“我学完了。”小舒眨眨眼睛看着那留着古怪胡子的奇怪老头。

老师气得横眉竖目。又来了!

“谁说学完了?你不认得的字多着呢。学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还不快进去。”林久捏捏小舒的脸,提着小舒的领子。

真是张漂亮的脸,怎么就这么不爱读书?他教林家的子弟也有几十年时间了,还没遇见过会逃课的。

小舒挥开老师的大手,摆出一脸厌弃的样子:“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昨天电视里学到的台词,如今用一下也好。

小舒偷偷笑。

林久气到头脑发昏,抖着手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好好好。你别以为你是少爷的客人可以没有规矩!跟你说,少爷他年纪还没我教书年纪大呢。少爷他也要敬我三分!你……”

“和林增管家一样?”小舒想起林至峻有时候对别人的坏笑,不由自主模仿起来。言下之意,林管家和你辈分相当,林至峻哪里给了面子?

“你!好啊你这小鬼!”林久也知道林增的事情,当他发现这个孩子人后的古怪后,即刻明白了事情里面的猫腻,“竟然懂得威胁人了,恩?看我来教训教训你!”

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个板子,抓过小舒的手要打掌心。

小舒蹭着墙要往外跑,林久堵着他,小舒盯着那细长的板子,也慌了。眼珠一转,嘴角一笑,大叫出来:“老师打人!老师上课睡觉!老师不好好教书!老师上课睡觉还打人!”

看着林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扑到走廊栏杆上,看到楼下一个年轻女仆就大叫:“救命!姐姐救命!老师要打我……姐姐……姐姐……呜呜……”

叫得好生委屈,还硬是挤出几滴眼泪。

林久气得要命,小鬼不读书还恶人先告状?

底下的女仆自然是管不到他们头上,只能皱着眉头盯着楼上看。林久却松了手,林久教林家孩子补习,一向以尊严为师表,如今给小舒这么一闹,自己也还要面子呢。

林久妥协:“哎,罢了罢了。今天就到这里。要是明天你没把学的东西记住,照样得挨打。”

小舒停下折腾,眯着漂亮眼睛颇有胜利姿势地轻笑着抬头看着林久:“好。”

林久颓然走开,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在给小舒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才给了小舒逃课的可乘之机?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林久摇摇头,小舒却在背后捂着嘴偷偷笑,没想到自己第一个学到的催人入睡的幻术,就用在了这个地方。

中饭是庆奶妈的小笼包。庆奶妈知道小舒不肯吃蔬菜,变把蔬菜和肉混在一起包入包子,减轻蔬菜的味道。

庆奶妈把小笼包摆上餐桌,笑着看着小舒:“少爷小时候可爱吃呢。我啊,总是在里面包进不同的馅,然后让少爷尝,看他知道是什么馅不。他总能猜到十之八九。看看,今天我也这么包了,不知道小舒米喜欢不喜欢,里面有牛肉羊肉馅的,也有猪肉馅的。”

“喜欢喜欢。”小舒一边听一边盯着包子,一直把包子的皮给看穿一直看到馅里去,香喷喷的味道诱人的很。

“少爷他小时侯总是很喜欢坐在园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小笼包呢。”庆奶妈想必十分怀念那个时候。

小舒眨了眨眼,心里一跳,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偌大的园,装模作样:“啊,天气真好。我想去园吃。”

庆奶妈摸摸小舒的头:“就知道你喜欢学少爷的,椅子都准备好了。”

小舒张着嘴巴觉得不可思议,端着盘子跑出去,而让庆奶妈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几个小时之后发现园里的某个角落堆了一堆扔在那儿没了馅的包子皮。

小舒吃完中饭抹抹嘴,走到厨房见里面没人,爬上凳子把柜子里的保温盒取出来,把剩下的小笼包一个个地装进去。小舒想,既然听庆奶妈说林哥哥小时候那么喜欢吃小笼包,至少现在也还是有点喜欢的吧。到现在为止,自己一公斤的任务也是完成了,自己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林至峻的公司了。小笼包没冷,林哥哥应该会喜欢吧。

小舒提着保温盒去找管家,死磨硬泡非得去。管家被扰得无奈,只得叫了司机送他去。

小舒很久没有出门,又逐渐熟悉了人群,看到外面绿绿的世界真想停下车跳下去,可是旁边的人看得紧,小舒只得趴在门口羡慕得闭不上嘴。

管家联系不上林至峻,却也给公司的门卫和总台小姐打了招呼。小舒长得漂亮,引来公司母性十足的女性员工的惊讶眼光。小舒露出笑意涟涟,穿着白色衬衫更是仙觖翩翩,在众人目光上进入电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逐步显露出作为狐狸精的本相。

林至峻看到小舒敲了敲门就出现在自己办公室里感到不可思议。

小舒熟落地跑上去,抱着林至峻的脖子蹭蹭。

林至峻摸摸小舒的脑袋,惊讶:“你怎么来了?”

小舒没有见到想象中林至峻高兴的样子,有点沮丧,翘着嘴离开了林至峻,指指桌子上的保温盒:“吃小笼包。”

小舒显然忽略了林至峻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人。

如今这漂亮的女人也回过神来,看着小舒又看看林至峻瞪着眼睛:“这个……是……就是那个舒米?真……真漂亮!”

林至峻看到这个女人觉得头痛,揉了揉太阳穴:“好了骆晓枫,你没事可以回去了。”

小舒眨着眼睛盯着这个女人看,然后露出笑容甜甜地叫:“姐姐好。”

骆晓枫倒吸两口冷气,啧啧地说:“好好。小舒米好。你叫我晓枫姐姐就可以。”然后转头看着林至峻,“哥,你完了,小舒米天生就是个狐狸精。”

小舒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怎么就被人看出来了,跑到林至峻身后,大声辩解:“我……我,才不是狐狸精。”

骆晓枫看了这个孩子就喜欢,嘻嘻地说:“我知道啦,小舒米不是狐狸精,小舒米是好孩子,只要勾引我哥就可以了!”

小舒歪着头看看骆晓枫又抬头看看林至峻,皱着眉不明所以。

林至峻看骆晓枫口不择言的毛病又犯了,颇为无奈:“好了晓枫,在小孩子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觉得不好吗?你也是二十五岁的大人了,不要老是想些无聊的东西。”

骆晓枫歪歪脑袋,最讨厌这个表哥的说教。一低头看见那个保温盒,看了看小舒:“这个是小笼包吗?不会是给林至峻的吧。”说着打开盒盖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恩,庆阿姨的手艺还是跟原来一样好。”

小舒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姐姐和林至峻很熟?怎么拿着我的东西自己吃了起来?

“小舒,林至峻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骆晓枫眨着眼问,又往嘴里塞进一个小笼包。

第三个……小舒可没心思再管回答骆晓枫的问题,只看着保温盒里的小笼包一个个变少。

这个是我拿给林哥哥的。小舒有点咬牙切齿了。

第四个。

小舒终于冲了过去,抢救剩下为数不多的小笼包,抓了一个又跑到林至峻身边,踮着脚把小笼包塞到林至峻的嘴里。

然后微笑着问:“好不好吃?”

看到这一幕,再纯洁的人也不由得往别想。林至峻为小舒的举动目瞪口呆,鼓着嘴咀嚼了几下:“恩。好吃。”

骆晓枫瞪着眼睛差点把嘴里的包子馅喷出来:“太……太绝了。哥,你还说没什么……”

林至峻脸红了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反应。

骆晓枫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哥,哥……你完了……没人受得了的……哈哈!”

骆晓枫看了看不明所以皱着漂亮眉头的小舒,恢复优雅本色:“我就走了哥。下周二你还是去一趟吧。就算不买老爷的帐,也还得顾及那些化石级古老的‘贵族’的面子。”

骆晓枫推开门去:“小舒米也一定要一起来哦。小舒米,那里有难得的美食和有趣的活动,请一定要参加。”

小舒听了是有点心动。一起去什么地方吗?抬头看着林至峻。

林至峻无力地对骆晓枫挥了挥手,暗暗地咬牙切齿:“你好滚了你。”

林至峻想了想,让小舒给程茗打了电话,问要是可以,能不能带着小舒一起去英国住一段时间。程茗在电话里很犹豫,但是终究同意了,因为几乎别无选择。程茗叮嘱小舒注意身体,在外地多会偶尔引起身体抵抗力下降,要避免因此而变回成狐狸的形态,小舒高兴自己能不用再被困在一间房子里,也把程茗的话认认真真地记住了。

林至峻带着小舒飞往英国,在本家的庄园里歇脚,再过一天,就是和本地乡绅、贵族一年一度的游园及狩猎活动。林至峻幸好本家就豢养了马匹,也让对狩猎比赛无甚兴趣的他少操心不少。

小舒一点也不喜欢石头做的那么大的阴暗的房子,好象“棺材铺子”一样――小舒记得自己的奶奶就经常形容地鼠的窝。小舒不喜欢走进去的那个吊桥,那个碧绿得不可测的护城河,不喜欢走廊上幽幽的烛台,不喜欢了望台上两个面无表情的奇怪男人,和穿着硕大裙饰鼻梁笔挺的西方女仆人。小舒听不懂他们的话,觉得很害怕,跟在林至峻后面抓着林至峻的衣摆。从一走进这里开始,小舒就发现了林至峻的心情也不是很好,阴沉了一张脸,都没有低头看过自己。

小舒有点委屈,却还是很听话地跟在后面。

林至峻把小舒的卧室安排在一个向阳的,有阳台的房间,阳台是白色的围栏砌成,上面精制雕刻着长着翅膀的天使,十足的艺术气息。

小舒在卧室里坐下来,陌生的女人敲敲门走了进来,送进来一篮水果,然后又无声无息地走出去。小舒皱皱眉。

小舒对于卧室尚且满意。他喜欢天蓝的床单,也喜欢那晶莹剃透随风摇曳的吊灯。窗帘是浅棕色的,被拉在落地窗的两边,阳光打进来,在吊灯的吊缀上打下五彩的光。

小舒有点后悔自己跟着林至峻来。他觉得似乎有不安的事情正威胁着。

小舒趴在床上思索,林至峻推门进来。

“怎么?还不睡一会?”林至峻笑着在床边坐下来,“你已经有二十六个小时没有睡觉了吧。”

床向林至峻那一侧微微倾斜,小舒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光滑的缎面床单上向林至峻滑去,抱着林至峻笑。

“傻笑什么?”林至峻拍拍小舒的头,“睡不着?”

小舒点点头委屈地看着他:“不喜欢这里。”爬起来跪在床上抱则林至峻的脖子。

林至峻想起自己的弟弟原先也是那么讨厌这里,活泼可爱却只要到了老宅就苦了一张脸。

林至峻笑了笑:“那好。跟我下楼去见一个人。你曾经见过。”

温杰函看着小舒惊讶地合不上嘴。他看看林至峻:“小东西还住在你那里?”

林至峻拉着小舒坐在沙发上:“借住而已。他的表哥大概是遇上了些事情。”

温杰函“哦”了一声看着小舒,招招手叫他过来,小舒嘟着嘴一仰头不理不睬。

林至峻看着小舒可爱的样子大笑:“杰函,你还记得吗?小东西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你过。”

小舒听了这话觉得林至峻真是了解自己,抓着林至峻的手瞥着眼睛看着温杰函表示蔑视。小舒记得当时他说过自己是个弱智,还要把自己送给警察!

温杰函感受到莫大侮辱,嘴角抽搐。

温杰函看看小舒,突然觉出些古怪:“至峻,我记得小东西他似乎长高了不少。而且头发也长了,还……恩,怎么说哦,好象有种不同寻常的气质,更漂亮又诱人……”

温杰函看着林至峻:“那才是两个月不到的事情吧。”

小舒心里一惊。他也发现了,那么……

小舒抬头看着林至峻。

林至峻只一笑:“发育中的孩子么,长得当然快了。我昨天还给他量了身高,似乎是长了四公分,现在已经一米六二。头发么……”林至峻看了看小舒若有所思,“你不觉得很漂亮么?”

温杰函无奈摇头:“你完了你,你完了!”

林至峻想到当时骆晓枫也说过这样的话:“哦,对了,那个女魔头也来了,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

“什么?骆晓枫?”温杰函以手附额,作痛苦状,“oh my god!她又不喜欢狩猎和乡亲,她来做什么!”

林至峻似乎看到温杰函无奈的样子很欣赏:“但是似乎我们对这些也并没有什么乐趣。大家都一样,你还得多担待我的表妹。”

什么?女魔头是那个叫骆晓枫的姐姐,她是林哥哥的表妹,可是他怎么会是个魔头呢?不是啊?怎么可能?

小舒十分不解了,眨着眼睛抓抓脑袋。

接下来小舒昏昏欲睡地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一开始小舒还绞尽脑汁地想些措辞准备作为他不同寻常的头发身高的增长速度,可是林至峻似乎对这个一点也没有兴趣。

林至峻拍拍小舒的脑袋叫他清醒一点,回房间去睡,小舒揉揉眼睛就走了。

温杰函一直注视着小舒消失在事先内。然后转头头来:“至峻,你告诉我那个女魔头要来的事,我也告诉你有个不输女魔头人晚上也要来了。禀凌。”

林至峻手一抖,杯里的酒颤抖了一下。

“我还是怀疑这个小东西。至峻,你好自为知。你该知道‘天涯’和秉凌一向合作密切。”温杰函想了想,说。

林至峻眼神一凌:“你调查我。”

温杰涵一刹那惶恐,解释:“你知道我没有恶意。”

林至峻一笑:“杰函,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如果是你,被我知道得太多,也是不会舒服的吧。以后就算你知道了些什么,也没有必要来告诉我――如果你还想继续交我这个朋友的话。”

温杰函终于担心起来。他和林至峻认识十多年,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就认识了,但是他知道这不是永久。林家是没有永久的,林至峻也不需要。但是温杰函还是担心,他担心那个小东西。如果真是秉凌的安插,那林至峻会做如何反应?

林至峻看了看走神的温杰函把他拉回现实:“我说,今天晚上秉凌会出席吗?”

温杰函点点头,哭笑:“他的禁闭期刚过,自然想早点找到你头上来。”

林至峻挑了挑唇:“真像只疯狗。”

“没有比他再优雅的疯狗了。”

“林家的教化。”林至峻冷笑,“他忘了,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而他爱的嫂子早已死了,他非要自欺欺人。”

“至峻。”温杰函皱了皱眉头。

林至峻再微笑:“老头子有多老了我不知道,不过今天晚上可以试试看。我会带小舒米出席。”

温杰函瞪大了眼睛:“你要气死他吗?这对你可没好。”

林至峻嘴角露出迷人微笑:“但是也没有损失不是吗?”

温杰函看起来像吞了一整只蛋:“至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恶毒。”

“不知不觉。”

“难道……没有人说你开始狡猾得像狐狸?”

林至峻露出莫名微笑:“大概是有点吧。我也……发现了……”

晚上小舒被带到那张长得可以溜冰的桌子前面坐下。左边是林至峻,右边是温杰函。温杰函担心地看了小舒一眼,小舒正不解地看着最前方那个不说话只注视前方的白胡子爷爷。小舒显然对白胡子爷爷注视的方向很感兴趣,不住地看来看去,最终确定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篮罢了。温杰函提醒过小舒餐桌上不要开口说话,只要吃就可以了,相反林至峻倒是思索一下说:“不用拘谨。平时在家怎么吃饭在这里怎么吃就可以了。”小舒记得温杰函当时面带怖色地看着林至峻。

小舒当然是聪明的。他看到整张桌子十六七人没有人说话自然也觉得说话会不妥,于是紧紧闭了嘴。

老人环顾四周,下了令:“吃吧。”

吃的西餐,用的刀叉,小舒觉得头盘都已经冰凉。小舒平时用的的确是叉子每错,因为他还没学会用筷子,但是如何“优雅地使用”,自然是另外的事情了。

小舒的盘子被刀叉碰地丁冬响。小舒并没有在意,却发现蜗牛也是不错的食物。

老人已经受不了那嘈杂的声音,放下食具拿手指了指小舒,色厉内荏:“告诉我,这个没有教养的孩子是谁带来的,”

小舒听到似乎白胡子爷爷在谈论自己,猛地抬了头。那边林至峻已经开了口:“爷爷,这个没有教养的孩子是我带来的。他没有教养是因为他的父母和你这个可怜的孙子的父母一样,都是由于车祸去世了。他是不是和弟弟很像?”

小舒转头不解地看着林至峻。小舒感觉到了对话中的夹风带雨,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林至峻。

老人已经是气得胸脯起伏,林至峻也已经是神色锐利。本能让小舒觉得那老头不会是好人,但是小舒更不想让林至峻生气。

桌上的人不敢抬头,吃着东西味同嚼蜡。

小舒不确定自己所做到底正确与否,但他确实开了口。小舒抬起头眨眨眼睛:“爷爷,是我让你生气了?”

老人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跳起来,瞪着眼睛:“闭嘴!轮不到你叫爷爷。”

小舒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嘻嘻笑了:“那么,可以叫您叔叔吗?”

老人瞪着小舒。

小舒想了想,拿食指点了点太阳穴,装作苦思冥想:“难不成,你要我叫您哥哥……”然后转过头去看了看林至峻,再回去看看老人。

老人被古怪的不敬语言气得回不过神,冷冷地“哼”了一声推开凳子走出餐厅。

餐厅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有人拍拍胸口:“真险。不过终于可以吃饱了。”餐具的声音开始叮当响。

温杰函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至峻:“你真没用哟!小舒米三言两语就搞定的事情你竟然翻了老本都没气跑他!哈哈哈哈!”

林至峻扯出个古怪的笑脸:“不过看来带小舒米来也算是个明智的选择。”

小舒听得半懂不懂,只知道自己气走老人家似乎是做了件好事。

小舒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人,除了那个被称作为“女魔头”的骆晓枫以外,都只气定神闲地享用晚餐看也不看这里一眼。

林至峻看着这群亲戚事不关已的态度冷笑一声:“杰函,晓枫用完餐留一下。”

听着这话,桌上的亲戚纷纷抬头看了林至峻一眼,不久就告辞用餐完毕走了出去。林至峻一一对对方握手告别,表示来日再叙。

等一桌人走光,骆晓枫凶相毕露,对着后面大叫一声:“耿妈妈快点快点上点心饿死人啦!”然后拿着叉子敲着桌子看着小舒:“你真强啊小舒米,这么对老头子说话除了林哥哥以外恐怕只有你一个了吧。”

小舒抬头看看林至峻笑,林至峻无奈。

“秉凌没来,怎么回事?”林至峻苦笑,“我原本想导演的好戏都使不出来。”

温杰函喝了口汤,抬头:“好了。算我消息失误,但是明天他一定在。你要小心。”

骆晓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你们说什么?”

“闭嘴!”这句话另人倒真是相当默契。

“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他,看到他逃都来不及。”骆晓枫用汤勺搅着盘子里的汤,看起来颇为委屈。

林至峻好笑,能坐在一起谈话的,也只有这两个认识十几年的朋友了吧。

耿妈端上糕点,小舒惊讶那正是前几天庆奶妈做的小笼包,想起那天骆晓枫的举动,小舒很警觉地看了骆晓枫一眼。

骆晓枫显然也想到了那天的事情,想了想笑了说:“杰函,原本我觉得你和哥哥成为一对挺合适的,不过现在来了小舒米,杰函,我觉得你地位不保了。”

温杰函差点被嘴里的小笼包噎死,呜呜地伸出手:“你……你这个魔头……”

林至峻翻了个白眼表示无奈。

小舒看了看桌上的小笼包又看看盘子里没有东西的林至峻,眼疾手快地趴到桌子中间抓了几个放在林至峻盘子里。

骆晓枫神色复杂又是哑然。过一会正襟危坐:“小舒,我可跟你说了。你要小心这个坏人――那,他。”

骆晓枫指指温杰函,温杰函十分委屈地看着看好戏的林至峻。

“你可要守好你林哥哥,否则,”女魔头表情凶恶,“他被这个人抢走后就不喜欢你了。”

小舒心里不由一寒。

温杰函瘫在椅子上看着骆晓枫:“你可以点吧。尽说些有的没的会被人当神经病诶。挑拨和我小舒米之间关系难道凭你这些言巧语就……”

温杰函转头看看舒米,却发现对方正一脸愠色地瞪着他,一只手抱紧了林至峻的手臂。温杰函咽了口口水――这算是什么状况?

林至峻忍不住笑出来,摸摸小舒的头:“你别怕,我不会不喜欢你的。当然更不会喜欢他们。”

小舒认真地看了看林至峻,似乎很犹豫地点了点头。

骆晓枫皱了皱眉:“哥哥,你不会……”

“这一点也不管你们的事情。”林至峻如是说,即是告戒他们无须追究。

温杰函骆晓枫自觉地闭嘴。

“还有。”温杰函转头看了看小舒问,“小舒米明天是否决定和我们一起去猎狐?会骑马吗?狐狸打来很有趣的哦!要是……”

小舒脑子“哐――”地一声炸开了。猎……狐狸?我遇到了什么?接下来的谈话小舒听若不闻,神色恍惚。

“小舒米你不舒服?”林至峻发现小舒面色苍白。

“没有。”小舒急急摇头,手在桌子底下拽得很紧。

林至峻皱了皱眉。

“我吃饱了。”小舒站起来告别,匆匆回房。

于是当林至峻半夜因为雷雨怕小舒害怕而去敲小舒房门的时候,却发现小舒已经不见了。

天已经蒙蒙亮,小舒支撑不了人身,终于回过了狐狸的形态。小舒一向害怕雷雨,不过这个晚上他觉得雷雨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相比之下,比如,人――就要可怕得多。

小舒靠在水杉笔直的躯干上,雨水浸透了棕红色漂亮的皮毛,爪子磨得厉害。

小舒从来不知道水杉能长得那么大――家里的那边的森林很少有水杉,更是很少有那么高的。现在往空中望去已是可以分清树和天了,不知道是因为走出了那片过分密集的树林的原因,还是因为时间的缘故。

小舒身边那个小小的白色家伙被小舒用衬衫裹着,睡得正香。恢复了兽身的小舒已经无力拥抱这个刚足月的小狐狸了。它能走,是的。但是它被吓坏了。小东西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幻化成人型的狐狸精,然后被他抱在怀里就飞快跑了起来。小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父母长辈都跑了,一下子都跑了,却忘记了它。它……它不就在洞口么?小家伙听得到红狐狸精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胸脯随着呼吸起伏着,但是……它却觉得是如此安心。小家伙看到红狐狸精的手臂被荆棘的枝条划伤了,流下一道白色的划痕,然后划痕似乎发出嘶拉一声裂开,红色的鲜血从白皙的表皮里涌出来,一滴,一滴地向下掉着。

小家伙抬头看着那红狐狸精,它不知道红狐狸精为什么表情那么严肃。它看到红狐狸精在跑着,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跑着。它感觉红狐狸精在哭,但是在雨里,它又不知道红狐狸精究竟是否流下了眼泪。

但是小家伙似乎安心了。它没有挣扎,就这样在红狐狸精的怀里睡着了。

小舒喘着气看着身边的小白狐狸,心跳剧烈。

小舒害怕。他想起那句话,那个词,猎狐。他想起茗哥哥以前告诉他的话,他们永远都只是狐狸,不是人。如果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人的一分子,那离危险就不远了。

但是小舒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他以为杨大哥能对茗哥哥那么好,他以为林哥哥能对自己那么好,他以为……或许在不久前,他就开始把自己当成是人类了。

猎狐?怎么可以这样?林哥哥会杀了我?会吗?会吗?

林哥哥他竟然杀过我们族类!竟然!

他的手上有那些血……美丽却可怕的血……

小舒不知道。他不能想象林至峻将枪对准自己的样子。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要怎么做?如果他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小舒米会如何?他会再拿枪对着他吗?他不是人,不是人啊。

他……或许真会杀了他吧。

小舒米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小舒米第一憎恨自己是只狐狸。

宁可不要千年万年的生命啊。这样,至少可以一直和林至峻在一起吧。

小舒奔跑了好几个小时了吧。小舒都不知道自己能跑那么久,或许,这也是因为他不是人的原因?

小舒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但是他不想回去。他不敢回去。

自己怎么能回去呢?他是狐狸啊!他们……他们要猎杀的狐狸!

但是小舒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这里不是家,这里没有家。

狐狸都逃走了吧。

小舒沧然一笑。

只剩下这只不知为何被忽视了的小白狐狸。

小舒看着天空的雨已经快停了。想起刚才那比蚕豆还大还猛烈的雨点。

小舒警告他们要跑得远远的,它们不信,以为是其他狐族的在挑拨离间。小舒急得都要咬自己的尾巴了。小舒让他们找人去警告别族的狐狸,它们最终点头了,但是小舒没有忽视那眼珠的一转。

狐狸多疑,如果敌族的死了,那对自己族内发展只有利无害。小舒知道他应该继续找寻别族的洞穴。

等小舒差不多完成了工作,看着它们往山的那头去,终于舒了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某棵银杏下,一只茫然注视着他的小白狐狸。不知为何,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裹着他,就狂奔起来。

狂奔的终点,连小舒也不知道。

小舒不恨林至峻,即使他知道人类会杀害狐狸。但是他不恨。

那,就像是小舒很喜欢抓山鸡一样吧。

小舒露出了一点点微笑。他感到自己身体有一点点还暖,伸出爪子,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回复成人型。

小舒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

怎么会呢?以前变回来的时候不是有衣服吗?啊,除了第一。

第一啊,那一,阳光好厉害呢。他,就看到林哥哥了。然后林哥哥抱着他,一直抱着他……但是,这,不会了吧……

小舒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有点摇晃。果然是太累了吧。

小舒把白小狐狸抱起来,又向山坡上走去。

要去哪里呢?小舒一点也不知道。

茗哥哥……

但是小舒至少不应该让这只小狐狸死,他还不知道它是不是能化成人型。或许,它也是在一个能成精的血统里?

