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中皇云天身为皇子,却被送去敌国与骁骑将军“和亲”,
先结婚,後恋爱,两人会怎样从相看生厌的冤家变成感情厚的夫妻?
温柔腹黑攻和二货鬼灵精受,最後加上一只可爱的小包子,
序章.穿越笔记
月明星稀,桌上一灯如豆。
掐指算来,我穿到这座鸟不拉屎的皇宫已经整整一个月。
还记得我穿越那天是二月十四国际癫痫病日,老爸老妈这对人到中年感情依旧和谐的夫妻打算追随一回潮流,去高级宾馆开个房过个节。
这给我乐坏了,一没人管我,我立刻联系了新交的英俊小男友,也打算跟他出门风流一回,好好享受我们之间的第一。
然後,巨离谱的事发生了,在宾馆大厅牵著小手的我们迎面撞上了牵著老手的爸妈。
那情形,怎一个尴尬了得──你想想,二月十四啊,我手里还抱著玫瑰儿,英俊小男友手里还拎著高热量棕黑色固体食物。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当时的我们的确怎麽看怎麽像一对偷情的狗男男。
小男友吓得当场弃我而去,那速度比短跑世界冠军还了得,我还没来得及抱怨煮熟的鸭子飞了,就被老爸拽著耳朵一路拎到了房间里。
严刑拷问之下,我终於不堪重压,跟爸妈摊牌了我是gay的事实,并衷心希望他们能理解我。但可悲的是,我高估了老爸老妈的承受能力。
老爸出离愤怒地脱了皮鞋要和我决一死战,老妈气得泪流满面,说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得人模人样就指望你找个好媳妇让我早点抱孙子,你怎麽干出这麽丢人的事来……
我不觉得这有什麽丢人的,不过是喜欢和我一样带把儿的人种而已,他们没有必要将我赶尽杀绝。
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那里逃了出去,老爸在後头追杀我,结果我冲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奔撞得飞出去五米多,当场就悲剧了。
再然後,我遭遇了比情人节被父母撞破同性奸情还要离谱的事,穿越。
该怎麽形容当时那个情况?我飘在半空中看著自己的尸体血淋淋地躺在围观群众面前,老爸以一种肝肠寸断的姿态嚎叫著,可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接著我的视线就开始模糊,我本来以为我在做梦,可睁眼之後,我却发现我已经不认识这个诡异的世界了。
具体就参考《还x格格》第一部第三集吧,总之我变成了某皇帝的小儿子,名叫云天,十六七岁,长得很不错,可脑子不太灵光。
穿越生涯,就从这里开始。
第一回.和亲(上)
“四殿下,夜了,您该歇息了。”
年轻小书童略显纤细的声音从云天身後传来,云天一愣,茫然地点了一下头,乖顺地张开双臂,等待侍女们为他更衣。
换好睡衣以後云天便安稳地躺在床上,“懵懂”地看向侍女姐姐们。
“长得倒真不错……瞧这模样,再过两年可该越发俊俏了……”
“可惜是个傻子……”
“嘻嘻嘻……若他不傻,你这小妖精倒是能攀上四殿下,捞个小王妃什麽的做做……”
“?恚∧阏庾彀驼娓么颍 ?
云天一边淡定地观察两位姐姐大谈八卦,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想:我喜欢男人,就算我不傻,这皇子妃的位子恐怕也轮不到你。
云天刚出生时发了场烧,将脑子烧坏了,多方求医也不见好,皇帝原本还挺心疼,可时间一久也就淡了,索性将他当做小动物似地养著,给吃给穿,却再也不会对这样一个痴傻的儿子投注感情。
皇帝不缺儿子,何况老四又不是嫡子,只是相貌生的好,讨人喜欢而已。
云天“失宠”以後,顿时在这皇宫里没了地位,变成了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他上头还有三个兄长,大皇子仗著是皇後所出,外公又是朝中重臣,从小便眼高於顶,从不屑於和其他兄弟往来。老二老三都盯著王位,想要栽培势力和老大一争上下,可惜一年前他们密谋的事情败露,被老大坚决安了个谋权篡位的大不敬帽子,就这麽按国法置了。本来云天下头还有一个五弟,结果那倒霉孩子也不知是自己脚滑还是被人暗算,半年前不幸失足落水,一命呜呼。及至现在,整个皇室就剩下四皇子云天和大皇子云逸两个子嗣,对於皇家来说,人丁实在太过单薄了些。
皇帝年事已高,眼见著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最近就开始琢磨立太子的事。
现在这个“云天”原本是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一枚,有份稳定的工作,长得高挑帅气,在当地gay圈是小有名气的绩优股。可惜那年情人节命丧车轮下,魂魄在黄泉路上走了岔道,直接倒飞数千年,来到了这个时空。
他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傻孩子的时候著实斯巴达了一阵子,好在云天遇事淡定,明白生活就像强x的道理,他没办法反对老天给他的安排,只好尽力好好活下去,连同上辈子没活够的份一起活下去。
既然穿越成傻孩子,装傻就成了必修课,好在平时没有人会关注这麽一个受尽冷落的皇子,云天来了一个月,见过的人就只有这几个热衷八卦的侍女以及一个热衷看书的书童,别无其他。
沈默啊沈默,不在沈默中爆发,就在沈默中灭亡。
云天是个有欲求的正常人,他需要一定程度的人际交往来排解自己的寂寞,可作为“傻子”,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和别人交流,这可给云天愁坏了。
这天传来消息,说皇帝在御园宴请他国来使,所有重要人物都得出席。云天虽傻,可论起身份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这宴席自然也有他的一份子。
说起这个时空的各国实力,当属中原龙腾稳坐首位。龙腾的皇帝赵轩煜是个治国能手,野心又颇大,手下有位骁骑大将军乃是他的兄长赵海倾,兄弟二人一文一武,这些年将龙腾的疆域扩大三倍不止,隐隐有了独霸天下的势头。
云天所在的凤翔之国地龙腾西北方,轮地理条件、军事实力都远远不及对方,唯一的优势就是凤翔有座神山,产精铁,练出的皆是神兵利器,著实另其他国家眼红不已。
──这其中就包括龙腾。
一年前两国开战,龙腾的骁骑将军带兵有方,所向披靡;而凤翔仗著兵器锋利,对地形又熟悉,初始时双方不相上下。[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龙腾到底实力雄厚,打了几个月,凤翔就吃不消了,逐渐地有了败势。
凤翔皇帝一见这情形,顿时明白自己斗不过龙腾,便提出主和不主战,想要以缴纳岁贡的方式保住国家。
龙腾人口众多,兵也多,要的武器就更多。凤翔开出的条件并不能满足它,於是龙腾皇帝一声令下:继续打!
战争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在凤翔皇帝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国破家亡时,龙腾那边却有了新动静。
龙腾国君说:咱们不打了,联姻吧。
凤翔这边自然乐意,和亲很好,比打仗好多了,可问题是皇帝他没有女儿,国家没有公主,该送谁和亲好呢?
──今晚设的这宴席,目的便是招待龙腾的来使,顺便谈谈和亲的事。
皇帝坐在龙椅上,冥思苦想著哪个大臣家里有还未出阁的千金,要长相上得了台面的,他好将其收为义女,风风光光地嫁到龙腾去……
然而想来想去,那些千金不是已经嫁人就是模样不好看,送人都嫌拿不出手,可把皇帝急的嘴巴上火,忙让侍女给他倒了杯凉茶。
皇帝端起茶杯,下意识地看向入口,忽然眼珠子一瞪,愣住了。
第一回.和亲(下)
──那是谁家的公子?如此风姿绝佳、动人心魄!
只见玉石桥尽头远远走来一位盛装少年,以镶玉金冠束发,腰间饰以东海九龙夜明珠,他面若皎月,眸似晨星,每走一步,那绣著复纹的衣摆便如流水般晃动一下,在辉煌璀璨的灯火照耀中真似是一个玉人,风采卓然,令人心驰神往。
皇帝正呆呆思索著这是谁的孩子,生得这般丰神俊秀,结果就见那美少年直直走到自己面前,傻里傻气地叫了声:“父王!”
“…………”
所有人都用好似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看著云天,显然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那烧坏脑子的四殿下!
皇帝张口结舌,半晌才略带尴尬地挥了挥手,道:“好、好,老四去跟你皇兄坐在一。”
云天默然地想:这老东西真是老眼昏了,竟然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认得。
想归想,他还是摆出一副痴呆的模样坐在准太子旁边,打量著眼前的香几美酒、水果点心。
太子也没料到四弟如今长成了这般模样,忍不住多朝他看了两眼,甚至主动开口道:“云天?”
云天转头,对他眨眨眼睛,“大哥?”
太子觉得这四弟虽然愚钝,但还算可爱,便高兴地说:“四弟许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吧?你多吃些东西,待会大哥带你去御园四走走,今夜月色正好,我们兄弟可以小酌片刻。”
“……好啊,谢谢大哥!” 云天开心一笑,胃酸翻涌:老子不想和你这龅牙男赏弄月……
云天对自己的相貌多少有些察觉,他穿越来後第一照镜子也忍不住细细欣赏了好一阵。不过美色终究不能当饭吃,给自己找一条能幸福生活的路子才是当务之急,他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宫里稀里糊涂地做一个傻子。
四皇子虽然相貌出众,但头脑呆傻,像个瓶似地,并非一个值得巴结的人物,众人奉承了几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云天也正好落个清静。
不多时,龙腾的二位使者来了。
皇帝坐在高台上,强作镇定地看著那两个高大男子步履潇洒地踏了进来。
为首那人身形颀长,步伐轻盈,显然有武艺傍身,可又不似武将;不过说他是文臣,倒也没有文臣的儒雅穷酸之气。他面若冠玉,气质端方,笑容不卑不亢,月牙般上扬的嘴角还带著几许倜傥,贵气天成,是个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
云天在心里暗暗定论:此人乃是个傲娇女王受。
另一人则是明显的谋臣模样了,两只小眼睛放著精光,留了一绺山羊胡,耳朵尖尖,一看就装了满肚子坏水,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云天默默地将视线放回先前的美男子身上,忍不住觉得有点惋惜:好好一个女王受,身边却跟著这麽一个腌?n货色,实在有污视听。
此二人见了凤翔的皇帝并没有行下跪礼,只做了个揖,说了几句客套官场话。
群臣议论纷纷,神色颇为不满,好像在怨怪龙腾使者盛气凌人、不懂礼节。
皇帝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手下败将,总不能硬逼著人家下跪,於是示意诸位卿家闭嘴,又客气地请二位来使落座。
云天坐在太子身边,听那山羊胡子和皇帝老子你来我往,明里暗里地谈判条件,这阵仗越滚越大,到最後群臣和太子都参与进来,整个御园乱作一团,仿佛烧了一锅沸水。
他不关心国事,国事也轮不到他关心,云天拿起一只烧鹅腿啃了起来。
“……刘丞相之女今年一十六岁,姿容婉约,知书达理,尤其擅长书画,在京中素有美名。孤有意将其收作义女,封明殊公主,以求龙凤二国结为唇齿之邦,修永世之好……”
皇帝像推销似地形容著刘家千金有多麽出色,对方却始终犹犹豫豫,似是嫌弃收养的到底不及正统皇室血脉高贵,这种做法是对龙腾的蔑视。
云天听著嗡嗡嗡的声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干脆只顾著埋头吃肉喝酒。他吃到半饱时,酒意泛了上来,轻轻打了个嗝。
他略感尴尬,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吵得正欢,没人注意到自己。
正觉庆幸时,云天又抬头向对面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原来龙腾那个美男使者正瞬也不瞬地瞧著他,眼中明显带著促狭的笑意。
“……”云天十分无语,为了掩饰,便故作潇洒地端起酒杯对他遥遥一举。
对方的笑意越发浓厚,也举杯做了相同的动作,接著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高台上的皇帝正说到激愤,暗暗指责龙腾故意刁难,明知他膝下无女,却非要和亲,难道让他现场造一个亲生女儿出来?
这时,始终未出声的美男使者却忽然开口了:“陛下请息怒,我国君主有和亲之意,实非强人所难,若龙凤二国能成良缘,结为友邦,那实在再好不过。”
太子摇头道:“贵使讲的道理我们自然认同,然本小王只有一个四弟,再无姐妹,不知贵国希望何人前往龙腾,结这良缘?”
山羊胡子眼中精光一闪,摸著下巴笑道:“谁说这良缘就必须是男女结合?”
此话一出,群臣都哑了。
连云天也被山羊胡子的大胆创新吓倒,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咀嚼。
美男使者优雅地站了起来,又客客气气地对皇帝作揖,“先帝有位男妃,名曰殷然,曾官拜二品,二人情意重,结为伉俪,乃是龙腾一段佳话,可见这良缘,原本便与阴阳无甚关系。”
殷然是龙腾重臣,足智多谋,先帝在位时便是由他辅佐在侧,何况他身为普天之下第一位男妃,当时也引起了不小波澜,许多人都听说过这件事,凤翔皇帝也不例外。他当下便目瞪口呆地问:“贵国……莫不是属意我凤翔哪位臣子……?”
在场的臣子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仿佛一颗石头丢进了鱼池里,纷纷忐忑起来。
云天看了一圈,发现大臣们容貌平庸,并无姿容出众之人,而且平均年龄也不小了,好笑之余又觉得龙腾的皇帝口味太重,居然连老男人也不放过。
然而云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美男使者轻笑一声,竟直直将目光射向自己。
“──既如此,这亲,不如就让四殿下来和罢。”
第二回.宫宴
御园里静了一秒,接著彻底沸腾!
群臣怒而跳起,口无遮拦地指责龙腾使者狂妄无礼、寡廉鲜耻,辱我凤翔天家威严。而那两名使者只是笑而不语,一派云淡风轻地面对著庞大攻势,仿佛面前只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云天瞠目结舌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和亲目标,他难道不是过来打酱油顺便吃饭看热闹的吗?
山羊胡子一捋长须,力战群雄:“四殿下身份高贵,龙章凤姿,龙腾自然不会辱没了他。”
太子气得简直要发疯:“荒唐!四弟乃堂堂男儿,凤翔皇子!哪有去龙腾寄人篱下的道理!”
美男使者道:“殿下不要动气,我龙腾的骁骑大将军、宁王赵海倾却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家血脉,两人都未婚娶,年纪也相仿,结为连理岂不是美事一桩?”
皇帝皱眉道:“贵使开什麽玩笑,自古和亲都是男女结为百年之好,哪有两个男子成亲的道理?”
美男使者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只要能‘和’,是男是女并无关系。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大局为重,如今战事不息,天下一天不得安宁,百姓一天不得归属。陛下心系朝堂,自然知晓国泰民安的可贵。”
他这话说得既有情理,又带了几分威胁,言下之意是指:你要是不愿意,这仗咱们还得继续打。
皇帝额前渗出一颗冷汗来,他既不敢回绝,可心中又有些不舍。原本老四对他来说是个不足挂齿的孩子,可今日见云天清灵俊秀、乖巧单纯的模样,又想到这儿子自打脑子傻了以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便禁不住有些心疼,後悔当初没有多关注他一点。
群臣低声议论,已经不如先前那麽激烈,甚至有人开始渐渐倾向於让云天去和亲。毕竟这样一个痴呆的皇子,既上不得台面,也无法为国效力,倒不如将他送去龙腾,还能换来国家一时平安,也算他功德一件。
云天愕然地看著对面那使者悠闲举杯的模样,有种找个棍状物爆一爆他的冲动──这种荒唐主意都想得出来,他们龙腾的男人该不会都是基佬吧我去?!
皇帝虽老,脑子却不糊涂,儿子和国家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察觉到臣子们对这个主意都持赞同态度,皇帝也不做出明确表示,只下令传唤歌姬舞娘,又上了一轮美酒佳肴,正式开始宴请使者。
云天的心渐渐沈了下去。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这具身子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放在现代还没成年,要被爹妈捧在掌心疼爱著,可到了宫里,竟然能随随便便当做一个物品一般送人。
他现在是该通晓大义“为国捐躯”,还是应该斥责这个老皇帝冷血无情?[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事实上云天什麽也不能做,因为他是个傻子。
云天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默然起身。
太子忙道:“四弟去哪?”
云天无辜地回道:“撒尿。”
太子噎了一下,心想这老四生的好看,说话怎麽却像个山野粗人似地鄙俗。连方才的一点惊?w之感都消失干净了,只恨不得立马把他送走,“……四弟快去快回吧。”
云天吸了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歌舞升平的地方。
御园里有个莲池,此时正是初春时节,莲还未开放,只有几片莲叶形单影只地浮在其中。
云天眼神晦暗地站在池边,捡了一块石头“啪”地丢进去,打了个水漂。
身後响起鼓掌声,接著一个轻佻的声音道:“四殿下这水漂打得不错。”
云天顿了一下,随即笑道:“贵使不去吃肉喝酒看美女,跟著我干嘛?”
──来人正是先前提出让云天和亲的美男使者。
他意外却又意料之中地挑了挑眉,道:“原来你真的不傻。”
“贵国难道想把一个傻子带回去应付骁骑将军?”
“四殿下误会了,骁骑将军为国鞠躬尽瘁,无心考虑成家大事,我们只是想为他求一段天赐良缘,”美男使者从袖里取出一把折扇,展开,风雅地摇了摇,“──四殿下的生辰可是昊熙年六月六日酉时一刻?”
云天穿越来时,似乎得到了这具身体之前的一部分记忆,正好他的生辰就在记忆范围内,於是便点了点头,答道:“对。”
美男使者惊喜地笑道:“如此甚好!四殿下生在皇家,加上这生辰八字,乃是千年难遇的玄星天命,你若愿意来龙腾,龙腾必不会负你!”
云天不知道他说的玄星天命是什麽玩意,他也不相信古人这一套天命说,倒是这位来使神态风流,容貌俊逸,挺合云天胃口。云天难得与如此美男前月下,便习惯性地调戏道:“是麽……贵使长得不错。”
美男一愣,哈哈笑道:“莫非四殿下有龙阳之癖?”
云天很老实地点点头:“你们那个将军,该不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吧?”让他搞基可以,但让他搞熊他就不能接受了。
“……沙场上的男儿,自会比寻常人高壮一些,不过应该尚在四殿下的接受范围内。”
云天四十五度仰望月亮,沈地叹了口气。
“四殿下,”使者信步走来,以极近的距离望著云天,二人几乎将鼻尖贴在一起,“龙腾能给你的,只会比凤翔更多。据在下所知,四殿下在这宫里受尽冷落,龙腾王妃之位对於男子来说,固然是有一点难以接受,然而……凤翔毕竟败了,守著一个败国的皇子之位,真的会有好结果麽?”
云天愣了愣,没办法反驳。
想要靠自己的双手生存就要有一技之长,这道理在任何一个时空都成立。如今他既不能文又不能武,也没什麽经商头脑,老爹和大哥又不待见他,倒不如顺著这机会出宫去,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寻一条生存之路。
美男使者收起折扇,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笑望他一眼,“如果四殿下没有异议的话,就请……静候佳音。”
良久後,云天慢慢地将目光移回荷塘上,点了点头。
第三回.指婚(上)
第三回?指婚(上)
却说那美男使者回到龙腾後,黄袍加身、头戴王冠,大马金刀地往那御书房龙椅上一坐,顿时由一名俊逸使臣变做了散发著王者威严的国君。
──原来此人正是乔装打扮後的龙腾皇帝,赵轩煜!
赵轩煜伸出手指敲著桌角,眉眼间尽是笑意,还带著几分恶作剧的嘲弄:“孤此行收获颇大,为宁王寻了一位佳偶!”
一旁的宠妃娇笑著依偎到他怀中,粉拳在他胸口捶了两下,由衷地赞叹:“陛下英明!如此一来,宁王便要娶男子做正妃啦!”
赵轩煜饶有兴趣道:“涟儿有所不知,那凤翔的四皇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宁王日後不会无聊了。”
玉妃见他神情玩味,不由有点吃醋,当下妩媚地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再有趣也是男子,难不成能像臣妾这样为陛下生儿育女、共享天伦?陛下说他是玄星天命,与宁王八字相合,是天生一对,他们二人遇在一起,便能令家和国兴,永世太平──难道真有其事?”
赵轩煜反问:“依你之见?”
玉妃轻轻哼了一声,又翘著鼻子道:“臣妾才不信呢,陛下一定是想作弄宁王,才编出这理由来,将一个男子塞给他做王妃!”
赵轩煜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神色,微微哂然道:“涟儿不得无礼,这些都是皇家流传下来的古籍上所写,你若不信,孤便将你的嘴巴缝起来,教你再也说不出这些气人的话。”
玉妃猛地一抖,连忙环住他的脖子,将酥胸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可怜兮兮道:“陛下又吓唬人家……”
赵轩煜在她纤腰上捏了一把:“你这般可爱,孤怎舍得?”
玉妃一边娇吟一边四下躲闪,二人闹得正欢,却听门外的太监道:“启禀陛下,骁骑将军班师回朝,已进了皇城。”
“……哦?甚好。”龙腾国君双目一眯,嘴角带了丝意味长。
“──传孤圣谕,今夜赐宴阳晖殿,为大将军接风洗尘!”
与此同时,宁王赵海倾正骑著战马,带著一小队亲卫经过都城的街道。
街上人山人海,呼声震天,百姓高喊著战神的名字,敲锣打鼓地为他庆贺。
所有人都膜拜瞻仰著这威风凛凛的男人,孩童们唱著歌谣,老人们目光赞许,更有年轻的姑娘握紧手中丝帕,羞答答地飞去倾慕眼神。
“──龙腾有此神将,必能千秋万代!”
“──骁骑将军神威无敌,保我龙腾一统天下!”
赵海倾已经不是第一接受这样热烈的赞美庆祝,早就不像当初那麽心潮澎湃了。他神色淡淡地微笑挥手,眼中透露著几许疲惫,只想早点回家睡个安稳大觉。
赵海倾身後跟著他最得力的部下闫四,此人向来面无表情,脸侧还有条长长的刀疤,乍一眼能吓哭小孩子,二十岁了还没牵过姑娘的手。闫四眼见赵海倾对这些秋波不屑一顾,忍不住惋惜道:“王爷这一路走来,也不知踩碎多少芳心。”
赵海倾挑眉,回头道:“闫四想要媳妇了?”
闫四目光一凛,抱拳道:“属下的命是王爷的,这辈子都要为了王爷而活,自然不会再肖想女子。”
见他这麽一本正经,赵海倾颇觉有趣:“本王说过不要你的命,这凯旋之後,短期内将再无战事,你早些娶妻生子,也好对二老在天之灵有有个交待。”
闫四顿了顿,张嘴似乎想说些什麽,但看著赵海倾的背影,他终究还是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海倾一路进了皇宫,当著众臣之面接受封赏,接著马不停蹄地回到王府梳洗一番,将征战时染上的凶煞气血腥气一股脑地清洗干净,又换了身轻便衣装,这才觉得心里终於是踏实了。
府里虽然人丁不多,但毕竟是自己的家,出门在外最想念的无非还是这里的一砖一瓦一一草。
院里有个活水池,是从护城河引进来的,池边种著柳树,还有一块乌黑圆润的大石头。
闫四此刻就坐在石头上,手中捧著赵海倾沾了泥浆和血迹的黑金战甲,正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清洗著。
闫四六岁时被赵海倾从街上捡回来,两人年纪相仿,赵海倾却一直以兄长之道待他,给他饭吃,命人教他识字习武,他才得以长成如今这副模样。在闫四眼中,沈默而强大的赵海倾就是他生命中唯一能够追随的人。
──可以说,赵海倾就等同於他的信仰。
闫四一门心思洗著那战甲,又将上头的锈迹小心磨去,连赵海倾何时站在了他身後也没有察觉。
赵海倾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吧,你累了一路,快去好好歇著。”
闫四抬头,乍一看见赵海倾换下铠甲後的俊朗模样,登时微微一怔, “……王爷已经收拾好了?”
“嗯,待会叫上几位副将,咱们一同用膳。”
闫四默了片刻,点点头,“是。”
赵海倾不是铺张的人,但吃穿住行还是遵循王爷标准的。
不多时,好酒好菜便琳琅满足地摆上了桌,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赵海倾左手起是副将魏振山、马辽,右手起是闫四、廖仲平。这五人合作打过不少仗,默契极,彼此都是亲兄弟一般的交情,私下来往时便少了许多身份上的顾忌。
酒过三巡,心直口快的魏振山笑道:“王爷,你今年生辰一过就二十二岁了吧?我像王爷这麽大的时候,儿子都能满地乱爬了!总归最近天下太平,没咱们什麽事儿,王爷倒不如早些把锺大人那漂亮闺女娶回家来,生他个儿女成群的,我家那臭小子也就不愁没媳妇儿了!”
赵海倾喝了一杯酒,摇头笑道:“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跟你一样虎背熊腰,以後也必定是个威猛汉子,还愁没媳妇儿?只怕再过十年,京城的姑娘都抢著进你家门,到时候你爷俩可别挑了眼睛。”
马辽莞尔一笑,也赞成道:“不错,娶妻生子乃是人生大事,王爷等得,那小丫头可等不得,既然她对你早就芳心暗许,王爷也不能辜负了姑娘家的一番心意啊!”
赵海倾思虑一番,点了点头:“也是,这王府的确需要一位女主人了,改日我便到锺大人府上提亲,早些将这事定下来。”
其余诸人哈哈大笑,纷纷揶揄他心急,宁王只笑不语,随他们胡说八道。
是夜,赵轩煜在阳晖殿设宴庆祝宁王凯旋归来。诸位大臣瞧见宁王到场,纷纷阿谀奉承起来,一时间“恭喜恭喜”、“王爷威武”之声连绵不绝。
宁王与他们客套一番,忽见宰相锺连意面带微笑地站在不远,便心照不宣地走上前去,微笑抱拳道:“锺大人。”
锺连意回了个礼,道:“恭喜王爷凯旋,震我腾龙国威,实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锺大人客气了,为国效命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宰相看著英挺俊美的宁王,禁不住面露赞许之色。
他膝下无子,只有个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儿,从小就当宝贝似地养著,对女婿的要求极为苛刻,不是看不上人家的家世就是看不上人家的品貌,简直百般刁难,吓退了无数提亲的人。
锺小姐虽生的容月貌,可有这麽个难缠的爹,导致京中少爷公子没人再敢招惹她,如今一十六岁还待字闺中,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一年前锺小姐在百宴上结识了宁王赵海倾,就此一见锺情,眼中再也装不下别人。锺小姐落有意,而宁王似乎也并非流水无情,老一辈对小儿女之间的这种恋慕情怀最是敏感,锺宰相这样一个挑剔之人,对著宁王也捡不出任何毛病,於是他便有意顺水推舟,想要和宁王结一门好亲事。
“咳……王爷一走便是一年半载,小女在家也十分记挂,多向老夫询问王爷近况……”
“承蒙锺小姐挂心。”赵海倾淡淡一笑。他眉目端方,这一笑如同冰山融雪,平添了几分儒雅俊朗之气。
他和锺灵门当户对,锺灵那可爱的小性子也算合他胃口,赵海倾见时机成熟,便想与宰相说说定亲的事。
就在此时,殿上却传来一声“圣上驾到──”,硬生生将他的话给逼了回去。
赵海倾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反正锺灵那丫头也不会跑了,便决定过两日再亲自去宰相府上走一趟。
──他没有料到的是,这场宴席,竟注定了他和锺家千金擦肩而过,拥有了另一段他完全不曾预想过的姻缘。
第三回.指婚(下)
龙腾国君赵轩煜,是宁王赵海倾同父异母的弟弟,皇後唯一的儿子,外公又是朝中元老,他在皇子当中算得上身份第一高贵之人。
赵轩煜从小聪明伶俐,漂亮俊秀,又生了一张甜嘴巴,最讨先帝欢心;而作为哥哥的赵海倾虽练得一身武艺,却是个闷槌,平时既不经常与兄弟往来,也不懂得巴结父皇,何况他母亲只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宫女,作不了他的靠山,因此,这太子之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赵轩煜的头上。
好在先帝对赵海倾到底还存留了几分怜惜,又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他武功高强,放在水准最高的神策军里竟也罕有匹敌,於是索性让他一心从武,辅佐储君。
这些年赵海倾率领亲兵四征战,龙腾疆域越来越广,国力日益增强,而他如今也官拜大将军,是个在朝中拥有赫赫威名的人物了。
骁骑将军战功显赫,为国鞠躬尽瘁,大臣们看他的目光渐渐由最初的淡漠变为景仰;又见他仪表堂堂,如今还是单身,便有不少人动了想要和他结亲的心思。
赵轩煜身为国君,自然不可能对此一无所察。
他与群臣和乐融融地祝贺一番赵海倾,说了些褒奖的话,便悠然地举起酒杯。
“孤与骁骑将军乃是兄弟,今日国之大喜,便不生分了,兄长,孤敬你一杯。”
赵海倾忙起身回应。
二人一饮而尽後,赵轩煜扫视一圈,将目光在锺宰相脸上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春风和煦地对赵海倾道:“兄长常年在外征战,家里也无人挂念,如今天下太平,兄长也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
殿内的议论声大了些许,听陛下的意思,竟是想为宁王指婚?不知谁家千金有这福分,能指给如今都城品质最好的单身汉?
锺宰相有点紧张地望了赵海倾一眼,希望他能及时提出与自家联姻的事,免得陛下乱点鸳鸯谱,误了闺女的姻缘。
赵海倾本人也正有此意,他正打算开口时,却听赵轩煜又道:“李大人此去凤翔,已为兄长求了一门好亲事。”
群臣哄然,赵海倾微微错愕,锺宰相更是张口结舌,愣愣地看看赵轩煜,又看看赵海倾。
李大人自然便是那山羊胡子。他站起来遥遥向赵海倾做了个揖,十分热情地说:“恭喜王爷!凤翔四皇子中皇云天仙姿卓然,乃是千年难遇的玄星天命,家有此人,必能祥和富裕,国有此人,必将永世太平!王爷八字与那四皇子天作之合,若二位能成连理,定将保得家国兴盛!下官实在不忍心误了这麽一段好姻缘,便自作主张请求联姻,还望王爷恕罪……”
赵海倾震惊过後,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大人一眼,心中冷笑。
──自作主张?若不是陛下默许,你个小小的李宝全又怎敢做主王爷的婚事?!两个男人居然也能说成天作之合,简直荒唐之极!
他早该料到的,功高震主,迟早要引起主子的警觉!
锺宰相愁眉苦脸焦急不安,几度想开口却不知以什麽立场开口,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宁王,希望他能退掉这门可笑的亲事。
其他大臣也议论纷纷,不明白陛下怎麽这般荒唐,竟将一个男子指给堂堂宁王,这无异於是当著所有人的面给他难堪!
也有敏感者察觉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宁王在朝中的威信越来越高,这对於皇上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天下既定,看来皇上是打算采取对策阻止宁王扩大势力,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赵轩煜慢悠悠地敲了敲扶手,道:“孤知道让兄长娶男子为妻太过强人所难,可那玄星天命实在难得,又与兄长八字相合……唉,也罢,若兄长不愿意,孤便替兄长退掉这门亲事吧。”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宁王做出反应。
──皇帝亲自指的人,不娶就是折了帝君的面子;可若是娶了,他一介王爷、将军的颜面又置於何?
赵轩煜瞟了大汗淋漓的锺宰相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听闻兄长与锺宰相私交甚笃,孤记得锺宰相有位千金还待字闺中,不如,就将锺小姐指给……”
就在此时,赵海倾却忽然出声,打断了赵轩煜的话。
“──既是天命,臣岂有不从之理?”
赵轩煜微微一愕,便听赵海倾继续道:“皇上挂念微臣,臣感激不已。古籍有云,玄星天命乃天降祥瑞之人,若能将他迎来龙腾,自然再好不过。”
锺宰相如同被闷雷劈中,瞠目结舌地看著宁王,似是不相信他竟会说出这种话──他若是娶那男子,又该将自己的女儿置於何?!
赵海倾却仿佛没看见锺宰相的表情,对赵轩煜抱拳道:“一月之後,臣将於厚德门外亲迎凤翔皇子,尽心以待,修百年之好。”
宁王一席话,简直要震翻了现场包括皇帝和一干大臣在内的所有人。
之後大殿里沈默了良久,才响起一片不尴不尬的祝福之声。
那晚直到庆功宴结束,皇上躺在宠妃香软的怀里,还不明白自家哥哥打算如何跟一个带把儿的皇子“修百年之好”。
第四回.迎亲(上)
回到王府後,第一个破口大骂的便是魏振山。
“他奶奶的熊!老子活到这麽大,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把男人指婚给大功臣!这不是摆明了让全天下都来瞧我龙腾骁骑将军的笑话!”
马辽心思伶俐,已隐隐猜出些眉目:“王爷这些年战功显赫,陛下会有嫌隙之心也是在所难免。”
“嫌隙?!他嫌个鸟蛋!要不是王爷在外头给他卖命,他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也不怕硌著屁股!”
魏振山气鼓鼓地往下一坐,椅子可怜兮兮地发出“吱呀”一声。他挥舞著铁锤般的拳头道:“咱们打了这麽多仗,王爷无数出生入死,还不是为了这毛头小儿做皇帝做得舒服些!现在倒好,媳妇还没娶著,就要先抱个男人回来!”
闫四并没去皇宫参加庆功宴,因此也不知道殿上发生的事,他端著茶水进来,发现众人都是一副愤愤的模样,立时讶然道:“魏兄,什麽事发这麽大的火?”
“闫老弟,来的正好,你评评理!”魏振山接过他手中的茶盘,啪地搁在桌上,“这皇帝小儿过河拆桥,今天给王爷指了一门亲事……”
闫四怔了怔,旋即笑道:“这不是很好麽?王爷也是时候娶妻了。”
“好个屁!他给王爷指了个男人!凤翔败寇之子,什麽什麽云天……”
赵海倾淡淡道:“他叫中皇云天。”
马辽叹了口气:“王爷可以和锺宰相好好谈谈,虽然正妃之位是不能给锺小姐坐了,但那终究是个虚物,中皇云天身为男儿,又不可能给王爷生出子嗣来,日後将锺小姐的孩儿封为世子,也不算委屈了她。”
魏振山啐道:“锺小姐?她老子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甘心让他那宝贝疙瘩似的闺女做侧妃?还比败寇的儿子低上一等,换你你乐意?”
马辽想了想,又道:“就算不是锺小姐,京中还有无数好人家的女子可以选择,王爷还愁纳不到妾?”
赵海倾摇摇头:“各位有所不知,得玄星天命者必须一心一意,如果再嫁或者再娶,都会招来灾厄。”
魏振山一愣,难以置信道:“就是说娶了他以後不能再娶小老婆?”
赵海倾颔首。
魏振山觉得十分荒唐可笑:“这是什麽狗屁道理?还祥瑞呢,分明是个灾星!他要是女人也就罢了,可他是个男的,不能生不能养,王爷的香火谁来传?这人娶不得!”
马辽犹豫道:“命理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王爷又何必……”
赵海倾笑了笑:“我一人不信又能如何?本王若再娶他人,陛下必定会觉得本王不遵天道,到时恐怕又有麻烦。”
几人沈默片刻,闫四忽然抬头,冷冷地说:“陛下莫非是打算断了王爷的香火,让宁王後继无人?”
魏振山一听这话,登时从鼻孔里喘著粗气又要发火,被马辽连忙拦了下来,“魏兄,你生气也没有用,朝中早有小人说王爷拥兵自重,王爷若忤逆陛下的意思,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赵海倾并没有不快,反倒面露赞许:“不错,本王不但得娶,还得风风光光的娶。诸位,一月之後本王成婚,还请来喝杯喜酒。好了,时候不早,弟兄们都歇著吧,此事本王自有计较。”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便愤愤不平地散了,留下赵海倾和闫四沈默不语地坐在房里。
微风拂进,宁王英挺俊逸的侧脸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
闫四看了看他,突然咬牙道:“王爷。”
“怎麽?”
“……属下可以替您娶一位夫人,为王爷留下子嗣。”
宁王失笑:“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真是糊涂了,你的夫人你自己留著,不用让给我。”
“王爷,闫四并不是……”他著急地站起来走过去,脚下没注意,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赵海倾见状连忙扶住他,无奈道:“王爷在沙场上死都不怕,何况只是娶个男妻?听说那四皇子丰神俊秀,倒也不算辱了本王面子。闫四,你明日一早叫张总管尽快准备迎亲队伍,务必办得……越盛大越好。”
闫四望著赵海倾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怔然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一月过去,园里牡丹已开得极盛。
这天太子和太子妃叫云天去赏,说是四弟快要成亲了,以後没什麽机会见面了,好趁现在多看几眼。
云天听了这话只想笑,当初是谁迫不及待要把傻弟弟“嫁人”的?现在倒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这戏演得也太假了吧!
太子倒也不是小气的人,给云天送了一些珍玩做“嫁妆”,太子妃则把一只会说话的鹦鹉给了他,温温柔柔地道:“这一路要走一月有余,也没人陪四弟解闷,这牲畜模样好看,又会说许多好话,四弟带著不嫌无聊。”
云天心想自己家以前那鹦鹉比你这只厉害多了,什麽草泥马法克鱿说得可顺溜啦,谁稀罕这只傻鸟!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他笑著将鹦鹉接过来,礼貌地说:“多谢大嫂!”
鹦鹉分明从云天眼中察觉到了不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多时,几人得到消息,说龙腾的迎亲队伍到了。
云天怔了怔,有点茫然地看向正殿的方向。
──迎亲?他这就要“嫁人”了?跟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在一起?都说穿越人个个混得风生水起,怎麽轮到他的时候就这麽搞笑?他现在最好祈祷那个将军没有什麽不良倾向,他也不求人家待见他,只要不故意刁难他,什麽都好说!
否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整死他大爷的!
太子愕然道:“四弟的表情怎麽略显狰狞?”
太子妃惴惴道:“大约是……要成亲了,太激动了吧……”
太子:“……”
迎亲队伍的首领正是闫四,他此刻站在正殿前的广场上,心情有些复杂地看著那即将成为宁王妃的少年从殿门里走出来。
……那就是要陪伴王爷的人?呵,模样确实不错,也不知品行如何,能不能担待王妃的位子?他年纪还小,又是皇家出身,指不定身娇肉贵的难伺候,希望他别添麻烦才好。
云天走到闫四面前,打量他一眼,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哟,帅哥!”
闫四:“……”
云天连忙挠头发:“……呃,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闫四冷冷地撩起帘子:“王妃,请。”
云天被“王妃”这个词狠狠噎到了,他做梦也没想过有人会这麽称呼自己。
他上了马车,赔著笑脸对这个冷面神道:“帅哥……不,兄台,咱们打个商量,你叫我公子成不?……不成?那就叫我的名字吧,别王妃来王妃去的,大男人也不嫌寒碜。”
闫四没理他,直接飞身上马,喝令队伍出发。
云天碰了个钉子,尴尬地想:完了,下人都这麽讨厌我,估计主子更讨厌我,看来以後的日子难过啦!
第四回.迎亲(下)
路上果然如云天预料的那样,十分无聊。无聊得他快要长蘑菇了。
大漠黄沙,一望无际。送嫁的队伍走在其中,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缓缓移动的长线。
在这种炎热干燥的地方,连鹦鹉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蹲在云天肩膀上扯著嗓子直喊:“噶……吉祥如意……万事平安……噶……”
云天靠在角落里奄奄一息道:“你再喊一声,我待会儿就拿你当晚饭,正好很久没吃过肉了。”
鹦鹉沈默了。
云天发现这畜生很通人性,不由来了兴趣。
“成天说这些有什麽意思,我教你说点别的!来,跟我念,法克鱿──”
“法克鱿──”
云天乐不可支地捶著桌子:“对!就是这样,继续继续~”
鹦鹉得到鼓励,越发欢迎鼓舞:“法克鱿──法克鱿──”
马车外的侍卫听见了,好奇地问:“王妃的鸟喊的什麽话?”
闫四漠然道:“谁晓得,怪里怪气的一个人,养的鸟也不正常。”
“我倒觉得王妃挺亲切……长得也不错,好像比锺小姐还好看几分。”
“他才一十六岁,还是少年模样,再过几年成了人高马大的汉子,还怎麽能和锺小姐相比?”
侍卫想了想,赞同道:“也对,女人毕竟是女人,又香又软,还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男人嘛……唉……”
所有人看到云天都是一副纠结的表情,好像很不能接受他成为宁王府的另一个主人。在这些人的观念里,王妃就应该是才貌双全的官家千金,男人做了王妃未免不伦不类,还让宁王成了笑柄,因此大家对云天实在喜欢不起来。
云天穿越以前受人欢迎,过生日收礼物都能收到手软,又何时遭受过这种冷漠待遇?
如今他吃饭没人陪,想聊天没人陪,就跟住在与世隔绝的牢笼里似地,终於有一天,他受不了了。
──云天决定去骚扰闫四,直到对方开口。(……)
闫四正拿著水袋喝水,忽然听见身後传来一阵响动,接著那古怪的小子就把头探了出来,大喊著:“闫四,闫大侠,陪兄弟说说话吧!”
“……”闫四回他一个沈默的背影。
“你就叫闫四?有大名儿吗?
闫四继续无视他。
云天再接再厉:“没大名儿?要不要我给你起一个?”
闫四终於忍不住道:“不必,王妃请回马车,外面风沙大。”
云天把脑袋伸回去两秒,复而又探出来,道:“闫四,我想跟你换换,你坐马车,我骑马行不?”
闫四果断道:“不行,王妃身子金贵,不容半点闪失。”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云天已经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利索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朝自己跑来。
闫四连忙喝令队伍停止,回头看向云天,气愤地说:“中皇公子请不要给大家添这些无谓的麻烦!”
云天堆著笑脸:“别,闫大侠别生气,我小时候在山上摸爬滚打的,什麽没见识过……”
“中皇公子勿要说笑,您贵为皇子,怎麽可能做这些事!”
“我真的想骑马,马车里又热又闷,快憋死了,咱俩换吧。”云天以前家境还算优渥,节假日的时候跟老爸去马场玩过好几,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驾驭它,不过走平坦路不在话下。
闫四看著这小孩恳切的表情,最终还是妥协了:“王妃若不介意与属下同乘,就上来吧。”
云天飞快地点点头,拉住缰绳跳了上去,顺手环住闫四的腰,叹道:“闫大侠,腰好结实啊!”
“……”闫四实在对这家夥无语了,“出发!”
就这样走了半个月,送嫁队伍过了两国交界的大玉山。
下山後便是龙腾的官道,只见面前路途平坦,沿路是商贩驿站,田野间绿树、风景秀美,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虽然离都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已经能明显感受到大国的华气息。
此时已进入夏季,正午时分太阳烤得正热,闫四见队伍里的家丁仆役还有随行的军人都十分疲累了,便提出找个驿站先歇歇脚。
云天在马车里虽然比他们舒服得多,但他到底是现代人,没受过这种苦,颠簸了一路也实在够呛,於是车一停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朝店里大喊:“店家,给咱们每人上碗面!”
闫四不悦地摇了摇头,觉得云天说话行事就像街头的泼皮,没有半点皇族出身的高贵气质,跟赵海倾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忍不住替赵海倾惋惜起来。
云天咕咚咕咚地灌了两碗茶,笑眯眯地接过饭碗,开始哧溜哧溜地吃面条,其他人见状却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云天旁边看著他吃。
云天吃了几口便察觉到不对劲,疑惑地问:“各位怎麽不坐啊?”
闫四淡漠道:“主子上桌,下人自然不得落座,王妃请慢用,我们待会再吃。”
“……”他这麽一说,云天哪里还吃得下去,“可你们都看著,我觉得别扭。”
云天话音才落,众人便齐刷刷转过身。
“……”云天无语道,“我是说你们也坐下来吃!谁让你们转身了!”
闫四意外地看了看他,考虑片刻,安排众人坐下,又吩咐店家添茶添饭。
云天这才有了胃口,“对嘛,都是一样的人,哪有我吃饭你们围观的道理,来来来,大家别拘束,都动筷子!”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不时有人偷偷窥他一眼,好像是觉得这个王妃行事不拘一格,看他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闫四坐在云天旁边,看著云天一连吃了两大碗面,忍不住道:“王妃胃口倒不小……当心撑著。”
云天打了个饱嗝:“我说闫老哥,咱们都这麽熟了,以後你就叫我名字吧,干嘛王妃来王妃去的,别扭。”
闫四严肃地说:“尊卑有序,属下不敢坏了规矩。”
云天撇撇嘴,知道他是个一根筋的木头疙瘩,只好随他去了,反正自己听著听著就习惯了,被叫王妃也不会少一块肉。
队伍再启程後,云天把闫四叫去马车里喝茶,闫四先前死活不肯进去,认为这麽做有失礼数,可云天坚持要跟他喝两杯,最後闫四没法子,答应他最多只坐半个时辰。
“闫四,咱们还有几天能到?”
“大约五天,王爷会亲自在城门口迎接王妃。”
云天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给闫四添了杯茶,又问:“你们王爷脾气好麽?会不会打骂别人啊?”
闫四听了这话,眉心登时狠狠一皱!“王爷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怎会行那莽夫之事!”
云天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是你偶像。”
闫四哼道:“偶像?那是什麽。”
“呃……就是崇拜、喜欢的人,有时候还会去模仿对方、学习对方,那个人就是你的偶像。”
闫四想到他陪赵海倾一路长大的一点一滴,不由微微怔然:“……不错,王爷是我的偶像。”
云天煞有介事道:“嗯,我们那边见到偶像都会要签名的,你回头也跟你家王爷要一个,这样就能得到他的保佑。”
闫四点了点头,又问“王妃有偶像麽?”
云天十分谦逊地说:“本王妃……咳咳,本公子的偶像就是自己。”
闫四:“……”
队伍又行了三天,众人正在一家酒店歇脚,忽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云天抬头看去,发现骑马那人是个彪形大汉,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山。
他轰隆隆地冲过来,在酒店跟前拉住缰绳,高头大马发出一声嘶鸣,抬起前蹄停了下来。
大汉纵身一跃,落地时云天只觉得地面好像都颤了几下。
他大踏步走进店门,看见闫四後抱拳一笑:“闫老弟,辛苦辛苦,接下来就交给老哥吧。”
云天拿著筷子的手僵住了,风中凌乱地想:不会吧?难道这人就是骁骑将军?!那美男说他比寻常人高壮一些,可这也太过高壮了点吧?!简直就是吃了金坷垃长大的啊混蛋!
大汉直直走了过来,面对云天,犹如老鹰俯视著小鸡仔,格外不屑一顾。
云天正寻思著夫妻初见面该说点什麽好,那大汉就弯腰做了个揖,自报家门:“老子……咳,在下魏振山,龙腾神策军副将,见过……宁王妃。”
他说得别扭,云天听得也别扭,两人别别扭扭地对视了一眼,云天道:“咳……魏副将不嫌弃的话,叫我名字就行。”
魏振山梗著脖子道:“王妃闺名……岂是我等叫得。”
云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其余众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闫四的冰山脸也千年难遇地露出笑意:“魏兄累了吧,喝碗酒咱们再上路。”
魏振山大马金刀地坐在闫四旁边,看了看对面的云天,道:“王妃芳龄几何?”
云天筷子尖的牛肉掉在桌上,崩溃掩面。
闫四道:“……魏兄,别这样。”
“怎麽了?我老魏就是个粗人,不会讲话,你跟我认识这麽多年还不了解我?”
云天一拍桌子:“我是男的!叫我王妃也就罢了,说话别跟对待娘们似地!粗人就用粗人的方式说,我不介意!”
“嘿──”魏振山饶有兴味道,“我叫你云天老弟,你可愿意?”
云天道:“有什麽不愿意的?你比我大,叫我老弟不是应该的麽?”
魏振山忽然神色一凛,眯著眼睛凑近云天,咧嘴道:“可惜你愿意当我弟弟,我可不愿做那凤翔败王的儿子!中皇云天,不要以为嫁进宁王府就是飞上了枝头,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闫四皱眉喝道:“魏兄!”
“哈,若不是他,如今坐在王妃位子上的就是锺家小姐!他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小子,老子凭什麽对他低三下四?”
“中皇公子是王爷正妻,你这麽做是对王爷不敬。”
魏振山嗤笑道:“正妻?闫老弟,这才几天功夫,你就认下这个将军夫人了?”
云天悠然地吃了一块牛肉,细嚼慢咽吞了下去,又大口喝了半碗酒,这才心平气和地说:“魏副将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搞错了?”
魏振山和闫四停止争吵,看向云天。
“你看不惯我我能理解,真的,不过我也不是出於自愿才到这儿来,你可以骂我,但不要威胁我,我很讨厌别人这样,你真不待见我的话就想办法劝你家王爷休妻,咱们各走各路,我中皇云天虽然没什麽本事,但也不缺你家这口饭吃。”
他说完以後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进了马车。
闫四叹了口气,道:“我一路上对他不闻不问,他跟下人一样吃干粮喝凉水,可也从没见他抱怨过,中皇公子心地不坏,魏兄何必……”
魏振山有点後悔,也觉得自己恃强凌弱不怎麽光彩:“我又不知道这些事情,看他那样老子气就不打一来……我这不是为了王爷抱不平麽!”
“这件事又不是中皇公子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魏兄总该明白。”
“行行行,你们总是有理的,大不了老子以後碰著他就绕道走,眼不见为净!”
“如此也好,王府已经不太平了,别让王爷为了这些小事情劳神。”
魏振山喝完酒,打量著闫四,忽然咂咂嘴巴道:“我看你小子倒挺像王妃,什麽事都为了王爷考虑!”他挑挑英挺的眉毛,“我说,王爷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干脆劝他把你也收了得了!”
闫四皱眉怒道:“胡说些什麽,魏兄喝好了就上路吧,王爷还在府里等著。”[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他快步向外走去,想掩饰脸上那灼人的温度和莫名的羞赧,留下魏振山在身後哈哈大笑。
云天正坐在车里发呆,忽见闫四撩开车帘递了一碟蜜饯软酥之类的点心进来。
他接过碟子,挠挠头发道:“闫大哥,刚才谢谢你帮我说话。”
闫四摇摇头:“我也没做什麽,魏副将心直口快,讲话难免不好听一些,但他并不是刻薄的人,希望中皇公子不要与他计较。”
“我哪会在意这些事情,再说他也是一心为主嘛,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滴。”
“这样我就放心了,中皇公子果然是心胸大度之人,之前属下多有怠慢,这里给公子赔个不是。”
“哎哎,闫大哥你这麽说就没意思了,没有谁天生就该为谁做什麽,你又不欠我的,千万别觉得对不起我。”
闫四弯了弯嘴角:“你说话虽然不循常理……不过让人很舒坦。”
云天干笑两声──拜托,是时代不同,不是我非主流啊大哥!
第五回 大婚(上)
就这麽一路相安地经过五日,迎亲大队终於到达了龙腾的都城。
云天远远就看见那座城池宏伟得出奇,高大巍峨的城墙绵延数里,古朴而庄重,蕴含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让人心甘情愿为它的壮丽惊叹、臣服。
之前见到的凤翔皇城虽然也是一派富丽堂皇,但是今天看到龙腾,他才明白凤翔为什麽会一败涂地。
难怪历史上有那麽多人为了皇位不惜拼出一条血路──将这般瑰丽壮美的天下纳入掌中,的确是致命的诱惑!
队伍加快速度前行,最终停在了城门口。
魏振山前去让守卫放行,闫四在马车外道:“中皇公子,再过两道门便能见到王爷了,不过龙腾有个规矩,新婚夫妻洞房前不得见面,劳烦公子先披上盖头。”
云天嘴角狂抽:“你说那块红布?搞笑!”
