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喜欢听评书，听了许多故事回来。
后来看了许多书，发现评书里的故事不是信史。
长大后觉得，假如故事好看，难得糊涂。
历史同人，我最感兴趣的是慕容冲和霍去病。
历史小说同人，打算先写这只《阎王与判官》。
动念头写《小阎王与判官》的时候，还不知道几天后会有这样一个征文。看到征文题目的时候，觉得真是很开心。
历史人物和历史文学名著里的人物。是一个吸引人，让人启动想像力的命题。贪心啊贪心，都想写一写。
于是把故事的设定重新改了改，跨越的年份要多一些，反正都是神仙。历史人物，要妲己，杨玉环，李白。文学名著里的人物，更加喜欢。选神话传记里的阎王和判官。还有西游记里我最爱的齐天大圣。
以上就是《小阎王与判官》的大概出场人物了。
如果这个故事完结后时间允许的话，我还有一个一直都很喜欢的命题，汉武帝卫青霍去病，也很想写一写。
1
宽大的书桌后面坐着一个清秀的少年，脸面有若桃，挺直的鼻梁下一张粉嫩的小嘴。
妲几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手绢，擦了一把伤心泪，继续哭诉：“就这样，那些愚昧的人把纣王的罪都算在我的头上。我一个弱女子，倒好像成了亡国的罪人似的。那些酒池肉林，好像成了我的主意。我从来不喝酒，要酒池干什么。至于肉林，谁稀罕看那些丑男丑女。难道世上还有比我更美的女人么儿。难道有人会喜欢看比自己丑的人不穿衣服？”
阎罗同情的听着，妲几接着抱怨：“说我奢侈，说我的衣服贵。我一天又能穿几件衣服，难道商亡国是因为我的衣服贵。”
阎罗摇头，妲几握住他的手道：“女娲娘娘叫我去勾引纣王，说他的气数尽了。我按照娘娘的吩咐做了，娘娘到头来却不管我了。你说娘娘这不是给我小鞋穿么”
阎罗柔声道：“这样好不好，我让你早些投胎去。”
妲几道：“我再也不想看见那些不分好歹的无情人，让我在这里多留些日子吧。”
阎罗道：“也好，这里共分十殿，我这是第一殿，转世投胎或者暂时流下都可以的。”
对白无常道：“小白，你带妲几姑娘去休息。”
白无常恭敬道：“请。”
阎罗对妲几道：“后面许多空屋子，你找一间喜欢的。”
妲几含笑施礼，跟着白无常走了。
阎罗把她的卷宗放到一边去，伸了个懒腰。
黑无常道：“王，您还没有见新来的判官。”
阎罗道：“请他进来。”
黑无常应声去开门，过一会领进来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这人相貌英俊，却带着一股狠毒的戾气。
阎罗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冤枉？”
来人道：“蜀中楚江白。至于我有什么冤枉，不劳阎罗过问。”
阎罗看见他眉心的凶狠之气，柔声道：“我是十殿中第一殿的主人，就是问世人生前恩怨的。”
楚江白道：“天君怜我之才，命我来你这里做判官，并不是找你诉苦申冤。”
阎罗道：“既然这样，你几时上任。”
楚江白傲然道：“随时。”
阎罗站起来道：“桌上这些卷宗是今天的，小案不会送到这里来。先生慢慢审理，我先回去了。”
他带着黑无常出了门。
黑无常看他皱眉，问道：“王，这个判官你不喜欢。”
阎罗道：“他一身的戾气，想必有很大的委屈。我看见他也觉得难过。”
黑无常道：“能做地府判官，免了轮回之苦，有什么委屈也都可以当作没有了。”
阎罗道：“但愿如此。”
他说到这里，忽的笑了，开心道：“满桌子的卷宗够他看上一天，咱们去找牛头马面，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2
牛头和马面正在屋子里面下棋，小阎王悄悄的溜进去。把牛头的帽子扣在自己脸上，压低声音道：“威武－－”
牛头转身过来，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
马面笑道：“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小阎王撅嘴道：“我哪比得上你们两个清闲。”
牛头道：“还抱怨呢，咱们管这一块事情可一点不忙。其它各殿的阎王，还有和你平级的阎王，比咱们忙的多了。”
小阎王道：“我也很忙啊，累的都不想动了。”
马面道：“那怎么有时间过我们这边来？”
小阎王道：“上面派给我一位判官，看起来是个很能干活的，我就出来了。”
牛头道：“早该派来了，你的心肠软。由着那些人怎么糊弄怎么是，你通通都同情，全饶过了，小心最后上面不饶你。”
小阎王不服气，在牛头马面“你就是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半晌道：“世人多苦，我怎么忍心多加苛责。”
牛头叹息了一声，问：“新来的判官是谁？”
小阎王道：“名字叫楚江白，我正想问问你们他的来历。”
马面道：“楚江白－－”
牛头道：“是夏郡的书生，才华横溢，闻名朝野。与一贵胄女子相爱，未料那女子与自己的堂兄有奸情，怀了孩子赖在他的头上，使楚江白被仗责而死。”
小阎王叹息道：“难怪怨气冲天。”
牛头道：“这楚江白本是天上星宿，犯错被贬人间，谁知道堪不透情爱，历经尘劫，仍旧不能重返天庭。”
小阎王道：“他受了这样大的冤枉，实在可怜。”
马面道：“他在地府任职，抛弃人间皮囊，有不朽之躯，也是好事一桩。”
小阎王点了点头，过一会出神道：“相爱，来这地府的人，都知道相爱是什么滋味么？”
马面笑道：“他们知道，你可不要知道的好。”
小阎王道：“为什么？”
牛头道：“你生下来便是要做阎王的，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你若爱上谁，那可怜的姑娘还不得陪你在地府住一辈子。”
小阎王道：“哦。”
牛头马面看他脸上的失望之色，柔声道：“王，人间的男女欢爱，到最后总会消磨的一干二净。很多人原来是情侣，到后来反目成仇。你这么多年看的还少么。不要想那些没有意思的东西。”
小阎王道：“可是我父王和母后不吵架，关系也很好。”
牛头道：“阎王和王妃是神，与人间的亲密大不相同。”
小阎王回想父母相时的姿态，叹气道：“我明白。他们只是管理不同的范围，像是朋友不像情人。”
他留了一会就和黑无常回去了。
牛头疑惑道：“王今天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马面道：“今天审问的是妲几，妲几是世上少有的绝色。王也长大了，想必看了这个美貌的姑娘有些动心。”
牛头道：“我们两个被派来辅佐他，定要小心，不让妲几勾引了他。”
马面道：“要是王先喜欢妲几呢？”
牛头道：“上面绝不肯答应的，还是小心为好，不要让王陷进去。有情皆苦，接触到再放下就不容易了。”
马面道：“他从没喜欢过什么人，见过的绝色也不算少，何必先担心。”
小阎王踱回他的大殿去，楚江白正在批阅卷宗。
小阎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看他飞快的阅读卷宗，然后写上秀逸的字迹。
楚江白没有理会他，将小阎王这里沉积的卷宗一卷卷翻阅，按律一一判定。他来此之前，已学了地府的法度。做起这些事情来，丝毫也不生疏。
等他将这些卷宗全部审完，小阎王已经在他身边睡着了。雪白的脸贴在书案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拖出一方小小的阴影。
楚江白皱了下眉，神仙的身体无非是灵气高一些，永生不朽而已，并非就不会生病。大殿里寒气很重，小阎王的随从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楚江白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小阎王很轻，身体是少年独有的柔韧，迷糊的贴在楚江白的身上。楚江白抱着他离开大殿，地府四空荡荡的，与人间的想像大不一样。别说没有什么鬼影，连侍卫都看不见一个。
楚江白不知道小阎王住在哪里，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
小阎王被放在床上，楚江白给他脱了外衣鞋子，盖上厚厚的棉被。小阎王抱住他的手臂，眷恋来自他身体的温暖。
楚江白也有些累了，躺在他身边，心里觉得荒谬至极。若他在人世时，有人说他会和阎王这样相，真会被当成世上最大的笑话。
他合上眼睛，考虑要不要在地府增加一些火盆取暖。
3
小阎王夜里翻身，抱住身边的温暖，喃喃道：“母后。”
楚江白满腹心事，他一翻身便醒了过来。
小阎王含着他的手指吸吮，缩到他的怀里去。
楚江白面上露出些柔和之意，把小阎王蹬开的被重新给他盖上。
他受了弥天的冤枉，眉目间的戾气始终难消，此刻看了这天真的小阎王，略微有些缓和。他这一天批阅了许多卷宗，身负冤枉者实在良多，心中的不平之气也降下一些。
小阎王吸吮了一会，松开他的手指，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长发在枕上铺散开，弄的楚江白鼻子发痒，他伸手把小阎王的头发拨到一边去。手感十分柔顺，胜过了那个以一头青丝闻名的青姬。
青姬！
楚江白想到这个名字，手中用力攥紧。
小阎王低低叫了一声，睁开眼睛。睫毛上已经挂了些泪痕了。他在地府两千年了，从来也没有这种遭遇。
楚江白松开手，歉意道：“对不起。”
小阎王揉了揉被拉疼的头皮，迷糊道：“楚江白？”爬起来四望望，疑惑道：“这是哪里啊？”
楚江白才要回答。
小阎王已经重新钻到被子里去了，贴紧他的身体，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
楚江白不习惯和人这么亲热，冷道：“王既然醒了，就回寝宫去吧。”
小阎王嘟囔了一句什么，赖在被子里不肯动。
他自己住了漫长的岁月，这还是离开母亲怀抱后第一和别人睡在一起，他怀念母亲的温暖，不肯离开。
楚江白把被子掀开，把他拽了出来。
小阎王呆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委屈的望着楚江白。
楚江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他胸中有怨气难平，行事难免也有些焦躁。
担心小阎王生病将他带了回来，看他对自己这样亲热又觉得不痛快，想狠狠的冷淡他。说到底发的是无名火。
小阎王委屈的爬到地上去，把鞋子穿好，转身擦了擦眼睛。他是地府的王，从来也没有人这样欺负过他。
楚江白道：“我送你回去。”
小阎王道：“我就住在你的隔壁呀。”
楚江白脸上微红，接待他的地府使者只说了这是他的住，竟然没有说隔壁便是小阎王的住。
小阎王拉着他转过一道门，里面是一个宽大的寝宫，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楚江白有些意外：“你没有丫鬟侍卫么？”
小阎王摇头道：“没有，神并非就高人一等，凡事都要自己做。不过我有牛头马面他们帮忙。”
楚江白道：“你白天那些随从呢？”
小阎王道：“他们各自逍遥去了，地府的事情不多，当好差之后，都可以独自打发时间。”
楚江白暗道难怪自己把小阎王带走了，竟然无人寻找问讯。
小阎王睡到一半醒来，打了个哈欠，看着楚江白，商量道：“再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楚江白道：“为什么？”
小阎王道：“你的身体暖。”
楚江白冷道：“你笑我的修为不高？”
楚江白的灵体与小阎王这些生来便有仙籍的人不同，他自己也清楚这点。
小阎王摇头，露出落寞的神情，黯然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楚江白想起他叫“母后”，问道：“你离开你的母后多久了？”
小阎王道：“两千年，我出生不久就被分到这里来做阎王。”
他想起母亲，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不过他们每五百年都会来看我一。”
楚江白想了想，脱去鞋子，拉着小阎王躺在大床上：“睡吧。”
小阎王开心的钻到他的怀里，满足的合上眼睛。
地府与阳间不同，女子略暖，男子略寒。
楚江白会比其它人暖，倒并非因为他的修为不高，而是他是原本是天上的星宿，并非地府的神仙。
第二天早上，楚江白醒来，看小阎王还在睡，略微移动了身体，照旧躺着。小阎王已经睡的差不多了，有动静就睁了一下眼睛。看见楚江白不愿意惊动自己，嘴角立刻向上弯，又往楚江白的身上贴了贴。
楚江白忽然觉得小阎王的笑很让人恼火，狠狠的推开了他。
小阎王被推得差点掉下床去，他显然没有遇见过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委屈扁了扁嘴，缩成一团。
楚江白脸色如冰，已经不是昨天晚上的楚江白了。
小阎王悄悄的穿好衣服，贴着门边蹭了出去。他自己洗了脸，把头发梳了。
吃早饭的时候想起楚江白莫名其妙的冷淡和摆脸色，拿勺子胡乱的拨弄了几下，吃不下去了。
小阎王这地府常住的人口不多，加上新来的妲己也不超过二十个。何况妲己是鬼，吃不吃饭都可以，所以饭桌上的人一共只有十几个。
牛头没有说错，他们这里的确一点也不忙。小阎王只是负责那些比较重要的鬼魂，给予公正的待遇。
白无常看他心不在焉，忧虑道：“王，你怎么了？”
小阎王道：“不太想吃饭。”
黑无常道：“要不和其它地府说说，跟他们换个厨子。”
小阎王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去看身边楚江白，楚江白若无其事的吃饭，根本一眼也未看他。
小阎王理公务的时间因为楚江白的到来比从前短的多了，开始有闲暇在白天出去玩。
美丽的妲己教他人间的游戏，两个人拔草猜长短。
牛头马面偶尔来照看一下，观察他们两个相的模式，发觉自己是多虑了。小阎王根本就对这娇媚入骨的妖精鬼没有男女方面兴趣。
两千岁也不过是人的十四五，实属情窦未开。何况小阎王自己长得秀美非凡，眼角斜斜向上却又半点也不邪气，比妲己还要漂亮，想必也不会轻易对谁动情。
妲己向来自负绝色，万万没有想到地府的牛头马面都是人间少见的美男子。这里自在逍遥，假如来世的一切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就在这里住下去也挺好。
小阎王很快就对猜草没有兴趣了，抱着白无常在人间给他拿回来的绣球跑回大殿里去玩。大殿安了许多装在墙壁上的火把，比从前温暖的多。
楚江白正在内殿批阅从前的卷宗，纠正一些细小的错误之。听见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小阎王在追逐被灌了灵气可以自行滚动的绣球，身后还跟着一只小麒麟。
楚江白冷哼了一声。
小阎王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来不及停步的小麒麟重重的撞在小阎王的腿上，小阎王摔倒在楚江白的眼前。
楚江白看着他慢慢爬起来，冷道：“你在搞什么名堂？”
小阎王揉了揉膝盖，美丽的眼睛立刻渗出湿意，又被主人眨了回去。
小麒麟被楚江白脸上的冷色吓得跳到小阎王的怀里去。
楚江白道：“说话！”
小阎王嗫喏道：“玩球。”
楚江白冷道：“出去玩！”
小阎王道：“哦。”
抱着他的麒麟和他的球出了地府的大殿。
这天晚上小阎王没有像平时一样很快就睡着，他把绣球抱在怀里玩了一会，就放在了床边的架子上。
从床上爬起来，犹豫着走到隔壁楚江白的门前。
5
他轻轻敲了下门，没有回应。
小阎王把门打开，一步步走了进去。
楚江白斜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什么放在胸口，只从手指露出红色的丝穗。他紧紧合着眼睛，修长的眉狠狠的拧在一起，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
小阎王慢慢走过去，在怀里掏出手绢给楚江白擦了下脸上的泪。
楚江白倏地睁开眼睛，眼里的寒意让小阎王退后了一步。
楚江白凤眼微眯，压低了怒气冷道：“你怎么在这。”
小阎王吓的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来和你说球的事情。”
楚江白道：“出去！”
小阎王道：“你怎么哭了？你不愿意留在地府？”
楚江白先是恼怒，尴尬，看了小阎王一眼，傲然道：“地府有什么好么？”
小阎王黯然的道：“哦。”
楚江白道：“你怎么还不走？”
小阎王鼓起勇气道：“我想跟你睡。”
想了想补充道：“我不告诉别人你哭了。”虽然没有人跟他讲过哭对于男人是一件没面子的事情，但小阎王觉得楚江白的怒气一定和自己看见他哭了有关系。
楚江白闻言怒道：“你……”
扬起手来，但终于没有打下去。
小阎王吓了一跳，看见楚江白握在手里的东西掉了，忙帮他拣起来。那是一个小而精致的绣球，边角拴着穗子，十分好看。
楚江白抓住他的手腕，小阎王疼的松开，那绣球再掉在地上，摔的从中间裂开了。
楚江白脸色发青。
小阎王俯身下去把绣球拣起来，低声道：“我叫人给你修修。”
楚江白冷道：“滚出去！”
小阎王抬起头：“我把我的那个赔给你。”
楚江白冷笑道：“你赔的了么？”
这绣球是当年青姬送给他的定情物，爱恨纠缠，怨愤难消。
小阎王低下头，眼泪落在平整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
楚江白眼前是他柔顺的长发，闪着幽幽的光泽。
楚江白情不自禁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声音柔和了一些：“算了，我本来也要扔了。”
小阎王抬起头，仔细看他的表情，分辨他是不是真的不生气了。
楚江白看见他天真的眼睛，皱了皱眉，总算没有再发脾气。
小阎王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口：“我想和你睡。”
楚江白冷道：“不行。”
小阎王仰头道：“一起吧。”
楚江白推了他一下，拉住他的头发向后拽。
小阎王啊了一声，立刻退了两步，望了楚江白一眼，转过身去走了。
他走的不慢，雪白的衣袍在干净的墨玉地面上拖过去，出门后才悄悄擦了擦眼睛。
楚江白有些懊悔，叹息道：“你想在这里住就住吧。”
门外却一点声音也没有，过了一会小阎王探出半个头来悄悄望他，像是在考虑楚江白说的是不是真话。
楚江白无奈道：“别哭了，回来住吧。”
小阎王犹豫了一会，把门给他关上。
楚江白不屑的躺在床上，等着小阎王回来。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也没有半点动静，小阎王真的走了。
6
楚江白又等了一会，小阎王再也没有过来。
他无聊的把被子拉上，吹灭了灯火，忽然觉得小阎王细腻的肌肤和微凉的身体并不让人难以忍受。搂在怀里的时候，像有清水流过去，令人身心轻松。
第二天早上，大家如常在一起吃饭。
楚江白发现小阎王的椅子离自己似乎比昨天远了一些。
妲己给小阎王夹菜，两个人不知在聊什么，一起笑了起来。
楚江白皱了一下眉。
妲己又在讲什么，这回是小阎王自己在笑。
楚江白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
这眼神是如此冰冷，充满了厌恶。小阎王立刻合上了嘴，拿他的勺子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勺粥咽下去。
牛头马面本来就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也说过小阎王很多了，效果总是不佳。现在看这冰冷的判官一眼就解决了问题。两个人对望了一下，心道，孩子就是不能宠。
小阎王吃好了饭，擦了擦嘴往外面走。小麒麟欢天喜地的跟在他后面。
楚江白道：“站住。”
小阎王回头小声道：“什么事？”
楚江白道：“昨天我批好的卷宗，你去仔细看一遍，盖上印章。”
小阎王道：“哦。”
领着小麒麟向大殿的方向走了。
牛头等他走远了，大笑道：“楚兄真有办法，我说了他一千多年，他都不肯这么老实听话。”
马面道：“一千年里有八百年是沉睡的，当管则管，也不要太严厉了。”
楚江白道：“八百年的沉睡？”
牛头道：“他还没有学全本领，不能很好的操纵仙术，往往对灵气耗费过大。常需要用沉眠来恢复。现在倒是比从前好多了。”
马面道：“地府不比天上，愿意来的人不多。才会让他一生下来就到这里来当阎王。论修为虽然不高，根骨却是少有的好，将来成就不会输给其它阎王。”
楚江白道：“小阎王叫什么名字？”
牛头道：“王的名字……阎妃叫他漫儿。”
马面道：“王出生时有彩云弥漫室内，所以叫这个名字，全名是天漫。”
妲己笑道：“漫儿，这个名字真不错。“
楚江白冷道：“你既是鬼魂，无罪便投胎转世，有罪便发配到第五殿去，怎可羁留在此。”
妲己道：“判官大人开恩啊，我实在不愿意投胎再去做人。”
她生了绝色相貌，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对他这样冷淡，看楚江白的冰冷脸色，不由十分惶恐。
楚江白对白无常道：“晚上带她去喝孟婆汤。”
妲己抱住他的腿：“大人，饶了小女子吧。”
梨带雨，真正无限可怜。
牛头叹息道：“妲己姑娘，你尽早离开吧。若是上面不知道还好，怪罪下来，王留你在地府固然有错，你羁留不走，也是多了罪状。”
马面道：“不错，如今对你已经是轻判了。你留在地府不是良策。”
他们宠着小阎王，不舍得拧着他的性子。难得楚江白开口，都立刻表示赞同。
妲己身躯颤抖，眼泪一行行的落了下来，人人觉得心酸。
楚江白站起来，拂袖走回大殿去。
牛头马面等也纷纷告辞离去。
妲己看着白无常，白无常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楚江白从下午起就再也没有看见小阎王，他既已有了灵体，前世的仙术也渐渐通晓。人坐在书案后，元神悄悄出窍，去看看小阎王去了哪里。
妲己正拉着小阎王的手恳求。
小阎王同情道：“鬼魂的确不能留在我这里太久，你不要害怕，我会为你选一个好人家。”
妲己道：“我看判官对您很在意，千万再帮我求求情。”
小阎王疑惑道：“不会。我去过他那里，他拉我头发，赶我出去，我有点害怕。”
看着妲己哭红的眼睛，不忍道：“那我去找他试试。”
楚江白元神回到身体，冷哼了一声。
妲己擅长魅惑世人，想不到连小阎王也要迷。她明知留在地府，便是阎王的失职，却还眷恋不走，用心未免太不光明。
自己什么时候在意过小阎王了。可是想起小阎王那句斩钉截铁的不会，觉得更加可恨。
他心里烦闷，觉得在意也可恨，不在意也可恨，总之绝不想再看见妲己一眼。
可等到了晚上，小阎王也没有过来。楚江白要睡觉的时候大觉意外。
小阎王应该不是答应了别人不办事的人，为什么还没有来找自己。过了今晚，妲己便被送去投胎了。
他发现竟然期待着小阎王的到来，恼怒的吹熄了灯。
门外有很轻微的动静，接着门被悄悄的推开了。
楚江白饶有兴趣的看着朦胧光线下打开的门，先伸进来一只修长雪白的手，把一个精致的绣球放在地上。
楚江白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
接着小阎王犹豫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一步步挪了进来，轻轻敲了敲楚江白的门。
楚江白冷道：“你这是什么礼数，人都进来了，才来敲门。”
7
小阎王小声道：“我来还你绣球。”
楚江白看着他又小心翼翼的把绣球拣了起来。显然小阎王非常害怕自己，在放下绣球就走和答应了妲己来求情之间犹豫不决。
但最重还是鼓起勇气进来了。
小阎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楚江白想起小阎王和妲己说自己拉他头发，狠狠的皱了下眉。小阎王看他的神色，像是随时都在准备夺门而逃，说不出的可怜。
楚江白犹豫了一下，对他笑了笑。自己的确因为心情不好拉过他的头发，不算诬告。
小阎王被这个微笑鼓励，把绣球递到他手里道：“让妲己多住几天吧，她不愿意投胎。”
楚江白道：“地府是不能留过客的，若是该鬼有错就会被送去其它阎王那里，我们这里没有这种羁留的职权。”
小阎王道：“我知道，可是……”
楚江白道：“莫非你看妲己生的美，喜欢她？”
小阎王道：“喜欢？”清澈的眼睛带着疑惑望过来。
楚江白道：“无论怎样，她必须走。”语气斩钉截铁。
小阎王答应了一声：“嗯。”
楚江白道：“她不走，万一被上面知道，便是你的错了。何况妲己虽然罪过不大，也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小阎王叹了口气道：“世人活着真辛苦。”
楚江白原以为他从生下来，就幽居在地府，一定很觉凄凉。没有想到他同情人世上的众生。
柔声道：“也有些好的，阳光明媚，风景万千。”
小阎王仰起头看他，点了点头，然后道：“那我回去了。”
楚江白有心留他住下，不知该怎么开口。
看见那个小绣球，问他：“这绣球谁修好的？”
小阎王笑道：“是我修好的。”带着孩子的得意。