小舒有点自嘲。或许还是作为狐狸过完平淡的一身好吧。化成人型的话……

可是,难道自己现在是宁可从来没有遇见过林哥哥吗?小舒一愣,然后笑了。

不会,虽然他会杀我。但是,如果能够遇上他的话,那还是不错的。啊,要杀的话,就杀吧,如果是只普通的狐狸。十六年……早就死了吧。

如果……能被林哥哥杀的话,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遗憾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和林哥哥在一起吧。如果我是人……

小舒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胡思乱想。正想着,突然感受手边的小狐狸跳了一下瞪着眼睛竖起了脑袋。小舒身体一怔。

有人来了。

是……他们来狩猎了吗?

小舒全身抖了起来,转过身果然看见远有个人影在往这里奔跑。

小舒一转身,抱紧小白狐狸向反方向猛跑。

小舒没有衣服也没有了鞋子,针叶刺在他的脚上,树跟磕在他的脚上,痛如刀割。

不过,或许这也不重要吧。

“……小舒米!”

小舒跑着,肺部贪婪地大口吸入空气却始终不够。胸口像要裂开一样。

那浅淡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却似乎刻意地在他身边聚集起来,硬生生地转进他的耳朵里。

林哥哥。

小舒听出来了。

“啊!”一不留神,脚下被盘错的根系拌倒。小舒抱紧怀里的小狐狸,狠狠地摔在地上。

小舒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终于没有力气了。

小舒抬手将小白狐狸紧抱在怀里。小白狐狸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恐惧感让它竖直了耳朵。

他……是来猎狐的吗?

那么……

小舒看着怀里也盯着他看的小白狐狸,把它放在地上。

“快跑吧。”小舒说,“跑到哪里也好,然后活下去。”

小舒说的是中文,他不知道小白狐狸是否听得懂。但是他说着,嘴角带着微笑。那么美丽。

小白狐狸不安地站在地上看着小舒。小舒看着远的人影越来越近,逐渐得看出那就是林至峻。他真想跑上去啊。可是,已经跑不动了。就算能跑,他又该怎么做呢?

小白狐狸在他身边转了个圈,又回来了。

小舒急了:“快走啊!为什么不走!”

小白狐狸突然又跳到了他的腿上。

“小舒米!”

小舒一惊,抬头看林至峻已经在他不到几十米路的地方。

“你别过来!”小舒抱紧小白狐狸,对着林至峻大喊。

来不及了!来不及逃了!你这个笨蛋狐狸!

林至峻果然顿了下脚步。

“你走!你走!”小舒慌乱地挥着手。他们会杀了小白狐狸的!

“你快走!你快走!”

林至峻怔住了。

他找了小舒大半夜,不料看到的是这样的状况。小舒全身赤裸着,身上布满了伤痕,漂亮的头发散乱地耷拉在身后。眼睛却是布满了恐惧,如此不信任地看着他,如此接近歇斯底里。

不信任!

林至峻觉得心口一紧。

林至峻打量着小舒腿上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是……狐狸!

难道……当时他看到的……

不……不可能……

眼前必须的是要将小舒带去包扎救治,他应该伤得不清。

林至峻冷静了下自己:“小舒米,怎么了?我是林哥哥。小舒米乖。”然后轻轻向前走了一步。

小舒感觉力气一点一点地抽离着。

他真想跑过去。可是……

恐惧。

为何又是如此恐惧。

小舒抱紧小白狐狸,身体又向后退了退,紧紧靠在了树干上:“你别过来了。你别杀它……”

小舒感觉眼睛开始了。

“杀它”?林至峻皱了皱眉。

是指这只狐狸吗?

“不会。”林至峻开口,坚定地带着承诺,“我保证我不杀它。小舒米。”

“真……的?”小舒怀疑地看着他,却等待他的肯定的回答。

人类的话是不可以信任的,可是他是林哥哥。小舒想起杨坤。他也是人类,至少他没有猎杀狐狸。林至峻是猎杀狐狸的。或许在不久以前,他的手上……留着我们族类的血……

可是可以相信吗?除了相信,自己又能做什么?

他真的很想相信啊。

小舒哭了,眼泪无声流下来。不要杀。

林至峻看着流泪的小舒却笑了,如此爽朗。

“真的,我保证,我不会杀狐狸。一只也不会。”

小舒看着他,似乎想了很久,就这样看着林至峻,表情如此认真。

小舒笑了,全身是伤却笑了。

他说:“恩。”

他说不杀了。他不会杀它的。你保证过。让我,一定要让我相信你。

小舒视线完全模糊起来,终于疲倦到睁不开眼睛,可是却放松了身体。

“不……不能杀……我们……”

小舒最后说。

林至峻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伸手去抱小舒。

林至峻在接触小舒身体的时候又一怔,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小舒身体的周围,竟然泛起,一层荧荧红光……

骆晓枫敲敲门便走了进去,看进林至峻正看着小舒的脸发呆。

骆晓枫看了看挂在小舒床边的盐水袋吃了一惊:“林至峻你在干什么!盐水袋已经空了,还不叫人来换!”

骆晓枫拉响了呼叫铃,却看见林至峻依旧在发呆。

骆晓枫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个警惕的人,怎么会失神到这个地步。

林至峻终于转过身来,表情还是有点茫然:“你来了。怎么了?”

骆晓枫把手上的碗放在桌上笑了笑:“你怎么这个表情,说出去会吓死人的。哪些清淡的粥刚请人炖的,要是小舒米醒了就多少叫他吃一点吧。”

他不会喜欢吃的。

林至峻在内心想。

他到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原因。

“放这里吧。”林至峻想了想说,“跟那些人说,猎狐暂时取消。说是我身体不适。另外叫本家的人和温杰函去招待客人,不要怠慢了。”

骆晓枫想了想,说:“好。杰函已经在做了,你不用担心。”

然后又说:“你也还是回去睡觉吧。看你这个样子多吓人。”

林至峻一笑:“吓到你了?”

“我百毒不侵。”骆晓枫回答,笑了,“小舒米没事的,不过多是皮外伤罢了。加点发烧。”

骆晓枫想起他和温杰函终于找到林至峻的时候,看到林至峻抱着不着寸缕的小舒米坐在树下,她差点以为小舒死了!

她又想起半夜里林至峻急冲冲地把他们一干人叫起来,说小舒米不见了这样的神情,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情。如此焦急无助。那时候骆晓枫以为林至峻或者是真的爱上了,至少是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

他们找遍了整个城堡,差点去质问老爷,却幸好意外地有人报告说在离吊桥不远的地方发现有陌生的脚印――这个时候是应该不会有脚印的,半夜,雨才刚下不久。

林至峻拿着灯查看脚印,终于印证那就是小舒米的,毕竟这个地方只有他穿的是那么小的球鞋。别人说,在吊桥上没有看见鞋印,或者可以说小舒其实并没有走出城堡,而且了望台上有人看守,也并没有看见有人走上吊桥。骆晓枫也在内心认为是没有的,因为她不知道小舒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到外面的那片草地或者更远的林子里去。

但是林至峻肯定,他说小舒一定是出去了。他很肯定。

然后果然,他们在离城堡近五十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他们。骆晓枫当时竟然是害怕的,她觉得不可思议。她计算了下,就从小舒从晚上八点离开餐厅就走了那到现在也不过十来个小时,十来个小时走了五十公里的路那就差不多是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而且是毫不间断。骆晓枫无法说服自己。

她甚至以为,小舒是被人劫持的,或者是不是人的什么东西。骆晓枫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意外。但是骆晓枫知道,怀疑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同行的所有人。他想起当时温杰函的表情,难道不是满腹疑惑吗?

护士推门进来,帮小舒换上新的盐水袋。

林至峻开了口,指着手边的那几个鸡蛋:“这个是做什么的?”

骆晓枫回过神:“哦。你不是还带回来一只小狐狸吗?我想大概它要用鸡蛋喂吧。”

林至峻脸不明显地抽搐了一下,盯着小舒被子下面拱起的一小团。

骆晓枫有点哑然,一把掀开小舒的被子,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缩在里面。

骆晓枫惊讶地“哇”了一声,伸手去抓,小白狐狸却敏捷地跳起来到小舒的枕边盯着骆晓枫呜呜地低鸣。吓得骆晓枫一缩手。

“他在干吗?”

“很明显,它不认为你是个好人。”林至峻笑了。

骆晓枫撅着嘴一手插腰一手拿着手里的鸡蛋摇了摇,笑得有点奸诈:“你不是喜欢吃鸡蛋吗?这个你不要吃了?我拿过来,还好心不得好报!”

小白狐狸似乎看着骆晓枫有点困惑,一下歪了歪头。

骆晓枫大叫起来:“哇!好可爱!是不是和小舒有点像?”

林至峻一震。

“别闹了。他以前大概不吃熟鸡蛋的吧。等下再说好了。你先出去吧,让他休息。”

骆晓枫撅了撅嘴,“噢”了一声转身出去,然后一顿,又转过身来,看着林至峻:“我没真的希望同性相爱这样美好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过。这样的家庭。”

林至峻看着他一笑。

骆晓枫走了出去。她没有真的想过,是真的。因为是这样的家庭啊!

林至峻站了起来也走了出去,拿出电话,拨出了号码。

程茗。

“你好。我是很抱歉,小舒现在生了病。”

“他半夜冒着雨跑去了山林。”

“为的是,救一群狐狸。”

“我想,您应该和我好好解释一下吧。”

……

小舒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天板发着光,等视线清晰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先的卧室里,闪闪发光的原来是那个吊灯的吊缀。

小舒很清醒。他记得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最后见到的是林至峻,然后他保证他不杀小白狐狸。

小白狐狸?

小舒感到手臂边上有东西一动,然后一扭一扭地往他身上爬来。小舒被挠得很痒,伸出手一把把那个东西揪出来。

那个小白狐狸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小舒笑了,他果然没有失信。

你还活着。

“喂!”小舒笑着把他放在身上,摸摸他的毛,再把他翻过来,才发现这只白狐狸的腹部的毛色竟然是蓝绿色的!怪不得!

是杂交的缘故吧,血统不纯,才正好被借故遗弃。

小舒知道自己的族群里也有很多不堪回首的事情发生过,甚至也正在发生着。

“你叫什么?”小舒眯着眼睛问。小白狐狸在被子上打了个滚又站起来看着他,嘴里咕噜一声。

小舒皱了皱眉。难道……

“你会说话吗?恩?”小舒又问。

结果它还是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小舒把他抱在胸口,有点心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没关系,不能说话也没有关系。今后你就和我住在这里好了。”

这里?

小舒一说出口又吓了一跳。真的,住在这里?他们会……

可是,林哥哥说过不杀的。他说,一只也不杀的。他那么笑着保证。

至少,我能够再在这里过一阵子吧。至少,我能等到回到茗哥哥身边。

“那,”小舒振作起精神,看着小白狐狸,“既然这样,我就给你起个名字,但是我又不知道去什么好……随便叫叫吧,就叫绿绿吧。”

小舒笑嘻嘻地看着它:“反正你肚子上是绿色的。”

小舒不知道它究竟听懂了没,就见绿绿好奇地看着他,然后又把鼻子凑上来,湿漉漉地摩擦在小舒脸上,小舒笑着。

小舒一眼瞥见插在自己手背上奇怪的东西,想了想似乎在电视上有看过,又不确定。小舒看到桌上那几个鸡蛋,瞪大了眼睛。

“哇!”

小舒厌弃地看了一眼困住他的手上那个奇怪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把它拔了下来。

身上有点痛,脚上有点痛,手上的那个流了一点点血的地方也有点痛,但是和鸡蛋的魅力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

小舒拎起绿绿,跳下床去。踩在地上的时候脚真有点痛,让他咧牙扯嘴,这才发现脚被什么白布包成了个粽子,差点摔在地上。

小舒小心地把坐在地板上,伸手把鸡蛋连同盘子一起拿下来放在地上,咚咚敲破了壳就美餐起来。

小舒独自吃了一些,转头看见绿绿正一脸困惑地搭着前爪看着他。小舒一笑,拿过一只鸡蛋递过去。

绿绿接过,拿两只小前爪抱着,学着小舒在地板上敲一敲。小舒看着它,鼓励地笑。

小舒知道绿绿是没有吃过煮熟的鸡蛋的,在遇见林至峻以前自己也是没有吃过。第一剥开熟了的鸡蛋的时候十分困惑,幸好那香美的味道没有改变,又想起茗哥哥说过人类有吃“熟食”的习惯,这才放心地吃下去。

绿绿犹豫了一会,张开嘴就咬了一口,没有了腥味,觉得味道也不坏。只是鸡蛋圆滚滚,总是在地板上摇来摆去,吃得绿绿好不辛苦,看得小舒有趣,捧着肚子咯咯地笑。

林至峻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式。

绿绿耳尖,一听有人进来,噌地放弃战斗中的鸡蛋跳上小舒的膝盖,小舒一转头,看到是林至峻,身体也是略微一僵。

林至峻闪过一丝无奈,走上前摸摸小舒的脑袋,小舒缩了缩脖子。林至峻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继续。

小舒眼神闪躲。他还记得林至峻说过的“狩猎”。

林至峻看小舒的表情,也不知道小舒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知了那个秘密。要不要说出来?林至峻有些犹豫。

没想到小舒先开了口,鼓起勇气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问:“你们今天,不去狩猎?”

林至峻笑着:“不去了。”

顿了顿又补充说:“从今以后林家的土地不会有狩猎这样的事情。”

其实后面一句林至峻在几分钟之前都没有下定决心。毕竟猎狐是英国上流社会极其喜爱的活动,更是身份的证明。不少贵族如今失了权势,没了土地,现在林至峻又拒绝他们狩猎的话,或许真的会引起一些猜忌。但是林至峻不知为何,一看到小舒的表情,决心就这么下了,回答脱口而出。

小舒明显露出欣喜的表情,漂亮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林至峻看到这里,觉得自己的决定也没有多大损失。

林至峻想到程茗说的――要是你觉得不能接受,我会让宗主施术让你忘记小舒,所有的人都会忘记。但是,请你快作决定。

程茗当时的话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沉默,因此让程茗误以为自己不能接受。其实这有什么不能接受?挂了电话林至峻就觉得自己和程茗都有点可笑。他只是惊讶罢了,这么可爱的孩子,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为什么会不能接受呢?他想不出来。他震惊,只是因为他没想到他的生命中会有这么一个意外,他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那样的意外。

小舒把绿绿抱到胸前,拿下巴揉在它脑袋上,绿绿拿爪子抓着小舒的衣领,淘气得很。小舒把绿绿递到林至峻面前,笑着:“林哥哥,我能收养它吗?它叫绿绿。”

林至峻弯下腰看着小狐狸,发现它肚子上竟然是绿色,有点惊讶。绿绿盯着昨天抱它回家的男人,上下打量。

“它肚子是绿色的?真有趣。”林至峻伸去手要去摸绿绿的脑袋,却不料被绿绿狠狠咬了一口。

小舒大叫,敲敲绿绿的脑袋:“你干吗呢?儿子你还不快松口!”

绿绿张开了口重新缩回小舒怀里,到是那声称谓让林至峻好奇不已。

“你……叫他儿子?”

小舒脸一红,点点头。

林至峻终于忍不住,呵呵笑出来。

林至峻看到小舒胸前的伤,脸色一沉,低都看到小舒脚上的绷带,脸色更糟。

“回床上去歇歇吧,刚退烧。”

小舒一撅嘴,想到又要躺在床上,十分地不乐意。

林至峻不由分说,一把抱起小舒放到床上。正要放手,却感到小舒还抱着他的脖子。

“怎么了?”林至峻觉得有趣,拍拍小舒的屁股,“快躺好了!”

小舒没有放手。小舒觉得昨天的事情好象只是个噩梦。他的林哥哥仍然是那个林哥哥,什么狩猎什么杀狐都不关他的事情。

小舒调整姿势跪在床上,抱着林至峻的脖子,嗅着脖颈里的熟悉的气息,感到心绪平静了许多。

热热的吞吐的气息呼在林至峻的脖子耳根上,倒让他有点僵住了,双手却不由得抱着小舒的背,轻轻地拍着。

小舒好一会才放开他,不发一言,笑得却温柔灿烂。

林至峻有点失神,又不明白小舒为什么这样的表情。

“睡觉吧。”林至峻摸摸小舒的脑袋。旁边的绿绿又蹭上了小舒。

小舒一听睡觉两字,又皱着眉头看着林至峻,似乎还带点儿责备。

林至峻笑着想,这么只小狐狸精还真能撒娇。十六岁的男孩子的话,原本正是最叛逆的时候,仗着年轻气盛全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哪会露出那么讨人喜欢的表情。

林至峻摇了摇头,叹口气说:“也罢。阳光不错,不如就去园晒太阳?”

小舒眼光一亮:“好!”

“你自己走了去还是我抱你去?”

小舒一想到刚才踩在地上的疼痛感,丝毫不犹豫地一下子扑到林至峻身上。

林至峻笑着笑话他:“那么懒!”一把把小舒抱起来。

阳光真的很灿烂,两人心中也是如此。身后的绿绿,乖巧的跳下床,也欢快跳跃着跟了出去。

林至峻不知道小舒会这么喜欢晒太阳,整天和小白狐狸绿绿在阳光下追逐嬉戏。

小舒的伤好得很快。只是结疤的时候会有点儿痒。为了避免小舒拿手乱挠坏了白净的皮肤,林至峻当下拿出剪子把小舒的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小舒惬意地靠在林至峻身上享受特等服务,看得身边骆晓枫一干人艳羡不已。毕竟,就林至峻这样内敛的个性,能这么做简直是前年难遇。

小舒的脚上还缠着纱布,因此难免行走不遍,想早早拆除。

小舒坐在林至峻身边,两只脚脱了拖鞋,不停得蹭来蹭去。林至峻看着报纸,眼睛却瞄着小舒那边,看他皱了个眉头盯着脚看,自己也难受。

拍拍小舒的脑袋:“怎么。那么想拆了它。”

小舒看着林至峻,慎重其事地点头。

林至俊无奈,摇头,让小舒翘起脚来,终于还是让小舒提早解放了。

林至峻捏着小舒的脚上下打量了一番,戏谑地说:“人能长多高要看脚,脚大人就长得高,像我。小舒米,你的脚那么小,长不高怎么办?”

林至峻本是想心血来潮戏弄一下小舒,让他着急一下,没想到小舒完全没当一回事。

小舒歪着脑袋看着林至峻一脸不解。

人高?个子高到底有多少好?这就是小舒不明白的。

转眼一周过去,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气氛看似和谐,林至俊却更加紧张,温杰函更是如临大敌。

后园,绿绿在小舒身后亦步亦趋,小舒最爱采摘阼酱草的紫,林至俊是百思不得其解。有时候小舒把草籽放在嘴中细细咀嚼,一脸陶然,林至俊真是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是什么多么美味的东西,他还真会去摘一朵咬咬看。和小舒在一起,林至俊觉得自己的智商会下降不少。

天是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得不得了。宾客聚在另一边,这里就格外冷清。

温杰函看着小舒和那只叫绿绿的狐狸那和谐轻松的气氛,一边却皱着眉,忍不住开口:“我说至峻,禀凌什么动作也没有,实在太不可思议。你不觉得奇怪?”

林至俊看了看温杰函:“怎么会不奇怪。既然他那么耐得住性子,那么接下来一定是有什么大手笔的动作,更是要小心。”

温杰函无奈摇头:“天,我们好象猫前面的老鼠。”

林至俊眼神一阴:“他还不配做猫!”

说曹操曹操到,有人传话,老爷子要人开会。

“来了。”林至俊起身,“帮我看好小舒米,别让他到乱跑。”

小舒虽然一直和绿绿玩闹,但是并非完全没有体会到沉闷的气氛。他常发现林至俊走神,或者突然一惊。小舒知道林至俊或者在为什么所困扰,而自己,却根本帮不上忙。

小舒看着林至俊一脸凝重地走出去,心里咯噔一下,站了起来。

温杰函在一边看着他。

小舒想了一想,跑了过去。

仰着头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温杰函也为小舒的行为吃了一惊,定了定神,笑着伸手去摸小舒的脑袋:“没事。一点小麻烦而已。”

小舒一边听一边斜着眼睛鄙夷地拍掉温杰函的手:“不要摸我!”

温杰函一愣,气到跳脚,两手插腰:“你好啊小舒米!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摸个头也不行。我平时待你不是也不错吗?”

小舒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真的挺有道理,又想到了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本正经地开口:“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讨厌有时候也没有。”

声音柔柔软软,内容却恶毒得很,气得温杰函一时回不上话来。

小舒抿着嘴一笑,又说:“你对林哥哥好,我就会对你好点。”

温杰函抽搐似的撇了撇嘴,一抚头,叫:“林至俊完了,一定会被你吃死的!”

小舒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走过,足足过了三个小时。

小舒听温杰函说林至峻是去开个会,或者说是和那天晚上面带凶相的老爷爷谈个话,喝喝茶,但小舒直觉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能让一向习惯不动声色的林至峻能有那么不寻常的反应,那也的确不一般了。

“林哥哥去哪里了?”小舒抱着牛奶杯终于坐不住,向温杰函靠了过去,“我们去找他。”

“就在隔壁的馆里。”温杰函喝了口咖啡,看了看小舒,内心也有些烦躁,“你去了也没有用,我都插不上手。”

“晓枫姐姐也在?”小舒突然想到。

“恩。在。怎么了?”

小舒有点颓然。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强行隔离在林至峻的某个范围之外,就向拍着厚厚的玻璃,自己怎么喊话也传不过去,然后,他就越走越远了……

想到这样的比喻,小舒突然一颤。

“我要去找他。”小舒突然跳下沙发,手忙脚乱地穿上鞋子。

温杰函对小舒突然的反应不明所以,一边又只有帮小舒绑鞋带,困惑地问:“你怎么了?”

“我去找他。”小舒喃喃道,抱起一边的绿绿就跑了。

林至峻刚从大厅走出来,就看到远一个飘着棕红色漂亮长发的小家伙跑了过来,心里突然泛过一丝温暖,露出微笑。

小舒扑到林至峻身上,抬着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心。

林至峻抱着小茶的头,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怎么过来了?”

一看远温杰函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摸摸胸口说:“你这个小舒米也太会跑了。累死人!”

林至峻觉得好笑。小舒转过头斜着眼睛看着他。温杰函觉得自己总是在被鄙视,十分不甘。

骆晓枫走上前去,摸摸自己的肚子:“真是的,开个会能有那么久,真是饿死。小舒米,我们去吃东西夹心酥球去!”

小舒在骆晓枫上天入地的描述之下,认定了这里泡芙有多么多么好吃,一脸垂涎地看着林至峻。林至峻无奈:“吃这个有什么,爱吃多少就有多少,只是正餐和素菜还是必须。”

小舒想了想,严肃地点了点头。

林至峻刚牵着小舒走到一半,身后响起个意外的声音。

林至峻牵着小舒的手一紧,小舒转过头看着他。

“看来小峻倒是拖家带口其乐融融,刚才外公的话,你是没有听进去还是如何?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小峻。”

小舒感到林至峻身体更加僵硬,不由得回过头看看那个人究竟是谁。

小舒没想到那竟然是个风度翩翩又英俊的中年男人。小舒是不知道林至峻为何对他如此紧张,但是单凭这一点,小舒就在内心断定那不会是个好人――广义上的好人。

小舒骨碌着眼睛打量禀凌,禀凌微笑着打量着小舒。相比之下,林至峻一行人就紧张得多,骆晓枫终于笑嘻嘻地开了口:“禀哥哥呀。怎么,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禀凌将实现转开,小舒却觉得那视线蔫呼呼得可怕。

“不了。”禀凌看了一眼骆晓枫,骆晓枫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然后又转到林至峻身上,那手上的一卷文件敲了敲肩膀,“我可要好好研究一下外公的变更遗嘱了。”

温杰函一惊,瞪大眼睛:“你……”

禀凌又改了口,笑着说:“还没有公证过,我只是借草稿来看看。不过,相信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定了这些吧。”

林至峻面色沉重,看着禀凌冷冷一笑:“不管怎样,先恭喜你了。不过变数何没有,太自负大概也没有好。”

男人没有再辩解,只轻轻一笑就走了。

三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骆晓枫轻轻一笑,拉着小舒的手:“我们走吧。小舒,和我吃东西去。”

这样,三个人才缓过神来。

那个东西……那卷文件很重要吗?