闫四也知道让男人穿著嫁衣未免有些难堪,便默默地将一个方形锦盒递了进去。
云天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著一套红色盛装。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使小性子了,云天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那套红衣穿在身上,真是自己都不好意思看自己。
宁王娶妻本来就是大事,加上他之前经过刻意造势宣传,於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云天的出嫁队伍一进城门,便听到一阵接一阵潮水般的人声,有人喧哗有人欢呼,还有人起哄,大多是在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之类的。
云天简直哭笑不得,两个男人放在现代也很难共同走到老,何况是古代?按照魏振山之前所说,宁王似乎本来打算娶一个姓锺的小姐,现在倒好,叫自己这个男人坐了正妻的位子,他不想办法整死自己就不错了,还百年好合呢!这不是笑话嘛!
──不过有这麽多人愿意祝福赵海倾,看来他在京中名望真的很不错呢。
都城分为四层,最中心是戒备森严的皇宫,第二层是大臣们的府邸,第三层是家境较好的富商以及官家开设的生意场所诸如布庄、酒楼、粮店之类,第四层则是平民百姓的住所了,条件虽比不上前三层,但却最为热闹荣。
赵海倾此时就骑著马站在第二层城墙,远远望著前方。
官家的地盘,寻常百姓自然进不来,因此这里远远不如外城热闹,只有一群家丁仆役列队站在他身旁,等待著王府未来的另一个主子。
日头当空,赵海倾神情淡然,脸上既看不到成婚的喜悦,也看不到娶一个男子为妻的愤然,平静的就好像今天成亲的人并不是他。
这时,街边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是京中贵族女子中近来流行的香车,配著一匹漂亮小马,装饰著铃铛彩绦,十分俏丽可爱。
赵海倾心中微微一动,回过头去。
车子就停在他身後不远,从里头走下两名姑娘,一名容颜?w丽、气质高贵,另一名娇小玲珑,清秀可人。
为首那姑娘约莫十六岁,身著一袭淡雅的翡翠烟罗衫,年纪轻轻却已出落得极为美?w动人,加上她眉宇间一股天生傲气,正如同那高岭之,令人望而自惭。
赵海倾纵身下马,微笑道:“锺小姐。”
锺灵秀眉微蹙,打量著赵海倾身後的阵仗,低声道:“王爷可是在这里迎亲?”
赵海倾道:“正是。”
锺灵神色不甘,可出於官家小姐的尊严又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吵闹,她暗暗咬著牙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女儿家彷徨又无措的神情格外惹人心怜。
赵海倾吁了口气,和煦地说:“锺小姐,天气炎热,你还是回车里去吧,有事可以改日再……”
“赵大哥!”锺灵终於忍不住出声,“你……你当真要娶那个皇子?我们明明说好的……我送你的玉佩你也收下了,我以为你……”
她越说越心酸,妩媚的大眼睛里凝了一层水雾,凄然又朦胧,纵是铁石心肠也要为这样的神情软化。
赵海倾看著这原本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少女,心中歉疚,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锺灵倾心於自己,也暗示过对方他会请求皇上指婚,可赵海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竟抢先一步定了他的婚事,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麽权力反对?
赵海倾天生是个闷槌,不会说什麽安慰人的话,竟然就那麽眼睁睁看著锺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人就这麽一个哭一个看,周围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於是整个街口都弥漫著锺小姐凄恻的嘤嘤声,搞的这气氛不像迎亲,倒像是送葬。
赵海倾实在束手无策,正要安抚她两句时,却忽然听见一阵车马辚辚的声音。
“好了,别哭了,瞧你眼睛红成了什麽样子。”赵海倾淡淡一笑,“大哥明晚成亲,你若是愿意,就来喝杯喜酒,若不愿意,大哥就派人把喜糖送去你家,可好?”
“我才不要什麽喜糖!”锺灵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我与王爷相识一场,王爷大婚,这喜酒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喝的。”她抹去眼泪,又恢复了之前倔强的模样,看向那远远行来的一群人。
闫四和魏振山带著送嫁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王府的迎亲队走去,看见锺灵时,两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地想:她怎麽来了?明知道王爷在这里接新娘,还故意来找不痛快?
双方碰面,赵海倾再没工夫理会锺灵,他整理了一下心神,朝云天所乘的马车走去。正要撩起珠帘时,里头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正好撞在赵海倾手掌上,於是便听那人发出“嗷”的一声怪叫!
那红衣霞披的少年非常没有形象地狂甩著胳膊:“这谁啊?练过铁砂掌!?嘶……手要断了……”
赵海倾:“……”
闫四、魏振山:“……”
赵海倾哂然道:“王妃打招呼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闫四和魏振山都抖著肩膀,其他人也纷纷莞尔,只有锺灵怔怔地望著这边,好似丢了魂魄一般。
身边的丫鬟有些担心,惴惴地说:“小姐,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去王爷府上……”
锺灵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依旧像个木偶似地站在原地,丫鬟见状也不敢多言,只得敛眉低目地陪著她在这里伤心。
云天乍一听见赵海倾低沈浑厚的声音,微微一愣,小声道:“骁骑将军?”──哇,他赚到了,这家夥声音可真他娘的性感!
“是。”
云天得到回应,登时觉得浑身都怪怪的,一想到这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他的丈夫,他的舌头就有点打结:“呃,那个,你好……咳,初见面,多多指教。”
赵海倾顿了顿,颇感滑稽:“本王还没见到王妃的面。”
云天顶著盖头,也看不见赵海倾长什麽样子,他正茫然地不知道该做什麽该说什麽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了。
赵海倾的手温热而干燥,力道不轻不重,令人十分安心。云天有些出神地被他扶下马车,接著听见他对旁人说:“送王妃上轿。”
锺灵看著那一身盛装的少年坐进了王府迎亲的大红轿,眼泪再忍不住涌了出来。
“……回宰相府!”
她猛地转身快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丫鬟连忙跟上,二人转瞬消失在街道拐角。
再说说这边厢。[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锺宰相见心肝女儿愁容满面地回了家,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你看看你看看,叫你不要去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惹了一脸眼泪回来!”
锺夫人将锺灵拉进怀里轻言安慰,“乖乖哟,你说你做什麽非要去找气受,天底下的好男儿又不是只有宁王爷一人,京中未婚的优秀公子比比皆是,咱们灵儿漂亮聪慧,还愁找不到好夫婿?”
锺宰相一甩袖袍,愤愤道:“你说的这是什麽话!灵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锺夫人也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你还敢说?若不是你这当爹的挑剔,女儿又何必只拴在宁王身上!常、叶两家的世子哪个不是人品家世一流?就因为你的关系,如今连提都不敢提起咱们锺家!”
锺宰相自知理亏,懊恼又後悔地说:“我怎会知道宁王竟然……他已收了灵儿的麟纹玉环佩,就已经是咱们锺家的半个女婿了,哪料到陛下竟将一个男子指给他……”
锺灵在母亲怀里哭够了本,方才抬起泪眼哽咽道:“终归那皇子是个男儿,王爷定不会只娶他一人,我……”
“你什麽你?难道你还想去做侧妃不成!我不同意!”锺宰相吹胡子瞪眼,“我锺家的女儿必须做正妻,哪有低人一等的道理!”
锺灵心高气傲惯了,也不甘愿做小,可她对赵海倾一片真心,又不想看著赵海倾再纳别的女子为妾。
锺夫人拍了拍女儿的背,叹道:“心肝,快回房歇著吧,娘叫膳房给你炖碗金丝燕窝粥可好?”
锺灵走後,锺宰相才将袖里的喜帖掏出来,“罢了……帝命难违,王爷也有他的无奈之,你去叫人准备贺礼,明日还得去王爷府上贺喜。”
锺夫人抹抹眼睛,点了点头。
就在宰相府一片愁云惨雾的时候,宁王府里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婚庆的场地早就布置好了,赵海倾的寝房也换了红帐鸳鸯被,他将云天接回府後,便安顿在了後院的一间屋子里,之後再没过问。
云天将盖头顶了许久,早就觉得呼吸不畅快,等屋里一清静下来,他就扯了盖头吸几口气,打量一番周围环境。
不多时,两名婢女和一名清秀小厮前来问安,为首那年长些的婢女冷冰冰地说:“王妃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了解,这二人唤作明书、慧玉,以後便由他们服侍王妃。”
云天点点头,道:“谢谢。”
那婢女愣了一下,立即道:“王妃无须客气。”
云天心想在古代是没有上位者跟下位者道谢的习惯的,就挠了挠头发,看向那对少年少女。
二人年纪不大,都是唇红齿白的模样,云天正愁没有人可以跟自己说话,便高兴地把他们叫到身边,抬眼端详他们,盘算著回头送他们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那叫做明书的少年胆子大些,回视了云天一眼,微微一呆,脸上分明有些惊?w。
“王妃……长得真好看。”明书忍不住道。
那年长婢女一听这话,顿时厉声喝道:“放肆!”
夸赞容貌的话若是由那少女说出来就没什麽不妥的,可云天是王爷的老婆,明书虽然年轻可毕竟是男子,这话说起来就难免有点调戏的意味。
云天见明书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打圆场:“这位大婶……咳,大姐不要生气,都是男人,夸一夸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大姐没事儿就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他们说。”
年长婢女又瞪了明书一眼,这才对云天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明书感激地小声道:“多谢王妃。”
云天拍拍身边的位置,道:“来,你们过来坐。”
明书和慧玉哪敢坐在他身旁,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使不得,使不得……”
云天妥协道:“那好吧,你们去坐那边的凳子。”
明书和慧玉还是不敢坐,直到云天摆了脸色,他们才惴惴不安地在凳子上沾了半个屁股。
三人年纪相仿,云天又十分亲切,聊了不久後,明书和慧玉就已经把他当做了无话不谈的小哥哥,给云天讲了许多龙腾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有了两个小朋友,云天心里轻松了很多,可一想到明天他就要和宁王举行婚礼,他还是觉得脑中仿佛压了块沈甸甸的大石头,胸口也好像七上八下地吊著一个水桶,很不舒坦。
云天下意识地挠著床单,问道:“你们王爷长什麽样?帅还是丑?或者不帅不丑?”
明书和慧玉相视一眼,笑道:“‘帅’是什麽意思?王妃若好奇王爷的长相,明晚不就知道了,何必问我们呢?”说完後吃吃笑起来,脸颊还微微发红。
云天脑中嗡了一声,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还有一关要闯,那就是:
──洞、房、、烛、夜!
老天!他居然忘记了这麽重要的事!怎麽办怎麽办,他们洞房的时候是不是要上床?他、他难道要被人那个那个?这这这……面还没见过,就要抱在一块儿滚床单?!万一那王爷长得太丑,他就把灯……不,把蜡烛吹了,至少王爷的声音很不错,还能聊以慰藉……
云天乱七八糟意淫了一通,忽然看见明书和慧玉忍著笑看自己,登时不好意思起来:“你们俩小家夥想啥呢?正经点正经点!别人床上的事情不要乱猜……”
慧玉脸颊更红,无辜地说:“王妃,慧玉只是觉得您表情有趣,并没有……想那方面的事……”
云天:“……”
第五回.大婚(中)
不管云天怎麽不淡定,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站在富丽堂皇的宁王府大厅里和自己面都没见过的“丈夫”拜了堂成了亲,之後就坐在婚房里等待老公“临幸”。
门外灯火荧煌,隐约还能听到远方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云天只在婚礼前吃了些点心垫肚子,这半天时间过去,他滴水未进,早就饿的脑袋发晕腿脚发软,只想好好吃顿饱饭。
“娘的……结婚真受罪,搞不懂为毛那麽多人喜欢结婚!”
云天岔著腿坐在桌前,撩起复厚重的下袍,拿起一个水果大大啃了几口。
将桌上的食物全部解决後,他又拿起白玉酒壶,正打算喝时,却忽然想到这玩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合卺酒,要夫妻两人一起喝的,他要是先喝了,保不齐那宁王会怎麽发火呢,还是忍忍吧。
吃完东西总算没那麽难过了,云天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没过多久就泛起困来。
他将枕头想象成宁王的模样,自作风流地说:“小美人,不是为夫不等你,为夫实在瞌睡啊……”
──要不然,他就先睡一阵子?只要宁王回房前醒来就可以了……
云天这麽想著,便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舒服地倒下去。
於是赵海倾进门後,看到的就是这麽一个丢下新婚丈夫呼呼大睡的新娘。
他站在床前无语半晌,叹了口气。
红绡帐暖,一室旖旎。
云天睡得香甜,白皙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下如同美玉雕凿一般。他正於这样一个青涩而模糊的年纪,既没有小孩的幼稚,也没有成年男子的挺拔,而是清俊疏朗得像一弯皎月,裹在红如烈火的婚服中,仿佛一具等人采撷的祭品。
宁王坐在床边,抚了抚云天的头发。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不好男色,也不由为这样美丽的景致恍了心神。
赵海倾并不喜欢云天,可喜欢和欣赏是两码事,他可以在厌恶这个身为男子的王妃的同时……享用他的美貌。
“王妃,醒醒。”赵海倾轻柔地唤道。
云天咕哝一声,翻了个身背对著赵海倾,继续睡。
赵海倾眉心微微一皱,扳住他的肩膀,稍一使力,便硬生生将云天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睡觉被人打断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云天只觉得肩上一阵钝痛,立时几乎崩溃地叫道:“你大爷……!”
待他睁开眼睛看清来人,骤然便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赵海倾似笑非笑:“王妃,睡得可好?”
云天愣愣地点头:“好,好……你不叫我醒来的话就更好了……不,我是说,呃……你比我想象的好看一些。”
赵海倾眉目俊朗英挺,身形颀长俊健,也许是穿著婚服的关系,他身上丝毫看不出武将的粗犷豪迈,倒像一名风流美郎君,令云天十分意外。
赵海倾听了云天的话,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王妃与本王初见面,就是想说这个?”
“……”不然我还能说啥?王爷咱们快脱衣服办正事?云天风中凌乱地想。
赵海倾瞄一眼他胸口露出来的一截锁骨,悠然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爱妃不要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云天仿佛过电似地一抖,飞快地摆著手叫道:“等等等等一下!在下有话要说!”
宁王疑惑道:“什麽?”
“王爷可好男风?”
“不曾接触过,本王也不知道会不会好。”
“……咳,这个,王爷最好三思啊!”云天煞有介事道,“很多男人,一旦弯了就直不回去了,王爷以後可是要传宗接代的,千万不要在这条歪路上一去不回……”
他不提“传宗接代”还好,一提,无异於踩了赵海倾的痛。
赵海倾握住云天手腕,一对乌黑的眸子像是两汪不见底的潭水,“爱妃这麽说,本王就无法苟同了,你我如今既为夫妻,自然要行夫妻之事,与男女又有什麽干系?”
云天被他压制住,根本就无力反抗,眼见赵海倾开始脱衣服,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王爷,交交交杯酒还没喝呢……!”
赵海倾一顿,笑道:“你不说本王差点忘记了。”他直起身子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忽地发现桌上杯盘狼藉,所有点心都已被扫荡一空。
他回头看向云天,问道:“爱妃可是饿了?”
云天点头:“这大半天了啥都没吃,当然饿。”
赵海倾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忽地一软,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云天等了许久,不见赵海倾有什麽动作,便诧异地问:“酒还喝不喝了?”
赵海倾回头道:“不喝了,你不曾进食,喝酒伤胃,我叫人拿碗粥给你。”
云天更加意外:“你还挺好心的嘛……”
赵海倾笑了笑:“这是自然,爱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麽?”
“……”云天抓狂了,将他从明书那里听来的口头禅活学活用,“王爷,使不得……”
“嘘,”宁王的表情已隐约有些不耐烦,“爱妃,别胡闹,否则……”
云天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见对方伸出指头在自己身上一点,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点哑穴?!我擦!骁骑将军你心肠太黑了吧!你这样也算是他们口中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闫四,你的眼神一定是出了毛病!快去点眼药水啊混蛋!
云天欲哭无泪地被灌了一碗粥,接著赵海倾将他打横抱起,扔在床上,紧跟著也爬上去,一甩手将红帐放下来。
暖橙色的烛光下,少年的衣襟早已被磨蹭得松松垮垮。修长的颈子下是一片不经意露出的洁白胸膛,正微微起伏著,隐约可以看到两粒颜色浅淡的肉珠一上一下,诱人无比。
赵海倾的眼睛渐渐染上晦暗不明的色彩,云天上辈子是享受过鱼水之欢的男人,自然知道对方这个眼神意味著什麽。
他今晚……大概要交待在这里了。
云天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睛。
第五回.大婚(下)
赵海倾看到他万念俱灰的表情,好笑地解了他的哑穴:“本王一定温柔,爱妃不用这麽……誓死如归。” 他裸著精健的胸膛逼近,气息火热,柳絮似地呼在云天脸上,撩人得紧。
云天第一被人以这种几乎是强暴的状态压在身下,又气又窘,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宁王。
现在的时间:大喜之夜。场合:洞房。
该干嘛?上床来一发呗!
──说起来这时间场合都是百分之百兼容於这等龌龊之事啊!当人家老婆的哪有在新婚之夜不让人上的道理!
赵海倾觉得云天很有意思,像一只被人强行按在水里的小猫,不由得生出了一点黑暗心思。
云天不是女子,他在床上便少了几分顾忌。赵海倾大喇喇地将云天的手按在自己小腹,慢慢向下,直至隔著衣服触碰到那火热的硬挺。
“本王知道爱妃车舟劳顿,是该好好歇息,可本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云天好似触电一般缩回手来,红著脸别过眼睛强作镇定道:“王爷,撸撸更健康,小的实在困了,求王爷开恩让我合个眼……”
赵海倾笑了笑,附在云天耳边,用微微喑哑的声音道:“大喜之夜,爱妃竟让本王自己动手?”
云天在心里权衡一番,退让道:“……如果你答应不上我的话,我就帮你。”
宁王挑了挑眉,道:“如此也好。”
云天解开他的衣服,看到赵海倾昂扬的欲望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食色乃天性也,何况云天本来就喜欢男人。赵海倾容貌英俊,身材精壮,连腿间这个东西也长得非常完美,颀长笔直,令他心跳顿时快了几分。
云天自打穿越以後就没沾过男色,此刻一个活色生香的美男子就裸著身体坐在他面前,又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他又不是柳下惠,哪里忍得住这种诱惑。
“爱妃怎麽还不动手?”赵海倾好整以暇道。
云天打了个激灵,道:“哦,那、那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以後发现自己的用词有点问题,想改又不知道怎麽说才合适,便索性不管它,一手抓住了赵海倾的下身。
赵海倾常年行军,极少与女子发生关系,有需求时大多是自己解决。今日却不同以往,他成了亲,娶了个仙童一般好看的男妻,虽然这老婆中看不中用,可当云天红著脸半羞半嗔地瞟向他时,他还是觉得下腹不由自主地火热起来。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果然不错。云天暗自腹诽。
他从前交过几个男友,又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加上他阅遍gv,经验厚,手上自然是有些功夫的。赵海倾不曾研究过房中韵事,也没见识过云天这些样,当即觉得有些刺激难忍,不由握住了云天的肩膀。
云天用指尖用力蹭了一下顶端,将那里泌出的滑腻汁液抹在茎柱上,又温柔地捏弄几下,得意地问:“王爷快到了?”
赵海倾俯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笑道:“还能坚持一阵。”
云天闻言,较劲一般地动起来,上下左右无微不至地“关照”著赵海倾腿间那物事,几乎将所有的经验都用上了。
宁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就在即将爆发的前一刻,他却猛地将云天一把推倒,拾起旁边的腰带将云天双手捆了起来!
云天瞠目结舌:“不是吧你!第一天就玩这麽重口味的捆绑!咱们明明说好不做这个的!”
赵海倾不明就里地反问:“何时说过?”
“就在刚才!你记性太差了!”
赵海倾一脸正直:“我记得爱妃说,如果我不上你,你就用手帮我?”
“……对啊!”
宁王颇无辜地耸耸肩:“可我还没出来,你算不得帮了我。”
“那是因为被你打断了!”
“爱妃未曾说过不许本王反抗。”
“……”云天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你这个人,简直毫无信用……”
赵海倾不置可否,理所当然地握住云天的欲望,学著他的手法套弄起来。
宁王常年手握兵器,指间带了一层薄茧,云天被他刺激得脸庞发热,可又无法拒绝这种强硬的温柔。
赵海倾一手抚慰云天,另一手在他身上四游走,云天许久没有经历过情事,本来就经不起挑逗,被他这麽一摸,胯下迅速地硬了起来。
“爱妃等不及了?”赵海倾调笑著将一根指头探了进去,云天咬紧牙关骤然一颤,不由自主地缩紧内壁。
那火热的地方绵绵密密地缠著手指,如同一张小嘴吮吸著一般,赵海倾吁了口气,缓缓抽插,直到那里容下他三指,才猛地抽出来,将自己的欲望抵在入口,缓慢而坚定地挺了进去。
云天张开嘴发出一声急喘,手指痉挛地抓住赵海倾结实有力的臂膀。
……很疼。就算曾经有过经验,可对於这具身体来说还是第一,他完全适应不了赵海倾强硬的动作。
那东西像一杆硬杵一样凿开云天的身子,丝毫谈不上温柔。他痛得冷汗都渗了出来,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原本粉润的颜色,变得苍白骇人。
“呃啊……你……你先出去……啊……!”
“怎麽,痛?”赵海倾目光沈,抚了抚他汗湿的鬓角。
云天艰难地点点头,:“你那里……应该再缩小两圈……呃……”
赵海倾啼笑皆非:“此物大了才能叫你爽快,你却巴不得它变小。”
云天头脑混乱,只觉得这个宁王下流无耻,根本不是闫四口中那正直的好好先生,顿时觉得自己被坑了。
赵海倾腰力强健,一顶一抽间慢慢让云天逐渐缓解了疼痛,云天对於男子间的情事也不陌生,慢慢地找到窍门去配合他,甚至抬起双腿环在他腰上,以此来减轻初承欢的不适。如此虽谈不上爽快,但总归没那麽难受了。
赵海倾胯下耸动,心智却是一片清明。
──云天的态度丝毫不像第一与男子结合,莫非他在自己之前有过别的男人?
虽然知道皇家的男儿开荤都早,云天不是子也情有可原,但赵海倾依旧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用力顶了几下,云天的喘息瞬间拔高,失神地望著自己。
这个表情非常性感,赵海倾纵是不好男风也禁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他,可一想到还有别人见过云天这副模样,他登时又觉得没什麽兴致了。
情事结束後,赵海倾也没有理会腰酸背痛的云天,径自翻身睡了过去。
云天不是娇生惯养的人,闻到赵海倾身上还有酒气,知道他今夜应酬了许多客人,大概很累了,於是认命地爬起来披上单衣,叫明书送来一桶热水。
赵海倾做到後面就不像开始时那麽温柔,还把那黏糊糊的东西留在了他体内。
云天难堪地坐在木桶里清洗著,心想没有保险套的日子真不方便。
洗完澡後云天熄了烛火躺回床上,虽然被折腾了一番浑身疲累,但他却没有睡意。
──现在他算是正式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了,可以後呢?他的生命还很长,难道就这麽一辈子待在王府里,以男子的身份做这个宁王妃?
赵海倾虽然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可分明不喜欢他;非但不喜欢,而且眼中偶尔还会闪过厌恶不屑,好像将他当做了一个十分……低下的人。
云天谈过恋爱,因为喜欢而上床和因为欲望而上床,他还是分得清的。
云天杂七杂八地想了许多也没想出什麽结果来,直到天空现出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心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锺,当一天王妃享一天福,至少他在这里不愁吃穿,过的是富贵日子。至於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说吧……
第六回.出府(上)
日正午,云天被人从床上扒了起来。
他崩溃地在婢女伺候下梳洗穿衣,然後被赶鸭子似地送去膳厅。
赵海倾早已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看见云天後,脸上浮现出几分玩味,“王妃休息好了?”
云天挠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还是那句话,不被人叫起来的话就更好了。”
赵海倾笑著招招手,“过来坐。”
云天依言坐在他旁边,赵海倾将手按在他腰上揉捏起来,力道恰好,十分舒适。
“爱妃体力透支,本来应该好好睡一觉,可祖上规矩,新婚日夫妻要一同用膳,本王晚上还得出门赴约,没办法陪你吃饭了,只好将这顿挪到中午,爱妃不会介意吧?”
云天打了个哈欠:“不介意……正好我也饿了,来,动筷子吧。”
他不等一家之主下令,自己率先夹了一个鸡腿送进嘴里。
赵海倾温和道:“好吃麽?”
“好吃,比用激素养大的鸡好吃多了。”
“鸡酥?那是何物?”
“嗯……吃了以後可以快速成长的东西。”
赵海倾摇摇头:“生老病死都有规律,何苦吃这些。”
云天嘴里塞满东西说不出话,赵海倾慢条斯理地吃著饭,夫妻二人就这麽气氛安宁地用完午膳,便去各做各的事了。
回房後,云天打算再到床上补补眠养养膘,结果之前那模样严厉的年长婢女又带著一帮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一件件地开始往地上摆礼物。
明书站在一旁用清亮的嗓音念著礼单:“金翟琉璃冠一顶,嵌东珠镶玉珊瑚项圈一围,百香锦绡扇一把,金钩大正珠耳坠一副……”
各种奇珍异宝看得云天眼缭乱,等明书终於念完那一长串礼物後,云天才茫然地指著一地东西问:“王爷给我的?”
明书点头如捣蒜:“是的,王妃!”
云天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地说:“虽然他送我东西我很高兴,不过这些……呵呵呵,好像都是女人用的吧?”
明书脸色僵住,欲言又止。身後那侍女淡淡道:“这些原本是为锺小姐准备的,自然都是女儿家的事物。总归是王爷一片心意,王妃若不喜欢,封存起来便好。”
云天怔了怔,明显察觉到这个从长相到气势都像教导主任一样的女人很不待见自己。
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方笑道:“……哪能不喜欢啊,这要是卖了不知道值多少银子呢!明书,把它们都装起来,代我好好谢谢王爷。”
“教导主任”走後,明书讪讪地来到云天面前,低头道:“王妃可是生气了?”
云天摇摇头:“这种无聊的事没什麽可气的,他肯送我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哦对了,你叫慧玉进来,你们俩挑点喜欢的东西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明书虽然感激云天大方,可王爷送王妃的新婚贺礼他怎麽敢拿,当下便一口回绝了。
云天见他态度强硬,只得作罢:“也行,以後有机会我再送你点别的。”
明书这才放心地笑起来:“我刚才看了看,发现这个东西王妃可以用。”
他展开手掌,现出一只上好的羊脂玉扳指。
这扳指大约是按照锺小姐的尺寸做的,云天勉勉强强才能把它戴在手上:“这玩意不错,不过我实在没有戴这些东西的习惯,男人还是收拾得简单一点好。”他转转眼睛,又道:“不如……找个机会拿出去卖了吧,换成银子岂不是更实在?”
明书一听,登时又搬出口头禅:“王妃!使不得,使不得……”
云天舒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後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这里的晚霞极为美丽,光华璀璨如同燃烧的火焰,云天望向窗外,忽然很想出门去看一下龙腾的都城是什麽样。他来了这麽久,还没机会真正走到那些最普通的街道上,瞧瞧最平凡的人。
明书听到云天房里传来动静,便在门外道:“王妃,您起了吗?”
“哦,起来了!”云天捶著腰背去开门,看见明书和慧玉站在门口,疑惑地问:“你们有事?”
慧玉行了一礼:“奴婢是来伺候王妃更衣的。”
云天忙摆手道:“穿衣服这种事以後我自己来吧,如果我没有叫你们,你们就不用来我房里了。”
二人闻言立刻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王妃可是嫌弃我们伺候得不好?”
“不不不,没这回事,是我不习惯被人伺候,跟你们没关系。”云天见慧玉眼睛发红,像是要流眼泪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周围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你们带我去见识一下怎麽样?”
“当然好,王妃要出府麽?”
“对,呆屋里太无聊了,出去走走才不会发霉。”
明书笑了笑:“听说三重街玉兰湖上新起了一家酒楼,风景很美,菜色也是一绝,王妃想去麽?”
一提到酒楼,云天脑中顿时冒出满满一桌古代名吃,他忙点头道:“成,晚饭就在那儿解决!你去告诉厨房让他们今晚少做三个人的菜……”
“──王妃要去何?”
云天话还没说完,就见“教导主任”侍女长冷著脸走了进来,用公式化的语气说:“王妃人生地不熟,怎可独自出府。”
“我不是一个人,他们俩陪我去……”
“明书,慧玉!你们年纪尚小,又不曾习武,如何护得王妃周全!”
云天彻底无语了:“大姐,我们就是去吃顿饭,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再说是我要出门的,别怪在他们头上。”
“既然是王妃的主意,奴婢就不得不说两句了。京师虽然荣,但二重街外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贸然出府实在不妥,此为其一;其二,王妃如今既已成为王府的女……另一个主人,理应好好学习如何持家,这玩心还是趁早收了的好。”
“……”云天被她说得一愣一愣,舌头跟冻僵了似地,完全不知道怎麽反驳这个张口闭口“王妃应以大局为重”的女人。
“既然王妃没有意见,奴婢就去吩咐膳房准备晚膳了。”她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且慢。”主院门口忽地响起一道男声,云天抬头看去,眼前一亮,惊喜地唤道:“闫大哥!”
闫四站在原地抱拳一礼,道:“宋副总管,王妃若要出府,在下陪同便是。”
他从小和赵海倾一同长大,这麽多年侍奉左右,在王府内的地位非同一般,“教导主任”纵然再不悦,听见闫四这麽说,也不能再为难云天,只好道:“既然闫副将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奴婢就告退了,王妃请便。”
“呼……还好你来救场,不然我这耳朵都要被她念烂了,”云天哈哈一笑,“闫大哥,咱们走吧!”
“她是府里的副总管,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已经成家了,宋夫人虽然为人严苛了些,但心肠很好,王妃不要见怪。”
“了解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嘛,我妈也这样,再说她既然坐著副总管的位子,总归要摆摆架子竖竖威信的。”
闫四淡淡一笑:“王妃理解便好。”
云天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我说闫大哥,不是不叫王妃了吗?怎麽又开始了?”
“府里人多眼杂,规矩不能坏,你我主仆有别,属下还是叫你王妃吧。”
“……得得得,你真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啊,走吧,先不提这个了,我带你喝酒去!”
王府马车载著云天闫四、明书慧玉四人驶出永安城,来到葆光城。
云天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见街道两旁屋宇雄伟,朱栏飞檐富丽堂皇,比起现代冰冷严肃的高楼大厦多了层生动的浓墨重彩,真真是应了那句琼楼玉宇。
葆光城灯火辉煌,夜里几乎看不到黑暗的地方。到了葆光城边界就更加亮如白昼,明灯如同硕大的星子悬在空中,彩楼相对,绣旆相招,小贩大声叫嚷著引起过路人的注意,丝弦竹乐从雕窗阁里飘出。云天看著这样的景致,心情立刻就欢悦起来。
“想不到你们这里夜生活也丰富得很嘛,嗳,明书,你说的那家酒楼在什麽地方?”
“王……咳咳,公子,再转两个街口就到,湖上那座小楼便是。”明书习惯性地叫他王妃,可想到出门在外还是少添些麻烦的好,便及时改口。
闫四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明书果然伶俐。”
明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几人又说笑几句,马车便来到了玉兰湖边。
湖光水色,一片潋滟。
彩灯的光芒折射其上,仿若万千星子撒入湖中,许多精巧灯在湖面上漂浮游曳,如同一朵朵发光的玉莲,美不胜收。
云天刚下马车,就被眼前美景夺去了心神。再看湖面中央,一座精致楼阁拔水而起,好似琉璃宝塔。
他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後悔的意思,都说古人心思巧妙,云天本来还不信,总觉得现代人怎麽说都比古代人要强,可今夜看到这样的景象,他原本的想法顿时倒戈了,至少在建筑方面来说,现代的高楼大厦虽然足够宏伟,可却很难产生这样的美感。
四人走下阶梯,乘上画舫,向湖中心行去。
船一停靠云天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岸,明书和慧玉嘻嘻哈哈地跟上,闫四则在三人身後无奈地摇了摇头。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陪王妃来此游玩,也算工作的一部分吧?不管了,有肉吃便吃,有酒喝便喝,只要不误事,王爷总不至於治他们的罪……
云天如今也算个贵人,便想摆个谱,要间二楼的雅座充充脸面,可他走进酒楼,却被告知整个二楼已被人包下来了。
没法子,四人只好坐在一楼大厅唯一空出来的座儿上,好在他们都没什麽讲究,有桌子有椅子、能吃顿饱饭就成。
等待上菜的时候云天有点不甘心地道:“可惜可惜,这麽好的风光,坐在楼上看得就更清楚了,咱们一边赏……灯,一边喝酒,岂不是很快活。”
闫四笑道:“公子倒是好雅兴,下若还想来,可以跟老爷一起。”
云天没注意到闫四说这话时有些发僵的脸色,叹了口气道:“说起你家老爷,还真是个怪人,老做些心口不一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就这麽纠结。”
闫四神色微微一动,正想为赵海倾说些好话时,又见云天摇头晃脑地说:“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什麽叫孽缘?我跟你家老爷就是。”
慧玉立刻眨著眼睛道:“都说公子与老爷是天作之合,怎能说是孽缘?”
云天想到自己这段荒诞的“婚姻”,有些苦涩地摇摇头:“什麽天作之合,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过得舒心幸福才叫真正的天作之合。”
闫四指尖转著酒杯,听见这话,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是啊,身不由己,王爷身不由己娶了王妃,王妃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地嫁给王爷?两人都是男子,只怕以後摩擦更多,他们究竟能够幸福麽?“天作之合”本就是夫妻二人幸福美满,而他们现在这样……怎麽看都与这四个字沾不上边。
及至上了菜,云天果然立刻被珍馐美味勾走了魂儿,也许是心情愉快的关系,他饭量也格外大。这米饭晶莹糯香,菜色诱人可口,云天吃得肚皮都胀了几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明书笑话他道:“公子再吃下去,可要走不动了。”
云天气息奄奄地拍著肚子:“我现在已经走不动了,你们把我抬回去吧……”
他刚抱怨了一句,就听身後有人嗤笑道:“这位公子,我站在这里看著你有小半个时辰了,瞧你穿著富贵,怎麽却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地?”
云天愕然地回过头,就见那里站著一位紫衣少年。
那少年容貌生的十分俊雅秀致,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乌黑的眸子亮若晨星,奇的是那嘴巴,不涂丹朱,自成色彩,如新开的桃,一笑便带了三分风流。
第六回.出府(下)
云天暗想龙腾可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随便拉出一个男人都能直接上杂志封面。
他学著江湖人士的样子抱拳道:“少侠怎麽称呼?”
“段鸿方。”那紫衣少年环著双臂,肘窝夹著一把长剑,“公子的姓名我便不问了,在下只好奇公子吃饱了没有?”
“原来段少侠在等这张桌子。”
紫衣少年眼角抽了抽,道:“当然,京城人士怎麽都爱跑到酒楼里吃饭,让小爷找个喝酒的地方都难。”
云天倒是很想把桌子让给这位美少年的,不过……“我们还有一道点心、两道羹没上呢。”
段鸿方瞠目结舌:“公子真是好胃口!”
“一般般啦,”云天示意明书挪了挪位置,“段少侠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起吃吧,你盯上我的桌子也算我们有缘,这顿我请了。”
那段鸿方也不是个扭捏人,加上他来了酒瘾,等不及云天离开,便大方地坐在了云天身边。
桌上还有半坛芙蓉仙酿,是这江海楼里最贵的酒。段鸿方端起酒坛闻了闻,却摇头道:“这酒不够烈。”
“少侠喜欢烈酒?这还不简单,小二,拿两坛烧刀子来!”云天看过不少武侠小说,知道“烧刀子”是一种度数很高的酒,於是中气十足地喊出这三个字。
小二淡定地说:“对不住,公子,本店不售烧刀子,若公子喜欢烈酒,可以试试本店的一品香。”
“一品香?”段鸿方挑眉,“那是什麽?小爷从来没听过。也罢,既然没有烧刀子,就来一品香吧。”
段鸿方喝酒的姿势很潇洒,举杯,仰头,酒尽,有种武林人士特有的豪迈。云天自认为学不来这种气魄,眼巴巴地盯著他的长剑,问道:“段少侠会武功?”
“会,不过我最擅长的是医术。”
“啊?你是郎中?”云天大惊。他印象中的江湖大夫都是一把胡须的老头,倒不曾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美郎中。
“我几时说过我是郎中了?”段鸿方不悦地看向云天,用大麽指抵著胸口,“小爷乃天下第一医圣、赤枫谷丹逸真人……的徒弟!”
云天:“噗!”
闫四、明书、慧玉:“……”
段鸿方浑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笑什麽?你以为丹逸真人谁都肯收?若不是小爷资质好,他瞧都不会瞧一眼!”
云天很无奈:“不是说医者父母心麽?当大夫的,当然是徒弟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向社会注入更多有效资源,你师父倒是挺奇怪。”
段鸿方摇摇头:“师尊治病,不为救人,只为快活。”
云天大概可以理解,越是身怀绝技的人就越喜欢摆谱装逼以显示自己的不同凡响嘛。
段鸿方喝完了酒,云天几人也已吃饱喝足,於是宁王妃便唤来小二,道:“结账。”
小二笑容可掬地说:“客官,一共十七两三钱。”
闫四面无表情地想:这店还挺贵。
云天没动弹,闫四没动弹,明书和慧玉也没动弹,段鸿方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吃白食的。
小二与云天面面相觑一阵,疑惑地问:“客官,这账哪位来结?”
云天干笑一声:“你稍等一下,我们这不是正在商量麽。”
小二:“……”
云天转向闫四,低声道:“带钱了麽?”
闫四摇摇头,他从前跟赵海倾出门时,都轮不到他来掏钱。
云天又问明书慧玉:“你们呢?难道你们出门时不负责带著我的银子麽?”
明书讪讪道:“王……老爷不曾给过公子银两。”
云天抓狂了:“难道我们都没带钱?!”
闫四:“……似乎,是的。”
段鸿方见他们嘀嘀咕咕,诧异道:“各位怎麽了?结个账也要商量?”
云天淡定地转过身来,春风满面地问小二:“可以赊账麽?”
“……”小二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他,“可以,不知公子要记在哪位客官账上?”
云天想了想,道:“宁王府,赵海倾。”
小二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著云天。
“这……公子,王爷的账可不能乱记。”
云天又尴尬又急躁地跺了一下脚:“没乱记!我是他老……我是他老弟!”
小二这才将信将疑地跑去询问掌柜,之後才返回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黄,黄云天。”
云天心想赵海倾总不至於笨得连自己老婆的化名也认不出,他应该不会生气吧,只是请一顿饭而已……
段鸿方哈哈大笑:“黄公子没钱可以直说,一顿饭小爷也请得起。”说著便取出钱袋打算付账。
云天怒道:“你这是什麽话?我说了我请就是我请!闫四,你回府拿银两来……”
就在这时,二楼悠然传来一道低沈的男声。
“──哦?不知道黄公子打算用什麽来请?”
云天乍一听这个声音,浑身便是一僵。
闫四也难得出现慌张的神情,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明书慧玉二人吓得瑟瑟发抖,早已低头不敢去看楼上走下来的男子。
赵海倾身著一袭玄色降纹长袍,腰间束著镶玉带,挺拔俊美,仪表堂堂,庄重而不失优雅贵气,与云天因为付不起账而讪讪不安的模样形成天壤之别。
云天此刻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十分不愿意被赵海倾轻视,可他分明已经感受到了赵海倾玩味的视线。
小二忙殷勤道:“王爷,这位公子……”
赵海倾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云天,过了好几秒才道:“他确是本王的友人,就记在本王账上吧。”
“是、是……”
待得赵海倾走到面前,云天才绷著脸对他打招呼:“……王爷在楼上吃得可好?”
赵海倾附在他耳边,三分暧昧七分嘲弄地说:“比爱妃好上一些,至少不用担心付不起账。”
“……”云天越发窘迫,“我、我回去以後还你。”
“爱妃用什麽还?变卖嫁妆?”赵海倾摇摇头,“罢了,你是本王的夫人,本王怎会与你计较这点银钱。”
他状似不经意地摸摸云天的头发,又道:“闫四,你先带明书慧玉回府,本王与这位黄公子再去楼上坐坐。”
闫四顿了顿,恭敬地答:“是。”
段鸿方一直以局外人的姿态看著他们交谈,直到云天被赵海倾带上楼梯,他才笑著唤道:“黄公子,我欠你一顿酒,咱们後会有期!”
云天已经不好意思再去看他,背对著段鸿方挥了挥手。
赵海倾莞尔道:“看来本王要发月例给你。”
“月例就不用了……其实变卖嫁妆是个好主意,我回头看看我爹都给了些什麽东西。”
“本王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宁王妃居然变卖嫁妆,你想让本王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成?”
云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在心里把这个欠揍的赵海倾骂了十七八遍都不解恨,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赚些钱来,经济独立才是真正的独立!
他一边幻想著破产的宁王跪在他脚边乞求支援的模样,一边被赵海倾带进了一个格调清静的雅间。
云天看见在座的人後,愣了一瞬。
桌边三个男子皆是一派华贵打扮,看样子不是官员就是富商;而最耀眼的不是他们,却是一位姑娘。
那姑娘穿著浅绯色烟霞衫,头戴一串简单雅致的芙蓉珠坠,修长白嫩的颈上挂著一串圆润的珍珠,她身形曼妙,容颜清丽,眼波温柔得好似含了一汪秋水,乍一看并无惊?w之,但却十分地有味道。云天说不清这究竟是什麽味道,只觉得她能吸引人一直一直看下去。
正中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他瞧见宁王身後的云天,眼中登时闪过一道亮光,随後他仿佛想起了什麽事情,便立即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道:“王爷,这位是……?”
赵海倾拉著云天的手,道:“他便是本王的王妃。”
云天原以为赵海倾会说自己是朋友亲戚之类的,没想到赵海倾竟然这麽爽快豁达地承认了,不由觉得有些赧然。
“哦──原来是宁王妃,幸会幸会!”众人纷纷起身见礼,不时打量著云天,显然没料到宁王妃竟会是这麽一个俊秀佳绝的少年。京中美人不知凡几,但像这样好看到挑不出瑕疵的人倒确实少见。
那姑娘也温温柔柔地站起来,姿态优美地行了一礼,道:“奴家燕氏馨茹,见过宁王妃。”
燕馨茹的声音十分动听,如同空谷百灵,云天略一猜测便知道她是烟之地的女子,便禁不住有些同情: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本该嫁个好人家,却沦落到这种地方,真是可惜。
他虽然是个断袖,可出於男人天性,对这种模样娇弱的女性还是存有几分怜惜的,於是云天坐在赵海倾身边,隔一会儿便看一眼燕馨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
就在云天第四看向燕馨茹时,赵海倾忽然用力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
云天差点没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爱妃,尝尝这道荷香鸡。”宁王面不改色地以十分温柔的语气为云天夹了一箸鸡肉,直接喂到他嘴边,还用手在下面托著,以防汤汁弄污了云天的衣服。
云天大窘,下意识地看向在座各位,随即便从燕馨茹眼中看出了羡慕的神色。
……美男可真是祸水。云天默默腹诽。
“不劳烦王爷了,我刚才吃得很饱。”云天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
宁王看了他几秒,忽然叹道:“是本王不好,本该给你留些零的。”
他说著,将鸡肉搁在云天面前的瓷碟里,接著从腰间取下一只极品云纹玉佩。
宁王温情脉脉地拉著云天的手,将玉佩放入他掌心,“本王没带银子,先用这个给王妃赔罪,可好?”
云天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肉麻兮兮的家夥比起昨晚霸道又强硬的男人简直像换了个人,他搞不懂宁王当著朋友的面讨好他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总之他不会傻到去相信宁王这麽做是出於真心。
“……既然王爷有心,我就不客气了。”不管赵海倾怎麽想,云天可是从来秉持“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再说是他自己要给,又没人逼他。
云天大方地将玉佩收起来,笑道:“各位都看著我干嘛?怎麽不动筷子?”
“啊哈哈……王爷与王妃真是伉俪情啊,实在令人羡慕,下官敬二位一杯!”那留著两撇八字胡的官员端起酒杯果断地一饮而尽,云天正想著要不要回敬一杯表示礼节时,却见赵海倾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另外两位男子也敬了酒,随後那燕馨茹便软声细语地说:“小女子不胜酒力,就以琴代酒,为王爷王妃献一曲《曦月和》,恭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云天虽然没把他们的祝福当真,不过这燕姑娘弹琴真是一绝。婉转的音调在她指尖如流水般徜徉,配著她美如莺啼的歌声,让人著实觉得是一种享受。
她一曲唱罢,所有人都在回味这优美的声音时,却听见云天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姑娘好琴艺!真是那个……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
燕馨茹抿嘴一笑:“王妃过誉了,小女子不过略通琴艺而已。”
“你这样算‘略通’,那怎样才算‘精通’啊?”
“说起京都琴技第一人,自然是锺宰相之女、锺灵小姐才担得起这个名头。”
燕馨茹并不知道这几个人的“爱恨纠葛”,只实事求是地说了这话。锺灵自小拜琴圣为师,加上她出身高贵,性子活泼,有那献艺的机会便去露上两手,自然比其他养在闺里的女儿们出名许多。
燕馨茹说者无心,而其余几人听了,却不由有些尴尬。
锺灵本该成为赵海倾的妻子,可如今做了王妃的却是一个男人。几人惴惴不安地看向宁王,发现他面上并无不快之色,反而温和地瞧著云天,这才放下心来。
有人道:“哈哈哈,锺小姐琴艺再美,我等也是难得一闻,自然馨茹姑娘更胜一筹。来来,再弹一曲吧……”
席间的气氛终於变得自然起来,云天瞥向赵海倾,发现他正端著酒杯出神,便小声调笑道:“怎麽,觉得可惜了?”
赵海倾平静地回望他,道:“爱妃认为本王该不该可惜?”
云天的手掌在脖颈划了一下,“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可惜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恨不得把这个胆敢阻拦我美满爱情的男妃一剑砍死。”
云天这话本是玩笑,他料想赵海倾也不会放在心上。天下好女人那麽多,他真喜欢的话,凭他的家世品貌,还有谁不肯嫁?自己虽然是他的“正妻”,但却不会阻止他纳妾嘛。
宁王不置可否,只高莫测地看了云天一眼。
这顿私宴散了以後,云天和赵海倾一同坐上马车,向王府驶去。
途中赵海倾态度冷淡,完全不像刚才那麽殷勤,就跟人格分裂似地。他始终把脑袋朝向窗外,似乎连看一眼云天都嫌多余。
云天越发肯定他刚才是故意做样子给那几个人看,可他这麽做到底是为什麽?
“王爷,这个还你。”云天掏出方才宁王送他的玉佩,递了过去。
他并非是想讨好宁王,而是忽然觉得拿宁王的东西很没有意思罢了。既然是不相干的两个人,那麽牵扯便越少越好,他是打定主意绝对要找机会离开宁王府的,没必要再去占宁王的便宜。
宁王还是没有看他,只淡淡道:“爱妃拿著吧,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哦?我跟王爷不同,我收下来的东西随时都可以还回去。”云天见他不要,干脆把玉佩塞进宁王手里,又笑道:“王爷愁眉苦脸的,可是在心疼这个?罢了,你送我玉佩我也不敢拿去卖,更不知道它值几两银子,到时候被人诓了都没办法,还是把它留给懂得它价值的人吧。”
这玉佩确实是一件名贵的东西,否则赵海倾也不会把它挂在身上。云天不是笨蛋,知道拿人家手软的道理。赵海倾见他不肯收,便也不再推辞,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道:“既然如此,本王明日便给你些银子,你以後上街若遇到喜欢的东西,买下来便是。”
“哦,那敢情好,我先谢谢王爷了。”云天大咧咧地一笑。
二人回府後,赵海倾转身去了书房,云天回到寝室便看见明书和慧玉哭丧著脸,忙问:“你们这是闹哪样?吃坏肚子了?”
“王妃,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他挺厚道的,还送我东西呢,怎麽了?”
“那就好,那就好……”明书和慧玉这才放心地相视一笑,又七嘴八舌道:“闫副将也来问过王妃的情况呢!”
“哦?闫大哥带我出门,应该没什麽问题吧?”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云天点点头,“我明天再带点东西过去谢他。”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明书,我来的时候那些嫁妆都放在哪儿了?有清单麽?”
“有,王妃稍等片刻。”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不多时明书拿来一卷锦帛,云天展开一瞧,发现自己的嫁妆还真不少。他盘算著留下几套衣服、几件充门面的必需品,再留下一些可以送人的玩意儿,剩下的用不到的,便打算找个机会分批卖掉。
他不能文不能武,又没有一技之长,只好试著做做生意,不过做生意可不能没有本钱。
至於这些嫁妆麽……虽然都是宝贝不假,可宝贝要是不能发挥它的效用的话,就跟废品没什麽两样了嘛。
云天心安理得地收起锦帛,熄了灯躺在床上,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做点什麽生意好。
就在他思维枯竭昏昏欲睡的时候,轻微的开门声响起,之後一个人影来到床边,低声问:“睡了麽?”
云天模糊地答了句:“还没有,你工作到这麽晚?”
赵海倾“嗯”了一声,躺在他旁边。
云天体温偏低,在夏夜里还保持著凉润。赵海倾非常自然地靠近云天,将自己的妻子搂在怀中。
年少的宁王妃已经睡著了,他在赵海倾臂弯里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两人身体相偎,是一副非常亲密的姿态,然而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装著什麽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
==========================================
肿麽木有人留言呢twt,俺都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twwwt
第七回.出游
云天是个闲不住的人,尤其这古代一没电视二没电脑,只有个成天拉著一张马脸的宋副总管天天三令五申要求他恪守“王妃准则”,一两还好,等到了第十一二的时候,云天终於忍不住爆发了。
宁王府门前,赵海倾刚跨上自己的爱马,正打算出去与魏振山他们一聚,突然听见一阵蹬蹬蹬的跑步声不断逼近,他那年轻的王妃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呼……呼……王爷去哪?”
“青屏山,狩猎。”
云天眼睛一亮:“我也去!”
赵海倾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接著又看到宋副总管快步行来,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呵责道:“王妃应当举止庄重,为人表率,怎能在府里跑动……”
云天绝望地喊了声“天哪”,也不等赵海倾表态,一把拉住缰绳跳了上去,催促道:“快走快走!”
赵海倾无奈,只得一夹马腹,带著云天奔出王府。
骑马的感觉自然与坐马车不同,赵海倾骑术精湛,这战马又甚是威风,云天坐在马背上,只觉得大风猎猎,将他衣角都吹了起来,惬意无比。
二人穿过大街,出了城门,战马在原野上奔跑得越发欢腾,云天上下颠簸,不得不紧紧抱住赵海倾的腰。
宁王回头笑道:“爱妃怕了?”
“我要是不抱著你就会跌下去,干嘛逞那英雄。”
赵海倾闻言,大喝一声:“驾!”
云天猛地一颠,惊慌地大叫:“你再驾它也不会飞起来!悠著点吧!”
赵海倾发丝飞扬,麻麻痒痒地撩在云天脸上。云天看著二人几度纠缠在一起又分开的发梢,感到些许有趣:他们这算不算是所谓的“结发夫妻”?
视线中出现一座绵延的山岭,青翠而秀丽,天空湛蓝明净,空气中飘拂著野和泥土湿润的香气,云天正觉得醉醺醺时,赵海倾忽然一勒缰绳,回头道:“爱妃,请下马。”
“哎?到了?”云天不疑有他,跳了下来,却见赵海倾依旧坐在马背上。
“爱妃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青屏山的传说,”赵海倾笑得温朗又正直,“无论何人,第一上山都必须步行,否则会扰了山中的神明。”
云天心想这是什麽怪了吧唧的规矩,不过既然赵海倾这麽说,他自然是遵从的。
“好吧,我走上去,反正也没多少路。”权当锻炼身体嘛。
赵海倾又是一笑,俊挺的容颜映衬著绿树,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此时云天反倒觉得走路比较过瘾,美男骑马图可不是什麽时候都能欣赏到的。
他正想向赵海倾打听打听附近还有什麽传说时,赵海倾抢先一步道:“本王与魏副将有约,不便叫他久等,还劳烦王妃自己走上去了。”
“哦……”云天有点失望,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独自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山路上,“你去吧,我回头就赶来。”
赵海倾点点头,一夹马腹,沿著山路冲了上去,转眼就消失在云天视线里。
云天一路走一路看,山中风景秀丽,倒不觉得无聊。
他走了一个时辰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青屏山看上去不高,路却是九转十八弯的绵延不绝,云天出门匆忙,没带水也没带吃的,走了这麽久早就觉得饥肠辘辘,疲乏不堪,这才後知後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赵海倾使绊子了。
──你妹的,不就是一座山,难道老子以前爬过的山还少麽!