楚江白把绣球拿了回去。
小阎王想起了什么，从衣袖里拿出一颗红色的珠子给楚江白：“绣球里面的，咦，怎么变成红色的了。”
楚江白脸色微变，吓的小阎王往后退了一步。
楚江白道：“你把这珠子放在哪了？”
小阎王道：“放在袖子里。”
楚江白道：“一直都放在身上么？”
小阎王点了点头。
楚江白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小阎王道：“没有啊。”看楚江白不像是生气了，商量道：“改天我赔你一颗更大的。”
楚江白道：“不用，这珠子离开身体单独放着，就会复原了。你今晚住在我这吧。”
小阎王先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色，看他说的不像是假话，欢呼一声抱住他。楚江白看他不再挂记妲己的事情，也觉得微微开心。
这棵珠子是青姬送给楚江白的，来自被收服的一只鹿精。
鹿精性淫，此珠有催情之用。佩戴身上，片刻便可由白转红，让人动情。小阎王揣在怀里一天，人却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楚江白慢慢放下心来，小阎王看形貌虽已是少年，但久居地府，应该不识情事。
小阎王的肌肤微凉，贴在楚江白的身上。长长的睫毛上下并拢，浓重的漆黑。
楚江白把那珠子远远的放在窗台上，把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把小阎王把头发拨到枕后去。
躺下时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经这样对待青姬。
青姬－－
那个美丽的女人，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最终是一场淋漓尽致的欺骗。
楚江白心里燃起一腔的火，烧的他睡不着。
小阎王翻身抱住他，身上的凉意渐渐熄灭了楚江白的怒火。
楚江白叹息一声，抚摸了一下小阎王柔顺的头上，合上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个想起青姬后还能正常入梦的夜，睡的很香。以至于夜里小阎王爬到他的身上来，才惊醒了他。
小阎王脸色绯红，肌肤也变得火热。眼神不再像平时那样清澈，有些斜飞的眼角里流露出纯真的诱惑和风情。
楚江白明白过来，把被子掀开，束缚住小阎王的手道：“醒醒。”
小阎王喜欢温暖，现在终于明白热的苦恼了。
他的里衣已经被自己拽的松开，露出雪白的肩，敞开的领口隐约可以看见裸露的肌肤，两点微微的嫣红。
像楚江白家乡一种细小的，酸甜多汁的莓果。
8
小阎王挣扎着反抗楚江白的压制，修长的手指发出寒气。楚江白顿时觉得浑身发冷，如堕冰窟。才知道小阎王的本领的确不凡。以他恢复后的仙术也只不过能占两三成上风。小阎王眼睛都急得红了，拚命的往楚江白身上贴。
楚江白抱住他，小阎王不安的挣扎，雪白的肌肤隐约泛着粉红。可即便靠近了楚江白，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阎王抬起头，眼角全是泪痕，充满求恳的望着楚江白。他不知道该怎么疏解从来没有过的痛楚。在楚江白的怀抱里翻来覆去的承受欲望的折磨。
楚江白紧紧的压住他，柔声安慰：“忍一忍，明天就没事了。”
鹿珠并不是药，若是忍得过动情这一时三刻，自然会和平常一样。
小阎王挣扎中发出的寒气越来越弱，眉心的朱砂痣殷红，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楚江白担心的摸了摸他的身体，比之前还要热的多。
小阎王合上眼睛，握紧楚江白的手指也逐渐松开。脸色渐渐转为雪白，气息也有些微弱。楚江白暗自心惊，这哪里是忍过去的模样，看起来竟像是气力衰微欲绝。
把小阎王抱了起来，担心道：“醒醒。”
小阎王睁开眼睛，又重新合上，身体不断的发软。持续施放的寒气，消耗了他绝大部分的力量。
楚江白柔声道：“你还难受么？”
小阎王伸手去抱他的脖子，举到一半就因为没有力气落了下来。
楚江白把他托高，小阎王的眼睛微微睁开，眼泪不断的落下来，微弱道：“母后、母后、”
楚江白扶着他的头吻下去，小阎王立刻张开唇接受他的热情。
楚江白柔声道：“别哭了，这种时候不应该叫母亲。”
小阎王贴在他身上，楚江白解开他的衣服，温柔的伸手抚摸他的身体，轻轻揉拈细小的乳尖。小阎王低声喘息，雪白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红意。
楚江白沿着他细腻的肌肤向下轻抚，碰触到少年纯真的欲望。
小阎王本能的抬起腰来，迎合楚江白的抚摸。楚江白握住那可怜的小东西上下抚弄。小阎王微微张开口，能看见粉嫩滑腻的舌头。
楚江白吻住他，手指轻轻划过他大腿内侧的肌肤，然后再抚摸套弄小阎王青涩的欲望。
小阎王不住的抖，像哭泣一样的呻吟，兴奋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小腹都被快感牵连的发抖。
楚江白耐心的抚慰他，小阎王死死的抱住他的背。随着近乎痉挛的的颤抖，在楚江身上得到了第一得到了情事的快乐。
楚江白擦掉手上的白色液体，似乎有着微微的草木味道，和小阎王一样的清新。
楚江白柔声道：“现在好了么？要不要再来一？”
小阎王柔软的倒在他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楚江白重新抚摸小阎王敏感的分身，刚刚得到过快感的小东西立刻变得挺直，楚江白笑着轻轻握住。
前半夜在小阎王的一呻吟里度过，直到他得到完整的抒解，疲倦的小阎王被楚江白抱回他的卧室。
小阎王的床是墨玉的，被褥都由极为少有的黑色柔软的丝织成。
楚江白把小阎王放在柔软的被褥之中，雪白美丽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楚江白给他盖好被，小阎王的眼睛紧紧的合着。
楚江白忽然觉得这黑色的被褥，宽敞的床榻有别样诱惑，退了出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夜已过半，却没有什么困倦。
小阎王孩子一样的哭泣还在耳边，细腻的肌肤，迎合的热情。楚江白方才担心他有事，现在却感到一阵久违的燥热。
他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瞠目结舌的。
小阎王，怎么可能？他比不上青姬，他是个男孩子，即使他比青姬还要美丽。
9
吃早饭的时候，小阎王很晚才过来，趴在桌子上拿勺子搅碗里的粥，半天也不往嘴里咽一口。楚江白担心道：“怎么了？”
牛头马面一起看向他，小阎王无奈的喝了一口下去。
楚江白给他夹了点菜，小阎王对他笑了笑。
又吃了一会，大家都发现小阎王很明显的胃口欠佳，精神不济。
牛头道：“是不是生病了，去请地府神医回来看看。”
小阎王道：“没有，就是觉得很累。”
马面道：“做什么耗费力气的事情了么？”
小阎王趴在桌子上，低声道：“别请神医来，母后会担心。”他伸过手握住楚江白，低声道：“楚……”
这句话没有说完，便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楚江白吓了一跳，忙拉过他的手察看。
牛头和马面过来看了看小阎王的脸色，楚江白没有感觉到小阎王的脉象异常，对他们两个摇了摇头。
牛头道：“看起来像是用了太多仙气，消耗过度所以用睡眠来补了。”
马面道：“他做过什么么？昨天还是好好的。”
楚江白昨晚几乎被小阎王挣扎时发出的寒气冻死，当然知道小阎王做过了什么。听他们两个这样说，放下心来。刚才不知小阎王开口要和自己说什么。鹿珠是楚江白带到地府的，纵然这件事怨不得自己，也难免有些心虚。
楚江白道：“不知道这会睡多久？”
马面道：“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也许三百年四百年。”
楚江白看小阎王紧紧合在一起的眼睛，叹了口气。
牛头道：“阎妃再过十几天就要来看他了，偏偏这个时候睡了，醒来恐怕要哭一段日子才肯罢休。”
还是找了地府的神医过来看，最终的结论和牛头马面说的一样。
众人将小阎王放在床上，议论了一会，就各自散去了。小阎王的昏睡对地府的人来说，已经再平常不过了。
沉眠的小阎王不需要照顾，隔几日来看看就可以。
楚江白忙完了公事，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小阎王修好的绣球摆在书案上，楚江白想起昨夜。犹豫了一会，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宽敞的大床上躺着熟睡的小阎王。雪白的手臂露出来，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像是一朵含苞乍放的。
楚江白坐在床边，想起第一在这里和小阎王过夜。小阎王欢呼着往自己的身上贴。当时还觉得他很烦，现在他不说话了，反而有些想念。
小阎王躺在松软的黑色被褥里，露出来的脸与脖颈雪白。微微嘟起的唇像是要撒娇，可他其实是不撒娇的。
楚江白俯身轻轻的吻了下去，柔软的唇微微带些凉意。楚江白托高小阎王，温柔漫长的亲吻他。
阎妃的到来并没有在地府引起轰动，楚江白也是在小阎王的侍卫通报后才知道。阎妃招他去小阎王的房间，楚江白第一看到了小阎王的母亲。
阎妃有和小阎王一样的美丽眼睛，衣袍上的绫带无风轻飘，一头漆黑的长发。即使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也没有这样绝色的容貌。
阎妃抱着她的儿子，对楚江白柔声道：“楚判官，请坐。”
1
楚江白行了礼坐下。
阎妃柔声道：“楚判官是天上的星辰，在地府实在委屈了。
她转头看着小阎王：“漫儿有楚判官帮助，我的心也可以稍微放下来点了。”
楚江白道：“阎妃过誉了。”
阎妃道：“地府终年阴冷，群仙皆不愿来此司职。漫儿生下来就注定要留在地府的，他虽继承了我寒凉的体质，却不喜欢地府的阴寒之气。”
楚江白点了点头。
阎妃道：“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他年幼不懂事。幸好还有你们帮他。也幸好分到他这里的不过是妖物的小案子。”
她轻轻抚摸儿子的脸，柔声道：“若是有鹿精狐妖到此，楚判官就代为判决了吧。别让漫儿与那些妖物接触。”
楚江白心中一动，脸上几乎露出红色来。阎妃这样说，恐怕心里已经知道小阎王为什么昏睡了。只是冤枉了妖精，那颗鹿珠本是他带到地府来的。
阎妃道：“在楚判官来之前，没人想过要在这大殿里生火，我这做母亲的，实在不周到。我不能常常陪在他身边，还要请楚判官多加照料。”
楚江白郑重道：“请阎妃放心。”
阎妃在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楚江白：“这是我在九天之上的瑶池秋来的暖玉，漫儿醒来的时候，请判官帮我转交给他。”
楚江白接过那块温润的玉佩。
阎妃道：“漫儿的卧室后面，是地府的往日大殿。可以看到人的前生今世，楚判官若有什么悬而未决之事，或遇到什么难解之事，都可以前去。以你的修为，可以看见绝大多数的轮回。”
楚江白道：“前世今生？”
阎妃道：“是的。”她将小阎王脖颈上系的墨玉挂件解下来，也递给了楚江白。柔声道：“这便是进入大殿的钥匙。”
楚江白道：“多谢阎妃赐告。”
阎妃道：“这本是漫儿的职责，我该感谢判官肯为代劳才是。”
阎妃道：“我只能留在这里两个时辰，现下便要走了。”她低头亲了亲小阎王的额头。屋内云气缭绕，阎妃身上的清冷之香还在室内，她的人却已不见了。
楚江白过去坐在小阎王的身边，看着他雪白的脸。她们母子五百年才有一相见，却因为自己连一句话也说不上。对小阎王实在是愧疚已极。
书案上放着阎妃留给小阎王的信，笔迹秀逸，用一只小小的镇纸压着。信旁还有几滴未干的思子之泪。
楚江白叹息一声，对小阎王柔声道：“对不起，睡足五百年再醒来吧，你的母后就会再来看你了。”
他出了小阎王的卧室，将阎妃给他的钥匙插入大殿的玉锁之上。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大殿的中心是一汪泉水。
楚江白略微有些迟疑，自己想看见谁的前世今生？他一步步走向那泉水，清澈的泉水映出一间卧室的模样，床上的人回过头来。
11
那是楚江白的脸，带着愉快的笑意。他躺在床上，看着面前飞舞的一颗明珠，明珠顶上有一点微微的红色，看起来像一颗朱砂痣，还有两片云彩一样的翅膀。
楚江白伸手去捉它，每都被明珠灵巧的躲开了。等楚江白不再想捉住它的时候，又绕到楚江白的面前来。
楚江白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前生，他知道自己是天上的星宿，但早已忘记了那时的一切。怔怔的看了一会，叹息了一声。
泉水里的楚江白合上眼睛，那颗明珠落在他的胸口，两片云彩的翅膀收拢，在楚江白的胸口滚动了几圈，像是在找一个满意的位置，然后安静的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楚江白凝视着那颗明珠，熟悉的感觉排山倒海的涌来。那明珠是他在瑶池捡到的，有了灵性，却没有修成实体。
他想再向下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楚江白吸一口气，泉水里自己的影子淡去。
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水汪汪的眼睛，在床上爬着找什么东西。一只小小的麒麟跟在他身后，慢慢的向它的主人身边蹭。
楚江白被他逗的笑了，那孩子竟好像听见了一样，伸出小小的手来向上抓。楚江白也伸出手去，水波粼粼，一切景象都消失了。
楚江白收整心神，走了出去。
小阎王沉睡的地府比往日安静许多，案件还是千篇一律的平淡无趣。小麒麟每天在他的书案前吓唬那些精怪。
楚江白通常下午的时候去看小阎王，留到晚上再走。他没有再去往日大殿，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看青姬的转世。
地府的常开不败，三百年过去了，与从前没有半点差别。小麒麟干脆也沉眠去了。在这里，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楚江白有时睡在小阎王那里，微凉的身体抚平残余的火气和焦躁。让岁月像流水一样淌过去。
小阎王的脸色已经逐渐红润，那是恢复了仙气的表像。三百年前的夜里，还不能承受欲望的身体消耗了太多的力气。
楚江白抱着他，像过去许多个夜里一样温柔的亲吻他。
可今晚的夜，似乎有什么不同。
楚江白忍不住去想小阎王张开唇的热情，挺起腰身迎合自己的抚摸。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渐渐向下。
滑腻的肌肤让人不舍得离开，纤细的腰身是少年柔韧，挺翘的臀有无限的诱惑。楚江白在那臀瓣上轻轻抚摸，分开小阎王的双腿，轻轻碰触少年的隐秘。
隐藏在臀瓣间的部位被暴露出来，比起小阎王肌肤的微凉，那里有些温热。楚江白把他放在腿上，看到了有着细密褶皱紧闭的小穴。颜色是微微的粉，与雪白的肌肤相衬。楚江白伸指轻轻在上面摩挲，小阎王忽然动了一动。
楚江白把他翻过来，小阎王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12
楚江白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小阎王呢喃了一声，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重新合上了眼睛。
楚江白摇晃了他一下，小阎王睁开眼睛。楚江白怔住了，小阎王爬起来坐在他腿上，然后把下颌搁在他的肩上。
楚江白道：“你醒了？”
小阎王迷糊着点了点头，奇怪自己身上没有衣服，低喃道：“冷。”
楚江白把被给他围好，小阎王舒服的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楚江白沙哑道：“别动。”
小阎王睁开眼睛，伸手去抚他皱起的眉。
楚江白怒道：“我说别动。”
小阎王吓了一跳，立刻缩到他怀里去，不再抬头。
楚江白抱着他钻到被窝里去，低声道：“现在不动已经晚了。”
小阎王道：“咦？”
楚江白道：“你睡了三百年，你的事情都是我做的。”
小阎王道：“谢谢你。”
楚江白笑道：“用什么谢呢？”
小阎王煞费脑筋的想了想，犹豫道：“我只有小麒麟，不能给你。”
楚江白道：“我不要你的小麒麟。”
小阎王道：“那我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楚江白抚摸他腰上细腻的肌肤：“要你可不可以？”
小阎王疑惑道：“要我？”他贴近楚江白，开心道：“你好像不讨厌我了。”
楚江白道：“我本来也不讨厌你。”
小阎王道：“可你拉我头发，对我冷冰冰。”
楚江白道：“现在不是了。”
他把小阎王压在身下，低声在他耳边道：“要你做报酬可不可以？”
小阎王还是觉得迷糊，费力的思考这个问题，脸上全是茫然，看看楚江白，犹豫道：“好吧。”
楚江白吻住他的唇，小阎王向后躲，陷进松软的被褥里。
楚江白抬起头，柔声道：“张开嘴。”
小阎王不解：“我不饿。”
楚江白捧起他的头，诱惑他接受自己的热情。小阎王张开口微微喘息，给了他长驱直入的机会。
修长的双腿被悄悄分开，小阎王在手指进入的时候挣扎了一下。很快就被缠绵的吻吻的失神。楚江白向下吻他的脖颈，小阎王抱住他的头，喘息道：“我不要。”
楚江白含住他的一粒乳尖，小阎王立刻颤抖了起来。犹豫拒绝的语句都断续的碎在了呻吟里当两根手指一起进入狭窄的径时，小阎王开始不安，扭动着试图从楚江白的掌握里脱离出去。
没有人造访过的径紧紧的包裹着楚江白，吃力的收缩放松，容纳异物的入侵。小阎王美丽的眉眼全都皱了起来。
楚江白不住的抚摸安慰他，小阎王抽噎着忍耐他的撩拨。楚江白道：“好了，别哭了。”
小阎王拿开挡眼睛的手，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笑意才浮现在眼睛里，一瞬间就被痛苦取代了。
楚江白抬高他的腰，以便进入的更。小阎王不住的哽咽，手指抓在楚江白的背上，又无力的落下来。
楚江白把他抱起来，小阎王环住他，忍耐着他的出入。眼泪一行行的落下来。
楚江白柔声道：“很不舒服么？”
小阎王微弱的回应：“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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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白托着他的臀，放慢了占有的速度，缓缓将小阎王贯穿。
小阎王低叫了几声，哀求的看着他。
楚江白柔声道：“分开腿，别用力气。”
掰开小阎王往一起并拢的腿，轻轻按揉包裹自己的部位帮他放松。
小阎王不住的抖，完全贴服在他身上，任由楚江白摆布。
楚江白一手托着他，另一手在他的腰臀间来回按摩，轻轻向下按住小阎王的尾骨，在小穴的外围打转。
小阎王哽咽道：“我疼。”
楚江白改用双手扶住他的腰，试探着调整进入的力量和度。小阎王不停的抽噎，忽然整个人战栗了一下，抱住楚江白。
楚江白笑道：“还疼么？”
小阎王点了点头，很快就在颤抖的酥麻里沉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楚江白吻去他的泪珠，低声道：“漫儿。”
小阎王立刻从痛楚和快感里清醒过来，抬起头望着他。
楚江白道：“你是我的了。”
小阎王皱起修长的眉毛，疑惑道：“你的？”
楚江白恶意的顶了他一下，小阎王立刻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合着眼睛贴着楚江白体会从未有过的悸动。
楚江白笑道：“对，我的。”
交欢在楚江白刻意的拖延下变得漫长，小阎王的呻吟渐渐变得像呢喃。楚江白轻轻握住他粉嫩的分身，轻轻摩挲最敏感的顶端。
小阎王丝丝的吸气，微微摆动腰身，想逃离楚江白的掌握。
楚江白耐心的搓揉他，看着小阎王的肌肤越来越粉红，在自己的手里得到情事的快感。
青涩的欲望喷射出来时，小阎王整个身体绷紧，骤然收缩的径让楚江白在快感里释放。
小阎王皱紧眉头，不舒服的扭动。
楚江白道：“怎么了？”
小阎王委屈道：“疼。”
楚江白道：“下就不疼了。”
小阎王听说还有下，吃了一惊，立刻竭力向后缩了缩，离楚江白远些：“我不要你帮我做事了。”
楚江白拉住他，小阎王拒绝道：“真的不用了。”
楚江白俯身过去压住他：“漫儿，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么。”
小阎王道：“因为我乱用灵气。”
楚江白道：“为什么会用灵气呢？”
小阎王微微皱眉，困惑道：“我忘记了。”
楚江白道：“因为你长大了，动情了。”他伸手抚摸小阎王的分身，低声笑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快活。”
小阎王脸红道：“可是那里……”
楚江白道：“你不好意思？”
小阎王立刻点了点头。
楚江白道：“我会为你保密的，谁也不告诉。”
小阎王感激道：“你对我真好。”
楚江白抚摸他细腻的肌肤，亲吻小阎王眉心的朱砂痣，柔声道：“你真是我的明珠么？”
小阎王迷糊道：“什么？”
没有等楚江白回答，就苦恼道：“我不舒服，我要去洗。”
楚江白道：“哪里不舒服？”
小阎王的脸倏地红了，断续道：“那……那里……”
1
楚江白把他拦腰抱起来，开启了往日大殿。离大殿中心灵泉不远，有一股终年流淌的温泉水。
楚江白小小阎王抱在膝上，轻轻掬水给他清洗径。小阎王的脸色通红，老老实实的趴在他的腿上。
过了一会楚江白道：“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小阎王一句话也不说，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楚江白的怀抱里。
楚江白道：“几千年前，我还在九天之上。九天有一个所在叫做瑶池，瑶池里有最美丽的仙子，最清澈的泉水。我去拜见王母娘娘回来的时候在瑶池捡到了一颗有云彩做翅膀的美丽明珠。那颗明珠已经有了灵性，可是还不能修成人体。”
小阎王从来没有去过天上，充满好奇的听他讲下去。
楚江白看他期盼的眼睛，笑道：“后来我被贬下了界，就和天上没有关系了。”
小阎王很同情的安慰他：“你将来还会回去的。”
楚江白摇了摇头：“我回不去的，我又何必回去。”
他捧了一缕小阎王的头发，柔声道：“漫儿。”
小阎王对他的亲热有点畏惧，拒绝道：“只有母后这么叫我。”
楚江白道：“那我叫你漫漫。”
小阎王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他醒来后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承受了楚江白的热情和占有，现在才从战栗的快感和痛楚里缓过来。已经完全的记起面前这个人的冷漠。
对自己一觉醒来就变了样子的楚江白感到不适应。
两个人之间，于楚江白，是三百年的等候。于小阎王，只觉得陌生和忐忑。
楚江白陪他说了一会话，小阎王就开始打哈欠。
楚江白把他抱回去，小阎王很快就合上了眼睛。睡到傍晚，楚江白给他把饭菜拿到卧室来。地府对阎王醒来的消息没有半点震惊。对于漫长的生命来说，三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小阎王喝了几口粥，听见细微的扒门声。
他伸出手指，轻轻指了指大门。门倏地打开，小麒麟兴高采烈的扑了进来。猛的一跃，跳进了主人的怀抱。
小阎王亲了亲自己最喜欢的乖宝贝，分了一半的粥给它。
小麒麟不断的伸出粉红的舌头在小阎王的身上乱舔。小阎王轻轻摸它的头，笑着和它说话。过一会对楚江白道：“我的小麒麟也可以修成人么？”
楚江白道：“应该可以。”
小阎王开心已极，把小麒麟抱到怀里。
楚江白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小阎王道：“等它修成人，我要娶它做我的阎妃。”t
楚江白道：“它是公的吧。”
小阎王道：“没关系的，我不要孩子的。”
楚江白咬牙笑道：“那很好啊。”
小麒麟早已经习惯了地府的阴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更冰冷的寒气罩住了，狠狠的往小阎王的怀里钻了钻。
醒来的小阎王开始不停的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卷宗要看。连小麒麟都被楚江白套了个小小的车架子，负责从楚江白的办公把卷宗拉到小阎王这里，再把小阎王看完签字的卷宗拉回去。