小舒也沉着脸想着。

小舒竖着耳朵听着旁边沙发上两个男人的谈话,骆晓枫吩咐厨房拿来一餐车的食物,和小舒在偏厅里大嚼其宴。小舒看着骆晓枫有点吃惊,他不知道这个姐姐那么会吃,怪不得第一见面就把自己带给林哥哥的小笼包吃了一半。

“刚才老头子说了什么?怎么会说要改遗嘱?”温杰涵十分困惑,“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好歹你是他唯一的孙子。”

林至峻带了丝苦笑:“那有什么办法,只能说禀凌手段高杆。况且你连儿子都可以不好,孙子又算得上什么。家族企业怕的就是子孙一接手就情势就往下掉,老头子只想找个更合适的继承人。”

“新遗嘱怎么样?”

“不知道。如果知道倒好,好歹可以估量一下局势,预计下一步动作。没想到初稿竟然在他手上。”

那个东西……是初稿?那个“他”,就是刚才那个人?

小舒细细听着。

这边骆晓枫抬起头开了口:“神神秘秘的,怎不知道你和禀凌有什么新仇旧恨。啊,还是我们小舒米最好了!”

骆晓枫看着小舒用两只手抱着热狗啃的样子就觉得可爱,一把抱过小舒的脑袋在下巴下面蹂躏,弄得小舒差点喘不过气来。

林至峻看着好笑:“你别这样。小舒好歹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男孩了,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骆晓枫斜着眼睛看了看林至峻:“你是什么年代的封建思想。现在这个社会,特别对于小舒米这么可爱的孩子来说,你们这些大男人才最可怕不过。”

温杰函以手覆额做痛苦装:“又来了!”

这骆晓枫没有再多小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顿了下又说:“你这里不是有你奶奶25%的股份,你奶奶过世前原先的遗嘱里应该也留给你不少吧。”

林至峻苦笑:“谁说的。当时年纪太轻,因为想早日脱离本家,就听了爷爷的话拿自己公司25%来交换持股了。遗嘱里有是有,但是加起来也不是很多。”

温杰函吓了一跳:“交换持股?你这是丧国辱权条约啊!”

林至峻叹气:“但是有什么办法,我事业刚起步,根本敌不过本家。要是不签,敌人就直接打上门。”

骆晓枫想了想:“至峻,我可以帮你。我有外公15%的股份。我是代位继承的。”

林至峻有点惊讶,好半晌开口:“这样你不是……”

骆晓枫一笑:“这有什么。反正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还不如拿着现金周游世界。”

“不过你干吗老是要去气他,稍微服软一下不行么?”

林至峻握了握拳头,这样的建议明显不在考虑之列。

小舒想了一会,轻声问身边的骆晓枫:“刚才那个人,住这里么?”

“是啊!”骆晓枫拿起只定胜膏塞进嘴里,不假思索。

小舒“哦”了一声:“那他住那边?”

“旁馆那边,好象是二层最东边的房间吧。挺漂亮的。”骆晓枫想了想,“干吗?什么事情啊?”

“没有。随便问问。”小舒低头咬了口蛋糕,摸摸身边的绿绿,打着主意。

如果让任何人来看这座新建于中世纪的城堡有什么败笔的话,任何人都会说就是那个旁馆了。

这或者纯粹只是为了满足老爷子的恶趣好,就在庄重典雅充满贵族风情的庄园里了那么一座充满后现代风格的建筑。除了某些怪胎和非现实主义者外,被安排在这么一座旁馆里居住都会被认为是一种被忽视的轻蔑行为。不过骆晓枫显然不这么觉得,她不明白这个无论用了多么好的暖气冷气和多么先进的除湿系统都无法改变阴森味道的古堡有什么好的,而那个新的建筑显然更为人性化,有完善的恒温系统,特别是浴室,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

小舒在晚上踏上旁馆前面透蓝玻璃搭建的阶梯时,心里还真是惶恐不安。小舒不知道看起来那么透明,若不经风的阶梯能否承受自己的重量。小舒踩上一只脚,踏了两踏,再踩上另外一只脚。直到完全确定这个玻璃十分坚硬之后,在抱起绿绿跑了上去。

看来守卫并不怎么称职。小舒抱着绿绿路过的时候,守卫正拿棋枪顶着自己的下巴打瞌睡,小舒以为甚至已经大模大样地走进去那人也不会发现。

不过事实绝对不能这么进行。小舒看到二楼最东边的灯没有亮,但是时间现在只有十一点。小舒不觉得人们会那么早就睡觉。

小舒虽然早已打算在禀凌在的时候将那份草稿偷出来,但是如果没有人在的话……当然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小舒决定先确认一下。

踮起脚尖,在门卫尖尖的装着一簇红缨的帽子上敲了一下。男人迅速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无敌可爱的脸。

“我想找禀凌先生,他在吗?”小舒堆着笑,礼貌地问。

男人脸一红,或者是在为自己的失职愧疚:“不,我想他并没有回来。如果需要的话,他回来之后我可以告诉他您……”

小舒迅速地摇摇头,笑着说:“不用。我找其他人。”

说着一溜烟就跑了进去。

门卫想叫住他,可惜还是罢了口。毕竟是宾客,不是多大的问题的话还是不要得罪好了。何况如此可爱漂亮的孩子,能做什么坏事呢?可是……那孩子是找乔恩管家吗?这个地方,好象没有别的客人了罢。

小舒刚要上楼,便听见身后有人浑厚低沉的声音:“请留步,请问您是……?”

小舒转过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年过甲的老人,却显得气势不凡。

小舒不知道“请问您是”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会将后半句说完,于是停住脚步歪着头看着老人。

老人内心可不这么想。不懂中文么?他如此以为。

老人换了个说法:“请问您找谁?”

小舒内心“噢”了一声,明白过来“请问您是”就是和“您找谁”差不多意思。可是真麻烦,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复杂呢?

“我找禀凌先生。”小舒认真地回答。

老人似乎也认出了小舒,微微鞠躬:“禀凌先生还没有回来。另外,您作为少爷身边的人,出现在这里,似乎不怎么合适。”

老人想起来,这似乎是林至峻身边的那个小孩。他瞥过那孩子柔顺漂亮的红棕色长发,应该就是他没错。

小舒开始演戏,巴眨着眼睛泪光盈动:“我的球掉在禀凌先生的阳台上了。您……能不能不帮我拣回来?”

老人眼神闪过犹豫:“可是……”

小舒走上前抱着老人的手臂轻轻晃动,抬着头注视着老人:“拜托您了。我……”

老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半大的孩子能这么自然地做出这样如小动物般温柔可爱的动作,精致漂亮的脸真诚地注视着自己显不出一点杂质,即使这些动作原本不该在这个年龄出现却丝毫不惹人厌弃。或者只是为那头漂亮的棕红色的头发迷惑,老人不由得伸出手抚摩了一下小舒的头:“好吧。我让李太太去开门,帮你把球拣回来。”

小舒乖乖地点了点头:“恩!”

“李太太。”

“是。”

“李太太。”

“有什么事情小少爷。”

“李太太。”

李太太掌管着这幢楼的所有倍分房卡,抽出一张带着小舒往楼上走去。小舒看着李夫人手中的房卡,叫着李太太。

在小舒叫到第三遍的时候,女人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注视着这个孩子。

四目相接,小舒微微笑着,魔幻般的瞳孔让女人如坠云雾,甚至晕旋。

“是用这个开吗?”小舒问着。

“……是的。”女人不只为何梦般得开了口。

“插进去,再打开吗?”

“……插进去,灯闪了,灾打开……”女人觉得眼皮竟然发沉,身体晃动了一下。

小舒拉着女人的手走到禀凌的卧室门边,然后柔柔地开口:“睡吧。”

女人健壮的身体轰然倒塌。

这大概是小舒第一把幻术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小舒一踏进房门就张大了嘴。

他以为自己只要找一间房子就可以了,没想到里面的空间竟然那么大。

旁馆外面看起来简单,里面是三复式构成。一楼是客厅,二楼是工作室,三楼是卧室和客房。

小舒又突然想到,要是那个男人没有把东西放在这里,而是把东西一起拿出去了那怎么办?如果男人把东西锁在什么里面了,那自己凭现在的能力还是打不开。要是是茗哥哥的话,就一定行了……

小舒第一觉得或者多学一点幻术也不错,但是……

现在的问题是时间来不及了。那个爷爷要是看到李太太那么久没有下去,一定会上来找。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有“找”这个唯一的行为可以进行!

小舒觉得自己真是卤莽急了。

林哥哥他,会着急的吧。要是看不到我的话……

小舒摇摇头,绿绿跳到地上跑上楼去。

小舒左右翻着抽屉,橱柜,沙发,竟然意外发现没有一个上锁的。

这么说,要是真在这里,就真的可以找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可是东西没有在一楼找到。

小舒满头大汗,咬咬牙往二楼跑。刚踏上楼梯,就看见绿绿一下子冲下来,嘴里还叼着一卷纸。

小舒拿过来一看,乐了。自己虽然没有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认识里面全部的内容。但他还记得当时看到封面上一个巨大的绿色印章,“变更”两个字,还有那个蓝色轴的塑料书皮。

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了!

小舒眯着眼睛拍拍绿绿的脑袋:“真聪明!”

绿绿也是一脸得意。

时候实在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小舒听到门口的声音。

“李太太,李太太你怎么了?”

小舒一咬牙,糟糕,还是晚了!

小舒把文件重新让绿绿咬回去,试图跟绿绿说明:“我说话的时候,你跑出去。知道吗?在外面的槐树下等我。”

绿绿把文件咬得紧紧的,跟在小舒后面。

小舒一把打开门,“哇”地叫了一声:“李太太,李太太!您怎么了?”说着扑到李太太身上,一脸苍白。

乔恩管家掐着李太太的人中,却毫无反应。

“请帮忙打电话叫医生。谢谢。”老人神情严肃地转头对小舒说,警惕地打量着小舒的手。

“好的!”小舒站了起来,脑子里喊着“一,二,三!”

就见李太太缓缓苏醒过来。

小舒跌坐在地上,拍拍自己的胸口:“哦,还好您没事。”

女人困惑地摇了摇头,挣扎地坐起来,看着管家和小舒。

小舒笑着将房卡放到女人手上:“您刚把它掉在地上了。您让我自己去找,是已经觉得身体不舒服了吗?”

女人显然尚在迷糊状态,对当时的状况记忆不清,微微点了点头:“哦,大概……”

乔恩站了起来:“小少爷,请问您找到了球了吗?”

小舒低着脑袋摇摇头:“没有,大概是掉到下面的湖里去了。”

乔恩想了想,阳台外面就是二十米宽的人工湖,现在天黑,或者真的是没有发现球其实并不在阳台上。

乔恩略表遗憾地欠了欠身:“那真抱歉。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球。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来打捞。”

小舒低着头,眼神微微一闪,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好呀。那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个玩具呢,是用牛皮做的小球。”

抬起头来,满脸忧愁。

乔恩内心不忍:“不用担心。明天一定会找到。今天就请不要多虑了,早点休息吧。”

“恩。”

小舒简直要一路歌唱地跑回去。到了槐树底下,小白狐狸绿绿果然等在那里。

小舒取过文件,感到手上粘哒哒,取笑道:“好恶心哦绿绿,都是你的口水呢!”

绿绿不服气得向上串着。

“走吧。”小舒抱着绿绿就要往前走。

“站住!”突然前方有人这么叫。射过来闪亮亮的手电筒。

小舒一惊,重新躲回到槐树后面,微微探出半个脑袋张望。

禀凌!

小舒大惊失色。要是被发现……

变回去!

小舒决定!

“那是什么?”禀凌眯着眼睛看着远逃串的动物。

“或者是某人养的宠物吧。”身边的人回答。

不知道是什么主人,教养的宠物竟然如此没有规矩。

小舒和绿绿使劲跑着。文件被小舒衔在嘴里,遮着了前方大部分的视线。

小舒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逃脱那个男人,径直撒开四蹄往林至峻的那个方向跑着。

可不能把这个东西丢了!

小舒用牙齿咬得紧紧的。

……

终于,有东西阻止了它的前进。

小舒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上,接着又被提离了地面。

小舒后背皮毛一痛,嘴里一松,东西啪嗒掉在地上。

抬头一看――林……林哥哥!

林至峻找了小舒半天,对于小舒在这里出现觉得不可思议。

脱口而出:“小舒米,你到底在干什么?”

什……什么,他说了……什么?

小舒歪着脑袋,傻了。

(我郁闷了= =!!这辈子都不是写H的料,我决定这篇写到结束也不写H了……写个与H有点关系的内容都能写出朝圣的感觉,我一定疯了……= =。为什么我的热吻和H从来都是那么纯洁类~???)

其实当林至峻刚一开口,心里就略有后悔,再看着小舒米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吓到他了。

刚才想到小舒米一直顾着吃零食而忘了吃正餐,怕他饿着,特意叫人送了夜宵上去,偏偏那人回报说小舒米不在房内,还以为是贪玩跑了出去。自己想到中午掉在会议厅里的钥匙扣,想到禀凌白天的咄咄逼人,无聊之下想出去逛逛,无意中就撞到了这个形态的小舒米。

或许,如果不是刚才的脱口而出,他应该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任由小舒米找个地方变回去?

他记得当时程茗要自己做抉择。他内心的倾向是如此明显,一览无疑,但是,他还不想这样明确无误地告诉小舒米。林至峻是个谨慎的人,他对于自身的现状如此清醒,在不能确定是否能自保的时候,他没有权利将别人揽入不安的局面。

所以在某个程度上讲,林至峻是在回避抉择。一旦让小舒米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自己的抉择就必定要开始了吧。

这个是什么?

林至峻注意到地上那卷刚才被小舒咬在嘴里的东西。弯下身拣了起来。随便翻了两页,顿时明白了。内心不免温暖激动,明白了小舒这么晚出去到底是做什么。

林至峻叹一口气,把小舒抱进自己的怀里,揉了揉他漂亮的皮毛,低头看了绿绿一眼:“回去吧。”

小舒把脑袋埋在胸口不发一言。绿绿乖乖地在后面跟着。

林至峻把小狐狸放回到小舒自己卧室的床上。小舒不敢抬头看一眼林至峻,噌地就往被子下面钻,绿绿也跟着凑热闹,被子下面拱起一大一小两团圆溜溜的东西。

林至峻一下子就想笑出来。这么可爱。或者是害怕了?

他记得那天晚上,小舒害怕他靠近的样子,有点心疼。

林至峻在床上坐下来,开了口:“我早就知道了,小舒米。你茗哥哥也已经晓得我知道了的事情。”

小舒感到床往一边倾斜,知道林至峻坐了下来,听林至峻这么一说,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至峻感到小舒在被子下面安静下来,不由笑了笑:“那天你跑去出去的晚上。还记得吗?我当时看到的可是一个赤裸裸的小舒米,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火狐狸,然后又变回了这个漂亮的小舒米。”

赤裸裸……?小舒原先并不觉得赤裸裸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经林至峻这么一说,却似乎不由得有点脸红。

林至峻隔着被子抚摩着小舒的脊背:“好了,变回来吧,小舒米。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是停顿了一下。

接着,林至峻看到被子隐隐绽开红光,被子下的隆起明显成了一个人型。

小舒米在被子里脑子一片混乱。

什么意思?林哥哥他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茗哥哥要他不要说的,还是……不管怎样,小舒米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丢脸,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点被欺骗了的感觉。但是,这样不好吗?林哥哥早就知道我是火狐狸精了,也没有讨厌我,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舒米脑子混乱。

林至峻看着被子下面小舒一动不动,笑了笑:“怎么不出来?闷在被子里面不头晕?”

小舒米有点赌气,还是一动不动。他没想到林至峻一点也没有介意自己的身份,亏自己还无端苦恼了半天。

“那我掀被子咯!”林至峻威胁,一手把被子翻了起来。

小舒米怯怯地看着林至峻,林至峻看着小舒也有点愣着。

所谓的玉体横呈、春光乍泄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小舒米的皮肤一向很好,白里透着红,林至峻一直不忍心捏一把,如果轻轻一捏,一定有留下红印。林至峻一直知道小舒米的身体在正发育的阶段,不同一般城市男孩子松垮垮的身体,却是带着漂亮条纹的纤细肌肉,粉红色的乳头随着平稳的呼吸上下起伏着,锁骨并不特别突出,曲线却如此柔和,两腿间的成长中的欲望之源听话地紧贴着身体,如此美丽干净,甚至不容亵渎。

但是看到这具清涩干净的身体,竟然如此轻易地唤起林至峻自身的一丝欲望。

林至峻觉得自己心脏有些不听使唤,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转开了自己的视线,定了定神,无奈笑着说:“小舒米。上我就很好奇,为什么找到你的时候你没有穿衣服。难道,你每变回人型都会把原先的衣服弄不见吗?”

小舒一下子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脸轰地红了,噌地跳起来跪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喃喃道:“唉?不是的?……唉?怎么会这样……”实在是困惑不明所以。茗哥哥明明说过,是要在身体虚弱的状况下才会这样的呀……

拿眼睛瞥着林至峻,目光如水流动,无意夹杂着诱惑的情愫,棕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几丝柔发在乳尖轻轻滑过。

林至峻本是开着玩笑,却突然为这美和诱惑惊着,不由得靠近,用手臂拥着小舒的头,在小舒的嘴唇上烙下一吻。原本想就此放开,但那柔软饱满的触觉却让林至峻忍不住用舌头去探究更多。小舒并没有闭紧牙齿,径由林至峻长驱直入。火热的舌扫过牙床,追逐着里面那条小小的舌头。林至峻感到小舒的身体颤栗了一下,然后一双手臂便从后面环住了自己。

那双手臂却似乎让林至峻清醒了些。不行,还不到时候,小舒米。还不到时候。

小舒并不清楚这样到底是什么意味,但是那让人颤栗的感受,那火热的追逐似乎已经点燃了体内的某样东西,热量在体内四串。小舒不讨厌,甚至非常喜欢。是的,非常喜欢。

林至峻感到那原本被动着感受自己追逐的小小的舌头突然灵动起来,迅速地和自己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林至峻感到不可思议,似乎小舒米那么轻易地就学会了回应与征服。

或者,这也是狐狸一族天生的优势?真是魅不可挡。

担心情形失控,林至峻终于放弃了纠缠,退了出来。看着小舒睁开眼睛,弥散着水气的眼里微微闪着没有一层没有被满足的情欲。林至峻觉得这样或许还不止是对自己的残忍而已。

林至峻摸摸小舒的脑袋:“我现在很需要这个,很高兴你能帮我拿来这个文件。但是小舒米,下别去冒险了知道吗?而且很多事情不止你想得那么简单,我更不想看到你这只小狐狸缺了条胳膊少了只脚。”

林至峻站了起来:“文件我要拿下去和你晓枫姐姐他们商量。你先乖乖睡觉吧。”

“不要。我也要下去。”小舒迅速拉住林至峻的衣角,有点儿倔强地嘟着嘴看着林至峻。

林至峻看了看小舒米因为吻而更显红艳饱满的唇,心想,骆晓枫温杰函两个家伙一定不会不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轻一笑:“乖乖穿好衣服,就到偏厅来吧。”

小舒看着林至峻走出去,总觉得不管身心,在某个方面都突然有了巨大的变化。

“恩?”温杰函抬头不解地看着林至峻,“这个东西你怎么拿到手的?”

林至峻喝着口茶:“是小舒米拿来的。”

骆晓枫十分困惑:“小舒米怎么拿?”

林至峻没有回答:“我也不清楚,就是刚才,他突然就拿了这个回来。”

“那禀凌知道我们拿到了这个东西么?”骆晓枫突然一急。

林至峻冷冷一笑:“其实只要这个东西不见,禀凌一定就会断定它是在我们手里。”

温杰函若有所思地开了口:“对,现在的形势,除了我们这边的人,还有谁会来和他作对?”

“那……”骆晓枫咬了咬牙,“禀凌会不会告诉老爷子?”

林至峻突然哈哈笑起来:“告诉老爷子?当然不会!原因就是在于这个东西的内容。”

温杰函也笑了:“他瞒着老爷子还来不及呢。这个东西是他做决定的么?老爷子这样的人,给他这个东西名为‘参考与保管’,如果他丢了东西,老爷子恐怕不会过分追究拿东西的人,反而会责难丢东西的人,怀疑他能力不足吧。”

“禀凌那么好面子的人,才不会到宣扬自己丢了老爷子的东西。何况被人看了也就看了,他再怎么跳脚也是于事无补,你说老头子这样的人,会因为遗嘱被孙子看到了就随便再修改吗?”

骆晓枫恍然大悟:“哦,这么说,只要事情没有闹大,禀凌是肯定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温杰函拍拍骆晓枫的背:“哟!变聪明了呀!禀凌看来实在是大意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看完了之后派个人不动声色地把文件送回去就好。”

“顺便示威?”

“但这行为恐怕不符合我们至峻的性格。”

骆晓枫温杰函一搭一挡地说着,然后转过头看着林至峻逼他表态。林至峻哭笑不得,捏着茶杯投降:“行行行,这随便你们怎么做。”

心中暗暗想,这的情况的特殊性让小舒误打误撞做了件大好事,可是将来呢?要是因此给别人落下把柄可就是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要是眼睁睁看着小舒米去冒险,自己的心脏恐怕会经受不了几的打击吧。这点,还是要好好说说他才事。

不过尽管这么想,小舒的行为,还是给林至峻带来不止一点的温暖与欣喜。

被重视的感觉……

小舒下楼的时候,三个人正在研究看遗嘱里具体的内容。

骆晓枫一看小舒下来就笑着大叫:“小舒米,你真是我们的大救星。送来这么好的东西!”

林至峻阴了阴脸纠正:“不可以误导小舒米。”说着抬头看着小舒:“下绝对不能不打招呼擅自行动。知道了么?”

小舒米虽然还没有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至峻打量了下小舒的衣服,发现又是扣错了扣子,颇感无奈。这小东西学东西挺快,就是穿衣服不能穿扣子多的,否则总会弄错几个。所以一般林至峻多会给他穿拉链的。可是到了这里,服装要求正式些,林至峻有时只好给他换上衬衫和西装。

“又扣错了。”林至峻在小舒脑门上敲了个毛栗子。小舒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至峻,林至峻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感觉体温上升。

该死!刚才那么一闹,很明显,小舒米至少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个导电体。

把扣子解开又扣上。

身后的两个人又喃喃道:“噫?不对。小舒米看起来好象有点不一样哦。”

林至峻手一抖,又觉得好笑,明明已经看出来了些许,偏偏还要装腔作势大乎小叫。

果然后面一句惊呼:“哦!至峻一定是玩过亲亲了刚才!”

林至峻转过头,沉着脸:“我想应该不用提醒你们要做的是什么。如果想一直坐到天亮不睡觉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骆晓枫吐吐舌头低下头去,一边低低地咕哝,不会已经吃干抹净了吧。

林至峻听了无奈。还早着呢。

林至峻让小舒靠着旁边的沙发,如果累了就睡一觉。果然不出片刻,小舒便蜷成一团睡了起来。林至峻上去拿了毛毯盖着小舒身上,兽类的警觉让小舒突然睁开眼,看到是林至峻偏又笑了笑,迷迷糊糊地重新睡去。

后面的两人看着林至峻的温柔咋舌。不是说林至峻平时不会表现温柔,而是他从来不会如此自然而发自内心地表现。恐怕,这温柔,只会出现在这个半大的孩子身上吧。

温杰函撇撇嘴,看着骆晓枫挑了挑眉,怎么,是不是如你所愿了?

骆晓枫却是无奈一笑,接下来的麻烦可多着呢。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来。

林至峻对先前的工作做了大致结论:“这么说,爷爷也还没有完全把我打入冷宫的意思。或者说,他这么做,也还是挑选出一个强者的考验。”

温杰函咬着笔点了点头。

骆晓枫抱着刚从楼上跳下来找小舒的绿绿:“我就说嘛。好歹你是他孙子。”

“有对孙子这么狠心的吗?这种考验也太严峻了点。”温杰函对老爷子的行为还是不能苟同。

林至峻嘴角挑起一丝邪笑:“恐怕我和禀凌的决战也就在此了。我还以为爷爷对我完全失望,已经打定主意让禀凌坐那个位置,没想到他还给我留了一线生机。现在的关键是我的表妹,禀凌的亲妹妹禀蕴。没想到遗产里股份竟然有百分之二十是留给她的。他们兄妹关系不好已经众所周知,只要争取到禀蕴,就能险胜。”

的确如此。

温杰函笑了:“这个就放心交给我好了。禀蕴的丈夫惹上了一屁股麻烦――当然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把这个事情拿出来,毕竟我和禀蕴的关系不错。反正,不管怎么说,老爷子算错了题目的难度。”

三人相视而笑。

小舒在毯子里蠕动了一下身体,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是被林至峻算准了的。温杰函把文件装进大号信封,连夜投递进旁馆的信箱内,禀凌也并未因此而找上门来。

两天后,林至峻打算带着小舒离开回国,这时候久未闻面的禀凌才再露了脸。僵硬的道别,再是贴着耳朵的一句话――管好重要的东西,别再让我抢走了。林至峻一凌,冷冷笑着:“你何尝真正如愿过。”

飞机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让小舒倦燥不安又觉无聊。实质上事情并没有那么无聊,至少在林至峻看来是这样。在机舱的其余客人看来也是增添了不少乐趣。

小舒是不明白这为何会被别人认为是乐趣的。

在这几天,小舒似乎养成了偷吻的坏习惯。在小舒看来,这只是因为“舒服”,人的本性趋利避害,即使小兽也是如此,既然是喜欢的,为何不多来一些。其实这本身实在也是跟“坏”无关,问题就是小舒什么在偷吻时不会顾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第一小舒当着温杰函骆晓枫的面,爬到林至峻身边抱着林至峻的脖子烙下一个吻的时候,骆晓枫吓得把嘴里的茶喷出来,温杰函足有几分钟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倒是林至峻,难得的温柔公子脸上红了红,露出羞乃之色。

骆晓枫的眼睛在林至峻和小舒之间来回打量,用手指指了指小舒,说:“至峻哥,你把小舒米教导得这么热情?”