云天重整旗鼓,士气大振,又爬了两个小时,终於依稀瞧见尽头。
然而等他欢欣鼓舞地跑过去时,却发现尽头赫然是一道三丈余宽的沟,除非骑马,否则凭他自己这点身手,跳过去的可能性为零。
云天:“……”
他气得小腿肚都发起抖来,恨不得把赵海倾抬起来从这沟里丢下去!
此时已到了正午,虽说山里清凉,可大夏天的一上午没喝一口水还累得半死也够呛了,云天气到最後反而笑起来:你说他跟赵海倾生什麽气?越是生气就越著了他的道,老子偏不气,让你做无用功,哈哈哈哈!
云天心情愉悦地哼著“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一边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在路边最显眼的树上刻下“虽与君有约在先,怎知一道天堑横亘於此,吾遥望前方,潸然泪下,无奈而返,呜呼!”
刻完以後,云天也不管这简体字宁王是否看得懂,丢了石头便打算下山,顺便在路上想想回府後吃点什麽。
“──诶?这不是黄公子麽?”
云天刚回头,忽然听见一道清冽的男声,接著便瞧见一个紫衣身影以十分潇洒而优美的姿态掠了上来,翩若惊鸿,风姿佳绝。
“……段少侠?”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会再见到酒楼里那个美少年!难道他天生有吸引帅哥的体质?
“正是小爷!”段鸿方身背长剑一抱双拳,衣袂在风中猎猎飞扬,“我来山里采些草药,黄公子呢?”
“哦,我……”云天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刚刚在树上刻下的字,“我也是,想进山游玩的,结果没想到这里有个坑。”差点没坑死他。
“哈,这还不简单?”段鸿方眉梢一挑,在云天猝不及防间一把环住他的腰,提功运气向前冲去,堪堪冲到崖边时,脚尖猛地一蹬,便如那鸿鹄飞天,飘扬掠起,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那十米宽的壑。
云天先是目瞪口呆地愣了半晌,接著才觉得心脏通通狂跳!
太……太刺激了!现场版轻功亲身体验!!
“怎麽,黄公子吓到了?”段鸿方哈哈大笑,“瞧你也不是习武之人,这山中野兽虫蛇颇多,你独自上山也不怕有个三长两短?”
“没,我和别人有约,”云天激动得脸颊发红,拉住他就问,“段少侠的轻功是跟谁学的?那人还收徒弟不?拜师有什麽规矩?”
段鸿方打量云天几眼,神色踌躇,“家师性子古怪,况且像黄公子这样毫无根基的人……还真不好说。”
云天巴巴儿地拽著段鸿方的衣袖,生怕他就这麽把自己一票否决了,“什麽事都是从零做起的嘛,哪有人生下来就会这会那?”
“唔,你这麽说却也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我有本轻功秘籍,上你请我喝酒了不少银子,这个就当做谢礼。”
段鸿方从怀里掏出一本纸张发旧的小薄册子塞进云天手中,云天欣喜若狂地翻开,却发现此书用词艰涩,还包涵了很多专业术语,像什麽xx经xx脉,他压根就看不懂!
段鸿方也知道让云天自己研究这本书太勉强了,想了一阵,道:“上替你付账的那位王爷是个高手,既然你们是朋友,你不妨就请教他吧。小爷还得去采草药,黄公子自便。”
“行……谢谢你啊!”云天朝他的背影远远喊了一声。
却说赵海倾、魏振山一行人在云天辛苦爬山的时候就已经大获丰收,猎了两只!子,四只野兔,外加鸟雀若干。此时众人正席地而坐,打算生火烤肉。
魏振山一边往扒了皮的野兔身上涂酱料,一边嗤笑道:“不是说王妃也会上山麽,怎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他身娇体弱的,不会是爬不动了吧?”
赵海倾微微一哂,拿起酒袋灌了两口,“东边那条路上有道沟壑,寻常人自然过不来,只怕王妃已经下山了。”
马辽疑惑道:“王爷何不带王妃走南边的山路?”
魏振山哈哈大笑:“马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一帮爷们儿喝酒吃肉,他一个妇道……咳,一个夫人掺和什麽?王爷这是为了叫大家轻松,才不得已让王妃回府了嘛!”
赵海倾晃了晃酒袋,神情愉悦。
几人和乐融融地喝了酒,眼见著烤肉要熟了,忽听一个声音平地而起:“好香啊!王爷,你怎麽知道我这个时间上来,居然烤了肉等我,太叫我感动了……”
众人脸色怪异地转过头,果然看到云天笑嘻嘻地站在那,面带得意。
他迈著大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赵海倾旁边,语气凛然:“王爷明大义,今天用事实教会我一个道理。”
马辽下意识问:“什麽道理?”
“没有条件的时候,就是创造条件也要上啊!要不是我千辛万苦飞过来,哪能看到这些好酒好肉!”云天说著拎起一只!子腿,边吃边赞:“不错不错,烤得正好!”
魏振山:“……”
赵海倾咳了一声,温和地说:“爱妃辛苦了,来,喝点酒,当心噎著。”
马辽最是单纯,还以为云天当真是飞过来的,当下便赞叹道:“王妃好轻功!”
云天随意地摆手:“一般般啦,就在我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天降神兵,用彩云把我送了过来,你说神奇不神奇!”
马辽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王妃身怀仙缘,大约是得了山中神明相助,实在可喜可贺!”
赵海倾:“……”
云天促狭地对赵海倾笑了笑,将自己啃过的!子腿塞进他嘴里,然後愉快地欣赏他皱眉的表情。
“爱妃真胡闹。”赵海倾眼中闪过一抹嫌恶的神色,随即又仿佛浑不在意地吃完了那条腿,接著又道:“这山里风光秀美,爱妃待会随本王去山再猎几头鹿,回头给你做一件皮袄可好?”
云天看著他不见底的眼睛,忽然心中一动。
──段鸿方刚才说过,青屏山野兽虫蛇不少,只怕他和赵海倾单独进了山,就很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赵海倾现在是敌是友还不知道,他犯不著冒这个险。
於是云天打了个饱嗝,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吃得好饱,走不动啦,打猎什麽的我就不去了,诸位自个儿尽兴吧。”
赵海倾神色依旧,淡淡地点了点头。
魏振山哼哼唧唧不知说了些什麽,最後一提弓箭,跨上马往山去了。之後马辽也找了个理由离开,於是现场就剩下了云天和赵海倾二人。
云天有点尴尬地问:“他们怎麽都溜了?”
“这还看不来麽?两位副将想让你我独。”赵海倾又摆出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云天打了个寒战,坐远了些,没想到赵海倾居然靠了过来,紧紧贴著他,就好像他们真的感情厚你侬我侬一般。
“王爷,这大热天儿的,你想出一身汗麽?”
“无妨,本王有真气护体,不惧寒热。”
“……可我没有啊。”
“无妨,你靠近一点。”
云天无计可施地被宁王用两只手臂圈在怀中,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哎,对了,你教我轻功吧?嗯……不白学,我交学费。”
“轻功?”赵海倾挑眉,“你学这个做什麽?”
“咳咳,打打杀杀的,我不喜欢,不过俗话说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跑,我要是学了轻功,好歹还能保一条命。”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赵海倾,微笑道:“对不对啊,王爷?”
赵海倾乌黑的眸中是一片看不出情绪的寂然。
片刻後,他点点头,道:“好,本王教你。”
云天欢喜道:“那就先谢谢王爷了!”
“不过你就不怕做了本王的徒弟,最後逃得过所有人,却唯独逃不过我?”
“王爷大概忘记了,还有句俗话叫‘青出於蓝而胜於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
赵海倾莞尔地摇摇头,“爱妃知道的俗话还真不少。”
“过奖过奖,以後还请师父多多指教~”
第八回.救人
时值炎夏,空气燥热不堪,王府虽然种了许多大树,却还是难以阻挡一阵接一阵的热浪。
龙腾地南方,除了热,还带著一股难耐的潮意,云天在院里乘了一阵凉就浑身冒汗,忙不迭叫下人送来一桶冰凉的井水,三下五除二脱得精光,“扑通”往进一跳,这才觉得浑身都舒爽了。
他惬意地泡在桶里,忽然想吃点爽口的东西。
於是云天等身上凉快了,便穿上衣服,向王府的园走去。
这园约占了王府五分之一的面积,正中心是一个莲湖。湖里的莲藕已经成熟了,云天的目标正是它们。
他挽起裤腿,将外袍下摆别在腰间,小心地摸进水中,向荷叶下方探去。
等云天摸了几根莲藕後,终於心满意足地直起腰,结果他一抬头,赫然看到对面的凉亭里有位俊朗公子正以微妙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云天表面平静,内心无比凌乱地咆哮:为什麽我每状态猥琐的时候都被人看在眼里?!而且每看我的人都是美男!为什麽?!
他胸中悲愤,故作淡定地抱著莲藕返回,这时那男人却出声唤道:“公子请留步!”
这周围没有别人,云天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在叫自己,於是潇洒地回头:“公子,在下只是王府一名炊事小厮,若公子有什麽需要,请沿园大门出去,右拐,找张总管。”
那青衣公子摇了摇挂著美玉的名贵折扇,忍俊不禁道:“……嫂子真爱说笑。”
云天:“………………”
赵海倾到来时,就见自己的夫人身上沾著泥巴,怀中抱著莲藕,跟自己的弟弟大眼瞪小眼。
熙王对云天做了个揖,又对赵海倾笑道:“三哥,别来无恙?”
云天努力忽略赵海倾玩味的眼神,一脸正直地说:“我先去拌凉菜。”
赵海倾点头:“嗯,拌好了记得送一份过来。”
“……”
──你娘的,还真把老子当炊事小厮使了!
云天愤愤地走後,熙王从怀中摸出一个册子,不动声色地放在赵海倾面前。
“事无巨细全在上头了……三哥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赵海倾翻开来看了看,面露赞许:“这范红依虽然身为女子,手段却不是一般的高明。”
“的确,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绝对够资格站在三哥身边啊,”熙王意味长地说,“三哥回来以後,一都没去看过她,想必红依也很寂寞。”
赵海倾对范红依只是单纯欣赏,并无男女之情,因此闻言只是微笑摇头,并未表态。
熙王赵华曜在兄弟中排行老五,比国君赵轩煜只小半岁。他自小无心文武,却唯独对经商感兴趣。赵华耀在朝中从不出风头,可以说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然而这些年在他的暗地经营下,京中几乎已有将近三成的产业都落在他掌控中,更别提外地那些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地皮车马人口。赵华耀如今年纪轻轻,却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富豪。
他见赵海倾对范红依态度淡漠,便转了话题道:“陛下最近有什麽动静?”
“赤州闹粮荒,陛下命本王护送周大人押粮,以缓灾情,大约再过三日便要出发。”
“三日?那岂不是紧迫得很,我刚从云州回来,还没来得及招待招待三哥,怎麽这就要走了?”
“无妨,像这样喝喝小酒反而更自在。”
“不成不成,那岂不是显得我这做弟弟的很不懂事?这样吧,今晚我在碧海祥瑞楼定个位子,再将馨茹、莲月两位姑娘请来,让三哥好好舒畅舒畅。”
赵华耀玩味而风流地摇了摇扇子,眼中带著男人都懂的促狭之意。
赵海倾毕竟才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青年,自然不愿拒绝这等温香软玉。於是他颔首答应,愉悦地与五弟碰杯饮酒。
不多时云天端著一盘炝藕片返回,见赵海倾和他弟弟谈笑风生,自己却像个小奴隶似地伺候他们,不由心头火起,“啪”地一声将碟子搁在桌上,皮笑肉不笑道:“二位慢用。”
赵海倾抬眼看了看他,完全无视他发脾气的举动,赵华耀倒是十分客气地对云天道了谢,并发出邀请:“嫂子也一起用些酒菜吧?”
“也好,这酒闻著还挺香。”云天毫不“矜持”地坐下来,只不过他并没坐在赵海倾旁边,而是挨著赵华耀落座,这倒让二人十分意外。
熙王一瞧这两位之间的气氛就知道他们感情淡薄。也对,宁王是个英雄,自古红颜配英雄,这个白痴似的毛头小孩又怎麽会引起三哥的注意?
可等到赵华耀夹起云天做的炝藕片送进嘴里时,却登时将刚才的想法收回去了。
──这藕,酸香辛辣,後味甘甜,清脆爽口,竟比他吃过的许多精致小菜都要美味许多!
这下子就连赵海倾也意外地看向云天,“爱妃还懂厨艺?”
“大餐我做不了,家常菜不成问题。”云天是个断袖,压根没想过娶个媳妇给自己洗衣做饭,因此许多事情都是亲自上阵,时间一长倒练就一手还说得过去的厨艺。
赵华耀又惊喜地吃了几口,赞道:“想不到用辣椒炝藕,能做出这种味道。三嫂,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将这道菜的做法写下来,赠予我一份?”他的酒楼正好缺几道新鲜的清凉小菜。
云天本以为他们只是出於客气才会夸奖两句,可看赵华耀的态度,却像是真的稀罕这普普通通的炝藕片,他脑中灵光一现,一个主意便计上心头。
云天悠然道:“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你已经吃了我的菜,我不忍心让你再手软了,这样吧,菜谱我二十两银子卖给你,如何?”
赵华耀微微愕然,赵海倾眯起眸子责道:“胡闹,哪有跟自家人要银两的道理,本王平日亏待你了不成?”
云天据理力争:“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我只要二十两,你们的裤衩都不止这个数吧?”
“哈哈哈哈!”赵华耀摆了摆手,“三嫂真是性情中人,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妙,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白拿三嫂的东西──来,这是二十两纹银,请三嫂收好。”
赵海倾实在拿自己这个王妃无可奈何,只得叹气摇头。
太阳过了午时便没那麽烈了,云天换了一身轻薄衣衫,揣著银子出了门。
──当然,负责护卫工作的人依旧是闫四。
二人来到京中有名的食街。当地素来流传著这麽一句话:要是想吃高档,就去碧海祥瑞楼,要是想吃味道,还就只能到这万华食街来。
食街遍布著风格各异的酒楼茶馆,连街边也满满当当站著许多小贩,喷香的包子馄饨、肉馅油饼,还有精致可口的蜂蜜麻糖豆沙糕,更别提那红烧肘子荷香鸡,云天一路走一路闻,各种味道刺激得他口水泛滥。不过他今天可不是来吃,而是来实地考察。
闫四疑惑道:“公子可是要寻那‘火锅’?属下自小在龙腾长大,确实没听说过这等吃食……”
云天摇摇头:“既然别人没有,我们为何不自己开一间火锅店?那玩意又不难做。”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前两日云天想吃火锅,便叫明书去吩咐膳房,可他没想到偌大一个王府,竟没人听说过“火锅”是什麽玩意,甚至有人以为王妃想不开了要拿锅当食物,著实令云天哭笑不得。
不过虽然他没吃到火锅,但从这里发现了商机──感谢我吧龙腾的子民们,汝等要有口福啦!
闫四见他笑得两排大牙都露出来了,忍不住道:“公子,形象,形象……”
“哦?!……嗯,咳咳,对,注意形象。”云天回过神,连忙整理衣冠,又恢复了翩翩少年的模样向前走去。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前方冷不丁响起一声大吼,接著就见一个瘦小人影从一间酒楼跌跌撞撞地摔了出来,像狗似地匍匐在地上不住喘息。
一道粗犷的声音带著怒气从楼里传出:“滚!别到老子这儿添晦气!”
云天最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虐待儿童的事,当下冲上前去喝道:“你凭什麽打他?!”
那酒楼门口立著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气呼呼地指著那小男孩反驳道:“你哪个眼睛看到老子打他?!是他自己长得瘦,风一吹就倒,和老子有屁干系?!”
云天蹲在小男孩旁边,见他身上没有明显伤势,才稍微放下心来,“他瘦你就更不能打了,打出人命你担得起?”
“呸!这小兔崽子有娘生没爹养,拿一本乱七八糟的书说是绝世菜谱,当老子眼睛瞎的麽!瞧你那脏了吧唧的模样,客人见了你就倒胃口,老子还要不要做生意!”他说著将手中揉捏得不成形状的书朝云天二人摔了过来,闫四眼疾手快地凌空一把抓住那书,冷冷地向那大汉扫去一眼。
大汉见云天衣著不凡,护卫身手又好,心想别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被自己撞上了,於是忙道:“公子莫理这小疯子,本店的卤牛肉香得很,吃过的都是回头客!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请里边儿坐,咱挑块上好的肉招待您!”
云天还记挂著怀里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孩,便冷著脸摆了摆手,“闫四,你带他找间医馆看看。”
那小孩原本还有些神志不清,闫四一将他抱起来,他竟骤然睁开眼睛,惶恐地大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闫四怕摔著他,连忙稳妥地将他搁在地上。小男孩脚一沾地就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满是褶皱的旧书,像护著心肝宝贝一样把它紧紧抱在怀中,浑身瑟缩。
云天叹了一声,“书是身外之物,哪能比命重要?听话,哥带你去看病。”
“不,我不看病……”小男孩嗫嚅著摇头,勉强站起来走了两步,动作一跛一跛的,似乎瘸了一只脚。
云天赶紧拉住他,“你都拐成这样了,还不去治一下?想当一辈子瘸子啊?”
小男孩还是摇头:“不看病……没有银子……”
云天哑然失笑:“你就是担心这个?放心,你的医药费我包了!”说著潇洒地一挥手,“──闫四,扛起来带走!”
第九回.承诺
街西口的济世堂里,老大夫捋著胡须道:“还好来得及时,否则这腿可就真的废了。”
云天忙问:“能治好麽?”
“按这方子熬药给他喝,再抹上药膏,细心调理,可以痊愈。”
云天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嗳,小弟,你叫什麽名字?”
小男孩默了一阵,低声道:“……尹灵坤。”
“呵,挺好听的名字,是你爹取的麽?”
询问小孩的父母情况是拉近距离的好办法,可谁知道尹灵坤一听见“爹”这个字,竟然一咧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云天伤脑筋地又劝又哄,好容易把他哄老实了,这才听见他抽抽噎噎地说:“我爹不在了……”
云天心中蓦地一紧。
他上一世死於车祸,让二老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因此现在遇到这种父母子女天人永隔的情况,总觉得十分同情。
云天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一把将尹灵坤搂在怀中,哑声道:“别哭,爹不在了,还有哥在,哥罩你。”
尹灵坤又猛地吸了口气,颤抖著拥住云天的背,在他怀里肆意流泪。
等这一大一小完全消停,已是两个时辰後的事。
云天找了家酒楼,要来一桌好菜给尹灵坤吃,并询问他最近的经历。
“爹爹是宫里的御厨,我没有见过他,娘亲总说等我娶了媳妇,爹爹就回家了……可是一个月前宫里来信说爹爹做的菜害一位娘娘生了病,陛下怪罪下来,就、就叫人把爹爹打死了……”尹灵坤说著又吸了吸鼻子,“娘亲後来也病了,走了,他们都不要灵坤了……”
云天胸中怒意翻涌,忍不住狠狠一捶桌子:“……暴君!”
闫四提醒道:“公子身份特殊,须得注意言行。”
云天从没像现在这样生气过,连嫁给一个男人他最多也只是觉得荒唐,可当他听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如此残忍凄凉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这是什麽皇帝?!他一统山河、令国泰民安不假,可这并不能作为他草菅人命的理由!不过是为了安抚妃子,竟把御厨活生生打死,简直残暴!
“我呸!这种狗皇帝就应该被唾沫星子淹死!来,灵坤,你好好吃菜,吃饱一点,回头哥帮你找个安身的地方。”
尹灵坤愣了愣,挣扎著站起来要向云天磕头,云天忙扶住他,佯怒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给人下跪,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努力活下去,等你有了报恩的能力,再谢不迟。”
尹灵坤重重点头。
赵海倾夜从酒楼回到王府,带著微醺的醉意和一身香喷喷的脂粉味推开房门,却看到自己的夫人正在给一个小孩洗澡。
他微微一愣,尹灵坤登时吓得浑身发抖,像只小兔子似地钻进云天怀里。
云天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别怕,自己人。”
兴许是喝了酒,赵海倾脸上的微笑显得自然了许多,他指指云天,温柔地说:“爱妃……真是贤妻良母。”
尹灵坤抬头望著云天,不解道:“爱妃?”
云天暗想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再说他已经把灵坤当亲弟弟看,便觉得没必要有所隐瞒,“我跟这个叔叔是夫妻,你叫我哥,叫他嫂子就好。”
赵海倾摆摆手指,纠正道:“大哥。”
灵坤愕然地张大嘴巴,能活活塞下一个鸭蛋:“可是你们……都是男的呀?”
云天正色道:“此事说来话长,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我以後再告诉你。”
灵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云天给他洗完澡,换了药,便将灵坤送去闫四那里,叫闫四代为照看。
回房後他发现赵海倾已沐浴完毕,此时穿了一身轻薄绸衫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小册子。
那小册子正是之前段鸿方送给云天的秘籍,赵海倾这些时日便按照秘籍上的方法教他轻功。
虽说不是用来打架的功夫,但必要的基本功可一样不少,云天每扎完马步都觉得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但他除了咬牙坚持,也别无办法。
赵海倾招招手道:“你过来。”
云天靠了过去,“怎麽?”
赵海倾捏了捏云天手腕,道:“你刚有了些根基,还须勤加修炼,不要抱著一蹴而就的想法。”
云天讪讪道:“哦。”
“别急,你根骨不错,是块习武的料子,虽说你年龄不小了,但若肯吃苦,以後定能成为高手。”
云天点点头,爬到床上,赵海倾又道:“爱妃怎麽捡回来一个孩子?”
“哦,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儿!”云天将灵坤的遭遇讲了一遍,赵海倾听後良久不语,眼中倒映著烛火的光芒,亮得有些奇异。
云天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皇帝,还是趁早下台的好,我知道的很多皇帝在晚年都昏庸无道,之前的丰功伟业什麽的全都毁了。”他想了想,转头看著赵海倾,忽然道:“不然你来做这个英雄吧?把那狗皇帝推翻,你自己当皇帝!”
赵海倾神色微变,眯起眼睛道:“爱妃既然已经嫁入龙腾,就是我龙腾子民,怎能对国君出言不逊?还试图劝说本王谋权篡位,也不怕本王将你送进天牢,按国法置?”
云天打了个哆嗦:“你不会吧?一夜夫妻百日恩呢,我又没招惹你。”
赵海倾盯著他看了许久。
云天的眼睛澄澈明亮,眼角微微挑起,端的是魅惑天成。赵海倾看著看著,忽然淡淡一笑,将云天搂进怀中。
他的王妃年纪虽小,但身上却有种皇族人士缺少的侠气。他敢於路见不平,爱憎分明,还经常能说出一些令人意外的话,令人觉得很有趣……也很佩服。
──只可惜,为何他是男子,若他是女子,他二人倒能做一对神仙眷侣,相伴此生。
赵海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带著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云天,三日後我将启程前往赤州送粮。”
云天愣了一瞬,没有说话。
赵海倾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愉悦,暗想他是不是感到不舍,正要询问云天想不想一起去时,云天却道:“你第一叫我名字啊,真稀奇!”
赵海倾一怔,微微懊恼。
他一直称呼“云天”为爱妃,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娶男子为妻的耻辱,可方才情动之下,他竟不由自主地唤了云天的名字。
云天脸颊微红,如美玉荧光,赵海倾俯视著他,俊美英挺的容颜沈进阴影中,慢慢压了下来。
“……王爷,”云天笑著侧过脖子,“你亲嘴的技术有点烂。”
赵海倾面色很难看,不过他很快就镇定道:“又不曾练习过,自然差强人意。”
云天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身上,在赵海倾耳根吹了一口热气:“要不要我教你?”
赵海倾握住云天的手腕,严肃地问:“爱妃在本王之前还有过多少人?”
云天想了想,道:“这辈子,你是第一个。”
他这话也没说错,虽然上一世交过几个男友,但这辈子他确实只跟赵海倾上过床。
宁王面色稍霁,接受了云天主动送上来的双唇。
他的味道甘甜而美好,少年人独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当云天将一双光滑纤细的胳膊环在自己颈上时,赵海倾忽然觉得下腹一阵火热,顿时起了情欲。
云天的灵舌在赵海倾口中四下翻搅,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带著强烈的挑逗意味。赵海倾不甘受制於人,反客为主地将自己的舌头缠上去,与那柔软的物事摩擦舔舐。津液流转,呼吸交缠,云天的腿不知什麽时候将赵海倾的衣襟蹭了开来,露出那鼓胀坚硬的玩意儿。
“呼……唔嗯……行了……你肺活量也太好了点……”云天受不了地推开他。
宁王食髓知味,搂著云天吻得十分投入,直将他亲到喘不过气还不罢休,“爱妃滋味甚妙,可惜洞房烛时本王没尝个分明。”
“呵,你还好意思提?只顾著自己爽,爽完了就把我丢一边儿。”
赵海倾有点内疚:“那的确是本王……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我这一定温柔。”
云天一拉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嗤笑道:“我干嘛相信你?再说你才刚刚从温柔乡回来吧,还有体力跟我再大战一回合?”
宁王顿了顿,道:“本王不曾与她们……”
“哈……”云天无聊地打个哈欠,“得了吧,男人的本性我还不了解?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早点睡吧啊。”
赵海倾被他挑逗得一腔欲火,怎肯罢休。他飞快地钻进被窝用下身在云天股沟细细摩擦,又吻了吻云天的脖子,带著薄茧的大手绕过腰际,握住了云天依旧沈睡的欲望。
“……爱妃定力真好。”
“不是我定力好,是你技术不到家。”
赵海倾难得尴尬起来,回想自己以前对待女子时,确实是一副只顾发泄不懂情趣的模样,难怪那些女子事後看他的眼神都颇为哀怨,原来是他……不够温柔?
对於赵海倾来说,如果不是必要,他不会去故作温柔,就连锺灵在他面前哭得天地失色他都不知该怎麽安慰,又如何会与那逢场作戏的青楼女子玩感情游戏?
云天见赵海倾只是握著他的脆弱,并不动弹,忍不住一把挥开他的手,佯怒道:“你玩儿鸟呢?!”
赵海倾失笑道:“对不住,我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麽这麽出神?”
“哦,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对你好一点。”
云天蓦地愣住,没料到这个向来对自己阴阳怪气的宁王竟会说出这种话。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与赵海倾面对面,摆出一副端正的神情沈声道:“王爷,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别勉强自己做这些事,真的,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我并不需要你为我付出感情。”
赵海倾默了一瞬,刚刚打好的腹稿像是撒进温水里的盐,一下子融化了,只余留了一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空落。
云天接著道:“如果你确实想为我做点什麽,我只有两个请求。”
赵海倾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又恢复了一贯平静的神色:“说。”
云天竖起一根指头:“第一呢,你已经答应了,就是教我武功。”
接著他笑了笑,再加一指,“──第二,待王爷他日登上帝位,再没有人能强迫你待在我身边时,请王爷写一张休书,休了中皇云天,咱们日後各自婚娶,互不相干。”
过了许久,赵海倾都没有说话,房中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云天心中非常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会不会作为赵海倾除掉自己的理由。撺掇权臣篡位,这可足够把他的脑袋砍十几了。
可云天也明白,自己不得不逼赵海倾做一个保证。两个没有感情的人,为什麽要硬生生地捆在一起?不如各自去寻找真心喜欢的人,岂不是更加快活?
云天吞了口唾沫,正要继续劝说赵海倾时,却听见一个冰凉而低沈的“好”字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沈甸甸地砸在耳朵上。
那是赵海倾这一晚说的最後一个字。他说完就翻过身子背对著云天,再也没理会自己的王妃。
云天之前七上八下忐忑难安,在收到这个“好”字时总算松了口气。他不怀疑赵海倾的信用,既然赵海倾答应了他,就势必会做到。
然而,云天心中却也不是没有失落的。
赵海倾没责备他,甚至没问理由,就这麽轻而易举地答应了,看来他在赵海倾眼里还真是没半点分量。
唉……也罢,终归有一天要走,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麽呢。
第十回.情敌
第二天清晨,云天发现自己报应来了。
天光还没亮,赵海倾就把他从被窝拉了起来,叫他只穿一件单衣在院里打坐,不够两个时辰不给早饭吃。
云天敢怒不敢言,是他自己说要学武的,事到如今再摆出一副可怜相不是招人耻笑麽?他完全能想象赵海倾环著双臂用鄙视的语气对他说:“爱妃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还是趁早放弃吧~”
放弃你妹!老子一定会做给你看!──不过,赵海倾你他娘的也忒狠了吧!扎马步就扎马步,居然还给老子腿上绑俩沙袋!
终於熬过这生不如死的两个时辰後,云天才双腿打颤地走进膳厅,想从王府每日的精致早餐中寻求慰藉。
他面含微笑地拿起筷子,正要大快朵颐,却赫然发现今天的食物简单得有些寒酸。
──浮著几片青菜的白汤,一个隔夜馒头,再加一筷头可怜兮兮的豆腐乳,就是他早餐的全部内容。
“……”云天看著这些东西,只想仰天咆哮:坑爹呢你?!
他愤愤地转过头,正好看见不远闫四带著灵坤路过,云天连忙招手叫二人进来,笑眯眯地拉著小孩儿问:“灵坤啊,在府里住的还习惯麽?”
“嗯!”灵坤用力点点头。他今日收拾得干净齐整,倒真是个俊秀伶俐的孩子,看上去讨喜极了。
云天又问:“仆人对你可好?你早膳都吃了些什麽?”
灵坤兴奋道:“闫哥哥还有姐姐们都对我很好!我吃了金丝馅饼、蟹肉小笼包、莲子鱼羹、火腿蒸蛋……”
云天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早饭,整个面颊都於抽搐状态。
闫四瞟一眼桌上那些清汤寡水的食物,小心翼翼地问:“王妃和王爷之间……可是有什麽误会?”
云天悲愤道:“就算有什麽误会,他也犯不著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吧!”
闫四知云天的吃货本质,故而对他的遭遇表示万分同情。
不过这顿早饭虽然简单,但还不至於难以下咽,云天大学军训时比这糟糕几倍的东西也照吃不误,这点小事可难不倒他。
灵坤见云天大口大口啃著白馒头,心疼得眼泪汪汪:“早知道我就不该吃那麽多,不然还能留一些给哥哥吃……”
云天那个感动哟……自己真是没白救这孩子,瞧他,多懂得体谅别人啊!哪像那个心眼堪比针尖的宁王,君子气度都被狗吃了!我呸!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闫四也不敢多嘴,於是赶忙拉著双眼饱含同情的灵坤离开了。
俗话说否极泰来,当倒霉得连吃白馒头都能噎住时,云天终於时来运转了。
他打著嗝回到房里,就见明书面带喜色道:“王妃,您那几件东西的价钱都估出来啦!”
“哦?老先生动作还挺快嘛!”云天心中一喜,连嗝都不打了,他飞快地接过明书递来的纸,越看越是欣慰──他的嫁妆居然值这麽多钱!这下不用发愁开店资金啦!
明书见云天乐得屁颠屁颠,疑惑地问:“王妃在府里不愁吃穿,做什麽需要这麽多银子?”
云天故意装腔作势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存私房钱乃是一门奥的学问,你还小,我就不详细解释给你了。”
明书无语地想:您好像只比我大一岁……
云天喜滋滋地幻想著自己坐拥金山银山的华丽场面时,慧玉忽然面带难色地走了进来。
她匆匆行了一礼,皱眉道:“王妃,府里来客,说是拜会您的……”
云天诧异道:“来见我?谁啊?”
慧玉小心地抬眼瞅了瞅云天,踌躇道:“是宰相府的锺小姐……”
云天愣了一瞬,下意识脱口问道:“是那个本来要嫁给宁王结果没嫁成的锺小姐?”
明书和慧玉面面相觑,双双点头。
云天无语了。
这是闹哪样?来看看自己这个“情敌”有几斤重麽?姑娘家的心思可真是九转十八弯,你说你要是喜欢赵海倾,让他娶你当小老婆就好了嘛,干什麽要来“拜会”自己啊?
吐槽归吐槽,其实云天还是有那麽一点同情锺灵的,我爱的人娶了别人,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打击,何况那小妮子身份不凡,咽不下这口气也是自然。
云天为表示礼貌,穿了一身正装去见锺灵,可他没想到锺灵今日穿著竟比他还要华贵十倍,很明显是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锺小姐面若白玉,一对桃眼?w丽无双,黑锻似的秀发用珍珠和丝带挽著复华美的结,一身雍容却不失少女明?w气息的鹅黄色镶银锦罗衫更显贵气。她身上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细细琢磨,连指甲都涂著粉嫩的丹寇,当真是个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大美人。
锺灵乍一看见云天,也著实惊讶了一番。
她自然听别人形容过云天有一副怎样的好相貌,之前锺灵不以为然,认为男人再美,终归是比不上女子,可今日一见,却发现云天也是个相当好看的人,平心而论,单就外表而言,这宁王妃并不输给自己。
不过……若是说到气质,中皇云天可就差的远了。
锺灵心中微微得意,觉得云天配不上王妃的位子,於是底气便足了许多。
她将玉手轻轻搭在檀木椅扶手上,姿态优美地坐了下来,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打量云天。
云天很少来王府大厅,不知道坐座位的礼仪,於是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又惹得锺灵一阵轻视。
锺灵轻轻抬著下巴,柔美地笑道:“我与赵将军素有兄妹之谊,嫂嫂嫁来这些时日,小妹还未曾拜会过,自知失礼,这些小玩意不成敬意,还望嫂嫂见谅。”
她身後的侍女捧上一只锦盒,云天忙客气道:“锺小姐来就来了,还带什麽东西……”
他说话一贯随意,不像这些文化人,讲起话来酸溜溜文绉绉,锺灵听了掩嘴一笑,道:“嫂嫂可真有趣。”
云天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发,心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便让明书也拿来一件东西作为回礼。锺灵客气地收了下来,又道:“赵大哥平日想必忙得很,嫂嫂在府里若是无聊,不妨找小妹谈谈心。”
云天嘴角一阵抽搐:谈谈心?怎麽不谈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啊?我又不是你闺蜜!
他大咧咧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妹子,你赵大哥是个忙人,可我也不是个闲人哪,你要是想谈心呢,就找几个小姑娘,这样会比较有共同话题。”
锺灵愕然片刻。
她本意是想刺探刺探赵海倾对云天的态度,最好能在云天脸上看到一点哀怨的表情,可她万万没想到,云天居然毫不在意她的赵大哥。
“……嫂嫂千万别这麽说,灵儿的几位好姐妹如今都已嫁做人妇,怎能经常叨扰……唉……每到想找人说说贴心话的时候,小妹就觉得十分空虚无趣呢。”
她言语中一股悲切的味道,好似在无声地责怪云天:瞧你这第三者做的好事儿!别的姑娘都有老公了,就剩下我一个在家对月空叹!
云天想象一番那凄凄惨惨的场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收到锺灵责怪的眼神後,他才匆忙收起笑意正色道:“咳咳……灵儿妹子想跟嫂……想跟大哥聊点什麽?”
锺灵眼中闪过一丝愠怒,随即又笑道:“女儿家的话题想必嫂嫂也不会在意,小妹近日新做了一首诗,想请嫂嫂评定评定。”
云天心中一凛──终於来了!穿越人百战百胜的赛诗!
锺灵酝酿了片刻,胸有成竹地将那首原创诗歌吟咏出来。
她的主题是“荷”,云天虽然文化造诣不高,但好歹从小学到高中也不知学过多少古诗,诗的优劣他还是能分辨的。锺灵用词华丽,也注意到了平仄押韵,但却过於精雕细琢,反倒失去了“荷”该有的清新,顶多是首工整的诗,算不得上品。
云天本有意剽窃一首诗打压打压她的风头,可转念一想,这小姑娘自尊心颇高,万一对自己怀恨在心就不好了,再说打击她对自己又没有好,干嘛去做这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於是云天便摆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奉承道:“锺小姐果然好文采!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锺灵年轻娇?w的脸上明显散发著一种名为“得瑟”的味道,她故作谦虚地说:“小妹只是一介女流,嫂嫂贵为皇子,文采定然比小妹强上许多,却不知嫂嫂对‘荷’有什麽见解?”
云天看著她轻视的眼神,心中略略不快。他本来想给锺灵留个面子,可这小姑娘这麽咄咄逼人就不对了,被人夸几句就把鼻子翘到天上去,这种扭曲的人生观价值观,他很有必要帮她端正端正。
“锺小姐高抬我了,我是个粗人,没有文化,谈不上见解。”
锺灵心中刚刚一喜,却听云天又道:“不过锺小姐的诗给了我很大的灵感,在下不才,就斗胆献个丑吧。”
云天双手背後,随意踱了两步,摆出十足的文人架势,慢悠悠地吟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锺灵听了这诗,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惊愕”形容。
稍微有些文化的人都听得出云天这首诗的意境之美,何况是锺灵这样饱读诗书的女子。她不甘地咬了咬嘴唇,无奈又做不出更加高明的诗,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赞道:“嫂嫂才是真正的好文采,小妹佩服。”
云天正想效仿她的模样谦虚谦虚,却见门口走进一个玄色的高大身影。
锺灵一见那人,脸上立即绽开春一般明媚的笑容,迈著轻盈的步伐像只蝴蝶似地扑了上去:“赵大哥!”
赵海倾对她点点头,转向云天:“方才那诗是爱妃所做?”
锺灵心里一紧,生怕赵海倾被云天的文采吸引,於是一把挽住赵海倾的手臂,不依不饶地娇嗔:“赵大哥,你说好了今日带灵儿游湖,怎麽还不动身?太阳都要落山啦!”
赵海倾笑道:“还没到正午,它怎麽敢落山?”
云天也害怕自己剽窃诗歌的事露馅,忙道:“游湖好啊,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赵海倾向他扫来一眼,默了两秒,淡淡道:“既然爱妃也喜欢,就一同去吧。”
云天和锺灵同时黑了脸。
云天本不想去,可他的夥食还掌握在宁王手里,为了自己的口福,云天只得暂时屈服於宁王卑鄙无耻的胁迫之下。
途中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锺灵跟鼻涕似地黏著赵海倾,一路端茶送点心,恨不得表现出她是怎样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
云天见她整个人都快扒到自家男人身上了,而赵海倾脸上也未见不快之色,反倒似乎很享受,於是云天感到有点不爽。
他不爽并非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这两个人居然用这麽拙劣的办法刺激他,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微凉的风从窗外吹进来,云天心旷神怡地端起一杯茶,以看戏的表情看著对面的二人,不时意味长地点点头。
锺灵只顾著盯住赵海倾,压根没注意到云天笑而不语的神色,倒是赵海倾被云天瞧得心里很不舒服,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半个时辰後,马车来到风光秀美的月隐湖边。赵海倾率先下车,接著回头伸手想扶云天一把。可云天对他的爪子视而不见,自个儿“咚”一声跳了下来,十分干脆地把他晾在半空中。
锺灵却是没放过这个机会,含羞带怯地搭著赵海倾的手慢悠悠地下了车。
赵海倾无奈地看著云天的背影,心头闪过一丝遗憾。
第十一回.仙丹
月隐湖,听其名字,就知道它最为著名的是夜景。不过白天的月隐湖也别有风味,山水相映,杨柳垂下万千丝绦,游船画舫点缀其上,增添了不少色彩。
湖上有座拱形长桥,宁王府的船就停在桥边。
这赵海倾的绅士风度没有对云天展现了,他将锺灵扶上船,二人便双双进了船舱,把云天晾在身後。
云天撇了撇嘴,後退,前冲,起跳,“咚”地落在船上,将船震的左右摇晃起来。
船舱里传来锺灵的轻呼,他撩开珠帘走进去,就看见锺灵双颊通红地偎在赵海倾怀中。
云天抱起双臂,满意地点头:“嗯~小鸟依人。”
锺灵心里更加甜蜜,几乎舍不得离开赵海倾宽厚的怀抱,就在她享受这片刻的温情时,赵海倾却客气地将她微微推开,道:“锺小姐,当心一些。”
云天嗤了一声,心想这对痴男怨女可真会演戏,要是他不在场,估计这两人早就抱到一块儿亲起来了,还装什麽正经!
赵海倾敏锐地发现云天翻了个白眼,心中登时掠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而後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这心情有些奇怪,又将那喜悦强行按捺下去了。
游船向湖中心驶去,帘外传来歌女悠扬的歌声。云天坐在船舱边,正左手持壶,右手持杯,自斟自饮。
赵海倾自己也没注意到,?w名远播的宰相千金就坐在身边,他眼里却满满地都是那青衣少年的身影。
这酒滋味甜淡,後劲微辛,每当云天咽下一口,再惬意地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时,赵海倾便觉得有种将他拉在身边,二人畅快对饮的冲动。
如此一来,美景,美酒,美人,就再无他求了。
好巧不巧地,正在他出神欣赏云天的时候,锺灵却忽然喜气洋洋地说:“赵大哥,你知道麽?湘姐姐刚刚生了一个小男孩,听说长得可爱极了!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好麽?”
白湘是刘尚书的儿媳,素来和锺灵交好,赵海倾与刘尚书也有些那麽一点交情,朋友喜得金孙,他的确应当送上祝福。
不过他与锺灵而今并非夫妇,若一同前往……恐怕不大妥当。
赵海倾忽地有些後悔,他明知锺灵倾心於自己,却没有拒绝锺灵一同出游的邀请,再看云天,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自得其乐事不关己的派头,他怎麽说怎麽做,对於云天来讲似乎都无足轻重。
如果今天来的人只有他和云天的话……
此念一出,赵海倾忽地惊了一瞬。
……他是怎麽回事?明明原本打算娶的人是身边这娇俏可爱的少女,为什麽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那欠揍的小鬼身上?何况,中皇云天前一晚才亲口要他休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离开自己。
赵海倾并非不知道云天在暗地里攒钱,毕竟府中所有人都是他的眼线,包括明书和慧玉在内。云天的一举一动,事实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原以为云天天性爱财,可现在一想,他才明白云天是在为以後的生活做打算。
……也对,他二人都是男子,并非只有他赵海倾想正大光明娶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为妻。
赵海倾胸中憋著一口闷气,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沈声道:“好。”
锺灵听他应允,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赵大哥!我们快商量商量给湘姐姐的孩子送什麽礼物~”
云天听见锺灵欢声笑语,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
赵海倾正好把目光投过来,两人视线相接,彼此都怔了一刹那。
云天总觉得,他从赵海倾眼中看出了点欲语还休的味道。
片刻後,云天不自然地垂下眼帘笑道:“王爷,船上有钓竿麽?我想去钓鱼。”
“……没有。”
“哦,那我跟别人借一支。”
云天出去後,锺灵看著船舱角落里的鱼竿疑惑道:“赵大哥,那里不是有麽?”
赵海倾沈默不语,心绪纷乱,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想法和行为,这是他从未出现过的状况──就好像有什麽东西渐渐地……失控了。
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十分耀眼。这本该是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情景,云天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赵海倾这家夥到底搞什麽?明明跟那姓锺的丫头约定好出来玩,却还假惺惺地叫上他,现在又摆出一副纠结的样子给他看,当他是白痴麽?
他眯起眸子,忽然瞧见旁边划过一艘小船,这船模样十分简单,只有个茅草搭起来的棚。船尾坐著一位披蓑戴笠的老翁,他手持一支鱼竿,正在专心致志地垂钓。
老翁旁边还有一支空余的钓竿,云天心念一动,喊道:“老丈,我付你五钱,借你这钓竿使使,行麽?”
那老头也不知是耳背还是怎麽地,云天喊了三四遍也没个回应。
就在云天打算放弃的时候,老翁竟忽然一把抄起鱼竿,当空一甩,那鱼竿便如利箭破空,笔直地朝云天飞射而来!
云天大惊,下意识地调转内息,几乎是爆发性地使出近日跟赵海倾学到的轻功,堪堪让那鱼竿擦著他的鬓角飞过,“咚”地钉在宁王的船舱上!
这生死一线的情形当即令云天汗流浃背,赵海倾听见声响後快步走出来,就见船舱赫然插著一支钓竿,而他的王妃正惊疑不定地望著不远的小船。
赵海倾搭上云天的肩膀,皱眉问道:“怎麽回事?”
云天差点就丢了命,气急败坏地跳脚大喝:“喂,不给借就算了,你还想杀人啊?!光天化日的有没有王法!”
老翁哈哈大笑,声如洪锺,云天登时一滞,只觉得胸口气息翻涌,竟被这笑声震得无法呼吸!
赵海倾心中也是惊骇莫名,他见过高手无数,却少有内息如此浑厚之人,对方如果是友还好说,如果是敌,那就大大不妙了。
“──小子,你学了‘纵云诀’,却只有这麽一点能耐,忒叫老夫失望啦!”
云天长大嘴巴,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纵云诀,不正是段鸿方送他的那本轻功秘籍麽?!这老头怎麽会知道?难不成他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云天心中闪过,他猛地向那老翁遥遥一抱双拳,恭敬道:“小辈方才多有冒犯,向老丈赔个不是。”
“哈哈哈……冒犯?是老夫冒犯了你才对吧!”
云天一脸正直地说:“哪里哪里,老丈把鱼竿那麽一丢,正好测试了我最近的学习成果,如果刚才我躲不开,那我也就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赵海倾不甚赞同地看了云天一眼,可他又不清楚那老翁的底细,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垂手站在一边,静观事态。若云天有任何危险,他必须第一时间出手护得云天平安。
老翁捋著胡须摇了摇头:“小子油嘴滑舌,不是个老实人。”
云天笑著挠了挠头发,“老丈真是火眼金睛啊,我只是好奇老丈的身份,绝对没有不敬之意。”
这时锺灵拎著裙角迈著小步跑出来,娇弱地依向赵海倾:“赵大哥,发生什麽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那老翁一抬眉毛,指了指赵海倾对云天道:“他是你什麽人?”
云天本打算扯个慌,但一想到这老头眼神儿忒精明,他若是说了假话,恐怕不会有什麽好果子吃,於是老实地答道:“这位是……我家掌柜的。”
老翁大笑道:“哈哈哈哈……好,很好,很有趣!小子,老夫很欣赏你,既然你修习了纵云诀,那麽也就算我半个徒弟,现在我将这枚凝元通神丹赠与你,你若有朝一日能靠纵云诀徒手登上天峰顶,届时老夫还有一物相赠!”
云天又惊又奇,只觉得这生活一波三折,前一秒还差点要了他小命的人现在却要送东西给他?这古人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拜托你们做事遵循一点正常逻辑好吗?!
他张嘴正要说什麽,就见那老翁抬手一挥,接著云天口中便“啪”地弹进一颗丹丸。
那丹丸入口即化,瞬间在体内蔓开一丝暖意,这温暖的感觉逐渐通遍全身,云天愕然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泛起一层淡蓝色,就在他以为他要变成阿凡达的时候,那蓝色又迅速褪去,化作一团热流汇聚丹田。
当此时,云天的腹腔好似变作了汪洋大海,而那一道道强悍霸道的热流就有如江河般在体内循环不息。他脑中嗡嗡作响,眼前忽明忽暗,神智都不受控制了,整个人都像是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什麽也看不见、听不著、感觉不到。
待过了一个时辰,云天从赵海倾怀里悠悠醒转时,才发现那老翁早已不明去向。
云天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荒诞的梦,他掐了赵海倾一把,看到赵海倾皱眉後,才确定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好像……吃了个很不得了的东西?”云天摸摸肚子,惊疑不定地说。
赵海倾点头,“本王虽不知道‘凝元通神丹’是什麽东西,但你如今真气充沛,想必那一定是极宝贵的仙丹,足以抵得上你二十年的修行。”
云天大喜过望,一跃而起:“真气充沛?!我现在是高手啦?”
赵海倾莞尔:“不见得,你虽有真气,却不懂得怎麽使用,这就好比将一个金元宝放在婴儿手里,他也只能当零食咬著玩儿。”
云天被他讥笑一顿,却无法反驳,於是恨恨地对赵海倾竖起中指:“法克。”
赵海倾疑惑地问:“……这是什麽意思?”
“哦,这是我的家乡话,竖中指代表‘你最近好吗’,‘\法克’就是‘我很想你’的意思。”
赵海倾点头受教:“原来如此。”
锺灵早在云天的皮肤变成蓝色时就吓晕过去了,此刻还在昏迷。赵海倾想到这小丫头就觉得浑身无力,不知道锺宰相看见女儿晕成这样,又会在心里怎麽对他这护不力的王爷破口大骂。
云天这出门本是被赵海倾强迫的,可他吃了仙丹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此刻正乐不思蜀地在船上蹦?j。
赵海倾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两人倒是一个乐极生悲、一个否极泰来。
他对云天招招手,道:“过来。”
云天走过去,忽然被赵海倾一把捞进怀中,用力抱了一下。
赵海倾身上一向有种冷冽的气息,云天脸颊微微一红,道:“王爷,大白天的,这样不好,你的情妹妹还在旁边呢。”
赵海倾从鼻子里吁了口气,沈声道:“云天,我不能娶她。”
云天听见这句话,心中突然泛起微微酸麻的怪异感觉,“……啊?你娶不娶,和我又没关系。”
“怎会无关?你是本王唯一的妻,我对你……”
云天猛地一震,眼中流露出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
……难道宁王要表白?今天天上下红雨了?他是不是该去摸一注彩票?不不不,古代没有彩票……
可惜现实和理想总是存在一定差距,赵海倾刚在心中拟好台词,那原本还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锺小姐忽然“嘤”一声哭了出来。
云天:“……”
赵海倾:“……”
女人不愧是水做的,锺灵哭的山崩地裂,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瞪著一双眼睛怨恨地盯著赵海倾和云天。
在这种情况下,赵海倾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云天见状叹了口气,坐在锺灵身边。
“妹子啊……咳,我跟你说,其实赵海倾这个人没什麽好的,你没嫁给他,是你幸运。”
赵海倾:“……”
锺灵吸了口气,大叫:“住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赵大哥又怎麽会……!呜呜呜……”
云天哀伤地叹息:“我是说真的,他既没情趣又不懂温柔,整天笑里藏刀变著样整人,王府还有个教导主……咳咳,宋副总管,会说你这个不对那个不好,你要是嫁进来,就会像奴隶似地,哪能像现在这样没事划划船赏赏,过清闲日子……”
赵海倾:“……”
锺灵停止哭泣,泪眼朦胧地看向云天:“……真的吗?你不要以为这些话就能诓我。”
云天心中莞尔,暗想这小姑娘其实心地不坏,只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在作斗争罢了,爱情这回事,本来就没什麽谁对谁错。
“真的,不信你自己问他。”
锺灵将信将疑地望著赵海倾。
赵海倾点点头:“本王确实……”
云天悲愤道:“还有呢?你在我床上放虫子,逼我吃红烧肥肉,让我大清早睡不成觉起来干活,这些你怎麽都没说?!”
赵海倾无语:“……”他何时做过这些事?
锺灵容失色,浑身发抖:“赵大哥,你……”
云天也学著她的样子抖起来:“王爷,你!”
赵海倾哭笑不得,再让这个云天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下去,他的名声都要毁光了,於是拉起锺灵道:“本王先送你回府吧,莫哭了。”
锺灵到底只是个小女孩,当下同情地看了看云天,问道:“你……当真这麽辛苦?”