这天难得楚江白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不在。小阎王悄悄的在大殿里伸懒腰。
却听见有人大喝了一声！
“呔，阎王老儿，速速给俺老孙滚出来！”
震耳欲聋，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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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王把手枕在手臂上打了个哈欠，看着走到面前来的人。
孙悟空道：“哪里来的毛孩子，我问你，这是不是阴曹地府，快把那阎王老儿叫出来。出来的慢了，老孙可不饶他。”
小阎王道：“我就是阎王呀。”
孙悟空上下打量了他，不屑道：“休要骗人。”
小阎王站起来道：“我没有骗你。”他走到孙悟空面前慢慢转了个圈，让孙悟空看自己身上的王袍玉冠。
孙悟空道：“呔，老孙懒得和你嗦，把生死簿拿出来。”
小阎王给他拉了一把椅子道：“你坐啊，你要生死簿干什么？”
孙悟空道：“你可知俺老孙是什么人？”
小阎王道：“是猴子。”想了想补充道：“石猴子。”
孙悟空道：“你的眼力倒好。早些把生死簿拿出来，让俺划去俺的姓名。否则俺一棒打杀了你。”
小阎王道：“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姓名啊，你是天地生的石猴，是长生不老的。”
孙悟空道：“当真？”
小阎王点头道：“真的。”
孙悟空看了看他道：“谅你也不敢骗俺。”
小阎王笑了一下，双手托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孙悟空道：“土地老儿告诉俺的门路。”
小阎王道：“你真厉害，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知道路也没有本领出去。”
孙悟空道：“原来你没有到人间去过。”
小阎王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不该到人间去的。人间的什么地方最美？”
孙悟空道：“哈哈，自然是俺老孙的果山水帘洞。”
小阎王露出向往的神色。
孙悟空道：“果山四季长春，水流不歇，鲜果无数。比你这阴森森黑洞洞的地府真是好上千倍万倍。”
小阎王道：“我的地府也很好啊，也有很多人间没有的朵。”
孙悟空凑到他近前道：“老孙带你出去看看如何？”
小阎王惊喜道：“啊？”
孙悟空道：“俺岂会骗你。”拉住小阎王的手，眼前白光大作。小阎王吓的贴住他，只觉得衣袖被风吹的翻卷不休。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片山明水秀。
流水潺潺，绿树红，许多小猴子在山林间采摘野果。
孙悟空拿来猴狲们敬奉的果茶，递给小阎王。
小阎王躺在平整的石头上晒太阳，幸福的合上眼睛。地府的光是无数的明珠发出的。这是他第一接触到阳光。
在光滑的石头上轻轻翻动，像是在阳光里游泳。
一颗大桃子忽然轻轻落在他身边，小阎王坐起来捧着那颗桃子。孙悟空对树林里的小猴子打了个手势，小猴子们纷纷把果子扔到小阎王的身边。
小阎王兴奋的去接，准确无误的接住每一枚扔过来的鲜果。
他乐此不疲的玩了半个多时辰，不舍道：“猴子哥哥，我要回去了。”
孙悟空道：“急什么？”
小阎王道：“我不能离开地府的。”
孙悟空道：“怎么不能，这不是好端端的。”
小阎王道：“万一被执勤的天官发现，会连累地府的其它人。”
孙悟空不屑道：“管的倒宽。”
伸指画了一张符，贴在小阎王的手心道：“你拿着这个便能回去了，什么时候想来看我，念一声我要去果山，它便会送你来。”
小阎王在孙悟空的脸上亲了一下，开心道：“谢谢猴子哥哥。”
小阎王回来时，地府还是那样静悄悄的，他放心下来，高高兴兴的回自己的卧室，打算去找小麒麟讲讲自己的奇遇。
推开卧室的门，楚江白坐在床上，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道：“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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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王吓了一跳，结巴道：“外……外边。”
楚江白招手道：“你过来。”
小阎王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楚江白道：“什么外边？”
小阎王小声道：“人间。”
楚江白脸色凝重，半晌道：“你怎么出去的？”
小阎王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楚江白道：“哦？”
小阎王犹豫道：“这个是我的秘密。”
楚江白道：“你的胆子没有这么大，本领也没有这么高，是谁带你出去的？”
小阎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不做声。
楚江白把他拽到怀里来。
趴在床脚的小麒麟立刻站了起来，关切的盯着他们两个。
楚江白道：“外边好玩么？”
小阎王老实的点了点头。
楚江白柔声道：“你想去外边也没有关系，可是不能这样随便出去。我要查查是谁闯到地府来，天兵自然会将他缉拿问罪。”
小阎王恳求道：“不要，他是好人。”
楚江白道：“你怎么知道？”
小阎王道：“他不是来地府捣乱的，他对我很好。”
楚江白脸色凝重，冷道：“怎么好了？”
小阎王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喏，他给我的桃子，我送给你。”
桃子很大，有一层细密的绒毛，带着甜甜的香。
楚江白接过桃子，若有所思，过了一会道：“下我带你出去。”
小阎王兴奋道：“真的么？”
楚江白道：“真的。”他把桃子摆在小阎王床头的柜子上。
小阎王坐在他身边，把头倚在他肩上，悠然道：“外面真美丽啊。”
楚江白忽然觉得心里发酸，把他抱到怀里，柔声道：“地府也很美丽，你喜欢外面，以后我们悄悄出去。”
小阎王把下巴垫在他的肩头，答应了一声。
楚江白搂着他的腰身，渐渐向下轻轻抚摸。小阎王脸红的抱住他，贴着楚江白的身体渐渐由微凉变得温热。
楚江白撩开他的袍子一角，抚揉小阎王细嫩的腿，在敏感来回摩挲。小阎王不住颤抖，依附着楚江白，在他的摆布下战栗失神。
楚江白把手按在他的小腹上，感受小阎王热情带来的抽搐，贴在他耳边道：“漫漫，做一好不好？”
小阎王无助的望着他，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泪膜，水汪汪的诱人心神。
楚江白笑道：“你不说就是答应了。”给小阎王解了衣服，把他压在松软的被褥里。
小阎王始终乖顺，等到楚江白把他的腿抬到肩上，小阎王不舒服的挣了一下。
楚江白道：“要换个姿势么？”他尝试在情事里给小阎王更多的自主。
小阎王费神的使劲思考了一会，顺从的自己抬起一条腿搁在楚江白的肩上。
青涩的诱惑往往更容易让人失控，楚江白因为他的动作心一阵乱跳。小阎王已经把自己打开在他的面前。敏感的部位是粉嫩的，稍微碰触就会立刻给予最诚实的反应。楚江白耐心的安抚和爱怜那敏感的小东西，小阎王则不停的吸气。
楚江白问他：“舒服么？”
小阎王的脸立刻红的彻底，自己用手捂在脸上。等楚江白不再看他，专心去撩拨他的欲望，又悄悄的把手指分开一个缝隙观察楚江白，继续因为身体的酥麻快感吸气。
小麒麟望着他们两个，低低的叫了一声。眼睛里有水汪汪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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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王听到声音，回头去看它。小麒麟轻轻一纵，就跳到了他的身上，盘在小阎王的胸口。楚江白哭笑不得，伸手去推他。小麒麟狠狠的压在小阎王身上，四个小爪子一起用力，连尾巴都紧紧的贴着小阎王不放。
小阎王哎唷了一声，对楚江白道：“别推他，疼。”
小麒麟的爪子陷到小小阎王细嫩的肌肤里去。它和小阎王玩了几千年，会恰到好的不伤到小阎王。可是有外力来推，就会刮伤了小阎王。
楚江白为之气结：“让他下去。”
小阎王伸手抚摸小麒麟的头，小麒麟委屈的舔了舔他的手，然后把头贴在小阎王的胸口，摆出绝不走开的架势。
楚江白道：“我说让它下去。”
小阎王为难道：“我回来都是先抱它的。”
楚江白拎着小麒麟的独角，向上拽了拽，小阎王因为被小麒麟的爪子抓着叫呜咽了一声。楚江白松开手，看小麒麟的样子是死心塌地的不肯挪开了。
楚江白有气无发，给小阎王把被盖好。躺在小阎王的身边，伸手搂住小阎王的腰。
小阎王道：“以后我们真的可以出去玩么？”
楚江白道：“没有人发现就可以。”
小阎王道：“可是天规……”
楚江白道：“悄悄的违反一不紧要，出去了也不会害到谁。”
小阎王开心道：“我很喜欢外边。”
小麒麟立刻低叫了一声，兴奋的在小阎王的身上轻轻拍了一爪子。
小阎王道：“嗯，我的小麒麟也很喜欢。”他亲了亲小麒麟的角，笑道：“我们一起出去。”
楚江白脸色发青，拿被把小麒麟盖住，才继续和小阎王聊天。
小阎王正在留神听他讲人间的事情，忽然笑了出来道：“别舔我呀。”
楚江白把被掀开，小麒麟正在舔小阎王粉嫩的乳头，小阎王因为痒不断的笑。
楚江白脸色铁青，发现新目标的小麒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小阎王伸手抱住小麒麟，不解的望着楚江白。
小麒麟终于感觉气氛不对，把舌头缩了回去。老实的趴在小阎王怀里。
楚江白冷道：“它是饿了吧，把那个桃子给它吧。”
小阎王道： “哦。”
抱着小麒麟坐起来，往床头蹭蹭，把那个桃子扒了皮给小麒麟吃了。小麒麟意犹未尽的舔小阎王的手，楚江白抓准机会拎住小麒麟，把它扔到了门外。
房门倏地合上，楚江白按倒小阎王吻了下去。
小阎王的双腿被分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牢牢的压住贯穿。
小阎王疼的呻吟，楚江白放慢速度插入，在熟悉了的身体内轻轻顶撞。小阎王抱住他的背，合着眼睛。在一阵阵的战栗酥麻流下泪来。
楚江白托着他的臀温柔抽送，沿着椎骨的末端，轻轻的按揉。
小阎王因为快感一声一声的低咽，轻轻的扭动身体，迎合楚江白的占有。
楚江白趁他迷糊的时候道：“以后睡觉的时候别把小麒麟放在卧室里。”
小阎王挺起腰向他索要更多热情，胡乱的点头。
18
清早小阎王起来洗脸梳头，他累的厉害，起来的也晚。先去弄了饭到小麒麟那里。小麒麟的房间空荡荡的，小阎王咦了一声，在过道和大厅里找他的宝贝。
好久也没有看到，懊恼的先回自己的卧室去了。推开门，脚边有一个软软的东西。小阎王吓了一跳，连忙低头。
一个娃娃正努力的向里面爬。小阎王把他抱了起来，娃娃的头上有麒麟的角。
小阎王张大了口，娃娃贴在他的身上，伸舌头舔了舔他。
小阎王不可置信的摸了摸娃娃头上的角，的确是他的小麒麟。
楚江白正在理那些永远看不完的卷宗，小阎王推门进来，开心道：“你看我的小麒麟。”楚江白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孩子，诧异道：“你的小麒麟？”
小娃娃转头看了楚江白一眼，吓的不敢舔小阎王了，头上的独角还在，不是小麒麟是谁。
小阎王抱着小麒麟道：“我的小麒麟修成人了。”
楚江白把小麒麟从他的怀里抱过来，仔细端详，犹疑道：“不是它自己修成的吧。”
小阎王和他的目光对视，一起道：“那个桃子？”
还来不及细细研究，小麒麟哇的一声哭了。
楚江白抱着这个柔软的小东西，无比怀念从前的小麒麟。
小阎王伸手把小麒麟接回来，柔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麒麟有话说不出，还是哭。
楚江白道：“修成人不会是这个样子，恐怕真是那个桃子惹的祸。”
小麒麟回到小阎王的怀抱，使劲的往小阎王的怀里钻，拱开小阎王的衣服，含住小阎王的乳尖狠狠吸吮。
楚江白脸色变了几变，咬牙道：“它好像是饿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弄点米汤回来给它喝。”
小阎王轻轻抚摸小麒麟的头发，和它说话。小麒麟依照本能费了半天力气，一无所获。小阎王把它举起来，尽可能轻柔的吻它。
小麒麟肚子饿的厉害，向他的主人发脾气，拿角顶小阎王。
楚江白回来的很快，把手里的粥放在书案上。小阎王抱着小麒麟，拿小勺子盛米粥喂它。
楚江白道：“人类的婴儿很脆弱，小麒麟还有千年才能修成人，如今得想个法子将它变回原样才行。”
小阎王道：“这个得求猴子哥哥了。”
楚江白道：“什么猴子哥哥？”
小阎王内疚道：“不能告诉你。”
小麒麟吃饱了，躺在小阎王的怀里睡觉。
小阎王道：“我要出去了，你帮我的忙，别让其它人知道。”
楚江白道：“我和你一起去。”
小阎王为难道：“我和猴子哥哥说好了，不带别人去。”
楚江白已经渐渐明白他的脾气，知道他说过的话，一定会办。柔声道：“那你自己去，小心点回来。”
他虽然不知道猴子哥哥是谁，看他送给小阎王这个灵桃，应该对小阎王没有敌意。
小阎王回去卧室找了厚厚的披风，把小麒麟裹的严严实实的，拿了孙悟空给他的符，念了一声果山。
19
孙悟空正在水帘洞里休息，远有小猴子跑进来，大声呼喊禀报：“大王，上那个漂亮的女妖怪来了，还抱着你的孩儿。”
孙悟空翘起二郎腿，骂道：“滚，什么女妖怪，什么我的孩儿。”
那小猴子道：“大王，是真的，孩子刚生下来，白白胖胖的。”
孙悟空道：“你看仔细了？莫不是晶晶姑娘。”
小猴子道：“不是，是昨天的那个女妖怪。”
孙悟空道：“昨天……”
用力拍了一下小猴子的脑袋：“昨天那不是女妖怪。”
小猴子惊诧万分：“难道是男妖怪？”
孙悟空顺口道：“对……不对……。”
小猴子还没有绕过弯来：“大王，不是女妖怪，怎么能生下孩儿来找您老人家。”
孙悟空忍无可忍，怒道：“抱着孩儿来找俺，就一定是他生的么。”推开这只猴子里的笨蛋，出去迎接小阎王。
小阎王抱着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一群猴子中间。桃一样的脸庞，的确也像是个女妖怪。猴子们看见孙悟空出来，一起散了。
小阎王眼睛红红的道：“猴子哥哥，我的小麒麟……”
小麒麟不停的闹，把他吓坏了。
孙悟空已经看见了他怀里的孩子，诧异道：“你的麒麟？”
小阎王道：“它吃了你给我的桃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孙悟空把小阎王领到水帘洞里，接过了小麒麟。小麒麟害怕他，转身往小阎王的怀里爬。小阎王轻轻摸他的角安慰他。
孙悟空拄着头想了一会，在小麒麟的身上画了两道符。对小阎王道：“什么事情也没有，不用担心，一会就会变成从前样子。这桃子可以长三百年的修行，是佛祖前的一位仙子送给我的种子。”
小阎王小心翼翼的抱着小麒麟等着。过了一会，小麒麟果真变回了原来样子。
孙悟空把它从小阎王的怀里拎了出来道：“这样子可比刚才好看多了。”
有了从前身体的小麒麟，欢快的在水帘洞里来回奔跑，跑到小阎王的身边，用头轻轻拱小阎王的腿。
小阎王开心的把他举起来，笑道：“谢谢猴子哥哥。”
孙悟空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阎王道：“我叫漫漫。”
孙悟空道：“漫漫，嗯，好名字。”
小阎王道：“猴子哥哥，我不能在外面留的太久，我要回去了。”
孙悟空道：“不急不急，我今天请了客人，你也留下一起玩吧。”
小阎王考虑了一下，楚江白答应帮他隐瞒，应该不会有问题。点了点头。
孙悟空的客人是各地的妖魔，小阎王手握他们的生死，可还是第一看见他们的模样。留到天黑才抱着小麒麟回地府。
楚江白看见小麒麟变回从前样子，十分欢喜，破天荒抱了抱小麒麟，还给小麒麟换了一个新的床铺。
两个人安顿好小麒麟，回到卧室。
楚江白道：“去了这么久，遇到什么麻烦没有？”
小阎王道：“没有麻烦，我留在那里和他们吃饭。有很多地方来的妖王。样子长得千奇百怪。”
楚江白道：“哦？都什么样子。”
小阎王道：“牛魔王长了两只角，他的妻子铁扇公主是个美人，不过没有我母后好看。”
楚江白柔声道：“当然，你母后的容貌就是九天玄女也比不上。”
2
小阎王骄傲的仰头，偎依在楚江白的怀里。
楚江白抱着他，手臂忽然微凉，是小阎王的眼泪落在他的袖子上，又渗进了衣服里。
小阎王把头转过去藏在他的怀里，哽咽道：“我想我的母后，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楚江白在心里叹息，把他抱得更紧，轻声安慰：“还有两百年就可以见到你的母后了。”
小阎王不住抽噎，半晌道：“我每天都想着她。”
楚江白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柔声道：“不哭了。”
小阎王缩在他的怀抱中，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楚江白给他盖严了被子，小阎王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小麒麟能够变回原型，当然一切大好。小麒麟自己也很满意，可是他的主人多了一个新爱好。喜欢在没有事情的时候把他裹在小毯子里面抱在怀里。
任凭小麒麟怎么努力表示自己不需要这种额外照顾也不行。最后老老实实的给小阎王当宝宝一样包裹好。
楚江白去看小阎王的时候，小阎王正好抱着小麒麟，柔情似水的抚摸小麒麟的头。合着眼睛，脸上有无限的温柔怜爱。
楚江白根本不需要用仙术去看他的心思，也知道他在想念他的母后，学习他的母后。阎妃这样抱着孩子，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发，一定可以让人感觉到母爱的伟大。
可是小阎王强行抱着小麒麟，小麒麟无奈的翻着白眼。并且小麒麟也根本没有头发给他抚摸，就不能不让人选择同情不自由的小麒麟了。
毫无疑问是小麒麟变成了人给予的小阎王灵感，楚江白摇头苦笑。
小阎王的新兴趣并没有维持很久，他是一个好主人，小麒麟实在不愿意配合也就算了。照旧玩他们的老游戏。在大殿里追逐被灌了灵气的绣球。
有时候会溜出去找他的猴子哥哥，带回来各种有趣的东西。
比如紫霞仙子给的桔子，晶晶姑娘给的糖葫芦。
再比如紫霞仙子给的帽子，晶晶姑娘给的靴子。
牛头马面当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难得看他开心，全都一笑置之。楚江白也渐渐忘怀了琐事，全心全意待他这颗美丽的明珠。
小阎王生活在他的轻怜蜜爱里，把见不到母亲的烦恼暂时放在了一边。
这天小阎王去果山找孙悟空玩耍，却见满山的小猴子都哀哀凄凄。问了熟悉的小猴子才知道，有一只老猴死了。
生老病死是人间的平常，小阎王掌管地府见的实在是太多了。看小猴子们这样悲伤，还是觉得非常难过。连猴子哥哥，眼睛也有些红红的。
小阎王看在眼里，皱眉思索。
孙悟空看他不说话，问道：“怎么了？”
小阎王叹了口气道：“生死簿我是动不了的。”
孙悟空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俺岂会让你为了俺坏了地府的规矩。”
小阎王道：“谢谢猴子哥哥。”
孙悟空道：“谁能动得了俺去找谁。”
小阎王急道：“这不行的。”
孙悟空道：“为什么不行？出了事也是俺老孙的。”
小阎王道：“我的判官很厉害，你是打不过的。”
孙悟空道：“呔，这样说来，俺倒要会会他。”
21
小阎王担忧道：“猴子哥哥，你不要去。”
孙悟空道：“不说这个了，漫漫，今天晚回去一会，紫霞说要领你去采仙果。”
小阎王道：“采多了会被天上知道的。”
孙悟空道：“紫霞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种子，他们不要了，我们连拣都不行么，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阎王道：“嗯……”
孙悟空道：“别想了，你出去和他们玩吧，老孙要睡一觉。”
小阎王的身影刚离开水帘洞，孙悟空就念了一道口诀，迳直去了地府。
楚江白正在批阅卷宗，眼前多了一个高大的青年。
孙悟空道：“呔，你可是那地府的判官老儿？”
楚江白双眼闪过一道光，已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冷道：“哪里来的泼皮猴子，赶到地府来撒野。”
孙悟空道：“你竟敢和老孙这样说话，把生死簿拿出来，否则的话，哼，俺老孙就要给你松松骨了。”
楚江白双眼射出狠戾的光，他原本就有些戾气。与小阎王在一起的时候久了，渐渐就消了退下去。如今有人上门挑战，激起了斗志。
孙悟空感觉面前的人是个劲敌，也精神百倍。
楚江白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一起来到地府的大殿，这里占地广阔，不用顾虑损毁地府的建筑。
小阎王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了不知多久，小阎王怔在大殿门口。转头看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也一起看着他。几个人大眼小眼的互相望。
小麒麟跑到主人的脚边让他抱，小阎王把它抱起来。大声道：“你们别打啦！”
孙悟空和楚江白一起回头，喝道：“走开，不关你的事。”
楚江白怒道：“谁准你和他说话！”
孙悟空道：“老孙爱说便说，你管不着。”
楚江白冷哼一声，手里的判官笔发出万道寒茫。
孙悟空躲闪避让，不屑道：“有本事你把法宝扔掉再跟俺打。”
楚江白道：“呸，那还不如不用法术。”
孙悟空道：“好啊。”
楚江白道：“我怕你不成。”
两个人扔掉兵器，扭打成一团。
楚江白抓住孙悟空的领子，狠狠的挥拳：“让他叫你哥哥！让他叫你哥哥！”
孙悟空原样打回去，冷笑道：“就叫！就叫！”
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对视，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可思议和一片茫然。
小阎王脸色通红，对他们道：“你们回去吧，没有事情，猴……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牛头马面知道他悄悄出去的事情，只不过装作不知道而已。看起来的确不像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就各自散了。
小麒麟在主人的怀抱里瑟瑟发抖。小阎王把他抱回去安慰，大殿里只剩下了孙悟空和楚江白两个人。
小阎王一个人坐在他的书房里，懊恼的想这两个打架的混蛋。恨恨的揉手里的桃子。
22
楚江白进来时正看见他拿着那个桃子揉搓，皱了下眉。小阎王把桃子放在一边，抬头看他。忽然笑了出来，楚江白一向翩翩潇洒，现在两眼乌黑，脸颊肿胀，与平时大不相同。
楚江白道：“你还笑，这猴子是不是你招来的？”
小阎王吐了下舌头，不肯回答他。
楚江白把他从书案后面拎起来，放在书案上道：“不准叫他哥哥。”
小阎王的眼睛里有温柔的光：“为什么？”
楚江白道：“因为你没有叫我哥哥。”
小阎王抱住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
楚江白道：“因为……”
他把小阎王托高，吻小阎王的唇，过一会道：“因为我和你最亲近。”
小阎王轻轻在他怀里磨蹭，低声道：“你为什么和他打架，只因为我没有叫你哥哥么。”
楚江白轻轻嗯了一声，小阎王小声的笑。
楚江白道：“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
小阎王道：“哪里不一样？”
楚江白道：“平时像神仙，今天像个妖精。”
他伸手轻抚小阎王眉心的朱砂痣。
小阎王的眼波像是阳光下的春水，波光粼粼。楚江白把他压在书案上，解开他的衣服。小阎王躲避他的手，等楚江白疑惑的放开时又靠近他。
楚江白很快就明白过来小阎王的新游戏。用一些力气压住他，看似蛮横其实却很温柔的进入。小阎王修长的双腿还住他。比他们之前的任何一场情事都更热情旖旎。从书房到卧室，最后到往日大殿，才结束了这销魂蚀骨的交欢。
楚江白抱着小阎王坐在泉水边，召唤出他前世的画面，让小阎王看他身边的那颗明珠，柔声道：“漫漫，你就是我的明珠。”
小阎王低下头道：“怎么知道呢？”
楚江白道：“因为云彩的翅膀，因为这颗朱砂痣，因为我想看看我的明珠哪里去了的时候在泉水里看到了你。”
小阎王黯然道：“可如果我不是呢。”
楚江白道：“怎么会，一定是的。”
小阎王抱着他的脖子，小声答应道：“嗯。”
楚江白亲吻他：“漫漫，我的漫漫”
小阎王抬起头，贴紧楚江白细不可闻的道：“楚……哥哥。”