林至峻无奈地摇摇头,摸摸小舒漂亮的长发,说:“坐好。”

小舒很不解地看着骆晓枫温杰函的强烈反应,疑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眨着眼睛看着他们。

后来温杰函特意找到林至峻:“虽然我知道这些事情不应该我插手,你的兴趣爱好将来的问难我也不应该多管,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个最肤浅的问题,就是,你对小舒米在教育上是不是有点失误?比如说你应该告诉他接吻这回事最好在私下进行,公共场所过度亲密是不恰当的行为?否则,你会惹上很多麻烦。”

林至峻点点头看着他:“这些我都知道。我会注意尽量少让小舒米在不恰当的环境做这样的事情。”然后拂袖而去。

温杰函在后面抱着额头,天,他看见了个什么怪物?这样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要教育好的吗?什么“尽量少让”,温杰函极度不解了。

其实林至峻对于这个问题进行了不止一的考虑。他明白几个问题,第一,小舒喜欢亲吻是因为亲吻的感觉不错――他对自己的吻技毫不怀疑。所以,这和讨个糖果吃没有本质区别,这从小舒的眼神里就可以清楚地看出。第二,小舒之所以毫无顾忌地索吻多半还是为电视剧里所影响。温杰函把影音室里的节目调得激情火辣,要不是林至峻对小舒进出影音室的时间做了严格控制,他毫不怀疑小舒学到将不止是接吻。第三,小舒实在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怀疑当小舒了解到接吻真正的涵义,是否还会轻松地做出这样没有顾忌的举动。所以,出于私心,他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如此这般。

另外,程茗告诉他,兽类原本的习性或多或少还跟随着小舒,比如,很容易对第一眼见到的人和物产生好感。因此,像小动物第一眼看到的是父母,林至峻多少也要负担起父母养育教育的责任义务,否则这对小舒人类社会化很没有好。

林至峻对这番话多半内心有点烦乱。他虽然确定自己对小舒不一样的情愫,那种渴望保护与温暖的情愫,但是他不确定小舒对自己究竟是那样的感情多一些,还是“第一眼好感”多一些。这本身已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教育、感情、抉择,都等待着他。

上机前,他接到程茗和杨坤的电话,说是要接小舒回去住几天,顺便学习一点幻术。

林至峻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确有一堆事情等着忙,又想到禀凌的那句话,再加上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把将来的问题考虑好,何况,再和小舒一起玩亲吻游戏,自己迟早会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就说,要是急的话,可以在机场接。

在林至峻发挥了自己终极耐心地安抚并且热情地献出几个吻后,小舒终于闭着眼睛打算睡一会。林至峻用毯子把小舒裹严实,然后捋进自己怀里。

小舒的气息平稳,眼珠子有时候上下转溜几下,不知道在想点什么。细长的眉毛几乎完全对称。大概想到了吃的,还会咋咋嘴。

林至峻看着好笑,想到刚到自己那边的时候,气走林增,后来又戏耍老师,然后全身义气地去让他的狐狸兄弟逃命,之后又是帮自己偷文件,除了吃饭太别扭外,林至峻简直没有想到他还有什么是自己不喜欢的。

如果自己能即使把禀凌的事情理好,要是你愿意,我定会把你要过来。永生永世。

下机的时候,小舒手上自然还多了一样东西。一个宠物笼,里面装着绿绿。这引起了绿绿史无前例的强烈不满,使劲地挠着脖子上的东西。关在笼子里就算了,脖子上居然还要套个圈!(很明显= =我们绿绿是被当成狗狗运出来的……因为这样比较好减少检疫的麻烦= =)

程茗依然风采迷人,站在大厅里,看着眼神迷糊的小舒。

小舒眨了眨眼:“茗哥哥!”

程茗张开双臂,微笑,小舒扑了过去。

林至峻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远看着三人,又对着杨坤笑了笑,竟然有种同道中人的感慨,都是陪在狐狸精身边的人类。

程茗瞥了一眼小舒米手上的东西,或许是眼神太冷,吓得绿绿往笼子里面一缩。

“这个是什么?”

“绿绿。”小舒米把绿绿从笼子里抱出来,小小的球缩在小舒身上。

小舒撅了撅嘴:“茗哥哥你吓到它了。”

程茗想起这就是林至峻电话里说的小白狐狸,伸手一把抓了过来,揪着两条腿上下翻来覆去地打量:“恩。挺干净的,不过是混血。你叫什么名字?”绿绿已经被程茗翻得头昏脑涨,又听到程茗问了什么,无辜地看看小舒。

小舒赶紧补充:“他不会说话的啦。我给他取了名字。我收他做干儿子。”

程茗扑哧笑出来:“什么?他是你干儿子?你这么个小鬼就收儿子了?”说着抓着绿绿的皮毛打量。

杨坤盯着程茗的动作皱了皱眉:“小茗,你的动作是不是粗暴了点?”

小舒看绿绿在程茗手上被折腾得够戗,赶紧抢了过来,又抱着程茗脖子磨蹭:“哥哥收它吧!”

程茗无奈:“真不知道林至峻怎么养你的,怎么越来越会撒娇?那么大个人了。”

小舒抬头眨着眼看着不远的林至峻,心想又要分开了。不过这已经不算什么,自己知道林至峻的家,可以随时来找他。

不过,在这么个地方分别,竟然还是有一点感伤。

小舒想了想,跑了过去,一把抱着林至峻的脖子。林至峻估计到小舒要做的是什么,僵着脖子不肯低下来。机场人来人往,有记者媒体等人潜伏也极有可能。

小舒翘着脚还够不上,恼火得两个眸子紧紧盯着林至峻。

然后嘴角一笑:“林哥哥,告别吻。”电视上都有的。

林至峻心一动,无奈低下头,轻轻地在小舒的嘴唇上一啄便离开。

小舒有点不满,但皱了皱眉也就算了。说了声再见便向程茗跑去。

机场已经为这充满美感却又怪异的景象惊呆。林至峻看着程茗,对方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异样,只是若有所思地向他点头一笑。那一头程茗想,果然是这么回事,看来有些教育,光靠情人倒还是远远不够的,如此,还是需要哥哥来吧。

诱惑地对着旁边的杨坤一笑。杨坤果然一愣。程茗蹂躏着小舒的头发往外走,内心偷笑,自己果然是战无不胜。

(其实偶真的好喜欢程茗哦~^ ^成熟的大狐狸精~^ ^)

大概没有人能跟小舒一样舒服了,到哪儿都有人照顾,自个儿不用劳费一点儿心。

小舒又是好久没有到程茗林至竣的家,却熟门熟路地认定一个房间就是自己的窝。跑进去一看,果然是已经被打扫得一丝不苟。扑到床单上,隐隐还闻得出自己的味道,这让小舒十分安心。

程茗一路跟上来,揪着小舒下了床:“真没记性,快点洗澡!洗完睡一会就下来吃饭。”

小舒嘟着嘴幽怨地看了程茗一眼。真是啦,都没有林哥哥温柔的。

程茗下了楼,随手把西装扔在一边,解开衣领下的两颗扣子,腾地坐倒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往杨坤身上舒舒服服地一靠。

杨坤拉过程茗一亲,热气吐在程茗脖子上:“怎么。很累?”

程茗皱着眉:“可不是?宗主明天要来,小舒米又这副不懂事的样子,被修理怎么办?”

杨昆伸手去捋程茗的眉头,笑着说:“好了,别把你们宗主想象得这么无恶不作。我相信我的眼光,他绝不至于是什么坏蛋。”

程茗看着杨坤:“你不记得他当年怎么对你!”

杨坤哈哈大笑:“我的狐狸精是不是特别多疑?别多想了,至少小舒米又没有像你那时那样对他。”

说着侧过身轻轻咬着程茗的耳朵。

程茗稍稍安了心,接着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跳了起来:“你说林至峻这个人怎么样?他和小舒米相的倒好,可是教育上是不是和预计的相差得太多?我今天看到了什么?竟然看到小舒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他呐!天哪!我竟然还要教小舒米不能再公众场合接吻的事情!”

杨坤只有摸着程茗的脑袋示意他少安毋躁:“好了好了。你还真像个老妈子啊。”

程茗瞪着他:“他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每年看一眼看着长大?”杨坤对着他笑。明明每年都在自己身边,还看着他长大?

程茗有点颓然:“头都大了。宗主为了兔子要退位。小舒米突然成了精。这段日子也太不寻常。还有那个林至峻,小舒到底有多少喜欢他?他们能不能在一起?”

杨坤看着程茗有一丝心疼,把他拉到胸前:“好了,小茗。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揽过来。宗主退位从另一个角度不是件好事?至少那个运势的变更已经停止。小舒米的事情你也不用头疼,你把小舒米完全当个孩子看,可是他也能自己去了解,自己去理问题。他有多喜欢林至峻,为什么要烦恼?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程茗转头看着杨坤,思索了好一会,然后恍然大悟:“哦,对噢!”

杨坤哭笑不得,程茗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傻得可爱。

程茗突然听到扒笼子的声音,知道那个绿绿又在笼子里闹了。三四个月的小白狐狸,不知道是什么种的。

程茗走过去,把绿绿从笼子里揪出来,绿绿是怕了他了,本来是想跑出来,现在却宁可缩在笼子里。

程茗笑得奸诈:“你是小舒米的干儿子,不就是我的干儿子么,怕什么,让哥哥我好好疼你。”说着伸手一把把小东西揪出来。

绿绿在程茗手上挣扎,程茗抓着它的两只爪子:“腿骨长得还挺健壮的嘛。不过可别就这样到跑咯!千万别去厨房,否则把你做成红烧白狐狸!”

绿绿盯着程茗一动也不敢动了。程茗在内心暗自偷笑,真是可爱!

杨坤看着程茗的“暴行”目瞪口呆,想不通几百岁的狐狸精了,怎么就这么孩子气,偏偏这么爱和一个后辈计较来闹着玩儿呢?

“明天宗主要来,顺便问一问它能能成型吧。”

小舒饿得慌,没到时间就噔嶝跑下楼。程茗想想饿着小孩还是不应该的,便提前吃饭。

小舒在林至峻那边嘴被养刁了,又常常嚣张得很,拿起勺子直掏盘子里剥了皮的白虾,面前的白饭动都不动。

程茗看着火大,心想这个林至峻究竟有没有按他说的给他喂食,腾地一拍桌子:“小舒米,过来!”

小舒刚把食物往嘴里塞,偏偏被程茗下了一大跳,举了食物停在空中。

眨了眨眼,看着程茗不知所以,有点害怕,却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程茗拉过一把椅子,让小舒坐着,夹起一筷子菠菜送到小舒嘴边。

小舒盯着眼前的菠菜看像看着蟑螂,两只眼睛都要瞪成逗鸡眼。

程茗一把握着小舒的下巴硬把它翘开,筷子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小舒的嘴里。

小舒嘴吧唧了几下,才发现那东西果然是异常难吃,呸呸呸地吐了干净。

“不准吐!”程茗又勺起一勺子豆子,重新塞进小舒的嘴里。

小舒吓傻了,眼著骨碌转了两圈,眼睛里全是眼泪,叭啦叭啦掉下来:“茗咕咕哈凶……”

程茗两手叉腰瞪着他:“我这是为你好!你要是不吃的话会死的耶!会死的耶!到时候连你的林哥哥也看不到了哦!真是!你茗哥哥也这么纵容你?”

小舒吓了一大跳,什么叫会连林哥哥也看不到?但是小舒其实也明白他茗哥哥是为了他好,可是就不能选择好一点的方式,比如像林至峻那样?

小舒一边流眼泪一边把嘴里的东西硬咽下去,鼻子都红了。

“林哥哥把菜和肉剁在一起包在饺子里。还用肉汤一起煮在饭里……”小舒低着脑袋拿叉子戳着碗里的饭,万般委屈,嘴里咕咕哝哝,“林哥哥,我要去找林哥哥……”

程茗无力。原来吃个饭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他当时是不是真的给林至峻出了个难题?

晚上小舒和程茗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舒舒服地靠在程茗身上,怀里还抱着绿绿,程茗原本总喜欢看着电视吃零食,为了不让小舒养成只吃零食不吃饭的坏习惯,成名只得忍痛割爱。程茗不排斥八点档的无聊肥皂剧,小舒却是看得要合上了眼睛。

画面播放到一个哀感顽艳的吻离别场面,小舒看着眨着眼睛歪着脑袋:“他们好象不怎么舒服哦!”

程茗想到小舒在机场的行为,皱了皱眉:“小舒米,你要记住,将来千万不能在公共场合和林至峻接吻。懂了没?”

小舒看着程茗,奇怪:“噫?为什么?不懂。”

程茗说:“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啊,所以不应该扯上别人。”

小舒听了更糊涂:“我没有扯上别人啊。我又没叫别人来亲亲。”

程茗大惊:“你不会想和别人亲亲吧!”

小舒歪着头想了一会,突然毛骨悚然:“不……不会噢。如果是茗哥哥的话,倒还可以。”恩,其他人的话,会感觉很奇怪吧。

程茗翻了翻白眼,身后杨坤出来笑着逗弄小舒:“程茗可是我的,即使是小舒,可也不能染指。”

说着伸手拉过程茗一个吻。

小舒坦坦荡荡地看杨坤的即兴表演,转头看着程茗拿手指指着杨坤:“杨哥哥就可以这样亲亲啊。”

程茗一脚踢开杨坤,抹了抹嘴,幽怨地瞪了瞪破坏教育的某人,说:“因为小舒米不是外人,所以你杨坤哥哥才能在小舒米面前亲亲。但是小舒米要亲的人,是要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是爱的人。小舒米,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小舒抬着头想了好久,却发现现有的词汇总不足形容。

“小舒,如果有人亲你林哥哥,你会怎么想。”程茗想引诱小舒讲出对林至峻内心真实的感受。

小舒想象了一下,突然一越而起,腾地插着腰一脚踩在沙发把手上,一字一顿,英勇无比:“他、敢!”

杨坤被吓了一跳。程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程茗觉得好玩,眯着眼睛问:“怎么?为什么他不敢?”

小舒一愣,对啊,为什么林哥哥会不敢呢?但是,但是如果……

小舒烦得要命,尖叫一声,抓了自己漂亮的长头发乱揉一气,跳得沙发都要塌了。

程茗一把抓住小舒的手把他拽下来:“疯什么疯!有话好好说!”

小舒耷拉着脑袋坐下来,眼睛里泪光涟涟,拿脚后跟敲着沙发咚咚响。

“我以为林哥哥和杨坤哥哥一样的。”小舒突然说,抬起头看着程茗。

程茗不解。

“杨哥哥会不会和别人亲亲?”小舒问,转头看看杨坤。

程茗一听,耳朵都要倒立了,挑着眉头大声说:“他、敢!”

杨坤在后面好笑安抚:“我怎么敢!”

小舒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以为我对林哥哥像茗哥哥对杨哥哥一样,林哥哥对我就会像杨哥哥对茗哥哥一样呢。”

杨坤听了半天,惊喜发现小舒米的普通话已经顺畅到可以说绕口令的地步。

程茗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却是恍然大悟,一直以为小舒对林至峻比起喜欢,更多的是单纯的依赖,怎么就没有想过小舒其实早就学会了如何向我一样去爱一个人了呢?

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完全地套用到别的人的身上去。

或许,林至峻想的也和我一样,才没有……

程茗好想笑。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歪过头,神秘地说:“小舒米,想让你林哥哥也杨哥哥一样,不敢和别人亲亲吗?”

小舒眼神一亮,猛点头。

程茗嘴角拉起一丝邪笑,杨坤感到大势不好:“喂,程茗……”

程茗摸摸小舒的头:“那你要和林哥哥做爱哦。‘做爱’懂吗?”

小舒又歪了头,好奇不已:“不懂。”

好象是电视上有接在接吻之后吧,但是画面一下子就没有了,不知道在做点什么呢。

程茗眯着眼睛:“好,所以我们就来特训。好吧?特训!”

小舒才不管过程,唯以目的为唯一目标:“好!”果敢坚定。

杨坤全身毛孔都起来了:“小茗,这个不太好吧。小舒才十六岁……”

程茗回头瞪了杨坤一眼:“什么呢?狐狸成精后生理调整期只有半年,反正小舒将来几千年差不多都是这样样子了,怎么看都是下面的。他要林至峻,能一直不上床吗?”理直气壮。

杨坤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偏偏每每都能被程茗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

“还不快去打电话开通午夜剧场?”

“……好。”

杨坤知对于有那么点固执的程茗,反抗多半是无效的。

小舒毕竟是个纯净的孩子,几天理论特训弄得他两眼发,为人类博大精的性文化而感叹,一时间战战兢兢,走在路上都像踩棉似的。看到杨坤就自动把身边的茗哥哥和他自动套入电影主角,转着眼珠不知道想点什么,怪怪的眼神看得杨坤冷汗连连。

“其实你杨坤哥哥还要表现得再好一点,要不是他保守,本来小舒米你现场临摹能学到更多东西的。”程茗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所想,却吓到杨坤连呼气都忘了。

“你……别啊。”杨坤讨饶。程茗看着杨坤大笑起来。小舒已经在旁边动坏脑筋。

事实证明,有时候,无意中的一句揣测,也会成为不大不小的灾难的源泉。

傍晚的时候,小舒吃完了饭,正抓着剩下的椒盐白虾当零食吃。程茗接了个电话,却是脸色大变:“小舒别吃了,把手洗干净。宗主要来了。”

小舒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盘子里的白虾。最终还是舍弃美味,跑去洗了手,心里却想,这个宗主真是不讲道理,本来几天钱就说过要来的,爽了约不算,现在还突然又出现,让别人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程茗表情严肃,杨坤似乎也在想些什么。杨坤上见到宗主是在一年前,那时候宗主已经是个小孩儿的模样。但是再前一,已是十年前,那时那兔子精还没有转世,宗主也还是个魄力十足的男子,飘逸而具王者风范,自是非常震撼。

十分钟后,宗主登门拜访,杨坤回避。

小舒看着那个五岁的小孩儿感意外。

程茗把上宾的座让出来,却发现那个位置坐得实在太高。又不能把那个小孩模样的宗主抱上去,十分窘困,大汗淋漓。

宗主手上的另一个小孩儿晃荡了一下他的手,怯生生地开口:“小竞,我想喝水。”

吴竞一抬头,扫视一下四周,程茗如获大赦:“喝水吗?还是果汁?我去拿。”

“柠檬水好了。”

程茗想拍拍胸口幸好冰箱里真的还有柠檬,急忙转身走了。

吴竞抱着小孩儿,突然使出幻术,直直地升到空中,然后优雅地坐到椅子上。那兔子精小孩儿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只抱着吴竞的脖子,然后爬下吴竞的腿,乖巧地在他身边坐好,还拿手轻轻地拍拍腿,把手放在上面,瓷娃娃般可爱。

吴竞环顾四周,视线移到小舒身上,发现小舒米已经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冷冷笑着问:“怎么,才多长时间,已经不记得我了?”

小舒猛摇头,瞪着眼睛:“记得记得!”

哪有不记得的道理,就是那只白狐狸精嘛,还差点捏死自己!小舒全身涌起一鼓寒意。他是宗主哎,没想到宗主竟然这么恐怖。

程茗倒了茶奉上,吴竞接过,却不知从哪里拿出只奶瓶,硬是先把温热的柠檬水倒进奶瓶里,再递到小孩儿嘴边。

程茗是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个是什么待遇!何况五岁还要喝奶瓶?兔子精前世就不是太机灵的那种,难道这辈子还要让他更迟钝一些不成?

“前几天出了点事。”吴竞严肃地看着程茗,“英国那里有大规模的狩猎活动,据说了请了不少‘专业’的人。不管到底那些人究竟如何,还是要小心点的好,尽量避免在欧洲的活动。”

英国?狩猎?

小舒米一听到这两个词就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吴竞看到小舒米的反应,却笑了笑:“舒米那天的事情我听说了,却不知道是要嘉奖你还是要惩罚你。那片山脉威尔金一族世代居住,虽然常因为狩猎而有所损失,却也是成为了一贯来默认的生存习惯。舒米那天无疑是救了一些同族,但是也因此引起了某些人类的注意。”

小舒米还有点迷糊,程茗也已经听明白了。现在的“狩猎活动”,恐怕也是因为那天的事情。

“我会通知我认识的几位同族,让他们小心。”程茗点了点头。

“小舒米……”吴竞那稚嫩却天生带着威严语气的声音,突然转向了担忧,“小心一点。我预测到了一些……”

程茗内心咯噔一下。占凶卜吉虽不是狐族所长,但宗主的话多少也会有一点。如今狐精已经不足三十位,在几百年前的龙族灭族事情后,狐精也是人数锐减,从几百一直到不足二十,狐精本族,也是几乎要灭了。宗主对此一直耿耿于怀,长老也开始坚决禁止狐精异族通婚,为的就是增加种族数量,可惜效果并不显著。因此,当程茗坚持要和杨坤在一起时,宗主的允许也是抵住了各方压力。宗主虽然对外族的抨击总是不遗余力,可是对同族,多少还是尽量尽心尽责。如今小舒要是有危险,他定会是十分担忧。

“不过,要是我退位的话,因我引起的危机也多半会解除。”吴竞突然低头这么说。

程茗虽早就听说过这个传言,但是还是吃了一惊。他突然了解,对于小舒的问题,宗主也是认为于自己有关。毕竟要不是自己出了府,星运不变,小舒就不用去林至峻那里,自然也就不会去英国,哪里会有让‘那些人’怀疑的机会。

程茗没有答话。厅堂里有一丝凝重的沉寂。

吴竞突然又开口:“林至峻的事情等这阵子过了再说吧。”

“好。”程茗应到。

看来要等退位的事情确定了才会去料理吧。

说到“林至峻”三个字,小舒突然瞪大眼睛“呀”了一声,在沙发上一跳,似乎十分烦躁。吴竞程茗转过头去看他,小舒也被自己吃了一惊,想到程茗要他“彻底保持安静”的话,赶紧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吴竞还算好脾气地问。

小舒眨眨眼睛。摇头。

吴竞却眼神一闪。隐瞒不是他所喜爱的。

程茗一看见他的表情就了解了,忙说到:“小舒米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小舒米皱了皱眉,看着两个人:“八点了……给林哥哥打电话……”

程茗无奈地抿了抿嘴,转头看着吴竞。

吴竞却难得宽容一笑:“你先走吧。”

程茗突然想到那只被小舒拣回来的小白狐狸,忙说:“对了。这件事情要劳驾宗主。”

吴竞一挑眉头,然后点头默许。

程茗冲冲跑去隔壁,把绿绿提回来,放在地上:“就是它。小舒米那时候在英国带回来的,应该还不足一年的岁数。”

吴竞看着却是眼睛里闪出绝大的惊讶,好久才定了神:“它是米丽雅的孩子。”

程茗也是大吃一惊:“就是拥有龙族末裔血统的那个?”

吴竞笑了,拍着座椅的扶手:“好。宗主之位的人选已经有了。”

小舒离开了房间,就给林至峻打去了电话。小舒有的话说得顺畅,有的话就磕磕碰碰,不成腔调了。林至峻在那一头也不多话,只听小舒断断续续地把话将全。

小舒说够了话,约好下午去林至峻家里,林至峻又改了口,问小舒有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小舒说没有。林至峻便让小舒下午直接去他公司找他,然后一齐去参加一个表亲的婚礼。

第二天下午,小舒便穿戴整齐。衣服都是程茗给他备置的。程茗听说林至峻要让小舒参加亲戚的婚礼,自是一惊又是不解,不晓得林至峻到底是怎么想的,却也规规整整地给小舒装扮了一番。穿上白色西装一套,又打上黑色的小领结。白色是最难穿的,成不了白马王子就图让人笑话,领结也已经不是时下流行的,哪怕一般老绅士戴着也显得小家子气。这一套服装要是穿不出味道来,那就和服务员无疑,可要是穿的好,尤其是小舒这样漂亮可爱的,看上去就有惊为天人之感了。

程茗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看着小舒快齐腰的长发飞舞,说:“快走吧。林至峻应该在等你了。”便送小舒上了车。

小舒从大厅起就又一经受众人的注目礼。小舒本身就已经太不同凡响,上见到过他的前台无一没有认出他就是前那个来找林至峻的漂亮孩子。前台的一位小姐看了他就笑着迎上来,说:“林先生在办公,让您到他的休息室去玩一会儿。”

那小姐是很犹豫地对着小舒说出“玩”这个词的,但是老板的确是这么吩咐,“让他去那里玩一会儿”。她本来想,老板大概是和那叫舒米的客人闹熟的,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等她接待了那人,说的话一定该是“请您到他的休息事稍坐片刻”。可是等她看到小舒米,才知道那个“玩”并不是戏言,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玩”。这么个半大的漂亮孩子,转动着一双清澄灵动的眼睛,又装扮地那么与众不同,似乎天生地吸引着各方的注意力,不仅吸引着女性的母爱,更有超脱母爱的那种说不清的情愫,还有男性,似乎那种不辩性别的灵动本身,就是对他自身美丽的最好诠释。

小舒转过头笑着说:“谢谢姐姐。能不能带我去哪里?”