云天继续哀怨:“真的,王府的日子不是你想象的那麽舒服,我是在救你跳出这个火坑。”
赵海倾无奈地用眼神示意云天闭嘴,接著带两人回到岸边,乘上马车,往宰相府驶去。
这锺灵没有黏著赵海倾了,她一路上惴惴不安,一到家就飞也似地跳车狂奔而去,留下捧腹大笑的云天和心情复杂的宁王。
云天笑够了,这才问道:“嗳,我刚才当著锺小姐的面说你坏话,你会不会又要想办法收拾我了?”
赵海倾摇摇头:“本王刚刚仔细考虑过,她若是真做了本王的妻子,反倒不会像现在这麽快乐。”
云天愣了愣:“你不喜欢锺小姐麽?”
“本王只是将她当妹妹看,若成了夫妻,反而不知道该怎麽应付她,如果叫她受了委屈,岂不是愧对锺宰相和锺夫人。”
云天望著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闷闷道:“那就……祝王爷早点找到能当做老婆看的女人。”
赵海倾注意到他蹙起双眉,心里一喜,拉住云天的手柔声道:“你不就是本王的老婆?”
“哈,哈,”云天相当不自在地别过眼神,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快,“虽然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大概会错意了……”
他的後半句话消失在赵海倾突如其来的吻里,云天唰地睁大眸子,看到赵海倾带著笑意的眼睛近在咫尺,黑羽般的睫毛根根分明。
他愣了一瞬,然後缓缓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沈浸在这个吻中。
赵海倾的吻不带情欲味道,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什麽。马车即将到达宁王府时,他才有些留恋地离开云天的唇,温柔地将他按进怀中,抚著那一头光滑的乌发低声道:“别走了。”
云天看不见赵海倾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指尖传来细微的犹豫。
赵海倾在挽留他。
可他……是想离开的。
云天本来是现代人,只能接受一对一的感情,而赵海倾身为王爷,绝不可能只忠心於他一个,对方迟早会接纳其他女人,然後生下子嗣。
──到时候,他该怎麽自?
“……王爷,你不用这麽著急地做决定,再考虑考虑不迟。”良久後,云天扯了扯嘴角,“等你真的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的爱人必须只有我一个,当然,我也会只有他──王爷,你可愿意?”
赵海倾没有回答,这和云天预料的一样,毕竟要一个家世相貌都无可挑剔的男人一辈子只守著一个同性,怎麽想都不太现实。
云天强作镇定地走回寝房,直到看不见赵海倾的身影,他才重重吁了口气,心头泛上一波接一波的酸涩。
他承认他对赵海倾并非没有半点好感,可这好感,还不足以让他放弃爱情当中的平等和尊严。
何况除了爱情,生活中还有很多别的东西需要他操心,如果有一天他和赵海倾分开,没有人给他吃给他穿了,他就只能靠自己生存下去。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赵海倾两天後要出差,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他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筹划筹划开火锅店的事,召集人手、建设、选材都是一系列的麻烦,得尽快完成……
古代开店也不是想开就开,其中必定有几道他不了解的手续,明天倒是可以问问闫四他们。
云天列完一张清单,抬眼向窗外看去,发现赵海倾正半躺在院里的竹椅上假寐。云天笑了笑,趴在窗上问道:“王爷,要是想在京城开个饭店,该怎麽办?”
赵海倾睁开眼睛:“你想开饭店?怎麽,王府的东西不合你口味?”
“当然不是,你看我整天闲著也没什麽事做,还不如创造点经济价值,这样才充实嘛对不对?”
赵海倾失笑:“你的脑子里倒是乱七八糟装了许多玩意,也罢,开店的事情我可以帮你问问五弟,这方面他是专家。”
云天大喜过望:“多谢王爷!要是成功的话我请你来店里吃饭!”──交给熙王的话他就不用担心了,那赵华耀可是赚钱能手,有了他就好比如虎添翼啊~哈哈哈哈……
赵海倾微微眯起双目,唇角带了一丝笑意。
他最喜欢云天飞扬的表情,每看到,心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那一刻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让云天一直这麽开心下去,永远不要尝到苦痛的滋味,就这麽高高兴兴地做他的宁王妃,一辈子都陪在自己身边。
云天飞快地跑出来,带著点讨好意味地蹲在赵海倾身边,拿起一片雪梨塞进他嘴里,“来,王爷吃梨!”
赵海倾也塞了一片梨喂给他,欣悦道:“爱妃不要高兴得太早,本王助你开店,可不是没有条件的。”
“……辣里要熟麽条件(那你要什麽条件)?”
“很简单,随本王去赤州送粮,顺便出门游历一番,如何?”
云天眨眨眼睛,咕咚一声将雪梨咽下去,笑道:“成交!”
====================================
twt感谢大家的支持,最近俺在每天努力敲努力敲……希望有更多的朋友愿意来看文,能喜欢上这篇文以及文中的角色们qwq,谢谢各位的小礼物还有投票,每看到都觉得很温暖很惊喜,俺会继续努力的,十分感谢!twt
第十二回.押粮
两日之後,清晨时分,赵海倾带著闫四、云天与御史官周良平在玄德门前会面。
这负责押粮去往赤州的周大人刚满二十七岁,相貌普通,身材偏瘦,走路时微微弓著背。他话不多,却很喜欢笑,一笑起来,这原本平淡无奇的脸倒显得鲜活了许多。
赵海倾自然是和云天单独乘坐一辆马车,周大人则与自己的部下乘坐另一辆马车。
押粮的队伍十分壮观,云天从车窗向外看去,只见赵海倾麾下的神策军官兵个个形容肃穆,提著兵器分列粮车两旁,冷峻威严,气魄十足。
一想到这些兵都是赵海倾带出来的,云天心里就不由有些自豪,虽然他没什麽自豪的理由,但就是觉得……赵海倾很了不起。而这个了不起的男人,正是他的合法配偶……
云天暗自挑了挑眉,收回脑袋,问道:“王爷,咱们这要去多久?”
“大约一个月。”
云天默然片刻,忽然笑起来。
赵海倾好奇道:“你笑什麽?”
“没啥,没啥,我突然想到家乡的一个习俗,叫做‘度蜜月’,”云天解释道,“就是夫妻二人新婚时结伴去喜欢的地方旅游,增进感情。”
赵海倾眉心一动,道:“既然是你家乡的习俗,那本王理应陪你去度蜜月。云天可有喜欢的地方?”
云天摇摇头:“其实咱们现在和度蜜月也没啥两样,路上看看风景,再把粮食送到赤州,就很圆满了。”
“呵呵,本王有要职在身,一路必须小心谨慎,哪还有什麽闲情逸致看风景?不如这样,等在赤州理完公事,如果还有闲余时间,我们就去漓州,那里的山水是天下一绝,云天一定会喜欢。”
赵海倾眼神邃,神情温和,脸上再没有了冰冷疏远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的温暖。
纵是云天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动摇,然而当看到这样的赵海倾,他终究还是无法强硬地逼迫自己将这个男人拒之门外。
他唯一不敢确认的,就是赵海倾对他转变态度,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
──喜欢麽?
云天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正好与赵海倾视线相撞。
“你在想什麽?”赵海倾问道。
云天抓抓头发,垂下眼帘,“哦……我在想,以前每你对我笑,我都觉得你下一秒要拿刀子捅我,不过这几天……你那刀子好像看不见了,我这心里头慌慌的不踏实。”
赵海倾被他的形容搞得颇为无力:“本王何曾对你刀刃相向?不要胡思乱想。”
云天不甘道:“可自打我进了你家大门,你就没少折腾我吧?在外人面前装作对我很好的模样,可是一到咱俩独的时候,你那狼尾巴就露出来了……”
赵海倾意外地看向他:“想不到王妃嘴上不说,心里却一清二楚的很。”
“当然,我又不是二货。”
“那你现在还怪我麽?”
云天抬起下巴,表情非常大度:“本王妃……咳咳!本公子怎麽会是那麽小心眼的人,你娶个男人当老婆本来就够惨了,心理会有些扭曲也是理所当然。”
赵海倾一阵无语。
云天做悲天悯人状:“所以我才劝你娶小老婆的嘛,不要把精力都用来对付我。”
赵海倾低低一叹,坦白道:“刚与你成亲时,本王确实恨不得你这个人不存在,可若是没有你,皇兄也会把别人塞给本王,其实这门婚事你也并非心甘情愿,是本王迁怒於你了,抱歉。”
云天没想到他会这麽坦荡的道歉,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於是连忙摆手道:“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我真没怪你,只要你以後肯拿我当朋友,我……”
“朋友?”赵海倾挑眉,“你我是夫妻,为何本王要把你当做朋友?”
云天懵懵地看著他。
赵海倾到了表白的时候却开始词汇贫瘠,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该怎麽说才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最後他叹了口气,索性不想了,干脆一把将云天拉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云天瞪大眼睛的表情活像一只吓呆的鸡崽子,赵海倾忍俊不禁,又想吻他,却被云天手忙脚乱地推开:“我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再表示了……”
赵海倾挑眉:“明白了?”
他尾音上扬,带著几分玩味几分性感,云天面红耳赤地远离赵海倾方圆一米外,像赶苍蝇似地挥著手:“去去去,就算咱俩现在在谈恋爱你也不能随地耍流氓!”
赵海倾正色道:“爱妃,本王记得我们已经成亲了。”
云天:“……”
“怎麽,以前不是很游刃有余麽?现在反倒害羞起来了?”
“……”
“云天其实也不讨厌本王吧。”
“……”
“爱妃是嫌弃本王技术不好麽,来,陪本王多练练……”
“……”
云天欲哭无泪,总觉得,赵海倾体内好像有什麽变态的东西,觉醒了。
──他现在後悔,还来得及麽?= =
押粮队伍马不停蹄地行了六天七夜,於九月上旬的某日正午到达赤州。
此地果然十分干燥,空气中几乎没有半点水汽,云天刚从马车里跳下来,就被迎面熏来的燥热气息冲击得有点缓不过神。
城外的庄稼地早已枯竭,千万条裂痕狰狞地匍匐在地面上,如同一张张血盆大口,吞噬著这些可怜的农民赖以生存的水分。
送粮队到达时,所有人都停止了手头的一切活动,如饥似渴地望著那一车车粮食,从眼中射出狂喜的光芒,就仿佛是看见生存下去的希望一般。大家奔走相告,争相涌到道路两旁,朝著钦差们跪拜磕头,山呼万岁!
此地的父母官姓贺,是个白面肥胖的中年男子,他早早的率领部下站在城门口迎接赵海倾一行。双方一见面,贺大人就涌出两行激动热泪,对赵海倾和周良平歌功颂德:“二位大人不辞万苦送来粮食,救我赤州子民於水火之中,下官……感激不尽!”
他颤抖著就要下跪,周良平见状连忙扶住他柱子一般粗壮的胳膊:“贺大人快快请起,此乃赵将军与本官分内之事,大人切勿在意。”
云天哼了一声,对赵海倾小声道:“赤州粮食这麽短缺,我看这姓贺的倒是满面红光,半点也没饿著啊。”
赵海倾颔首不语,命部下将粮车拉进城内,安置在官府仓库中。
城里情形比城外好一些,设置了几布粥的地方,每人每天虽然只能领得一碗粥,但好歹撑过了这些天。现在皇帝给的粮食到了,他们终於能吃顿饱饭了。
贺大人带著赵海倾一行在街上视察民情,云天一边走一边看,忽然觉得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这里的人们看见姓贺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反倒是痛恨害怕的成分居多,就好像看见一只过街老鼠,人人想打,只是没有那个胆量挥起拳头。
──下一秒,云天的猜想就突如其来地变成了现实。
当时是,他们走到一个布粥点,人群中间忽然“唰”地跳出一名青年,指著贺大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贺秉贵你这狗官!勾结奸商私吞粮库,高价卖粮赚黑心钱!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该遭天打雷劈啊!”
当著钦差的面出了这麽大的丑,贺秉贵又羞又怒,气急败坏地大叫:“呔!大胆刁民居然对父母官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拿下!”
几名手下闻言就要上去抓人,赵海倾哪容得他们这麽做,只见他以掌为刀,纵劈横砍,几秒之间就将他们全部撂翻在地,继而看向面如土色的贺秉贵,似笑非笑道:“贺大人,此刁民出言不逊,绝不能姑息,就将他交给本王细细审问,本王自会还大人一个清白,如何?”
贺秉贵讨好地笑道:“这……刁民污言秽语,颠倒是非,恐怕要污了王爷视听,也不知他身上有没有带著什麽瘟疫疾病,万一传给王爷可就大大不妙了,王爷还是让下官把他送进牢里,再派人审问……”
赵海倾眉头一皱,正想强硬要人时,却见云天忽然上前一步,双手背後冷冷道:“将他交给我。”
贺秉贵眼前一亮,心想这少年相貌奇俊,态度傲然,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便小心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
云天厉声大喝:“放肆!本官乃京城玉面审判郎,你竟不知道本官的名号!”
贺秉贵浑身一抖,连忙作揖:“下官失敬,下官失敬……”
赵海倾:“……”
周良平:“……”
之前那拦路告状的黑瘦青年扑到云天脚下,满脸都是愤然悲痛之色:“大人,钦差大人,您听小的说,这姓贺的狗官上任以来就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赤州闹了这麽久的粮荒,他非但不开仓放粮,还纵容奸商抬了几十倍的价钱将粮食卖给百姓!小的家穷,已经许久揭不开锅了,家父想进京告这狗官,却被狗官抓起来活生生打死,小人的妹妹又被狗官霸占,做了填房……”
他说著说著已是眼泪纵横,“咚,咚,咚”对云天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像是磕在云天心里。
“──求大人明察,除掉狗官,还我赤州子民一个公道!”
赵海倾神情漠然,不动声色,周良平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越过宁王自作主张。那贺秉贵见两位重要人物都不做表态,顿时底气十足,张口大骂:“一派胡言!本官一心为民,何曾做过这些事!来人啊……”
云天见势不妙,拂袖喝道:“大胆刁民!乾隆朗朗,岂容你污蔑朝廷命官!贺大人,这刁民不知悔改,实在可气,本官这就将他带回去细审,一定给大人洗去冤情!”
这番话说得他自己都想咬了自己的舌头,黑瘦青年难以置信地看著这群所谓的朝廷钦差,眼中闪过愤怒、不解、绝望,那恨之入骨的神情几乎令云天无法直视。
贺秉贵大喜过望,看著云天的表情活像在看亲爹:“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还请大人明察秋毫,千万不要轻信这刁民的话。”
云天伪装了一把狗官,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回到住後他脑中还一直回放著那名青年男子被关进柴房时的表情,让他觉得喉中像是哽著一个东西,相当难受。
可他不这麽做的话,就无法保护这个人。如果此人落到贺秉贵手里,绝对不会留得命在。
赵海倾仿佛知道云天在想什麽,长臂一伸将他拥进怀中宽慰道:“别担心,我会站在你这边。”
云天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是跟著你打酱油的,现在却要替你们出头。可是我看那人……确实可怜。”
赵海倾执起他的手,神色沈:“本王也不愿如此,可本王现在不便做这出头鸟。”
“为什麽?你不是大将军麽,不是王爷麽?怎麽连一个地方小官也管不得?”
赵海倾摇摇头:“你可知皇上为何派本王送这粮食?”
“这还用问?你手里有兵呗!……啊!”
云天忽然反应过来,将信将疑地问:“难道皇上对你……早有戒心?”
赵海倾露出赞许的表情:“爱妃果然冰雪聪明。”
云天恶寒地瞪他。
“本王虽是王爷,却没有权力去治朝廷命官的罪,若本王动了他,必然会有人说本王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滥用职权,反倒会惹麻烦上身。”
“那我刚才说自己是钦差,是不是也犯了什麽大罪?”
赵海倾一笑:“无妨,本王会护著你。”
云天心里一暖,抬头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王爷,你太威武了。”
赵海倾眯起眼睛道:“大胆刁民,敢偷袭本王?”
“偷袭的就是你这个刁王爷,怎麽,打我啊?”
两人难得情浓,房中却忽然响起一阵煞风景的敲门声。
云天立刻摆出一张严肃的脸,开门迎进来人──原来正是那赤州州司,贺秉贵。
贺大人满面堆笑,点头哈腰地问:“二位大人在此待得可还习惯?有什麽需要的物事?”
云天淡然道:“不劳贺大人费心,一切安好,贺大人还是尽早开仓放粮吧。”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下官已经命人去每户人家分发粮食了,二位大人无须挂心。”
云天点点头:“贺大人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恕下官鲁莽,那王二牛……可审出什麽结果了没有?”
云天与赵海倾对视一眼,颔首道:“已经审了,那刁民忒也脆弱,本官刚审了两句,他就昏过去了。”
贺秉贵大喜,想不到这少年看上去清灵俊秀,却如此心狠手辣。然而他生性多疑,不亲自看一看,总觉得难以相信,於是又请求道:“能否……让下官瞧他一眼?”
云天犹豫片刻,为了使他安心,只得答应:“好,他就在柴房,贺大人随本官来。”
王二牛确实在柴房昏迷无误,不过却是因为赵海倾点了他的昏穴。云天本想制造一个他虐待王二牛的假象,等入夜後再偷偷问话,不料贺秉贵这麽心急,他们前脚回房,这死胖子後脚就赶了过来。
柴房里,贺秉贵看见王二牛不省人事,满意地点点头:“惩治刁民正该如此!玉面神判郎大人果然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叫下官敬佩!”
“……”云天强忍著嘴角抽搐的冲动,“既然贺大人没什麽疑问,就请回吧。”
谁料他话音刚落,贺秉贵脸上忽然凶色毕现,唰地抽出一把匕首,闪电般朝王二牛的心口重重捅下!
这一切就发生在短短两秒内,霎时间血如泉涌,飞快地染红了青年的胸膛。
云天惊骇莫名地怒吼:“你干什麽?!”
贺秉贵双目泛红,浑身颤抖,“二位大人请恕下官气愤难平!下官为赤州鞠躬尽瘁,如今却被这刁民当著百姓的面好一通羞辱,下官、下官……”
赵海倾冷冷道:“贺大人不必伤怀,既然这刁民已经被你亲手置,大人这气也该消了吧?”
“是、是……下官鲁莽,改日再来拜会二位大人……下官告辞。”贺秉贵一抹眼睛,颤巍巍地快步离开。
他前脚一走,赵海倾立刻急步上前扶起王二牛,运功将他心口的刀伤封住,“云天,快去请大夫!”
云天慌忙点头,冲出去提气一跃,竟轻轻松松跃出了高大院墙。
他来不及为自己进步神速的轻功感到高兴,满脑子都是“一定要保住王二牛的命”──决不能让他就这麽死了,他绝对要把那可恨的狗官拉下来!!
云天向路人问明医馆的方位,等他飞快赶到时,却被告知大夫出诊去了,医馆里只剩下两个看门的小药童。
云天手脚发凉,急速喘气,他茫然地问:“大夫去哪里出诊了?”小药童摇头道:“师父四走动,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麽地方。”
炎热干燥的空气炙烤著大地,云天咽下口水,只觉得喉咙被拉扯得一阵疼痛。他後悔没有尽快问出贺秉贵的更多情况,也懊恼自己没能保护这个无辜的可怜人。
就在那一刻,他忽地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做皇帝的人是赵海倾,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这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走出医馆後,云天沿原路返回,心中抱著一丝幻想:也许赵海倾的功力能护住那人的心脉,也许他可以撑到大夫回来的时候……
虽是这麽希望,但云天其实也明白,那一刀正中心口,怕是大罗金仙也无回天之力了。
他不忍心看到前一秒还恳求他主持公道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一具尸体,也不想看到赵海倾自责失望的神情。
云天脚步猛地一顿。
……不行,他现在回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应该再找找,也许运气好,能碰到大夫也说不定![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倏然转身拔腿狂奔,路过一口水井时,他忽地听见人群中间传出一道耳熟的声音。
“──来来来,大家别急,排好队,每人领一包药,回去煎半个时辰,饭後服用……”
起初云天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他心存侥幸地上前确认时,却赫然看见段鸿方和一位白衣男子正站在水井旁抱著一堆药物向人们散发。
云天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大叫:“段少侠!”
段鸿方一惊,抬头看过来,“黄公子?!你怎麽在赤州?”
云天欣喜若狂地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先别问了,快跟我来救人!”
“啊?救人?喂你先等等……”段鸿方被云天带著一路狂奔,只得无奈回头大叫:“师兄,我先去一趟,剩下的交给你了……”
二人使出轻功,几乎是玩命地向钦差们下榻的地方冲去。
段鸿方惊讶道:“黄公子,这才小半个月不见,你的轻功居然如此突飞猛进!”
云天绞紧眉头:“待会再和你细说……有人心口挨了一刀,你有办法救他麽?”
“伤势不明,我也不敢断言,等我见了他再说。”
“好!”
云天纵身一跃,闪进围墙,段鸿方紧紧跟上,二人来到柴房,看见赵海倾正勉励维持著王二牛最後一点生命力。
段鸿方赶紧上前查看王二牛的情况,片刻後他肃然道:“伤的不轻,我尽力一试,劳烦二位暂且回避。”
云天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用的是独门心法,治疗时绝对不能受到打扰,听懂了就去外边等我。”
云天闻言,只得扶著赵海倾回房休息。
二人坐在茶几边,云天倒了两杯茶,给赵海倾递上一杯。
赵海倾定定望了他片刻,忽然伸手擦掉云天额头上的汗,微笑道:“辛苦你了。”
这个笑带著温暖和肯定的意味,云天又後怕又得意,心想还好他走到一半返回去了,如果没有遇到段鸿方,王二牛现在铁定已经是个死人,那他和赵海倾都会久久无法释怀。
“跑腿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云天灌了杯茶水,将杯子重重一搁,“那姓贺的绝对有问题,咱们得找到他的证据。”
就在这时,周良平也到场了,他表明来意,居然和他二人想法一致,也觉得贺秉贵很有必要查一查。
於是三人一番合计,拟了个计划。
第十三回.锄奸(上)
贺秉贵爱美女,赤州人人皆知。他最小的老婆才十三岁,是从某户贫农家里抢来的,连堂也没拜就心急火燎地把小姑娘塞进了洞房,很是被人不齿了一阵。後来贺秉贵为平民愤,才象征性地给那户人家送去一点银子,不多,才二十两,比起他拥有的钱财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如。
既然无法正面从他口中撬出话来,那就只能旁敲侧击,美人计倒是个好办法。
可问题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要从哪里找一位美女?
却说两个时辰後,段鸿方面色苍白地从柴房走出来,几乎累到浑身虚脱。
云天几人忙询问情况,段鸿方道:“如果能熬过今晚,他就可以活下来。”
周良平松了口气:“多谢这位侠士相救……”
段鸿方摆摆手,疲惫地笑道:“无妨,黄公子说过,医者父母心嘛。”
云天:“事实上这句话并不是我的原创……”
赵海倾笑了笑:“这位少侠十分面善啊。”
段鸿方点头:“半月前玉兰湖一品楼,在下曾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
接著他看向云天,玩味地回忆道:“当时某人请客没带银两,好在王爷解围,不然某人可要下不来台了。”
云天窘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连忙用轻佻的语气掩饰尴尬:“反正是一家人,谁掏钱不都一样?”
“一家人?”段鸿方挑眉,“原来黄公子是皇亲国戚?”
赵海倾笑道:“嗯……算是。”
段鸿方是云天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云天并无心瞒他,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而已。
“其实我是他老……咳咳,我是他夫……唉,总之我们俩是一对儿,这麽说你懂?”云天咳了两声,有些艰难地开口。
“哦……”段鸿方意味长地微笑抱拳,“宁王妃,幸会。”
云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我本名中皇云天,你叫我云天就成。”
段鸿方哈哈大笑:“云天倒是为人爽快,好,你这兄弟我交了!”
四人相视莞尔。
段鸿方既然参与了进来,云天便索性将计划和盘托出,只是计划实施的难点便在於找一位美貌与胆识并重的女子,可赤州人民刚饿了一场,此刻还都没缓过神儿来,连青楼也不开张了,找这麽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没想到段鸿方听後,却胸有成竹地说:“想要美女?你们可算找对人了!”
云天抽抽嘴角:“你……?”
段鸿方脸一红:“我说的是我师兄!”
云天思考片刻,恍然大悟道:“那个和你一起的白衣人?他行麽?”
“师兄除了制药,还修行了一身媚术,易容也相当高明,他不行的话谁行?”
“他一个男人修行媚术做什麽……?”
“师兄说,这只是因为兴趣,没有特别原因。”
“……”
几人之前还对段鸿方的话半信半疑,可当他师兄摇曳生姿地从屏风後走出来时,云天瞬间竟连呼吸都忘记了。
如果一定要让云天做出形容的话,他只能说出两个字:美人。
段鸿方的师兄易容之後,除了高挑些外,和女子几乎毫无二致。“她”千娇百媚,巧笑嫣兮,集美、媚、灵、纯於一身,浑身散发著难以言说的魅力,每个神态每个动作都万分惹人心动,只恨不得叫人把“她”变为己有,恣意疼爱。
云天好奇地盯著他高耸的胸脯,想摸又不敢摸:“你,你这里垫了什麽东西?”
敖沈音妩媚一笑,将云天的手大方地按到自己胸前:“如何,软不软?”
那触感真实得令云天触电一般缩回手:“这这这……我不近女色……”
段鸿方笑道:“师兄,够了,你再勾引下去,当心赵王爷一剑砍了你。”
於是,周良平带著化名“素素”的敖沈音,以及赵、云二人来到贺秉贵的府邸。
几人等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将他们迎进内府,只见那贺秉贵摇摇晃晃地站著,面颊泛红,浑身散发一股酒气,显然刚刚还在玩乐。
赵海倾笑道:“贺大人真是好兴致。”
贺秉贵忙作揖道:“多亏了王爷送来救命粮食,下官了却一桩心事,实在欣喜,忍不住小酌了几杯……嗝!”
周良平道:“百姓安康,乃我等的福气。贺大人这酒味道真不错,害的本官也来了酒瘾呢……”
贺秉贵一愣,登时如醍醐灌顶:“二位大人恕罪、恕罪!快这边请,下官还有一些珍酿,还望大人赏脸,品鉴一二……”
云天和赵海倾对视一眼,随贺秉贵来到大厅。
实话说这府里装修摆设都不怎麽地,看来贺秉贵为了防止落人口实,早就将一些贵重物品收了起来,恐怕等他们一离开赤州,这里又会变成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酒是上品,不过菜色就一般了。贺秉贵愁眉苦脸道:“赤州闹了这麽久的粮荒,下官家中余粮早已散尽,只留了这只小母鸡,大人们切莫嫌弃……”
云天点点头正色道:“贺大人能和百姓同甘共苦,实在叫人感动。”
贺秉贵十分悲痛:“下官一生清廉,却有那居心叵测的刁民污蔑下官的名声……”
赵海倾道:“贺大人莫担心,你是怎样的官,本王都看在眼里。”
周良平见时机成熟,便欣然地拍拍手:“这酒虽好,可我们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也未免有些无趣啊。”
贺秉贵为难地说:“下官只有一妻一妾,无貌无才,平日只在家做些女红,恐怕……”
“无妨,”周良平摇了摇折扇,作出一副风流态“本官途径岩州,偶遇一位美貌女子,一见倾心,便将她收作了妾,诸位若不嫌弃,就叫她来唱支小曲,添添雅兴吧。”
贺秉贵心中大喜,没想到周良平这“路见美女赶紧霸占”的作风倒和他有几分相似,於是安心了许多,同时他又对周良平口中的“美貌女子”感到无比好奇,便伸长脖子向门外看去。
等那“素素”抱著琵琶、一摇三摆地迈著莲步走进来,贺秉贵的两个眼珠子立刻就瞪出了眼眶,死死黏在这绝色美人身上,再也挪不动分毫了。
他口涎翻滚,心跳加快,在“素素”醉人的歌声中著迷得忘乎所以。周良平顺水推舟,夸贺秉贵为官清廉,人品正直,又说家里有个母大虫似的正妻,唯恐素素跟他回家会受委屈,便想把素素托付给贺秉贵照顾。
贺秉贵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天上居然掉下这等好事!
他稍微客套了几句就赶忙答应,於是赵海倾非常“识相”地提出告辞,要把这良宵美景留给他二人。
却说贺府门外,段鸿方躲在大树上查看情形,见云天快步走了出来,便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後。
两人来到一偏僻地方,段鸿方立即问道:“师兄那里还顺利麽?”
云天竖起大麽指:“贺狗官一脸蠢相,魂都被你师兄勾走了,敖老兄真不是盖的,简直一身媚骨啊,啧啧,我现在都有点不太敢相信他是个男的……”
“嘿嘿嘿……你算是有眼福了,我们赤枫谷没有女人,师兄弟几个寂寞了就偷偷拿敖师兄开开玩笑,他虽然擅长易容,但从不轻易展示,除非有重大的事情才会破个例。”
“他平时……也像女人似地?”
“得了吧,平时他比师父还严厉,发起火来我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再说了,他也不是都扮娘们啊,我记得有一他去土匪窝当探子,那简直比真正的土匪还要土匪……”
云天大开眼界:“敖兄真乃奇人也!”
段鸿方轻佻地打了个口哨:“师兄出马当然非同凡响──接下来咱们做什麽?”
云天眼睛一转,笑道:“去粮仓守著,那里很快就会有动静。”
第十三回.锄奸(下)
“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是、是……”
赤州粮仓内,一个黑衣人正压低声音督促几名长工往粮食周围铺上干草,一切就绪後,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火把,正要点燃时,後脑勺却“咚”地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当场把他砸得眼冒金星、脚步踉跄。
“妈的!谁打老子?!”黑衣人捂著脑袋大叫。
“你爷爷我打的,怎麽著?”
云天和段鸿方立在院墙上,衣摆猎猎飞舞,得意洋洋地看著脚下这几个人。
“你!你是谁!竟敢打府衙……咳咳!竟敢打老子!”
“府衙什麽?府衙师爷麽,李大人?”云天笑道。
那黑衣人心里咯!一声,强作镇定道:“什麽师爷,老子听不懂!你有种就下来,让老子看看你是何许人也!”
“好啊,下来就下来。”云天和段鸿方相视一笑,从高墙上翩然掠下,犹如两只姿态优美的雁。
黑衣人没料到他们身怀武功,方寸大乱,一边向外跑一边叫道:“快来人,把这两个小子拿下!”
云天虽没有拳脚功夫,但仗著一身轻功也足以躲开他人的攻击,而段鸿方显然厉害得多,挥著剑鞘一下一个将他们全部敲晕,接著飞身掠出,一把揪住那正欲钻进马车逃跑的黑衣人。
“李大人,月色这麽美,何必急著回家呢?”段鸿方用剑架著他的脖子,阴森森地笑道。
云天随後赶到,摇著头遗憾地说:“你办砸了事情,你们贺大人不知道要怎麽罚你──烧毁粮草,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那姓李的抖如筛糠,惊惧交加地大喊:“我什麽都不知道!是他指使我做的!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云天大喝一声:“放肆!本官乃京师第一名捕冷面小飞侠,你当著本官的面意欲点燃粮草还敢否认!以为本官眼睛是瞎的麽!”
李师爷听见这个自我介绍的方式,忽然觉得一阵熟悉:“啊!!你、你是……!”[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拍了拍李大人苍白的脸,眯起眼睛道:“乖乖招了,就免受皮肉之苦,否则……皮鞭蜡烛什麽的,恐怕你承受不住。”
却说州司府内,贺秉贵正搂著“素素”上下其手,不亦乐乎。正欲撩其衣衫时,“素素”却含羞带怯地躲开,一边撅嘴一边跺脚道:“大人好没诚意,一没跟人家拜堂,二没送人家信物,怎麽能……怎麽能随随便便占人家的便宜!”
贺秉贵不以为然:“小娘子,你已嫁过周大人了,本官怎能再娶你?”
“那……那信物总该有的吧?人家独自来到赤州,见不到爹娘也没有朋友,大人何不送人家一些有趣的玩意,也好叫我聊以慰藉啊!”
贺秉贵欲火中烧,心急难耐:“好,好!小娘子既已做了本官的夫人,本官自然不能委屈你!”
他面带得意,又夹杂著点故意卖关子的味道走至书案前,挪开一个砚台,露出四四方方的一凹陷。
接著贺秉贵取下身上的方形玉佩,将那玉石往凹陷一按,便听墙上传来“啪嗒”一声。
“素素”好奇地睁大眼睛,天真地问:“大人这是在做什麽呀?”
贺秉贵笑道:“给你送新婚贺礼呀,小美人儿!”
他在墙上推了一把,竟推开一道暗门,敖沈音随他走进去一瞧,发现此竟是贺秉贵的藏宝阁!
暗门内别有洞天,金银财宝、古玩字画不计其数,直令人眼缭乱。想不到贺秉贵如此贪婪,上任几年居然为自己敛来这麽多不义之财!
敖沈音心中冷笑,面上依旧做出一副崇拜欢喜的模样:“想不到大人有这麽多宝贝!大人要送什麽给素素呀?”
“心肝儿,当然是随你自己挑了,快快挑好,咱们便去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本官可等不及啦……”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李师爷的敲门声:“大人,大人,事情已经办好啦!下官有话跟您讲!”
“啧,这王八蛋来的真不是时候!”贺秉贵咒骂一句,回头对敖沈音道:“小娘子,本官去跟师爷说几句话,你好生在这里待著,千万不要出来。”
敖沈音乖巧地点点头,专心致志地挑他的宝贝。
贺秉贵走出去关好暗门,将李师爷放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到底是什麽事情!”
“大人,您叫我去烧粮草,下官已经办好了……”
贺秉贵闻言,气得七窍生烟:“混账东西!本官分明叫你等钦差大人们走了以後再烧,谁叫你现在就去烧!你这蠢材!”
“啊?”李师爷大惊,“下官收到大人的飞鸽传书……的确是大人的字迹无误啊?”
“本官整晚都在陪那小美人,何时写过书信给你!”
贺秉贵说到此,忽然脊背一麻,惊恐地说:“难不成……有人暗算本官?!”
“──不错。”
他话音刚落,暗便走出两个人,贺秉贵正要喊家丁,却赫然看清那两人正是宁王赵海倾,以及御史官周良平!
当时是,贺秉贵仿佛见了鬼一般浑身抖个不停,他面如土色地盯著赵海倾高莫测的脸,话都说不利索了:“王、王爷……王爷……”
“王爷在这里,你不用这麽情地呼唤他。”云天从赵海倾身後探出一颗脑袋。
周良平道:“贺大人是否疑惑,那书信是何人所写?”
贺秉贵绝望茫然地垂著头。
云天接著道:“你的素素美人前不久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写了这麽一封信,嘱咐你的好师爷快点去把粮草烧了。”
“她?!”贺秉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美人竟会这麽做,难以置信地摇头,“她怎会用本王的字迹写信?!”
“敖大哥可是专业间谍,这点小事也办不到的话太有失专业水准了。”
贺秉贵彻底死了心,如丧家之犬一般匍匐在地,手脚发软,再也站不起来。
敖沈音环著双臂走出来,恢复了原本的男子嗓音,“贺大人,你那些宝贝太贵重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拿啊──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唰”地扯开衣襟,露出平坦的胸膛:“我是男人,叫你失望了,抱歉。”
贺秉贵惊怒又混杂著恶心反胃的表情令众人心中大快,赵海倾淡然道:“本王的神策军都在外边候著贺大人,大人有什麽要交待的,最好一说清楚,否则本王抄起家来……可不会留情面。”
“我说、我说……求王爷网开一面,不要为难我的儿女……”
赵海倾厉声道:“罪臣之子,焉能苟存?!”
云天扯了扯他的衣袖:“王爷,小孩儿是无辜的嘛……”
贺秉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向云天连连磕头:“钦差大人,求您放过我的儿女,他们还小,什麽都不知道……”
赵海倾叹了口气,“既然云天这麽说,那就依你,本王不追究贺秉贵的後人。”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贺秉贵涕泪纵横,被神策军拖去牢房关押了。
日正午,那名被贺秉贵捅伤的青年终於醒转,周良平将他安排在医馆养伤,并将他的妹妹接出来送回家中。
青年听说事情始末後十分激动,挣扎著要给云天和周良平磕头,被二人连忙阻止。
他眼眶湿润,感激地说:“钦差大人们真是青天大老爷!我这一刀……挨得值了!”
“说什麽值不值的,如果我拦著贺秉贵的话你也不用挨刀子了。”云天歉然道。
“不不不,是小人之前不明事理,冲撞了大人……”
“当时也是权宜之计,你理解就好,安心养伤吧。”云天笑了笑,起身离去。
众人在赤州又呆了三日,赵海倾和周良平理完一切事务,并将赤州发生的事上书皇帝後,便该到了返程的时候。
赤州人民为了向几位钦差表达谢意,竟用马车从别的地方运来一口猪一头羊,一定要在当地招待他们吃顿好饭。
於是这一天,赵海倾一行以及段鸿方、敖沈音师兄弟应邀来到赤州最大的酒楼,既欢喜又无奈地观欣赏了本地人民热情出演的歌舞,又聆听了许久的炮竹声和敲锣打鼓声,这才饥肠辘辘地拿起筷子开饭。
云天看著桌上的红烧排骨,几欲流下两行清泪:“我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赵海倾莞尔:“等到了漓州,叫你吃个够。”
云天心念一动,这才想起他们之前约定好的,等理完赤州的事就去漓州度蜜月。
他侧头看了赵海倾一眼,心头泛上暖烘烘的感觉。
有个人陪著,真是好啊。
云天正在期待他的蜜月之行时,段鸿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云天老弟,你上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你的轻功怎麽会进步这麽快?我练了已有八年,可你才刚开始学就几乎和我不相上下,太不公平了吧!”
敖沈音穿著之前那身素白衣衫,在一旁淡然道:“别人比你有天赋。”
云天抓抓头发,“其实也不是天赋问题,我跟你们说,那天我去月隐湖游玩,在湖上偶然遇到一位老翁……”
他将当天的奇遇简略地讲了一遍,不料段鸿方和敖沈音听後,居然都露出一脸震惊愕然的神情!
“云天,你遇到的那老翁,是不是大约这麽高,说话跟敲锺似地,留著这麽长的胡须……”
云天诧异道:“你怎麽知道?你认得他?难道他就是你师父?”
段鸿方艰难地说:“其实……他是我师父的师弟,白风真人。”
敖沈音点点头,神色纠结,像是回忆起什麽痛苦的事,“师叔喜欢炼药,更喜欢拿我们试他刚练好的药。”
段鸿方撑住额头,十分後悔:“你说的那枚仙丹,大约就是他之前天天挂在嘴上的‘凝元通神丹’,说什麽吃了以後能增进修为,可以前他炼出来的玩意我们吃了不是上吐就是下泻,压根没人肯试他这东西,没想到这回师叔居然真的成功了……”
段鸿方说著说著忍不住懊恼地大叫:“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吞下去!大不了再拉一个月肚子而已!为什麽我要退缩啊!”
云天得瑟极了,他安慰地拍了拍段鸿方的肩膀:“老兄,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回头可以让你师叔再多炼几颗。”
段鸿方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那原材料极为少见,上天下海也不一定能收集全,师叔炼出这一颗已属难得,看来是老天注定要你得到它。既然你现在经脉已通,就千万不要浪费了这好资质,我很期待将来有一日能和你交手。”
几人开开心心地吃完饭,便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段鸿方和敖沈音要回赤枫谷复命,神策军护送周良平返京,而赵海倾则与云天二人单独踏上去往漓州的路,开始了他们的蜜月旅行。
====================================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本文不知不觉已经7w字了~将於下章开始入v,twt感谢愿意留下来的大大们继续支持,出於不方便的原因不能看v文的大大们,也谢谢你们的鼓励,每收到一个礼物、一条留言、一个点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高兴的事,俺会一直记得澜沧在鱼羊的第一篇文,以及大家的热心关注(鞠躬)
这篇文文大约是15号前後入v,之前几章没有拆分,每章字数都很多,结果提前就发到7w字了qaq,所以接下来的两三天澜沧要全力攒文鸟,在v文前不能再更新了,十分抱歉……(土下座)
不过我向大家保证等待一定是值得的!我会更加用心的创作这篇文,谢谢大家!
第十四回.蜜月(上)h
马蹄飞踏,清风呼啸,赵海倾和云天共乘一骑,来到了山水闻名天下的漓州。
这个地方有些类似云天曾去过的江南小城,只是规模更大,景色更盛,毕竟是在古代,水乡女子身著罗裙、执著一把油纸伞站在桥头上的婉约之美,在现代可是难以看见的。
漓州的建筑很秀气,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整座城罩在朦胧缠绵的烟雨中,若虚若实,恍如仙境。
云天踩著正宗的青石板,吃著正宗的水乡小吃,欣赏著正宗的古代美男。
赵海倾走在他身侧,他们一个高大俊挺,一个灵动秀致,倒真像一对养眼的璧人。
云天抬头看了看他,觉得有点不平衡:“我啥时候能长得像你一样高?”
赵海倾笑道:“多吃饭,多锻炼,自然就长高了。”
云天咕哝了一声,赵海倾捏了捏他的手,又道:“这样也好,你长得太高,本王会费力。”
云天瞬间明白过来他言下之意,於是促狭地弯起嘴角:“王爷真是精力旺盛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天这个身体年龄还小的缘故,不像二十多岁的赵海倾正是需求强烈的时候。宁王闻言只有叹气的份:“爱妃不愿意,本王总不能强迫你。”
“看你那一脸怨夫的样子,”云天故意用手指在赵海倾掌心划著圈,“也罢,今晚咱们找个客栈住下来,我陪你……嗯?”
他故意学敖沈音之前扮作女子的模样对赵海倾眨了眨眼睛,居然也相当诱人。
赵海倾当即一阵口干舌燥,“爱妃,这种事晚上再说,不要在大街上招惹本王。”
云天哈哈大笑,发丝飞扬,俊秀的容颜散发著少年人独有的风发意气,引得路边少女们纷纷侧目。
二人一路走一路瞧,经过一家布庄时,赵海倾忽然顿住脚步,对云天道:“咱们去做两身新衣服吧。”
“啊?”云天一愣,“你这穷讲究的,身上的衣服不是还能穿麽?”
“三天後就是九灯节,我带你去划船放灯,总不能让你穿著旧衣服过这节日。”[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不解地问:“这个节有什麽特别的?”
“也无甚特别,”赵海倾竟难得有丝窘然,“夫妻或情侣去仙灵湖上放九盏灯,若九灯一个时辰保持不灭,两人便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云天豁然醒悟──这九灯节原来就是龙腾的情人节啊,怪不得赵海倾要给他新衣服穿呢,敢情撕了一套还有一套备用的。
这样流露出自然的温柔的赵海倾令云天欲罢不能,这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两人之间有一层夫妻关系的羁绊,虽然这并非出於他们的本意,但他们此时都觉得……这门亲事其实也没有那麽糟糕。
月上枝头时,二人来到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这里的服务比云天曾在小说里看到的还要周到,洗澡水里放著香精瓣,酒水小吃种类多琳琅满目,被褥是上好的丝绣锦缎所制,还熏著安神香。
云天懒洋洋泡在巨大的木桶里,手边放著一碟新鲜水果。他满足地叹道:“真是享受啊……”
赵海倾道:“宁王府也不比这里差,怎没见你夸过?”
“这你就不懂了,我在王府里总觉得自己是被人看著管著的,心灵不自由,没有在这儿痛快。”
赵海倾想了想,道:“那也是你的家,你不用拘束。”
云天嘿嘿一笑,伸出湿漉漉的爪子摸上赵海倾英挺的脸庞,“……一起洗吧?”
王妃发出邀请,王爷岂有不从之理?
赵海倾脱掉衣服,展现出高大而精健的身体,他在云天赞叹的目光中缓缓沈入热水,玩味地笑道:“还满意你看到的麽?”
“不能更满意了。”云天诚实地点点头。
赵海倾将他拉入怀中,探出一指撬开云天的嘴唇,轻佻地逗弄他两片唇瓣,不时触碰一下柔软的舌头。
云天脸颊晕红,干脆闭上眼睛舔舐著赵海倾修长的手指,发出湿润的水声。
赵海倾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从手上传来,直直击中他心底,接著蔓延到下腹,燃烧成一团熊熊烈火。
“爱妃,你真是……”他模糊地在云天耳边呢喃,伸出舌头舔吻著少年莹白的耳廓,直到将那里吻出一片绯色。
云天低低喘息,主动握住赵海倾早已挺立的昂扬上下套弄,指腹摩挲著茎柱上凸起的阳筋,指甲刮搔著敏感的铃口,令赵海倾舒服得叹息出声。
赵海倾享受了片刻,忽然一把拉住云天的手腕,“你也来。”
云天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这话是什麽意思,就被赵海倾一把攫住了要害,与他的肉刃贴在一起互相摩擦。
“啊……”云天一个颤抖,险些被这巨大的刺激搞得泄出来。他咬著牙关忍住喷发的冲动,不甘落後地用掌心包裹著囊袋轻轻揉捏,又滑到他两腿之间,在腹股沟缓缓揉按。
赵海倾低喘一声,猛地噙住云天的唇,与他激烈地拥吻。
云天环著他的脖子,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张开嘴巴以便两人的舌头能毫无间隙地交缠,赵海倾将他的舌含在口中,像是吃糖果一般吮吸搅动,复而又侵入他柔软的口腔,肆意进犯。
“呼嗯……嗯……”热气蒸腾,云天呼吸艰难,口中渗出的透明汁液从嘴角溢出,在汗津津的肌肤上滑过一道银丝。
赵海倾今夜疯狂得像是要把他吞下肚去,这让云天恍惚间猜想,赵海倾是不是很喜欢他,所以才会这麽热情的想要占有他。
“唔……等一下,王爷……”云天的腰被他紧紧箍著,不知何时骑在了赵海倾的一条大腿上,茎柱顶端在他结实的小腹上摩擦,带来异样的快感。
赵海倾不依不饶地含著他的耳垂逗弄,用沙哑而性感的声音低低笑道:“这种时候就不要叫王爷了……叫我的名字吧。”
说著他又吻住云天,直到那两片唇瓣被蹂躏得微肿泛红,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云天大口喘气:“你上辈子是什麽东西?怎麽这麽喜欢亲别人……”
“本王上辈子大概也是云天的夫君,”赵海倾一本正经道,“所以这辈子见了你,才会觉得这麽亲切。”
“……”云天抽抽嘴角,“那我还真是倒了两辈子的霉啊。”
赵海倾的额头抵著云天的额头,二人的鼻息相互交融,眼神黏著在一起。
“云天,嫁给本王是你这两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事。”
“哈哈哈哈!”云天笑得向後仰去,“赵海倾,我第一看见像你这麽自恋的人……”
“本王好或不好,你等一下就知道了。”
赵海倾寻到云天精巧结实的臀,将手指探入缝隙间,在隐秘的入口揉按,不时轻轻戳刺一下,再将那褶皱拉开。
云天攀著他的肩膀,说不清自己心中泛起的是害怕还是期待。
老实说上一他们的经历不算美好,至少对於云天而言就像是受了一场大刑,他还记得赵海倾是怎样凶狠而不留情面地将他贯穿,然後发泄一般地逞著兽欲。
今天赵海倾分明温柔了许多,几乎是怜惜地爱抚著他的身体,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最虔诚的姿态将他的防备慢慢击垮,然後一点一点地悍然侵入。
胀大的欲刃坚硬而火热,不容推拒地凿开云天许久不曾经历情事的身子。当他终於齐根没入时,云天已痛得泛上一层冷汗。
“放松点……不要绞得这麽紧……”赵海倾也十分难受,这紧致温暖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他用尽一切自制力才忍住狠狠冲刺的冲动,只停留在入浅出的阶段,生怕弄伤了云天。
“你他娘的以为我这里是棉做的麽,说放松……就放松……”云天牙关打颤,狠狠掐著赵海倾的肩膀,虽然尽力呼吸但还是没法缓解疼痛,居然口不择言道:“你……你缩小一点!”
赵海倾一愣,失笑不已:“那爱妃以为本王这里是什麽做的?”
“我管你是什麽做的……啊……痛……”缓缓进出是痛苦而漫长的折磨,云天几乎能感觉到那硕大阳物上凸起得每一根青筋,带著浓浓的侵略感在他体内突突跳动。
赵海倾额头湿润,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蒸汽,他以坚定温柔的力道抱了云天一阵,又托著他的腰肢上下摆动,使他渐渐习惯这种感觉。
云天看著赵海倾忍耐的面容,虽然觉得这家夥可气,但心中还是禁不住泛起甘美的触动。
云天摸了摸赵海倾的後颈,皱眉道:“行了……别忍了,我撑得住……”
====================================
还未等到入v通知,让大家久等了真抱歉,俺先发一部分吧,给读者大大们先解解馋qaq
(17鲜币)第十四回.蜜月(下)h
赵海倾闻言立时律动起来,由慢至快,自下而上地在火热的甬道进出,一冲破柔软肉壁的阻碍,一入到底,直直顶上云天体内那酥麻的一点。
“啊……啊……”云天放纵地呻吟出来,瞬间被汹涌的情欲击溃,内里被充盈占有的踏实感令他无比满足,他情不自禁地咬住赵海倾的脖子,伸出舌尖在他喉结上用力地舔舐。
“嗯……啊啊……”
“云天,叫我的名字……”赵海倾显然也激动不已,他好似从未体验过如此愉悦的感受,下体汇聚了一股热流,爽快得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发狠地顶弄怀里的人,将一桶热水泼溅得满地都是。
“海、海倾……唔啊!”云天忽然重重一抖,疯狂地收紧内壁,夹得赵海倾差一点就泄了出来。[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赵海倾咬牙忍下这一波情欲,吁了口气,笑道:“顶你这里,很舒服?”说著又故意往里面揉动起来。
“哈……啊……不行,你别这麽弄……”云天眼睛泛红,失控地在他怀中发抖,难耐的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
那飞扬的、古灵精怪的孩子在自己臂弯里软成一滩水的时候,赵海倾心底涌上极大的成就感,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对云天动了心,云天是否也像他一样……
“嗯……嗯……你再快点……”云天双目失神,舒爽得神志不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只是本能地用语言催促拥抱著自己的男人。
赵海倾健腰挺动,飞快地抽插了数十下,忽然停了下来,“云天,喜欢我麽?”
云天脸颊通红,身体空虚地叫嚣著对於赵海倾的渴望。他茫然地看向他,下意识道:“……什麽?”
赵海倾吻了吻他挺秀的鼻梁,“你说喜欢我,我就让你舒服。”
云天怔了片刻,轻轻一拍赵海倾的脸:“不厚道,一边上我,一边还在嘴上占我便宜。”
赵海倾抓住他的手指,拉到嘴边轻轻舔咬:“云天……说吧。”
“……那你呢?”
赵海倾温柔地注视著他,在云天漫长的等待之後,他郑重其事、字字清晰道:“我赵海倾今生今世,只会拥有你一人。”
云天心神俱震,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你,说真的?你诓我吧,我可是男人啊?你不要儿子啦?”
赵海倾眉梢一挑,又催了催腰肢,顿时将云天逼出一声难耐的低吟。
“不相信我?”
“啊啊……不是……我……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清楚一点……比较……啊……”
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云天难堪地攀著他的肩,身体随著赵海倾的动作上下晃动,两条腿无力地盘在他腰上,心底泛起惊喜又惶恐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两情相悦?
“想清楚了,”赵海倾低声道,“已经……想清楚了。”
他重重撞击,云天体内的快意霎时炸开成汹涌的狂狼,烈火燎原般席卷了四肢百骸,浑身颤抖著达到了顶峰。
情事结束後,赵海倾细心地为云天清洗身体,发根、脚趾、包括秘……每一个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
桶里的水早已凉了,云天窝在赵海倾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赵海倾将他抱出来放在床上,又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净,为云天盖好被子,低头在他眉心一吻,“睡吧,我叫他们来收拾一下房间。”
云天尴尬地看了看一地的狼藉,用被子蒙住脑袋,索性眼不见为净。
赵海倾笑得仿佛高山融雪,可想而知他吃得有多饱,“爱妃当真美味。”
云天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开口,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赵海倾调戏他的理由,还不如不说。
房间恢复整洁後,赵海倾神清气爽地爬上床,挨著云天躺下,顺手将他抱在怀里。
云天虽然身体困乏,但却奇异地没有睡意,他抓住赵海倾的胳膊,直勾勾地望著这英挺俊美的男人,“海倾,我可不会给你生儿子,你真的想清楚了?”