楚江白虽然败给了孙悟空，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反而不打不相识，常常带小阎王去果山转转。
这天孙悟空道：“漫漫，你那阎王当的好生没意思，不如在俺老孙的果山称王。”
小阎王道：“母后说我生下来就要做阎王的，不能自己选。”
孙悟空道：“怎么不能，俺老孙生下来就是美猴王，如今却要到天上去当官，也是一个神仙了。”
小阎王道：“猴子哥哥要到天上去？”
23
孙悟空道：“正是。”
小阎王道：“做神仙没有做美猴王十分之一的快活，还是别去了吧。”
楚江白点头同意小阎王的说法。
孙悟空仰头笑道：“太白金星那老儿亲自来找俺，说给俺一个大大的官做，俺安能不去。”
楚江白道：“听起来不像是天庭会做的事情，太白金星可曾说过，是什么官职？”
孙悟空道：“那老儿未说，待俺老孙去看看，不合意俺老孙便回来。”
小阎王叹了口气道：“做神仙实在无趣的很。”
楚江白握住他的手。
小阎王道：“猴子哥哥你要常常请假回来啊，我会想你的。”
孙悟空道：“放心吧，哥哥给你从天上带宝贝回来。”
楚江白道：“天庭不是什么好去，神仙多了，是非更加多，你要万事当心。”
小阎王听他这样说，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水帘洞吃过晚饭，小阎王和楚江白回去地府。
小阎王有点烦恼，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楚江白安慰他道：“让他去试试没有关系，前一段他不是把东海的定海神针弄到手里了，有这件宝贝，谁想欺负他，可不容易。”
小阎王道：“神仙规矩那么多，猴子哥哥肯定要吃亏的。”
楚江白笑道：“你还记得天上的事情么，怎么就知道天上的规矩多。”
小阎王道：“母后告诉我的。”
楚江白道：“不知道天庭为什么忽然把孙悟空召了上去，想必也觉得他的本领过人。”
小阎王叹了口气道：“猴子哥哥上天庭去了，以后少了一个好玩的去。”
楚江白道：“咱们可以溜出去，去其它的地方，天地大的很。”
这天是人间的元宵佳节，地府也到了每年一度的假期。小阎王楚江白，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各有各的活动。都装作不知道彼此的行径。全都换上凡人的装束溜出去玩。
长安风物华，小阎王和楚江白逐街逛过去。小阎王站在街边看热闹，楚江白进铺子去给他买玩的吃的。
前面有人大声清道，小阎王不知道躲闪，反而侧头去看热闹。幸亏边上的人及时拉了他一把，把他拽离了马车和侍卫经过的范围。
小阎王吓了一跳，诚恳道：“谢谢你。”
那是个年轻人，生得极为俊秀，柔声道：“小兄弟不用客气。”
小阎王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笑道：“好暖和。”
那年轻人道：“这位小兄弟很冷么？你穿的是有些单薄，不如去舍下喝些暖酒，吃些饭菜。”
小阎王道：“谢谢你。”
楚江白出来，看见他们两个在路边攀谈，拦住小阎王道：“这位是？”
那年轻人行了一礼道：“我是南阳的刘秀，来长安看自家亲戚，在这里也有房屋住所。这位小兄弟像是冷着了，刘秀冒昧，请二位到舍下小歇片刻。”
楚江白道：“刘兄头角峥嵘，是非凡人物。只是我们……”
小阎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目光里透露出盼望，他听出了楚江白话里的回绝之意，恳求他答应下来。
楚江白想到小阎王终日寂寥的生活在地府，心中一软，改口道：“我们就打扰了。”
2
刘秀人很豪爽，小阎王虽然才和他认识，却并不觉得生疏。津津有味的听他讲家乡的故事和来求学的经历。
听到刘秀来长安拜师，问道：“你是想做官么？”
刘秀道：“仕宦当作执金吾，刘秀当然也想做官。”
小阎王道：“执金吾是什么官？”
刘秀道：“在街上几乎伤了你车队，就是执金吾出行。”
小阎王道：“哦，很威风。”
楚江白给小阎王夹菜到碗里，笑道：“刘兄是皇家后代，志向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刘秀道：“这位兄台说笑了。”
楚江白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刘秀道：“我看两位器宇非凡，冒昧问一问尊姓大名。”
小阎王道：“我叫云漫，你可以叫我漫漫。他……”
楚江白不露声色的瞪了他一眼，才客气道：“敝姓楚，楚江白。”
小阎王只和妖怪打交道，谁敢在地府和他耍心机，因此得以纯善如一。大方的说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楚江白却不愿意和刘秀过多交谈，听小阎王开口了，才也说了姓名。
刘秀看在眼里，只当作不知。照旧劝酒聊天，哄的小阎王开心无比。等到小阎王告辞时，才开口询问小阎王的家乡。
小阎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难的回头去看楚江白。
楚江白道：“世人各有缘法，我们今日走后，便再也没有与刘兄相见的机会，又何必问家乡何呢。”
刘秀叹息道：“王莽窜汉，天下罹患，丈夫生在天地间，的确不该多想。小兄弟，你我今日一别，只怕真的再也不能相见了。”
小阎王道：“你别难过，我会来看你的。”
刘秀眼中闪动光彩，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小兄弟说笑了，如今天下即将大乱，你到哪里来看我。”
小阎王道：“你放心，我说话算数的。”
楚江白恼怒非常，扯了他便走，刘秀跟在后面相送。
楚江白冷道：“刘兄请回吧。”
刘秀看楚江白面上浮现出来的冷色，止住脚步。
对小阎王柔声道：“如此我便不送了，小兄弟，你多多保重。刘秀日后定要做你随时都可以找到的人。”
小阎王知道楚江白生气了，不敢多说话，点了点头，悄悄把一颗明珠放在刘秀的手里。然后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和楚江白离开了刘秀的家。
小麒麟寂寞的在地府呆了整整一天，看见主人回来了，飞奔着跃到他怀里来。楚江白拎着小麒麟的角，把它扔到一边去。关严卧室的门，让它没有机会进来。
小阎王看他一步步走近，往后退了几步，不解的坐倒在床上。
楚江白道：“为什么随便和凡人说你的姓名？”
小阎王小声道：“不可以说么？”
楚江白道：“你和他拉拉扯扯，当我没有看见么？”
25
小阎王道：“我没有。”
楚江白道：“你把你的明珠给了他。”
小阎王道：“凡人老的很快，我答应了去再见他，怕他样子变得太大，我找不到。把那颗明珠给他作信物。”
他站起来抱住楚江白道：“你为什么生气？”
楚江白道：“你知道我生气了？”
小阎王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我知道的。可是我们出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楚江白自己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抱着小阎王在床边坐下。
小阎王依附在他身上，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睛水润明亮，粉嫩的唇微微撅起来诉说他的委屈。
楚江白叹息道：“因为我贪心，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不希望我之外的人碰到你。”
小阎王道：“也包括猴子哥哥？”
楚江白道：“对，也包括那只猴子。”
小阎王低头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亲亲楚江白的脸：“我没有别人，我只有你。”
楚江白对自己听到的话感到不可置信，诧异问道：“你说什么？”
小阎王道：“我说……我和你最亲密。没有别人，以后我不娶阎妃了，就我们两个在一起。”
楚江白凝望他的眼睛。
小阎王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点头。
楚江白一直以为他天真不解情事，也不急着告诉他一切。听见这话从小阎王的口里说出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小阎王微笑着看他，带一点孩子的炫耀道：“是晶晶姑娘告诉我的。”
楚江白道：“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她？”
小阎王脸色微红，赧然道：“不是我告诉她的，是她自己看出来的。”
楚江白道：“你为什么和刘秀那么亲热？”
小阎王道：“猴子哥哥去天上做官，我就没有朋友了。凡人都会很快老去，也许我下看他，他已经是个老头了。只有我们两个才是不分开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楚江白柔声道：“那你生不生我的气？”
小阎王摇头道：“我不生你的气。你不喜欢我和别人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心里很欢喜。”
楚江白缓缓压倒他，亲吻小阎王柔软的唇。
床帐垂落，掩住春色无边。
小阎王低声呢喃，在楚江白进入时含糊不清的问他：“你也只喜欢我，是吧？”
楚江白怔了一下，小阎王热情的盘住他，楚江白道：“是，我也只喜欢你。”
这个新年与过去的千百年不再相同。地府似乎多了脉脉的温柔。欢乐悄无声息的铺展开来。
小麒麟不用再做拉车的工作。趾高气昂的在地府里逡巡。
小阎王为了弥补它受的委屈，把上和楚江白从人间带回来的吃的玩了分了一大半给它。
小麒麟不了解这静悄悄发生的变化，只是对可以重新随时躺在主人怀里感到无比满意。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小阎王去果山看望孙悟空的朋友白晶晶。
这时离孙悟空去天宫已经十年了。
白晶晶道：“这个死猴子，臭猴子。还不来看我，说好了来看我，还不来。骗子！”
小阎王道：“晶晶姐，天上只过了十天，也许明年后年，猴子哥哥就回来了。”
白晶晶道：“你们怎么知道日子多难熬，明年后年，要把人活活盼死了。答应了别人不办，就是骗子。”
小阎王自己并没有本领离开地府，所以也一直没有去看望刘秀的念头。
但他拿着孙悟空给的符，却可以自由在地府和果山之间来回。此时忽然想到自己身在果山，果山便是人间境地，自然也可以由此去看望刘秀。
白晶晶看他坐在那里沉思，笑道：“想什么呢？”
小阎王道：“我要去长安一趟，我答应了一个叫刘秀的朋友去看望他。”
白晶晶道：“哎呀，那快去吧。”
小阎王道：“我要问问土地公怎么走，可是天规不准我离开地府。”
白晶晶道：“我出去帮你问土地老儿，你在这里等我。”
白晶晶走出水帘洞，用力跺脚道：“土地老儿快出来。”
土地公从底下钻出来道：“白姑娘什么事情，脚下留情，可别踩碎了老头子这把骨头。”
白晶晶道：“我问你，长安怎么走？”
土地公自袖中掏出一张山河图，对白晶晶道：“仙妖们看见此图，便知去各的路了。如今汉室重兴，刘秀为帝，都城改在了洛阳。法力高者，可瞬息往返。”
白晶晶道：“你这老儿……真精明。”
土地公笑道：“我老了，什么也不知道。白姑娘没其它事吩咐，我这就下去了。”
小阎王坐在山洞里等着。
白晶晶把山河图递给他，笑道：“看看这个宝贝，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了。你那个朋友不在长安，在洛阳了。”
小阎王道接过来展开细看，默念山河图边上的咒语，消失在白晶晶的眼前。
小阎王到了洛阳城，已经感觉到自己留给刘秀的那颗珠子的气息。他合上眼睛，追寻明珠的痕迹在空间里挪移。
睁开眼时，身在恢弘的大殿中。宫灯吐露着光华，侍卫站在大殿的入口。小阎王打量左右，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26
小阎王惊喜道：“刘秀！”
刘秀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惊慌。接着是极度的不可置信，他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是何人？”
小阎王道：“我是漫漫，我来看你了。”他微微皱眉，叹气道：“你好像已经把我忘记了。”
刘秀上前用力擒住他，他以为眼前的人能躲过侍卫的眼目，想必有惊人的武功。一出手便用尽全力。
小阎王痛呼了一声，眼泪刷的流了出来，被刘秀将手扭在身后，手臂疼的像是要折断了。
刘秀看着这张千百出现在梦里的面孔，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小阎王哽咽道：“我是云漫，漫漫啊。我和你说过会来看你的。”
刘秀略微放松一些，仍旧严厉道：“你怎么进来的？”
小阎王低头望着地面，过一会道：“我不能告诉你，原来你已经不想看见我了，你把我的明珠还给我，我以后不来看你了。”
刘秀听见他提起那颗明珠，松开手道：“真的是你，怎么可能……”他这些年天下最风波险恶的境都经历过了，也没有现在这样吃惊和彷徨。
云漫像是他一个最遥远的美梦，早已经绝了希望，却又忽然出现在眼前。
小阎王抬头望着他，那江南秀丽山水般的眉目，挺直的鼻梁，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
刘秀猛的把他抱在怀里，低喃道：“如果是梦，请别让我醒过来。”
小阎王回抱他，把头搁在他肩上。
过了良久，刘秀道：“真的是你么，你的样子一点没有变，我已经老了。”
小阎王道：“你没有老，比原来好看了。”
刘秀戎马生涯，相貌虽然仍是当年的柔和底子，到底多了一些岁月痕迹。他平素不以为意，看见了小阎王，惊觉自己已不复当年。
小阎王却觉得他现在神气间的利落潇洒比当初要英俊的多，诚心诚意的赞美他。
刘秀拉着他的手在大殿坐下，仍旧不敢相信，可却不能不信。
小阎王道：“你怎么了？”
刘秀道：“漫漫，你为什么才来看我？”
小阎王道：“我出来一很不容易，今天才知道来找你的方法。”
刘秀柔声道：“皇宫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阎王道：“真对不起，我如果不告诉你，你会生我的气么？”
刘秀道：“不会，当然不会。”
他曾经无数在夜里想到青年时长安街上的偶遇。
最开始记忆是那样鲜明，到最后却几乎疑心不过是一场梦。
小阎王飘扬的衣带，出尘的气度，无瑕的容貌，没有一样像是凡尘所有的拥有的美好。
小阎王陪他坐在那里，彼此笑望了一会。
小阎王站起来道：“我要回去了。你样子变了一些，人还和从前一样好。”
刘秀道：“别走。”
小阎王为难道：“不行的，我不能在外面留时间太久。”
刘秀道：“你要回哪里去？”
小阎王道：“我不能告诉你。”
刘秀道：“朕不准你走！”
他和小阎王说话，一律自称为我，此刻是第一用朕。小阎王听多了楚江白命令的语气，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刘秀抱住他，恳求道：“别走，告诉我你这些年在哪里，为什么你的容貌半点也没有变化。不要来了就走，我会疑心你根本没有来过，只不过是我又做了一场梦。”
小阎王苦恼道：“我真的不能在外面留的太久。”他感激刘秀的情谊，轻轻抚摸刘秀的头发道：“我下再来看你好么？”
刘秀道：“下是十年后么，不，朕不准你走。”
小阎王道：“不是的，我明天再来，这样好么？”
刘秀道：“你在骗我。”
小阎王道：“我一定来。”
小阎王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咬牙为难道：“我真的要走了。”
刘秀紧紧的抱住他，不肯松手。
然而怀抱里的人仍旧消失无踪，只留下淡淡清冷的香气。
刘秀倒退了几步，跌坐在软榻之上。
他怔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一句是低声的思忖，到最后已经转为欢呼和无尽的欣喜。
27
殿外的侍卫离的很远，刘秀从大殿中走出去，看了他们一眼。大内禁宫，重重锁，天下万民终生难得一窥，人间帝王便是至高无上。
可人间之外，有帝王也仰望的境界！
只是云漫，他是妖还是仙？！
刘秀步出大殿，天色已暗，有流星划过夜空。
阴丽华带着宫女在前面缓缓而来，见到刘秀施礼笑道：“陛下今天真早。”
刘秀挥退她身后的宫女，携阴丽华在回廊间行走，柔声道：“丽华，你看这夏夜流星，光芒璀璨，是不是正如你我。”
阴丽华道：“陛下是紫微星，亘古长明。臣妾才是这流星，但求在陛下身边闪耀一刻，便已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刘秀轻拦住她的肩，微微笑了一下。过一会道：“谁会亘古长明呢，朕已经三十多岁了。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是这天空中闪过的流星罢了。”
阴丽华没有答话，只是温柔的依偎在他身边。做了帝王盼长生，是难以免俗的事情。
刘秀道：“秦始皇痴迷炼长生不老丹，劳民伤财，仍旧徒劳一场。倒毁了灭七国，统天下的江山。”
阴丽华道：“陛下说的是。”
刘秀道：“毁万民之乐，来成就一人之功，上天想必不会让这样的人成仙不老。”
阴丽华道：“陛下爱民如子，天下才能有今日。陛下正当壮年，为何会想起此事。”
刘秀道：“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想长生不老者虽多，成仙的却不过寥寥几人。均是有仙人接引，方能成龙而去。”
阴丽华道：“陛下说的是黄帝。”
刘秀点了点头：“朕一直以为，与仙人遭遇实为可遇而不可求。朕之先祖诸皇，多为妖邪伪道所惑，误人误己。早就不再奢想此事。”
阴丽华握住刘秀的手，抬头望着他。
刘秀道：“不说了，说也无用。朕今天心绪有些乱。盼着这夜快些过去，又盼明天不要来，真是糊涂了。还好有你给朕做伴。”
阴丽华道：“臣妾愿永远陪着陛下。”
刘秀虽不想说，却仍按捺不住心情激荡。十年的等待与盼望，早以为那是梦了，偏偏又这样真实的来到眼前。
阴丽华和刘秀回到寝宫，夜宵是阴丽华亲手所做。
刘秀心不在焉，随便吃了一些。
阴丽华道：“陛下有心事？”
刘秀摇了摇头，轻望阴丽华秀丽的面孔，柔声道：“朕还记得第一天看见你时的欣喜，朕今日比那时还开心。”
阴丽华道：“陛下怎么会想起往事？”
刘秀笑道：“或许因为朕老了。”
28
阴丽华道：“臣妾记得陛下曾经说过，好像前生便认得臣妾。为这句话，臣妾但死何妨。”
刘秀心中涌过一阵柔情，拥着她躺下，柔声道：“不早了，歇着吧。”
他当年见到阴丽华时，的确有从前便相识之感。只是这个从前却不是前生，而是今世。
第二天刘秀将大殿的守卫调的更远。他自清晨早朝结束后，就独自一人坐在大殿里等待小阎王。
平时觉得时光太快，今天却刻刻难熬。奏折上的内容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偏偏一点也进不到头脑中去。
日影已经过午，刘秀心里种种念头奔腾往返。
当日云漫曾经说过，将来会看望自己，还将一颗无价之宝的夜明珠送给了自己。
可他口中的将来两字，转瞬便是十年。
那么云漫的明天又会是多久呢。一天？一个月？一年？
刘秀在软榻上躺下，叹息道：“漫漫，我有多少的时光来等待呢，再一个十年，我便要苍老了。”
大殿内先是出现一阵清凉的香气。
小阎王出现在他的身边，坐在他的软榻上望着他，笑道：“你在说什么？”
刘秀坐起身来，痴望着他。
小阎王道：“你怎么了？
刘秀怔然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小阎王道：“我不会骗你的。”
刘秀抬起手，咬了自己一口，疼的皱了皱眉头。
小阎王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道：“你是我的朋友。”
刘秀眼圈微红，听小阎王这样表示，认同道：“是啊，我们是朋友。”
小阎王道：“你哪里不舒服么？你的眼睛红了。”
刘秀道：“我怕你骗我，我怕你不来了。”
小阎王道：“从前我不知道来你这里的方法，现在既然知道了就可以常常来看你。”
刘秀露出喜悦神色，柔声道：“你这些年在干什么？”
小阎王道：“我……都是在家里。”
刘秀奇道：“一直在家里，家里都有什么人，不会腻么？”
小阎王摇头道：“我早就习惯了。家里的人……告诉你，你也不认识的。”
刘秀道：“可以请他们来我这里么，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小阎王道：“不，不行。”
他拒绝的太快，自己觉得未免对不起朋友。犹豫一会道：“我可以带我的小麒麟来。”
刘秀道：“麒麟？！”
小阎王点头道：“嗯，小麒麟也是我的好朋友。”
刘秀道：“国运昌隆，才会有麒麟出现。”
小阎王诚恳的道：“这些事情我不懂，你喜欢小麒麟的话，我就把它带来给你看看。”
刘秀道：“漫漫，你在人间还有其它的朋友么？”
小阎王道：“还有晶晶姐。”
刘秀的手微微颤抖。
小阎王微微皱眉，已经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望向刘秀，露出失望的神情。
刘秀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小阎王困惑的望着他。
刘秀道：“嘘，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我们谁也不告诉别人。”
关于神仙的传说太多，淹没在红尘里或者口耳相传，都无从考证它的真实于否。这些传说的共性便是，神仙是不能轻易让凡尘中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泄露出他的消息。
刘秀试探了小阎王的口风，便不再提这个问题。
小阎王略微惴惴，明白了刘秀的意思。他本来也不愿意欺骗别人，只是限于天规，不敢自行开口吐露。现在倒感觉自在一些。
29
刘秀随口一问，便套住了他，小阎王有些生气。
刘秀没有说破，小阎王又感到内疚，觉得自己不该欺骗朋友。
刘秀留他吃饭，小阎王破例答应了下来。
以至于他回到地府时，楚江白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小阎王远远就看见楚江白坐在大殿里的身影，胆怯的躲在柱子后面。
楚江白看着他的衣角，也装作没有发现。
小麒麟本来想立刻奔到主人面前，也被这大殿里弥漫的奇怪气氛所感染。吓的悄悄在离小阎王十步远的范围内转圈。
良久楚江白苦笑道：“过来吧，别躲了。”
小阎王自柱子后面探出头道：“啊？咦？”
楚江白本来等的生气，也被他逗笑了，站起来走了过去，把小阎王拉过来。
小麒麟立刻跟了上来。
楚江白笑道：“什么啊，什么咦，你怎么才回来。”
小阎王探头看他，确定他好像的确是不怎么生气。小声道：“我在外面吃了晚饭。”
楚江白道：“我不是让你早点回来。”
小阎王道：“我下一定早点回来。”
楚江白道：“虽然你可以偷偷出去，但你出地府终究是与天规不合。”
小阎王道：“我知道了。”
楚江白这一天没看见他，也不舍得说他。
他听小阎王说吃过了，就自己吃了晚饭。小阎王抱着小麒麟在边上和他说话。
小麒麟一下下舔小阎王的手。
小阎王想起白天答应刘秀的事情，和楚江白商量：“我想把小麒麟带出去一天行么？”
小麒麟听见说到自己，兴奋的从小阎王的怀抱里跳出来，爬到桌子上去。
楚江白瞪了它一眼，小麒麟为之胆寒，又悄悄的爬回小阎王的怀抱。
楚江白道：“为什么要带它出去？”
小阎王道：“小麒麟也是生下来就陪我住在地府了，我想让它看看外面。”
楚江白皱眉想了一会道：“我带你们一起出去吧。”
小阎王嗫喏道：“可是它害怕你，会玩得不开心。”
楚江白望了小麒麟一眼，小麒麟立刻把头藏在小阎王的怀里。
楚江白无奈道：“好吧，只是千万小心，别让凡人看见了它。”
小阎王开心道：“我记得了。”
俯身过去，在楚江白的脸上亲了一口。
楚江白脸色微红，岔开话题道：“孙悟空那个臭猴子不知道在天上过的怎么样？”
小阎王道：“是啊，不知道猴子哥哥开心不。晶晶姐很想念他，我也想念他。”
第二天小阎王抱着小麒麟离开地府，来到已经熟悉的宫殿。
刘秀看见眼前的麒麟，任他见多识广，也不禁瞠目结舌。
小麒麟拿头上的角顶了他一下。
小阎王道：“这就是我的小麒麟了，很好看吧。”
刘秀叹息道：“这种神兽，刘秀从未想过此生竟有机会得见。”
小阎王笑道：“那你很开心了。”
3
刘秀道：“当然开心。”
小阎王把麒麟抱起来给刘秀仔细看。
刘秀道：“可以让我抱抱么？”
小阎王道：“你没有仙气，抱不动的。”
刘秀轻轻抚摸小麒麟的头，小麒麟不高兴的左右摇摆，不肯让他碰到。
小阎王道：“它很害羞怕生，你还是别摸他了。”
刘秀收回手道：“漫漫，小麒麟可以留在我这里几天，让其它人也看看么？”
小阎王道：“不行，会吓到它。”
刘秀道：“那离它远点呢？”
小阎王道：“不行的。”