那工作人员答应了一声“好的”就带他上去了。看小舒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打开电视机,便关上了门下了楼。

林至峻有个习惯,工作的时候是断不可以被打搅的。只有对一部分人例外,比如小舒,那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个会蹦来跳去的小狐狸等,比如骆晓枫,那是因为她不会把他的习惯和命令当成一回事。

林至峻忙于和禀凌应战,日夜不继。因为晚上要参加一个婚礼,便想赶着把工作完成。但是接了个电话,得知小舒米在隔壁,还是坐不住了。他知道小舒米对电器这样的东西还是概念不重,尤其是对“电”的危险性的认识。林至峻开始胡思乱想,要是小舒不小心碰了电线怎么办?越想越危险,甚至后悔要是把插座全换成安全插座就好了。这么一想,效率大减,把手上的东西一推,还是提早了半个小时出去。

林至峻几乎迫不及待地推开休息室的门,却见电视机开着,小舒却是在地板上蜷成一团睡着。林至峻想到那只绿绿的小狐狸都比他要警觉些,小舒成了精怪,却是一点防御之心都没有。不过,或许只是对我吧。想到这里,林至峻感到有一丝甜蜜。

空调一直恒温,小舒穿的也不算少,林至峻也不是怕小舒冻着,却是怕他在地板上硌着骨头疼,还浪费了这套漂亮的西装。林至峻俯下身体,看到小舒漂亮的睫毛下眼珠子还在转溜,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梦。红红的唇拉起一个弧度,不是撇一撇,似乎有种不屑的神态,真是有趣。林至峻抱起小舒的头,在他唇上轻吻一下,就要全抱起他到沙发上去。一碰,小舒就醒了,眨了眨眼睛爬了起来,挠挠头又蹭到林至峻身上:“林哥哥,我们现在去?你工作好了?”

林至峻用手指捋着小舒棕红的长发:“你等下,我换身衣服。”小舒的毛被被捋得舒服,眯上了眼睛抱着林至峻的腰摩挲。林至峻无奈,轻轻推开他,走到房间一头打开柜子,拿出一套衣服来,却也不避开,当着小舒的面就换了起来。

小舒盯着他看,眨了眨眼,看着那漂亮的身线,吞了口口水,大概这也是展现了一部分特训的成果。

林至峻看到了,有点诧异,又有点好笑:“小舒米,你在看什么。”

小舒脸一红,“啊?”了一声,没有说话。林至峻也知道一二,并不说破。

林至峻带着小舒下了车,走上港口的一艘小游轮。船原本是打算行一夜,再用一个白天原路回去的,但毕竟考虑到有部分宾客不太方便,便约了酒席结束后就行到附近一个小港口暂停。林至峻和这个表亲关系不亲密,要是走得太近了反而惹人非议,尤其是在这个外人看来都觉得微妙的时刻。那个表亲彻头彻尾是个中国人,偏偏也选了教堂和神甫来证婚,这本就不是林至峻喜欢的,于是白天的典礼就更用不找去了。传统中国人看来,那个穿着婚纱行走不便的样子远不及穿着旗袍的婀娜多姿来得美丽,更看重那哄闹热情的酒席和舞会,于是来酒席才差不多成了头等大事,林至峻表了重视,更要添个心意,一个礼拜前送去了一个金光灿灿的大礼,俗是俗,但无疑实惠的最能讨好人。

小舒没有坐过游艇,那白色的船舱在灰白的天空下竟然泛着白光。上面图了新鲜挂了漂亮的手工帆布改良成了帆船,平时倒不拉帆,但高高的桅杆和交错盘结的缆绳看着倒让小舒觉得十分新鲜。不过,那是甲板顶上的事了。

林至峻放开拉着小舒的手,却还是和他挨得很紧,问:“喜欢吗?”

小舒转着眼睛打量这新鲜的事物,点了点头:“恩,喜欢。它要开出去吗?”

林至峻笑了:“当然了。船本来就是为了开的。”林至峻有点觉得奇怪,这个表亲是母亲那边的,姓袁,以前都没听说过发迹,一直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着珠宝生意,资产决不过亿,现在怎么下了这么大手笔购置一艘游艇,难道真是为了独养女儿的出嫁不惜血本,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动?

小舒兴奋地张望着周围的人,带着点胆怯,更多的却是试探和张狂。

林至峻和过来的人打招呼,地位俨然半个主人。那些人又无一不多看小舒两眼,小舒也是坦坦荡荡地对视过去打量他们,弄得他们被这么漂亮小人看得反而不好意思。

对于小舒的大方和不怯场,林至峻从来都是持赞赏态度的。

酒会是设在舱内的。人已经来了大半,且都已就坐。舱室的布置是纯中国的,中国结,红灯笼,艳地毯,屏风和仿古的伺女,连桌子都是红木做的八角桌,倒还挺有意境,只不知道等下新郎新娘是怎样的装扮。

刚过舱门就有伺童上来,笑着说:“林先生请走这边,您的位置在主桌。”

林至峻想,这肯定是那李德宇特意关照过的,否则不管多灵巧的伺童,都不至于看了谁都认识,希望这饭不要吃得辛苦,吃出点什么来就是好的。

小舒和林至峻跟着往前走,一边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说着:“好久不见了。”“听说生意越做越大了呀。”这样的场面话。

小舒突然那手指指着远,拉拉林至峻的袖子:“晓枫姐姐。”

林至峻顺着看过去,骆晓枫果然在那里,温杰函也在,还有好久不见的许萌及那个总跟在后面的许岚。

那四人被安排在主桌边上的第二桌,林至峻一想,自己坐上主桌还真是说合适也是不合适。不是新婚夫妇双方的直系亲人,只是因为自己在林家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事情林至峻是看多了,也应该不足为其,但同一个场合,自己的朋友硬生生被安在比自己低了一位的桌上,显然林至峻还是有点尴尬的。这大概也是那姓袁的做事始终不够妥帖圆滑吧。

林至峻拉着小舒在主桌坐下来,转过身给温杰函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和桌上的人寒暄起来。显然小舒这也看清楚了,看到那只蜜獾精竟然也在这里,自然是大吃一惊,表情都有点僵硬了,只别转头去不再看。那边许岚可是看得清楚,这只小狐狸终究还是跟着林至峻了。

林至峻看着小舒的表情,笑着问:“怎么了?不舒服?怎么不说话了?”

小舒咬了咬嘴唇,挤了挤眉头,凑到林至峻身边轻声说:“那个,他是蜜獾精。狐狸怕他的。”

林至峻吓了一跳:“什么?谁?”林至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狐狸精已经很不可思议了,难道还是其他的精么?林至峻极力在脑海中勾勒出“蜜獾”的形象来。跟狐狸比起来,应该是不太好看的吧。

小舒又说:“第一的那个医生,那个身边的人。我给他蜂蜜吃的。”

“许岚?”林至峻叫出来。小舒回忆了一下,似乎就是这个名字,点了点头。

林至峻一想,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许岚跟着许萌也有一阵子了,没看出和常人有什么不同啊。林至峻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有点复杂,还想不知道许萌知道不知道许岚的事情。不过,暂时他也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

林至峻想到小舒说怕许岚,安抚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怕。有我在。”

小舒不由得安心下来,从林至峻的肩膀上回看过去,许岚还是在看他。这回小舒壮了胆,对着许岚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把许岚气得。

主婚人祝词过后,饭局上倒还平和,新郎新娘上来敬酒,也有两个不错的傧相,到了林至峻这里当然是格外热诚。小舒米也差点被灌酒,林至峻赶紧阻挡,说小舒还是个孩子,未成年,不能饮酒的。小舒米嘟着嘴眼巴巴地看着那红的白的透明的液体被人喝得欢,旁边人看见了,便加紧说,未成年算什么,我们这里哪个小时侯没有偷过酒喝的?林至峻几推却推却不下来,有点急了。为了小舒的问题,他向来是比较急的,这脸色就有点难看了。有人看到这点,就笑说,我们也要与时具进的,林少爷是在英国念的书,当然等懂得未成年不能喝酒精的道理,大家就饶了小舒米一回吧。

其实众人对小舒米的身份是十分好奇的。只是一则看林至峻不想多谈的样子,二则怕真问出些什么惹出自己不能承担的事来,于是索性就不问了。

新郎新娘上来敬酒。

林至峻是第一看到新郎,只听说是做IT的,还是白手起家的青年俊杰,长相虽然不怎么出众,林至峻对他敬佩还是敬佩的,不过光这么看,也很难看出为人可靠不可靠。

那新娘在林至峻少年的时候倒也曾当过一阵子玩伴,后来也不怎么接触了。新娘倒是长得水灵,是江南女子的典型。

新娘笑着:“表哥,这杯是我敬你的,你一定要喝到底。”

林至峻也笑着:“怎么行?你们两夫妻就想着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了。这么吧,我中间,你随意。”这几句话也是林至峻从一般的酒席了学了来的。

新娘撅着嘴假装生气:“我一辈子就结婚一,你怎么也不干脆一点呢。”

林至峻打量了在一旁温柔赔笑的新郎,说:“喝白酒不真的不行。既然新郎也要敬我,不如你们夫妻两人算成一杯敬吧。我就到底。你们两人一杯,我也祝你们一辈子幸福安康,白头到老。”

于是三人就把酒喝了。

新娘打量着小舒,目光如水,看起来十分幸福。红色旗袍显出玲珑身段,耳上的坠子流光异彩。这小舒看着也是承认很美好的。

小舒看他们打量自己,站了起来说道,笑着打了个揖,显出古朴的模样:“祝两位新婚幸福,百年好合,将来更有优秀的传承。”

话虽然简单,但从一个模样好的人嘴里说出来似乎也特别可爱一些。新娘笑着说:“这么英俊的小公子,将来也一定会有一个百年好合的婚姻的。”

小舒笑着说谢谢。林至峻却听着有点不受用了,虽然知道那真是出于一个初为人妻的女人衷心的祝福,可是“婚姻”这样的词,如果对小舒来说,还是更承重了一些吧。光是这个热闹的婚礼,就不是他们能做的。

新娘又转了头向林至峻:“听说林老先生正也忙着为你寻找温柔娴熟的女子。现在表妹我比哥哥先结了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哥哥的喜酒呢。”

林至峻呵呵笑着,打着混,心里却一怔,微微瞟过眼睛去看小舒的神色,却见小舒果然表情略微僵硬。林至峻想小舒真的是不愿意自己结婚的,那真的是很说明问题的事情。虽然自己担心小舒会不开心,可此刻窃喜是更胜一酬的。

酒席到了一半,小舒已经喝了快一今的鲜橙汁。既然是能补充维生素的,林至峻当然是由着他喝。也因此,小舒悄悄说要去上洗手间。林至峻不放心,便要带他去。

没想到气氛实在太好了,不少人竟然不顾形象地喝了醉。占着洗手间出不来,怕丢面子又反锁了门。

林至峻想带小舒去客房,又没有钥匙。后来一想顶层甲板上也应该是有员工洗手间的,便由那里过去。时间还早,顶层还没有客人上来,水面上的风吹来,带着点湿润,十分惬意舒爽。那员工洗手间果然是空的,林至峻让小舒过去,自己在外边等。

小舒出来后看林至峻在发呆,笑了一笑,从后面腾地扑上来,抱着林至峻的腰,拿脑袋蹭着林至峻的脖根和肩膀,又伸长脖子想从肩膀前面看过去,却发现自己的个子似乎真的在和自己作对,有些挫败。

林至峻抓住小舒的两只手,笑:“你这在干什么?火狐狸抓小鸡吗?”说开以后,林至峻也常拿小舒是只火狐狸的事情来开玩笑。

小舒歪着头一想,自己以前的确是这样抓过山鸡的,那样子真的不是怎么好看,往往扑得满身是泥,也会被那双翅膀打得灰头会脸的。不过,现在要扑的可不是山鸡,那可比山鸡要大,要重要多了。小舒弯着眼睛抿着笑想。想着就想到了什么,围在林至峻腰前的两只手就渐渐往下移起来。一会儿一只手又突然往上移,突然三两下挑开了林至峻的皮带。林至峻一惊,倒是没反应过来。小舒的手已经极不安分地又拉下了拉链,兀自活动起来。那感觉很生疏,却是带着探索的。林至峻这回是反应过来了。忙拉开小舒的手转过身来,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他的小舒米在做什么?

小舒米对林至峻的拒绝显然也是带着吃惊和不满。明明是按照茗哥哥教的做了,可为什么不成呢?小舒嘟着嘴看着林至峻,满脸委屈的样子。有点白色的月光夹着有点发黄的脚灯打在小舒的头发上,竟然让头发变了颜色。

林至峻上前抱住小舒:“小舒米,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出人意表?”这是觉得又好笑又感动:“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做的?”这是不是说,他的小舒米已经不止是一个小孩子了?

小舒闷闷地说:“茗哥哥教我的。说要是这样,今后林哥哥就不会和别的人亲亲了。”然后又抬起头:“你不喜欢么?”

林至峻一想,这程茗还真是不同凡响,连这个都能大而化之的教,不知道在杨坤身边是个怎样难弄的场景。林至峻抱着小舒米的脑袋,在额头上烙下一个吻,心里有些明白地问出来:“你不喜欢我和别人接吻?”

小舒看了林至峻,认真地点点头。

林至峻看着他:“我不是不喜欢,但是小舒米和我不能在这个地方做这个,得回家,懂吗?”

小舒半懂地迷糊地看着他。

林至峻也认真地说:“小舒,我不会和别人接吻的。我保证。”

简单的一句话,让小舒米放了心。

气氛融洽,虽然没有月,却也有海风星辰为伴。

小舒突然头一扭,拿鼻子在空气里嗅了两下,两眼放光。

“有乳鸽。”小舒一本正经地说。

乳鸽自然是给客人吃的,应该是要端上来了。厨房明明在舱底,也不知道小舒是怎么闻出来的。

林至峻摸着小舒的头:“回去了吗?离席太久也不太好。”

小舒却好象没听到他话似的,转头径自往一个小旋梯往下跑去,三两下就到了厨房重地门口。厨子不太认得林至峻,但看着他的风度打扮也知道不是一般的人。便转头对林至峻笑了笑。

小舒眼睛盯着旁边已经盛盘的乳鸽,金黄的表面孳孳地冒着香。

乳鸽真的有那么好吃?林至峻不解。或许自己真的是太溺爱纵容了。

小舒转过头,看着林至峻眨了眨眼睛。林至峻到了这个地步,尴尬是肯定的,但是空手而归别说尴尬的地步没有减少,也似乎对不起小舒什么。只是笑着无奈开口:“这个小鬼怕里面人太多,又肚子饿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吃的?”

厨师看着漂亮的小舒笑了:“东西是有的。露台外边有简易的桌子。先生有什么要吃的说一声,我们等下拿上来。”

林至峻怕那里酒席已经差不多,自己和小舒还在甲板上搞特殊化多少有点傲视其他客人的嫌疑,只有说:“让他在这里吃就好了,我去上面,一会儿下来。”

林至峻一个人又上了甲板,计算着时间,便给外边的司机拨了个电话。酒席再加上舞会,算来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就一定要结束了,那时候靠了小码头,就应该带小舒回去。

林至峻刚挂下电话,就听见不远匆忙的脚步声。一转头,竟然是许岚。

许岚表情慌张严肃,甚至带了点苍白,看到林至峻开口就问:“小舒米呢?他在哪?”

林至峻想到小舒说的怕他的话,皱了皱眉:“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他在其他地方。”

许岚上前一步,看来有点暴躁,挠了挠已经乱了的头发:“他到底在哪,出事情了。”

林至峻问:“到底什么事情。先说清楚。”

许岚瞪着他,又是急又是无奈:“这个要直接和小舒米说。”

林至峻心里一怔,莫非是……

“小舒米的事情我都知道。”林至峻开口,“你说吧,他怕你。你知道为什么。”

许岚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笨狐狸那么快就已经暴露了身份,顺便还卖了自己。

“船上有狩猎人。”许岚说,“就是专门猎杀成了精的兽类的人。快点把小舒带出去……”

许岚还没有说完,林至峻已经是冲下了旁边的旋梯。许岚跟了下去,就看见小舒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几个厨师正围着,一个也正往旋梯上面冲。

“他怎么了?”

“吃着吃着就昏睡过去了。”

林至峻看了一眼许岚。许岚解释说:“应该是在菜里加了东西。”

有个厨师往旋梯上走:“我去找医生。”

林至峻脑子里一闪:“不要。没关系。他没事的。”这时候要请医生,无疑是自暴身份。

今天只有一点点的一点点。不过会连续四天更新,接下来会多。啊啊,快点完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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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至峻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你去找许萌,让他和船长说,有客人要下船垂钓,让他放下一只小汽艇。“

林至峻又想了想:“把杰函晓枫也叫上。别说为什么,就说是我说的,必须去。”人多点,毕竟不易暴露目标,即使是很有可能对方早已是有目标的行动,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

许岚哈地笑出声:“林先生,你不会搞错了吧。半夜里要去钓鱼?”

林至峻正急着呢,怎么忍得许岚还这么打哈哈,皱了皱眉:“反正你去就是,船长不敢不放船的。”

许岚走了,林至峻遣散身边的厨师,让他们各自工作,并且不要把厨房里的事情外说,便给程茗拨电话。林至峻果断地用了三言两语概括尽,就听见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就是一阵大吼:“我早知道的,我早知道的!那些人真讨厌!”这大概是对着杨坤说的。然后又转着对林至峻说道:“你别急,我们其实也一直在游艇上,就在你们附近。我们马上就来你们这边,你们用小汽艇靠近,然后直接上来,我和杨坤上你们这船还做个庆贺,顺便打探一下也好。看看究竟是哪些人。

挂了电话后,林至峻内心有丝懊恼。从程茗早守在附近来看,他们对这件事也是有所获知的,可自己却完全被蒙在谷里。可这样倒还有,偏偏他们还拿小舒去冒险,去试探,要是出了事……要是出了事……!林至峻忿忿地一拳打在桌面上。

林至峻告别厨子,抱着小舒上了岸。小舒似乎只是沉沉地睡着了,眼珠还在眼皮子底下转动,似乎还做了什么好梦。林至峻看了有一丝放下了心,可又怕小舒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一会儿许岚带着三人出来,那三人分明地是大惑不解,看到小舒的样子后却阴了脸:“禀凌做的?”林至峻并不回答。他不相信这样的事情禀凌会完全没有参与其中。

船长紧随其后,看着六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把钥匙交给林至峻后就径直离开了。

六人颇为艰难得爬下了缆绳登了船,林至峻又接到程茗的电话:“径直往西南六十度开。我已经看到你们了,等离那游艇远一点我再接你们上来。”

仪表闪着绿光,马达低沉的声音后缀着发着白光的波浪在周围一圈似有若无的灯火中行进。不久,果然和程茗接了头。

“怎么样?”林至峻语气里无疑透着焦急。

程茗把小舒脖子下边的被子塞好,笑着说:“林先生不用担心,小舒米只是被下了牛黄之类的东西罢了,虽然又掺了其他的东西危害还大些,不过对于我们狐狸一族,倒是占了本能上的便宜。”程茗脉脉注视着大难过后的小舒,眼神里竟呈现出些许母爱来:“对于不少的毒物,在达到身体能接受的临界点时,身体都会呈现短暂昏迷的情况。没事,自然代谢之后,就会苏醒的。”

林至峻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程茗目光伸向门外:“我就去拜访一下那边的新婚佳偶,不知道那四位朋友还回不回去?”程茗想到他一眼竟然看到了只蜜獾精,还真是吓了一跳。

林至峻想了想:“让他们留在这里好了。说是公司出现了紧急事情。那边的宴会也快要结束了。”要是只有他和小舒不在,那自然会会很容易被怀疑到。

程茗点点头说:“好。”

正说着门又被打开,杨坤走了进来。林至峻注意到了,从刚才他们一上船开始,程茗就一直对杨坤板了脸,杨坤也没有脸色,还有点做小伏低的。

杨坤摸摸小舒的额头:“没有热度。还好。”

程茗冷冷白他一眼:“要是有的话,不知道是谁要偿命了。”

杨坤苦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至峻有点明白过来了。

程茗斜着眼睛瞪着他,漂亮的脸上冷得冻得死人,声音却有点儿抖:“不是故意的?你懂他们还是我懂他们?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哼!你们人类……都是!”

林至峻不想多听,但也觉得有趣。程茗说的话多不完整,倒和小舒学说话的样子有点儿相象了。不过那句“你们人类”显然是说得太重了,这不把我也包括进了么?

杨坤果然脸色更加难看:“唉,唉!你别这样好不好!”看不出竟然会这么束手无策。

林至峻想他们接下来大概会用“行动”来解决一些问题了,笑了笑说:“我出去和他们说一声吧。”

这么一说程茗倒回过神来,有点抱歉地说:“哦,没什么。我们现在要去那边了,你们小心。”说完狠狠地看了杨坤一眼,杨坤赶紧跟上。

林至峻看着小舒在床上熟睡,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程茗的探访也显得担心。一个女侍敲了门进来:“先生要不要在隔壁稍微睡一会儿?”林至峻微笑答:“没关系,我不累。”

一个半小时后,远远听到门口的脚步,接下来就是腾地一脚程茗踢开了门,还是把林至峻吓了一跳。林至峻想,这么个漂亮的人物,商场上听说为人也极为雅韵,怎么有这么暴躁的脾性,看来事情也不是很顺畅吧。

果然程茗疲倦而颓然地进来,杨坤却不跟在后面。他看了林至峻还在这里,微微控制了自己的脾气,无奈地说:“林先生真对不起,看来事情还要更复杂些呢。那些人估计连我的情况也是算计在内的。小舒大概又有一阵子不能出门了。”

林至峻也知道程茗说的话确是事实,却也有一丝惆怅,却又想了想,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我不说也就不老实了。程先生,这件事情恐怕和我的私事有点关系,因此对小舒和你有所牵连。但是原谅我不能明言,只能说请注意禀凌这个人物。程先生,这段时间也请多照顾小舒米,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直言,我一定竭力以待。”

林至峻说最后一句话是有多重意思的,第一用了“照顾”自然是把小舒更放在了自己一边,第二暗示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小心不要再发生了,第三就是拉近了彼此关系,不管有什么需要,为了小舒,他都会毫不犹豫。

程茗听了这话也安心了些,疲倦地笑了笑说:“那是当然。不定不久后就需要你帮忙了。”

小舒到了清晨才悠悠醒来,那时候小舒早被搬回了程茗房子里。小舒醒来似乎还有些迷糊,歪了头对焦距,才看见林至峻正坐在旁边,于是笑着扑上去在他脸颊上狠狠一吻。

林至峻轻柔地把小舒拉到怀里:“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么?”

小舒眨着眼睛望着他:“发生什么了?”

林至峻叹一口气,果然是不记得。程茗和他说,小舒米只不过是只十六岁的小狐狸。要是人,也不见得有多懂事,更何况小舒米他成人型才不过半年,很多事,都要慢慢地教。林至峻同意这话,有时候却也会觉得自己要是和小舒米在一起,略有亵童之感,幸而小舒米也是认真待他,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林至峻笑了笑:“小舒米,这几天,有人要伤害你们,所以你茗哥哥要仔细保护你,你就要乖乖呆着。事情一过,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舒米先是还没听懂那是什么意思,后来仔细考虑了才知道,那是说林至峻又要离开了,而自己,却连出门也困难。小舒想到宗主的话,想到了些事情,恐怕真的遇到了困境,于是也颇懂事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舒便被程茗放在家里,连院子也去不得。因为火气没发,脾气也暴躁起来,显出了些兽性,天天闹着绿绿寻开心。

程茗虽然对绿绿没什么感情,但是却也担心小舒不小心把绿绿给弄死了,想着法子给小舒米找乐子,硬是在顶层把几间屋子打通,改出了个篮球场来。小舒抱着篮球,砸着篮框,先是一球不进。杨坤脱了外套亲自上阵,身手矫捷,让小舒看得目瞪口呆。接下来是有一阵子小舒对着篮球孜孜不倦。

可是玩着玩着没有了兴趣,就又开始自己找新鲜样,这却是向着杨坤来的。

小舒跳到程茗身上笑嘻嘻:“茗哥哥,让杨哥哥和我玩捉迷藏好不好?”

程茗眯着眼睛看着他笑:“你从哪里学来的?竟然会玩这个玩意。”

小舒嘟着嘴说:“是茗哥哥你自己书里写的,我学的呀!”

程茗倒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但是小舒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那……等他下班再玩吧。”程茗想想说,其实他对于小舒还是相当纵容的,“不过这个屋子这么熟了,你能躲哪儿?”