赵海倾道:“以後从五弟那里过继一个男孩,也是一样。”
云天点点头:“你要是真愿意的话就行。”
赵海倾微微一掀嘴角,又是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好了,快些睡觉,漓州好玩的好吃的还有很多,当心明天起不了床。”
云天嗯了一声,安心地躺在他臂弯里闭上眼睛。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一夜无梦。
日二人用过早膳,赵海倾雇了一辆马车,带著云天去往城郊的玄女寺上香祈福。
起初云天以为这个玄女就是他以前听过的神话中的“九天玄女娘娘”,问过以後才知道两位大神只是撞名儿而已──龙腾供奉的玄女指的是掌管姻缘的上神。当地人很信这一套,玄女寺一直访客不绝,香火极旺。
辘辘前行的马车里,赵海倾抚著云天的头发道:“九灯节所用的灯要到玄女寺去求,否则会不灵验。”
云天舒舒服服地枕在他大腿上,嗤了一声:“骗香火钱的把戏而已,难不成你还信这个?”
“信不信又有什麽关系,”赵海倾叹道,“本王会遇到你,对你动心,不正是上天注定?可见这姻缘之说,也并非完全虚妄。”
云天伸手刮了刮他挺拔的鼻梁,笑得像偷了糖的老鼠:“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蜜里调油了,老实交代,这些话还对谁说过?”
赵海倾微笑著咬住他的指尖,用舌头轻轻一卷,格外的温情暧昧,“字字发自肺腑,不曾对他人说过。”
云天的脸颊控制不住地燃烧起来,他本以为他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对上赵海倾,他的道行还是差得太远。
玄女寺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中,前来上香的人比云天想象的还要多,大部分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估计是九灯节在即,还没成亲的小俩口们都来寺里求灯,祈愿婚後能幸福美满。
寺里香雾????,供奉著一尊硕大的玄女神像。
神像左右各立著一名童男童女,都是十分灵动俊俏的模样。云天见状就不由想起了灵坤,不知道自己出门这些时日,那孩子过得如何。
赵海倾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放心,闫四会照顾好他。”
云天点头,欣慰地一笑,“走吧,去上香。”
虽然他们是拜过堂成过亲的正经夫妻,但毕竟是两个男人,一同上香难免会引人注目。於是两人便走到两边,各自跪了一个蒲团,手中捏著三炷香,同时对玄女神像拜了九下。
拜一下,求得一盏灯,二人拜完後,那童男童女便捧著九盏精致灯交给他们,用清亮的嗓音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哈哈哈,千里姻缘一线牵,百年恩爱同心结……咱们隔了这麽远都能凑到一块儿去,这可是跨国婚姻啊,也算天大的缘分了。”
从玄女寺出来後,云天捧著灯笑得合不拢嘴。赵海倾忍俊不禁道:“你在赤州时不是想吃肉麽?正好,五弟在白河边开了一间酒楼,本王带你去一饱口福如何?”
云天忙不迭地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种感觉比他上辈子第一谈恋爱还要强烈,总觉得想时时刻刻跟这个人在一块儿,只有将他看在眼里才会安心。
白河是将漓州城一分为二的主河,河上游船不计其数,平时用来运输、游玩,到了大型节日,就会在河上举行各种活动,十分热闹。
熙王赵华耀不愧是产业遍天下的商业巨头,云天听说了他的事以後当即叹道:“熙王真是你们龙腾的头号生意人,就算哪天国家倒了,凭他的头脑也不会没有饭吃。”
赵海倾哭笑不得:“如今天下太平,国家哪会说倒就倒。”
云天摇摇头:“那倒不见得,有这麽个草菅人命的皇帝,还有像贺秉贵这样的官,时间一久,国家迟早会被这帮蛀虫吃得只剩下一个空壳。”
赵海倾沈默不语,末了淡淡道:“你我二人独时不提国事,云天安心玩乐就好。”
云天撇了撇嘴:“也罢,国事我又管不著,我只管吃肉喝酒。”
二人踏进酒楼,只听里头人声鼎沸。小二精神抖擞地迎上来笑道:“两位爷,里边儿请──”
赵海倾取下自己的玉佩在他眼前一晃,小二一惊,连忙作揖道:“爷楼上雅座请,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赵海倾带云天落座後,不多时走来一位穿著红色绫罗裙的高挑女子。她杏眼含波,先是仪态雍容地对赵海倾行了个屈膝礼,接著对云天笑道:“小女子给宁王妃问安。”
赵海倾道:“红依不必多礼,坐吧。”
宁王会对她直呼其名,想必这两个人熟得很,再看那女子的态度也十分自然,半点不见惶恐之色。云天忍不住开始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难不成又是赵海倾的某位红颜知己?这家夥桃儿向来旺得很,有几个老情人也很正常。
事到如今,要说他半点不在乎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云天也不至於小心眼到去吃飞醋。说到底,他还是愿意相信赵海倾的。
“王爷远道而来,怎地也不提前说一声,红依也没做什麽准备,倒是怠慢了王爷。”
范红依发髻高挽,举止落落大方,很有一种江湖儿女的风范,云天对这种人向来十分有好感,连带著看她的眼神都亲近了许多。
“你我之间就不用这麽客气了,本王不过是带王妃来看看漓州的山水,品一品漓州的好酒好菜,何须劳师动众。”
范红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二位伉俪情,好叫人羡慕。”
之後她看见旁边的九盏灯,便心领神会道:“王爷是打算过九灯节吧?不如就让红依为王爷准备一艘画舫,也算尽尽地主之谊。”
赵海倾颔首:“如此就麻烦你了。”
这范姑娘酒量颇大,千杯不倒,云天喝到最後是被赵海倾打横抱回去的,二人趁著酒兴又是好一通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一室旖旎经久不散,那销魂滋味自不用提。
(15鲜币)第十五回.九灯
两日之後,便是漓州的九灯节。
这天傍晚,赵海倾带云天乘上马车来到仙灵湖边。
这湖的规模比他们曾去过的月隐湖还要大上许多,到底是南方,山青水美,即便到了初秋还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天边晚霞似火,街上人潮汹涌,还有许多外地赶来过节的年轻男女,其中也不乏上了年纪的夫妻来为子女的姻缘祈福。
当地人很喜欢“九”这个数字,就像云天上一世的同胞喜欢“六”和“八”一样。传说龙腾信奉九尊大神,分别庇佑平安、福禄、健康、长寿、姻缘、好运、多财、多友、多子。虽说人生不会事事圆满,但也不能阻碍人们祈求万事如意的心愿。
湖边长廊彩灯高悬,在风中微微摇曳。云天叹道:“家和万事兴,难怪他们把九灯节看得这麽重。”
“家和万事兴?”赵海倾笑著重复一遍,“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不知何远远传来丝竹管乐之声,人们一听见这声音,便纷纷点亮手中的灯放入湖面,露出期待的神情。家境宽裕些的少爷小姐们则乘上游船画舫往湖心驶去,打算一边玩乐一边放灯。赵海倾见状也拉著云天上了船,云天看著那九盏灯,忽地有点紧张:“要是它们灭了怎麽办?”
赵海倾挑眉:“爱妃不是不信这一套麽?”
“虽然不信……不过亮著总比灭了好啊,这样心里也会舒服些。”
“不用担心,以本王的功力,护住这九盏灯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天白他一眼──臭美吧你,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内力厚的高手一枚咧……虽然只有轻功拿得出手。
湖面灯光闪烁,仿若绽开一池的璀璨光华。云天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入水中,看著它们闪烁著微小而温暖的光芒。
赵海倾坐在他身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梳子,“爱妃,我帮你梳头。”
“啊?”云天愕然地回头,“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这麽殷勤……”
“不是本王殷勤,”赵海倾不由分说将他揽在怀中,让云天的背靠著自己的胸膛,“这是九灯节的习俗,男子为女子梳头,可结成百年良缘。”
云天哭笑不得道:“我不是女子,不如我帮你梳?”
赵海倾轻轻解了他的发绳,“好,一人梳一。”
云天的头发乌黑光滑,在万千灯的光芒映照中如同一匹上好的缎。赵海倾这双手握惯了兵器,却很少伺候自己的头发。他略显笨拙却十分专注地拿著梳子轻轻过滑云天发间,用很小心的力道梳理著手中的乌丝,似乎是害怕弄疼了他。
一个最简单的马尾辫,赵海倾梳了很久很久。等到终於结束时他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好了,爱妃可还满意?”
云天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笑眯眯地大加赞扬:“不错,虽然比慧玉的手艺差了点,不过你能梳成这样也够了不起了。”
二人对视片刻,只觉得漫天光海中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俩,别的什麽都看不见听不著,唯独对方眼中倒映著的自己的影子格外清晰。
云天被他揽著,不由心猿意马起来,赵海倾显然也并非什麽正人君子,云天一个眼神暗示之下,他马上心有灵犀地吻住了自己的王妃。
舌尖交缠,香津暗渡,云天抱著赵海倾劲健的腰,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心里软得仿佛有什麽东西快要溢出来了。
赵海倾伸手将船舱的帘子放下来,内部就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两人互相拉扯对方的衣衫,比之前在客栈那一晚更加迷乱而忘乎所以。赵海倾已有些急不可待,他撩起云天的长袍下摆直直探入股间挤弄起来,另一手则捏住他胸前的凸起轻轻揉捏,同时嘴巴也不闲著,在云天颈窝落下一个又一个濡湿火热的吻。
云天被他伺候得舒服之极,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轻哼。他睁眼一瞧,便看到赵海倾眸光又暗了几分,仿佛燃烧著昏晦又汹涌的火焰。
“你最近怎麽这麽急色?我记得你以前……嗯……挺淡定的啊……”
赵海倾吻了吻他的鼻尖,在云天耳边低声道:“食色乃天性也,从前不过是在假装正人君子罢了。”
云天一手握住他已然微微抬头的硬挺摩挲起来,喘著热气笑道:“原来你在演戏,亏我还以为你对男人提不起性趣,一直想劝你娶小老婆。”
“……怎麽又提这个?本王除了你,不会再娶他人。”
男人在办那档子事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不能信,云天明知道这一点,却依旧觉得十分安心。他大概是谈恋爱谈傻了,现在就算赵海倾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他也会信不疑。
所幸赵海倾还没有肉麻到这个份上,最重要的是他的嘴巴没空说话,一会儿亲云天的嘴,一会儿又去吻他的脸颊、胸口,就好像云天是一块巨大的蜜糖,让他尝不够、放不下。
“呼……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云天被按在船舱内的锦丝毯上,发丝散成一片黑色的海。赵海倾缓缓向前挺动,将自己埋入那火热的秘,满足地叹道:“你喜欢的话,本王帮你梳多少都可以。”
“嗯……梳一头的代价就是这个?唔啊……还、还不如剪个板儿寸……”
烛灯摇曳,丝竹声共烟声齐飞,云天在忽明忽暗的绚烂光影中搂紧身上的男人,愉悦得不知今夕何夕。
一轮云雨後,云天筋疲力尽地爬出去一瞧,发现那九盏灯已随波漂远,和其他的灯混在一,也不知是亮著还是灭了。
赵海倾走过来将船头的一盏灯点燃,不多时便泊来一艘小船,为他二人送上美酒佳肴。
云天惊喜地说:“范姑娘准备的还真周到!”
“红依办事向来叫人满意。”赵海倾斟了两杯酒,与他碰杯对饮。
这一夜,春风暗度,情思百转,云天多年後回忆起来,依旧会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久久难以忘怀。
七日之後,二人带著范红依友情赠送的漓州特产回到了京师宁王府。
经过这麽一趟,众人都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似乎变了不少,关於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经历也推出了好几个猜测版本,在侍从和婢女之间暗暗流传。
最心直口快的就是灵坤,他高兴地收下云天给的元宝糖,乐呵呵地说:“云天哥哥,你和王爷玩得很开心呢!”
“咳……是挺开心的。”云天讪讪地扶著腰,将一个银丝镯子送给慧玉。
慧玉欢天喜地地道了谢,又好奇地问:“王妃的腰怎麽了?需要请大夫瞧瞧麽?”
云天想到之前和赵海倾在颠簸的马车里胡天黑地的情形,脸上又禁不住微微发烫,“不用不用……没留心,扭了一下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明书的礼物是一支上好的狼毫笔,他原本就喜欢写字,这下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谢谢王妃!”
云天双脚发软腰酸背痛地靠在躺椅上,气若游丝道:“嗯,等你练成一代名家,记得送几张墨宝给我。”
他话音方落,赵海倾便拿著一只小玉瓶走了进来。
其余三人见状连忙告退,灵坤走时还对云天做了个鬼脸,云天作势要弹他脑门儿,灵坤忙不迭溜了。
赵海倾笑著坐到他身边,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腰还疼麽?”
“疼,你给揉揉。”
赵海倾温热的手掌落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按摩著,云天叹了口气,道:“人啊,不能趁年轻的时候就肆无忌惮地折腾,不然老了可有你好受的。”
“肆无忌惮?”赵海倾不甚赞同地挑眉,“一日一,云天觉得太多?”
云天厚著脸皮道:“我还小啊,这种事要悠著来。”
赵海倾想了想,点点头,有些歉然地说:“是本王疏忽了,回头让膳房给你准备些补品。”
有个百依百顺的爱人大概是大部分人的理想,云天愉悦地扬著嘴角在赵海倾怀里翻了个身,道:“熙王帮忙办的那事……怎麽样了?”
“已有些眉目了,不如把五弟邀来府中,你亲自和他谈?”
云天点头:“也好,这麽大的事情,是该当面向他道谢。”
赵海倾微微一哂:“倒也无须客气,开店对五弟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他还要从中抽三成利,已是占了很大便宜。依我看你那店里还需要几件镇门面的摆设,倒可以让五弟想想办法。”
“……”云天目瞪口呆,“想不到你竟然这麽抠门!我喜欢!”
“爱妃喜欢便好。”赵海倾和云天相视莞尔,双双露出狐狸一般奸诈的微笑。
(15鲜币)第十六回 小虎
t
天气渐凉,葆光城黄金地段的某个茶楼忽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食馆,卖的是某种叫做“火锅”的吃食。
听说食馆的大老板是个美貌少年,但甚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倒是这“火锅”一经推出,就瞬间风靡全城,吸引了无数人前来品尝,楼里常常客满为患,想找个座位都要提前预约。
说起来火锅也不过就是一种炖菜,但它胜在味道鲜香麻辣,将肉切成薄片在锅里一涮,佐以蘸料,尤其美味。自打云天开了这店,那体重就一天天的见长,加上他每日坚持练功,原本细胳膊细腿的身板儿倒显得结实不少。
这天中午,云天带灵坤去店里收了帐,回家路上拎著一小袋沈甸甸的银子乐得眉开眼笑。
灵坤好奇道:“云天哥哥,你赚了这麽多银子,很开心麽?”
云天豪气万千地拍拍胸脯:“当然了,这是我的第一桶金啊!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哥买给你!”
“我不要,”灵坤摇摇头,“府里什麽都不缺,云天哥哥留著给王爷买吧。”
“他又不稀罕这点钱,干嘛跟他客气……诶,不过你这麽一说,我确实没给他送过礼物啊。”云天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有点惭愧。好像自打“成亲”以来,他就没怎麽对赵海倾示好,从前交男朋友还隔三差五的送人家东西呢,现在结了婚反倒冷落了另一半,似乎不大合适。
不过赵海倾可是正儿八经衣食无忧的主,就算云天有心送他东西, 一时间却还真想不到该送什麽好。
二人一边商量一边走,路过一个广场时,就见那里人声鼎沸,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广场正中是一个高台,台上竖著一根五丈多高的白色理石雕柱,云天一见这画面,脑中立刻就蹦出一个词:一柱擎天。
灵坤:“云天哥哥,你笑什麽?”
云天绷著脸:“噗……没什麽,好大的柱子啊!干什麽用的?”
灵坤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瞧见呢,大家怎麽都围著那柱子呀?”
石柱顶端挂著一朵硕大的红绸,有个官员模样的人立在旁边。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著高声道:“诸位,今的‘拔筹’同以往规矩一样,哪位先取得这红,便是胜者,奖碧松石冰蚕丝剑穗一枚……”
“剑穗?”云天挑挑眉毛,“这玩意儿倒是风雅,不过跟王爷好像不太搭调……”
灵坤十分激动:“云天哥哥去试试吧!亲手赢来的东西才更有意义呀!”说著他又补上一句:“还是免费的呢!”
“……也对,”云天一想,觉得很有道理,於是点了点头,“路过一也是缘分,试试好了。”
他将银子收进怀中,嘱咐灵坤不要乱跑,继而随人流走向高台。
官家赏的奖品自然是值钱的,不少人都奔著那剑穗而来,纷纷摩拳擦掌双眼放光地等待那官员下令。
今日来爬柱子的有少年,有青年,还有大老爷们儿,大多是平民打扮。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屑参与这种活动,也不稀罕那奖品,因此有人瞧见云天,便打趣道:“这位小公子,瞧你穿的这麽贵气,怎麽也来抢宝贝?你可千万仔细著点儿,别被咱们挤断了胳膊腿儿!”
“无妨,重在参与嘛。”云天活动活动腿脚,笑得浑不在意。
当是时,便听一声清脆锣响,人群顿时轰然涌向那石柱,惊天动地的场面让云天怀疑这石柱会不会被他们撞塌。
“──哈!这剑穗小爷要定啦!”
云天正要飞身跃起,忽然瞥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闪电般地窜出,他的动作灵活之极,像是有武艺傍身,轻轻一跳便踩著某个人的脑袋蹦了起来,牢牢地贴在了石柱上,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群众哄然,有人不甘,有人叫好,还有人在他身後奋力追赶,但始终和他相差一段距离。
云天本不想和这麽一个小娃娃抢东西,可一回头看见灵坤期待崇拜的表情,他胸中又涌起一种身为兄长的英雄气概,想让灵坤为他这个哥哥自豪一把。
那小男孩儿已经爬了三分之二的高度,不少人见他动作这麽快,都笑哈哈地放弃了,转而站在底下大喊加油。云天见时机成熟,後退了几步,向前一冲,足尖一点,登时真气鼓舞,翩然掠起。
所有人都没想到此竟会有如此高手,瞧见那青衣少年如谪仙一般踩著石柱飞快地上移,纷纷愕然得张嘴瞪眼,如呆了一般仰起脑袋望著他。
云天很快就到了小男孩脚下,他抬头笑道:“小朋友,你就行个方便,把剑穗让给哥哥吧?”
对方见他轻功卓绝,一面惊愕,一面又不肯松口:“是我先盯上的,凭什麽让给你?!有种手底下见真章!”
这时灵坤在下边儿大声助威,满脸都是骄傲欣喜之色,云天骑虎难下,只得悻悻道:“哥跟你打个商量,剑穗让给我,我回头请你吃东西。”
“呸!我在家什麽东西吃不到?还用你请!”小男孩干脆不理他,继续向上爬,还故意把鞋底的灰甩在云天头上。
“……”云天相当无语,“小朋友,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小男孩这干脆甩了一只鞋,砸中了云天的肩膀。
云天的脸色登时黑得像锅底,他正要一鼓作气地爬上石柱顶端,忽听下头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大喝:“虎子!还不给老子滚下来!!”
这音量著实惊人,云天只觉得耳膜被什麽东西敲了似地,再看那小男孩,惊得浑身一抖,两手一松,直挺挺地就坠了下去。[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喂……!”云天心中一凛,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却猛地瞧见赵海倾和魏振山站在人群後方,他脸颊一抽,差点步了那臭小鬼的後尘。
魏振山伸出两条粗壮的臂膀稳稳地接住了小男孩,接著蒲扇般的巴掌用力往他屁股上招呼过去,“让你出来胡闹!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麽?!”
赵海倾憋著笑,抬头看向如青蛙一般贴在石柱上的王妃,用眼神示意道:还不下来?
云天讪讪地溜回地面,其他人看见两个重量级选手都退出比赛,登时又热火朝天地向上爬。云天走到赵海倾身边,摇头叹道:“可惜啊可惜……”
魏振山教训完儿子,向云天一抱双拳:“参见王……”
赵海倾连忙制止他,“振山,不必多礼。”
小男孩被打了屁股也浑不在意,张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著云天:“王什麽?王爷?海倾叔叔,我怎麽不记得你有这麽一个弟弟?”
魏振山虎目一瞪,抬手给了他一锅贴:“臭小子不知悔改!还不快向王妃道歉!”
“啊?”小虎指著云天愕然地大叫,“这就是海倾叔叔娶的男老婆?!”
云天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捂起来,灵坤不明事理,还在添油加醋地反击:“男老婆又怎麽了?王爷和王妃感情可好了!你不要嫉妒哦!”
赵海倾:“……”
“……”云天由衷地说:“还好大家都抢红去了。”
五人坐上马车,小虎和灵坤你瞪我我瞪你谁也不服气谁,云天挨著赵海倾,转头问道:“你怎麽会从那里路过?”
赵海倾笑道:“我与魏副将从校场回来,本想去茶楼坐坐,结果看到你和小虎在那里爬柱子,著实……有些吃惊。”
小虎撅嘴道:“有什麽好吃惊的,我要那剑穗是想送给我弟弟当做满月礼物,你这个王妃怎麽也来抢?”
云天当著赵海倾的面可不好意思说他想抢来送给他,於是咳了一声,道:“反正人人都可以参与,我为什麽不能争取一下?”
云天这个身体也不过十六岁年纪,和魏小虎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是两个小孩在吵架斗嘴,赵海倾和魏振山颇无奈地对视一眼,赶紧转移话题:“三日後皇上宴请群臣,小虎不是一直想进宫看看麽?这下可以大饱眼福了。”
魏小虎一跃而起,“真的?!啊哈哈哈,太棒了!我终於能进宫啦!”
皇宫对於灵坤来说是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他一面向往皇宫的奢华壮丽,一面又为自己枉死的爹感到伤心。云天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握住灵坤的手捏了捏,对他宽慰地一笑。
小虎到底是小孩子,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他见灵坤闷闷不乐,於是便安慰道:“你是王爷的家人,满十二岁就有机会进宫,别难过嘛。”
“没……我不是……”灵坤嗫嚅著摇头,被赵海倾一笑打断:“也许用不著等到灵坤十二岁。”
他语气沈,似有所指,云天诧异地看了看他,却摸不准他言下之意到底是什麽。
(26鲜币)第十七回 御宴
这一日云天用完午膳,与赵海倾路过别院时,看见慧玉和明书已经开始帮他准备进宫的衣物了。宁王妃的著装饰品皆选最为华贵庄重的,连系头发用的镶玉丝带都早早地用熏香蒸起来,一进屋就是一股子香气,呛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咳咳……又不是娘们,弄得香喷喷的做什麽……快散了散了,别搞这些玩意儿。”云天不耐烦地挥挥手,宋副总管站在一旁板著张晚娘脸肃然道:“此香乃是皇上御赐的福香,王妃万万不可无礼。”
以往她教训云天时,赵海倾从不过问,没想到他今天却一反常态道:“爱妃不喜欢就不熏了,御赐的又如何。”
宋副总管意外地看了赵海倾一眼,又不能反对主子的意思,只得莫名其妙地吩咐下人撤掉熏香。
云天换了便服,半开玩笑地说:“这下子宋副总管就更看不惯我了。”
赵海倾淡然道:“你是一家之主,没有必要看别人的脸色,何况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算不得什麽。”
“一家之主不是你麽?”云天一边记账一边笑道。
赵海倾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用毛笔写出狗爬一样的字,既无奈又温和地说:“他们听本王的,本王听你的,你说谁是主子?”
云天哈哈大笑:“还好我不是女人,不然早被你哄到天上去了,你浑身上下只有这张嘴讨人喜欢。”
赵海倾一本正经地说:“本王身上讨你喜欢的地方可不只这一,你若不信,我们就去床上好好研究研究。”
“大白天的研究个鸟……”云天脸一红,搁下毛笔,“不跟你瞎扯了,我要去练功。”
赵海倾前几日送了云天一把轻巧的剑,刚好配合他新学的剑法。云天虽然初学剑术,但他一直没松懈过基本功的锻炼,加上他悟性极好,内力又充沛,进境可谓一日千里。连闫四见了他舞剑都会惊讶地说:“照此下去,只怕再过三年,属下就不是王妃的对手了。”
云天拎起自己的剑往外走,“我找闫四陪我过过招,你得在旁边指导我。”
“本王直接与你过招岂不是更快?”赵海倾也拿了剑,陪云天走到中庭广场。
两人摆好架势,??绨鸢鸬囟源蚱鹄矗?赵海倾出招果决霸道,气势万钧,而云天仗著轻功出众,飞转腾挪如迅影疾电,倒也没让他讨了便宜。
周围渐渐聚集了不少人,远远地观看二人过招,不时暗暗指点讨论。
“王爷和王妃以前拌嘴,现在怎麽直接动起手来了……”
“你没听过嘛,打是亲骂是爱,我昨天晚上还看见王爷在园里亲王妃……”
“哎呀,小绿真不害臊,居然自个儿偷看……”
“就是就是,下记得叫我们一起看啊……”
赵海倾和云天的剑缠在一起,一边斗内力一边比身法,云天终究缺乏实战经验,最後在赵海倾高明的剑术中败下阵来。
“别灰心,你进步已经很快了。”赵海倾拉起云天,“可有受伤?”
“你出招瞻前顾後的,我怎麽会受伤。”云天闷闷道,“这就是我宁可找闫四的原因,他拿出来的是真本事,而你有所顾忌。”
赵海倾神色复杂,“我只是……”
“怕伤了我嘛,我知道。”云天潇洒地送剑归鞘,伸了个懒腰,“下再这样的话我不找你玩儿了。”
“……好吧,”赵海倾无奈地摇头,“你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王若是拿出真本事,只怕你在我手下还走不过三招。”[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呵”了一声,“你可是将军啊,要收拾我还不跟碾死个蚂蚁似地?等我哪天练成了绝世高手,看你还在我面前逞威风。”
赵海倾见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顿时激起一阵涟漪。他温柔地执起云天的手,指尖滑过他火热的掌心,“好了,傍晚还要进宫,你出了一身汗,先去洗个澡如何?”
云天正有此意,於是顺水推舟地跟他进了浴房。
王府的浴池乃是引了地下的温热活水,这水不像云天以前泡过的温泉那样冒著一股硫磺味儿,而是弥漫著别致的青草香气,淋在身上感觉十分清爽。
赵海倾身上虽然没有出汗,但当云天在他面前脱得精光跳进浴池後,他也禁不住动容了。
云天的身形正在逐渐长开,慢慢地褪去了小男孩的青涩稚嫩,开始变得修长而优美。
他的皮肤还是那般莹白光滑,如明珠生晕;热气蒸腾中,少年皎月般的脸颊浮起两片诱人的潮红,很像是情动时分的模样。
赵海倾只觉下腹一阵火热,当即不动声色地褪去衣衫,进入池中。
云天见他走近,嘴角便勾起一抹促狭的笑。他心照不宣地环住赵海倾的腰,将下身暧昧地贴了上来,“王爷,休得胡闹。”
赵海倾一手扣住他半边臀部,探出舌尖在他唇上细致地描绘一番,这才挂著一脸似满意又似寂寞的神情道:“今夜进宫少不得要喝酒,恐怕会怠慢了你,不如现在就将晚上的份提前做了……”
云天紧闭双眼伏在岸边,没有一丝瑕疵的脊背拉扯成一个既可怜又情色的弧度,赵海倾扶著他的腰,从背後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了他。
“呼……云天,你可真紧……”他埋在云天的後颈满足地叹息。
云天腰肢悬空,被撞击得发麻发软,身後的甬道被赵海倾火热的巨物胀满,一进一出间有种摩擦出火的错觉。
他长大嘴巴用力喘息,断断续续地哼唧:“要是你成天这麽……这麽搞……我迟早……啊……会……松了……”
赵海倾低低一笑,抬起他的腿将他翻转过来,大掌握住云天两只纤细的脚踝向下压去,将两人下身结合的部分清晰无疑地展现出来。他看著自己粗大硬挺的雄性撑开爱人柔软而狭小的穴口,抽弄间挤出湿润的滑液,心底顿时涌起了施虐的爽快感,“……不怕,松了也是我的王妃。”
“……你他娘的说什麽……混账话……!”云天抬手在他鼻梁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姿态十分亲昵,“真松了……跟你没完!”
“嗯,我们这辈子都没完。”赵海倾重重挺进,低头吻住他湿润的嘴唇。
傍晚时分,二人乘上王府最气派的马车驶向皇宫。
这天是皇帝一年一度宴请群臣的盛典,叫做“布泽日”。云天先前也听说过其恢弘盛况,但是一直没机会见识,今天他终於能名正言顺地进宫瞧瞧,忍不住便觉得既新奇又兴奋。
云天撩开车窗锦帘,只见窗外一派灯火辉煌,卫兵列阵两旁恭迎各位大臣进宫,那气势别提多牛了,也难怪这麽多人争著抢著向上爬,做一个上位者,感觉确实妙不可言。
转头看看赵海倾,他脸上倒是没有一丝波澜,看样子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云天用食指戳了戳他线条俊朗的脸颊,好奇道:“那个皇上是你三弟?他跟你长得像不像?为人怎麽样?”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至於像不像,等你见了就知道。”赵海倾语气淡漠,分明对这个三弟不想多提的样子。云天默了一阵,问道:“你跟他……有过节?”
赵海倾眸子一眯,眼中厉光一闪,随即又温和地笑了,“云天别多想,等一会皇上若是问你话,你老实回答便好,别的事我自会照应你。”
云天似懂非懂,不过赵海倾不愿说的事他也不会逼问,二人就这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天,进了皇宫。
龙腾的皇宫果然气势非凡,经过第一重宫门就能分明感受到那种所谓的天家威严,这可不是电视剧里看到的,而是真真切切亲自体验到的。他原以为宁王府就已经够气派了,没想到和这里比起来,竟是有如云泥之别。
气质出众容貌端丽的宫女们持著明亮的宫灯伫立两旁,始终保持著微微屈膝的动作,如雕刻的人儿一般一动不动,那造型比云天当初军训时站军姿还要辛苦,可见这皇宫等级森严到了何种程度。
云天收回脑袋,有点愤愤不平地说:“如果我是皇帝,我首先得把宫里那些酒囊饭袋的大臣都扫地出门,然後废除割太监命根儿的规矩,并且允许宫女自由恋爱。”
这麽大胆的想法赵海倾闻所未闻,他难以理解地摇摇头,觉得云天这是在异想天开,“太监宫女都去过小日子,谁来伺候你?”
“他们只需要在特定的时候帮我打扫打扫房间就行,别的事我自己也能做。你看这帮小姑娘,一个个举著灯手都要麻了,依我看这里应该竖两排路灯,何必让人家大晚上的站在这儿受累。”
“云天真是颇有怜香惜玉之心啊……”赵海倾意味长地笑了笑。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们这叫做封建,是要被历史淘汰的,真正的好皇帝不会去追求这种穷奢极侈的生活。”
马车此时已经驶过了第三重宫门,赵海倾便道:“这些话暂且放一放,等晚上回到家,云天再仔细和本王说说你心中的好皇帝是什麽样。”
云天自然知晓这些话都是大逆不道的,也就不再提起,随赵海倾一同下了马车,向御园走去。
前方路口立著一大一小两个熟悉身影,仔细一瞧原来是魏振山和魏小虎。
小虎大名叫做魏冲,刚一十二岁。他今日穿了件十分气派的虎皮褂,站在亲爹旁边就仿佛小一号的魏振山,虎头虎脑的非常可爱。
魏振山向他二人见过礼,又拍了拍小虎的脑袋催促他问好,云天忙道:“魏副将别客气,我和小虎也差不了几岁,整这些文缛节做什麽。”
小虎万分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还是婶婶看得透彻。”
云天无语,赵海倾忍俊不禁,“这称呼不错,你若是喊他哥哥,辈分就乱了。”
小虎乐了一阵,忽然又大惊失色地说:“我喊王妃婶婶,可灵坤喊王妃哥哥,那他辈分岂不是比我还要大?不成不成!”
众人莞尔,云天忍不住伸出魔爪揉乱他那一丛头发,把小虎揉得嗷嗷直叫。
四人来到御园门口,只见里头灯火通明、笑语喧哗,美貌宫婢捧著美酒佳肴鱼贯而入,技艺出众的乐女坐在湖心的画舫上演奏著悠扬美妙的天籁之音,九曲十八弯的白色回廊坐满了衣著光鲜的贵族。他们互相寒暄聊天,有趁机联络感情拉帮结夥的,也有四下为子女寻找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的,当真是官场百态层出不穷。
宁王身份高贵,又是大将军,自然有不少人前来巴结。云天见他们都满怀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
赵海倾一直是京城的千金小姐们妄想的对象,而云天作为宁王妃,自然也就变成了她们关注的焦点。
“那人就是宁王妃啊……长得确实不错,听说是凤翔的皇子呢……”
“那又如何,败寇之子罢了,何况还是个男人……”
“嘘……这是皇上赐的人,你可莫要乱说……”
“王爷娶个男子做正妻,倒真是委屈呢……”
“谁说不是呢?锺小姐那样的身份地位、才华容貌,到头来也没能嫁给王爷,可惜了一段好姻缘……”
云天不是小心眼的人,他可以无视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可当他看到那些表面友好实则对宁王娶了男妻一事而感到幸灾乐祸的家夥,就瞬间难受得无以复加。
虽然他本人不愿承认,可事实上,他这个身为男子的宁王妃……确确实实成了赵海倾的笑柄。
云天替赵海倾感到不平,他为国鞠躬尽瘁,在沙场上历尽生死,到头来却要因为娶了一个同性妻子而遭受嘲笑?
──什麽天作之合,根本就只是皇帝用来让他出丑的借口吧!
云天对这个皇帝感觉很复杂,他一面觉得这人让自己的亲哥哥娶男人很不厚道,一面又庆幸他和赵海倾能因此结为连理。
云天忽然有些後悔出席这个宴会,如果他不在群臣眼前露面,那麽赵海倾就可以更加坦然地接受别人的问候,而不是尴尬地带著一个男老婆接受大家的注目礼。
“──爱妃,可有不适?”
就在云天怔怔地握紧拳头时,赵海倾忽然攒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热一直传递到他心中,令他感到了些许平静。
云天反手握住他,二人的指节贴得很紧,以至於有些疼痛。
“……没什麽,刚刚我的扳指不知道掉哪去了,”云天宽慰地一笑,“你和他们聊吧,我回去找找。”
赵海倾拉住他,“掉就掉了,一个扳指而已。”
“那不成,你忘记了?咱们新婚第二天你送我的东西,哪能说扔就扔。”
赵海倾无奈道:“既如此,本王就与你一起……”
这时又有人唤了声“赵将军”,二人回头一看,竟是锺宰相。云天趁机道:“恐怕他有重要的事,你还是陪他说说话吧,我就在附近找,不会走远。”
之前赵海倾驳了锺灵的面子,确实对锺宰相不好交待,如此一来只得看著云天独自一人消失在御园的角落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却说云天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皇宫里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闯了不该闯的地方,於是他便往无人的树林里走去,想独自静一静。
夜凉如水,月落清辉,喧哗声渐渐变得遥远。云天找了张看上去许久无人问津的石凳坐了下来,有种格格不入的寂寞感。
老实说,他有点担心。
赵海倾虽然与他两情相悦,可他从没看透过这个男人,而对方似乎也不愿被他看透。
他们都不会干涉对方的生活,不会插手对方的交际,同时也不知道对方的心事。
这种交往模式虽然轻松……可又能持续多久?
他已经数不清和赵海倾拥抱缠绵了多少,然而激情归激情,云天心里其实也明白,床上的享受并不能维持所谓的“爱情”。赵海倾原本是不喜欢男人的,云天知道自己现在还是少年模样,看上去难免有点性别模糊之嫌,等他以後长高了、长结实了,赵海倾还会对他保持兴趣麽?
──他不敢肯定。
云天认为自己需要更多地去了解赵海倾,知道他在想什麽、想做什麽,而不是一味沈浸在这种看似甜蜜的氛围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一样傻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唉……谈恋爱真难,维持婚姻更他妈难上加难!”
云天烦躁地一拳砸在假山上,忽然,一阵清脆的女子娇笑闯入他的耳朵。
“讨厌……人家不要啦……”
这声音天真中带著妩媚,清纯中带著诱惑,连云天听了都禁不住面红耳赤。他讪讪地想:这种皇帝宴请群臣的大场面,哪个小娘皮竟敢在这里私会情郎?真是好大的骚胆。
树林里一阵?o?o?@?@,另一个磁性男声随後模糊地响起:“心肝莫闹,当心被旁人听了去……”
云天抽抽嘴角:你们已经被人听了去了。
那女子娇吟不断,魅惑入骨,伴随著某种事特有的声音刺激著云天的大脑。他尴尬地站起来想要离开,没料到脚下一不留神踢到一块石头,“咚”地摔倒在草地上。
“──谁?!”男子一声厉喝,一道凌厉气刃破空而来!
云天心中陡然警醒,反手一挥,“锵”地凝出一堵真气屏障将那攻击挡了下来,惊疑不定地看著树林里走出的黑影。
──结果这一瞧,他登时被雷得不清。
原来对方不是别人,竟是他当初在凤翔见过的那名美男使者!
(23鲜币)第十八回 帝心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美男使者衣襟大开,身上红潮未退,显然是刚爽过的模样。
云天咳了一声,暗道非礼勿视,默默地回头,“别管我,我只是路过,你继续。”
对方微微一顿,步履极快地闪到他面前,看样子竟也是个轻功高手。他凑近云天的脸轻佻地笑道:“短短几月未见,四皇子竟学了武功?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宁王妃了。”
云天皮笑肉不笑地後退半步,“男男授受不亲,自重。”
“咦?这倒奇了,四皇子从前也是个风流人物,没想到嫁人之後竟变得这般规矩,可悲可叹。”美男随意将额发向後撩去,修长的脖颈微微抬起,露出线条利落的下巴。
云天恍然觉得,他这个角度居然和赵海倾有些相似。
对方见他目不斜视,神色正直,忍不住促狭之心顿起,“我记得四皇子有龙阳之癖,怎麽,难道我还不如那块木头?”
“他不是木头,”云天正色纠正,“他只是闷骚。”
美男愣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
“很好……很好……看来你们果然像传闻中那样伉俪情,太好了,我很欣慰。”
云天一头雾水──什麽传闻?宁王赵海倾的搅基秘史?
“宁王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虽然这和我预料的不太一样,不过倒也十分有趣。”
美男若有所思地撑著下巴打量云天,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云天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淡淡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我先走了。”
对方悠然地点了点头,“嗯……王妃务必吃好玩好。”
云天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总觉得美男使者和他上见到的很不一样,身上似乎多了种狂狷之气──他真的只是一个使者麽?还是龙腾的哪位高官?他行事怎麽如此随便,竟然在皇宫里打野战,真是……奇人也。
赵海倾打发了锺宰相,早就在翘首等著云天回来了,直到那抹熟悉的影子朝自己走来,他才安心地吁了口气,对云天招招手。
宁王旁边的人便是熙王赵华耀,云天见了他登时眼睛一亮,欣喜地说:“上的事多谢你了!”
“什麽事?”熙王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是小弟送嫂嫂的那张字画?不过是件不登大雅的东西,嫂嫂不用记挂。”
云天心思聪敏,对方这麽一表示,他马上心领神会道:“那张画我喜欢的很,挂在书房正好。”
“嫂嫂喜欢便好。”熙王淡淡一笑,转而和旁人说起话来。
看样子宁王和熙王的来往只是私下进行,在外人面前倒没那麽热络。大约是有所避讳,所以熙王才不提帮云天开店的事,毕竟王爷之间走得太近可不是什麽让人放心的举动。
“皇上驾到──”
但听一声悠长尖细的高吟,正东方的琉璃宝台上走来一位龙冠皇袍的男子。云天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容貌就被赵海倾按著跪了下去,接著便听见周围响起一片“恭迎圣驾,皇上万岁”的声音。
──这就是龙腾的一国之君、赵海倾的老弟?似乎长得还挺帅,可惜瞧不真切……
皇帝扫视一圈,带著笑意道:“诸位爱卿平身。”
云天一听他开口,登时猛地一震,闪电般抬起头来!
风流俊美的相貌,轻佻倜傥的神态──刚刚还被他在小树林里撞破好事的男人,现在竟然穿著龙袍支著下巴坐在高台上笑吟吟地打量著自己!
那一瞬间云天就好像被雷劈了似地,脑中一片混乱,半天想不通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众爱卿平身。”
赵轩煜看见云天呆若木鸡的模样,觉得很满意,怡然自得地用指节敲著宽大的龙椅扶手,“诸位,两日後乃是我龙腾的丰登佳节,这一年赤州干旱、北曲洪涝,虽有两天灾,但其他属地都算得上风调雨顺……”
云天抽了抽嘴角,小声问赵海倾:“那人……是你弟弟?他不是假扮的皇帝吧?”
赵海倾莞尔道:“千真万确,如假包换,云天怎会这麽问,你见过他?”
“当然见过,之前他假装龙腾的使者来凤翔要求和亲,我没有姐妹,他就硬让我来和,你说你这弟弟安的什麽心……”
赵海倾愣了一瞬,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正因如此,你我才有缘相识,不是麽。”
“这倒……也对。”云天展开笑颜,在宽大的衣袖下握紧他宽厚的手掌,千言万语都在这欣然的对视中。
高台上的赵轩煜看见这一幕,眼神微微一闪,嘴角牵起意味长的笑。
“……然而天灾还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人祸!”赵轩煜语锋一转,陡然严厉起来,群臣也不由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轩煜那俊脸发起怒来倒是颇有几分威严之气的,连云天也禁不住悚了一下。看来这做皇帝的果然要有两把刷子,这家夥前不久才打过野战,这会儿却已经人模人样地说起大道理来了。
“两月之前,宁王和周大人前去赤州送粮,就发现了这麽一个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的巨贪!”
接著,他将视线缓缓投向宁王这一桌,赵海倾眉心一蹙,心中忽地生出不祥的预感。
只见赵轩煜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而用赞许的语气道:“诸位爱卿有所不知,这能将原赤州州司贺秉贵押入天牢、为民除去一害,宁王妃功不可没。”
群臣哄然议论起来,齐齐看向宁王和宁王妃。云天一怔,不解地瞥了赵轩煜一眼。
在场的大臣当中有知道此事的,当即站出来将云天和宁王在赤州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云天仔细一瞧,发现那人正是当初陪赵轩煜一起去凤翔的山羊胡子!
他们二人在云天眼中就是个狼狈为奸的组合,因此山羊胡子一现身,云天就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宁王妃不惧艰苦,陪伴王爷长途跋涉,解救赤州子民於水火之中,如此情意重、智勇双全、大义凛然,臣以为值得嘉奖!”山羊胡子向赵轩煜抱拳,语气恳切得著实有些过分。
云天无语凝噎──他什麽时候跟这山羊交情这麽好了,居然连“大义凛然”都用上了,这怎麽看都是在形容热血漫画的男主角啊?
赵轩煜点头道:“孤正有此意。”
云天还未表态,赵海倾却忽地站了起来,对赵轩煜抱拳道:“陛下无须破费,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何况那贺秉贵罪孽重,在当地名声极差,换了任何一位御史,都会对其追根究底。”
赵轩煜不言语,脸上却隐隐罩了一层寒霜,似是不满赵海倾当众拒绝他的“好意”。
片刻後,他才悠悠地说:“宁王,孤要奖的是王妃,不是你。”
此言一出,御园里猛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不敢去看这对兄弟,生怕这晦暗的战火烧到自己头上。
赵海倾愣了一瞬,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看著云天。
赵轩煜脸上的戾气忽而又如融雪般消退,和颜悦色地对云天道:“──孤还没说孤要赏些什麽,那些金银财宝之类的俗物,恐怕宁王妃并不稀罕。”
──娘的,谁说不稀罕?老子最稀罕了!
云天心里这麽想,嘴上可不敢这麽说,赵海倾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并不希望自己接受奖赏。爱人和钱摆在一起,云天当然首先站在爱人这一边。
“陛下,那些俗物……我也用不著,倒不如换成银两,分给将士或者贫穷的百姓,我不愁吃不愁穿,赏了也是浪费……”
他原本是委婉地表示拒绝,没想到赵轩煜一听这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王妃非朝堂之人,却能心系天下,果然是天降祥瑞於我龙腾!──传孤旨意,赵氏中皇云天有仁德之心,当为天下表率,今日起赐住璇光殿!”
云天愕然当场。
山羊胡子在一旁欣喜地对他说:“王妃,还不叩谢隆恩?”
赵海倾牙关紧咬,眼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怒意,他一把拉住云天的手,顿了顿,最终却轻轻松开了。明明是很轻巧的动作,却透著一种无言的沈重。
面对赵轩煜,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别担心,”谢完皇帝後,云天故做轻松地小声道,“不就是在宫里住一段时间麽,住完我就回家了。”
赵海倾很久没有这麽烦乱过了,他的弟弟天性风流,手段又多,不管赵轩煜是想用云天要挟自己,亦或是对云天有意,对他来说都不啻於一重的打击。
“海倾?”云天扯了扯他的脸,“来,给爷笑一个,你看这麽多好酒好菜,不好好吃一顿怎麽行?行了别皱著一张苦瓜脸了,我是他嫂……是他亲哥的人,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赵海倾沈默良久,摇了摇头,道:“我会来接你,云天,一切保重。”
他说完後唰地站了起来,玄色的长袍好似一片浓重的乌云。云天一惊,忙问:“嗳……!你干啥?”
赵海倾没有理会他,却是向赵轩煜做了个揖,沈声道:“微臣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赵轩煜挑了挑眉毛,对他的举动似是以外又似是意料之中,不过赵海倾既然不想再待下去,他自然也不会挽留,“既如此,宁王就请回吧。”
赵海倾走後云天登时也没了胃口,原本他们还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喝酒,没想到赵轩煜一句话,竟然就闹成这个尴尬局面。
这就是皇权的绝对力量,无论他或者赵海倾,此刻都没有能力反抗。
最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不少人前来对他道喜,好像能在皇宫暂住一段时间是天大的荣耀一般。云天不会说官场上的客套话,只得一一回应他们敬来的酒,他原本不想喝,可他是宁王的另一半,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赵海倾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云天机械地仰头、吞咽,也不知喝了多少杯,最後喝到连视线都模糊了,整个天地都在眼前打著转儿,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麽,做了什麽,最终昏昏沈沈地陷入了梦境。
云天醒来後,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十分奢华的房间里,入目尽是堪称极品的装潢摆设,而最令他惊讶的不是这些,却是不远站著的一个男人。
“皇嫂醒了?”
赵轩煜穿著闲适的衣裳,好整以暇地环著手臂微微回头,对躺在床上的云天一笑。
“……”云天敲了敲自己的後脑勺,“我现在在哪儿?”
“璇光殿,”赵轩煜走近,神情愉悦,“……床上。”
云天听不出他语气中故意流出的暧昧是玩笑还是认真,只好无视,“皇上,你打算让我住多久?”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赵轩煜十分亲昵地在他身边坐下,俨然视伦理身份为无物,“云天,想不到你竟是这麽一个有趣的人,可惜当初怎麽就把你给了宁王,倒是孤看走眼了。”
云天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是谁说我们天生一对,非要把俩男人凑在一块儿。”
赵轩煜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眉宇间尽是掌控一切的傲然,“天生一对?云天真以为……你与三哥是天生一对麽?典籍里怎麽说怎麽写,还不是只凭孤一句话?”
云天猛地一震:“……那些都是你编造的?!就为了让你哥娶一个男人?”
赵轩煜淡淡一勾嘴角:“看来你并不笨,却不知为何凤翔的人都说你是傻子。”
云天心底登时泛起一阵厌恶,“还有什麽娶了玄星天命就不能再娶他人的话,只是为了让他不留子嗣吧。他是你哥啊,为你做了那麽多事,你怎麽……”
“为了孤?”赵轩煜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耸了耸肩,“他身为大将军,为国出战本就是分内之事,又怎能说是为了孤?”
“……”云天刚喝了一肚子酒,此刻又被他气了一通,真是头疼胃也疼,禁不住狠狠地皱起眉心。
“云天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御医瞧瞧?”赵轩煜见他神情痛苦,立即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不用……粗人受不起这种待遇。”云天挣扎著起来想倒杯热水,赵轩煜不等他动手就唤了婢女进来服侍。云天胃里仿佛有什麽东西在翻搅,痛得冷汗直流,根本没力气反抗这帮训练有素的丫头,只得被人半强迫地灌了两杯水。
“既然不能喝,又何苦喝那麽多?”赵轩煜坐在床头很自然起执起云天的手,像欣赏艺术品一般细细地摩挲著──这双手挥拳握剑,算不得十分光滑,但却十分地修长好看,有种风雅的味道。
“你和宁王感情如此厚,让孤很意外。孤原以为他奉命娶男子为正妻,一定会心有不忿,对你百般刁难,没想到……”
“其实你也没猜错,”云天将手抽了回来,“最初他是挺喜欢整人的,不过日久生情的道理你总该听过吧,你老婆这麽多,难道就没几个真心喜欢的?”
赵轩煜稍稍一愣,随即无所谓地轻哼:“喜欢?……孤不需要喜欢她们,大丈夫志在天下,何必将心思浪费在儿女私情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天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翻了个身道:“人各有志,在下可没有皇上这麽大的理想抱负,皇上还是多操心操心国事吧,我和宁王之间的种种属於家事,想必皇上不会有心思管。”
赵轩煜欣然地摸了摸云天的头发,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越矩。他垂下头贴著云天的耳朵,低笑道:“那皇嫂便好好休息吧……孤明日再来。”
云天只觉得被他的气息沾染到的地方好似有虫子爬过一般微微发麻,这感觉令他相当不舒服。赵轩煜离开後,云天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才终於露出不安的神情。
……赵轩煜将他困在皇宫,究竟想做什麽?
(18鲜币)第十九回.牢笼
“王妃回来啦!”明书听见脚步声,连忙开门打算去沏点醒酒茶,没想到门外却只站了赵海倾一个人,不见王妃的影子。
宁王向来喜怒不形於色,此刻却难得面色阴沈,好似头顶罩著一片黑压压的云。
“王爷吉祥,”明书和慧玉行了一礼,好奇又小心地问,“王妃没有回来麽?”
“暂时不回来了。”赵海倾顿了顿,转头吩咐道,“你们去收拾一些王妃平时用的东西,还有他的衣服,明日一早让闫四送进宫去。”
“进宫?”慧玉惊喜道,“王妃这些天要住在宫里麽?真了不起!”