刘秀也不勉强，笑道：“不知道它吃不吃人间的东西？”
小阎王道：“它不挑食。”
宦官们早已被安排的散开来，刘秀领着小阎王在没有人的回廊穿梭而行，去自己的寝宫用膳。
小麒麟还不习惯外面的阳光，但是对人间的美食情有独钟。
小阎王开心的喂它，对刘秀的好感大增。
刘秀笑着和他聊天，小阎王能回答的全都告诉了他。
等到天色傍晚小阎王要告辞，刘秀也不留他，只是说定了下来的时间。等小阎王消失在宫殿里，刘秀独自坐了一会。
这已经是他第三看见小阎王的离开，仍旧有震撼之感。
屏风后有微微响动。
刘秀道：“你看明白了么？”
屏风后的人道：“草民看明白了。”
刘秀道：“他是什么人？”
屏风后的人道：“他的身份草民不敢讲。草民若是说出口，便会立刻身死，虽有陛下的夫妻庇佑，也无力回天。”
刘秀道：“他是接引我学习天道之人么？”
屏风后的人道：“他不是，他遇到陛下，并非命里注定，实是一场偶然。”
刘秀道：“巫山云雨，自古便有仙人与凡间帝王结缘。纵然我无仙缘，难道连情缘也没有？”
屏风后的人默然良久，沉声道：“陛下若是求情缘，或有此机会。但陛下需要先寻一人，才能保此情缘。”
刘秀道：“谁？”
屏风后的人道：“青姬。”
刘秀道：“那是什么人？”
屏风后的人道：“云漫身边有守护之士，陛下可依草民之法寻到青姬。将青姬赠予那人，他或可不管陛下之事。”
刘秀站起来道：“给朕找到她的方法。”
屏风后的人道：“陛下可将此物点燃，火星落在何屋顶，青姬便在其中。”
屏风后扔出一个小小圆筒，末端带着长长的引信。
刘秀拣起来道：“你有这许多稀奇的东西，怎么不一拿来朕。”
屏风后的人叹息了一声。
刘秀道：“云漫身边的守护之人会否伤害朕。”
屏风后的人道：“不会，神仙更加不敢行差踏错。”
刘秀道：“朕明白了，今夜便派人去找，你也休息去吧。”
地府的晚饭小麒麟没有吃。
小阎王睡到夜里，听见外面有扒门的声音。他和楚江白都醒了过来，急忙打开门。小麒麟痛苦的在门外边打滚。
小阎王惊骇欲绝，把小麒麟抱起来，颤声道：“你怎么了？”
小麒麟从来也没有生过病，他和小阎王一起长大，在小阎王的心目中，就是亲人一样。
31
小麒麟挣扎着舔小阎王的手，尽量躺在小阎王的怀里不动。但很快就重新开始打滚。小阎王抱住他不停的抖，求助的望着楚江白。
楚江白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伸手摸了摸小麒麟的头。一阵白光将小麒麟包在其中。小阎王坐在地上，抱着小麒麟，忐忑不安的等楚江白开口。
楚江白道：“它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
小阎王抱紧小麒麟，竖起耳朵听楚江白的判断。
楚江白皱眉道：“你是不是给它吃了人间的东西？”
小阎王立刻点了点头。
楚江白道：“下别喂它乱吃东西了，他吃不了人间的食物。”
小阎王道：“我以前也带桃子回来给它吃。”
楚江白道：“它吃不了有烟火气的东西。”
小阎王道：“那它有没有事？”
楚江白道：“没事的，过了今天晚上就会好了。”
小阎王道：“哦。”
他害怕极了，这时才能打起精神来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擦。
小麒麟听说自己没有事情，也比刚才的状态精神了一些。
小阎王抱着它坐在地上，不断的抚摸小麒麟的身体，亲吻它的角安抚它。
楚江白脸色微沉，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软榻上。
小阎王把脸贴在小麒麟的头上，可怜兮兮的等他的宝贝从痛苦中恢复过来。
楚江白坐在他身边，有心要问他去了哪里，忍了再忍，终于没有开口。果山的东西是不可能沾人间烟火的。
难道云漫也会欺骗自己？！
楚江白握紧了手又松开，骨节都被自己握的微微作响。
第二天清早，小麒麟的肚子不再疼了。小阎王把它抱回去，好好的给它铺了床。老老实实的在边上守着它。
这之后小阎王一直没有再出去过，足足过了一个月，确信小麒麟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他才想起答应刘秀很快就去探望他。
小阎王和楚江白打过招呼，用他原来的方法离开地府去见刘秀。
刘秀等了一个月也没有见到他，焦躁难安。看见小阎王出现在大殿里，心猛的跳了一阵。他做了天下的君王，实在没有什么不能触手可得的。
可眼前的人就是那个例外，重新唤起他征服的愿望。
小阎王歉疚道：“前些天没有来真对不起，我的小麒麟病了，我不放心出来。”
刘秀疑惑道：“病了？”
小阎王点了点头：“它不能吃人间的东西，我不知道。”
刘秀关切道：“那现在好了么？”
小阎王道：“已经好了，不过我以后就不再来你这里了。”
刘秀意外至极，追问道：“为什么？”
小阎王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小麒麟生病，我仔细想了想，我也不该到人间来的。天规一定有它的理由，我不该随便违背。”
刘秀颤声道：“漫漫？！”
小阎王道：“我不能在人间待的太久，不过你将来还会再见到我的。”
刘秀道：“那是什么时候？又一个十年么？”
小阎王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楚江白一路坠着小阎王的气息，跟到了辉煌的皇宫外。宫殿的守卫早被遣开，石阶直上，显露出皇家气派。
楚江白迈步欲进大殿，耳畔有人媚声道：“江白，别来无恙。”
32
楚江白闻声转过头去，一阵目眩。
青姬缓缓迈步，走到他的身边，抬起一张精致秀丽的脸望着他。
身姿袅娜妩媚，语音清脆婉转，不是当年的二八佳人又是何人。
楚江白怔在当地，往事排山倒海的涌来，几乎将他迎面击倒。
青姬握住他的手，笑道：“江白，是我。”
这声“是我。”把楚江白从浓重的迷雾中拽了出来，也涌起了新的谜团。
楚江白冷笑道：“是你，你是谁？”
青姬柔声道：“妾身是青姬，城外青湖边遇到你的青姬。”
楚江白冷道：“莫非你是妖精不成。”
青姬缓缓跪下，伸手抱住楚江白的腿，柔声道：“妾身不是妖精，却为妖精所害。”
楚江白冷哼一声。
青姬跪坐在地上，依偎着楚江白的腿道：“妾身的表哥是鹿精，妾身为他迷了心志。楚郎去后，妾身日夜啼哭。惹怒了那个鹿精，便要开害妾身。妾身以死相搏，用一把上古神匕刺中了他。得了他的内丹。虽然因此而精神不灭，却一样要受转世轮回之苦。”
楚江白听她说的凄凉，他也不愿与女子为难，淡漠道：“你走吧。”
青姬抬头拭泪，哽咽道：“妾身非仙非人非妖的活着，一直想，还不如魂飞魄散了好。但没有见到楚郎你，却不甘心就那样去了。”
她起初称楚江白为江白，几句话便不露声色的转为楚郎。
楚江白道：“你见我做什么？”
青姬抱紧他，颤声道：“若不得楚郎一句原谅，青姬死也不瞑目。”
楚江白叹息道：“过去的事情我早已经忘记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青姬凄凉道：“楚郎，楚郎，你真的一点也不想看见我了么。”
泪珠自她美丽的眼睛一滴滴滑落下去，沿着她瓣一样的脸庞滴落在地上。
楚江白伸手给她擦了泪，黯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青姬贴着他的膝盖痛哭，美人落泪，实在风情万种。
楚江白狠心推开她，大步向面前的宫殿迈去。
青姬凄凉唤道：“楚郎，今日相见，青姬的心事已了。既然你要忘记青姬，青姬便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
楚江白闻声回头。
青姬重重的向大殿前的柱子奔去，衣袍被带的飞扬起来，转瞬便要撞的鲜血四溅。
楚江白大惊失色，用法力掠过去，挡在了她的前面。
这一下撞的楚江白几乎回不过气来。
青姬没有半分留情，楚江白若不拦，当真就要死在这里了。
楚江白叹息道：“你又何必这样。”
青姬用力过大，微弱的坐倒在地上道：“能得楚郎回头一顾，青姬死而无憾。”
楚江白拦腰把她抱起来道：“你是宫中的什么人，我送你回去休息，不要多想了。”
小阎王和刘秀站在大殿门口，两个人听见大殿外面的声音，一起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刘秀扶住小阎王道：“你的脸色很白，怎么了？”
小阎王没有说话，望着楚江白和青姬。
楚江白看见了他，冷道：“这里是水帘洞么？你几时学会骗人了？”
小阎王望着他抱青姬的手，脸色白的和霜雪一样，半晌才道：“她是谁？”
青姬低声道：“奴婢是青姬。”
楚江白吃了一惊，青姬前世最是高傲，现在竟自称奴婢。
青姬转头望着他，低声道：“这位贵人是你的朋友么，我有没有得罪他？”
楚江白摇了摇头。
小阎王回忆青姬这个名字，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已经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望向楚江白，低下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这里不是水帘洞。”
刘秀看他脸色惨白，竟然在这样和暖的天气站的摇摇欲坠，知道眼前的两个人已经伤了云漫的心。
这本是他想要的结果，不知为何，竟也觉得一阵心酸。
刘秀握住小阎王的手，柔声道：“漫漫，我现在就可以把这里改名叫做水帘洞，你见见朋友何必道歉，难道算得了什么错么。”
33
楚江白道：“这话好可笑。”
刘秀道：“你抱着朕的妃子，难道不可笑。”
青姬颤声道：“陛下，这不是楚郎的错，陛下要罚便罚臣妾，臣妾既然与江白重逢，便要和他在一起，是再不能侍候陛下的了。”
刘秀道：“朕怎么会罚你，朕以柔字治天下。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朕便准你离开。”
青姬抱住楚江白的脖子道：“楚郎。”这声楚郎一唤，珠泪便滚滚而落。
楚江白怔在当地。
青姬低声道：“宫寂寥，青姬本以为会一生白度，想不到现在救青姬逃出生天的，还是楚郎你。”
楚江白感觉她在发抖，把她抱得紧些。
小阎王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他还不知道妒忌是什么，心里奇异的痛让他承受不了。刘秀握住他的手，凉的入骨。
小阎王森然道：“放开她。”
楚江白望向小阎王。小阎王的脸色自白中透出一种奇异的青色。
小阎王大声道：“我说放开她，否则我就杀了她。”
楚江白冷道：“你敢杀人。”
小阎王道：“我敢，你再不放开，我立刻就杀了她。”
青姬紧紧抱住楚江白，仿佛一片大风里飘零的叶子。
楚江白不耐道：“你胡说什么，和我回去。”
小阎王的上空忽然升起一团青色的火焰，虽然有火的形状，散发出来的却是阴寒之气。
楚江白怒喝：“你疯了。”
小阎王缓缓抬起手指指向青姬，那团青色的火焰直扑过去。
楚江白熟悉他的本领，没有想到小阎王真的会全力出击，也有些恼怒。仙气凭本能自行反击回去。
小阎王的本领还不如他，被力道撞的飞进大殿里。
楚江白看向方才小阎王站立的台阶。
那里空空如也。
刘秀跟进去时，小阎王正吃力的爬起来，捂着胸口，嘴角渗出血迹。
刘秀道：“漫漫，别冲动。你杀了凡人会有天谴的。”他是真心关心小阎王，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小阎王已经从生命的第一妒忌里恢复过来，身体受到从来没有过的伤害让他清醒，低声道：“你的宫殿里有没有冰，我受了伤。”
刘秀道：“有。”
他抱起小阎王，向大殿后的通道走过去。
楚江白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冷道：“放下他。”
小阎王衰弱道：“滚开。”
楚江白道：“你说什么？”
小阎王道：“带着你的青姬滚开，你听见了么。”
刘秀道：“楚兄，当年一见即别。没有想到楚兄风采依旧，我的妃子尚且让了给你。你何必连疗伤的时间也不肯给漫漫。”
小阎王叹息道：“你快走吧，我的体质与你不同，你留在这里也帮不到我。”
楚江白还要再说什么。
小阎王道：“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众生多苦，青姬不易，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
小阎王脸上的青色已完全退了下去，对楚江白再也没有从前的亲密神态。
楚江白心里一阵的寒冷，小阎王将自己也看做众生了么。
小阎王为青姬发脾气，楚江白觉得是无理取闹。
小阎王不再计较青姬，楚江白才顿感绝望和茫然。
小阎王从来不说假话，他喜欢就是喜欢，他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再依恋自己了么？！
刘秀抱着小阎王，从他的面前绕过去。
3
大内的冰窖储冰很多，小阎王坐在冰块上面，施法念了封门咒。刘秀裹着貂裘陪他待在冰窖里。
小阎王盘膝坐了一会，脸色始终惨白，没有什么变化，精神看起来比刚才稍好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对刘秀道：“青姬是从哪里来的？”
刘秀道：“青姬是我的妃子，住在皇宫里。”
小阎王沉吟了一会，叹息道：“凡人喜欢问天机，从中取巧。其实问与不问，也改变不了什么。变的这一时，总要你用那一时来偿还。泄露天机却是大过错。”
刘秀望着小阎王的眼睛。忽然生出一种宝相庄严之感。小阎王不再是天真的云漫，而是神。至高无上，慈悲为怀的神。
小阎王道：“我与楚江白另有缘法，与你也有，却没有那样了。”
刘秀感到他要离开，无望道：“如果你明白一切了，你应该知道，我只能找来青姬，却不能让楚江白去抱她。”
小阎王微微叹息道：“你说的对，看来他历了尘劫后，终究不再是九天之上时的他了。”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像是心意都藏在了最。
刘秀急道：“漫漫，你不要走。是的，我知道你是神仙后我有贪心。可我想了你十年，这十年里我并不知道你是神仙。”
小阎王微笑道：“我不走的，我现在还走不了。”
刘秀稍微放心一些，在心里考虑该和云漫说什么。
小阎王道：“你去那边的屋子烤烤火吧，这里太冷，你受不了。”冰窖是地下宫殿的一部分，房间颇多，并没有都用来贮存冰块。
刘秀摇了摇头，不愿离开这里。
小阎王道：“我心里很乱，你虽然知道我是神仙。但若真知道了我的身份，只怕连见到我都不愿意。”
刘秀道：“就算你是阎王，我也愿意看见你。”
小阎王闻言笑了一下，过一会道：“神仙有许多，有些是不准有七情六欲，有些却可以成婚。我并不知道这些规矩是从何时起定下的。也不知道它们订立的准则是什么。”
刘秀笑道：“土地公与土地婆可以成婚。”
他看小阎王这样伤心，心底终究是内疚更多，尽可能凭自己知道的内容陪小阎王聊天，希望可以哄他开心些。
小阎王道：“是的，他们可以。”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凝神思索。刘秀也不打扰他。
良久小阎王微微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我也可以的，并没有什么规矩约束我这方面的事情。”
刘秀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默默的听下去。
小阎王道：“母后曾经说过，我命里有孽缘，或者是缘分，或者是劫数。在我的卧室后面，是往日大殿。如果我的本领高了，就可以在那里看到我的前世。”
刘秀柔声道：“你也有前世么？”
小阎王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也有前世。”
刘秀道：“你看到了么？”
小阎王摇头道：“我没有看到。我很喜欢我的小麒麟，喜欢我身边的人，对我的缘分并不很在意。”
他想继续向下说，眼泪却倏地流了出来，落在冰块上，化作冰冷的珠子。
35
刘秀看着他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心中酸楚，柔声道：“漫漫，要么你出去和他说清楚，青姬怎么及得上你。”
小阎王低声道：“不用了。其实伤到我的不是他。我的心荒了，仙气就会不能护体。如果我动了妄念，会形神俱灭的。”
刘秀听他为楚江白开脱，心中一痛，沉声道：“什么叫动了妄念？”
小阎王道：“我不能记恨，不能有嗔妒。”
刘秀痛心道：“漫漫，青姬是我找来的。”
小阎王微微咳嗽了一下，低声道：“不关你的事情，我问过他的。我以为他会只喜欢我，我真……”
刘秀伸手给他擦眼泪，小阎王勉强笑了笑。
刘秀道：“漫漫，你的伤重不重，你只需要冰么？”
小阎王道：“不重，两三天就会好的，是的，我只需要寒冷的东西。”
刘秀听到他说到寒冷两个字，语气中也没什么特别的，偏偏就觉得难过非常。
小阎王合着眼睛躺了下去，低声道：“我困了。”
睡在冰块上，那该有多冷。
刘秀把狐裘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小阎王受惊似的睁开眼睛，推拒道：“不，我不要。”
刘秀道：“我去那边屋子烤火了，你先盖着吧。漫漫，别生我的气。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小阎王强笑了一下道：“和你无关，早明白比晚明白好。”
刘秀道：“也许楚江白已经不喜欢青姬了。”
小阎王黯然道：“他喜欢的，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喜欢青姬，从来没有忘记过。”
刘秀离开这件贮藏冰块的主窖，心里重的几乎连脚步也迈不明白。这边是看守冰窖人的住所。他忽然要来，床铺摆设都换了新的。
刘秀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想如果自己是楚江白会怎么样。一定会立刻抛下青姬，来守着云漫。
云漫的心太聪明了，他一定也明白这点，所以把门封死，不再给楚江白返回来找他的机会。
刘秀听炉火的劈啪声响，想着睡在冰上的云漫。他记得云漫是喜欢温暖的，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捧着一杯热茶，听自己讲人间的趣事。
这里离云漫的位置已经隔了长长的通道，刘秀总感觉听见他的哭声。他坐了起来，凝神细听。却又听不清楚了。
刘秀犹豫了一会，穿好衣服，去冰窖那边看云漫。
走的近了，哭声也清晰了一些。云漫的声音动听，刘秀曾经形容是金声玉振，最愿意听他说话。现在听他哭泣，声音虽然和从前一样动人，却摧伤五内，让人不忍听闻。
刘秀推开门，小阎王伏在冰块上，肩头微微耸动。
刘秀坐在他身边，从袖子里取出丝巾递给他。
小阎王抬起头，瓣一样的脸上全是泪珠，睫毛湿漉漉的。刘秀看他不接，给他把眼泪擦了。
小阎王低声道：“谢谢你。”
刘秀一把把他抱了起来，紧紧的收在怀里，大声道：“你怎么知道和我的缘分没有和他的，你自己没有看过你的前世不是么！”
楚江白安置好青姬的住，冷淡道：“你就住在这里吧。这些银两也够你生活。”
青姬颤声道：“楚郎，你要走了么。”
楚江白道：“青姬，我和你的缘分早已尽了。”
青姬抱住他的腰身道：“楚郎，从前是我不好，求你别这样。哪怕你只是常来看看我，我都会感激上天的恩德。”
36
楚江白拉开她，蹲下来凝视青姬的面孔，一字一句道：“青姬，我并不相信你的话。”
青姬哽咽道：“不，你还爱着我的。”
楚江白道：“青姬，醒醒吧。”
青姬颤声道：“你喜欢我，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
楚江白道：“可是我更喜欢别人。”
青姬凄然道：“楚郎！”
楚江白道：“青姬，算了吧。难道你以为凭你所做的一切，我没有杀你，是因为还留恋你？”
青姬哽咽道：“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再也受不了这累世轮回的苦了。”
楚江白道：“你发现你表哥是鹿精，便设计杀了他，夺取了他的内丹，是么？”
青姬大惊失色，怔然道：“不，不是。”
楚江白道：“你以为得到他的内丹便可以长生不老，却不料你有了内丹，也只不过能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投胎而已。”
青姬哭泣道：“楚郎，楚郎。”
楚江白叹气了一声，无奈道：“你不用这样，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楚江白了。”
青姬悲泣：“求你变回从前吧。”
楚江白摇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若是从前的楚江白，你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在这里和我说话。”
青姬怔然，终于在楚江白冰冷的目光中回忆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楚江白道：“你可知我死前想过什么？”
青姬不敢答话，楚楚可怜的跪坐在他的脚下。
楚江白道：“我那时想只要我还有一线机会，必定要你受尽折磨而死。我是家中独子，又无半点负你之。你出此毒计，做事之前，难道便没有想过还有报应。”
青姬颤声道：“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楚郎，你难道一点也不念青姬的好？！”
楚江白道：“你有什么好？这轮回之苦，便是你的报应。你将永世轮回，代代不幸。你若愿意住在这野外，这一世倒也没什么事。若是不肯，无论你算计什么，都不会有成功的那天。”
青姬道：“不，不要，楚郎，救我。”
楚江白在她眼前倏地消失，只剩下空气中的一声叹息。
地府如无数个日夜一样的孤寂，小麒麟对于只回来楚江白一个人感到疑惑。楚江白把它抱在怀里，带回小阎王的卧室去。
小麒麟一天没有看见主人，对楚江白叫了一声。
楚江白明白它的意思，摸了摸它头上的角道：“就快回来了。”
他在大殿外迟疑了一刻，冰窖的入口已被小阎王施法封住。他的法力虽然不比小阎王差，甚至还高出一筹。却并不会强行打开小阎王布阵的方法。
他躺在小阎王的床上，小麒麟趴在他的腿上。两个都寂寞，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
楚江白道：“你说漫漫要的是什么，他要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别人的一根头发的影子都没有，是么？”
小麒麟显然不太了解这么复杂的问题，但是听见了小阎王的名字，就明显的兴奋一些。
楚江白轻轻点它的小鼻子：“漫漫受伤了。”
小麒麟立刻站了起来，紧张的望着他。
楚江白道：“是我打伤了他。”
小麒麟狠狠的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下去。
楚江白抬起手，拿床边柜子上的丝巾擦了擦出血的手臂，叹气道：“你为什么不问原因就咬人。”
小麒麟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举动，看楚江白没有要反击的意思，讪讪的重新趴下去。思考对他来说足够复杂的，小阎王受伤了，是楚江白打伤的这个事情。
37
冰窖
小阎王道：“我和你没有更的缘分了，只能做几天的朋友。”
刘秀道：“漫漫，你好像变了。”
小阎王道：“我从前不愿意想这些事情。想明白了，就只剩下苦。我宁可混沌着过。”
刘秀道：“漫漫，留在我这里。难道你的情意一定要前缘来注定？！”
小阎王摇头道：“不是的，我真心喜欢他。”
刘秀道：“漫漫，我差在哪里，你说个明白，我好死了心。”
小阎王道：“你能只喜欢我一个人么？”
刘秀道：“我能！”
小阎王道：“永远也不和你的皇后，你的妃子们亲近？”
刘秀犹豫了一下，答应道：“可以。”
小阎王道：“陪我待在阴寒的地方，千年万年？你想一想吧，答应了便永远不能反悔，也永远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刘秀震了一震，冷汗潸然而下，反问道：“楚江白肯么？”
小阎王道：“我没有问过，他已经陪了我许多个百年。”
刘秀颤声道：“那我……”
小阎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想好了再答吧。你话说出来，就再也不能做你的皇帝了。”
刘秀心里一阵冷一阵热，半晌废然道：“我不行。”
小阎王道：“是的，你不行。”
刘秀望着他，嘶哑道：“可我的心是真的。”
小阎王温柔的道：“我永远记得你的情意。”
刘秀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心意么？”
小阎王摇了摇头。
刘秀道：“你失望了？”
小阎王道：“没有。”
刘秀索然道：“你不失望，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
小阎王道：“喜欢的，我们是朋友。”