小舒转着眼珠子笑着不说话。

等杨坤下班回来,要吃晚饭了,却遍寻不着小舒的身影。程茗脑筋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不动声色,说:“找不到就算,我们吃饭吧。”杨坤却是担心急了:“你说什么!要是小舒出了事情……”程茗瞥了他一眼:“哼!我的安排,断不会出什么事情。除了某些人……”

程茗这么说,杨坤知道他还在生那一天的气。听程茗的口气,知道是知道小舒应该没事,却还是担心,于是说了句:“我去找找。”便走了出去。

那时候呢,我们小舒米正变成了只火狐狸在柜子里和绿绿闹得开心。小舒米个头上自然要比绿绿占了不少优势,于是尽欺压着绿绿,挠着它的皮毛,痒得绿绿喘不过气来,只“呜呜”地叫,好久才放开。绿绿却是不认小舒米做外人,这几天这么欺压他也不怕。小舒累了,仰躺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绿绿也这样靠近过来,靠在小舒米身上,温温暖暖的。两个小家伙在黑暗的空衣柜里呆了好久,小舒想,这么无聊的日记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林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来找他,他最近怎么样了?很忙么?忙点什么?会不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会不会也想到他?小舒米这么想着,昏昏欲睡起来,直到伸着的两腿突然触到了什么东西,那滑腻腻的,冷冰冰地,不由得“哇!”地叫了出来――知道此,结束了他的第一捉迷藏游戏。

杨坤正好在橱门外面,听到这么一叫,赶紧打开橱门,却见两只小狐狸瞪着眼睛缩在角落里,身上还弄得色彩斑斓――原来,两只小狐狸打闹的时候,大概是撞翻了漆桶,那团绿色的弄得满柜子的东西,正是油漆呢。这下可好,绿绿,真的变绿了。

杨坤笑着叫他们快出去,下楼让程茗给好好大理大理。小舒没想到自己无意把东西弄成这样了,耷拉着脑袋抡着小腿下楼去了。

这个傍晚,自然又是一场大忙。

白天的日子里,小舒独自在家,加上个翻来滚去的绿绿,也是极度无聊,日头似乎被拉长了不止一辈。有时候拿了电话去打给林至峻,得到的答复每每都是“正忙”,让小舒好不郁闷。小舒察觉到似乎有内情,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这样被隐瞒的感觉,无论是谁,都会觉得不好受。小舒的幻术进展极慢,程茗要他不要担心,恐怕这是和他特殊长成的体质有关。

一天傍晚,程茗犹豫了很久,终于对小舒开了口:“小舒米,宗主要退位,想让绿绿即位,我要把他送去俯里。

小舒愣了一下,一把抓过绿绿抱在怀里:“它是我儿子,我不送人!”绿绿被勒得眼冒金星。

程茗笑着摸着小舒的头:“不要任性了,这对绿绿不是大有好的么?你是绿绿的爹爹,当然要更给他着想了。”

小舒皱着眉想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着程茗:“茗哥哥,我不认为当宗主有什么好的。我不认为。宗主他喜欢吗?喜欢的话为什么又要走呢?为什么老是怒气冲冲的呢?我喜欢绿绿,所以不要他走。”

小舒看着绿绿,那个白色的有着柔软皮毛的小身子。绿绿也服帖地挨在小舒胸口。

程茗没有想到小舒竟然看得那么清楚,没想到小舒某些方面的成长也是出忽他的医疗。是的,所谓“好”,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呢!可是他何尝有拒绝的余地!

“小舒米,你知道吗?绿绿是有龙族的血统的。”程茗讲出了最后的事实,“可惜龙族因我族而死。也因为绿绿这样独特的体质,绿绿能否长大成精都不一定。但是如果有宗主的地位和因此获得的能力来确保的话,绿绿就真的能好好地活下去。难道绿绿会不想长大看看这个世界吗?”

程茗又说:“小舒米,你应该问问绿绿怎么想。”

小舒把头埋在绿绿的头顶上耳朵中间,摇着头:“不要!绿绿他那么小,那么小……他懂什么呢……”

程茗冷着声音说:“小舒,你已经变成了个大人了!”

小舒一僵,缓缓抬起头,看着绿绿:“你想去吗?你真想去吗?”

绿绿温和地用目光看着小舒,小舒了解了。绿绿的目光里没有犹豫也没有惊恐。它早就知道了,早就打下主意了。

小舒咬着牙,噙着眼泪,却笑了笑:“嘿嘿。绿绿,你真是坏心眼,别人不定以为我亏待自己干儿子呢。”

绿绿看他呜呜叫了两声。

小舒叹了口气。其实成长,没有这么难的。

小舒不知道宗主为何这么急切,第二天就把绿绿带走。绿绿和当时的自己一样,在那个看起来满是威严的四五岁儿童手中瑟瑟发抖。前一天的晚上小舒不肯睡觉,对绿绿喋喋不休,还说:“绿绿,你当了宗主以后,可别我认得我了。以前舅舅就是当了长老就不认人了。你可得记得的,你是绿绿,我是绿绿的爹,你是宗主,我还是宗主的爹呢。切切!没什么大不了的。宗主不能出来,到时候我就来看你吧!……”

其实本来,程茗想让小舒借此和宗主谈谈条件,说是把绿绿交给他后,要让宗主“认可”林至峻。小舒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挺好,用那个“仪式”,把一切都解决了,自己就真的可以和林至峻永远在一起了。可是小舒对白狐狸精,特别是宗主的几乎根生地固的恐怖,还是让他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对宗主周身的寒气发抖了。好好的一个机会就此丧失,真的让程茗扼腕叹息。

绿绿走后,小舒成天陷入了吃与睡的循环中,整天无精打采。

程茗知道小舒心情不好,也大致知道那是因为什么,问:“小舒米,给林哥哥打过电话了吗?”

小舒一边拔着菜的手猛然停了下来:“……打过。可是不通。”

程茗皱了皱眉,一时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原因。

小舒把碗一推,站了起来:“我吃饱了。”

程茗一看小舒的碗里,菠菜和莴苣果然都还是剩余,忙叫到:“把剩下的吃完。”

小舒瞥了一眼那菜,有点自暴自弃:“我不要吃。”

程茗一拍桌子:“怎么可以不吃。浪费!你这样不乖林哥哥不要你了!”

小舒突然大跳起来:“才不会!林哥哥说他不会和别人亲亲的,他保证的!”

程茗内心先是一笑,想,这小狐狸精不知道怎么让林至峻这么大模大样做保证的,倒是有趣。不过表面上却沉了脸唬他:“你还是得把东西吃完。你林哥哥保证不和别人亲亲,可没保证喜欢你。快!吃掉!”

这一下,小舒却像当头棒喝,愣愣地瞪着眼睛。是啊。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啊。这个的话……林哥哥他,没有说过呢,没有保证过!

小舒烦躁极了,却终于坐了下来,三两下把碗里的东西扒完,然后上楼去了。程茗看了小舒是有点怪异,却也没有多费心。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说的话起效了。

小舒却在楼上趴在窗台上想:这可不行,不能让林哥哥不喜欢我的。可是……他为什么连我的电话也不接呢?这个……我还是得要搞清楚呀!

而在此时,林至峻意外接到了个电话。对方是个语音并不熟悉的女人。林至峻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了意外的结果。

“禀蕴表姐?”

电话那头的女人呵呵笑起来:“表弟,我真是荣幸,能在你的脑海中空留一丝影象。”

林至峻也笑了:“表姐过谦,表姐这样美丽的人物,我怎么能忘记呢。”

禀蕴说:“早就人老珠黄了,哪里还配得上美丽这两个字。至峻,你倒是,没有意外我怎么会打电话给你么?”

林至峻说:“多少也是有一点的。那么敢问,禀蕴表姐,究竟有何贵事?”

禀蕴在那头哈哈大笑:“你倒好,暗示你不要客气,你说话倒真的毫不客气了。我同你说――”禀蕴沉了下声音:“外公他要不行了,时间估计就在这一两个月内。”

时间看起来比林至峻预计的还要紧,林至峻才费力买下了骆晓枫手上的股份,却又要面对更大的动荡。他从家庭医生那里探知到老爷子早在几年前就得了尿毒症,偏偏不肯做肾脏移植,只做着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看来现在,是真的到了生命的顶点。

那么禀蕴她来,究竟是……

林至峻吸了一口气:“禀蕴表姐,你这么来,是已经想好了你的立场了?”

那头禀蕴沉默了许久,显然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最后开了口:“是的,至峻。我那部分,卖给你。”

林至峻的心脏终于平缓了下来,浅浅地笑着:“那么表姐,具体的事情,明天上午十点,我的办公室见,行吗?在此十二个小时内,喜欢表姐千万注意自身安全。”

“好的。”

林至峻想起自己在七八年前初见禀蕴的场景。那时自己才二十上下,而禀蕴已经是二十六了。成熟而美丽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吸引了林至峻的眼睛。或者从某个方面来看,自己曾经爱过禀蕴也是不一定。可惜后来,这个女子终究屈服在哥哥的权威之下,嫁给了一个已年过五十的富商,在外吃着别人的闲言闲语,在内也过得不舒坦。林至峻本来以为,这个一个新潮的活泼的女士,是会孜孜不倦地寻求自己的幸福才是。不料却看到这个结局。

林至峻想了想,也有点感叹今生。想到小舒这只小小的火狐狸。期望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

早上八点的时候,小舒去餐厅吃早饭,桌面上压着程茗留的字条:“小舒米乖乖,好好复习功课,不要到乱跑。”

小舒叹了一口气,想还真是换汤不换药,每天都是这么几句话。他不知道程茗和杨坤为何每天都那么早出门,明明林至峻都是要九点才……

小舒想了想,想到自己晚上睡得糟糕,满满的都是林哥哥的事情,今天必须要把事情弄清楚,找一个安心。

八点二十,小舒终于逃过了保安的防守,一路跑到大路上。微微的斜坡两旁香樟枝叶茂密,似乎还透着清香。小舒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品位到这样的自由了。

小舒手上捏着钱。想了想,还是把它塞在裤子口袋里。这钱他本来还没有想到会有什么用途。当时程茗把钱放在他的抽屉里的时候说:“有急用的时候就拿出来。”小舒总觉得这个东西脏兮兮,于是从来都不去触碰。现在,他要去他林哥哥那里,虽然不是非得拿这个来用,但是他想顺便尝试一下如何打出租车。

这条路上多是私宅,出租车反而少得可怜。小舒不得不走到垂直的一条特色商业街上去。

小舒轻轻跑起来,红色的头发闪耀在阳光下,轻便的运动服让小舒看起来更活泼。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刚到了街上,便看到人山人海。小舒瞪着眼睛看着一切。他坐车路过过,但是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接触如此广大的人群。不,他曾经接触过。那时候他为了去游乐园,结果遇到了宗主。那时候是在晚上,他小小的狐狸身躯在密集的行人间穿梭,路灯的光间歇地打在他身上,路边节能灯的脚灯里,白色的灯光照得他害怕。那时候是害怕的,他怕人类伤害他。

不过现在他的心境有了不同。林哥哥,如此善待于他,不管其他的人类如何,毕竟林哥哥,是不会做这样的危险恐怖的事情的。

想到林至峻,小舒显出了一个愉悦的微笑,捋了下头发,转头看见旁边一家叫“瑞朵”的西点店,想了想,就走了进去。要是去“拜访”的话,最好带点小礼物――茗哥哥的确这么说没错。

店员热情地打着招呼,对着漂亮可爱的小舒更是服务到了极点。

年轻的女店员穿着橘红色鲜艳的皱折边围裙和橘红色边缘的白色西点帽,笑着上前问:“需要什么吗?”

小舒在自助桌前转了一圈,目光还是回到了玻璃展柜上的那几拍蛋糕上。似乎每个都十分可口。

小舒咽了口口水,盯着其中两只六寸的蛋糕,一只是鲜奶巧克力,一只是鲜奶柠檬,真是馋涎欲滴。

女店员看着小舒有趣:“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呢?”

小舒想了看了看女店员,笑着:“送人的,姐姐。不过我也要一起吃的。”不吃怎么可能,那么好吃的样子。何况林哥哥也吃不下这么多吧!茗哥哥常说:“浪费不好。浪费不好!”

女店员按照以往的经验,觉得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一定是想去讨好喜欢的小女朋友了。于是指着那个巧克力的,说:“这个的话,送女孩子会比较好。女孩子喜欢吃巧克力哦!……那是喜欢的人吗?”

小舒有点困扰了。巧克力是很好吃,可我喜欢吃我也不是女孩子。送女孩子比较好,但是林至峻也不是女孩子。不过,那倒的确是喜欢的人……所以,送这个巧克力蛋糕的话,到底是不是合适的呢!

小舒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觉得买下来。毕竟,“好吃”才是最主要的嘛!

女店员又开口:“我们还有个服务,要是是生日蛋糕的话,可以在上面题字,或者在上面精致的红糖上写字哦!”女店员看着在思考的小舒,笑着补充道:“很多男孩子在上面对女孩子表白,效果都不错!”

小舒眼睛一亮:“真的哦!那可以写一、二、三、四、五、六、七……”小舒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可以写七个字吗?”小舒是牢记自己这去找林至峻的目的的,即此,“一切过程为目标服务”!

女店员笑着:“可以啊。要写什么呢?”女店员拿出一个便笺本和一支签字笔:“写在这里吧。”

小舒歪着脑袋想了拿,拾起笔,歪歪扭扭写下七个字:“小舒喜欢林哥哥!”字迹拙劣,一笔一画却甚是认真。

女店员接过来看了,先是流露出一丝诧异,然后却也是温柔地笑了:“好的小舒,请稍等片刻。”便走去操作间。

小舒想着林哥哥会如何反应,会也保证自己一直喜欢他么?少一点的话,他会说自己喜欢这个蛋糕吗?小舒想着,脸上露出灿烂笑意。林哥哥是喜欢我的,我看得出来。

女店员把蛋糕拿了出来:“喜欢吗?”

小舒惊讶地看着在上面闪闪发光的七个亮蓝色的大字,点着头:“恩。喜欢喜欢。真好看。”

“那我就把它包起来了。”女店员拿来了蛋糕盒,笑着说,“我想。喜欢一个人的话呢,就是要大大地说出来的。所以我写得特别大哦!”

小舒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恩。是的。”

枚红色的彩带在蛋糕盒上面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和谐而工整。小舒把它提在手里,全然不见周围人艳羡的目光――随都看出来了吧,这个蛋糕是格外地华丽的,包装也是特别精美。哎,真是特殊待遇呀!

小舒提着蛋糕,笑着认真地鞠了一个躬:“谢谢姐姐。我走了。”

“慢走。”女店员挥了挥手。啊,喜欢一个人的话,一定要大声说出来哦!这个孩子,那么小,那么勇敢,真是不可思议啊。不知道是经历着多少的痛苦和磨难呢。能笑得那么灿烂的话,一定会拥有幸福的。女店员这么自顾却无凭无据地任意想着,全然不知道“同性恋爱之间的磨难”,根本就没有在这只小狐狸身上发生过。

周围的看客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这个男孩很漂亮没错,但是似乎还是有必要提醒这位神游太虚的店员吧:“唉,小姐。我说……你刚刚是不是忘记收钱了?”
= =

(其实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某之我就曾经吃过这样的“霸王餐”,不过当然不是因为拥有小舒这样的美貌和可爱了,只是因为某之和那个店员实在都是太糊涂的人了……某之还曾经坐公交车忘带零钱钱,坐出租车忘带钱,买了书强迫别人给打折= =……幸好遇见的都是好人啊……)

小舒第一坐出租车,却喜欢坐副驾位。一上车倒是相当自觉地把安全带系好,然后紧紧抱着蛋糕,对着司机报出地名。

小舒不觉得出租车和他坐过的别的车有太大的区别,至少在功能方面。他倒不知道这辆出租车是“宝马”,价值上百万,实在是市政府为了吸引游客来的失败之举,不过着这样的身价也自然不能和二十余万的别克桑塔那相比。(大家一想就可以想出,中国有哪个城市曾用宝马当出租车的= =,那段时间,某之就一直听司机抱怨这破事儿= =)

小舒歪着头看着那透明的,隔离自己和司机那个东西。“出租车防抢劫装置”。上面是这么写的。

小舒觉得这个东西让人感到很不透气,拿手指头在上面敲了一敲。

司机在镜子里看到这个男孩古怪的举动,自动打开了话匣子:“你去那个公司找人吗?”

小舒先是有点警惕地看了这个司机一眼,冷冷地说:“恩。”

其实小舒大致还是受了“异性相吸引”的影响吧。但他还是全没发现,自己对女性的态度要比对男性来得温和得多。

司机看着小舒打量的眼神:“这个有机玻璃有什么好看的?”

小舒把目光又投到玻璃上去,他这才这个这个叫作“有机玻璃”。

小舒忍不住好奇,还是问出来:“每辆出租车上,都有这个吗?”

司机扬了扬眉头:“那是当然!这个世界不安宁,几乎经常有司机被抢劫然后被杀。”

小舒打了个寒战。被杀啊。

司机笑了笑:“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连出租车都没有坐过,那就更不知道公交车了?”

小舒困惑地看着司机:“我坐过啊。呶,那个啊。”小舒拿手指指着窗外的车子。他把又长又大的车子一律当成公交车,所以,那天宗主他坐的校车,自然也被归结到公交车的行列……不过,按照车的总类来说,的确也没错啦。

司机更加无奈:“小帅哥。这个是旅游车。公交车的话,是额头上有个发亮的红字的。唉怪了怪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教出来的。”

小舒拿手指戳戳自己的额头,歪着脑袋愈加困惑地看着司机。“额头上”哎,什么意思啊。

司机一愣,然后大笑起来,拍得喇叭乱响,把小舒吓了一大跳。前面的司机猛探出头向后一阵咒骂,那司机倒似乎无所谓,只挥挥手说着不好意思。

于是,一路欢声笑语。幸好这,噶吱作响的汽车发票,倒让他没忘记再付车钱。

小舒照例路过大厅。这回前台小姐却是连小舒的名字都记得了。

“小舒先生,你要找林先生吗?”

小舒笑着点一点头:“是的。”

女人笑着说:“林先生刚才和一个客人去三楼的咖啡厅了。您可以在他的休息室稍等片刻。”

小舒点了点头:“好的。我这认得的。我自己上去了。谢谢姐姐。”

小舒推进休息事的门,里面也是一片杂乱,桌面上满是东西,想必,林至峻的确是很忙吧。小舒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却有一丝心痛。要是很忙,就会很累,很累,就会身体不好。唉,人尽皆知的道理呀。

小舒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靠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在又看了一会电视之后,终于又觉得等待的无聊。看着时间已经是要到十一点了。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想给林至峻一个突击也不错。眼珠一转,绕着个尾巴转了个身就变成了小火狐狸。又怕被其他人撞见,就钻到长长拽地的桌布下面躺着。里面也是光线灰暗,一会儿,小舒米就昏昏欲睡了。

林至峻和禀蕴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推门而入,小舒在桌子底下差不多已经睡了快半个小时。小舒的尾巴长大而柔软,红棕色的尾巴顶端是较的棕黑色,那尾巴上的毛总来得比一般狐狸的要多,惹得程茗也时常喜欢蹂躏。此刻,小舒不知道正坐着什么好梦,尾巴轻轻摆动着,还微微探出桌布来。幸好禀蕴并没有察觉到,否则一定吓得半死。

禀蕴打量着桌上的东西,笑着:“至峻,你一定要让我来休息室,我说你是不是在办公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肯答。后来在想,你是不是在休息室藏了什么宝贝给我看,现在一来,又不像。至峻,你说,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林至峻一愣,本是断不觉得禀蕴会说出这么古怪的论调的,一时倒没有反应过来。

禀蕴靠坐在桌子上,把桌子微微一撞。底下的小舒被屁股上的桌布一撩,有点打醒了美梦,轻轻用尾巴拍打了一下地面。

禀蕴注视着窗外,端庄温柔的鹅蛋脸上看不出一丝强势的气息,正午的阳光透着百叶窗的叶子斑驳地照在她脸上。林至峻想起第一见到她时,她还是一个快乐的小姐,如今,眼神却显示出悲哀和伤痛。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烙下痕迹,却都一丝不落地烙在了她的眼睛里了。

禀蕴仍旧透过百叶窗的狭小缝隙看向窗外的某一个点,愣愣地,嘴角却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至峻。你才二十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禀蕴微微地抬起右手,轻轻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你已经知道哥哥他不是个好东西了。”

禀蕴淡淡地说着,那种从容在第一就吸引着至峻,那种犹如久违的母亲的从容。

禀蕴微笑这转过头来,眼中已闪现着泪:“可是我不信,我还以为我至少是他的妹妹。没想到,信任的结果,最后却是嫁给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

当年,年轻的林至峻对此表为憾,他甚至不明白为何禀凌为何如此急迫地将自己的妹妹嫁人。即使美貌的妹妹的确能给他在商场上带来不尽好。

“我应该选择信任你的。至峻。”一滴晶莹的泪珠滑下不施粉黛的脸庞,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林至峻。

林至峻一怔。过去的事情,如果从记忆中拉出,原来扔是如此清晰。

他开了口,却打算避开这个话题,于是把话题重新转到原先的重心上:“禀凌这个人就是如此,不要再多想了。他爱的只有我母亲一个人,他早就失去了人性和理智。他已经注定没有了未来,禀蕴表姐接下来,却还是可以为自己生活奋斗的。”

禀蕴的表情,却似乎对林至峻说的话听若不闻,又微微地低下了头,说:“至峻,你可知道他为何当年那么急切地将我嫁人?”

林至峻突然心口一窒。

“因为他发现我喜欢你呀。”禀蕴又抬头笑着,微微歪着头,那是七八年前残留的俏皮。禀蕴拿贝齿微咬着下唇,“更是因为,他发现你也喜欢我。而他,天生与你作对。至峻,你是喜欢我的吧?”

林至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的脑子急剧地运作着,似乎理清了几个事实。第一,当年自己爱慕禀蕴的事情,看来几乎是人尽皆知;第二,似乎正是自己对禀蕴的爱慕,反而害得禀蕴被强行嫁人;第三,禀蕴其实也是喜欢他的……

不对!

林至峻突然又想到。不可能。虽然那时候他还年轻,可是他分明记得禀蕴对他并没有特殊的反应。如果自己的举动已经弄得众人皆知,那么禀蕴她一定也知道,如果她喜欢他的话,必定会出现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可是自己并不晓得,从来不晓得。

可是,要是只是因为禀蕴的胆怯,而隐藏了自己的行为的话……

林至峻一时拿不准事实的真伪,或者是真实目的。

禀蕴缓步上前,面对垂首沉思的林至峻,抱住了他的脖子。林至峻一时竟然挣不开早年的幻境,抬着头看着禀蕴。禀蕴靠近林至峻,抬起头,在他的唇上轻吻着,然后逐步加变为一个吻。

林至峻震惊着,他不晓得自己是否要推开禀蕴。他意外地看到了她在接吻前的一丝犹豫,那神情似乎更像是在赌注。赌注?这是什么!林至峻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她选择的脱离现在的状况的途径!不管原先她是否喜欢过林至峻,现在这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想通了这个,林至峻反而轻松了些许,温柔地回应着禀蕴,给予她一个美丽的安抚。

禀蕴似乎感觉到其中的异样,片刻之后退了出来。

林至峻微笑地看着他:“表姐,你是个美丽的公主,理应有王子营救你。你待我不薄,我也应为你竭尽所能。你的夫家,我承诺你,不管我运用什么手段,都会救你出来。没有任何企图,只是想让你‘真正’的,得到幸福。”

禀蕴似乎明白了林至峻的话,笑着看了他许久:“那我这个公主,真的就仰仗你了。”

林至峻听了,似乎松了口气。

禀蕴突然看到茶几上的蛋糕:“唉?我的眼力倒还真好。到现在才看到茶几上有个蛋糕。难道你叫我来这里,是因为想要请我吃这个?”

林至峻是早就看到这个蛋糕的,笑着:“我那个秘书倒好,总是把些零食放在休息室里来。不过工作不错,我还真治不了她,就随她去了。”林至峻以为又是办公室里几个谗嘴的家伙买来的东西。

禀蕴走上前,拎着漂亮的手提彩带:“不像是吃的,倒像是拿来送人的。否则怎么会包装得这么漂亮!不过瑞朵的,倒真的是我喜欢的!”

林至峻走了过来说:“你喜欢的话就打开来吃。我才不管是不是她拿去送人的,这可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禀蕴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至峻你也会这么孩子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芊芊玉指三两下打了开去。隔着里层透明的盒盖,就看到了里面的七个字――小舒喜欢林哥哥。

林至峻内心,突然一怔。

是小舒米拿来的没错。他什么时候来的?

禀蕴看着林至峻,笑着说:“哦?原来是个女朋友呢。人家说,林少爷似乎给只狐狸精给迷去了,和女朋友的交际都少了,原来是别人的误传啊!”