赵海倾淡淡向她瞥去一眼,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慧玉却猛地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都好像坠入冰窖一般,瑟瑟地收了声。
明书见状连忙笑吟吟道:“王爷,我们这就去收拾,夜了,王爷若要休息,唤我们服侍便好。”
闫四听说了云天被皇上“扣押”的消息也是十分担忧,日清晨他便乘上马车带著云天的行礼赶去皇宫,不料那个太监压根没让他进去,甚至懒得通报一声,闫四一筹莫展,最後掏了一块银锭给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这一去,闫四又等了两个时辰。
皇帝下了朝,批了奏折,用了午膳,这才命人给闫四回了话:王妃在宫里一切吃穿用度都遵循皇家标准,以前那些东西不要也罢,王爷就不必挂心了。
闫四愤愤难平地回到王府,跟赵海倾表达了皇帝的意思,赵海倾沈默地点点头,道:“本王早知如此,不用理会,明日继续送。”
与此同时,云天正和赵轩煜坐在风景优美的御园里。此植被茂,秋菊开得正旺,还有些云天见所未见的奇异草争妍斗?w。他们面前摆著御品宫酿、数十道精致点心,还有一群美貌的妙龄少女翩翩起舞。奏乐之人乃是赵轩煜的某位妃子,模样十分俏丽可人,十指翻飞间也不忘向赵轩煜暗送秋波,只可惜这位皇帝似乎不怎麽在意她,反倒始终笑眯眯地看著云天,为他斟酒夹菜,十分殷勤。
云天被他这堪称诡异的态度搞的不知所云,等到赵轩煜第八往他嘴边喂东西时,云天终於忍不住道:“皇上,我自己有手,不用劳烦了。”
“皇嫂别客气,都是一家人。”赵轩煜对於云天抗拒的模样仿佛感到十分高兴,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就像在逗弄一只动物。
云天简直有翻白眼的冲动了──要是每个小叔子都像你这样,全天下的哥哥岂不是都成了冤大头?
这帮小姑娘顶著日头跳了许久的舞,一个个都有些气喘了,然而赵轩煜不喊停,她们就不敢停,那抚琴的妃子也指尖泛红,香汗涔涔,颇有些凄婉的味道。
云天看不下去,忍不住劝道:“让她们都休息去吧,都折腾这麽久了。”
赵轩煜闻言,视线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忽然变得非常阴沈。[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这帮废物可是扫了云天的兴?来人,全都拖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姑娘们惊恐万状地跪倒一片,不住磕头求饶。兰妃泪眼朦胧地伏在他脚边,用红肿的指尖擦著眼泪,“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
云天一阵嫌恶──赵轩煜这副绝情模样是做给谁看呢?想杀鸡儆猴警告他不要太放肆?还是想告诉他这宫里谁是老大?
早就知道灵坤的父亲是被这家夥死的,今日亲眼一见,他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冷酷残暴!
“……都是小姑娘,何必吓唬人?”云天尽力隐藏著自己的愤怒,“行了,你们赶紧下去吧,都别跪著了。”
赵轩煜一眯眼睛,轻轻颔首。舞娘们见状连忙磕头谢恩告退,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身後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吞掉一般。
“看来云天在宁王府地位不菲,颇有几分主人的架势。”
云天打哈哈道:“皇上才是宫里的主人,我不过是仰仗王爷的威风罢了。”
“哦?仰仗宁王的威风,不知道与仰仗孤的威风相比起来,哪个会更加过瘾?”赵轩煜亲昵地拉住他的手,慢慢凑近他秀致绝伦的脸庞。
少年肤色洁白,羽睫浓密,乌黑的眼珠如同两颗晶润的宝石,那鼻梁挺拔而端正,嘴唇的颜色如初春的瓣,两端微翘,稍显饱满,润泽得恰到好,看上去……十分可口。
赵轩煜忽地有些口干舌燥。
他对容貌十分挑剔,後宫虽有佳丽无数,但在赵轩煜眼中却各有瑕疵,不是太?w就是太娇,抑或太淡、太静,连他之前最为宠爱的玉妃近日来也有些受冷落,原因就是这个娘们太过聒噪,整日只会说些废话,那甜言蜜语偶尔听一听可以当做调剂,听多了就难免厌烦。
而云天和她们都不同,他的美不亚於女子,却又没有女子身上那股媚气,举手投足都显得很独特,说话也不会拿腔捏调,完全不像是皇室的人,反倒有种令人喜爱的爽快的侠气。
赵轩煜後悔起来──当初为何没有将这个既好看又有趣的人收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如果娶了云天的人换做自己,那他如今是不是也会拥有这麽一份忠贞的爱情?
二人的唇越来越近,云天向後仰了仰,竖起手掌抵住赵轩煜,面上已经隐隐现出愠色。
“……云天怎麽不多吃些,可是想念王爷了?”赵轩煜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逼,又端正地坐好,仿佛刚才那个企图非礼嫂子的登徒子没有存在过一般。
云天故作愁苦地叹了口气,沈地摇摇头。
“……”赵轩煜忍俊不禁,情不自禁地用指尖在他脸上轻轻一抚,“你现在还不能见他。”
云天正色道:“那就等能见的时候再见。还有,我是你哥的结婚对象,请不要随意动手动脚,谢谢合作。”
赵轩煜哈哈大笑,连泪子都泛出来了,“云天,你是第一个这麽和孤说话的人,实在有趣得紧!”
云天无语地看著他如羊癫疯患者一般的德行,“那是因为皇上没去过我的老家,那里各个都是和我一样有趣的人。”
第二天,闫四给宫里的宁王妃送去衣物用具,再被拒绝。
如此一连五天,宁王府每日都往宫里送东西,但却没有一件能到达云天手中。而云天对此也毫不知情。
第六天开始,宁王不再试图联络宁王妃。
及至第十天,宁王府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平静得就像是宁王已经忘了自己的王妃。甚至有人传言,宁王近日来夜夜流连街,还将那烟之地的女子带回王府寻欢作乐,似乎十分愉快的样子。
这一日天气阴沈,闷雷声一阵接著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整个世界都弥漫著一股萧索的气息。
云天在璇光殿前的空地上打完坐,便看见赵轩煜下朝归来,脸上带著与天气格格不入的喜悦。
“在练功麽?”赵轩煜在云天面前站定,伸出手想擦掉他额前的汗珠,却被云天不著痕迹地躲开。
“练完了,打算吃饭,皇上来这里做什麽?”
“自然是看你,”赵轩煜对於他的疏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云天。”
云天兴致寥寥,“怎麽?皇上打算放我回去了?”
赵轩煜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云天可能再也不需要回王府了。”
云天蓦地一愣,“……什麽意思?”
赵轩煜踱了几步,吊足了云天的胃口,这才慢悠悠地道:“宁王将於十日之後迎娶漓州范氏千金,这难道不是可喜可贺之事?”
范千金……?范红依?!
云天愕然地瞪著眼睛,虽然他不愿相信赵轩煜的话,可赵轩煜却也不像在说谎。
海倾……为什麽要娶范姑娘?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麽?还是说他打算放弃自己了……?
关心则乱,云天虽不是冷静沈稳的性子,但也不会轻信他人。然而之前在漓州时范红依便明显对赵海倾有意,如果皇帝坚持不放自己回去,时间一久,恐怕赵海倾真的……
更何况,那范红依也算得一名美人,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子,能名正言顺地坐著王妃的位子,能为赵海倾育有子嗣,一家人共享天伦。
云天只觉得心里有根弦紧了紧,故作坦然地说:“……哈哈哈,这该不会又是皇上强行安排的婚事吧?”
“同样的事情孤可没有兴趣做第二。”赵轩煜拿出一张信筏递给他,“你不如自己看看,再下定论不迟。”
云天犹豫两秒,唰地将信筏夺了过来,抽出里面的纸一看,当头便是两个硕大的黑字。
──休书。
他脑中嗡地一声,差点就破口大骂,好在云天还存留了一些理智,强忍著惊愕将这封信看完。
赵轩煜此刻耐心极好,云天将那信来来回回看了小半个时辰,他依旧悠闲地喝著茶,半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模样。
终於,耳边传来云天气急败坏的大吼,还伴随著他疯狂地撕碎休书的声音:“赵海倾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良心被狗啃了!老子才走了几天,他就想离婚!”
赵轩煜心里一喜,忙安抚他道:“宁王本就是风流的性子,孤与他做了这麽多年的兄弟,怎会不知他的底细?云天早些认清他的真面目也好。”他说得冠冕堂皇,丝毫没有真正的风流之人的自觉。
云天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撑著额头,发丝凌乱,指甲里还卡著休书的碎屑,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我原以为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没想到……唉,我当初怎麽就信了他,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赵轩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即叹了口气,揽住云天微微颤抖的肩膀,“别伤心,不是还有孤在麽,云天乖乖的和孤在一起,这天下还不是你我的东西?他一个小小的宁王,有什麽值得云天留恋的。”
云天缓缓抬头,眸子晶亮晶亮,“皇上……”
赵轩煜心里一动,情不自禁地在他鬓角一吻:“好了,不要再想宁王了,孤带你去藏兵阁选一把趁手的好剑,云天不是喜欢剑术麽?”
“……嗯。”云天吸一口气,狠狠地在那些休书的碎片上踩了好几脚,“你娘的赵海倾见鬼去吧,老子不稀罕!”
赵轩煜看见云天绝望又愤怒的神情,满意地一笑,对贴身太监道:“摆驾藏兵阁。”
他终於拆散了宁王夫妇,此刻正是心情愉悦,因此他没有注意到云天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3鲜币)第二十回.出逃
云天收到赵海倾的休书之後又过了两日,有位不速之客寻上门来。
那是个?w丽娇媚的女子,眉宇间一股骄纵之气。她穿著华丽的宫装,酥胸微露,纤腰曼妙,一进门就指著云天道:“我当是哪路狐媚男人勾走了皇上,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真叫本宫失望!”
云天无语了半晌,淡淡道:“在下资质愚钝,不及娘娘狐媚,真不好意思。”
玉妃噎了一下,不屑地说:“既然明白自己愚钝,就不要在皇上面前卖弄风骚了,省得日後失了圣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云天十分谦逊地说:“在下没有风骚可以卖,敢问娘娘的风骚一斤多少钱?”
玉妃气得小脸煞白,尖利地大叫:“无耻之徒!来人哪,给本宫拖下去杖毙!”
云天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娘皮几句话说不对就要杀人。正寻思著有什麽办法能帮自己开脱时,便听一个男声冷冷地响起:“爱妃是要把谁杖毙啊?”
玉妃抖了抖,马上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扑到刚进门的赵轩煜身上,“皇上!都是他啦,他说了好些没皮没脸的话羞辱人家……”
云天哭笑不得地和赵轩煜对视,无力地耸耸肩膀。
赵轩煜饶有兴味道:“哦?云天说了些什麽?”
玉妃无理在先,自知理亏,生怕云天先声夺人,连忙逼出两滴眼泪不依不饶道:“怎麽连皇上也欺负人家,难道要让他再羞辱臣妾一番麽……”
云天清了清嗓子,道:“在下不敢,不如娘娘来羞辱我吧。”
玉妃俏脸含煞,当著赵轩煜的面又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发作,悻悻地瞪著云天。
赵轩煜原本看这个玉妃就已有些厌烦,她这麽胡闹只会让自己更加失去耐心,自打这女人得了宠,在宫里就不知道弄死多少下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妃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成。
“瞧瞧你哪有一点贵妃的样子!成日只会惹是生非,还不回去闭门思过!”
玉妃见赵轩煜生气,吓得娇躯颤抖,“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不要生臣妾的气。”
云天打了个哈欠,对这一幕感到既无聊又无语。玉妃恨恨地瞥他一眼,又楚楚可怜地问赵轩煜:“皇上何时送宁王妃回府呀?”
赵轩煜回头,正好看见云天微微一愣的模样。
那种强作不在乎又透露著些许期待的表情,令赵轩煜感到有些不爽。
宁王已经要娶别人了,他居然还对宁王心存幻想,当真傻得可笑可怜!
“孤何时说过要送云天回去?如此德才兼备之人,留在孤身边岂不更好?”赵轩煜干脆一鼓作气,打算完全断了云天的念想,“宁王已经休妻,孤明日便封你做一品侍君,日後这宁王妃三个字,便和云天没有关系了。”
龙腾的历史中能封做侍君的男人只有先皇的男妃殷然,其余的男宠只不过是养在後宫的玩物,上不了台面。赵轩煜肯封云天做侍君,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即使云天心里并不在乎,可在这种形势下,他也只能表现出高兴的模样。
玉妃大惊失色,侍君和贵妃平级,如果赵轩煜执意这麽做,她以後哪里还有地位可言?
这时,门外忽然有宫人大声道:“禀皇上!静福宫来报,兰妃娘娘有喜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那一刻玉妃脸上的表情就跟糊了一层灰似地,云天“哎”了一声,对赵轩煜道:“你有儿子啦。”
赵轩煜本该是最高兴的人,可他却表现得十分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可怕。
那前来传报的太监原打算趁著皇上的喜气领一点奖赏,没想到却听见赵轩煜冷到极点的哼声。
屋里的下人顿时齐刷刷跪倒一片,连玉妃也颤巍巍地伏著身子,只有云天和赵轩煜还站在原地,显得分外突兀。
云天虽不是圣人,但在见过赵轩煜喜怒无常草菅人命的一面後,他也担心这家夥会不会杀几个人泄一泄这莫名其妙的愤怒,於是赶忙道:“快去看看你老婆吧,她现在肯定很想见你。”
“想见孤?”赵轩煜忽然阴森森地一笑,“没错,孤需要去见一见她。”
皇上听闻兰妃有喜,立即摆驾静福宫,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当天下午,静福宫便传来了皇上死兰妃的消息。
云天听说这件事以後惊得目瞪口呆,赵轩煜一身寒气地进来时,他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
“云天可是想知道,孤为何死兰妃?”不等云天开口,赵轩煜就率先道出自己这麽做的缘由,“孤自小修习万寒心法,体质阴寒,根本不可能令女子受孕。”
云天吃了一惊,有点同情他,不过转念一想,赵轩煜也不是什麽好鸟,这大概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孤想要留下子嗣,只有一种方法,就是令男子受孕,唯有纯阳之躯才能让孤的血脉存活。”
云天“呵”了一声,觉得赵轩煜气得脑袋发昏了──让男人生娃?亏他想得出来!
赵轩煜对云天的态度并不意外,他握住云天的手,直直望著他的眼睛,“你愿意为孤生下龙嗣麽?”
云天哭笑不得,简直连气都生不起来,“皇上,时候不早了,去睡吧啊。”
赵轩煜眼中闪过阴暗之色,手劲加大,握得云天有些发疼,“你既要成为孤的侍君,又为何不愿为孤留下血脉?”
“皇上,我是男的。”云天几乎有点有气无力,只觉得赵轩煜疯魔了。
“孤不是在与你开玩笑,先皇为了让殷侍君受孕,寻到一个上古秘方,将两样天下至宝混在一起,能炼出令男子怀孕的奇药。可惜他命里没有这等福气。”赵轩煜微微一笑,“──不过,孤有。”
云天暗暗心惊,不敢相信天下竟然真有这等奇事,不过看赵轩煜言之凿凿胸有成竹,仿佛他真的能叫男人给他生娃似地。
不过他连穿越这麽离谱的事都撞上了,好像再撞上一个男人生娃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麽难以接受。
可是赵轩煜若是想让他生,他就不能从命了。
“皇上,你那药……不如先拿给别人试试,呵呵呵,我身体不太好,恐怕消受不起啊!”
赵轩煜轻佻地抬起云天的下巴,“孤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两样材料,它们都是稀世珍宝,药也只炼出一颗,孤怎舍得用在别人身上?”
云天眼看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暗红的药丸就要往自己嘴里塞,登时惊得浑身一抖,下意识使出轻功窜到了几丈外,警戒地盯著赵轩煜。
赵轩煜不耐烦地道,“乖乖过来,不要等孤动手。”
云天是铁了心不可能吃那劳什子的药,堂堂爷们儿给人强逼著生小孩,这已经关乎脸面尊严问题了,赵轩煜平时对他动手动脚都无伤大雅,可这件事,他已经触犯了自己的底线。
“奉劝皇上不要一意孤行。”云天自进宫以来倒是头一回出现这麽冷的脸色。赵轩煜由於修炼了万寒心法,除去体质阴寒外,性格也有些阴森,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云天一再拒绝他,已经磨光了他的耐心。
只见寒光一闪,两人便赤手空拳地在屋里过起了招。
云天实战经验不及赵轩煜,然而凭著一股厚内力倒也没落下风,赵轩煜久攻不胜,双目隐隐泛上赤红,看上去如同鬼怪,颇为诡异可怕。
两人正打得难分高下时,门外有人传来急报,说太尉有要事求见,赵轩煜微一愣神,就被云天抢占先机,唰地从窗外逃了出去。
云天身法极快,转眼已不见踪影。赵轩煜吸一口气,将那药丸小心收好,这才拂袖离去。
龙腾北方乃是一个叫做大离的塞外之国,那里资源匮乏、民风剽悍,经常间歇性侵扰龙腾边界抢夺食物和淡水,直令民不聊生。大离国王年仅二十四,能征善战,对於骑兵的指挥更是出神入化,龙腾地中原,不擅长马背战,因此一直没能彻底击败大离,成为了赵轩煜心上的一根刺。
最近大离又有了动作,而且比以往任何一都要来的放肆,居然明目张胆地将军队迁入龙腾境内!
虽然赵轩煜在朝中也培植了几名心腹武将,然而论起行军打仗,还是骁骑大将军更胜一筹。此事关系国家,赵轩煜不能不让赵海倾出战,他只得将两名心腹派去做副将,跟著赵海倾去攻打大离。
云天没料到赵海倾突然就被派去了塞外,想到之前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休书里隐含的意,禁不住有些心慌。
大军七日後出发,正好是赵海倾约定云天见面的时候。
那天早晨云天亲眼看著赵海倾在城门前宣誓,带著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他心里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般,失落地回到自己的住。
赵轩煜最近忙於战事,似乎也不怎麽来招惹他了,云天虽然明白自己不能和赵海倾如约见面,但还是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皇宫北边的紫松林。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已在午时出征的赵海倾,现在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他面前!
云天呆愣地被赵海倾用力抱在怀中,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赵海倾怎麽会回来,脑中此刻只剩下了庆幸。
“云天……云天……”赵海倾一声声唤著他的名字,声音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云天从没看过赵海倾这麽失控的样子,他用力回拥他,两人目光胶著,喜悦之情难以言表,不约而同地吻向对方。
就在四片嘴唇即将相贴之时,忽然有人重重咳了一声,从大树後头走出来,“二位,虽然我不忍心打断你们,不过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云天一听这个声音,立刻惊喜道:“敖兄!”
等他一见到敖沈音,却又吃了一惊──对方居然易容成了他的模样,这又是闹哪一出?
赵海倾言简意赅地说:“你跟我出宫,少侠自有办法脱身。”
云天飞快地明白了二人的用意,当即和敖沈音互换了衣服。
敖沈音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挖出一坨肉色膏泥,将那膏泥在云天脸上拍打了片刻,云天便化作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好了,你们快走吧。”敖沈音整了整衣装,看起来和云天先前毫无二致。云天对他既佩服又感激,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随赵海倾乘上马车。
也不知赵海倾用了什麽法子,马车得以免去盘查一路顺利地出了宫,云天原本心惊胆战,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及至马车驶出城门,他才彻底放下心来,欣喜地回头去看赵海倾。
这一看,就被赵海倾封住唇舌,吻了个天昏地暗。
那情形可谓天雷勾动地火,二人许久没有见面,这些天几乎都被相思和担忧折磨得有些疯狂,赵海倾甚至不能耐心做足前戏就进入了他,云天仿佛也不觉得疼,搂著赵海倾的脖颈热情地起伏,与他忘情拥吻。
马车辘辘前行,不时传出压抑的呻吟,赵海倾分开云天的双腿,半跪著在他体内冲刺,云天眉心紧蹙,牙关紧咬,被这快感折磨得神智迷乱。
“啊……啊……海倾……”云天将脖子向後仰去,身下传来酥麻爽快的感觉,赵海倾听见他唤自己的名字,又是一阵激动,越发卖力地大进大出。
昏暗的马车里什麽都看不见,只有肉体的撞击声格外清晰。云天也数不清和他奋战了多少个回合,最终意识陷入昏沈时,恍惚间觉得一串吻落在了他唇上,不过他累到了极致,也没力气回应赵海倾了。
这大概是云天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帐篷里,身下的被褥有些发冷发硬,不像王府那麽舒适,更比不上皇宫的那般奢华,但却令他感觉无比的踏实。
云天出神时,帐帘被人“呼”地掀开,赵海倾带著一身清晨的寒气走了进来,云天面上一喜,一个骨碌爬起来想要靠近他,却被赵海倾轻轻挡住。
“我身上冷,当心著凉。”
云天心里暖烘烘的,外头就算再天寒地冻,可只要赵海倾在他眼前,他就不觉得冷。
“来,我给你暖暖。”
他不由分说抱紧爱人,赵海倾眉心一松,终究还是回抱住云天。这温暖的怀抱,他怎舍得推开。
“那封休书,我先前真担心你看不懂,好在你来了。”
赵海倾眼中带著赞许,奖励一般地亲了亲云天的头顶。
云天曾给赵海倾讲过一个笑话,某年轻人与女友热恋,却遭到女方父亲的反对。於是乎他想办法写了封特殊的信给女友,如果按照正常顺序读,就是一封绝情的分手信,如果隔一行读一行,则变成了求爱信。当时赵海倾还说这年轻人心思灵敏,没想到这个办法居然这麽快就被他运用了。
那封休书也是如此,乍一看并无任何纰漏之,然而若是按照从左下角到右上角的顺序阅读,则会连成一句话。
──十日之後 子时 紫松林见。
“当然,这还是我讲给你的,海倾,你真不愧是我的人,跟我一样聪明。”云天得意了一阵,这才想起他还有很多事没问清楚,“对了,那天我亲眼看著你走了,怎麽又……”
“出征的不是我,是段少侠。”赵海倾语含感激,“他们师兄弟这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日後定要重谢。”
云天也觉得能认识这两个朋友十分庆幸,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敖沈音的情况,万一被赵轩煜瞧出端倪,敖沈音就境堪忧了……
赵海倾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宽慰地说:“本王已派人去接应他了。”
云天点点头,又问:“你这是准备去打仗?粮草和兵器都足够吗?”
“这是自然,不过军中还有不少赵轩煜的心腹,我们这些天须得注意言行,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你就是宁王妃,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云天一本正经道:“了解,我不会当著其他人的面对你动手动脚的。”
赵海倾莞尔,满意地点头。
军中夥食很差,赵海倾原本担心云天会不习惯,想将他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遭到了云天的坚决反对。
後来赵海倾发现云天一点都不挑食,混著沙粒的粮食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欣慰之余也不免有些心疼。
这天晚上夜露寒凉,云天偷偷摸进赵海倾的帐篷,钻进他的被窝和他贴在一起。赵海倾静静抱了他一阵,忽然道:“抱歉,等战事结束,本王就带你吃遍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云天的头顶抵著他的下巴,呼吸间涌出的热气正好覆在赵海倾心口上。他环著爱人宽厚的腰背,觉得没有什麽比两人在一起更能令他感到满足了,“现在就算让我吃树皮我也肯,皇宫里好吃的虽然多,可一看见赵轩煜那张阴阳怪气的脸老子就什麽胃口都没了……可见饭好不好吃倒是其,关键是谁陪我吃饭。”
赵海倾喟叹一声,用力拥住他,“云天,遇到了你,大约把本王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
“非也非也,遇到我把你一生的霉运都抵消了,当初你不是还在抱怨自己倒霉要娶个男老婆嘛?”
赵海倾有些窘然,“是本王有眼无珠。”
他用这麽低级的词形容自己,云天禁不住笑了起来,“有眼无珠的是鬼,我不跟鬼搞对象。”
赵海倾一个翻身将他压住,暧昧地在云天发间嗅了嗅,“──本王不但是鬼,还是个色鬼,爱妃想见识一下麽?”
他这个动作令云天恍然一怔,在皇宫时时赵轩煜也喜欢这麽闻他的头发,好像他头上戴著儿似地。
赵海倾见他心不在焉,略一思考,眉间顿时闪过一丝愠怒。
云天被赵轩煜困在皇宫这麽多天,也不知吃了什麽苦,可恨的是他当时竟只能眼睁睁看著爱人留下……
这行军,他定要把这笔账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赵海倾不敢将心中所想表示出来,害怕勾起云天不愉快的回忆。云天兀自沈默了一阵,突然道:“前不久,我从你弟弟那听来一件男人受孕生子的事……”
赵海倾诧异又好奇,“哦?世间还有这等奇事?”
云天不敢说赵轩煜想让他生孩子,只说是和赵轩煜闲聊时得知的。赵海倾听後也不以为意,觉得此事太过荒谬,大约只是谣传。
“男人即便能怀上子嗣,到时又要从哪里生出来?剖腹取子太过凶险,本王可不愿云天吃这种苦。”
云天嘿了一声,“既然你舍不得,那你生吧。”
赵海倾向下缩了缩,像个孩子般将脑袋拱进云天怀里,短短的胡茬弄得云天又痒又麻。
“你我二人相伴一生也很快活,要孩子做什麽,生出来气我们麽?魏家的小虎你也见过,调皮捣蛋,很难管教,他本想再要个女儿,却没想到第二胎还是个儿子,这下魏副将要头疼了。”
两人胡言乱语说了许多,连一些十分幼稚的话都说得津津有味,若是叫外人听见王爷和王妃的谈话内容,怕是要笑掉两颗大牙。
就这麽过了大半个月,龙腾大军在北方的某个军事驻点落了脚。
这座城虽然人丁不旺,但也有粮仓、酒馆之类的买卖之地,军队一进来,立刻显得充实了许多。
云天睡了许久的帐篷,好不容易见到了床,欣喜之情简直溢於言表。
他需要保持著另外一种模样,因此很久没洗过脸了,早就像个脏兮兮的叫子。赵海倾也不嫌弃,照样在没人时对他又亲又抱,短短二十来天竟比以往加起来的数还要多。
云天在床上打了个滚,又害怕弄脏床铺,连忙跳了下来。
“这里好像挺缺水吧,收拾起来一定很不方便,不然我还是……睡帐篷去?”
赵海倾摇摇头,“等太阳落山後,本王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哪儿?”云天来了精神。
赵海倾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大离王城。”
(36鲜币)第二十一回 夺位
龙腾和大离即将开战,按理说赵海倾不该在这种时候以身涉险,然而他一副胸中自有打算的模样,云天也不好多说什麽。
往北再走数十里便是两国边界。二人在前往大离的途中遇到一条河,云天总算痛快地洗了把脸,将隐藏许久的真面目露了出来。
及至到了大离,天色已完全黑了。城门口站著一排膀大腰圆的壮汉守卫,也不知赵海倾掏出一个什麽东西,卫兵看了一眼就恭敬地将他们连人带马放了进去。
云天大奇:“这人怎麽轻易就把敌国将领放进来了?也不盘查一下?”
赵海倾故作神秘地摇摇头,牵著缰绳,和云天骑著马漫步在大离王城的街道上。
塞外之国果然与中原十分不同,这里没有亭台楼阁,民居大多是帐篷。不过虽说是帐篷,但它们看上去色彩明?w、宽大坚固,远非行军打仗时的帐篷可以相比。
大离最常见的植物是一种叫做“龙翼草”的东西,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长著几丛。龙翼草的叶片像是放射状的尖刺,闻上去有种奇异的冷香。
赵海倾道:“这草可以用来酿酒,味道很不错,待会儿带你尝尝。”
王城中央有个广场,远远看过去火光冲天,等到走进了一瞧,才发现那里有堆巨大的篝火,旁边围了一圈人正在喝酒吃肉。
当地的男人大多体型壮硕,穿著动物皮制成的袄子更显剽悍。赵海倾身著战甲,云天长袍广袖,二人一个威武一个俊美,倒是吸引了几名少女的注意。
云天本以为他们会受到排挤,还有些担忧,可赵海倾一开口,居然用当地语言和他们交流了起来。
大离人民在云天印象中是个有点野蛮的民族,这大约和云天在龙腾听过的传闻有关。然而今日一见,云天却发现他们十分热情豪放,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友善,令他略感意外。
云天正好奇地猜测著赵海倾和大离人民的谈话内容时,忽然听见一道朗笑破空传来:“哈哈哈哈──王爷果然信守约定,没有教我失望!”
循声看去,只见最大的那顶帐篷里走出一个非常英伟的男人。他高鼻目,一头微微卷曲的黑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脖子上戴著一挂虎牙项链,肩宽腰窄,身形如豹,相貌英武而霸气。
赵海倾和他碰了碰拳头,向对方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王妃。”
大离王“哦?”了一声,看向云天。
他原以为宁王娶的男妃会是个娘们兮兮的男人,就像那些唱曲儿的,没想到这少年好看归好看,眉宇间却自有一股英气,举手投足也颇显豪放,比他想象的要顺眼许多。
“宁王妃,幸会!”大离王单手按著肩头,友好地对云天行了个当地的礼,云天也连忙向他抱拳致意。
当地人很少有能听懂中原话的,见大王对这两个外来人礼遇有加,看著他们的目光又带了几分好奇。
这里虽然比不上中原物产丰饶,但一国之主的生活条件也不会差到哪去。云天随赵海倾走进王帐,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最令他稀奇的不是那些风格粗犷的摆设,也不是别具风情的塞外美女,而是大离王居然养了一只威猛的白虎当宠物!
云天看著百兽之王温顺地伏在大离王脚下,别提多羡慕了。赵海倾见他一直盯著那白老虎看,一句话便将云天的念头击碎:“这老虎除了大王之外谁也碰不得,它咬过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
云天讪讪地别开目光,又将注意力转向刚呈上来的烤全羊。
二人在大离王的盛情招待下吃饱喝足,赵海倾便与大离王去军帐议事了。
事到如今,云天多少也能猜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麽共同利益在促使他们合作,不过像这种关乎国家的大事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於是云天自觉地溜出门外打算散散心消消食。
到了半夜,赵海倾才返回大离王给他们安排的帐篷。
云天刚睡得迷糊,习惯性地抓住他的胳膊问:“事情谈完了?”
“谈完了,”赵海倾顿了片刻,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云天,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麽事?直说吧,咱们俩之间还这麽遮遮掩掩的。”云天一听赵海倾需要自己,立时来了精神,骨碌一下坐直了身子。
“听闻凤翔有座乌金山,盛产精铁,炼出的大都是神兵利器,可有这等事?”
云天微微一愣,含糊地说:“似乎……是听说过……不然,我写封信回去问问?”
他穿越而来,对凤翔的背景自然不甚了解。赵海倾也没有怀疑,只是眉宇间有股焦急之色:“恐怕来不及了,我们现在急需一批兵器,如果凤翔愿意提供,那麽我与大离的合作就会顺利许多。”
云天大胆地猜测:“海倾,你是不是想和大离一起攻打赵轩煜的军队,彻底摧毁他的皇权?”
赵海倾眼中精光一闪,赞许道:“不愧是我的王妃。”
云天思考片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我明日就回凤翔找皇兄说这件事。”
赵海倾脱了战甲,钻进被窝搂著他,有些疲惫又有些庆幸地叹了口气,“还好有你……”
云天抬起头,发现他眼圈乌青,鬓角发丝凌乱,居然显出几分憔悴。想必他们分开的这些天,赵海倾过的很不好。
“放心吧,皇兄早就被你弟弟那狮子大开口的家夥压得喘不过气了,你要是答应他减少岁贡,他肯定很乐意和你合作。”
赵海倾笑了笑,“但愿如此。”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中刹那间绽放出绝对自信的光彩,竟有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云天脑中恍然间出现赵海倾身穿龙袍、群臣在他面前跪成一片的情形。这个男人本就生的俊美,如果登上王位,又该是何等风采?
“陛下,等你当了皇帝,准备赏个什麽官位给臣?”
赵海倾一捏云天的鼻子,好笑道:“皇後之位你可有兴趣?本王不会再纳妃子,整个後宫都是你的。”
云天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我还是开我的火锅店吧,赚钱比当皇後有趣。”
日赵海倾快马加鞭地赶回军营,而云天则与段鸿方前往凤翔找他的皇兄要兵器。
半年未见,从前的凤翔太子已登上王位,显得越发膀大腰圆了起来。太子妃做了皇後,也有些心广体胖,云天乍一看见这两个肥蛋,差点没认出来。
“云天皇弟……?”中皇逸飞对於他的到来十分意外,“你怎想到回来省亲……”
云天咳了一声,道:“皇兄近来可好啊?”
他“出嫁”以後竟变得如此正常,中皇逸飞登时愕然地张大嘴巴。云天心叫糟糕,忘了自己以前是个傻子,连忙随口扯谎:“我去了龙腾,骁骑将军找来一位神医为我开了几剂药,我的脑袋便好了。”
中皇逸飞咧开嘴巴点头:“看来宁王对你不错,为兄放心了。”
云天和他联络了一阵兄弟感情,便开门见山道:“皇兄,我这来是想问你借些兵器。”
他说明来意,中皇逸飞考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宁王……真的能赢?若他败了,赵轩煜绝不会放过你我,恐怕到时凤翔生灵涂炭,你与宁王也没有好日子过。”
云天站起来走了两圈,沈声道:“皇兄觉得龙腾还有哪位大将能打败宁王?他此万事俱备,只欠东……只欠兵器,连大离都答应与他合作了,皇兄还有什麽可顾虑的?何况凤翔每给赵轩煜缴纳一岁贡就几乎掏空国力,皇兄真的甘心?”
中皇逸飞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做梦都巴不得赵轩煜一跤摔死,之前他惧怕骁骑大将军的神威,只有默默顺从,可如今连赵海倾本人都起了反心,他确实没有什麽可以犹豫的了。
云天只用短短半个时辰就敲定了兵器的事,双方郑重其事地签了一纸合约,中皇逸飞答应将五千件一等兵器以及数十件神兵赠予骁骑大将军,而事成之後赵海倾必须履行今日的承诺。
在凤翔皇宫用完晚膳後,云天发现段鸿方一直蹙眉不语。这与他一贯的风格很不相符,云天不由好奇地问:“段兄,怎麽啦?”
段鸿方吁了口气,摇头道:“没什麽,只是有些担心师兄,这麽久了都没有他的消息,我怕……”
他一提这件事,云天也觉得心里发慌。自他们离开龙腾後已过了将近一个月,敖沈音却像掉进大海一般杳无音信,确实令人担忧。
段鸿方道:“我应该回去看看,说不定师兄已经暴露身份了。”
这个时候回龙腾显然是不理智的,云天安慰他道:“敖兄的易容术天下一绝,哪会那麽容易暴露?也许他已经脱身了,正在往军营赶呢?你这个时候回去也只会打草惊蛇。”
段鸿方也觉得如此,只得慢慢点了点头,“如果开战前还等不到师兄,小爷就第一个闯进皇宫找他。”
虽然二人做出了不同版本的猜想,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真的多虑了。
当云天和段鸿方带著凤翔王赠送的兵器赶回赵海倾的军营时,竟发现敖沈音已经平平安安地坐在军帐里喝茶,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这易容了成一名军师,留著一绺仙风道骨的胡子,据说是从赵轩煜的某个亲信那里得到的灵感。
段鸿方见师兄一根汗毛都没掉,登时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出了口气:“吓死我啦!师兄你隐藏得还真够好的!我这一路提心吊胆,生怕你被赵轩煜那登徒子占什麽便宜……”
“为免落人把柄,我只好不与你们联络。”敖沈音挑了挑眉,“说起赵轩煜,他最近忙得很,没空搭理我,害我一直没机会展示我的易容术,当真可惜。”
云天擦了把冷汗,对敖沈音感到有些无语,“既然大家都没事就再好不过了,你们二位今後有什麽打算?”
段鸿方想了片刻,道:“如果王爷此战能胜,我就和师兄回去看望师父。”
云天一听,立刻涎著脸道:“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回去……”
段鸿方朗声大笑:“怎麽,拜师之心还不死啊?我师父是没戏了,他天天说我们这帮弟子要气死他,他再也不收徒弟了,不过你可以考虑考虑拜入师叔门下,你吃了师叔的仙丹,占了这麽一个大便宜,总该有所表示吧?”
有个会炼仙丹的师父也很不错,云天越想越觉得段鸿方的师叔是个不错的选择,於是欣然道:“他老人家叫什麽名字?喜欢什麽东西?我好备些礼物。”
“师叔的名讳我们也不知道,他自称白风真人,师父叫他疯老头子。”
“……”云天大汗。
“师叔也没什麽特殊爱好,就爱炼丹,你若是能找到一些稀奇药材送给他,师叔一定会很高兴。”
云天点头,默默算计著赵海倾的宝库里有些什麽好东西。
又过了五天,赵海倾接到消息,说魏振山已将一些重要将领的家人迁去了安全的地方,正在想办法将赵轩煜的军队引出皇城。
赵海倾见时机成熟,立即下令将赵轩煜派来监视他的两名副将秘密囚禁起来。
那两个人显然没想到赵海倾会这麽做,吓得手脚发抖还强作镇定地对他破口大骂,云天坐在旁边挖著耳朵道:“二位大人省省力气吧,现在水资源稀缺得很,你们喊破喉咙也没有可以润嗓的东西。”
云天易容成了一个小厮,他们自然不知道他就是宁王妃,纷纷向云天吐口水:“你算个什麽东西,竟敢对本将指手画脚!赵海倾你这叛贼,陛下定会诛你九族,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云天笑道:“你们都是文明人,怎麽能随地大小便?还有,宁王可是你们老大的亲哥哥,他要诛九族,岂不是把他自己也诛掉了?”
“赵海倾!你夫人现在在陛下手里,你敢这麽对我们,就不怕陛下杀了宁王妃?!”
赵海倾浑不在意地保持著看兵书的动作,云天又是一阵好笑,“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布泽日那天还笑得跟朵儿似地向我敬酒,现在却认不出我来了,莫非是老年痴呆?”
他们面面相觑,这才猛然发觉这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
“不、不可能……你怎会是……宁王妃明明就……”
“有眼无珠,孺子不可教也。”云天失望地拂袖而去。[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日,赵海倾和大离王努依尔率领著神策军以及一支剽悍骑兵浩浩荡荡地启程,两面军旗在上空猎猎飞舞,军号奏响,战歌震天,恢弘的气势燃烧著每一个士兵的热血。
赵轩煜草菅人命、强迫兄长娶男人为妻,甚至霸占皇嫂的罪行早就在军中流传开来,更别提他对周边国家赶尽杀绝的做法早已激起民愤,因此这回赵海倾率兵讨伐龙腾皇帝,竟得到了多方支持。
云天为了取得其他国家的信任,为赵海倾写了许多建议,包括通商、通婚,减少岁贡,为那些较为贫穷的地方输送一些人才等等,其中几条非常实用的已被赵海倾欣然采纳,云天为此又受了一顿“大力表扬”,当然这表扬的内容有些放浪形骸,略去不提。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夺位之战历时三个月,先帝赵轩煜由於民心所失,加上战略上的失误,最终败於骁骑将军剑下。
自此後国家易主,宁王赵海倾登上帝位,於春末举行了登基大典。
刚开始自然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他去整顿,朝中官员大换血,年轻人们代替了部分守旧古板的老臣,龙腾朝堂一时间兴起一股新风。虽然年轻派和老爷子派之间总有矛盾,但年轻派胜在敢於创新,有股闯劲儿,老年派经验丰富,事更加稳重些。每到这时云天和赵海倾总要绞尽脑汁地从中调节,尽力达到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等到一切初步迈上正轨,又是一个月後了。
这天赵海倾下朝归来,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时,忽然看到一个很让他头疼的折子。
事实上这件事之前就已被反复提起过,只是当时情形还有些混乱,他便将此事暂时搁下了。
如今他已经没有了拖延的理由,只得认真地拿起这折子思索起来。
奏折上说,中宫不可无主,皇上该立後了。
赵海倾除了云天之外再没有别的夫人,可他们没一个人推荐云天做皇後。
──这也是自然,二人之前所以会成亲是因为赵轩煜一声令下,现在压在头顶的大山已经不见了,赵海倾自然可以迎娶心仪的女子了。虽说新官员中有一部分思想先进的人,但是让一个男人做皇後,怎麽想都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再加上赵海倾之前给云天递休书的事不知怎麽传了出去,於是便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坚持称二人如今已经没有关系了,皇上应该从大臣之女中选一位品貌兼备的女子做皇後,早日诞下嫡子,尽快培养储君,才好立万世之表。
而当初的宁王妃云天,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功劳。当然,也不会有人将他和皇後之位联系在一起。
云天如今在宫里的地位不可谓不尴尬,赵海倾登基後一直没有给他封号。其实赵海倾原本是想让云天做皇後的,可国家才刚刚稳固,他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一个男人为後,然而不立云天的话,他又没有别的人选。
云天仍旧住在曾经的宁王府。赵海倾忙於国事,两人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云天虽然替他感到高兴,但心里却也不是没有失落。
闫四、宋副总管还有账房先生都进宫了,如今都有了官职在身,灵坤子承父业、做了一名实习小御厨,每天跟各种吃的打交道。明书和慧玉每日看著皇宫的方向,也在期待赵海倾什麽时候会把云天接进宫里。
久而久之,心思聪敏的明书似乎发现了什麽,便告诉慧玉以後不要在云天公子面前提起进宫的事。
如今他也不是宁王妃了,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和赵海倾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大家都知道皇上早已一纸休书休了曾经的正妻,没人会觉得赵海倾会将这个让他受尽嘲笑的男妻再娶回家。
云天的火锅店越开越大,也赚了不少银子,然而他一想到赵海倾,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银子都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他相信赵海倾爱他,然而在权力和爱情之间,他不敢保证赵海倾一定会选爱情。
皇位来之不易,赵海倾又不是那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糊涂皇帝,云天很清楚他会以大局为重。他以前可以毫不在意地站在赵海倾的身边,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怎麽都迈不出那一步。
仿佛一夕之间,他的爱人就离他很远了。
正在他出神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响,一股风卷了进来。
赵海倾锦衣玉带、丰神俊朗地出现在门口,面含笑意地望著他。
云天愣了几秒,才低声唤道:“海倾?”
“我在,”赵海倾大步走来,重重地抱了他一下,“云天,我很想你……”
他语气中带著歉疚,然而云天并不想听到这种歉疚,就好像他们之间有很多无可奈何,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云天预料的没错,赵海倾此番前来,并不只是为了看望他。
“朝中大臣劝孤立後,云天怎麽看?”
云天愕然几秒,别过眼神道:“这是你的事情。”
赵海倾握住他的手:“除了你,孤不想立任何人为後。可是……”
他不用说,云天就知道他的未尽之言。
──可是他的臣子不会承认一个身为男人的皇後,作为皇後,不能没有孩子,否则就是愧对後位、愧对皇上、愧对天下。
云天知道这不是赵海倾的错,他一己之力无法对抗人们根蒂固的观念,赵海倾的父亲虽有一位男妃,但他还有许多妃子,他的皇後也是女人,而云天是断然不肯和别人分享爱人的,这是他的底线。
赵海倾曾说过他们可以领养别人的孩子,可那是他当王爷的时候,现在他做了皇帝,便没有了领养的道理,试问谁会接受储君并非皇帝的亲生血脉?
除非赵海倾自己能生或者叫云天生一个出来,否则这事就没法解决。
云天不是自私的人,但他也没有伟大到可以眼看著赵海倾跟别人生孩子。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自己该是何等尴尬?
“云天,孤一定会想办法,抱歉,要暂时先委屈你一段时……”
“海倾,我打算离开京城去拜师学艺。”
云天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赵海倾惊了一瞬,问道:“为什麽?”
“嗨,那有什麽为什麽啊,我想学点武功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难道我就一辈子靠这种半吊子功夫混下去?”
云天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一扫方才的阴郁之色,露出赵海倾最喜欢的笑脸,“我考虑很久了,要是学到了本事,将来还可以做个武官,帮你打打仗什麽的。”
赵海倾默了片刻,肃然道:“云天当真是这麽想的?”
──如何当真?怎会当真?!
云天心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攒住,胸口都有些发疼。
他不想离开赵海倾,可是他不能再待在京城了。如果赵海倾看不见他,就不用顾虑他,然後和别人组成一个家庭,生一群可爱的孩子。毕竟血浓於水,赵海倾有了小孩以後一定会慢慢忘记他。
“……不行,孤不答应。”
赵海倾直视云天,眼中透出明显的不信任,“你想一走了之,对不对?!”
云天不敢看他,生怕看一眼就会背弃自己的所有决定,在赵海倾的皇位面前,他的爱情真是渺小得不值一提。如果他强行留在赵海倾身边,那些大臣又会怎麽想?赵海倾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而是天下人的景仰和支柱。
云天垂著头,发出一声疲惫的笑,“皇上,我累了。”
赵海倾的喉咙如同忽然被人扼住。
“我不想因为你遭受一群老头子的白眼,那样很不爽,我也不想看著你跟你未来的孩子妈甜甜蜜蜜,那太委屈我自己了,赵海倾,咱俩的确爱过一场,不过你现在要考虑考虑实际情况,爱情对於皇帝来说永远不能摆在第一位。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攒够了钱,可以过的很好。”
赵海倾似乎不敢相信云天竟会这麽说,一时慌了神,而云天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继续道:“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麽?等你当了皇帝就放我走,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赵海倾不语,还是用那种令云天不舍的眼神看著他。
最终,云天终究是退了一步。
“……好吧,我答应你,最迟五年後,一定会回来。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有可能。”
五年足够改变多少东西?也许那时赵海倾已经连他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赵海倾终於苦笑了一下,“云天,你这是在考验我麽?”
“可以这麽说,”云天笑著扬了扬眉毛,“别告诉我你的爱连五年时光都经不住。”
良久後,赵海倾抬起头,地望著他道:“好,五年。云天不要失约,否则就算翻遍天下的每一寸土地,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23鲜币)第二十二回 经年
两年後。
落月岭。
一个黑衣少年手持长剑,蹲在山头的草丛里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旁边年长些的蒙面少年低喝道:“蠢货!打草惊蛇了怎麽办!”
黑衣少年委屈道:“我忍不住嘛……”
“使劲按人中就忍住了!”
“知道了,我下注意……”
蒙面少年拍拍他的脑袋,一指不远的山路,“等一下他们从这边过来,你就跳出去拦住他们。”
黑衣少年“哦”了一声,“大师兄,要是我打不过,你会帮我吗?”
蒙面少年淡淡道:“打不过的话没有肉吃,你自己看著办。”
“……”
不多时,山路尽头远远行来一队人。
他们都是提著大刀的汉子,吆五喝六地赶著十多辆马车,车上载满货物,一看就是打劫来的。
黑衣少年等他们走近,唰地飞身跃了出去,拔出长剑大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山贼和同夥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哈哈哈!!小毛娃,老子在这条路上混的时候你爹还在吃奶!”
黑衣少年脸红了一下:“好吧,不管我爹那时候有没有吃奶,反正你得把这些东西留下。”
山贼头领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老子今儿个心情好,留你一条小命,快滚吧!”
“不行不行,师兄说了,你要是不肯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得揍你。”
被一个毛孩子如此挑衅,纵是山贼们心情再好也忍不住发怒了。两边一触即发,霎时间打得不可开交。
黑衣少年虽然看上去不大,身手却出奇的好,他以一敌众居然还游刃有余,一把长剑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山贼们就被他全部打趴在地,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草丛里的蒙面少年这才施施然走了出来,啪啪啪地鼓掌。
“好师弟,干得不错。”
被打劫的商人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向他们道谢,“多谢二位少侠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这些银两还请少侠收下,权当一点心意……”
黑衣少年憨厚地抓抓头发:“不用不用,助人为乐嘛……哎呦!师兄你干嘛掐我……”
蒙面少年清了清嗓,肃然道:“银两就不用了,咱们在山上有钱也没。敢问这位高板高姓?”
“在下姓徐,青云镇人士。”
“哦……听说徐老板这押送的都是药材?”
“对,对,都是一些极珍贵的药材,所幸少侠出手相救,不然我全家老小来年都只能喝西北风喽……”
“这个……咳咳,不知徐老板有没有一种叫做朱明草的药材?若有的话,就卖给我一些吧。”
“朱明草?有、有!少侠需要的话只管拿去……”
“我还没说完呢,除了朱明草之外,我还需要桂西草、青!、小金砂……”
他一连列了一大串药材名,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那徐老板一听,顿时面有菜色地想:他这麽狮子大开口,和那夥山贼有什麽区别呢?只是他抢人的方式更加隐晦一点而已。
好在这蒙面少年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白要,最终用八折的价钱将所需药材都买下来了,也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云天满载而归回到山上,将装满药材的包袱往白风真人眼前一丢,转了转臂膀道:“可累死我们哥俩了,师父,明日的早课就免了吧,让我们多睡一阵。”
白风真人两眼放出精光,欣喜若狂地扑到那包袱上:“不愧是我的徒弟!哈哈哈哈,这麽一来为师就能炼出仙丹啦!”
“得了吧!自打上试了你炼出来的东西,我脸上的疙瘩到现在还没退!你什麽时候解决我的脸面问题!”
白风真人尴尬地咳了一声,摆手道:“爱徒莫慌,半月之内为师定能叫你恢复原貌,保证比从前更加玉树临风,迷倒柳坡村所有的老少娘们。”
云天体态修长,虽然蒙著面,但那身形却是说不出的优美。
这两年内他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早就不是当初那纤细的模样了,如今云天下山一趟,那就跟鲜儿进了蜜蜂群似地,走到哪都有年轻小娘子羞答答地望著,甚至有媒婆找上山来为云天说媒,搞得他烦不胜烦。
後来云天为了避免骚扰,索性对外宣称自己已经娶妻,并且不会纳妾,为此还造就了一个情的名声。
不过他这一招击退了小姑娘,却击不退另一个人。
这个人叫做夏玉真,是江南一名富家公子,长相颇有水乡男子的那种风雅味道,加上他为人够不要脸,出手又大方,在江南一带朋友众多,也很受女子欢迎。
夏公子的劫数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一天他上山游玩,被毒蛇咬伤,眼看著就要小命休矣。这时云天刚好路过,便顺手救了他。夏公子自诩见过美人无数,可一看到云天,他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心道天下居然有如此好看的人,从前见过的那些与眼前这个一比,当真都成了中庸之姿。
再後来夏公子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他为了上山见云天一面,甚至不惜下血本寻来各种珍奇药材送给白风真人炼丹。云天虽然对他无感,但师父倒是很高兴有一个免费药材库,云天便只好对夏公子的殷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回应也不拒绝。
这一天,夏公子又带著二十两鱼肠草上山来了。
彼时云天正在午睡,听说了夏公子到来的消息,他颇为烦躁地挥挥手,对师弟道:“让他把药留下,然後赶他走。”
师弟踌躇地挠挠头发:“这样不好吧……”
云天顶著满脸的红疙瘩哭笑不得:“林小蛋,老子都这熊样儿了,你诚心让我出去吓他?”
师弟这才如醍醐灌顶,“我明白了,我就告诉夏公子说你毁容了。”
“……”云天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太对劲,可也说不出究竟有什麽问题,於是翻了个身道:“去吧去吧。”
过了片刻,门外响起夏玉真悲伤的高呼:“云天!云天你怎麽了?是谁将你打伤了麽?!快让我看看!”
林郸看著夏公子,既同情又认真地说:“大师兄已经娶妻了,夏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信,成了亲的男子又岂会如他这般洒脱。”
“这二者之间有必然关联麽……?”
“你说他有妻室,可有证据?你曾见过云天的夫人麽?”
林郸点点头:“当然,我看过嫂子的画像。”说著回房取出一张被揉得乱七八糟的纸,展开来,上面画著一只叮当猫。
夏玉真与此猫对视,只觉得天雷滚滚,“……”
林郸一本正经道:“这便是我嫂子,你瞧,这里还有大师兄的落款。”
夏玉真细细打量了一阵,觉著自己的容貌比起这怪异丑人来说真是有如云泥之别,於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挑起眉尖儿妒忌又挑剔地说:“黄夫人的脑袋似乎有些圆……”
“脸如满月,是福相。”
“这嘴巴似乎有些大……”
“嘴大吃四方,饿不著。”
“这体型似乎肥短了些……”
“丰满的女人好生养,夏公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麽。”
师弟颇鄙视地从他手中夺回叮当猫,一边卷起来一边不屑地说:“嫂子这等天仙般的人物,夏公子不懂欣赏也是情有可原。”
夏玉真目光呆滞,久久无语。
林郸打发了追求者,回房向云天报喜。云天先是高兴了片刻,然後又摇头道:“求而不得,夏公子也是个可怜的人,总不能叫他一直这麽下去,也是时候跟他彻底断掉了。”
林郸认为夏玉真风流好色,不值得托付,因此对云天的决定持双手赞同态度。
“师兄,虽说那夏公子没啥可留恋的,不过你……你也不小了,师父也说没什麽可教你的了,师兄难道不想成家麽?”