刘秀道：“你不生我的气？”
小阎王道：“凡人能记得一个人十年，那也很难得了。”
刘秀抱住他，眼泪忽的流了出来：“我愿意陪你去，无论哪里，无论多么阴寒，就算是孤寂的月宫，我也愿意陪着你。”
小阎王轻抚他的头发，柔声道：“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刘秀急道：“我真的愿意。”
小阎王道：“我相信你现在的话全是真心真意的。可是我只能要纯粹的，永远也不生变化的。我的修为太浅了，有什么事情会害人害己。”
刘秀柔声道：“漫漫，神是不能杀人的，千万别再动气。何不放宽心一些。”
小阎王思索良久，道：“谢谢你。放宽了又何必相爱。”
刘秀悚然一惊，很多事情在心上流水一样的漫过去，叹息道：“我已不敢奢望你想要的那种爱情。”
小阎王望着他，眼睛里是无限的慈悲。
刘秀柔声道：“穿我的袍子走好么？”
小阎王道：“好，谢谢你待我这样好。”
刘秀给他系好狐裘的带子，小阎王轻轻握住他的手，消失在他的面前，只留下一室冷香。
刘秀缓缓坐倒在冰块上，耳边是小阎王在说，放宽了又何必相爱。他伸手将冰块上小阎王的泪珠捧了起来，那些珠子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小阎王的情泪，化成了明珠。是这段仙缘留给他的纪念，刘秀把明珠捧在胸口，喃喃道：“漫漫，你要的爱不是人间的爱，希望楚江白能不负你。”
小阎王回到地府，已经是第二天了。
小麒麟疯狂的扑过来，跳在小阎王的怀里，眼泪一行行不停的流出来。
小阎王把它举起来，望着它水汪汪的眼睛，笑道：“干嘛啊，看见人就撒娇。”
小麒麟舔他的手，低声嗷嗷，表达自己看不见主人的恐惧。
楚江白站在门口，柔声道：“漫漫。”
38
小阎王低声道：“嗯。”
楚江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阎王道：“我有点困了，今天我想自己住。”
楚江白扶住他的肩：“漫漫，你的伤好了么？”
小阎王道：“谢谢你关心，好了。”
楚江白看着他抱着小麒麟，一步步的走回卧室里去，在拐角转过去，人不见了，地上拖着的一角袍子也渐渐不见了。
楚江白想追上去告诉他，我不喜欢青姬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可最终没有追上去，没有说出来。
小阎王开始变得沉静，他很少说话，做他该做的工作，静静的看那些需要他看的卷宗。
空闲的时候去地狱看那些囚禁的罪人，去奈何桥看那些喝了孟婆汤忘记了前世的人们。
地府是无限大的。十殿的地狱层层相套。民间传说每个人死后都有向阎王申诉的机会，其实绝大多数人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化身千万的博爱，是小阎王还没有修炼到的本领。
孟婆很喜欢寂寞的阎王，她不忙的时候常常陪小阎王看奈何桥上过往的行人。
小阎王寂寞的躺在奈何桥的彼岸。他对人间失去了兴趣，那些阳光下的颜色不再吸引他。
楚江白远远望着小阎王，小阎王的脸色雪白，躺在小麒麟的身上，小麒麟无精打采的趴在草地上，拿爪子扒拉面前的小草。
地府的妖盛开在小阎王的周围，那样绚烂诡异的美丽，却仿佛比小阎王的脸色还白。云漫是地府最美丽的生命。
楚江白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柔声道：“漫漫，你已经在这里躺好多个时辰了。”
小阎王怔了一下，睁开眼睛，看见楚江白，笑了笑，又合上了眼睛。那笑容礼貌……疏离。
楚江白把他抱起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低声道：“我没有完全忘记青姬，可是我喜欢她比不上喜欢你。漫漫，你是我见面就喜欢的人。”
小阎王把头侧到另一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楚江白道：“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喜欢任何人了。后来我看到了你我的前世，以为这是天定的缘分。直到再遇见青姬，我才明白我不是因为你是那颗明珠才喜欢你。”
小阎王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
楚江白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的确没有忘记青姬，如果我只是喜欢她，或许早就忘记了，可是我恨她。恨比爱要长久的多。”
小阎王把自己的麒麟抱在怀里，没有接他的话。
楚江白道：“漫漫，我不愿意看见你不开心。我也已经不再恨青姬了。再过几个百年，她就会和芸芸众生没有区别。”
小阎王听见这句话，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楚江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良久才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了一个哄小阎王开心的主意。
39
漫漫是下了决心不和自己说话的了，这大半年，他根本不理睬自己。漫漫的朋友白晶晶紫霞又没有本领来地府。看来只有一个孙悟空可以来这里陪他玩耍，哄他开心。
楚江白出了地府，先去了果山。打算先去找白晶晶打听打听孙悟空的消息。果山的猴子们说白晶晶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已经出去拜师学艺了，说学成回来就找着无情无义的臭猴子算账，一定要杀了孙悟空。
楚江白是由天庭下派到地府的神仙，中间虽然经历波折，对南天门之路仍旧熟悉。何况他还有许多旧友在九天之上。
求人不如求己，当下一路飘摇入了天庭，循从前的路去往星宿的辖区。
值班的卫士道：“星君，一晃有几年不见，怎么今天有空上来。”地府与人间岁月相同，已经过去了无数岁月。对于天庭来说，却不过几年而已。
楚江白道：“金卫客气，一别多年，风采依然。”
卫士道：“星君是来禀事，还是探望朋友。”
楚江白笑道：“我来探望一位朋友，你可知道孙悟空在天上任何职务，又住在哪里？”
卫士奇道：“原来星君是来看那个泼猴，他被封了弼马温，住在御马监里。”
楚江白道：“怎么是这个官，马上封侯，倒是个好口采。”
卫士笑道：“正是，星君和当年一般风趣。”
其实楚江白自在凡间历劫之后，已不是从前那个风趣之人。踏上天庭一步都令他觉得厌恶痛苦，若非因为要为小阎王找朋友孙悟空，他此生决计不会再来。现也不和这卫士多说，客气两句便往御马监去了。
孙悟空正指挥手下将那些马匹洗刷干净，骏马嘶鸣，御马监倒热闹的很。
楚江白远远唤了一声：“孙悟空！”
孙悟空回头看见是他，吃了一惊，大笑道：“楚江白，你怎么来了？”
楚江白道：“漫漫很想念你，我来帮他看望看望老朋友。”
孙悟空拉着他道：“漫漫还好么，来来来，既然来了，骑骑这天上的马。”
手下牵出两匹最好的御马，平素都是给玉帝王母拉坐驾的。御马监有极为广阔的范围，用来锻炼马儿。
楚江白和孙悟空纵马奔腾，腾云驾雾。
孙悟空道：“漫漫和他的麒麟怎么不上来？”
楚江白道：“漫漫没有天令，是不允许上来的。”
孙悟空道：“这劳什子规矩倒多，他是阎王，怎么还没有你自在。”
楚江白道：“天界便是这样，位置越高，限制越多。”
孙悟空道：“这真是没劲。”
楚江白道：“孙悟空，下界去看看漫漫，咱们在地府聚聚。”
孙悟空道：“老孙才上来没多少日子，把这些马儿养好再去下凡。”
楚江白道：“下面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你再不去看漫漫，漫漫要伤心死了。”
孙悟空道：“啊？！”
楚江白道：“天上一日是地上一年，地府因为在地上，也是这个样子。”
孙悟空道：“俺也想漫漫啊，你说官职越高，越不能自在，老孙是不是要先和玉帝老儿说一声？”
楚江白道：“你的官职不高啊。”
孙悟空道：“什么？老孙算是什么官阶？”
楚江白道：“无品无阶。”
孙悟空道：“那想必很大了？”
楚江白道：“是最小的，不过是天庭杂役，做得好，上面便夸一声好，做的不好还有许多责罚。”
孙悟空怒道：“老孙在果山做的是祖宗，这狗屁天庭竟敢让老孙做杂役，老孙这就下凡去。”
小阎王正在地府看那些烦闷的卷宗，小麒麟趴在他的腿上，无聊的叼小阎王的袍子。
小阎王轻轻摸他的身上柔顺的鳞，笑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小麒麟无聊的翻了一下白眼，表示自己对这枯燥的生活厌烦极了。
小阎王为难道：“要不咱们去玩球。”
小麒麟站了起来，比刚才看着精神了一点。
小阎王打开桌子下面的匣子，把绣球拿了出来。抱着小麒麟还没有出书房的门，就听见震耳欲聋的一声：“漫漫，快出来，俺老孙看你来啦。”
小阎王楞了一下，开心道：“猴子哥哥？！”
小阎王和小麒麟从书房里跑出去，小阎王擦了擦眼睛，小麒麟有样学样，拿小爪子在眼睛前跟着抹了一下。
孙悟空道：“漫漫，老孙回来看你了。”
小阎王道：“猴子哥哥。”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孙悟空几步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阎王道：“没怎么的，我想你了。猴子哥哥，你怎么来看我了？”
孙悟空道：“楚江白上天找的俺，原来俺在天上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哼，老孙成了给他喂马的下人。”
小阎王听见楚江白的名字，脸色黯淡下来。
孙悟空直率却不愚蠢，楚江白忽然去找他，他心里也有点敲鼓点，看小阎王的表情，笑道：“楚江白怎么了，他要是敢欺负你，老孙一棍子打死他给你出气。”
小阎王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孙悟空道：“呔，俺不信。今天你不告诉俺，俺还是要一棍子打死了他。”
小麒麟转着骨碌碌的眼睛看孙悟空，不知是否也觉得孙悟空有英雄气概。
小阎王苦笑道：“猴子哥哥当了神仙，不能随便打人了。”
孙悟空不屑道：“狗屁神仙，老孙欢喜当便当，不欢喜当还回果山当我的祖宗。”
当下把耳朵里的金箍棒拿出来，喝道：“你说还是不说？！”
小阎王忍俊不禁，想起青姬，心里黯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孙悟空。
孙悟空道：“好腌，好恶心，楚江白这个不要脸的贱坯，那女人害死了他，他还念念不忘，漫漫，老孙为你打死了他，你再找一个。”
小阎王看他说的不像假话，急道：“不，不。”
孙悟空道：“什么不，不！”伸手推开小阎王往外走。
小阎王拦住他道：“猴子哥哥，我喜欢他，你别打他。你打了他，我会难过的。”
孙悟空道：“你这木头脑袋，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让老孙好生憋屈，那青姬住在何，老孙去找找，一棒打杀了她。”
小阎王道：“不要，猴子哥哥，青姬你也不能打。”
孙悟空怒道：“楚江白不能打，因为你喜欢他。青姬怎么不能打了，难道你也喜欢她？！”
小阎王低声道：“楚江白喜欢她，你打了她楚江白会难过的。”
孙悟空不屑道：“呸，老孙管他难受不难受。”
小阎王哽咽道：“去吧去吧，都打死了吧，然后全弄到我这里来，我天天看着他们。”
孙悟空挠了挠脑袋，把金箍棒收起来讪讪道：“嘿，你哭什么啊，要打楚江白你心疼什么，老孙偏不打死他们，打折两条腿可死不了人。何况阎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为什么全弄你这里来。”
楚江白远远道：“要打死我，也是漫漫亲自动手，何劳你孙悟空。”
小阎王看见他过来了，犹豫着要不要走。
孙悟空拉住他道：“漫漫，你们两个赌什么气，天天见面看着岂不难受。”
楚江白道：“这句话说的还有点道理。”
孙悟空道：“漫漫快让人准备酒菜，咱们几个喝他几坛，包你什么烦恼都没了。”
孙悟空看过小阎王，急着回果山去了。果山来了两个拜山的妖怪，正好遇到他回来。恭敬道：“大王上天做神仙，好生痛快！”
孙悟空道：“痛快个屁，竟然让俺老孙做个喂马的小官。”
那两个妖精道：“如此说来，这天上神仙好不讲理，我们倒有一个想法。”
孙悟空道：“什么想法？”
那两个妖精道：“大王威名远播，连天上尚且要请大王去做神仙。可是天上神仙太多，大王不去也罢。不如就在人间做个齐天大圣。小的们给大王看门护院，跟着大王办些差事。”
孙悟空拍掌道：“好主意，俺老孙就叫这个名号了。你们既然愿意为我办事，老孙现下正有个难题，你们去帮老孙找一个叫青姬的人不人，妖不妖的女子来。”
1
孙悟空走后，小阎王和他的麒麟也准备回房间去了。
楚江白拦在他前面道：“漫漫。”
小阎王道：“你让开。”
楚江白道：“漫漫，你要生我的气生到什么时候？”
小阎王蹲下去把小麒麟抱起来，默默无语的站在那里。
楚江白柔声道：“漫漫，我真的不记得那个女人了。”
小阎王贴近他，在他耳边大声道：“青姬、青姬、青姬、青姬，你想起来没有？！”
楚江白一把搂住他道：“漫漫，你干什么！”
小阎王道：“你忘记了她，是对我的恩惠么？”
楚江白怔了一下，解释道：“我没这个意思。”
小阎王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还有个青姬，为什么不说你见到她还会抱她。”
他使劲挣脱开楚江白的手，咬牙道：“你别碰我，我讨厌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楚江白脸色黯淡，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小阎王的眼睛红了，不是从前委屈的那种红，眼睛里是接近男人但还是孩子气更多的怒火。
楚江白道：“咱们回去说。”
小阎王道：“滚开。”
楚江白道：“漫漫，别生气了好么，我真的有话和你说。”
小麒麟在小阎王怀里颤抖了一下，小阎王安抚的摸摸它，几乎看不见的点了点头。
床帐低垂，小阎王坐在床铺最里面，楚江白坐在边上。
楚江白道：“你肯骂我，我都觉得开心。因为我没有白去把猴子找来。至少你开口了。”
小阎王道：“我的声音有没有青姬好听？”
楚江白痛心道：“漫漫你别折磨你自己。你何必想这些事情。”
小阎王低声道：“我喜欢你，可是我不喜欢受这种委屈。你还记得青姬一天，也别靠近我。”
楚江白道：“漫漫，我永远也不去见她。”
小阎王望着他，凝神看了一会，出神道：“是为了我永远也不去见她，还是你自己不想去见她。如果是因为我，你尽管去见她吧。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怎么敢拦你。”
楚江白抱住他道：“漫漫，别这样。”
小阎王道：“我的眼睛疼，头也疼。楚江白，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为什么我自己看不到。我要做什么才能还给你呢，我觉得好累。”
楚江白抱紧他，吹熄灯火，柔声道：“不是这样，漫漫，不是这样。”
小阎王趴在他怀里，放声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把她忘干净，就来招惹我。”
楚江白道：“我爱你，漫漫，我爱你，只爱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了，你相信我，我永远也不抱你以外的人。”
小阎王低声道：“我不相信你了，你是骗子。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楚江白急道：“没有，不是那样的。”
他轻轻摇晃小阎王：“你怎么可以杀人，会有天劫的。”
小阎王茫然道：“我不可以杀人么，如果我要谁三更死，谁就不能活到五更。”
楚江白道：“可你有天上地下最纯善的心。”
2
小阎王咬牙道：“我偏偏要杀给你看看。”
楚江白皱眉道：“漫漫，你不是这样的，你和善美好。”
小阎王推开他道：“别骗人了，你是因为我和善喜欢我的么。”
楚江白不解道：“漫漫，青姬一代代轮回，受尽了苦楚，你干什么一定要和她过不去。”
小阎王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身体软了下来，低声道：“嗯，你说的对。”
楚江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激动道：“漫漫，你想明白了？”
小阎王道：“是的，我想明白了。”
楚江白抱紧他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回抱住他，喃喃道：“我前生欠你什么？”
楚江白道：“没有，你没有欠我的。”
小麒麟张望了一会，自己跑了出去，把门用角给他们顶上。
小阎王躺在床上，眼睛合着，又微微有一条眼波转动的缝隙，像是眯着眼睛在笑，又像是在观察楚江白。斜飞的的眼角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意味。
楚江白伸手去抚摸他的睫毛，小阎王眨了眨眼睛，缓缓的合拢睫毛。
床帐落下来的时候，暗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小阎王脉脉的眼光也消失在黑暗里。他抱住楚江白的腰，在楚江白的侵入中饮泣，分不清楚是因为难过还是欢乐。
云漫在往日大殿里观察一个凡人的行踪。其实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来过了。他告诉自己别看，然而压抑下来的愿望反而更强烈，尽管知道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除了更加烦闷不会得到别的东西。小麒麟也趴在泉水边陪他看。
可是今天不一样，小阎王望着泉水中显现出的人影，惊的魂都飞了一半。小麒麟只来得及看见主人的身影向上方闪了闪就消失在眼前。
从前小阎王离开过地府，但绝对不会这样不出一声就走。
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的小麒麟茫然的望着大殿中的一片空茫，它倍觉惊恐。横冲直撞的从大殿里跑了出去。神兽的预感让他觉得不安。
楚江白正在看那永远都没有休止的一份份卷宗，行云流水的批阅过去，给这些众生判决他们的归宿。
小麒麟惊慌失措的撒腿跑来，撞开门冲进来。吓的楚江白站了起来。小麒麟激动的摇头，拿角顶楚江白的腿，咬着楚江白的衣袍一角拉着他走。
楚江白疑惑不解，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在小麒麟身后。
小麒麟看他跟着自己，立刻飞奔向往日大殿。
大殿的门洞开，空无一人。妖怒放，清泉潺潺，空气里还有着小阎王的气息。
楚江白道：“漫漫呢？”
小麒麟抬起两只爪子给他作揖，直立起身体，向上一跳，然后落下来闭着眼睛。它在表示小阎王倏地升到空中不见了。
楚江白费心的猜了一会，柔声道：“你说漫漫不见了，忽然就不见了。”
小麒麟立刻点点头。
楚江白把它抱起来道：“可能去猴子那里了，别怕。”
小麒麟狠狠的摇头，用角指着大殿中心的神泉。
楚江白心中一动，走过去，伸手在泉水的平面上轻轻划过，呈现出刚才小阎王看到的画面。
3
小阎王没有依靠自己本领离开地府的能力。他去人间必须要凭借孙悟空给的符。尽管心急如焚，还是要到达果山。何况不在果山找孙悟空手下的猴子问个清楚，自己也不知道孙悟空的位置到底是人间的哪里。
小阎王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过来了，果山上去全变了样子。远远就看见锦旗招展，彩带飞扬。上下的猴子们敲锣打鼓，三山五岳的妖怪们齐聚一堂。
小阎王走近了，看清那齐山高的锦旗上是四个大字“齐天大圣”
小阎王吓了一跳，认识他的猴子跳过来，喊道：“快过来招呼，大王的朋友来啦，大王的朋友来啦。”
小阎王被那些热情的猴子围成一团，连忙追问：“你们大王去了哪里？快告诉我。”
那些小猴子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
小阎王焦急道：“那谁知道？”
小猴子们吱吱喳喳的叫了半天，却没一个知道谁知道的。
小阎王想推开它们，却被这群泼猴抱住了讨东西吃。拉锯式的挣扎了半天，保证下来给带，才总小猴子群里逃了出来。他心里着急的很，进去水帘洞问个管事的老猴。
那老猴道：“今天有其它山上的两个大王来和大圣说了几句话，大圣就出去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小阎王道：“那两个大王还在果山么？”
看老猴点头，急道：“快带我去问他们。”
那两个妖怪正在痛饮。
小阎王道：“两位大哥，孙悟空去了哪里？”
两个妖怪道：“你是谁，我们兄弟凭什么告诉你。”
小阎王道：“羊大哥，猪大哥，求你们，快说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那两个妖怪彼此看了一眼道：“你这毛孩子，还真有些门道。大圣他去了离此正东七百里的碎山。”
小阎王问明了路，道了谢才要走，果山上忽然洒下无数金光。
小阎王曾在九天之上生活过，知道这是神仙的祥云即将落下。他记得母后说过永远不能离开地府的吩咐，却舍不得不看这已经有千年未曾见过的童年时最熟悉的景色。
他在躲和不躲中迟疑的时候，那个神仙已经站立在果山之上。拂尘清扬，白发白眉，眉眼间充满慈祥。这老人也看到了小阎王，略为意外的皱了皱眉，招手道：“云漫，过来。”
小阎王道：“你认识我？”
那老人轻轻点了点头。
小阎王一步步迈过去。
那老人轻拂他的头发道：“我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云漫，你怎么在这里？”
小阎王道：“爷爷，你不要告诉我母后，我以后不偷跑出来了。这里的孙悟空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事情要找他。”
太白金星柔声道：“我一定不告诉阎妃，可是你也不要随意出来，天地有天地的规矩。你说孙悟空是你的朋友？正好，我也是来找他的。”
小阎王道：“你找他做什么，他今天没在家。”
太白金星道：“这个泼猴，上天当神仙不安生，嫌官小，下界自己封自己个齐天大圣。还好玉帝不怪罪，为了免他在下界闹事，便准他在天上也叫这个名字，让他还是回天上去。”
小阎王道：“你们真好，猴子哥哥也会开心的。”
太白金星心知所谓的“齐天大圣”不过是个虚号，怕孙悟空闹事个的名头，就算叫齐天大圣也不过是在天上做做看蟠桃园这类活的不入品的闲职。看云漫这样开心，倒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他既然是你的朋友，老夫便不等了，把这谕旨放在你这里，便由你转交了吧。”
小阎王道：“好的，我一定交给他。”
太白金星的祥云升起在半空中，小阎王仰起头来看那美丽的云彩和金光。把谕旨收好，念动咒语，飞速赶往碎山去了。
孙悟空正要一棒子结果了这妖精，眼前人影一闪，小阎王抓住了他的金箍棒。
青姬绝望之下发出内丹的全力反击正好撞在了小阎王的背上。
孙悟空正要一棒子结果了眼前的妖精，人影一闪，小阎王抓住了他的金箍棒。青姬绝望之下发出内丹的全力反击正好撞在了小阎王的背上。
青姬力气衰竭，小阎王生就仙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微微皱了下眉。
小阎王回手接住了那颗内丹，笑道：“咦，这倒是个好东西，我收下了。”
青姬看见他忽然出现，脸色惨白，恐惧道：“别杀我。”
孙悟空皱眉道：“漫漫，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阎王道：“猴子哥哥，你别杀她。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孙悟空道：“什么好消息？”
小阎王把那金黄色的玉帝圣旨掏出来道：“玉皇大帝封你做齐天大圣了，多么威风。”
孙悟空道：“切，这个老儿，今日才封俺老孙这个官，俺老孙可不稀罕。”
话虽如此说，倒也颇觉威风。
小阎王道：“齐天大圣怎么会和这样的末流妖精计较，猴子哥哥咱们回去吧。”
孙悟空道：“不行，这个女子眼含怨毒，断不是什么好货色。”
小阎王道：“回去吧，太太白金星爷爷等你回天上赴任呢，迟了可不好。”
孙悟空不屑道：“老孙是齐天大圣，迟一时片刻又有什么关系。”
小阎王背上疼痛，撅嘴抢过孙悟空的金箍棒，恼道：“回去！”
孙悟空没有看过他生气，陪笑道：“老孙真是出力不讨好，回去就回去。”
青姬看他们谈笑自若，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的一步步挪出后门，才出了门便狂奔而去。迎头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楚江白扶助她，冷道：“云漫呢？”