林至峻心想,看来禀蕴并不知道此“狐狸精”真的就是彼“狐狸精”,更不知道这“小舒”就是那个啊。连禀蕴都不了解事情真相,不知道对于事情的发展是否有所裨益。

林至峻笑着说:“哪有什么狐狸精呢?都是胡说的罢。不过说实在,女朋友中,狐狸精这一类的倒还真不少。不过当然是表姐这一类端庄娴熟的让人喜欢。狐狸精样的女子,可是很麻烦呢,样精又……”

说着,林至峻是一边说话,一边环视着四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有所异样。狐狸精,小舒米,火狐狸……

林至峻终于大惊失色,他竟然看到了桌布底下,那个小小的,望着他的狐狸头那双棕色的闪亮的眼睛困惑又不安地盯着他。但只被他一看,那只小狐狸竟然就转过身子,只有个尾巴露在外边了。

林至峻转头看着禀蕴想说些什么,禀蕴却先开了口:“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要不要送我一程?”

既然禀蕴都开了口,哪有不送的道理。

林至峻亲自送禀蕴上了车,便直跑回休息室。他记得他顺手把休息室的门给锁上了。

可是一开门,里面不管是狐狸也好,人也好,都是消失无踪。林至峻气得很拍一下门背,又冲下楼去。

大厅的小姐上前,拦着林至峻,笑着交给他一张纸条:“刚才小舒先生留在总台,让我交给您的。”

林至峻匆匆打开,里面只有歪斜的四个汉字:“我回去了。”外加一个表示生气的鬼脸。

林至峻舒了一口气。听小舒米的口气来说,他并没有那么生气。

那个承诺,自己明明记得清清楚楚,也的的确确打算认真执行,偏偏那么容易就被打破,还真是不可思议。

林至峻叹了口气,重新回去办公。

坐下不到十五六分钟,翻看着禀蕴留下的计划书,林至峻还是坐不住了。

他没有见到小舒,可小舒的确是在的,而且不出意外,也一定听到了自己说的话。但小舒听明白了没有?听懂他话里真正的意思没有?林至峻是根本不敢奢望的。那只小狐狸,可以拿了蛋糕给自己来吃,却见过了这样的场景。光是自己和别人接吻这一点,就足以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林至峻抓了抓头,想拿起手边的话机,给程茗家里打了电话,就这这个时候,电话倒自己先响了起来。林至峻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比他更早地开了口。

“林先生,我是程茗,我想问你,小舒米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林至峻心里咯噔一下,定了定神说:“他刚从我这里出来了十几分钟。大约还没有回来吧。”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接着又焦躁地开口,语气里多了责备:“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回来了。他是偷溜出来见的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

林至峻的心脏刹那揪了起来:“什么?他,一个人来!怎么回事?”

程茗说:“当然就是因为想见你。唉,我到外面去找找看。”

等程茗挂下了电话,林至峻再也坐不住,腾地站了起来,就往楼下跑去。

要是小舒米是按照原路返回的话,只会坐出租车或者是走回去。坐车的话可以知道大致的路线,可是走的话就不一定了。

林至峻站在门口张望,终究是连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无措。

暗藏着的保镖早走了上来:“林先生,您最近还是不要走出预定的路线。刚才我们发现门口有行踪不定怪异的人。恐怕有些危险。”

林至峻皱着眉问:“刚才有什么人?你们看见了什么?”

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想了想说:“先是有一辆车等在门口。几个男人下来张望,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和一个男孩子和他们进了车里。他们就把车开走了。”

林至峻心里大叫不好,阴沉着脸色问:“你刚才说的男孩是怎么回事?你看清楚了吗?是个怎样的男孩。”

“是的。我从未见过他。那男孩留着长发。”

林至峻的心脏,几乎要窒息。

“给我电话。”林至峻说。

“什么?”男人有点惊讶,却也从衣服里拿出手机递给他。

林至峻拨回了程茗的号码,阴沉地开口:“我就到你这边来。你在哪里?小舒米恐怕是被人带走了。”

等林至峻到了程茗家里,杨坤也已经到了。林至峻简单讲述了事情缘由,态度是无比地诚恳,可是即使这样,也挡不住程茗全身散发的冷气。

“那辆车的车号已经让人核对过,结果是一辆失窃的车。恐怕没有了下文。”林至峻最后总结到。

杨坤把程茗拉在身边安抚:“现在究竟怎么一回事还不知道,你别先乱了阵脚。要是只是绑架勒索的话,交钱就完事,小舒也可以变成狐狸逃出来。你别急,别急啊。”

林至峻站起来说:“借电话用一下。”

程茗冷冷问:“你要干什么?报失踪就不必了,小舒米离家才不到五个小时。”

林至峻自然没有理由责怪程茗语气中的攻击的部分,只解释到:“我去问请那边的人看一下,禀凌那里有没有动静。”

程茗想起林至峻曾经提起过的禀凌,问:“到底关禀凌什么事情。小舒米为什么会在那个人手里?”

林至峻一脸无奈:“上一悲结下来的私人恩怨。到了我这里,还是纠缠不休。要是真是禀凌的话……”林至峻的眼里满是阴鸷:“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程茗看了林至峻的表情,终于也承认了在现在,急迫是没有用的。

三人这一等,没想到竟然等了足足三天。他们在其间分析了无数可能性。第一,小舒米可能只是被一般的绑匪绑架;第二,可能是禀凌得知了小舒米和林至峻的关系,作为拿来胁迫林至峻的筹码;第三,可能是欧洲那些“猎人”的作为。要是只是第一第二点可能性,小舒米至少性命暂时无忧,可要是是第三点……

偏偏三天以来,什么勒索威胁的电话也没有,是不是说明,那很有可能好是“猎人”所为?

程茗已通知宗主,宗主在那头沉默许久说:“等我过来。”

到了第三天,三人是终于接到了电话。电话打在林至峻的手机上,至少证明了是与禀凌相关。

禀凌相当干脆:“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事情。事情的发展,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程茗皱眉低头,然后说:“林先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强迫你什么。你的状况也正在紧急关头,要是你无法按照他的做,我也不会怪你。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救小舒米出来。”

林至峻听了着话,无名之火终于冒了上来。几天来,程茗一直拿他当个罪人看,那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他把自己的担心,焦躁,一古脑儿地压在肚子里面,夜夜失眠,稍微睡了一会,就全是噩梦。可是现在,程茗竟然怀疑起他的人品来了。他是这样的人吗?

林至峻猛地站了起来:“程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做?我不做什么?你急,我不急吗?是的,我是个商人,要生意,要名要利,可你也不是?你能舍弃的,我为什么不能?小舒对你来说重要,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我为什么一直要带他在身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程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有多么喜欢他!”

林至峻拿手掌覆盖住自己的脸:“我是一定要让小舒米平安地回来。程茗,你相信我。然后,把他交给我,我一定善待他。”

杨坤把程茗拉进自己的胸前,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示意他平静一些。

三人刚平静下来,想继续寻找应对之策,意外地接到了宗主的电话。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舒米出了事情,但仅仅在一个半小时后,他的活动范围就超出了我的感应区。”宗主如此说,“我叫人根据小舒米行进的路线去查了,应该是在西欧。这一点,你们和林先生商量清楚。我今天下午就过来,你们少安毋躁。”

林至峻冷峻地面孔上布满了担忧与疑惑。根据线报,当时禀凌是在澳洲,当禀凌赶去英国只是半天前的事情,那在这两天半的时间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林至峻抓过电话,又拨通了禀凌的号码。几声之后,电话被接起,禀凌戏谑地说:“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想清楚了?那请告诉我你的答案亲爱的表弟。”

林至峻咬着牙说:“请让我和小舒米听电话。”

禀凌在那头阴阴地笑:“呵呵,你果然和这只狐狸精的关系不一般。原本我还在怀疑,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狐狸精这样的东西。不过,真的是越看越美丽呢。至峻,不知道你尝在嘴里,味道如何?那么漂亮的孩子,连我都胃口大开呢。”

林至峻做了个呼吸平息一下怒气,又开口:“表哥,你要什么,好说,我们慢慢商量,只是你别碰他。我只要你让我和小舒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两个小时之后,我会打电话过来。”

林至峻挂了电话,焦躁地在屋子里走动。程茗已经把遣出去的人叫了回来,既然那是在欧洲,已经是程茗和杨坤势力不能触及的地方了。

杨坤让人把饭菜端上来:“林先生,小茗,坐下来吃饭。”

三个人坐在座位上安静咀嚼,味同嚼蜡。

林至峻说:“我一定是要去和禀凌周旋的。放心,小舒米一定没事。我叫律师过来,先写下遗嘱,恐怕禀凌也不敢轻举妄动。”

程茗一愣,内心不由得感动,撇了撇嘴说:“希望事情没那么糟。等宗主过来,我想事情多少会有转机。”过了一会又开了口:“你可死不得。否则我应付不了小舒米的。”

林至峻实在食难下咽。

当电话铃声再响起的时候,不料宗主正推门进来。

电话那头先是淅沥嗉硌的一针声音,然后安静下来,之后就是缓缓的喘气声。

林至峻握着话机:“小舒米……小舒米你在不在?”他不知道自己的手会如此颤抖。

那头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些,然后那小火狐狸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哥哥?”

声音如此微弱,让林至峻不由得把心提到喉咙口:“他们怎么对你?你现在怎么样?”

电话那头又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低低地开了口:“……还好。没事。”

该死!这样的回答,真的还好才奇怪了!

林至峻又说:“你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小舒又沉沉地“恩”了一声,听起来却似乎是有点犹豫,接着又开了口说:“我要茗哥哥。”

林至峻一愣,才突然想到之前小舒对他是有误会的。林至峻还没放开手,手上的电话已被人夺去。林至峻一转头,只见夺电话的是个四五岁的小男氦一手还拉着个漂亮得玉琢的似的孩子。

宗主开口就对电话那头说:“不要挂断,多说点话。”表情沉稳而冷静。

林至峻看了吃惊,却又见程茗杨坤都严肃地站在一边。想来必定是有什么缘由,就不再说话了。

宗主并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却似乎专注地在觉察些什么。

三四分钟之后,宗主才挂下电话,转过身来说:“具体方位我已经感受到了。那地方先前已经有人监测到,可是位置特殊,那地方似乎专门布置来抵挡精怪的幻术。小舒在里面情况不太好。不能使用幻术的话,恐怕真会被拿来做了实验。”

“实验”两个字重重地敲击在林至峻心上。他无法想象小舒被人打了麻醉,抽筋拨皮的样子!

这时候程茗开口说:“林先生,这位是我们的宗主。”

林至峻看着那神情古怪,刚才又的确语出惊人的小孩,从牙齿里咬出两个字:“你……你好。”

宗主不介意林至峻不自然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用那清澈的童音开口问:“要是让你去那里一趟,你肯不肯?”

林至峻坦然一笑:“我很乐意。我会极力配合。”

宗主那嘴角似乎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恩。好。”

难得的,许岚许萌带着律师敲开了杨坤家的大门。许萌对林至峻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感到莫名其妙,一进了屋子,看到半生不熟的人尴尬不说,又见到了两个小孩更是莫名其妙。

许萌笑着开口问:“这俩小孩眼熟,难道是程先生和杨先生生的?”

刚说完话,就觉得全身上下有冰气镀身。那个小孩子,正盯着他看。

许岚见了宗主虽吃了一惊却也镇定。井水不犯河水的,他能拿我怎样?

林至峻说:“小茗,展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

许萌觉得这感觉实在古怪,打量了这客厅好一会儿。

这一干人走后,许岚笑着说:“这一家子的聚会,我恐怕是个闲人,走开无妨吧。”

宗主看着他一笑:“但走无妨。”

等屋子里只剩下宗主、兔子精及程茗杨坤三人,宗主开口说:“小舒米状况恐怕不好。我已经将自己和他的感受联系上,他似乎受了不少伤。时间, 要抓紧。”

程茗听了吸了一口气。

杨坤问:“容我插口问的话。我想知道,宗主你究竟打算让林至峻进去做什么?他进去能有什么裨益?”

宗主看着杨坤一笑:“如果他能带着小舒活着回来,我就算把小舒米给他了。他要去,自然要去,顺便把那些个问题一并解决。”

程茗听了这话莫名其妙,宗主又说:“去拿只杯子,那一把小刀过来。”

程茗瞪大了眼睛:“宗主,这个时候……”

宗主一笑,把怀里的兔子精一抱:“自然是在这个时候。就看他经不经得住了。”

喝下宗主的血,那血液如毒素般经过五脏六腑,几日几夜让人痛不欲生。六日之后,如果坚持了过来,就可换得与他族类同样的生命,惟独不能变换成狐狸。上万年来,喝下宗主的血的人不算上,可是不少的人,却因为忍受不了那疼痛,生生地自绝了性命。而在这六日之间,有个特殊的迹象,就是能与供血之的精怪在幻术和感觉上共享,类似于心灵感应。

宗主这个时候要他喝下自己的血,大概也是希望利用他把幻术的能力带进那个地方使用的缘故。毕竟,他不是狐狸精,那符咒,对他该是无效的。

宗主拿小刀滑破手心,鲜红的血液延着掌缘流淌下来,滴在碗里丁冬作响。

身边的兔子精看了害怕,拉着宗主的手臂叫:“吴竞,吴竞……流血了……”

宗主笑着安抚兔子精,只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脑袋上抚摩,轻声说:“没关系的。别怕。”然后竟他抱紧。

另一个屋子里,许萌对于自己扮演的身份感到莫名其妙:“证人?你在搞什么至峻?还弄出份遗嘱来?”

最不能理解的是,林至峻的遗嘱极其简单,只是强调――要是他死了,所有遗产归他的表姐禀蕴所有。这样一来,禀凌即使杀了他,也得不到好。他要好,就必须逼迫他自动签定协议。

林至峻放下笔,说:“好了,就是这样。小萌,我的朋友不多。不外乎你,晓枫,杰函几人。我大概要消失几天,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帮我管好公司。这个地方,是我不靠林家一分一毫自己打拼出来的。我不能让林家的任何人毁了它。”

许萌听了云里雾绕:“我的确是你的好朋友,你把公司托付给我,我当然会尽力。可是你刚才说的话,我还是一点也不明白。”

林至峻想到门外那个叫许岚的蜜獾精,对许萌也是有一丝的担心。林至峻不再说话,只拍了拍许萌的肩膀,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等律师三人走后,五个人又坐定下来。宗主指了指手边的东西,说:“喝了它。”

林至峻本想问这到底是什么。但却这是一看就知道的答案,难不成会是画图的颜料?他又看见这孩子模样的宗主手掌上缠绕的纱布,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至峻不明白宗主为何要让自己喝他的血液,但也知道这紧急关头,是不会开玩笑的。

林至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似乎觉得那血液不等自己吞咽,就自己跳下了他的喉咙。林至峻感觉那血液中的腥味还夹杂了某种古怪的香味从喉咙口一直涌上来。他又感觉那血液似乎直直地穿过他的机体,向四面八方涌去,正在血管里孳孳作响地奔流。

宗主说:“你感觉一下。闭上眼睛。告诉我,小舒在哪里?”

林至峻刚觉得怪异,想说这怎么可能知道,但看见宗主那么严肃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便不由得屈服在这种权威之下,闭上了眼。

林至峻一怔。就觉得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他想了想,开始极力地捕捉画面,然后大吃一惊,猛地睁开了眼:“……地牢?”

他看见宗主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你看清楚了。这就是小舒米现在呆的地方,这个痛苦,是缘于你的疏忽。”

林至峻回顾着刚才脑海中,小舒米被人定在柱子上,满身是血的情形,一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林至峻定了定神说:“我知道这个地方。那是那个庄园的地下囚室,没想到!”

宗主看着他说:“你要去这个地方,然后将它周围的符咒引爆,之后我会救你们出来。”

林至峻又觉得奇怪:“引爆?”

宗主一笑:“你现在不用明白,只要进去就是了。到时候……”宗主举起右手,口中轻轻念了咒语,林至峻突然觉得自己眼睛沉重,便倒了下去。

“醒来后,你就在那个地方了。”

林至峻醒来的时候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这里没有灯光,后来视力逐渐恢复,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自己被谁下了古怪的药物。

林至峻先是看到四周冰凉的石墙,和墙壁上简易电线拉成的电灯。林至峻认出了这个地方。他在六年前来过这里最后一,因为地下室接线不便,那时候这里还是用蜡烛照明,现在倒已经都是电气化。

右手边就是一个锁着的小拱门,面前是一张似乎用来睡觉的床。林至峻觉得这囚牢的设置倒是好了很多,有干净的被单,还有电灯。在林至峻十六岁刚才的时候,就曾经被禀凌在黑暗的地下囚牢里关了一整天。

一想到禀凌,林至峻回过神来。他现在在这个地方。怎么来的他是一概不知,要怎么做,也是不甚了解。但是在昏迷的前一刻,他分明感到小舒米也是身地牢之中。

林至峻的心开始沉重狂跳。这时候脑子里不紧不慢响出个声音:“林至峻,看来你已经很清醒了。”

声音算不上熟悉,却很明白就来自那个长得像个孩童的“宗主”。声音不像来自远方,倒像是从自己脑子里边冒出来的。

林至峻想了想颇像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应该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可以通过我的血液把话语传送给你。你定要跟着我说的做。”那声音顿了顿,“大概十分钟以前你到了这个地方,小舒米就在离这里不远。我和他们交涉时说,我是拿你去换小舒米,这个说辞你一定要记住。小舒米在他们事成之前自然不会被轻易放回来,所以我要求他们把小舒米和你关在一起。他们做了人情,答应了。”

“另外,你在本家的人里很明显出了疏漏。林老爷子昨天傍晚已经过世了,你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消息。”

林至峻一听心里一愣,这么说,遗嘱已经生效?但那遗嘱最后究竟还有没有发生变更?

那声音似乎听到了林至峻所想,说:“没有变更。”

又把林至峻吓了一跳。

那声音发出一声嗤笑:“我可以阅读你的思想。你正在经受考验。”

林至峻一边不由得想这真是忙里还找事,一边又使劲控制自己不要想这些“不敬”的问题。这,那声音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却转了话题说:“林至峻,你喝下了我的血液,那血液流经你的脏腑,不消片刻,你会感到无尽的疼痛,或许如水淹火燎,或许如白蚁噬骨,这是看不同的人的。疼痛大约会持续两个小时,然后再保持两个小时的清醒,如此循环。你要坚持住。你只需两天内运用我的意志找出周围一百公尺的符咒,按照他们的习惯,大约是九十九个,你要悉数找到。然后,我会将他爆破,你记住了吗?无论如何,你要在这两天和小舒米一起活下来。”

林至峻为突如其来巨量的信息惊愕,什么叫做“疼痛”?什么叫“符咒”?什么叫“爆破”?

林至峻还未想明白,就看见面前的门吱噶一声打开。

来人怀里抱着的分明就是被裹在毛毯里昏迷的小舒,那人见了林至峻也是吃了一惊:“少……少爷!”大概是因为没有想到自家的少爷会沦落到到了囚牢的地步。

林至峻其实并不认识来人,看到小舒米,忙上前把他抱了过来。小舒闭紧了眼睛,抿了嘴唇,眉头也是紧皱的。那嘴唇似乎也失了血色,破了皮。头发没有打理,一直耷拉下来,似乎还粘了血迹。

林至峻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问面前的人:“怎么回事?是谁干的!”脸色恐怖得像要杀人。

那男人倒退了一步,说:“是,一些客人。听说是什么‘猎人’。具体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

林至峻心疼地抱着小舒到床上躺下,打开包着小舒米的毛毯,顿时大吃一惊!

他一直不觉得会有人忍心在这么可爱漂亮的身体上面做出残忍的事情,可那些人,显然是残忍到了疯狂!

毛毯下面的小舒是赤身裸体的。那不知是被鞭打还是如何的斑驳的伤口上,血液还未全止住就又用了刑罚,暗红色的血块和鲜红的鲜血交错在一起,简直就是旧伤加新伤。那是毫无人性的虐待。林至峻想到小舒米先前总是担心自己不是人的事,可这么看来,又有多少的“人”,在做着不是人的事情呢!

林至峻发现小舒米的手抓成一团,便使劲地把他的手掌打开。那手心全破了,里面也全是血,那是被自己硬生生抓出来的血。那一动不动的身体,要不是胸脯还微微起伏,林至峻甚至以为小舒米已经断送了性命。

林至峻愤怒到颤抖。他不晓得小舒米在短短的三天里受了怎样的苦。那禀凌怎能如此禽兽!

“小舒米。”林至峻跪在床边轻声叫他,“快点醒来,看你林哥哥来了。”说出了这句话却又让林至峻自责。要不是因为自己,小舒也不一定要遭受此等横祸!

小舒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却厌烦似的向床里撇开了脸,那一动,却惹得脖子上的伤口又孳孳地冒出血来。

林至峻手忙脚乱地去擦那血,手却总是不够用。他慌乱地转头对那木讷的男子说:“请医生。快去请医生。”

那男人却是一脸无奈地楞在一边说:“可是……禀凌少爷说……”

林至峻现在才反应到自己的景况也并不比小舒好多少。

林至峻顿了顿,向那人问:“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

男人走到右边,推开木板似的一扇门说:“这就是洗手间。”那豆腐干大小的一块地方。

林至峻看着皱了皱眉,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男人又诧异地问:“林先生不出去吗?”

林至峻明白这有是禀凌自以为高招的愚弄人的把戏,说:“你再来的时候帮我多带点酒精和纱布。不要给别人知道。”

男人说好。

林至峻把小舒抱在怀里。原先那个温热的身体现在只能透过毛毯来感受。小舒米的身体还微微地颤抖,似乎是由于疼痛和害怕的缘故。

在这个没有时间的房间里,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过了很久,林至峻才察觉到小舒的眼睫毛似乎动了动。林至峻又叫了他几声,小舒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是林哥哥。小舒米。别怕。”林至峻抚摩着小舒的脸颊。

小舒愣了愣,然后突然别转头低声说:“骗我。”抿着嘴唇,眼神里亮晶晶地闪耀着。

林至峻想到小舒一定是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只有道歉哄他:“小舒米,那天我决不是故意的。我有原因。可是我保证再也不这样。别生气了。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出去。身上的伤疼不疼?”

小舒微微张开了嘴,眼睛空茫地瞪着天板不说话。小舒自然没有想到那天会有这么一幕,于是被抓走的时候也这么想着,有人在询问他的话他也心不在焉地想着。他想,自己的林哥哥怎么说话这么不算数呢?茗哥哥说林哥哥没保证过喜欢我,的确,林哥哥或许真的是不喜欢我的。呵呵,那我究竟在做什么呢?他不喜欢我的话,我就走,走就是了。我是狐狸。我还可以找很多的人,一起玩一起闹。可是,小舒不明白,自己明明这么喜欢林至峻,为什么林至峻要这么对他,要这么伤害他。他说话不算数。要是他不喜欢自己的话,告诉自己就好了,他走就好了……

小舒回忆着,眼泪唰唰地落下来,却抿着嘴没有声音。看起来委屈极了。那时候当那些奇怪的人给他灌下了奇怪的药物,挥下了第一鞭,他才回过神来。

林至峻不忍看到小舒米如此伤心。轻轻地抱着他的头,轻吻着他的嘴唇。

这时候小舒米突然一跳,从床上窜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林至峻,然后大叫:“你快点走。你快点走。不要你在这里!”

小舒米分明地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什么?宗主的血液!这么说来,林哥哥他……

小舒米那着手掌推着林至峻下床:“你快走快走。我讨厌你!”

林至峻被推得无措,一时不明所以,抓了小舒的手说:“你说什么?我知道当时是我不对,可小舒米也应该原谅我。别胡闹了小舒米。”

小舒米只摇着头,跪坐在床上:“你快走。和茗哥哥一起。你快点走。”毯子褪落在床上,那白皙的身体上满是鲜血的伤痕,显出一种斑驳的美,却让人触目惊心。

林至峻把小舒米固在怀里,语气里全是焦急:“你别闹了小舒米。我就是你们宗主和茗哥哥让来的。你别闹。我会安全地带你出去。你放心,别怕,别怕……”

小舒在林至峻胸前扭动着:“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你不用听茗哥哥的话的,出去,出去……”

林至峻听出来了,小舒以为自己只是因为程茗的命令才来就他,而并不出于自愿。

林至峻温柔地拍着小舒米的后背,可是小舒米肩膀上的新伤口开始流血,粘稠的血液沿了雪白的手臂向下流,最后落在林至峻的裤子上,冰凉:“小舒米,我是自己要来救你,带你出去。即使你茗哥哥不在,宗主不在,我也会来。小舒米,我喜欢你,就好象你茗哥哥喜欢你杨坤哥哥一样的。小舒米,别闹,听话。我要带你出去。”

小舒听了逐渐安静下来,然后开始抽泣:“你会死的,你会死的……”身体却微微因为疼痛而抽搐。

林至峻的脑海里,宗主的声音又现了出来:“真是对你痴心。小舒大致是因为害怕你在这里会因为疼痛而撑不过去。”

林至峻轻轻地吻吻小舒的额头:“别担心。我不会死,你也不会。不会。”

小舒平静下来,靠在林至峻身上。一人一狐都不言语。

这时宗主又说:“看见床头那个六角星的银做的东西了吗?就是这个。在这里附近一共有九十九个。你要把它感受出来。现在,你去摸一摸这个东西。”

林至峻放开小舒米,到了床头抚摩了一下那看起来很精致的东西。顿时一种黏腻的让人恶心的感受从胸口泛了上来。

小舒看着林至峻,说:“我讨厌这个。”

林至峻摸了摸小舒的头:“我也讨厌。”

林至峻突然觉得自己的胃疼痛起来,微微皱了皱眉毛。小舒米看到这个样子,却像触电一样跳起来,跪在林至峻面前问:“哪里疼?哪里疼?”