云天笑著摇摇头,躺在床上翘起了二郎腿,“师弟没有喜欢的人吧?”
林郸诚实地说:“还不曾遇到过能让我倾心所爱之人。”
“可是我遇到过,”云天叹了口气,“那个人什麽都好,他对我也是一心一意……可我们已经分开了。”
“我不懂,既然两情相悦,为什麽要分开?”
“并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相守一生,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不小了,”林郸不满地反驳云天,“难道是因为那位小姐身份高贵?师兄身为男子,为何知难而退。”
“嘿──”云天跳起来弹了他的脑门儿,“你小子编故事的能力倒不简单,我还什麽都没说,你就先给我扣了顶没出息的帽子!”
林郸吃痛地捂住额头,可怜巴巴地看著他。
“我的婚事我自己都不急,还用你来操心?怎麽,嫌师兄人老珠黄,连媳妇都娶不到啦?”
“没有,没有……”
云天并没向林郸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因此他不计较林郸无意中贬低他的行为。
再过半个月便是江湖中三年一度的盛事──武林大会。
白风真人本来对这种活动没有兴趣,然而今年的冠军除去武林盟主的宝座之外,还会额外获得一把名剑、一株百年天山雪莲。
云天爱剑,白风爱雪莲,师徒二人不约而同地盯上了这的武林大会,摩拳擦掌地想要将那两样宝贝占为己有。
在两年行走江湖的历程中,云天以蒙面大侠的身份和不少人比试过,如今早已罕逢敌手,总有种英雄寂寞的感觉。
他每和别人交手之後,都会回味一番曾与赵海倾在宁王府中庭大院里舞剑的情形。
那时阳光明媚,惠风和畅,二人在漫天落中穿梭。宝剑铮鸣,衣袂飞扬,他们脸上带著笑意,彼此眼中只有自己的影子,就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同赵海倾在一起,大概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云天苦笑一声。
赵海倾一年前已经立了皇後,正是漓州范氏。范红依是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又擅长经营人心,有她帮助赵海倾治理江山,正可谓是如虎添翼。如今天下都说皇上与皇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曾经的宁王妃却再没人提起,仿佛那只不过是赵海倾登基前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已。
云天从当初的不舍到现在的麻木,足足经过了两年。从前他听到赵海倾的名字都会禁不住揪心,如今已能淡然地想:啊,那家夥是我的老相好。他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又过了几日,云天脸上的疙瘩终於消失得一干二净,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甚至比从前更加丰神俊朗。
他早晨洗脸时看著河里的水,发现自己真是一天比一天帅,不由满意地吹了个口哨。
林郸站在他身後酸溜溜地说:“大师兄,你又在臭美了。”
云天沈地叹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大师兄也不想帅得惨绝人寰,可是上帝赐给我这麽一张脸,我又有什麽办法。”
林郸好奇地问:“‘帅’是什麽?‘上帝’又是什麽?”
云天懒得跟他解释,整了整衣服道:“拿包袱上路,哪那麽多废话。”
师徒三人乘著马车,来到了武林大会的举办地──奉阳城。
有此等盛会做基础,奉阳的大小客栈早已住满了,街边尽是些侠客打扮的江湖儿女,家家户户都悬著红底黑字的大旗。此情此景,令云天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豪迈之气。
好在段鸿方早早地就为他们预定了客房,还是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客栈的天字号。云天与段鸿方半年未见,碰面後都激动不已,勾肩搭背地打算先去痛饮几坛。
二人喝到一半,敖沈音也出现了。他今天总算没有易容,露出了原本的清俊容貌。三位佳公子坐在一,马上就成了这客栈的焦点。
云天调笑道:“鸿方,听说你最近与一位姓叶的千金小姐走得很近,是不是好事将成啦?什麽时候请我喝喜酒?”
段鸿方将酒杯重重一放,伤脑筋地说:“别听谷里那些师兄弟乱嚼舌根,我对叶小姐只有兄妹之情,她这般野蛮,谁娶了她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敖沈音面无表情地说:“这话要是被她听到,你又要挨打了。”
段鸿方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不提我了,扫兴。云天你呢?有没有遇到什麽红颜知己、蓝颜知己之类的啊?”
云天脑中顿时蹦出夏玉真的形象来,他无力地抽了抽嘴角,只剩下苦笑的份:“我也没什麽好提的,尽是些烂桃。”
段鸿方默了一阵,叹道:“你是不是,还对那个人……”
云天淡淡摇头:“我们已经两年没见过了,何况他也有了妻子。”
段鸿方犹豫道:“虽然娶了妻,可这一年也没听说过有皇子诞生,也许他心里还念著你。”
“念著我也没用,现在这形势由不得我们。”云天还是挂著一脸漠然的笑意,他夹起一箸菜送进嘴里,细细咀嚼著咽了进去,并发出响亮的吞咽声,像是在压抑喉中那股哽咽的冲动。
段鸿方和敖沈音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觉得既遗憾又无奈。
“情”之一字,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却也伤人最。
能遇到毕生所爱无疑是件幸运的事,然而失去毕生所爱,也是刻骨的痛。
云天自认为他已经从这种痛苦里走出来了,可他终究是高看了自己。
他很久没喝的这麽痛快、醉的这麽彻底了。
段鸿方也喝到一塌糊涂的程度,被敖沈音满脸不耐地背了回去。
云天飘飘忽忽地走上楼,一边傻笑一边寻找自己的天字号,可两间天字号长得一模一样,他竟记不得自己究竟住在哪一间。
……算了,随便挑一间吧,大不了走错房道个歉,也没啥丢人的。
云天咚咚咚地敲门,口齿不清地问:“有人嘛?”
里头没有回音,云天心想这大概就是自己那间了,於是大咧咧地推开门走进去,一头栽倒在床上。
(2鲜币)第二十三回?重逢(h)
第二十三回?重逢(h)
“说起今年这武林大会的头筹,我看逍遥楼大弟子最有希望……”
“哈哈哈,木逢泰武功虽高,但比起封剑阁的玉璇还差了一截……”
“那玉璇再厉害也是一介女流,若让她做了盟主,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的脸面往哪里放?依我看这些人都比不过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蒙面小飞侠,他轻功剑术皆是一流,恐怕木逢泰和玉璇对上他都很难讨到便宜……”
喧闹的酒楼中,不少江湖侠士都在推测今年武林大会的桂冠究竟会落谁家,几个大门派的出色弟子都是热门人选,但近日江湖中出现一名武功奇高的蒙面少年,和他交过手的人都说此人实力不容小觑,武林大会的胜者会是谁,还很难说。
“那蒙面小飞侠到底师从何?他出招刁钻迅猛,我可从没见过这种武功路数!”
“白兄曾向他打听过,可他怎麽都不肯说,打赢了就跑……”
“哼,缩头缩尾,不是大丈夫所为,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酒楼不起眼的角落里坐著两名高大男子,左边那人俊眉星目、风姿凛然,右边那人脸上有道刀疤,看上去颇为严肃。
“蒙面小飞侠?”俊朗男子执著酒杯,目光转向空中,嘴角带笑,似是在回味什麽有趣的事,“这种名号……倒像是他的手笔。”
刀疤男子默了片刻,沈声道:“也许真的是那人也不一定,需要属下去打听麽?”
“不必了,”男子面上隐隐露出歉然,“既然还不能让他安稳地待在我身边,我又有什麽脸面见他,等到以後……”
──以後我逐渐强大,再没有人能反对你我时,你还愿意回来麽?
刀疤男子摇了摇头,不甚赞同:“恕属下直言,人心善变,爷还是尽快接他回来的好。”
“他并非善变之人。”
这句话究竟有几分肯定,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二人已有两年未见,他初定天下,政坛清廉,人民过得富足安宁,周边国家也纷纷与龙腾交好,可谓盛世。
然而,他得到了一切,却唯独失去了那个人。
即使互许誓言,可不能相守,与失去又有什麽区别。
他也曾无数痛恨过自己的无力,遗憾於自己的无奈,他甚至想过,是不是应该留下一个子嗣,尽快将他教导成一名合格的国君,如此就可以与心爱之人无所顾忌地相爱相守……
──虽然这麽打算过,可想到爱人的模样,他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荒唐想法。
也许是因为回忆起了曾经那段美好到极致的时光,男子不知不觉间喝了许多。直到他感觉自己泛上了醉意,才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
接下来就该是一夜好眠。
因为喝了酒,男子的步伐略显缓慢。他推开房门,脱了外衫,一回头,却猛地愣了片刻。
──床上怎会有人?难不成自己竟醉成了这样,误闯了别人的房间?
他狐疑地走上前去,这时,床上那人发出一声浅浅的低喃。
这一声,足以教他遭受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
“云……”
男子张开嘴,看著面前之人熟睡的容颜,竟是难以自持地抖起了肩膀。
“云天……你怎会在这里……?”我、我是在做梦麽?
他伸出手急切地抚摸著朝思暮想的人,忽然又如梦初醒地打了个冷颤。
──万一只是长相相似,他岂不是唐突了别人?何况云天已经销声匿迹许久,又怎麽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看来他真的醉糊涂了!
赵海倾思绪混乱,将信将疑地打量著熟睡中的年轻男子。
即使当初爱过,可毕竟也已经过了两年。云天的身形、相貌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何况赵海倾酒意上脑,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
片刻之後,赵海倾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些。
他再看向床上的人,体内燃烧著熊熊火焰。
……罢了,索性就当它是场美梦,又有何妨?
云天正酣睡时,忽然觉得胸前传来怪异的感觉,湿润又酥麻,像是有什麽东西在……舔他。
他陡然一个激灵,出手迅疾地卡住了对方的喉咙,这一看,便懵在了当场。
二人默然相望,彼此眼中都朦胧地凝了一层水汽。仿佛过了一百年那麽久,赵海倾才牵起嘴角笑了笑,痴迷地看著他道:“云天……你的脾气当真半点也没有变。”
云天瞪著眼睛,喉中先是哽咽了几秒,忽然猛地扑上前去,一翻身将赵海倾压在了身下,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赵海倾被突然而至的惊喜砸晕了,他用力抱住云天的腰,狂乱地回应著他。
明月当空,两具男躯还在持续著火热而漫长的纠缠。
床褥早已凌乱不堪,赵海倾双手扳著云天的肩,从身後重重地挺入,每一下都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嗯啊……啊……海倾……轻点,疼……”云天无力地撑著床柱,下身被他撞得有些麻木。赵海倾似乎十分激动,控制不住力道,云天许久没做过了,被这麽一弄,疼得眼角都红了起来。
赵海倾听见他喊疼,便暂停了片刻,嘴里喘著粗气。
他从云天体内退出来,胯间那物依旧笔直地昂扬著,云天抬头弹了弹那湿滑光润的顶端,像个流氓一般笑道:“两年不见,王爷雄风依旧啊……不对,现在该叫你皇上了吧?”
赵海倾苦笑了一下,温温柔柔地吻著他的小腹,双手按住云天胸前两点或轻或重地揉捏,不时用脸颊蹭一蹭他的胸膛,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大型动物。
“不论我是什麽身份,都只是你的赵海倾。”
云天笑望著他,伸出脚尖蹭了蹭他的下身,心里满满的都是喜爱。
赵海倾也是一笑,低头含住了云天欲望,细致地舔弄起来。
最脆弱的地方被湿热温暖的口腔包裹,云天浑身一下子舒爽得仿佛过了电,他紧咬牙关,双手插在赵海倾发间断断续续地哼唧,将脚背绷成了一条弧线。
赵海倾感到口里的玩意开始一阵一阵地颤抖,忽然将它吐了出来。
云天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赵海倾见他眼神迷茫,脸颊泛红,是一副十足的动情模样,下腹就不由再热了起来。
他抱著云天转了个方向,让云天倒著趴在自己身上,二人正好对著彼此挺立的物事。
云天恍然大悟,抓住面前的肉刃撸了两下,“原来你是想玩儿六九啊,看不出来,两年没见,你肠子倒是多了不少。”
他心里吃味,却也不是不能理解。男人都有正常需求,赵海倾跟别人泄泄火也并非不可原谅。
赵海倾叹了口气,“云天,我这两年不曾碰过任何人。”
说著将下身向上顶了顶,正好挨到云天的嘴唇,“我想要时,都是念著你的名字,然後自己弄出来。”
他的声音低沈中带著些微的沙哑,云天面红耳赤地别过眼神,心里泛起一波又一波喜悦,“嗯……很好,你很乖,我得奖励你。”
他闭上眼睛,将赵海倾肿胀的欲望含入口中,缓缓地、地推进。
温软的唇瓣在青筋浮凸的茎柱上用力滑过,舌尖抵著铃口转动,他耐心地描绘著口中的形状,同时感觉到自己的东西也落在了赵海倾嘴里。
两人都发泄出来後,又急不可待地拥在一起,交换了一个浓郁的吻。
赵海倾抱起云天跨坐在自己腰部,将手指探进他的密穴,小心地转动著入进去,“这里……还痛麽?”
云天难堪地抵在他胸前,闷声道:“不痛了,进来……”
赵海倾吸了口气,将他推倒在柔软的被褥中,抬起两条修长的腿挂在自己腰间,一冲而入。
肉体的摩擦带来无上的愉悦,云天被他撞得不住往後耸去,赵海倾仿佛嫌不够痛快,便按住云天的肩膀不让他动弹,同时下身飞快地一下下撞击著他结实的臀肉,将自己埋进他体内。
“啊……啊……海倾……唔啊……啊!”云天的眉心猝然一紧,浑身都是一个瑟缩,双腿竟是不能自持地箍紧了赵海倾的腰。
“舒服吗……?”赵海倾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又勾出云天的舌头缠绵了一番,胯部画著圈儿地进出,将他刺激得只能喘息,连话也说不出来。
云天忘乎所以地呻吟,像是一只被情欲冲昏了头脑的兽,他不甘心地收紧後庭,满意地听到赵海倾发出一声闷哼。
赵海倾的眼神一瞬间暗了下去,危险得令人心惊。可惜云天没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还得意洋洋地闭著眼睛笑。
他高兴了没几秒,突然被赵海倾拦腰抱起,翻了个一百八十度,跪趴在床上。
“啊……!”云天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赵海倾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赵海倾缓缓抽出,复而重重挺入,每撞一下,云天的脊背就会紧绷一,殷红的痕迹落满白皙的皮肤,发丝凌乱地粘在身上,支撑著身体的四肢在赵海倾抽插的动作中微微颤抖,说不出的惹人心怜、心醉。
赵海倾又一进到,停了下来。
云天大口喘息,被他搂著坐在他腿根,两脚一阵接一阵的发软。
赵海倾抬起他的腰,恶狠狠地按了下去。
“啊……啊啊!”云天的指甲陷进他的手臂,“别这麽……哈啊……不行……”
“这样进得……”赵海倾在他颈边轻轻舔吻,汗湿的肌肤有种淡淡的咸味,“云天不喜欢?”
“不…不是……嗯啊…啊啊……!”快感如绚烂的烟火一般层层炸开,他仿若身极乐,四肢百骸都流窜著愉悦的火。云天本能地上下起伏,用狂野的动作诉说著对於这个男人的渴望。
“云天……云天……唔……!”
赵海倾最後大进大出了几,低哼一声,将滚烫的液体喷洒在了他体内。与此同时,云天也低吟著射出一股浊液,极乐之後,便轰然倒在赵海倾怀里不住喘气。
赵海倾怜爱地抚著他的背,在他头顶落下一吻,心中是说不出的喜悦与满足。
情事之後二人都有些疲累,但云天却没半分睡意,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闭目养神的赵海倾。
这张曾无数在梦里描绘过的脸就这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纵使二人已经交付彼此,他仍觉得不够真实,忍不住将赵海倾的腰肢环紧了些。
放在後背的手掌一顿,重新开始一下一下地轻抚,只不过用了更加坚定珍惜的力道。
“累了麽?我帮你擦身。”赵海倾忽然间想起什麽,微微分开他两瓣结实挺翘的臀丘,扫了一眼,心疼地发现那里竟裂开了小小的伤口,乳白的精水里混杂著几缕殷红的血丝,很是触目惊心。
云天疲累地趴在床上任由他施为,赵海倾小心翼翼地清理完毕後,发现云天已陷入熟睡,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他抱著自己的爱人,感受著云天呼吸间流出的温热气息,这才如梦初醒地叹了口气。
窗外月牙如钩,万籁俱寂,赵海倾披著长衫打开门,看到闫四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
赵海倾想到之前在房里胡天胡地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被闫四听到,不由有些窘然。
闫四动了动嘴唇,小声问:“是他麽?”
“是他,”赵海倾沈默片刻,“你去拿些伤药来。”
“伤药?”闫四一惊,“王妃……不,中皇公子受伤了?”
赵海倾难以言明,含糊其辞,所幸闫四没有追问,匆匆地取来了药。
回到房里,赵海倾倒了两杯凉茶,旋开药盒,用手指挖出药膏探进云天臀间,找到容纳他的那个小穴口,小心地刺进去,缓缓旋转,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内壁和伤口上。
云天不适地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声,下意识地往被褥里缩去。
赵海倾满心怜爱地爬上床,害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沾染到他,便将云天连人带被地抱在怀中,轻柔地吻了吻那张被蹂躏到红肿的嘴唇。
“云天,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他低声说道。
(21鲜币)第二十四回.变故
虽是一夜纵情缠绵,可等二人清醒地认识到现状时,已到了第二天中午。
云天呼噜呼噜地喝著清粥就著小菜,不时抬头瞥一眼赵海倾,觉得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太他娘的玄幻了,简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赵海倾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觉得心中十分安宁喜悦。搁下筷子笑著摸了摸他的头发叹道:“我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他叹了口气,“能让我再遇到你,上天待我赵海倾真是不薄。”
云天点点头,因为想起了昨夜的癫狂情状,此刻青天白日的,他就有些赧然,於是只顾著吃饭,并不搭话。
──明明两年没见了,可这一见面就滚到床上去,该说他们老不正经还是太过欲火焚身?
云天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像话,耳根子都烧了起来。赵海倾一面吃饭一面给他夹菜,还时不时地添上茶水防止他口渴,照顾得无微不至。
云天吞下嘴里的粥,忙摆手道:“你吃你的,别管我。”
赵海倾笑眯眯地侧过头在他颊边亲昵地一吻:“我是你的夫君,你在顾虑什麽?”
云天正色道:“咱们不是已经离婚了麽?”
赵海倾啼笑皆非,“那件事我早就从脑袋里剔除掉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两年前的新婚那夜。当时他们没有感情,只有对彼此的厌恶,可无论是云天还是赵海倾都没有想到,他们竟有一天会爱上对方。
赵海倾一副感慨良多的模样,又殷勤地给他布菜。
云天拗不过他,便由他去了。赵海倾只是想对他好一些而已,也没啥可计较的。再者说,他们也算是老夫老妻,现在才来害羞,未免也太矫情了点……
云天这麽一想,便心安理得地吃了赵海倾喂来的食物。
二人填饱肚子,赵海倾问起云天的近况。
说起那疯疯癫癫的师父和傻乎乎的师弟,云天就乐不可支。他将两年来在天峰顶上发生的一切讲给赵海倾,无论是练功习武或者仅仅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碎他都讲得不亦乐乎,而赵海倾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云天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於是怔怔地望著他。
“……对不起。”赵海倾对上他的眼神,这句话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
云天怔了怔,问道:“你是因为娶了范姑娘,才道歉的麽?”
赵海倾摇摇头,长臂一伸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肩上。
云天长高了,结实了,抱起来不再像当初那样是个纤细的少年,赵海倾每抚摸他一,都会惊叹於那薄薄的理肌之下蕴藏的无尽力道。
“听闻近日江湖中出现一个‘蒙面小飞侠’,武功奇高,罕有败绩,不知云天与这个人……”赵海倾莞尔地看向面色大窘的云天。
“这个……”云天挠了挠头发,很不好意思地说,“那天遇到正灵宗的弟子欺负街边买卤鸡蛋的老婆婆,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他满脸鄙夷,“堂堂入室弟子,买鸡蛋都不肯掏钱,你说他该不该揍?当然,揍完以後我应该留下我的名号,可是他这样的卑劣之人怎配得知我的名字,所以我就……”
赵海倾默了片刻,终於忍不住大笑起来,“让我猜一猜你说了什麽。大约是‘吾乃天峰顶蒙面小飞侠,识相的就速速滚蛋’之类的话?”
云天击掌赞叹:“不错!一字不差,皇上果然冰雪聪明!在下佩服!”
二人趁著高兴劲又抱在一,赵海倾顺势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咬,接著转移阵地,嘴唇滑到云天脸颊上,又封住了他的唇瓣。
绵长的一吻过後,云天微喘著问:“你来凤阳是打算参加武林大会?对盟主的宝座感兴趣?”
“我先前去北方的几座大城微服私访,回程时路过奉阳,正好遇到此等盛事,索性来瞧个热闹,并无参加的打算。”赵海倾说著,庆幸地一捏他的鼻尖,“──现在看来,确实不虚此行。”
云天咧了咧嘴巴,“我是被我师傅怂恿来的,他想要那株天山雪莲去炼丹……不过能不能赢还是未知数呢,这里高手如云,我虽然不弱,但对上老前辈恐怕也没什麽胜算。”
赵海倾温和地笑道:“据我所知这一参加的大多是年轻人,云天只管放手去吧。”
说起武功,云天顿时产生了和赵海倾过过招的念头,想看一看自己这两年来究竟进步了多少。赵海倾见他跃跃欲试,调笑之心顿起,大掌按在云天腰际,暧昧地低声道:“昨夜才折腾了一宿,你就如此生龙活虎了?实在教我惭愧啊。”
“你惭愧个毛!”云天脸一红,推开他快步向外走去,“你等著,我去拿剑,待会儿找你算账!”
他唰地打开房门,却赫然看见白风和林郸立在门口,正呆愣愣地盯著自己。
林郸乍一看见云天,脸上便腾起一层怪异的红晕,他一副别别扭扭不敢直视云天的模样,用细如蚊哼的音量道:“师师师兄……要出门了麽……”
云天眉心一蹙,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给我放大点声说话!”
林郸飞快地抬头瞥他一眼,又垂下脑袋道:“是……师兄嗓门甚大,我昨夜在隔壁……听得分明……”
云天目瞪口呆地张大嘴巴,仿佛当头一道天雷劈了下来,“你你你居然听你师兄的墙角?!林小蛋!没想到你如此不堪!”
做了不堪之事的人分明是他,他却恶人先告状。林郸不甘地大叫:“师兄心有所属,还在这里乱……乱……”
“乱你个头!”云天几乎要跳脚了,“林小蛋你注意用词!这是师兄的个人自由!”
你妹的个人自由!我可是一晚上没睡好觉!──林郸欲哭无泪。
白风见两个徒弟争得面红耳赤,兴致盎然地站在一旁吃瓜子看热闹,直到赵海倾现身,这闹剧才终於告一段落。
林郸从昨晚的响动多多少少猜出云天床上的人是个男的,不过赵海倾这等风采卓然、气势凌人的主儿一出现,他还是颇感意外。
大约是夏玉真的前车之鉴在先,他以为喜欢同性的男子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没想到自己的师兄和面前这个男人也会……
赵海倾落落大方地对白风做了个揖:“白仙师,久违了。”
接著他又看向林郸,春风和煦地笑道:“这位就是林少侠吧,云天向我提过你,幸会。”
林郸不甚自在地望了赵海倾一眼,还是规规矩矩地抱拳道:“……幸会。”
云天发现赵海倾两年未见,变得“懂事”了许多,不但送了许多名贵的炼丹材料给白风真人,还为他特制了一个炼丹炉,连林郸这小师弟也没有落下,得到一把兵器谱上留名的好剑。
他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师徒二人的好感,云天无语道:“他们都有礼物,我呢?”
赵海倾亲昵地捏了捏他的手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想要什麽?”
彼时二人坐在奉阳城最高的一座楼阁里,这本是当地的官家地盘,只有招待京师贵客才会用到,赵海倾贵为皇帝,在这里看看风景喝喝茶自然不在话下。
这天是武林大会开幕日,热热闹闹的开场仪式过後,选手们就正式开战了。
云天在阁楼上观察了几天,发现一个沈默寡言的黑衣男子实力颇强,隐隐有夺冠之势。
他一路保持全胜,将所有呼声颇高的青年翘楚全部击败於二十招之内,从不多说半个字的废话,只在出手前简单地自报家门。
──叶随风。
终於,在武林大会进行到第五日时,云天与叶随风正面对上了。
二人站在擂台两端,同时打量著对方。
云天之前行走江湖时做过不少仗义事,自然也惹了几个不好对付的人,他担心日後给自己找来麻烦,因此还是以蒙面大侠的形式出场。
叶随风头发很长,衣摆也很长,是一派典型的高手风范。他看著云天那块画著变形金刚的蒙面布,十分淡然地说:“小兄弟有如此身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云天遗憾地摇头:“在下的尊容实在不堪入目,不敢污了大侠的眼睛。”
“皮囊只是表象,叶某不会在意。”
“……”云天无语,“既然只是表象,那露不露脸也没什麽差别,叶大侠请了。”
剑光闪过,二人同时出手。
叶随风的武器是一把式样十分少见的弯刀,刀上没有任何装饰,和他这个人一样干脆利落。
他出招极快,且极狠,几乎只能看到一片残影。云天先前还与他不分伯仲,渐渐地招架起来就有些吃力了。
阁楼上的赵海倾也看得分明,忍不住想:此人武功高,却从没听过他的名字,大约又是一名神秘高手,只怕云天今日讨不到好。
当时是,只听“铮”地一声,云天手中的剑竟被他击飞出去,“锵”地插在地面上!
那柳随风一跃而起,长刀向他当头斩下,竟是一副下了杀手的架势!
云天心中大惊,当机立断化指为刃,用气剑当做武器向他胸前刺去。叶随风避也不避,直直迎上,肩胛登时被云天戳了个洞。
云天本意只是防卫,并没有伤人之心,因此愣了一瞬。就在这个瞬间,叶随风指尖一弹,仿佛将什麽东西弹进了他口中。
“……!”云天措手不及地将那东西咽了下去,瞪大眼睛愕然道,“你给我吃什麽?”
叶随风受了伤,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中皇公子勿要担心,此蛊不会伤人。”
──蛊?!
云天纵然没见识过,却也从武侠小说里知道解毒容易解蛊难,他惊骇地飞速出手捏住了叶随风的肩骨,“你是什麽人?从何得知我的名字?!”
叶随风没有回答,只是怪异地微笑了一下,接著将长刀抛在地上,大大方方地说:“叶某败了,少侠果真好身手。”
台下先静默片刻,继而响起一片哄然之声。
这蒙面少年看起来并不比那叶随风强多少,怎麽轻轻松松地就把他击败了?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
最疑惑的人当然还是云天,叶随风将那蛊虫喂给他以後就干脆地认输,看样子他的目的就是这件事,而并非在武林大会中夺冠。
叶随风下台後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云天茫然地四下扫视一番,决定还是先找白风商量商量为好。
赵海倾见云天归来後面色有异,立即担忧道:“受伤了没有?”
云天扯扯嘴角,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有些累了,我去找师父要点丹药,你在这里等我。”
赵海倾立即起身道:“我陪你去。”
“别,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云天转了转眼睛,换上一副喜悦的表情,“不然这样,你去找个吃饭的好地方,今晚咱们好好整俩盅,我很久没跟你喝过酒了,实在是怀念的很。”
赵海倾闻言只得答应,与云天约定两个时辰後在客栈相会。
白风和林郸对台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兴趣不大,只是待在房里研究炼丹的方子。
云天找到他们时,林郸刚被喷出来的炉灰糊了一脸,像只无辜又可笑的呆猫。
他看见云天,原以为师兄又会嘲笑自己,没想到云天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压根没搭理他。
林郸动了恻隐之心,安慰他道:“师兄,胜负乃人生常事,不用太过在意,再说赵大哥已经送了很多好东西给我们,那雪莲不要也罢……”
云天摇头道:“那个叶随风故意认输,还给我种了蛊。”
白风脸色一变:“蛊?这又是从何说起?”
云天将擂台上的事给白风讲了一遍,白风愕然道:“他知道你的身份,又给你喂蛊虫,分明是冲著你来的。云天,你以前可曾结过仇家?”
“小打小闹当然惹过几个人,不过那叶随风如此大费周章,恐怕我跟他的渊源不简单。”云天烦躁不安地坐下来喝了杯茶,一想到自己被喂了那样一个诡异的东西,他就忍不住觉得头疼恶心。
“你先别慌,若他想要你的命,以他的身手绝非难事,当务之急是了解他这样做的目的。”白风捋著胡须,拧眉沈思。过了片刻,他灵光一现,道:“为师有位老友是个用蛊高手,你尽快启程去南疆,找一位叫做茹光的夫人,叫她帮你瞧一瞧可有解蛊的法子。”
白风说著,将自己的烟斗塞进云天手里,“这是她亲手雕来送给我的,见物如见人,她定会竭尽全力。”
云天紧紧握著那支烟斗,默了一阵,对白风抱拳道:“多谢师父,弟子去了。”
(1鲜币)第二十五回.凶蛊
月上梢头时,赵海倾在奉阳城中心的藏海酒楼雅座等到了眉开眼笑的云天。
他抱著一堆当地小吃,嘴里衔著一串糖葫芦。见了赵海倾的面,云天眉毛一挑,直接用嘴将糖葫芦转移给他,顺便在他脸上偷了个吻。
赵海倾欣然接受了云天的主动,继而和他紧挨著坐在一,笑道:“休息得如何?”
“已经无大碍了,”云天麻利地拆了椒香烤鱼的包装纸,“来尝尝,奉阳最有名的小吃。”
赵海倾仔细剥下一块鱼肉,用筷子夹了送进云天口中,这才自己尝了一点:“味道果然不错。”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嘛,我在山上没什麽娱乐活动,每天就跟林师弟去打野味,变著法儿的做饭。”云天说著又喝了杯茶。并非他不想喝酒,而是怕自己一喝多,就会说出什麽不该说的话来。
“海倾……”他犹豫片刻,故作轻松地一笑,“你看,咱们这才刚见面,我又得出一趟远门。”
“要去哪?”赵海倾立刻问道。
“南疆。师父的一位老友好像遇到点麻烦,我过去帮帮忙。”云天不敢去看赵海倾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那双邃幽黑的眸子。他从来就不想骗赵海倾,也骗不过。
果然,赵海倾听闻此言,半晌没有做声。
云天心里嘀咕得越来越厉害时,赵海倾才叹了口气,沈声道:“武功见长,骗我的本事还是没变。”
话虽这麽说,他的语气却是带著温暖的笑意,云天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海倾,我……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等我回来一定第一个去见你。”
“什麽重要的事,连我都不能知道?”赵海倾将他揽进怀中,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完全环抱住他了。
云天别别扭扭地被他抱著,四肢伸展不开,有些憋屈,却不想挣脱这个拥抱。
“云天,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麽还是想著一力承担所有事情?你到底将我置於何,我对你来说,就这麽无足轻重?”
赵海倾故意说的严肃,云天闻言果真担忧起来:“你别这麽想,谁都有秘密不是麽,你当初夺位怕我担心,不也是一直瞒著我?”
“原来你怕我担心?”赵海倾眉心一蹙,“云天,你是不是要去办什麽危险的事?说出来,或许我能出一份力。”
云天的眼神还是左躲右闪,赵海倾耐心告罄,趁他不备时将他一把按倒在地毯上,火热的唇吻了上去。
“唔嗯……”云天猝不及防被夺去呼吸,下意识地环住了赵海倾的脖子。这个动作无疑极大地取悦了对方,赵海倾顺势将一只膝盖卡进他双腿间,暧昧地蹭了蹭,低声笑道:“你主动交代,还能少受点苦。不然,孤就要对你‘用刑’了。”
“……我说!”云天脸颊涨红,“我真的说,你先下去!”
“说吧。”赵海倾没有动,而是枕在了云天胸前,听著那胸膛之下传来的心跳声。
云天吁了口气,望向天窗外的夜幕,将今日擂台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赵海倾面色凝重,责怪道:“你怎麽不早些告诉我?”
云天自知理亏,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也不跟你纠结了,这麽著吧,我去南疆找茹光夫人,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帮我解掉这个蛊,你多留意一下叶随风,他是个狠角色,你当心打草惊蛇。”
赵海倾考虑片刻,点头道:“此行凶险,南疆多毒虫猛兽,你路上也极有可能被人盯上,让闫四跟你一起去吧。”
云天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的话,赵海倾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於是很聪明地说:“好。”
赵海倾与云天对视一阵,牵起嘴角,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道:“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说过什麽吗?”
云天眨眨眼睛,却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昨晚……?我们不是今早才见面的麽?”
赵海倾一怔:“你忘记了?昨晚你喝得酩酊大醉,闯进我的房间……”
云天抽抽嘴角,难以置信道:“我怎麽会做出这麽搞笑的事情?我看你才喝醉了。”[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赵海倾脑中忽然有什麽东西闪过,心里倏地一阵寒冷。
他想到一种南疆凶蛊,却不敢去猜测云天与此蛊之间的联系。
云天见他神色阴晴不定,好奇地问:“海倾,皇上,魂儿被勾走啦?”
赵海倾握住他的手,正想再问些问题时,门外冷不丁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师兄,你在里边麽?”
云天应道:“林小蛋?进来吧,我在!”
林郸推开门,看见云天和赵海倾十分亲密地坐在一起,两人的手还交握著,忍不住为身後那人感到有些同情。
云天看著跟林郸一起进来的夏玉真,立即无语地用眼神询问:你怎麽把这瘟神带来了?
夏玉真思念云天已久,此刻终於见到了他,先是一喜,然後发现云天握著那男人的手,接著一怒:“云天,他是谁?!”
赵海倾见此人一副醋意十足的“捉奸”样,愕然地问:“阁下又是哪位?”
“我……”夏玉真噎了一下,想到自己确实和云天没什麽关系,只是他单方面在追求云天而已。於是转而对云天道:“你脸上的伤已经大好了?还需要些什麽药材,我派人送去山上……”
云天面对赵海倾玩味的神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夏公子不用破费了,山上什麽都不缺。”
“怎麽会不缺呢?白真人炼丹不是需要很多东西麽?”
林郸凉凉地说:“现在山上的药材恐怕师父三五年都用不完。”
夏玉真愣了愣,云天趁机站起来,指著赵海倾对他介绍道:“这位是内子……”
赵海倾:“……”
林郸:“……”
夏玉真长大嘴巴,瞪大眼睛,盯著英俊的男人看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大叫:“不对!他跟你的夫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云天默了片刻,诧异地问道:“你怎知我夫人长什麽样?”
林郸讪讪道:“师兄你画的那个叮当姑娘……”
云天听见这句话,心头突然闪过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要抓住什麽东西,可那东西却滑溜溜的,他稍不留神就无迹可寻了。
“林小蛋,我们住的那座山……叫什麽名字来著?”云天缓缓坐下,眉心紧皱,用手撑著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郸愕然道:“天峰顶啊,师兄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云天脑中微微嗡了一声,只觉得天灵盖里一阵钝痛,像被人用利器凿开一般,“天峰……顶……”
他神态怪异地喃喃自语,就像入了魔怔。赵海倾紧张地揽住他的肩膀,沈声喝道:“云天,先停下来,不要想了。”
云天怔怔地说:“不对劲,不对劲……我怎麽连自己住的地方都记不起来了?还有,我们是什麽时候到的奉阳?”
林郸担忧又疑惑地说:“昨日正午就到了啊。”
云天飞快地抬头看向赵海倾,惊疑不定地说:“我记得我们是今早才到,我跟你碰面,然後上了擂台……”
林郸急得跳脚:“师兄,你昨晚喝多了吧!你忘记段少侠了麽?他来客栈找你,跟你一直喝到子时才走,然後你就直接去赵公子房里了!”
云天又是一愣:“段少侠?段……段……”
赵海倾只觉得心惊胆寒,他不能确定云天这种记忆混乱缺失的表现究竟是因为昨夜喝的太多,还是因为那只蛊虫的缘故。
按理说一个人酒量再差,至少也会记得醉酒前的情形,可云天分明连一些不该忘的东西都忘记了,这怎会仅仅只是单纯的醉酒?
赵海倾眉头紧锁,面对云天时却换了一副淡然的表情,“云天,你现在什麽都不要想,你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们动身去南疆。”
夏玉真虽然只是个富家公子,但也听说过不少江湖中的事情,“南疆?那里到是沼泽毒气,危险得很,你们去南疆做什麽?”
林郸一把拉住他道:“好了好了,夏公子,这是师兄的家事,咱们就别过问了。”
夏玉真还要开口,赵海倾已拉著云天快步走了。他不甘心地跺脚道:“林少侠,你为何总是阻拦我?”
林郸自顾自地坐下来,拿起赵、云二人没喝完的酒壶,斟了一杯,摇头不语。
(19鲜币)中秋温馨番外(上篇)
龙腾皇宫里有一支少年先锋队。
队长魏冲(小虎),副队长尹灵坤,队员小玲、小文、阿曜、以及刚回宫不久的太子中皇劫火。
劫火和父亲住在宫外的一清静别居,很少来皇宫,每逢重要节日才会进宫小住几天。小虎和灵坤作为大哥哥,自然要关照小弟弟,然而他们在漫长的“献殷勤”──碰壁──“继续献殷勤”──继续碰壁的循环中,却发现这个小弟弟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照顾,更多的时候,反而是他在照顾别人。
魏冲如今已是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他性子豪爽霸气,颇有乃父之风。灵坤也长得越发俊秀灵动,即便他年纪尚小,但也会有不少小宫女对他脸红。
这二人自打认识後就经常黏在一起,小虎除了练武,最大的爱好就是偷吃灵坤做的菜,连将军府的厨子都说大少爷的嘴巴越来越刁了,只怕再过一段时间,除了尹御厨就没人能降服他的胃了。
魏冲朋友不少,但最亲近的人还是灵坤,灵坤若是同别人多说几句话,他就能不爽一整天。
不过自打魏冲做了副将以来,闲言碎语也多了,甚至有人不满於他总是个那个模样文秀的御厨待在一起,觉得这有违军中男儿的风范。
魏冲虽然豪迈但并不是傻瓜,有一他听见士兵私下里谈论他和灵坤是不是“那种关系”,魏冲当场愣了许久,心里竟不能果决地否认。
他对灵坤有独占欲,这点他自己也明白。可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他对於“弱者”的保护和关心,与“喜欢”这两个字绝对沾不上边。然而随著他们一天天长大,他原本单纯的情感变得越来越模糊,变得让他越来越“害怕”。
这天他刚被人取笑了一通“又去尹御厨那里偷肉吃了吧?”,魏冲反驳了几句,反而更加说不清楚,还惹来一顿哄笑。他索性丢下这帮八卦男,打算找几个人去切磋切磋,发泄一下心头莫名的烦躁。
於是某魏姓少年走在喧闹的街头,正好遇到了出门买零嘴儿的太子。
中皇劫火对他点了点头,笑道:“魏大哥,你好呀!”
魏冲被他这声“魏大哥”叫得甜丝丝地,尽量摆出一个柔和的笑脸:“劫火,怎麽一个人出来啊?”
年幼的太子出门竟然没人陪同,就算皇上还没有正式下诏立他为储君,可赵海倾就这一个儿子,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太子了,怎麽现在却叫他独自逛街?劫火这麽可爱,被人拐跑了咋办?
劫火软软地答道:“爹爹腿脚不便,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了。”
魏冲拉住他的小手,粗声粗气地说:“大哥给你买好吃的。”
劫火摇头道:“爹爹不让我吃别人的东西。”
“我是‘别人’吗?劫火连我都信不过?”
劫火低下头仔细地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点头道:“那好吧,谢谢魏大哥。”
魏冲高兴地拉著太子去买东西,路过一家铁匠铺时,他眼前一亮,发现店里挂著一柄十分漂亮的匕首。
他早就想要一把匕首了,军队里头的那些都入不了他的眼,而这把匕首薄如蝉翼、轻盈精致,他捻著一根头发放在刃前轻轻一吹,头发瞬间便断成了两截。
魏冲满意极了,大声问店老板:“这匕首多少钱?小爷要了!”
店老板见他年纪轻轻,气势却不凡,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说:“客官好眼力!这把匕首叫做‘空舞’,乃是铸剑大师江天钧倾尽心血之作,全天下只有这一件,当然,既是绝世孤品,这价格也就……”
魏冲认为自己也不算特别贫穷,於是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直说吧,小爷还不至於缺一把匕首的钱。”
店老板嘿嘿嘿地笑了几声,伸出一只手掌:“五百两。”
魏冲蓦地一愣──五百两?这得挣多少年啊!一个普通士兵一年的军饷也才只有五十贯钱,这还是比较富裕的时候,虽然他老子不穷,可要是知道他用五百两买把小刀,非砍死他不可!
店老板看见魏冲的表情就知道此人买不起,於是马上换了副冷淡的神情:“客官如果无意购买……还请将它放回原吧。”
魏冲眉头一皱,“嘁”了一声:“什麽玩意儿,一把匕首也敢要天价……劫火,我们走!”
劫火没挪步子,而是抬著小脑袋,睁著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问道:“这真的是‘空舞’吗?”
店老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这里有江大师的落款,怎会有假?小弟弟不懂就不要乱问。”
魏冲看向匕首的手柄,果然有个小小的“江”字。他是极喜欢这匕首的,可惜价格太黑,他也只能放弃,“老板,你这麽黑心,迟早要关门大吉啊信不信?”
店老板还是嘿嘿嘿地笑:“借客官吉言~客官慢走不送!”
劫火看著他轻蔑的样子,轻轻挑了挑嘴角,慢悠悠地解下腰上的锦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叔叔,如果你那一把是‘空舞’的话,我这个又是什麽?”
魏冲愕然地“啊”了一声,难以置信道:“劫火,你怎麽也有一把‘空舞’?!”
──劫火拿出的匕首,与店里这把竟然一模一样!一样的外表,一样的落款,拔开一看,竟连刀刃也做得毫无二致!
店老板瞧见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不可能!我这把可是孤品,怎会有一样的出现?!你这个一定是仿冒品!不行,你得跟我去见官!”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劫火的手腕就要拉走他,劫火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一甩胳膊,居然将人高马大的店老板一把甩出了三丈外,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见官?”魏冲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这黑心老板知道面前的小孩是什麽身份,估计会吓得尿裤子吧!
劫火环著两条短短的手臂,用稚嫩的童音严肃地说:“这匕首是江伯伯送给我爹爹的,他做完以後图纸就被人偷走了,你的这把才是假的呢!”
店老板狼狈地爬起来,气得七窍生烟:“你这个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著招呼店里的夥计拦住这两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鬼,哪知道那高个头的小子身手不凡,拉著小娃娃倏地就跑远了。他们穷追了三条街也没追到,只得作罢。
劫火一直跟著魏冲跑回将军府,魏冲气喘吁吁地笑道:“哈哈……你还真厉害……跑这麽远的路,喘都不喘一下……”
劫火皱眉问:“他拿假东西骗人,我们为什麽要逃?”
“唉,劫火啊,虽然这件事是他不对,可我们也不能私下教训他,否则我爹又要说我目无法纪了,咱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官府,才不会落人口舌。”
劫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不满地说:“我还以为有机会可以打架了呢,爹爹不让我打架,我手痒痒。”
魏冲大笑著揉了揉他的头发:“想打架?这还不简单?大哥陪你!”
言毕,两人拉著手往校场走去。
一个时辰後,魏冲哭丧著脸坐在了尹灵坤面前。
他挫败地说:“我再也不和太子殿下比武了。”
灵坤大惊之色:“怎麽?难道你把太子殿下打伤了麽?虎哥,你做事实在太冲动……”
魏冲抓著头发不甘地大叫:“我没有!我根本……打不过他!他才五岁!”
灵坤无语了半晌,安慰他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魏冲站起来不甘心地原地转圈:“他这根本就是‘英雄出幼年’!唉,罢了罢了,有云天大哥那样的爹,劫火想不厉害都难……坤儿,你今天做什麽好吃的了没有?”
灵坤的脸不自在地一红:“不要叫我坤儿,叫我尹御厨。”
他原本就生了副好相貌,再做出这麽一副赧然的表情,魏冲登时觉得心里十分怪异,像是被什麽尖尖细细的东西挠了一下。
灵坤见他呆愣愣地,忍不住道:“你这张脸真好笑。”
“……啊?”魏冲挠挠头发,“那啥……坤儿,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他总觉得再待下去,会做出什麽连自己都预料不到的事。
灵坤一把拉住他,笑眯眯道:“怎麽,你刚刚不是要吃东西?还没吃就要走了?”
魏冲闻言,只得心情复杂地留步。
今日御膳房准备了许多丰盛美食,魏冲诧异地问:“今儿过节麽?我咋不知道?”
灵坤眉间现出一丝担忧:“云天哥哥说过,他的故乡每逢八月十五会过一个叫做‘中秋’的节日,这天要全家聚在一起赏月,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团圆宴。”
“哈?团圆宴?这节日敢情好,不然我们也来过一过吧!”
“行啊,你去问问皇上,看看他准不准你蹭吃蹭喝。”
“嘿嘿,这点小事还用惊动皇上麽,你多做点好吃的,晚上咱们找个屋顶,也去看月亮。”
他挨得越来越近,几乎快贴到灵坤的胳膊了。灵坤默默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躲开,“月亮有什麽好看的,每天都能看到,我还要准备些月饼,你想吃什麽就自己拿吧。”
魏冲乐呵呵地吃了一盘龙须酥,这时两个刚从太学院下课的小孩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声叫道:“小虎哥哥,灵坤哥哥,告诉你们一件大事!”
太子刚刚回宫,之前太学院是为官家子女传授知识的地方,这两个孩子正是马辽的儿子马志文、廖仲平的女儿廖玉玲。
原本女子是不能进太学院的,但赵海倾做了皇帝後竟表示女性应该拥有学习的权力,让大臣们都将千金送进来,著实惹人非议了一阵。不过这条规矩实行以後,众人却发现女子也能发表不少独到见解,而且她们心思聪敏细腻,更能注意到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到确实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二人见他们风风火火地,立刻问道:“什麽事这麽著急?”
“小虎哥哥,你有没有听说,青屏山上发现妖怪啦!”马志文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大意是最近青屏山每到夜晚就会出现鬼火,还会传出莫名其妙的诡异声音,大家都说那是妖怪,可谁也没见过妖怪的真面目。
魏冲环著胳膊笑道:“青屏山上野兽众多,有修炼成精的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就算是妖怪,你们也没必要这麽激动吧?”
廖玉玲虽是女孩,但半点也看不到大家闺秀的温婉,反倒像个假小子。她兴奋地拍著小手,跃跃欲试地说:“小虎哥哥,灵坤哥哥,咱们去打妖怪吧!这也算是为民除害,皇上一定会表扬我们的!说不定还会送我们一块侠义令呢!”
侠义令是皇室奖励见义勇为的人民的一种手段,当然它不仅仅是用来观赏,持有侠义令的人可以在各地官家驿站定期免费享受食物、酒水、住宿等待遇,每逢过节还能得到礼品,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荣誉的象征。自从侠义令颁发以来,龙腾的民风倒是好了不少。
魏冲莞尔道:“打妖怪?就凭你们俩?”
“唔……实在不行,还有太子殿下嘛!他每天跟中皇叔叔待在一起,都没人陪他玩儿呢。”
灵坤心念一动,想到劫火小小年纪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从不捣乱做坏事,懂事得令人感到心疼。不由动容道:“如果只是带他上山玩玩儿,倒也未尝不可……”
魏冲想了想,也觉得有理:“大不了白天上山,傍晚前回来就行,正好可以打几只!子,我也很久没吃野味儿了,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灵坤笑道:“你就知道吃!”
(31鲜币)中秋温馨番外(下篇)
城郊的竹林里有座不大不小的院落,住著一对父子。
传闻这父子二人都是皇族人士,曾有人见过皇帝身边的亲侍对他们行下跪礼,态度十分恭敬,却不知他们为何要住在城外。
“原来太子殿下的家在这里啊,我还是第一来呢!”马志文好奇地边走边看,魏冲提醒他道:“小心走进机关阵!这可不是什麽简单的地方。”
马志文浑身一抖,缩回脚来:“真的嘛小虎哥?这里看上去没什麽危险啊……”
廖玉玲咯咯大笑:“瞧你那胆小的样子!让本姑娘来打头阵!”
她话音刚落,几人头顶便响起一个清脆的童声:“廖姐姐再往前一步,脸蛋就要啦。”
魏冲飞快地抬头看去,就见劫火晃著两只小脚丫,坐在树枝上笑嘻嘻地看著他们。
廖玉玲欢喜道:“太子殿下!你在那里干什麽呀?”
劫火招了招手,不远飞来一只雪白的信鸽停在他头顶,“灵坤哥哥说你们要来,让我在这里接你们。”
魏冲挠著头发道:“还是坤儿想得周到……你家的机关阵,我还真没见识过。”
劫火带著他们小心地往院落里走去,一边说道:“爹爹本来不想在家门口弄这些,不过皇上说这样比较安全。”
魏冲顿了顿,疑惑地问:“你怎麽不叫他‘父皇’,却要叫‘皇上’?”
劫火一拍手,吐著舌头笑道:“嘿嘿,我忘啦!”
魏冲摇摇头,颇感无奈:“这麽重要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能忘,否则要惹麻烦的。”
“才不怕,一切有爹爹顶著!”提到自己的父亲,劫火眼中便涌出骄傲自豪的神色,仿佛他的爹爹是全天下最伟大、最值得崇拜的人。
劫火的家不大,但院落十分宽敞,他们进门後,就看到院里坐著一名男子。
此时无风,他的长发却随著衣袂鼓卷翻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眉心微蹙,双眸紧闭,脸色端得煞白,浑身罩著一层淡淡的银光,却依旧可以看出是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魏冲有些兴奋地问:“云天大哥这是在运功?好厉害!”
劫火点点头,用柔软清脆的声音叫道:“爹爹,小虎哥哥来啦!”
话音方落,男子身上的银光便骤然散去,他睁眼望过来,带著清浅笑意的脸庞说不出的俊美:“哟,魏副将!”
魏冲窘然道:“嗨,云天大哥你别取笑我了。”
云天拂了拂衣袖,悠然起身,向门口的几个孩子走了过来。
他的右腿似乎有些不便,走路时一瘸一拐,看起来难免有些可笑。不过他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弯腰将劫火抱了起来,蹭了蹭他的小脸蛋道:“不错嘛,都跟小虎这麽熟了?怎麽著,是不是想当兵?”
劫火在他怀里扭了扭,像只灵活的小猴子般爬上云天的肩膀骑住他的脖子:“我不想当兵,也不想当太子,我只想和爹爹在一起。”
此话一出,魏冲和其他两个小孩俱是一愣。魏冲回过神,连忙紧张地摆手道:“这话怎能乱讲……”
在他看来,太子说出“不想当太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十分错误的,魏冲原以为云天会教训劫火几句,没想到云天竟然哈哈笑道:“不想当就不当,谁敢硬逼你不成!嗳,你们几个,都来喝点冰镇乌梅汤吧,等过会儿天不热了再出去玩儿。”
魏冲瞠目结舌,觉得云天大哥实在是有些溺爱这个儿子了,劫火今年五岁,虽还是个稚龄幼童,但皇家的男儿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了,甚至学著如何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劫火却是一派天真单纯的模样,让人很难不为他的将来感到担忧。
魏冲伤脑筋地抓抓头发。
不过……若是劫火真的变成一个满腹阴谋的男人,也不见得好。只能说生在皇家是件无奈的事吧。
云天回头看了看魏冲纠结的表情,并非猜不出他在想什麽。小虎并不知道劫火从小跟著他吃了多少苦,因此他如今才会想尽办法地试图让儿子过得舒心、幸福、安逸。
权力,金钱,甚至皇位,在他经历了这麽多以後,已经看得很淡了。
听说了他们要上山“打妖怪”的事,云天沈吟片刻,仿佛想起了什麽,脸上现出一种很复杂很微妙的表情:“青屏山……”
魏冲不得其解:“就是城外那座山,云天大哥去过吧?”