青姬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抱紧楚江白道：“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她此刻是真的畏惧，身体瑟瑟发抖，说出来的话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楚。
楚江白道：“是云漫要杀你，还是孙悟空？”
青姬颤声道：“他们都要杀我，云漫抢走了我的内丹。”
楚江白冷哼了一声。
青姬抱紧他，泣不成声道：“是真的，江白，你信我，是真的。”
楚江白提着她，飞跃向青姬出来的小屋。
孙悟空和小阎王已经走了，空气里只留下他们曾经来过的气息。这间小屋是当日楚江白给青姬置办的。
青姬扑进去，看见床头小柜打开的门，颤声道：“他拿走了我的东西。”
楚江白道：“什么东西？”
青姬颤抖道：“我的内丹，我的锦云帐，我的琵琶，我的项链手镯。”她望向楚江白道：“江白，求你，让他还给我。”
楚江白微皱了皱眉道：“你等着。”
地府今天很热闹，凑巧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没有公事在身。和小阎王小麒麟坐在一起聊天。小阎王把手里项链上的珠子分给大家看。
牛头道：“这些内丹你是怎么来的，竟然都被炼成了珠子。”
小阎王道：“是我出去的时候捡的。”
马面道：“这是修炼人炼制的法器。奇怪这些内丹得到的时间像是间隔久，杀妖之人的心也未免太狠了。”
牛头笑道：“这东西这么会是捡的，哪里捡的。”
小阎王吐了下舌头。
牛头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我们这几年都很忙，也不能经常看到你，你可要好好的。”
小阎王轻轻合拢双手把牛头的手抱在里面道：“我知道了。”
黑白无常道：“这珠子上面有怨气，正好适合放在地府。”
小阎王道：“我也这样想，一会我把它们都送到地藏菩萨那里去。”
5
小麒麟和小阎王吃过饭后把那些东西收拾好装在一个盒子里。
小阎王把盒子收起来道：“明天去看望地藏菩萨，要不要带礼物？”
小麒麟煞费脑筋的想了想。
小阎把它抱起来笑道：“干嘛啊，好像你听懂了似的。”
小麒麟点点头，表示的确是听懂了。
小阎王诧异道：“那你说带什么？”
小麒麟跑到柜子边，拿角顶开柜门，把一个绣球拨拉出来。
小阎王道：“咱们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小麒麟再费力气的思考了一会，翻出一件小阎王的衣服。
小阎王无奈道：“送菩萨我的衣服干什么，这衣服还是他送给我的呢。”
小麒麟低头用独角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桃子形状。
小阎王道：“你说去果山拿桃子，好主意！”
楚江白道：“我说这主意不好。”
小阎王转过头去，正好看见他推门进来。
小阎王道：“为什么不好？”
小麒麟也一起望着他。
楚江白脸色冷淡道：“漫漫，我有话和你说。”
小阎王也察觉出不对，他本来开开心心的，无端觉得不开心，也冷淡道：“你说吧。”
楚江白看向小麒麟。
小麒麟为出去还是不出去犹豫了一会。
小阎王把小麒麟抱起来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楚江白道：“漫漫，你变了。”
小阎王道：“哦。”他把那盒子拿起来道：“你说完了么，我要和小麒麟去地藏菩萨那边，今天不回来了。”
楚江白拉住他的手，柔声道：“漫漫，这里边是不是青姬的东西？”
小阎王点了点头。
楚江白道：“她的东西有什么好，你还给她吧。”
小阎王道：“这些都是妖精的内丹，上面有很多戾气。”
楚江白道：“除妖并不算错。”
小阎王道：“这些戾气是妖死前的不甘凝聚起来的。都是些刚刚有灵性的小妖精，还没有来得及有灵体，就神形俱灭了。我要把它们放在地藏菩萨那里超度。”
楚江白道：“那把她的那颗内丹还给她吧。”
小阎王道：“那不是她的内丹，如果是她的，我拿到地府来，她就已经死了。”
楚江白道：“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那内丹从前的主人早已死了。”
小阎王道：“你为什么同情她？”
楚江白道：“她累世轮回，代代不幸。”
小阎王道：“那不仅仅是因为她第一世的错。”
小阎王取出那颗内丹，淡然道：“青姬既然以为累世轮回是苦，为什么不肯放弃这颗内丹，忘记往事重新经历一切。她杀了那么多小妖精，汲取那些妖精的内息，是为了成为更厉害的魔头。”
楚江白下意识一直在回避青姬为人到底是如何这个问题，此刻听小阎王说到这个细节，微微震动了一下。
小阎王道：“你要还给她便还给她，青姬长得真美。”
楚江白接过内丹，看见小阎王的眼神一瞬间便黯然了下去。
楚江白把那颗内丹放在盒子里，笑着把小阎王猛的抱了起来道：“她美不美不关我的事。你干什么骗我，装得不在乎我了，对我冷冰冰的。”
6
小阎王道：“你不去找青姬么？”
楚江白抱着他坐下道：“不去了。”
小阎王低下头，伸手指去逗小麒麟含住。
楚江白道：“漫漫，我并不喜欢青姬。”
小阎王像是没有听见，轻轻点小麒麟的鼻子。小麒麟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在小阎王的手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楚江白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并不能让发生过的事情变成从来没有过。可是漫漫，哪一点能看出来我还喜欢她，哪一点让你这样不开心？”
小阎王轻抚小麒麟的背，小麒麟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楚江白道：“漫漫，青姬是女子。总是比男人活的辛苦些。纵然我同情他，也和喜欢你完全是两种。我从前喜欢过她，可是更恨她。若非我与你在一起这么久，火气与戾气都化去了，只怕会亲手杀了她，更不会阻拦你出手。”
小阎王推开他，抱着小麒麟躺在床上道：“你出去吧，我该睡觉了。我要和小麒麟睡，等它变成人了我还要娶它当阎妃。”
楚江白柔声道：“漫漫。”
小阎王道：“你请回吧。”
楚江白觉得平时的小阎王不会这样冷淡，试探道：“我为我去见青姬了生气？”
小阎王道：“你爱去便去，我不生气。”
楚江白道：“漫漫，我是去找你的。我知道你不是去杀青姬，你是去拦孙悟空。假如不是因为你在那里，我绝对不会再去见青姬。”
小阎王低声道：“真的么？”
楚江白道：“真的，漫漫，我怕伤了你。你和孙悟空都列了仙班的，不值得为青姬犯下什么事情。”
他把小阎王抱在怀里，柔声道：“自从青姬出现后，你就一直在伤心，我心里明白的很。漫漫，我不该抱她，我以后也不会抱她。咱们把她那些狠毒来历的东西都送给地藏菩萨超度，再也不和她扯关系了。我跟你保证，无论日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再去看她，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小阎王道：“算了，你这样不情愿，为了我不去见她，你心里不痛快。”
楚江白道：“谁说我为了你才不去见她，我本来就不想见她。否则这么久的岁月过去了，我干什么不去找她。”
小阎王道：“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将来别赖到我头上，说我不肯让你去见她。”
楚江白叹息道：“不至于这样吧，漫漫，为什么把我说的这么下作。”
他把云漫压在被褥里道：“我要罚你。”
楚江白重重的吻下去，云漫做出蹬腿的样子，小麒麟拿角顶楚江白，楚江白笑着抬头，把小麒麟拖过来放在漫漫的胸口，笑道：“一起睡。”
小麒麟躺在他们两个中间，四条腿都伸开，磨了磨牙齿，然后侧着脸向小阎王那边睡着了。楚江白道：“小麒麟快修成人了，再有两三百年，就可以变成和你差不多大。”
小阎王道：“真好，小麒麟不知道会长什么样子。”
楚江白道：“嗯，等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
小阎王轻轻抚摸小麒麟背上的鳞，把手给楚江白握着，合上了眼睛。
楚江白第二天代小阎王将那盒子送往地藏菩萨的住。
7
地藏菩萨曾经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是最具慈悲心的菩萨之一。看到面前这些未成气候便为人所夺的内丹，叹息了一声。
楚江白把青姬的内丹交给他，地藏菩萨叹息道：“好重的血腥气，好狠心的女子。”
楚江白道：“菩萨，她杀了这么多妖怪，是为了什么？”
地藏菩萨道：“她不愿转世，欲求大法力，却无大善心。一心成魔，不欲修佛。”
楚江白道：“这颗内丹已被拿走，她是否可以重新轮回，忘却前世。”
地藏菩萨摇头道：“恶业已做，无可挽回，她无慈善心，必无慈善报。”
楚江白微微叹息。
地藏菩萨道：“漫漫怎么没过来。”
楚江白道：“他和小麒麟出去了，要带桃子回来送给菩萨。”
地藏菩萨笑道：“现在偶尔出去也无妨。”
楚江白道：“菩萨是说将来他最好不要出去么？”
地藏菩萨道：“天机难测，我也看不清种种因果。”
楚江白道：“菩萨，漫漫他是不是我昔年在九天之上捡到的那颗明珠？”
地藏菩萨微笑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妨碍么？”
楚江白怔了一下，良久道：“没有妨碍。”
地藏菩萨道：“那就何必问？”
楚江白道：“漫漫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地藏菩萨道：“痴子，你若无妨碍，他便无妨碍。你不想知道，他便不想知道。”
楚江白微微震了一下，忽的明白了，双手合十道：“多谢菩萨。”
小阎王起来带着小麒麟去果山，孙悟空不在，他们采了几个果子就回来了。和小麒麟把几个最大的桃子送去地藏菩萨那里。
地藏菩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温柔道：“漫漫，你平日开心么？”
小阎王道：“开心。”
地藏菩萨道：“众生都有自己的劫数，你怕不怕？”
小阎王瑟缩了一下，诚实的道：“我怕。”
地藏菩萨道：“如果永远不见楚江白，就能消弥你的劫数，你会怎么做？”
小阎王微微张开口，过了好久道：“是什么劫数，我能先知道么。”
地藏菩萨道：“现在是看不见的。”
小阎王道：“无论怎样，我愿意和楚江白在一起。”
地藏菩萨微微叹息。
小阎王低声道：“我不能和母后在一起，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么？”
地藏菩萨道：“可以在一起，你们有很的宿世因缘。”
小阎王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慈悲和怜悯，他的世界里，太需要一个更亲近的人了，他寂寞了太久。
小阎王在这里留了两个时辰，带着小麒麟回自己的住去。路过奈何桥的时候，眼泪忽然流了出来。
小麒麟舔他的手，拿角顶他。
小阎王低声道：“小麒麟，我心里觉得害怕。”
小麒麟关切的望着他。
小阎王道：“菩萨的话我听不明白。”
他抱着小麒麟坐在奈何桥的对岸，过了一会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心里很慌张。”
身后有人道：“怎么了，漫漫？”
小阎王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楚江白。
8
楚江白伸出手把他抱起来，在妖盛开的奈何桥边轻轻转圈。小阎王依偎在他身上道：“咱们不打架了，好好的在一起。”
楚江白抱紧他，柔声道：“好。”
他看小阎王的眼睛下面湿润润的，明显是哭过了，怜惜的道：“我永远也不离开你，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小阎王抓着他的衣服，慢慢点了点头。
楚江白和他在一起读过的岁月已经很久了，这样的温和平静，什么也不用说，却又感觉彼此都明白的境界还是第一。
楚江白坐在刚才小阎王坐的那片草地上，轻轻吻小阎王的眼睛，为自己曾经让他难过感歉疚，柔声道：“漫漫，我对不起你，上午去菩萨那里，我忽然想明白很多事情。”
小阎王凝望着他道：“什么事情？”
楚江白柔声道：“我们两个要好好的做伴，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让另一个寂寞。漫漫，从现在起，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去做，这世上只有我们朝夕不分离，一点一点都不该让对方不快乐。”
小阎王对他真情真意与一往痴心，终于使他心里千年的怨气全部在地藏菩萨的点化下消散。回想往事，千万年的时光都是白过，怎么比得上和小阎王在一起实在快乐。天下地下只有眼前这个人会不图谋其它的为自己的开心而开心，为自己的难过而难过。
小阎王感觉到他与从前的大不相同，微笑着看他，良久道：“我真开心啊。”他合着眼睛，轻轻用脸摩挲楚江白的脸，然后把头枕在楚江白的肩上。
妖感应到他的心事，一片片的怒放，从奈何桥畔连绵到无限远的彼岸。空气中充满醉人的芬芳，即使地府不明亮，即使地府比天上人间都阴冷太多，小阎王也觉得温暖了。他并没有更多的贪心，有了这一刻，不管未来是怎样的，也不会太害怕。
欢乐的岁月像流水一样过，闲敲棋子落灯，悠游自在，是地府里的神仙岁月。
也不知过去多久，小阎王在整理衣柜时偶然闻到一股烟火气。他把柜子打开，发现孙悟空送他的符咒自己烧了起来。
小阎王连忙把那符咒拿出去，却拍不熄上面的火。看着那符咒完全烧成了一滩细灰，他攥着那纸灰去找楚江白。
楚江白奇道：“是它自行烧着的？”
小阎王点了点头，忧虑道：“是不是猴子哥哥生气了，我很久没去果山了，可是他不是在天上做齐天大圣么？”
楚江白神色凝重，微微摇了摇头。
小阎王道：“出什么事情了么？我想去果山看他。”
楚江白道：“我的法力只能供咱们中的一个穿越人间和地府，我先去果山看看，也许没什么事情，真的是孙猴子在找你呢。”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这不可能，以孙悟空的脾气，要找小阎王，自然是立刻跳下地府，哪会用这么拐弯隐讳的手法。
楚江白心里记得地藏菩萨那番话，不敢让小阎王出去，吩咐了他两句，离开地府，赶赴果山。
小阎王担忧的在地府等他，等到下午的时候，黑白无常进来道：“王，有天兵天将来地府颁玉帝旨意。”
他们两个脸上都带着忧色，地府平静太久，几乎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是属于天庭管辖的一方。
9
小阎王道：“没什么的，你们去忙你们的事情吧。”
自己到大厅去接旨，那里站着一群穿着鲜明铠甲的天兵。
为首的天将道：“你就是阎王？”
小阎王点了点头。
那天将展开玉帝的旨意，恭敬读道：“查，地府阎王云漫与妖猴孙悟空素有往来。屡违反天规，来往于地府人间，即刻押返天庭，不得有误。”
小阎王沉静的接过那道旨意，轻轻摩挲。他在数千年前被派遣到地府，日夜盼望着可以重新回到九天之上，如今终于可以得偿心愿，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天将道：“阎王这便请吧。”
小阎王对黑白无常道：“判官和牛头马面回来后，叫他们不必找我。天上与咱们的岁月不同，就是一年没回来，在天上也只不过是一天。”
小麒麟咬住小阎王的衣角不放他走，小阎王蹲下来轻轻抚摸它的头，柔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小麒麟像是感觉到未来可能有的长久的分离，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它从生下来就和小阎王在一起，不能忍受和小阎王的分离。
天将手中的玉如意闪出耀眼的光芒，将地府的上方开出一条炫目的通道。小阎王觉身体轻盈，自那通道中轻轻飞升了起来。几千年没有使用过的本领，仍旧存在在身体里。
小麒麟看着小阎王和那群天兵天将消失在地府大厅的上空，通道也跟着消失不见。它绝望的来回奔跑，直到再也没有力气，瘫倒在冰冷的墨玉地面上。
小阎王几乎没有等待，才踏上天庭便直接被提到玉帝的驾前。
祥云的天庭美轮美奂，去向玉帝所在的游廊却有些破损，到可以看见颠倒的炼丹炉，砸碎的白玉碑。几坍塌的仙居也十分醒目。
小阎王颇为诧异，打量周围狼狈的建筑。
押解他的天兵怒道：“看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妖猴！”
小阎王森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吓的那个人不敢再说话。
他们最初觉得小阎王不过是个地府的神仙。人间地府的帝王在天庭也是毫无地位的。可这一眼里有太多的不可测度。
小阎王在地府度过了几千年的阴寒岁月，祥云笼罩中的温暖天庭，养出的神仙抵不住他一眼的威严。
小阎王淡然道：“孙悟空是我的朋友，我不准任何人在我的面前叫他妖猴。”
仙人分列两边，玉帝端坐高台。
小阎王在最幼小的时候，路过的凤凰曾经告诉过他天庭的威仪和模样，今天他自己亲眼看到了。
天庭明亮温暖，空气中充满新鲜的芬芳，没有半点寒冷，没有无尽的哀求和哭泣。这里是天上地下最美丽的地方。
小阎王一步步走进去，眼泪忽的流了下来。
5
太白金星看见小阎王出现，微微叹息。
小阎王也看见了他，并没有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
玉帝道：“云漫，你可认识孙悟空。”
小阎王道：“认识。”
玉帝道：“你是如何认识这妖猴的？”
太白金星出列道：“玉帝，云漫虽有无上神通，法力却已分出绝大部分维持地府的存在。他本身所能调用的并不足以使他离开地府到人间去。想是那妖猴自己到地府去寻他的不快。”
玉帝问道：“是这样么？”
小阎王道：“孙悟空不是妖猴，难道不是天庭让他入仙籍做神仙的么？难道天庭的话朝令夕改？”
玉帝没有想到他会反问自己这句话，半晌道：“好吧，你与孙悟空是怎样相识的？”
小阎王道：“他来地府游玩，遇到了我。”
玉帝道：“云漫，孙悟空不会无缘无故去地府，他山上的猴子都长生不老，你且说说，是因为什么。”
小阎王道：“是我划了它们在生死簿上的名录。”
玉帝沉声道：“云漫，你好大的胆子，暗自勾结孙悟空，做这种违逆天规之事。那孙悟空到底与你有何关系。如今他闹了天宫，偷了蟠桃，吃了灵药，已被关在了炼丹炉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是焦炭一块。”
小阎王怔在当地，说不出的伤心和不可置信。
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眼泪便流了出来，与孙悟空的亲厚关系纵然没有说出来，也是人人都看得出来。
太白金星急道：“玉帝，生死簿乃是判官掌管，与阎王并无关系。当日孙悟空不满弼马温之名离开天庭，也有人值班卫士看到地府判官楚江白来天庭找那猴子。依我之见，阎王怕是冤枉的。”
玉帝点头道：“星君的话极有道理。”
地府阴冷空旷，非有大神通大慈悲者不能居住。玉帝虽叫小阎王上来，也是另有所图，并不仅仅是为了给他加罪。
小阎王却不肯领情，辩驳道：“没有，不关判官的事。是我自己划的生死簿。”
玉帝道：“你可考虑清楚了？你与……”
小阎王嘶哑道：“你们杀了孙悟空，你们为什么杀孙悟空？”
他听到孙悟空被扔进炼丹炉里，心情之悲痛，实在不能形容。孙悟空是他在人间最好的朋友。
玉帝道：“因为他目无天庭，偷吃蟠桃，盗取美酒，又毁坏仙丹。”
小阎王望向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道：“蟠桃大会邀请众仙，并无孙悟空的位置。他却去偷吃了蟠桃。”
玉帝道：“云漫，念在你守了地府几千年，若你肯洗心革面，祭出法力帮助锤炼那妖猴，便可将功补过。孙悟空是在地上修得，天庭的神仙与他的修行有些不同，这是你赎罪好机会。”
小阎王颤声道：“孙悟空并不想当神仙，是你们把他拉到天上来当神仙的。骗他说给他官做，其实是让他养马。后来又说让他做齐天大圣，原来连吃桃子都轮不到他。都是你们先骗人，为什么要怪他，要杀他。你们好卑鄙无耻。你们把我赶去地府，让我按善恶划分因果，让我不要违反你们定下的天规。难道你们说什么，什么便是天规。为了桃子就要杀孙悟空，你们好残忍，好狠毒！”
玉帝气的哆嗦道：“住……住口，不要以为你是阎王，就可以肆无忌惮藐视天庭，来人，把云漫拉下殿去，用捆仙绳绑了他。”
边上的卫士尴尬道：“玉帝，捆仙绳全被那孙猴子弄断了。”
玉帝气急道：“责仙杖还在，打他一千杖扔到下界去。他几时爬回地府，再领其它责罚。反了，反了，真的反了。”
51
小阎王挣扎着不肯被那些卫士抓到，大声道：“你还我的猴子哥哥，你们杀了他，你们狠毒，你们好狠毒。”
他自己若受了委屈，并不会这样激烈的反抗。可是想到孙悟空已经被这些神仙害了，小阎王觉得痛楚万分。
玉帝气得浑身颤抖，颤巍巍伸出手指来，怒道：“还不快抓住他，给我拉下去打。”
太白金星急道：“玉帝，打不得，打不得啊。一千杖若打下去，只怕他连命也没有了。阎王殒身，地府无人再可维系。”
玉帝冷道：“他死了，自然会生出新的神仙。天地自有规律，怎能让他坏了天庭的规矩。”
太白金星道：“前任阎王魂飞魄散之时，阎妃已有身孕。如今阎妃若痛失爱子，安敢肯再管地府如何。”
玉帝道：“云漫一息尚存，地府便不会崩溃。他生就仙体，与我历劫得道全不相同，一千杖有什么挨不得的。休再多言，快将他拉下去打。”
太白金星道：“他虽然生就仙体，仙力却有八成与地府同在，仅剩在身上这两成，真的支撑不住。”
玉帝看仙将已经将云漫套在裹仙袋里，怒喝道：“还不拉下去！”
那些仙将仙兵忙将云漫带了下去。
玉帝犹自气的哆嗦。
天庭几千年的威严和素净，竟然在这两天内先后有人冒犯。死一个孙悟空固然没什么值得可惜的，就算再死一个云漫又能怎样。
阎妃那个女人有孕育地府之王的神力，只要她还活着，又有什么可怕的。阎妃，是天上地下最美丽的女子，独居在九天之上的僻静之。
小阎王还不知道罩住自己的袋子的可怕，他竭力挣扎也打不开之后，便耐心下来试图在袋子里找一个出口。
责仙杖落在身上是如此的突然。小阎王过去的岁月里从来没有人碰他一根指头，因为楚江白而受的两伤，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痛苦的极致。
可现在的是一种什么痛啊，像是一瞬间所有的骨头都生生被砸断了，尖锐的让人痉挛的痛楚传遍全身。小阎王的叫声还没有发出来就因为疼痛而没有力气继续。
他竭力挣扎，如果能从这种痛苦里离开，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再也没有比这更绝望的痛楚了，像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折磨。还没有开口呻吟嗓子就已经嘶哑。
计数的天官默默念道
“二百二十七”
“二百二十八”
“二百二十九”
……
“五百一十一”
“五百一十二”
“五百一十三”
52
楚江白从果山回到地府时，云漫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楚江白不放心他被带到天上去问话，悄悄答案九天之上打探消息。
他看到了孙悟空横扫后的天宫，心里暗暗觉得糟糕，担心云漫被玉帝迁怒。这个念头立刻就被证实，他听到地府的阎王被拉下去罚的消息。
正常的方法应该是他去请求玉帝的接见，然后等待问话和向玉帝求情。但楚江白并没有去天庭走这套程序晋见玉帝。
他是天上的星君，对天庭的这一套把戏早已厌恶了。等到求情后的放人，只怕他的云漫已经被那一千杖活活打死了。
楚江白绕到玉帝的寝宫去。
玉帝刚刚从大殿回来，还在震怒中，愤愤的躺在玉床上喝着琼浆。
眉心被灵光凝结的匕首对准。
玉帝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
楚江白冷道：“去传旨，放了云漫，否则我杀了你。就算是玉帝，这里被仙气贯穿也活不了吧。”
玉帝道：“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便能活么？”
楚江白道：“你打死了漫漫，我自然不想活了。我和云漫死了，你来给我们陪葬也不亏。”
玉帝眉心出血，颤声道：“你别莽撞，别莽撞。”
楚江白狠狠的向前推送，厉声道：“传旨！立刻！”
玉帝道：“好好，我传旨。”
楚江白略微让开点位置给他，玉帝侧过身体，立刻缩回在玉床上。
楚江白向前踏了一步，被玉床周围的罡气打了回来。