逐渐剧烈起来的疼痛感让林至峻挤出个微笑说:“没关系。胃似乎不太舒服。”

小舒米的眼泪又无言地啪嗒啪嗒往下掉。林至峻伸手去摸他的脸颊说:“不许哭。没见过男孩子这么会哭的。”其实他知道,小舒米不喜欢哭,即使在害怕伤心的时候,也多是忍住不哭。而现在,小舒米的眼泪却好象是直接从身体的水分里冒出来的,绵绵不绝。

林至峻看到小舒米又握紧了拳头,赶紧把他的手掌打开,说:“别,抓太紧。你手心破了。”

宗主开口:“开始了。你要经受住。”林至峻内心说是。

疼痛先是钝痛,然后变弥漫开来,似乎五脏六腑都被什么人抓得死紧,让人喘不过气来。胃、肠、腹无一不经历着。林至峻先是想用牙齿咬住嘴唇,但看到小舒米哭泣担心的脸,又怕他再担心,便只咬着牙。

“林哥哥,我不生你气了。你哪里痛,我……”小舒想说些什么,可是根本不晓得自己说的到底能帮上什么忙。他侧过身体,把显得僵硬的林至峻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握着他的手,“很疼你。林哥哥你疼就叫出来,没有关系的。啊?”

小舒米的眼泪在眼眶里转,拿手抓住林至峻的手,手臂上的血一直滴在林至峻的手上。

林至峻到了此刻已经快说不出话来,却仍旧笑了笑:“不要担心。”

小舒一听这话,眼泪又落下来。却又手一抹脸说:“我不担心。不担心。”顾不上鞭打过的伤口触碰的疼痛,用瘦弱的手臂把林至峻抱得死紧。

林至峻感觉自己的肌肉也开始要被人抓碎,身体蜷缩了起来。面部的表情也微微扭曲。小舒看出林至峻的不对劲。便将林至峻靠在床的角落。自己在一边看着。

“……小舒米。”林至峻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黑暗随着疼痛袭来,然后随着一阵疼痛的消散又逐渐消散开去,“小舒米……”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晓得叫这几个字。

小舒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然后又把一只手放在林至峻的手背上。

林至峻因为疼痛,分不清真实的触觉,一把抓住小舒的手,却还在叫:“你在哪里,小舒米,我看不见你。”

小舒不知道疼痛会到达什么样的程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疼痛。只有揪心地看着他。一面祈祷着,上天啊,千万不要让他死去。否则!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小舒只有不停地说着,泪水滴落在血滴中,混杂了,冲淡了,“我就在这里。你摸摸看……”

林至峻耳朵边的声音似乎忽远忽近,听起来十分怪异,却隐隐地听到小舒的应答。没关系,只要他还在就好了。就好了。

林至峻死死地抓紧小舒的手,已经全然忘记小舒手掌里的伤。小舒就让他这样抓着。手掌渗出血来,把林至峻的指甲染成了血色。小舒米忍着疼,看林至峻终于忍不住去咬自己的嘴唇。嘴唇出了血,小舒又哭了,俯下身体,用自己的舌头去舔那血迹,轻轻地吻林至峻的嘴唇。林至峻似乎感觉到小舒唇的温度,牙齿松懈了些,表情也柔和了点。

小舒把自己另一只手递到林至峻的嘴边,抽泣着说:“你可以咬我的。”林至峻对这句话反应却强烈了,松开了咬着唇的牙齿,逐渐地看清楚了小舒的面孔,说:“没关系。没事的。”

小舒摇着头说:“你要咬一定要咬我。一定的……”其余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来开门。小舒一怔,心里明白过来,知道哪些人又要来为难自己了。

先前那个仆欧又带了另外一个人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大吃一惊。

一人走到林至峻身边查看他的情况,说:“少爷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了?还不快点叫医生?不,把少爷送出去。”

另一人说:“我先带他走。否则那些人又要骂人了。”说着伸手来拉小舒。

这个时候小舒怎么啃放手,挣扎着说:“你们再等一会,就等一会。”

男人哭笑不得说:“怎么成?等你的话,我的命都要没了。”说了就来掰开小舒的手。

小舒拿腿去踢他,又被那人按住,然后扭头就去咬。那人被咬了一口,使劲一甩手,一巴掌打在小舒脸上。

林至峻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舒扭那人不过,使劲抱着林至峻身上哭着说:“我要出去一下子,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你要撑过去……”

那些“猎人”显然用的是怀柔政策。看小舒带了眼泪被人抱来,便先微笑了上前摸摸小舒棕红色的头。小舒米瞪了眼睛看着他们。

照例,小舒被放置在一个写字台上,然后问了些话,如,那里有多少狐狸啊?都在哪儿啊?小舒当然是一概不答。猎人显然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便对小舒用了注射。

不久,小舒陷入昏迷。

一个长相颇为迷人的女人犹豫了对另几个男人说:“这样恐怕不太好。这孩子的身体……我们不是已经答应禀凌,要留它一条姓性命的么。”

男人冷冷一笑:“我们已经减少了不少内容。禀凌给我们的好不多,压力却不少,小韶,你这么说,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对他有了感情。”

女人脸色一僵,她也晓得被禀凌知道他们捉了小舒的消息,使得他们失去了不好机会。可是,在爱的男人面前,她有拒绝的能力吗?

男人拍拍女人的背:“别多想。我们是‘猎人’,我们只是在执行我们的任务。快,把这个加进去看看。”

林至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牢内,而是在自己一贯的房间里。

林至峻明白这一定是有人发现自己因为疼痛晕过去,而把他带了回来。小舒……小舒又如何了?林至峻迷糊地想到在自己昏迷前,似乎有人从他身边强行带走了小舒,忍不住担忧。

按照常例,林至峻拉了拉铃。一会,一个年轻的女人敲了敲门进来。

林至峻一看,苦笑,这倒好。果然,才几天工夫,禀凌已经把这里的人换个精光。把自己从里面带出来,恐怕也是这个原因。这个地方,已经成了他的大本营,自己没有带人,根本插翅难飞。

女人恭敬回复:“少爷,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至峻想了想问:“禀凌少爷在不在。我想找他。”

女人回答说:“是的。禀凌少爷就在隔壁。是您要是醒了可以去找他。”

林至峻点了点头,让女人退了出去。

林至峻看天色已经不早,想不晓得自己昏睡了多久,还是要早点找到小舒,更重要的是,要把那符咒找全。

林至峻想了想,内心轻轻叫道:“宗主。”

“你还有两个小时能保持清醒。必须要加快速度。”

林至峻下了床,才发现虽然身布置奢华的卧室,自己的衣服却还是先前的一套。衣服上沾了斑斑血迹,都是小舒身上的没错。林至峻想到自己曾经抓住了小舒受伤的手,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自己的更衣室找了衣服换了出来,才去敲响禀凌的门。

禀凌潇洒一挥手,利落地吐出一个字:“坐。”

林至峻突然觉得,自己舍弃本家要自己创业,简直是年轻的幼稚。他以为禀凌会放过他?他以为自己的产业能抵抗住本家上百年的基业?林至峻突然苦笑,他觉得自己不如一早就忍耐了拿下林家的产业,如今也省得小舒米受苦。

林至峻晓得有时候,真的不服软不行。有点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

禀凌看了他说:“至峻,刚才真为你担心,看你疼痛得这里厉害,却又检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好些了?”

林至峻一笑:“现在还不错。一点毛病,不用介意。”

想了想又接着说:“我这无辜被带到了这里,不晓得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我似乎之前听人说,我是作为交换的人质……那么,小舒是不是应该被送回去了?”

禀凌点了点头:“小舒会被送回去的。只需要几天工夫,你放心。但是在此之前,我相信我们似乎要先把我们的事情做好。”是,我需要你签署放弃继承权。

林至峻故作苦思,沉吟了一会:“禀凌,我们都是商人,你应该晓得我会挣扎。让我考虑几天,如何?”

禀凌说:“自然。”

林至峻又说:“我可以去看望小舒?”

禀凌摊开手臂:“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比你更有自由行动权。”

林至峻听出这真是个讨好人又虚伪的回答。“在这个地方”,就不包括在外边。“没有人比你更”,自然小舒也不会有你这么自由,所以,他必须困在地牢里。禀凌,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文字游戏。

林至峻一路回去那个地牢,想到禀凌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我插翅难飞,却没有想到我最期望的只是自由行走地牢的权利。

宗主的声音响起来:“看左上方,看见了吗?”

林至峻抬头一看,一个六角的符咒就粘贴在上边。

林至峻看了下前方:“十到十五米就有一个?”

“走一圈。”宗主如此说。

林至峻绕了地牢周边走了一圈,总共有七十四个符咒。宗主说:“根据形态,估计会分布在其他的房间里,下再找,你先去小舒这里。”

林至峻找到了小舒,看到的又是惨不忍赌的状况。那仆役已经拿来了酒精棉和绷带放在床边,林至峻抱住他,又拿了毛巾去擦拭那血迹,然后用棉沾了酒精去清洗。

酒精的刺痛让小舒悠悠醒了过来,一看眼前就是林至峻露出一脸惊喜,伸出手抱住了林至峻的脸,喃喃地说:“还好,没事,没事……”林至峻觉得自己简直感动得要落泪,放下上的东西亲吻着小舒:“我没事。好了……再过一天,明天我们就能出去……”

小舒米闭了眼睛享受着拥吻,一边大口吸着气避免眼泪落下来。小舒米知道当前的情况,必须要勇敢坚定才可以。小舒米用炙热的吻回应,几乎让林至峻招架不住。林至峻笑了说:“好了小舒米,这件事我们必须得在安全时才坐,懂吗?”说着把小舒抱回到床上,“我得出去找那些符咒,你好好休息。”

小舒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的身体……我也去……”

林至峻摸着小舒的脑袋:“别急,我去去就来。”

小舒不放手,却一掀开被子直接跳下了床,身上的伤痕历历在目,眼神却是坚决。

林至峻叹了口气,轻轻一笑:“那好吧。”伸手就去去抱他。

小舒自然是晓得自己分量其实不清,便摇摇头:“我自己走。”

林至峻把小舒拉到胸口。

已经在走廊上找到了七十四个符咒,接着就是房间里的二十个,可是接下来的五个,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林至峻想遍了可能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回到了阴沉的房间,不由得烦躁起来。

究竟在哪里,在哪里?

小舒握住林至峻的手,叫他不用急。

“我……感到,好象符咒的力量在流动一样……”

流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胃的痛觉又开始袭击,林至峻弯了弯身。小舒敏感地察觉到,拉林至峻坐下来,用双臂环抱着他,喃喃说着话,声音轻得好象纱:“林哥哥,要是……要是我也可以痛一点,就好了……林哥哥……”

林至峻感受那清新却浓烈的吻如雨点般密集地落在自己的面颊,唇和脖子上。疼痛让他视觉模糊,内心却涌起一股奇怪的不一样的感受。吻停顿了片刻,接着小舒光滑柔软的舌头探入了林至峻的口中,林至峻害怕自己因为误咬伤他,微微松了口。

他在干什么?

一种温热的腥的液体淌入了林至峻的口中,却似乎夹带了一种甘甜。

“吞下去。”小舒在他耳边这么说,语气中是他从未感受过诱惑。

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意识似乎不有的他控制,或者那液体有了思想,径直地往他喉咙里流淌下去……

流动的……会行动的……

这符咒道理会在哪里……

对,那一定是人……这里有五个出口,所以……符咒在门卫这里,一定是的……

“小舒米,我晓得了,我知道那在哪里了……”林至峻在梦中喃喃叫了起来,猛睁开眼,“小――”

阴森的房间里并没有小舒的人影。

林至峻察觉出自己的疼痛已经消失,身体似乎还有一种失记般的烙印,这是什么?林至峻低下头,分明看见自己胸前的吻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宗主“哼”了一声,又轻轻地回了句:“便宜你了。”

林至峻猜测出几分,嘴角一抽搐,又想,自己和小舒米的第一,自己都不记得,却让别人看得一清二楚,真是不怎么舒服的事情。

“小舒米是不是又被带走了?”林至峻问。

“恩。”宗主的心理其实很容易理解,就好象儿子女儿突然有了情人要结婚,多少好象失去了什么。

林至峻突然有点想笑,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觉得有了如愿的欣喜。

既然小舒在外边,肯定在刚才路过的那个实验室中,一定还是受了折磨。想到刚才路过的时候,小舒几乎颤抖了身体低了脑袋挨在自己身边,林至峻顿时觉得心痛。站起来略微的晕旋让他不由得扶了扶边上的墙,然后就赶紧向外走去。

刚到了那实验室门口,林至峻便见先前那仆役又拿毯子裹了小舒出来,忙上前接了过来。那几个猎人靠在门口,斜了嘴调侃着说道:“没想到少爷如此风流,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兴巫山云雨。”

林至峻这下非常肯定了自己做的事情,却不答话。内心想,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料自己也有被这等的人嘲笑的时候,这么想来,用有点苍凉。

(请各位参考中国传统H写意手法,自行想象滚床单过程= =H再补,大家原谅偶吧!)

林至峻抱着昏迷的小舒,查看他的伤势。等看到后身时,才大吃一惊。林至峻连在床上都自诩为温柔公子,没想到这却这么伤了小舒。没有润滑没有用安全套,把小舒伤得够戗。那不时流淌出夹了红色血迹的浊白液体,令林至峻自责不已。(= =纯洁的叶叶好含蓄……)

林至峻一直抱了小舒等他醒过来。小舒紧锁了眉头,时时扭一扭身体,似乎也散发出暧昧的情愫来。林至峻这才迷糊地回想里温存中的片段,不由得吻着小舒的额头。

宗主终于开了口:“你还是先去找那几个符咒吧。小舒米看来不会很快清醒。”

林至峻权衡一下,一边担心小舒醒来看不到他,一边又觉得早点带小舒出去才是万全。小心翼翼地把他安置在床上,才走了出去。

那门卫向林至峻问好。林至峻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那种恶心。

“在他身上。”宗主冷冷开口。

可是究竟是在哪里?

宗主突然又说:“从现在起记清楚。带者小舒米,拿刀划破你的手指,在每个符咒的正下方滴一点血,最后打晕这几个门卫,在中门门口等。知道吗?”

林至峻吃惊,刚想问为什么,却知道时间已经不够,只好应了“好”。

林至峻匆匆赶回房间。小舒已经醒了,一脸的惊惶失措的表情安稳下来,看着林至峻,然后笑了。林至峻抱着小舒:“好了。我们现在都,等下就没事了。最后一步……你能不能走?”

小舒“呀”了一声,想了一会,说:“还……还可以。”脸难得地微微红了。

林至峻一笑,给小舒一个安抚的吻:“别急,更不要勉强自己。”

说着赶紧抱了小舒出去。

绕着跑一圈需要不少精力,小舒看着林至峻割破手指相当心疼。林至峻却想,这不及你流淌的血的五分之一。林至峻必须尽快完成,要是等到疼痛再度袭来,几个小时后害怕会出现变故。

林至峻把门卫叫过来,乘其不备直击后颈。

“在裤子口袋里。”小舒掏出了那个六角符咒。

林至峻把它放在地上,在正下放滴下血。

胃隐隐痛起来,而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小舒抓着他的手,坚定地说:“加油。”

林至峻一笑,两人再跑起来。

最后一个人是被小舒打晕的,然后拿嘴吸了林至峻手上的血滴在地上。学得真快,狐狸都是这么聪明?

林至峻在被疼痛掩埋之前感觉到小舒凑上来的唇,和或远或近的清脆的爆破声。

…………

“小舒米回神!看书!这个怎么念……”

“s…simple……茗哥哥……”

“这个呢?”

“complex…林哥哥他……”

“小舒,读书要专心懂不懂?你再分心我要你去书房念了啊!”

“不、不要……我念。那个……Bright starwould I steadfast as thou arts……”声音是越念越委屈。

林至峻醒来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忘记。念书,呵呵,他晓得小舒米最讨厌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前面念书了。

林至峻张了张嘴,然后使劲睁开眼睛,想说话,却觉得声音嘶哑:“小舒米?”

随后便感到身下床的强烈撞击,自己的唇被另一个温湿柔软的唇吻住。小舒米喃喃地说:“林哥哥,林哥哥你醒了……”

林至峻使劲定了定眼睛,眼前的景物才清晰开来,之间小舒米已经几乎趴在了自己身上,瞪了一双惊喜的棕色眼睛。

林至俊伸手抚摩那柔软的棕色长发:“都结束了,是不是?”

小舒使劲地点着头,俯下身子把脸贴在他的脸上,闭上眼睛,颤动着睫毛。五天了,总算醒了……

正想着,一旁的程茗便走过来一手勒了小舒的腰一手提了小舒的领子:“好了好了,我就说没事的么。你快下去拿点吃的,让你林哥哥吃点东西。”

小舒对着林至峻眨了眨眼睛,林至峻知道程茗有话要说,便说:“帮我拿点吃的吧。”

小舒见才刚醒就要出去,委委屈屈撇了嘴地走了。

程茗笑了去倒了杯水:“还好吧。”

林至峻喝了口说:“我睡了几天了?怎么会一直都昏睡?”

程茗微微摇头又笑了:“睡了整五天。你倒是舒服,比杨坤那时候不知道要幸运多少倍。小舒的血和宗主的血属性相冲,他喂了你自己的血,冲淡了疼痛的感觉,却成了性质不高的春药。宗主心疼小舒,只有再用法术让你沉睡,一睡就是五天。”

林至峻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一阵感叹。

林至峻又问:“小舒米身上的伤如何?”

“你看他活蹦乱跳地会不好?精怪的话,恢复能力强一些的。他们给小舒喂药,剂量幸好都不大,再过几天代谢一下就没关系了。”程茗又上下打量了他,笑说,“等下好好整顿自己吧。看你的胡子,呵呵。”

接下来的几天,小舒几乎是跟着林至峻寸步不离。程茗要他读书,他却窝在林至峻身后,林至峻心疼小舒瘦了不少,又不好意思冒犯程茗,便说以后一定要多读多学,弄得他好不尴尬。

公司恢复正常运作,许萌和许岚到程茗家看望林至峻和小舒米,却也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许萌一惊一乍地说:“你不晓得出了大事情了。骆晓枫和温杰函已经大概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林至峻更是觉得奇怪:“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他们两人一直是水火不容。”

许萌笑话他眼睛出了问题:“你是和小舒米两情依依,愣是没看出他们两人暗地里的水火热!”

林至峻笑了说:“这是我疏忽了。不过既然已经要结婚,却连消息也不给我一个,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么!”

林至峻摸摸小舒的头要叫他去打个电话给他晓枫姐姐,却看到小舒米瞪了一双眼睛看着对面沙发上的蜜獾精许岚。那蜜獾精却一撇嘴翘了二郎腿对这带了点恐惧和不友好的视线视若无睹。林至峻哭笑不得。

身体基本复原,那里的情况也基本稳定。律师宣读继承书,一切尘埃落定。林至峻并没有去参与家庭会议,他认为这一切都够了。禀凌的是心病,失去了最爱的人之后,他这么些年,恐怕都是倚靠要打倒他的信念活着他。剩下的,林至峻也不会主动和他争夺。

林至峻对程茗和杨坤说:“这几天打搅得很不好意思,我带小舒米回去了。以后也会常来打搅。不过有可能最近会一直不在本市。”

小舒跑到程茗身边坐下,甜甜地笑:“茗哥哥,常来看我。”

程茗无奈摇头。小舒这话表述得够明白――自己肯定是要走的。

小舒突然拉了茗哥哥站起来:“我们上楼去,我有话和茗哥哥说。”

程茗向林至峻一点头,便走上楼去。

阳台上,阳光正好。

小舒转个个圈,便成了狐狸的样子,拿背去拱程茗的腿,呜呜叫。然后又肚皮朝天地躺在地上蹭。程茗看了有趣,扑哧笑了一声,也变回狐狸的样子。拿毫无杂毛的全白色的尾巴罩住小舒米,让它倚靠在自己雪白的肚皮上。

程茗记得,小舒以前总是喜欢这么对着自己撒娇,自己便用爪子去挠他,总是很开心。这个无忧无虑的小火狐狸,总是让他不由得跨过白狐狸傲慢的界限来喜爱,而今,他终于长大,并且爱上了另一个人。自己……或许应该是要高兴吧。但是,无论如何都是有点失落。

[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两只狐狸没有任何动作,只靠在一起,仰望即将消逝的夕阳。程茗看着小舒的皮毛,红色的阳光下,就更红得透亮。

突然,一种气息漫了上来。

小舒眨了眨眼睛,跳起来赶紧转了个圈变回去。

“宗……宗主!”

程茗和小舒赶紧跑下了楼。

刚到了楼下就见一个什么愣头愣脑地冲了上来,小舒一不留神,便被撞倒在楼梯上,脑袋撞了一下,疼得“哇”一声叫出来。

小舒睁看眼睛看着那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孩?!

“小舒米……”糯糯的七八岁的小孩这么叫自己,压在小舒身上拿手抓紧了他的袖子,乌黑的眼珠使劲地眨。

小舒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想了半天终于喊了出来――

“绿绿!”

楼下“恩哼”了一声小舒才终于发现宗主还在下面。站了起来,拎了绿绿的领子,还把他当了一只狐狸,想要半抱半拖地拉下去。

一下又冲上来了个六七岁的穿了蓬蓬裙的小姑娘,扎了羊角辫,瞪着漂亮的大眼睛,手指对着小舒一指,叫:“大胆!竟然这么对宗主!”说着伸手去“解救”被小舒拖着的男孩。男孩却似乎不领情,还拿嘴去咬小姑娘。

小姑娘一边哎哟哎哟叫,一边说:“哎呀你现在变人了呀你不好用牙齿咬人了呀快放开我呀哎呀!”

小舒看着不明所以,张了嘴歪了头发愣。下面的人终于都止不住大笑起来。

那宗主说自己已经退位,绿绿已经成为了现在的宗主,用了特殊的法术变成了人型,但心志太不成熟,还需要前臣扶持。他摸了摸那个兔子精的小孩的头,说小舒和林至峻到府里修炼一段时间,让小舒至少把基本的法术学会――虽然原则上林至峻是不能进府的。小舒法术实在太糟,要是就这样生活在人类之中,恐怕迟早要出事。所以,小舒还是这和绿绿一起回去的好。

林至峻想了想说:“我公司里和朋友间还有些事情,恐怕要早点理好。要是……要是小舒米必须马上走的话,我也会尽量快一点。可以你们先走,我大约一个月就来。”

小舒眨眨眼睛跑回林至峻身边坐下,一脸不安。又要分开,为什么才这么几天,就又要分开呢?

林至峻抚摩着小舒的头:“好了,这是最后一,好不好?”

不好。

小舒低了头,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分别,不过没有那么久的。林至峻安慰自己。

为了尽早地回去小舒身边,林至峻一出程茗家门就直奔机场。那个骆晓枫爱上了本来她最爱捉弄的温杰函,谁能预料?林至峻有点哑然失笑。但是,谁又能预料到,自己竟然会和一只小公狐狸精定终身?这便是世事无常了吧。

林至峻拖了唯一的行李箱进了饭店客房,想,自己已经把东西准备齐全,这里一理完就直接去小舒那边,不晓得他会不会想念我,一定会的吧。这只小狐狸!
林至峻笑了笑,把行李箱的锁打开,却又无力躺在床上。短短几个月,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如此之多,他却觉得这是命定。他喜欢小舒米,喜欢他的稚嫩,有时候带了点狡猾,时常表现的英勇,还有美丽的身体与璀璨的头发。

簌簌……

倒着时差,林至峻迷糊地觉得什么东西在拱着自己的腿。

然后又是“呜呜”两声。

林至峻脑子刹那清醒,跳起来一看――

“小舒米!”

小火狐狸轻跳到林至峻的肚子上,用尖尖的嘴磨蹭着林至峻的胸,拿了细长多情的眸子瞄着林至峻。

林至峻抱了小火狐狸,看了边上乱成一团的行李箱,明白了一切,低声说着:“该死,小舒。你竟然在这里面闷了好几个小时!”

小火狐狸挣开林至峻的怀抱跳了开去,转了个圈,便回了一丝不挂的少年的人形。红棕的头发散落在肩膀和耳际,看着林至峻,微微笑着。

林至峻一把抱住小舒,急切地烙下炙热的吻。小舒拿手紧抱着林至峻的脖子,低声说:“不要留下我一个了。再也不要……再也不要……”

滚烫的吐息里林至峻保证着:“好……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完]

后记:
懒惰的叶叶终于又弄完了一小文,嘿嘿!写的时间太长,很没有感觉了,也不知道质量到底如何。
叶叶很爱动物,特别是有毛的。叶叶养过小鸡小鸭小兔子小金鱼小乌龟小鸟小猫小狗。前几天,有个奶奶送了一只超级活泼的小猫咪给我。从今以后,叶叶又多了一个名叫“福姬”的家庭成员了^ ^。
叶叶也想养狐狸,不过看来不太可能。这篇小狐狸的完结,也算是送给我家福姬的欢迎礼物吧!

叶叶喜欢童话,虽然不现实,却希望所有的童话故事都能美好快乐~^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