玉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
才说到这里，玉床周围那层罡气忽然消散了。
阎妃出现在楚江白身边，扯了玉帝身上的一块金牌扔给楚江白，喝道：“快去救人。”
楚江白接过金牌便走，连说一句话的功夫也没有。
他和阎妃都清楚，玉帝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玉帝可以命令的众多神仙。制住玉帝才是救云漫的惟一方法。
楚江白一人本无胜算，可时间紧急，实在是冒死前来。如今有阎妃境况便大不同。
玉帝看着阎妃笑道：“云姝，许多年没见了。”
阎妃冷道：“见面就是要杀我的儿子。”
玉帝道：“别这样说，云漫大逆不道，可我没想杀他。你来强迫我，也是大逆不道，可我甚至连你和楚江白都可以饶过。”
阎妃想要说什么，慢慢软倒下去。她化解玉床周围的罡气，受了很重的损害。
玉帝伸手去扶她。
阎妃冷道：“放开你的手。”
玉帝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阎妃冷道：“茫茫瀚宇，不知有多少天庭。天庭纵然高贵，却也不能离开人间地府而独立存在。你若是敢碰我一碰，漫儿若是有三长两短。我就要地府消散，到时看你的天庭还能存在几日。你亡了，千万年后自然有新的天庭。”
53
玉帝冷汗涔涔，不敢再开口威胁。
阎妃道：“我要回仙山静修，否则便会魂魄消散。你听着，若是漫儿有性命之忧，我便自毁道行，要你的天庭为我的孩子陪葬。”
玉帝呐呐道：“他不守天规，若是因修行不到而死，难道还是我的错。”
阎妃冷道：“你只需记住我的话。”
玉帝眼前的光线一闪，阎妃已经消失无踪。
阎妃感应到孩子的危险，瞬间闯入天庭，更与玉帝的护法宝物以命相抗，已近乎油尽灯枯。如今云漫的哭声已经消失，应该是楚江白救下了他，再也支持不住。
玉帝心头愤怒难平，却也不敢真的挑战阎妃的话。
楚江白找到小阎王的时候，已经看见那布袋透出来的血迹。神仙唯有在魂魄消散前才会脆弱到和人类一样流血成伤。
楚江白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下这么毒手，心几乎从胸口跳出去。厉声道：“住手。”
行刑的天兵上来拦阻，楚江白心肺欲裂，祭出全力，将面前的天兵全部震飞出去。他本是天上的星辰，这些天兵天将哪里是他的对手。
负责监管行刑的天将一边闪躲一边道：“你疯了么？”
楚江白道：“我要你们个个都死！”
太白金星正在往这边赶，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别打了，你拿着金牌，快用金牌说话。天兵天将无数，你要打到什么时候？！”
楚江白抱起云漫，亮出玉帝的金牌道：“快解开。”
小阎王的身体软绵绵的，被他抱在怀里也没有半点动静，楚江白惊骇难当。
太白金星道：“这裹仙袋是解不开的。”
楚江白眼中寒光闪过，厉声道：“你说什么？”
太白金星道：“星君难道忘记了，裹仙袋只有自仙界坠落人间，才能在天地间自行解开。”
楚江白的确忘记了这件事，他已经离开天庭太久。
太白金星劝道：“将阎王送下界去吧。”
楚江白抱紧小阎王，低声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没有任何声息的在他怀里。
楚江白看了旁边通往下界的仙池，抱着小阎王和他一起跳了下去。
边上的天将瞠目结舌，半晌才道：“疯子，疯子，今天全是疯子。”
远轰隆一声，仿佛天崩地裂，天庭上浓烟四起，隐隐听到有人在大声笑道：“这么个破东西，就想关住老孙，真是笑话。玉帝老儿，俺今日让你尝尝你孙爷爷的厉害。”
太白金星和天将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脸色变青了。
楚江白紧紧抱着小阎王，直到在天地的交界失去意识。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楚江白收紧怀抱，什么都没有。他打了个冷战站了起来。
夜风吹拂草原，前后都是密密的荒原，野草到人的腰部。小阎王在哪里，完全看不到。楚江白在荒草里艰难的移动，才苏醒过来的他还没有恢复法力。大声呼唤：“漫漫……漫漫……”
空旷的荒原，连回音也没有，楚江白继续向前挪步，然后因为脚下被绊了一步而摔倒。
楚江白心中一惊，弯下腰去，拨开面前的杂草。
月光如水洒下来，小阎王倒在荒草里，身上的衣服全是血迹。楚江白把他抱起来，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虽然弱毕竟还在维持着。
楚江白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的睫毛颤了颤，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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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白轻轻抚摸小阎王的脸，抱着他在杂草间向前走，生者锯齿的荆棘勾坏了他的衣服。楚江白浑然不觉，只是把小阎王抱的更紧些。
等到法力恢复一些之后，楚江白仍旧不敢走的太快，他担心小阎王承受不了颠簸，先凝神搜寻离自己距离最近的房屋，然后带着小阎王小心翼翼的朝那个方向去了。
这是一个猎户的家，在楚江白敲开房门后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看到小阎王身上的伤后取来了伤药给楚江白。这里没有床，有的是火炕，上面是青砖，下面是火，暖暖的热着。
小阎王被放在被褥上立刻呻吟了一声。
楚江白悲喜交集，柔声道：“漫漫，漫漫。”
小阎王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他，滚落了两颗泪珠：“他们把猴子哥哥杀了。”
楚江白道：“没有，孙悟空还活着，我抱你下界的时候听见他在上面耍威风。”
小阎王的眼睛略微有了一点神采，低声道：“真的么？”
楚江白道：“当然是真的，我永远也不骗你。”
小阎王握住他的手道：“我在心里拚命喊母后和你的名字，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楚江白柔声道：“你母后也来了，可是她耗费的法力太多，要回去静养。”
小阎王的眼泪流下来，他的力气衰弱，说话嗓子都是沙哑的。
楚江白知道他担心阎妃，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你母后没有事情，就是太累了，所以不能立刻来看你。”
小阎王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他低声道：“是我不好，不该和玉帝吵架。可是他们欺负人，如果被丹炉炼化了，猴子哥哥就连魂魄也没有了。”
楚江白道：“漫漫，你没有错。我想从此之后，玉帝也不敢再随意指手画脚。漫漫，若是失去了你，没有了地府，天庭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天庭、人间、地府，唇齿相依，谁都不能独自存在。”
他轻轻吻小阎王的手指：“可是漫漫，在那之前，我会先随你而去。做一个神仙是那样寂寞，我并不需要永恒的生命，我只希望你陪伴着我，我也陪伴着你。”
他把煮好的汤喂给小阎王：“漫漫，假如从未得到过你的情义，也许我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得到过再失去，我承受不起。”
小阎王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楚江白勺子里的汤，低声道：“我困了，我想先睡一觉。”
楚江白把碗放在边上，轻轻拥着他。小阎王浓密的睫毛合在一起，气息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楚江白知道此刻天庭必然是一场巨变，假如小阎王有事，不杀了玉帝，难消这口恶气。
他凝望着昏暗灯光下小阎王秀美的面孔，想起第一看见小阎王时的情形。那天小阎王和他惟一的朋友小麒麟在门外玩绣球，被自己吓得不敢在大殿里互相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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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小阎王睡的很不舒服，呻吟着挣扎。楚江白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小阎王才逐渐安稳了下去。
楚江白轻轻抚摸他的背，想起很多年以前，欺骗小阎王把他自己当作楚江白替他做事的报酬。小阎王有春风一样的笑容，水波闪耀的明亮眼睛。当他还是一颗明珠的时候，自己因为和他玩耍，忘记去当值。
我的云漫，你为什么这样可怜，从九天之上落在了地府里。再也没有从前的逍遥，终日寂寞寥落的生活。
楚江白心中酸楚，小阎王把自己和他的母亲并列在一起看待。可是自己去的太晚，让他受了伤。他感觉怀抱里的身体越来越凉，把被子给小阎王裹的紧些。
第二天小阎王中午醒了过来，楚江白有一些开心，更多的是担忧。假如小阎王能像从前一样用沉眠来恢复仙气，也许不会有什么事情。现在连这一点都办不到，可想而知他伤到了什么地步。如果没有小阎王卧室后往日大殿的灵气养护，恐怕再也不能复原。
楚江白给他擦了手脸，柔声道：“咱们要启程回地府去了。”
小阎王低声道：“我回不去的，我一点力气也没有。”
楚江白道：“我带你回去。”t
小阎王道：“我现在和凡人一样，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轻易带着凡人穿越地府和人间。”
楚江白道：“总有办法的。”
小阎王道：“地府在渤海边，我们现在在哪里？”
楚江白道：“咱们在草原，路虽然远些，慢慢走就到了。”
小阎王合上眼睛，过一会道：“小麒麟一定很害怕。”
楚江白柔声道：“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去。”
楚江白抱着他和留宿他们的那对夫妻告辞。用搬运术得来马车，将小阎王放了进去。
小阎王吃惊道：“搬运术会损修行。”
楚江白安慰他：“管什么修行不修行，损多少再修回来就是了。”
他不知道小阎王还可以坚持多久，心急如焚。现在小阎王根本承受不起瞬间的移换空间，否则他宁可带着小阎王立刻就回到地府。只要他的云漫没有事情，修行倒退一千年两千年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走了两天，出了草原，小阎王在车窗里看外面热闹的市集。楚江白买了糕点回来给他吃。小阎王咬了一口，微微摇了摇头，渐渐软倒下去。
楚江白抱紧他：“漫漫，我们很快就回去了，很快。”
小阎王低声道：“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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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白听见他说这句话，心痛欲绝。轻轻抱着他，日夜不停的向渤海之滨赶去。将仙气灌注在马匹的体内，使马匹不致疲惫。
这拉车的马本是他用搬运术搬来的凡马，却也因为他可以行万里而不休。楚江白却更加心痛，如果小阎王不是因为有八成的力量都不能控制的留在地府，维护地府非稳固，何至于伤的这样重。
无论怎么赶路，小阎王还是一日衰弱一日，还有三天路程到达地府的时候，小阎王的呼吸都几乎感觉不到了。
楚江白试图把自己的仙气分给他，可是小阎王太弱了，虚弱至极的身体不能接受任何外界来的补充，甚至连喝了粥也会重新吐出来。
地府是小阎王力量最强的地方，楚江白只剩下这一个希望，不顾一切的驾驭仙气。一路经过的地方，都有人看见一辆四匹白马拉过的车，在城市或者管道上疯狂行进。它是那样的快，让人们才看见一眼就消逝在远方。
可即使这样的拚命，小阎王还是坚持不了。他不但不能承受仙力的转移，就连凡间马车的快速移动都让他不舒服。尽管楚江白一直抱着他，可轻微的颠簸都让他受折磨。
楚江白不断的亲吻他的额头，和他说阎妃，说小麒麟，说地府陪伴了他几千年的牛头马面，通了灵性的彼岸。
央求他不要继续衰弱下去，要回去再看看那些朋友和亲人。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起色，楚江白抱着小阎王到海边的时候，小阎王的眼睛都已经很久没有睁开过了。
楚江白不敢贸然带着他进入地府，穿越时的力气小阎王承受不起。可不带他进入地府，小阎王也不可能再支撑下去。
一切来自外部的力量对于小阎王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无论是帮助还是伤害。唯独地府里面有他自己的力量。楚江白甚至没有时间思考，只有立刻下赌注一条路。因为再也没有时间耽搁。
楚江白抱紧他，念了一个护身咒，将小阎王牢牢的裹住，带着小阎王进入了地府，落在了小阎王的卧室后面的往日大殿。小阎王咳嗽了两声，竟然睁开了眼睛。不知是好转还是回光返照。
楚江白颤声道：“漫漫！”
小阎王伸手给他把头发拨到肩后面去，低声道：“你头发怎么这么乱，像妖精一样。”
楚江白扶着他的手，激动的牙齿打战。
小阎王皱了下眉：“我想洗澡，洗了澡想睡一觉。”
楚江白把他带道泉水边，轻轻掬水给小阎王洗身上沾的凡间灰尘，细细的冲洗干净。小阎王的脚趾有些圆，白嫩的像一个孩子。
楚江白抱着他，缓缓推开卧室的门，把小阎王放在墨色的松软被褥里，他们在这里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
小阎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地府不会消失的，你和他们都要快快乐乐的。”
楚江白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我要你不消失。”
柔和的光芒在床帐间升起来，渐渐弥漫住整个卧室，小阎王带着无限情意的眼睛渐渐成为幻影，楚江白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一颗有着朱砂痣的明珠落在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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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颗有翅膀的珠子，上面的朱砂痣像一滴因为思念情人流出的血泪。
楚江白轻轻把他捧起来，手颤抖的几乎握不住，但他仍旧把那颗明珠轻轻的握在掌心里。泪水悄然落下，沿着手指缝流进掌心里去，掌心的珠子似乎微微动了动。
楚江白心里一阵猛跳，重新伸开手指，整个人抖的像一片秋风里的叶子。他太畏惧了，畏惧这喜悦是假的，畏惧刚才的感觉只不过是幻念。
明媚的珠子在他的手掌里轻轻滚动
云漫还活着
楚江白轻声呼唤他，像是怕惊醒了一个美梦。
“漫漫”
“漫漫”
那珠子停在他的掌心，有柔软羽毛的小翅膀轻轻的在他的手掌里点了一下。
楚江白的泪水汹涌而出，那颗珠子像是在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抱成团在他的手掌里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把两个小翅膀合在一起冲他摇摆了一下。
楚江白强忍心中的哽咽，他几乎以为永远失去了云漫，现下喜极而泣，心里的狂喜简直不能形容。云漫既然还有灵性，再重新修回人形，不过是时间问题。比起永远失去他的痛苦来，等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卧室的门传来轻轻推动的声音，楚江白走过去打开门。小麒麟猛的扑了进来，讶异的看着只有他自己在屋子里。
小麒麟惊慌失措的仔细打量宽敞的卧室，焦躁的飞速奔跑了一圈。
楚江白赶忙追上去，把他提起来放在床上。
小麒麟的眼睛里全是泪珠，倏地化成了人形，他终于修成了人。小麒麟抱成一团抽噎，颤声道：“漫漫、漫漫。”
楚江白忙把小阎王放在他的手里。
小麒麟诧异的接过去仔细看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棵珠子对于楚江白来说是云漫还可以重新回来的喜悦，对于小麒麟却是主人不见了的悲哀。
云漫轻轻的从小麒麟的手里飞了起来，停留在小麒麟的面前，像是在仔细看小麒麟的样子，轻轻拿翅膀给小麒麟擦湿漉漉的泪眼。
小麒麟怔怔的看着他，伸出才变出五指的手把这棵珠子握住了。
小麒麟仔细看这颗珠子，看了一会还是大哭了一场。他还不大会说话，只会哽咽着呼唤漫漫两个字。
楚江白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安慰他：“很快就会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小麒麟疑问的看他，楚江白立刻重重点头。
其实并不会很快，对于把八成力量都奉献给地府的云漫来说，再修成人，是比小麒麟还要漫长的过程。那会是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的日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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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人从来不多，牛头周暮雨马面陈礼夏黑白无常，各自伤心了一场。小阎王喜欢飞翔，地府却使他不能离开地面。如今变回了魂魄的原体，倒比从前多了自由。
互相安慰着，只要魂魄没有消散，就还有再见的一天。
时光匆匆过去了一年，对于习惯了寂寞的地府并不难熬。这天小麒麟拿着笔学写字，云漫趴在他练字的宣纸上，用小翅膀把写的不好看的笔划都点出来。
小麒麟写的烦了，把他一把抓在手里，跑出去看彼岸。彼岸开的正好。妖媚的彼岸小妖躺在草丛中，垂柳隐约间能见他绝色的面容，修长雪白的腿袒露出来，细细的脚踝，雪白的脚趾。他是和小麒麟同一天修成人形的。
云漫飞过去用翅膀轻轻在他的鼻尖上搔了搔，彼岸打了个喷嚏醒过来。看见云漫和小麒麟，懒洋洋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云漫抓住塞在袖子里。
小麒麟跳过去：“喂，把漫漫还出来。”
彼岸妖斜眼看他，倏地爬到树上去：“不还，我收下了，漫漫今天陪我玩。”
小麒麟不满：“喂，把漫漫还给我。”
妖媚的妖在上面笑：“漫漫是你的么？谁作证，谁给你了？”
小麒麟大声道：“阎妃给我的，漫漫也答应了，楚江白也答应了。”
妖躺在树叶上道：“谁给的也不还，漫漫身上又没有写你的名字。”
两个人正在吵架，眼前白光闪过，几乎晃了他们的眼睛。光芒散去是几个胖胖的老头和一群穿着铠甲的天兵。
小麒麟警觉的转过去看着他们。
彼岸妖瞪了他们一眼，生气的指责：“喂，你们是谁，谁准你们从上面进来的，差点晃坏我的眼睛，出去。”t
太白金星没想到才下地府就遇上这么难缠不客气的小妖精，擦了擦汗道：“我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你是妖，地府的彼岸么，我可以帮你报上仙班。”
彼岸妖无聊的在树叶上伸懒腰：“谁稀罕当神仙哦，我上去不被打死才怪。”
太白金星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大胆刁蛮的妖精，又擦了擦汗：“阎王呢，快请他出来。”
彼岸妖咦了一声：“你真的假的？漫漫被你们打死了，你不知道么。现在连一丝魂魄都找不到了哦。”
彼岸妖望向小麒麟，小麒麟暂时放下敌对立场给他作证：“没有漫漫了。”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来人什么目的，一口咬定云漫已经魂飞魄散了。
太白金星疑惑道：“不要骗我，地府尚在，阎王怎会不在。“
彼岸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圈：“今天还在，也不知道明天在不在，等漫漫剩下的灵气也都用完了，自然就不在了。”
小麒麟点头，眼睛里露出悲愤的神色。
太白金星不知真假，命令身后的天兵把东西抬上来。天兵一起抬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个并不算大的盒子。他们把盒子放在地上后都松了口气。
彼岸妖嘲笑道：“这么小的盒子，你们都抬不动，真蠢。”
太白金星道：“小妖不要胡说，这东西沉重的很。如今我送来九天至宝，不出一两百年，阎王就可恢复到从前境界。”
他命令那天兵去地府的大殿里找人，不再和彼岸小麒麟斗口。
云漫气息微弱，离他如此近他都感觉不出。但地府依赖云漫的力量维持，遍布的都是云漫的灵气。无论云漫伤到什么地步，维持地府的八成灵气都是拿不回来的。
当日阎妃走后，玉帝惊恐欲绝，急忙寻了这件养灵气的重宝出来。可是还没等派人下来送到地府，孙悟空就从炼丹炉里跳了出来。那猴子把天庭砸的是一片狼藉，连一块好瓦都找不到。可地府的时间与人间一样，他们拖了一日，求到佛祖那里才制住了那只猴子。耽搁了这一天，地府却已经过了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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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白很快就过来了，看见太白金星，淡然道：“星君别来无恙。”
太白金星拉住他道：“阎王在哪里？”
楚江白冷淡道：“不知星君找他何事？”
太白金星忙陪笑道：“玉帝命我将九天至宝赠与阎王，愿他早日康复，为天地造福。”他听说小阎王还在，当真是心怒放，哪里介意楚江白的态度。
楚江白淡淡的应了一声哦，吩咐道：“打开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当宝贝似的送来，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那些天兵骄横之气全收，连忙把箱子打开让他过目。箱子开封后，里面是一个贝壳似的东西。楚江白伸出手，将那宝贝吸了起来。
他轻轻打开这东西，眼前腾地升起柔和的光，“贝壳”内是一张床榻，连书桌椅子俱全。上方还飘着些云彩。
太白金星上前道：“这是道家至宝，可大可小，阎王居住其中，一年可抵十年。”
楚江白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玄，东西我留下，你们可以走了。”他听见这句话心里实在是狂喜的，可对着眼前这些人，一点笑意也露不出来。
太白金星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他脸色始终不大好，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告辞走了。
等他们全都走了，楚江白对小彼岸笑道：“把漫漫拿出来吧。”
小彼岸妖把袖子里的漫漫交出来，小麒麟立刻横了他一眼，小妖翻白眼气他。
楚江白道：“别闹了。”
把漫漫轻轻放在贝壳里的床榻上，漫漫收拢两个小翅膀合在一起，将小小的被子盖在身上。楚江白把贝壳合上了。
警告小妖和小麒麟：“我会把它放在漫漫的卧室里，如果漫漫自己不出来的时候，不准去打扰他，明白么？”
这两个人连忙点了点头，都表示肯定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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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阎王贴到这里，把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交待了，就不会继续向下贴了。鲜网有规定不要作者先贴结局，我也有点担心盗版的问题，后面有几千字的留存，但都是漫漫的琐碎生活和番外了，对正文影响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