云天笑著摇摇头,“去过一,不过不是什麽好玩的回忆。”
魏冲心直口快地问道:“怎麽?难不成那妖怪很厉害?”
云天板了一张脸,神秘兮兮地说:“厉害,当初差点没整死我。不过本大侠神勇盖世,已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几个小孩一听,登时摆出钦佩的姿态:“云天大哥果然很厉害!”
“好说,好说。”云天泰然自若地笑道。
又坐了一个时辰,日头没那麽毒了,魏冲便带著几个小朋友整装待发。
劫火是最後一个出门的,临走时魏冲回过头,看见云天似乎在对劫火叮嘱什麽,他没听清,便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五年,青屏山上风景依旧。此时正是炎夏,山风清凉沁人,几人来到半山腰,听见林涛飒飒的声音,登时觉得无比惬意。
“这麽漂亮的地方,怎麽会有妖怪啊?该不会是那些人看错了吧!”廖玉玲摘了几朵野戴在头上,喜滋滋地转了个圈,红著小脸对劫火道:“怎麽样,漂亮吗?”
劫火点点头,“廖姐姐怎麽都漂亮。”
魏冲大笑道:“劫火嘴巴真甜,一定哄得云天大哥很开心吧!”
劫火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耷拉著眉眼小声道:“爹爹……不开心。”
魏冲神色一动,想到云天之前的模样,正要询问些什麽时,却忽然听见不远响起一道男人声音:“喂,那边的几个小孩,这里危险,你们快回去!”
待那男人走近,看清魏冲的模样时,立刻意外地做了个揖,堆著笑脸道:“哎哟,魏副将!”
魏冲的本意只是带几个小朋友上山散散心,并不是真冲著那妖怪去的,因此便道:“随意看看而已,杨大人在此做什麽?”
那姓杨的官员提起这事,就是一副伤脑筋的表情:“这……我们都是奉闫大人之命在此看守,明日之前不能放任何人进山,至於别的,下官也不清楚。”
魏冲蹙眉嘟囔了句:“难不成真有妖怪……?”
对方压低声音道:“听说是皇上的旨意,我等也不敢随便猜测……魏副将还是请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冲当然不能硬闯。他向杨大人道过别,就带著劫火一行下山。
快走到山脚时,劫火突然道:“我知道另一条上山的路,爹爹曾告诉过我。”
魏冲为难地说:“可皇上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山,咱们还是等过了今日再来吧。”
劫火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盛满好奇,他坚定道:“父皇越不让我看,我就越想知道。”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未来的龙腾天子,魏冲夹在中间当真是左右为难。他知道劫火年纪虽小,但却十分有主见,恐怕是听不进劝的,於是只好道:“确实有另一条进山的路,可那里有条三丈宽的壑,我自己过去还行,若是再带上你们,恐怕就有些勉强了。”
劫火摆手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魏冲眉梢一挑,想到云天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估计劫火也不会差,遂点头道:“那就先上山看看再说,如果不行,你千万不要勉强。”
“我有分寸的,谢谢魏大哥。”劫火开心地率先向前走去。
到了夜晚,树林里一片寂静,几人悄悄潜伏在林间,低声谈论道:“好像没什麽状况?既没有鬼火,也没有奇怪的声音,我看,是那些人不敢走夜路,害怕了吧!”
廖玉玲的怀疑也不无道理,今夜月洒清辉,柔和的光芒有如浅淡的薄雾,倒真不像有妖怪的样子。劫火纵身一跃上了树,稳稳地站在枝桠上,抬头有些出神地看著月亮。
“魏大哥,今天的月亮好圆啊!”他伸出小手指著天空,粉嫩的脸蛋上尽是惊喜,“真好看!”
“嘘,小声些,担心被巡山的侍卫听到!”
魏冲迅速出声提醒他,却已晚了一步,几乎是同一时刻,树林就有个磁性的男声传出:“谁在那里?”
这个声音令魏冲当场就是一震,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行了个下跪礼,恭恭敬敬地唤了声:“皇上恕罪。”
赵海倾从林中走出,这英俊伟岸的男子沐著月色,显得越发俊逸出尘。
马志文和廖玉玲两个小孩也早已瑟瑟地跪了下来,唯有劫火还站在树枝上,瞪著大眼睛看向赵海倾。[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魏冲心叫糟糕,暗道劫火见了皇上不行礼,也未免太不敬了,皇上可千万别指责他……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赵海倾微微一笑,竟对著劫火伸出双手,用一个父亲所能做出的最温和、温柔的态度,轻轻说道:“下来吧,当心摔著。”
赵海倾甚至不敢大声说话,仿佛是害怕惊吓到那个小小的孩子。马志文和廖玉玲见他语气并无责怪之意,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
劫火果然飞身从树上跃了下来,稳当当地落进赵海倾怀中。
赵海倾抱著这具软软的小身子,就如同抱著一件易碎的宝物。他叹了口气,十分宠溺地说:“你啊,差一点就坏了父皇的好事。”
劫火不明就里地问:“什麽好事呀?”
赵海倾已有好几天没听到自己儿子这清脆的声音了,当下心里就是一阵酸酸的喜悦,“今日是八月十五,你爹爹说过的中秋,还记得麽?”
劫火非常伶俐,他这麽一提点,就马上反应过来了:“记得,爹爹说过中秋要看月亮,这儿的月亮这麽好看,父皇是不是想带爹爹来看呀?”
“真聪明!”赵海倾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脸上半点没有一国之君的威严,有的只是一个父亲真心的疼爱。
魏冲想到自己的老爹和他动起手来那可是毫不含糊,稍有差池,那大脚板儿就向他的屁股招呼过来了,哪像皇上这麽和颜悦色。於是心里忍不住就有些羡慕劫火。
他已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赵海倾既然说了要跟云天赏月,又派人将周围封锁起来,那就是不希望被别人打扰,恐怕还要做一些不能被小孩子看到的事情,如果把劫火留在这里,绝对是一万个不合适。
魏冲对赵海倾抱拳道:“下官冒昧,打扰了皇上雅兴,还望皇上恕罪!下官这就带大殿下离开。”
劫火揪著赵海倾的衣领,仿佛有些不乐意,不过他从不是会撒娇的性子,因此他什麽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回到了魏冲身边。
赵海倾见他这样,只觉得心疼得厉害,又有些愧疚,暗道不该在这天冷落了孩子。
魏冲适时地笑道:“大殿下,想看月亮还不简单?我和坤儿带你去望星阁,那里的月亮更漂亮!还有坤儿亲手做的点心,你不想尝尝看?”
点心对小孩子来说总是具有诱惑力的,何况平心而论,劫火才回来不久,与赵海倾并不算十分亲近,因此他很快就恢复了高兴的表情,迫不及待地要和赵海倾道别。
及至云天如约和赵海倾在山上见了面,赵海倾才终於不甘心地抱怨出来:“劫火似乎没有将我当做父亲。”
云天四仰八叉地躺倒,揉了揉酸困的腿:“你这不废话麽,我才是他父亲,血浓於水,骨肉相连……”
赵海倾苦笑一下,将他的腿小心地抬起来,搁在自己膝上,不轻不重地揉按:“是我对不起你们,叫你们吃了许多苦。”
“打住!”云天一手按住他的嘴巴,眸子含笑地望著他,“不是说不提这件事了?我从来没怪过你,真的。现在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幸运。”
赵海倾心中一动,俯下身子缓缓拥住了他。
云天叹道:“那时候,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可等我真正活下来,远离了那个地方,我又记不起你来。你要是没找到我,恐怕咱们这辈子都……”
赵海倾知道,云天在当初生死关头时拼命护住了劫火,可等他脱离险境後,却……
“不要说了,云天,今天不是中秋麽,咱们谈些高兴的事。”赵海倾温柔一笑,斟了两杯云天最喜欢的一品醉仙酿,又将自己的手臂环住了他的手臂,做出一个交杯酒的姿态。
“对,不高兴的事就不提,都过去了。”云天仰头,与他一饮而尽。
两人偎在一起,赵海倾忽而道:“我听说劫火并不想做太子?”
“……你想让他做?”云天向後仰去,将自己所有的重量交付到赵海倾身上,“说实话,这个位子负担重,还要忍受常人不能忍的寂寞,他虽然算不上什麽好东西,不过我还是……”
“哪有这麽说自己儿子的?”赵海倾哭笑不得。
云天一骨碌翻了起来,严肃地盯著他,“你跟他相的时间还太短,再过一阵,你就知道他肚子里的坏水了。”
赵海倾莞尔地一刮他的鼻子:“难不成云天吃过劫火的亏?”
“亏!”云天抚额长叹,“简直亏到家了,那小子看著挺乖,其实机灵古怪的要命,半点便宜都不会给别人占!”
他说著,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心疼,“不过这也怪不得他,那段时间我们过得辛苦,劫火也是为了能多给我抢来一口吃的,才……”
没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赵海倾不敢说自己能对云天的辛苦感同身受,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以後的精力弥补爱人和孩子,让他们无忧无虑。[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明月当空,如一轮巨大的玉盘。云天来了兴致,随手折了两截树枝,将其中之一抛给赵海倾,飒爽地说道:“过几招吧。”
他腿伤未愈,赵海倾担心如此会加重他的伤势。他几度想开口劝云天安心养伤,却在对上云天燃烧著兴奋和期待的目光时,改变了主意。
“……过招,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云天这些年来进境一日千里,我却是成日忙於政事,只怕武功早已在你之下,云天当真舍得对我出手?”
云天愣了一瞬,显然没料到赵海倾会对他示弱。在他的记忆里,赵海倾一直是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前面,却还从未说过“我不及你”之类的话。
被戴了高帽的某人马上乐不思蜀了,作出一副大方的样子道:“那你想个办法,省得我觉得占了你便宜。”
赵海倾“冥思苦想”了一阵,忽然“灵光一现”道:“别的法子太麻烦,用个最简单的吧──你就站在原地,不挪步子,仅此而已。”
云天愕然地抽抽嘴角:“不动脚?打架哪有不动脚的道理?这不是明摆著给你揍!”
赵海倾温温柔柔地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哑声道:“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伤你。”
云天脸颊通红。虽然他心底早已习惯了赵海倾的调情,可就是改不掉情绪上脸的毛病,搞得赵海倾摸不透他究竟是厚脸皮还是薄脸皮。
“……行,就依你的,我只动手。”云天吁了口气,“唰”地一挥树枝,“来吧!”
赵海倾见他战意熊熊,却是好整以暇地从头到脚打量著云天,直到云天催的急了,他才悠然掠起,手持树枝迅如闪电地在云天身侧一划!
“嗤啦──”一声,云天的腰带断成两截,前襟被夜风吹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云天没看出赵海倾的真实目的,还嘲笑他道:“皇上,身手果然退步不少啊!”
“是,这我一定看准了再出手。”赵海倾眯起眼睛,飞快地在云天周围划拉了十多下,云天倒是招架住了,可那气刃却穿透了他的衣服,转眼间原本一件好好的绸衫就变得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云天这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赵海倾!……我衣服烂成这样还怎麽回家?”
赵海倾最後一击,将云天手里的树枝斩断,接著飞身上前将他打横抱起,回到了凉亭里。
“月圆良宵,浪费了太可惜。”赵海倾低头用唇舌描绘著云天的形状,两人一触即然,紧紧相拥……
事毕之後,云天微喘著靠在他怀中,疲惫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夏夜的气温最是舒服,不冷也不热。赵海倾抚著他汗湿的发丝,忽然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时间快到了。”
“什麽时间?”云天闭著眼睛问。
“来,我带你去看。”
“喔,好。”
云天正要起身,却看见赵海倾背对著他蹲了下来,两条结实的臂膀向後微微探出。
“……你背我?”
“我背你,上来吧。”
云天确实脚软得走不动了,想到这些都是赵海倾造成的,便也没跟他客气,大喇喇地扒在了他背上。
赵海倾微笑著背起自己的爱人,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一山头,然後将云天放了下来,指著前方道:“看。”
云天目瞪口呆地望著那一大片泛著蓝光的朵,难以置信地问:“……月光兰?!”
“是。喜欢麽?”
云天曾随口说了句怀念溪涧谷的月光兰,没想到赵海倾竟在这里种下这麽多,他怎会不喜欢?
漫山遍野的朵像一片蓝色的光海,美如仙境。云天低笑出声,握紧了赵海倾的手。
“你知道麽,就因为你在这儿种,现在大家都以为山上有妖怪。”
赵海倾挑眉道:“你这般聪明,想必已经有了对策。”
“当然!我打算开发一个夜游青屏山的项目,这片月光兰就是主打景点,男男情侣可以九折优惠……”
“云天,你这是鼓励男风啊。”
“……”
与此同时,小朋友们也在望星阁上闹的不亦乐乎。
劫火将云天曾画给他的扑克牌掏出来教马志文和廖玉玲怎麽玩,而灵坤和小虎坐在一边,各怀心事地喝著酒。
小虎终究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手覆在了灵坤手背上。
灵坤微微一震,没有躲开,“……虎哥。”
魏冲脸颊涨红,强作镇定地说:“你等我,我会请皇上赐婚。”
灵坤的眼睛唰地睁大,惊愕地转头看著他,“赐婚?!我……”
“你不愿意?”魏冲眉头一皱,“我知道我现在还没这个资格,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的。”
灵坤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弯了起来,重重地点头。
中秋团圆夜,千里共婵娟。
在这个美丽的时分,一定发生著许多美丽的故事。
番外?完
(17鲜币)第二十六回.情缠
回到客栈後,赵海倾不提解蛊之事,只给云天讲了宫里的一些趣闻,比如灵坤又长高啦、闫四还是总板著一张脸、明书的字已经写得相当漂亮、慧玉做了侍女总管等等……
云天听了这些事情,勉强笑了笑,眉宇间依旧凝聚著一股烦躁,“是麽……那就好。”
赵海倾顿了顿,心想,云天果然不太记得这些人了。
南疆有种凶蛊叫做忘川罗刹。
它是以迷魂草等数十种毒物喂养而成,与其他消除记忆的毒药、蛊虫不同,它不会使记忆完全丧失,而会混淆一个人脑海中的事物,视爱侣为仇人、视亲友如陌路,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这比失去记忆更加可怕。
赵海倾不能想象,如果云天的蛊解不掉,他会变成怎样一种情形?
云天难得安静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瞪著一双眼睛望著上方。
赵海倾用手指轻轻刮他的头皮,想让他觉得舒适一些,“别多想了,睡吧。”
云天摇摇头:“……真的很不对劲,总觉得我脑子里乱得很,许多明明应该清楚的东西都搅合到一块儿去了。”
他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可只要一回忆往事,脑中顿时就像是遭受万虫噬咬,令他痛苦不堪。
赵海倾心疼地擦掉他额前的冷汗,以命令的口吻道:“听我说,你现在什麽都不要想,有我在你身边,无论如何我都会陪著你,别怕。”
云天唰地睁开眸子,“海倾,你告诉我,我都认识些什麽人?跟他们是什麽关系?”
赵海倾吻了吻他冰凉的唇,道:“好,你先等一会儿。”
他起身取来纸笔,将府里的总管、丫鬟、侍童,以及自己的部下、云天的师父、师兄弟等人的名字都写了下来。他一边回想一边落笔,不知不觉中,已写了满满一页。
云天焦急地去抢那张纸,却被赵海倾躲了开:“现在不能给你,你乖乖去睡觉,明天再来问我要。”
“为什麽?万一我一觉醒来,连你都不认识了……”云天虽然觉得这件事十分荒谬,不可能发生,可联系到那只蛊虫、以及之前他的反应,他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奇怪感觉。
赵海倾不由分说将他按回床上,抱了个满怀:“你要是忘了我,我自有办法叫你想起来,放心吧。”
云天的脖子被他的气息撩得发痒,忍不住笑道:“你无非也就是那一种办法,还总当杀手!使呢。”
“虽然办法只有一种,不过确实……百试不爽啊。”赵海倾勾起嘴角,似乎在回味什麽美妙之事。云天无语地扭头叹气:“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猥琐大叔。”
“对你,我总是恨不得更猥琐一些。”
二人斗起嘴调起情,之前的沈闷气氛总算是散去不少。云天躺在赵海倾臂弯里,觉得既安心又温暖,纵然他中了蛊、会忘掉一些事情,可只要这个人在他身边,那就没什麽好怕的。
赵海倾预料得果真不错。
日云天醒来後,对著林郸愣了半天,最後竟把他当成了客栈的小二。
林郸不敢做出反对的样子,他若是表现出不对劲,云天就一定会回想林郸到底是什麽身份,如此一来又会头疼,还不如叫他顺著自己混乱的记忆。
赵海倾为掩人耳目,备了一辆看上去十分低调的马车,装了些行李便带著云天上路了。
一路上赵海倾强忍著担忧与他说笑,云天有时一觉醒来会出现记忆模糊的状况,而且越来越严重。
他几乎将所有认识的人都忘记了,抑或是混淆了他们的身份。有一云天甚至以为锺灵是他的妹子,就只因为他曾出於玩笑心理对锺灵自称过“大哥”。
大约是赵海倾每日和他相的缘故,云天至今还记得赵海倾是他的爱人。然而赵海倾自己也不能确定,云天的蛊若是不解,以後会不会有一天将他也忘了。
“主子,前边就是沈沙河,咱们得在这里的渡口乘船。”
“好。”赵海倾微微点头,对怀里的云天道:“睡一会儿吧?到了用膳时间我会叫你醒来。”
云天困倦地打了个瞌睡,却强撑著笑道:“没事……等下再睡。”
赵海倾知道,他是害怕睡得越多,忘得越多,所以才逼迫自己醒著。可纵是功力再强也敌不过长时间缺乏睡眠,云天已经五天没有合眼,此刻差不多是穷途末路了,再不睡觉,他的身体绝对会撑不下去。
“乖,只是睡一会儿,不会有问题,我马上就叫你醒来,嗯?”
云天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拉著他陷入沈睡。长久的睁眼早已令他头脑胀痛,赵海倾心里一紧,再也无法忍受地点了云天的睡穴。
“主子,到了。”闫四撩开车帘,看见云天沈沈地趴在赵海倾膝上,愣了愣,道:“中皇公子睡了?”
“嗯。”赵海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他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我实在看不下去。”
闫四了解云天的状况,也知道他不肯合眼的原因,禁不住感到十分担忧。可他天性沈默,也不知该说些什麽来安慰陷入无措的赵海倾。
来到渡口,只看见一艘正欲离开的小船。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讲究,他们只好与船家商量著能不能载他们一程,或是直接出钱将这艘船买下来。
船家一口回绝道:“这是咱吃饭的家夥,哪能说卖就卖?而且各位爷来得实在不巧,咱的船已经被一位姑娘包下来了。”
一听是姑娘,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自该回避,可云天的情形已经拖延不得,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调动官船,闫四只能放下架子好言劝道:“我们这位兄弟受了伤,得尽快找一位郎中帮他治治,船家就行个方便吧。”
他刚说完,船舱里就传出一个爽朗的女声:“既然受了伤,那就捎你们一程,进来吧!”
赵海倾大喜过望地抱著云天上了船,脱下外衫铺在舱底,将云天放在其上安顿好,接著对那姑娘抱拳道:“多谢姑娘,大恩日後定当报答。”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船舱里还有一道帘子,姑娘就坐在帘後。先前赵海倾和闫四没看到她的模样,待她走了出来,二人才发现这姑娘长得颇为俏丽。
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发型和衣著都十分特别,像是南疆的打扮。赵海倾心中一动,微笑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可是要去南疆?”
那女孩儿大方地点点头:“对啊,你们也是?”
赵海倾不方便透露行踪,便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聊了几句後,那姑娘似是见赵海倾温文有礼,模样又生得俊,便表现出了几分亲近:“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啦,我有名字的!”
赵海倾只得顺著她的意思问道:“能否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阿芸,你呢?”她笑嘻嘻地望著赵海倾,脸上带著南疆少女特有的直接和活泼。
“在下王风,这两位是我兄弟,李四、刘奎。”
阿芸打量了云天一眼,“这位刘兄是怎麽受伤的?严重麽?”
赵海倾摇摇头,“有劳姑娘费心,不严重,只是一点外伤。”
他向阿芸身上扫去一眼,发现她腰间挂著一只精巧的小竹笼,於是灵机一动,故作好奇地问:“阿芸姑娘,你这只笼子里头可是饲养了什麽东西?”
阿芸果真眉开眼笑地答道:“你怎麽知道?这是用来养蛊的!”
赵海倾松了口气,笑道:“南疆的姑娘大多挂著这种笼子,十分有趣,我也只是猜测。”
阿芸一听,便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你就不怕我放蛊咬你?叫你满身都是包!”
闫四暗暗觉得这南疆女子果然豪放,中原可没有这般胆大的女儿,跟第一见面的男子就能若无其事地开这种玩笑。
赵海倾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一边摇头一边微笑著说:“阿芸姑娘善良可爱,在下自然不怕。”
阿芸脸一红,啐道:“还说中原的男人都是木头疙瘩呢,我看你就不一样!”
为了打听茹光夫人的事,赵海倾真是把美色都牺牲尽了,只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亲密,闫四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还在沈睡中的云天。
──中皇公子,你可千万莫要怪皇上,这只是权宜之计……
小船行驶了大半天,停在一个叫做三胡口的镇子。
赵海倾有心跟阿芸姑娘分道扬镳,毕竟带著这麽一个小女孩实在很不方便,然而阿芸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开始热心地帮他打听镇子里的郎中。
赵海倾担心露馅,住进客栈後便让闫四找个借口将阿芸支开。谁知阿芸一听人家要赶她走,当下气呼呼地闯进赵海倾的房间,叉著柳腰不满地说:“你们中原人真是忘恩负义,我载了你们一程,你们却要丢下我!”
闫四连忙摆手道:“阿芸姑娘误会了,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三个男人在一起,恐怕……”
“恐怕什麽?不方便?先前坐船的时候你们怎麽没觉得不方便!”阿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不管,中原人不是常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麽,二位想要反悔不成?”
赵海倾心中无奈,只好道:“姑娘需要我做些什麽?不然,我将身上的银两赠与姑娘?”
他摸出一袋银子,掂掂重量,足有上百两之多。可那阿芸姑娘看也不屑看,鼓著小脸道:“本姑娘不缺银子!我要你陪我逛庙会!”
“庙会?”赵海倾一愣。
“是啊!我已经打听过了,今晚有一场庙会,我还从来没见过呢,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一个人去不安全,你得陪我一起!”
赵海倾想了想,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也不难办,於是答应下来。
阿芸高兴地一跃而起,兴奋地拉著他的胳膊晃了晃,“一言为定!我晚上再来找你!”
小女孩走後,闫四咳了一声,揶揄他道:“主子风采不减当年,这丫头比锺小姐更加难缠。”
赵海倾被他说得浑身不自在。板著脸道:“大胆,还不去叫人准备些食物?”
作家的话:
噢噢噢噢,突然发现有了这个“作家的话”功能……那就叨唠一下,嘿嘿嘿xdddddd
文进行到这里就是个转折点了,离小包子的出生也不远鸟,大家一定很期待吧~俺也很期待啊哈哈,之前的番外大家一定看得出来小包子的成长是经历过波折的,不过有云天这样的爹爹,包子也一定会得到幸福xdddd~
(19鲜币)第二十七回.失踪
云天实在是太累了,这一觉睡过去,直到入夜还没有醒来。
赵海倾一面想办法给宫里的亲信传递消息,一面守在云天床前,缓缓地抚著他的头发。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云天依旧没有睁眼。赵海倾叹了口气,不由开始往消极的方向猜测:他若是醒来,会不会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只是想象一番云天带著疑惑的神情问出“你是谁”这三个字,赵海倾就觉得心脏仿佛被什麽东西攒紧了,直令他烦闷得想要大吼几声。
“闫四。”
“属下在。”闫四悄无声息地半跪在他面前。
“我出去走走,你在这里看著云天,他醒了就照顾他沐浴用膳,我会尽快返回。”
“是。”
赵海倾回头重重握了握云天的手,在他唇上一吻,“等我。”
庙会大概是此地除了新年以外最大的盛事,每家每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打听一番,才得知原来这是当地祭拜河神的仪式。
那阿芸姑娘小跑著进了客栈,手里还提著一只漂亮的灯,少女娇俏的面庞在灯光映照下显得越发明?w。她一把挽住赵海倾的手臂,抬了抬下巴:“我们走!”
小二送两人出门,忍不住羡慕道:“公子真是好福气,有这麽一个妹子……”
赵海倾默默地将胳膊抽了出来,云淡风轻地摸出一把折扇,摇了摇,“阿芸姑娘请。”
阿芸耸耸肩膀,不甚在意,“那位刘少侠醒了吗?”
“还没有,他一路上车舟劳顿累得很,需要多休息。”
阿芸倒不关心云天,只是缠著赵海倾聊这聊那,赵海倾本就不善於应付女子,尤其还是话多的女子,於是便只顾著摇扇子,偶尔才答个一两句。
二人来到河边,只见那人声鼎沸。漫天灯光照耀下,众人围著一尊河神塑像恭恭敬敬地对他祭拜。拜完後便将神像送上彩车,开始“巡城”。
为了引人注目,巡城时往往会在神像後跟著一支歌舞队,全镇的人都敲锣打鼓地欢呼,十分热闹。
赵海倾记挂云天,对这种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来,倒是阿芸大喊大笑,玩得不亦乐乎。
“阿芸姑娘,那边人多,当心被挤伤了。”赵海倾好言提醒道。
阿芸回头摆了摆手:“没关系!你在这里等我啊,我跟他们过去看看!”
赵海倾点头,不用跟这帮热情激动的人挤在一自然再好不过。
阿芸这一走就过了一个时辰,赵海倾原打算尽早赶回客栈照顾云天,可没想到这疯丫头居然一去不复返。
他烦躁地站起来四下张望,到都是灯光和人潮,影影幢幢,眼缭乱,别说娇小的阿芸了,现在就是让他在人群里找魏振山他也觉得困难。
虽然不耐烦,但答应了的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赵海倾只好坐在原等阿芸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夜色已,不少人都已各自散去,河边的广场渐渐变得空旷,直到万籁俱寂。
赵海倾心里忽然冒出一阵寒冷,倏地站了起来。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浑身仿佛被冻僵似地泛起颤栗,默了几秒後,赵海倾猛地拔腿朝客栈的方向狂奔而去!
小二坐在门口打著瞌睡,忽见一个人影飞快地冲过来,连忙堆起笑脸道:“客官……”
那人停也不停,一阵风似地刮到了楼上,只听一道巨大声响平地而起,接著那人又冲了下来,一把揪住小二的衣襟,带著狂躁又狰狞的神情问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去哪里了?!”
小二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打著哆嗦道:“小、小的不知道……一个时辰前就没有人出去了……”
赵海倾吸了口气,缓缓松开手指,小二这才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忙不迭躲了起来。
……这是怎麽回事?
他明明叮嘱过闫四,千万不要离开客栈,可现在闫四和云天为何都不见了?!
如果他们只是觉得房内沈闷,想出去散散心,那倒还好,若是……若是有别人盯上了他们……
赵海倾如同坠入了寒冰之中,蓦地想到一个人──阿芸!
*****
“大哥,你打算拿这个人怎麽办?”
南疆少女用脚尖踢了踢昏睡中的青年──唔,这男人长得真好看,只可惜,他怕是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怎麽办?”蒙面的黑衣男子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他是赵海倾的妻,芸儿觉得我该怎麽办?”
少女仔细想了想,提议道:“把他扔进炼蛊皿,让他尝一尝万蛊噬心之苦?”
男子摇头:“这未免也太便宜他们。”
“他现在已经是个记忆混乱之人,莫非大哥还有别的法子?”
男子走到昏睡中的俊逸青年身边,将手指按在他的腕上,顿了一阵,忽而露出错愕的神情。
少女好奇道:“大哥,他怎麽了?”
男子屏住呼吸又摸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是……喜脉……?”
“什麽?!”少女可笑地摇摇头,“怎麽可能?他是男人啊!”
“……确是喜脉。”男子撩起云天的衣服,将手掌贴在他腹部,“传说满月之时将赤母珠和盘龙玉放在一起炼制,便有可能炼出令男人受孕的奇药!”
“啊?我怎麽没听说过还有这等事?”
“我也只是偶然得知……哈哈哈哈,果真是上天有眼,让赵海倾的妻儿都落在了我手上!”
男子仰头大笑,那笑声中却没有欢喜,充斥的只是无尽的悲凉和愤怒。
他向南方重重一跪,拜倒在地。
“爹、娘,孩儿定要叫赵海倾血债血偿,以慰二老在天之灵!”
*****
车辚辚,马萧萧。
云天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脑胀,视线一片迷蒙。
他正要动弹,便有一只手臂稳稳地揽住他的後背,接著一个低哑的男声温柔道:“你醒了?”
“……”云天用力摇了摇头,总觉得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丢失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空荡荡的,令他十分茫然。
“若是不舒服就躺著吧,我帮你准备些吃的。”那陌生男人笑了笑,细长的眼睛不见底。
只听他唤了声“芸儿”,马车另一头的少女便笑道:“马上就好了,大哥大嫂再等一下。”
云天疑惑道:“大哥……大嫂?”
那男人紧紧握著他的手,沈重地叹道:“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记得了?”
云天愕然地打量著他,只见这男人高鼻目,嘴角锐利,端得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他确实不认得此人。还有……夫君是什麽意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个带把儿的吧?
“……大侠,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怎麽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我从仇人手里历尽艰险亲手救回来的,怎能这麽说?”那男人十分激动,攒得他手腕生疼,直到云天蹙起眉头,他才猛地松开手指,“……抱歉。”
云天正要询问时,那男人却飞身而出,搞得他一头雾水。
“嗳,那边的丫头,你跟我说说这是怎麽回事?”
阿芸转了转眼睛,小跑过来坐到云天身边,亲亲热热地挽住他,“大嫂千万别怪大哥,他为了救你,这些天是吃不好睡不好,还落了一身伤,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了,你却不记得他,他会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云天愕然了半晌,才道:“等等……你说我跟他,是那种关系?”
“是啊,虽然你们都是男人,可大哥他是真心待你呢,喔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阿芸凑到云天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云天听後眼睛一瞪,咚一声跌了下来。
他嘴角狂抽,语无伦道:“小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谁乱说了!不信你找个郎中问问!”
“什麽郎中,就算把华佗扁鹊一起叫过来,他们也不可能发表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男人怀孕?!这丫头八成是发烧把脑袋烧坏了!“叫你哥进来,我有话问他。”
“华佗扁鹊?那是什麽人?”
云天翻了个白眼:“连这两位神医都不认识,你的教育程度略低略低……”
“什麽神医,云天身子不舒服麽?”先前的男子再度返回,已换了副平静的神情,“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得再胡闹了,这毕竟是我们二人的……骨肉。”
云天被阿芸半强迫地扶坐起来,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麽都不记得,什麽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让他怎麽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叫什麽?我又是谁?”
“你是云天,我是随风,你的夫君。”
“随风……随风?”云天摇摇头,“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
“不打紧,你现在只要好好地将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了。”叶随风坐在他身边,将阿芸端来的肉粥接到手上,舀起一勺,细细地吹了吹,这才喂到云天嘴边。
“等一下……我自己来吧!”云天连忙向後躲闪。让他接受自己“怀孕”的事情还是太过勉强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别,老天保佑,千万别是阴阳人之类的……
叶随风和阿芸暂时离开後,云天战战兢兢地把手伸进衣服里摸索了一番。
还好,就外形来说是个纯爷们。
可是……怀孕又是怎麽搞的?
他难以置信又惶恐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还是觉得此事太过荒唐。
“云天,到了,下车吧。”
马车外传来叶随风的声音,事到如今,云天除了跟著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他现在几乎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两样。
云天下车後,入眼的是一座巨大的山寨。
山寨以坚固的石料堆砌而成,迎面一股肃杀气息。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下来,给这寨子镀了一层金边。墙头的火把烈烈燃烧,所有人都不说话,看到叶随风时,齐齐跪了下去,恭敬道:“主上,大小姐。”
叶随风执著云天的手一路向前,没人对云天的身份提出疑问,这一切都自然得好像经历过千万遍。
山寨建在一座峭壁跟前,峭壁上挖了个巨大的山洞。云天随他走进去,发现里面曲曲回回,九转十八弯,有数不清的分岔路口。也不知绕了多少下,云天才被带到一个布置得十分舒适的房间。
“这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以後你还是住在这,有什麽需要就叫阿齐进来伺候。”
云天懵懂地点头,下意识地说道:“谢谢。”
叶随风一愣,仿佛觉得他们之间不该这麽“客气”,便神色淡然地拍了拍云天的肩膀。
云天还是点头,似乎除了这个动作以外就没什麽好做的了。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麽和叶随风相。
“时候不早了,吃过东西就早些睡吧。”
叶随风说完这句话便出去了,云天独自坐在宽敞的山洞里,开始打量周围的事物。
总觉得什麽地方……不太对劲。
硬要说的话,就是叶随风的态度令他感到不自然。
这姓叶的对他确实十分照顾,一路上没让他受什麽苦,可是对方的语气、神色却不像是“爱人”该有的样子。
云天不知道“爱人”应该是什麽样,但他觉得不应该是叶随风这样──表面关切,实则漠然,对他的一切话语、关心都像是在例行公事,让他感受不到半点所谓的“喜欢”。
云天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叶随风的话不能全信,可是他既然会把自己带到这里,就说明他二人之间必定存在关联。
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作家的话:
qaaaq噢噢噢~这里是前来更新的澜沧~
看到了大家的礼物和票票好开心 感觉心情都好了很多twt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坚持 我会继续努力更文!
(1鲜币)第二十八回.阴谋
第二十八回?阴谋
三天後,闫四带著一身重伤返回,还未开口,就先“咚”地跪了下去。
“属下护主不力,求皇上责罚。”
赵海倾从未用如此冷冽的目光看过他,闫四觉得心头就像被扎了一把冰锥,寒森森的发疼。
“起来,先治伤。”赵海倾口气不善,可他气的不是闫四,而是他自己。是他随便答应了别人的邀约,明知云天凶吉难测,还在那麽重要的时刻离开他身边。
闫四半是惭愧半是担忧,惴惴不安地接受治疗。赵海倾扫来一眼,他打了个冷战,沈声道:“劫走公子的人,身形以及武功路数都像是那个叶随风。”
赵海倾哼了一声,“若是叶随风,你会失手也是情有可原。”
“当时公子还没有醒,属下就坐在旁边,叶随风从窗子里吹进来一股迷烟,掳了公子就跑……”闫四手臂上的刀伤极,翻开的皮肉中依稀可见白骨,他痛得皱了皱眉,稳住气息,接著道:“那人……武功太强,属下拦不住他……”
赵海倾烦乱地点点头:“你休息吧,孤再派人去寻。”
闫四顿了顿,飞快地抬头看了赵海倾的背影一眼,复而又低头道:“阿芸是南疆人,若她和叶随风是一夥,也许南疆会有他们的线索……”
*****
“二主子,主上吩咐我伺候您用膳。”
“哦……进来吧。”
云天的沈思被人打断,门帘掀开,走进一个模样普通的少年,手上端著一大盘食物。
“你就是阿齐?”云天问道。
“是,先前伺候二主子的小玉染了瘟疫,主上命我来接替她。”
这小子说的有板有眼,云天也分辨不出他的话是真是假。於是挥了挥手道:“东西放在这儿吧。”
他正在思考事情,因此一时半会儿没什麽食欲,阿齐见他不吃,便劝道:“二主子,这饭要趁热吃才好。”
云天侧过头注视了他一阵,招招手道:“你过来。”
阿齐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二主子有何吩咐?”
云天认真地问道:“我以前真的一直住在这里?”
阿齐不愧是叶随风派来伺候云天的贴身小厮,听见云天这麽问,立即脸不变色心不跳地答道:“是,二主子一直跟在主上身边。”
“有多久了?”
“小的不知道,一年前来这里时,二主子就已经在了。”
“一年……”云天皱皱眉,又问,“我这离开了多久?”
阿齐一愣,这个问题他不应该不知道,可他又不敢贸然回答,便僵了那麽一会儿。
只这片刻的功夫,云天就明白其中必定有什麽蹊跷。他正要继续追问时,门口便闯进一个人。
阿芸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坐在云天身边朝阿齐挥了挥手:“你还站在这做什麽?”
阿齐如蒙大赦,迅速告退。阿芸笑嘻嘻地对云天道:“嫂嫂若有什麽想问的,直接问大哥不就好了麽?这些下人笨嘴笨舌,说话颠三倒四的,问他们有什麽用。”
她说著走到墙角,掏出一只小香炉捣鼓起来,不一会儿房间里便弥漫开一种浓浓的香气。云天有些不适地问:“你点的这是什麽香?”
“嫂嫂别担心,只是普通的安胎熏香而已。”
云天一听,这才想起自己肚子里还装著个莫名其妙的小娃娃。
他挠著後脑勺,一脸别扭地说:“那个,阿芸啊,虽然有些事情我不太记得了,不过……男人真的会生孩子麽?我怎麽觉得不太对劲啊?”
阿芸回过头拍了拍手上的香灰,粲然一笑,“老实说,男人当然不会生孩子了,不过大哥对你情意重,不愿让女人为他留下子嗣。好在天可怜见,他历尽艰难,终於寻到了能让男人孕子的奇药,所以说啊,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你一定要保护它平安出生哦。”
云天摸了摸肚皮,那里一马平川,丝毫不像“有孕”的模样,可他又觉得叶随风兄妹不至於撒这种谎,到底有没有“身孕”,再过一段时间便知道了。只是他现在脑中乱得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不知道到底该信谁,又该信多少。
阿芸见他神色复杂,连忙道:“嫂嫂,你不要多想了,既然回了家,大哥就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们一家人像从前那样快快乐乐的生活,不好麽?”
一股奇异的香气钻进了云天的脑海,如藤蔓一般纠缠、环绕。
他的眼神开始迷茫,看著阿芸的嘴巴一开一合,可她说了什麽,他却听不清楚。只能依稀听到“大哥……”、“一家人……”之类的字眼。
阿芸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笑著握住云天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对,我们三个,是一家人。”
云天意识恍惚地应了声:“嗯……”
为了庆祝“二主子”归来,这天晚上叶随风在寨内大摆筵席。
阿芸喝了许多酒,两个脸颊红得像苹果,她亲热地抱著云天的胳膊,一声一声地唤著“嫂嫂”,还恶作剧地用红绳将云天和叶随风的手拴在一起。
云天窘得厉害,终究是不习惯在这麽多人面前和叶随风表现得太亲密,何况叶随风也确实没有给他留下亲密的印象。
叶随风瞟来一眼,看见云天盯著两人手上那红绳,神情若有所思。他思索片刻,伸手揽住云天的肩,另一手按在他腹部,用关切的语气道:“不要喝太多酒,身子要紧。”
那一瞬间云天脑中就像是被利刃狠狠凿了一下,仿佛某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说过同样的话,只是比叶随风多了几分关切和宠溺。
云天头痛欲裂,几乎是饥渴地回味著那个声音,这种感觉痛苦又幸福,他舍不得放开任何一丝线索……
叶随风眉心微蹙,注意到云天扭曲的表情,蓦地脸色大变,“你怎麽了?!”
“海……海……”云天勉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阿芸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
叶随风当机立断将云天打横抱起,“我先带他回房,你再去准备一些熏香。”
“不……不对……”云天难受地偎在叶随风怀中,撑开颤抖的眼皮看著面前这个男人。
不对,他不是……
他的爱人不是这个人,是……
“你先睡一会儿吧。”叶随风毫不留情地一掌劈在他後颈,云天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房间里又点起了乱魂香。
叶随风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外,阿芸怯怯地说:“对不起,大哥,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记得赵海倾。”
“不关你的事,‘忘川罗刹’原本就不是消除记忆的蛊,只会使人记忆混乱,若要他和赵海倾反目成仇,我们就得先下手为强。”
阿芸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叶随风这麽一说,她立即心领神会地点头道:“我明白了。”
日云天醒来後,果真将昨晚那事忘得一干二净。阿芸对他越发殷勤,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云天讲述他和叶随风的“过去”,而叶随风也一天天地“体贴”了起来,渐渐地,云天脑中就形成了一套“固有意识”,完全地把阿芸和叶随风当作了亲人。
过了两个月,云天觉得肚皮上的肉开始变得松软,不似先前那麽结实了。阿芸说这是宝宝在长大,云天既惶恐又欢喜,毕竟骨血亲情胜过一切,他不可能对这个鲜活的小生命没有感情。
这一天,阿芸正陪著云天在寨子里晒太阳,忽然有人焦急地前来传报:“不好了!主上受伤了!”
二人同时一愣,云天问道:“伤得严重麽?”
阿芸表现得比他更惊慌,焦急地喊道:“快带我们去看看!”
叶随风此时正坐在前厅,他身上缠著厚厚的绷带,渗出一层鲜红的血迹。云天看到了,居然并没有觉得十分心疼。他为这麽“冷血”的自己感到有点惭愧,於是上前道:“怎麽弄成这样?你跟谁动手了?”
叶随风看了他一眼,从牙关吐出三个字:“赵,海,倾。”
(9鲜币)第二十九回.迷失
赵海倾。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利刃,霎时在云天心头划下一道刻的裂痕。
他两耳轰鸣,用力撑住眉心,低声道:“我……我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阿芸秀眉一挑,阴冷地说:“当然认识!嫂嫂不记得了?他就是害你和大哥分离两地的罪魁祸首!”
“阿芸!”叶随风喝止她,“既然云天已经回来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
云天摇了摇头:“不,你告诉我,那个赵海倾到底是谁,我总觉得……总觉得……”
云天看著叶随风还渗著血的伤口,後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他居然升起一种“这个人很重要”的感觉,可若是按照阿芸所说,赵海倾是他的敌人,他又怎会觉得敌人重要?
云天的心思已经越来越倾向於叶随风兄妹,他二人待他极是照顾,几乎是将他当做宝贝一般供著,他甚至没有考虑过他们会欺骗自己的可能性。
这时,云天腹内仿佛有什麽感应一般,忽地传来一阵疼痛。
他低低“唔”了一声,按住小腹。叶随风见状紧张地站起来揽住他,“不要动气,我没事。阿芸,送他回房。”
云天还想打听“赵海倾”的事,可阿芸已扶著他的胳膊将他向外拉了,“走吧嫂嫂,你可千万不能让小宝宝有什麽闪失啊。”
云天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抬头看向叶随风。
叶随风淡然道:“回去吧,我待会来陪你。”
阿芸将云天送回山洞,熏了一把催眠香安顿他睡下,接著又返回山寨前厅,不解地瞪著叶随风道:“大哥,这跟原本计划的不一样!”
叶随风默了一阵,道:“他肚子里还有我的筹码。”
“刚刚我们应该趁热打铁,告诉他赵海倾是他的敌人才对,你怎麽……”
“阿芸,他胎息不稳,本就不该受太多刺激。若是那胎儿有什麽三长两短,我们拿什麽去找那狗皇帝报仇?”
“呵!”阿芸柳眉倒竖,气极反笑,“两个月前是大哥你提议这麽做,现在你却临阵变卦,莫非是看那中皇云天生的好看,连你也动心了?!”
“你──!”叶随风神色骤变,飞快地抬手向她明?w的脸蛋扇去!
阿芸避也不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叶随风内力厚,这一掌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可这巴掌,终究是没有落在她脸上。
叶随风的手距她不过分毫,顿了许久,才缓缓地收回去。
“这麽多年我们都忍过来了,你又何必急於一时。”
阿芸泫然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大哥,你不会喜欢中皇云天吧?别忘了,他是我们仇人的妻。”
“不要再说这种荒唐的话。”叶随风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云天醒来後,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微微冰凉的手握著。
他睁开眼睛,面前的人影渐渐聚成一个清晰的形象。
叶随风道:“好些了麽?”
“嗯。”云天坐起来,轻轻一抚他的胸口,“伤还疼麽?”
叶随风一愣,随即答道:“小伤而已,无碍。”
云天挑了挑眉毛,笑道:“你以前就爱逞强,稍微跟我示弱一下会死吗。”
叶随风大感奇怪,表面上八风不动地反问道:“以前?云天想到以前的事了?”
“这叫什麽话?咱们不是住著很气派的府邸麽?你教我剑术,带我狩猎,咱们还去度了蜜月、放了灯,这些我都记得。”
云天说著,将周围打量一番,诧异地问:“你还没告诉过我,咱们是什麽时候搬来这个山洞的?”
叶随风这才了然,大约是方才的事将云天脑中潜藏的记忆激发了出来,加上“忘川罗刹”的作用,他现在虽然记得往事,却不记得与他共同谱写往事的人。
简单来说,就是云天将他当成了印象中的“赵海倾”。
这正是叶随风最想看到的结果。
赵海倾夺走了他双亲的生命,他要用赵海倾的至爱来偿这笔血债!
“你怎麽了?脸色跟吃了苍蝇似地。”云天拍了拍他的脸。
叶随风一愣。
自打云天来了以後,就没对他表现出这种亲昵的行为,叶随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付,只得别过脸淡淡道:“没什麽。你……孩子没事吧?”
“你大爷的,”云天白眼一翻,竟显现出几分随性的可爱,“竟然偷偷摸摸的就留了个种,这笔账我以後再跟你清算。”
他言语虽然不满,但眉宇间却透著掩饰不掉的平和与喜悦。
虽然他身为男子却孕有子嗣太过惊世骇俗了些,可毕竟是亲生骨肉,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叶随风被这种幸福刺得心底发疼,他也曾享受过一家人美满团圆的天伦之乐,可他的幸福已经被赵海倾夺走了,现在他又凭什麽要让赵海倾去享受他所失去的东西?
“好,以後我们慢慢算,你现在安心养好身子,等孩子出生以後,我会为他准备一份大礼。”
叶随风第一对云天露出笑容,云天正沈浸在表面上温馨的氛围中,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嗜血欲望。
作家的话:
大家国庆快乐~
只更了这麽一点实在不好意思twt,俺节後会加倍努力的tat
看到好多朋友送了小礼物,谢谢大家还记得这里tat好开心!!
(2鲜币)第三十回.破阵
明月高悬,万物寂静,唯独御书房还亮著一盏明灯。
赵海倾站在龙案前盯著密信上的一行小字,眉头紧锁,眼中闪烁著凌厉的寒光。[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天元九转阵,唯有以活人鲜血祭之,方可破解。
范红依安静地站在他身旁,脸上挂著微微担忧的神情。过了片刻,她温和地开口:“皇上,这‘天元九转阵’我也曾听说过,以活人血祭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红依妹子,你可知破阵之人是谁?”白风摇了摇头,“此阵乃是金罗蛊母炼化而成,唯有被种下子蛊的人才能破阵,或者想办法将蛊母从阵里引出。”
身中子蛊的人无疑便是云天,而让云天自己放血破阵显然是不现实的,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除掉蛊母,如此才能到达云天的所在之地。
赵海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吸一口气,道:“白仙师可有办法?”
白风惭愧摇头道:“说到用蛊,我不在行,也许茹光夫人会有法子。”
“孤之前去请过夫人,并无结果。”
白风叹了口气,无奈地捋著胡须:“那婆娘怕是又钻进了哪个山老林,要将她找出来确实不易。”
赵海倾心绪纷乱,这些天来几乎被折磨得有些透支,他身为皇帝原本就有做不完的事情,如今爱人又吉凶不明,他甚至想著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夺位就好了,这麽一来他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去陪著云天。
──可若是没有夺位,他又如何能从弟弟手中夺回爱人?可见这世上并没有那麽多两全之事。
就在情况陷入僵局时,门外忽然有人传报:“启禀皇上,梓轩门有位‘茹光夫人’求见!”
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是一愣,白风狂喜道:“看来那千里蛊还有点用,快去将她请来!”
赵海倾的心脏开始咚咚狂跳,他此刻的神情就像是在黑暗中徘徊千万年後终於看见了光明。没过多久,一位黑衣女子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遥遥对赵海倾行了一礼,用带有异域口音的中原话道:“见过皇上。”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容貌媚?w却不轻浮,行完礼後便要笑不笑地看向白风,“我说哪个没良心的用千里蛊找到了我,原来是你这老不死的!”
白风干咳了两声,“茹光妹子,这些话咱们回头再说吧,我的宝贝徒儿遇到麻烦了,你快想想办法。”
“哦?天下还有什麽事能难倒你?”茹光倒也没有继续和他拌嘴皮子,很干脆地坐在了白风身边。
二人对茹光说明了情况,茹光听後也是非常为难,“这个阵法十分凶险,稍稍不慎便有性命之虞,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那母蛊引出,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引出它的儿子,然後将子蛊给另一人服下,再用他的血去破阵便是。”
茹光夫人说完便目含意地看向赵海倾,似乎在等待他会做出什麽样的决定。
片刻後,只见赵海倾对她做了个揖,接著沈声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茹光挑眉问:“哦?皇上打算用何人血祭?”
赵海倾微笑道:“所救之人乃是我的发妻,自然应该由我亲自破阵。”
白风面露赞许,茹光夫人眉心一展,朗声笑道:“不错!此人应该是你,也只能是你,若换了其他任何人,就只会让你的云天遭受万蛊噬心之痛!”
赵海倾心中暗自惊奇,同时也庆幸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还请夫人赐教。”
“那子蛊与蛊母本是一体,自然心意相通,若云天对你还有思念,蛊母便会感应到他的心思,自行解去阵法;若换了不相干的人,则会遭到反噬,到时候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媳妇了。”
“若是孤服了那子蛊,也会记忆混乱麽?”
“这倒不会,同一只蛊母产出的子蛊也不尽相同,等事成之後,我再想法除掉你体内的子蛊。”
赵海倾刚松了口气,茹光又蹙眉道:“怕就怕那‘忘川罗刹’已经混淆了他的记忆,如果他对你已无爱恋……”
赵海倾一怔,脑中霎时间闪过云天开心的、生气的、失落的、得意的神情……还有他害怕忘记自己时强撑著不肯入睡的模样……[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如此情,又岂会说忘就忘?他相信云天即使中了蛊,也不会将关於他的一切完全抹杀,他们连时间都能战胜,还有什麽可怕的?
在茹光肃然的目光中,赵海倾终於下定决心,字字清晰地说:“无论结果如何,我也定当一试。”
与此同时,在天元九转阵所笼罩的山寨里,云天正坐在高塔上与叶随风一同看星星。
漫天星虽然美丽,以云天的性子却欣赏不了,可叶随风似乎看得津津有味,他也不忍心打断对方的兴致,於是便靠在软垫上打起盹来。
叶随风听见鼾声,转头看了看云天的脸,接著视线下移,定格在他明显隆起的肚子上。
如今他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大约再过一个多月孩子便能出生,到时候……
一阵寒风吹过,云天不由自主地向叶随风靠过去,将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
t
这是他和赵海倾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现在即使换了个人,这习惯也未能改变。
叶随风微微莞尔,觉得他像是一只动物,脑中刚升起的阴暗念头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慢了一拍,接著缓缓地沈了回去。
事实上他也曾犹豫过自己的决定,毕竟对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下杀手无论如何都太过阴毒。何况赵海倾血洗他家门时,云天还不曾是宁王妃……
叶随风闭上眼睛,双亲流著血泪的面庞仿佛又一浮现上来。
这麽多年过去,他始终不能从这阴影中走出,也无法原谅赵海倾对他的家人犯下的罪行,即使他明白这只是一个将领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就得偿命。
起初得知云天有了身孕後,他心中立刻形成一套绝妙的报仇计划。可是和云天相了八个月,他居然对这个人产生了类似心软的感觉……
老实说云天身上并没有什麽特别吸引他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表现得有些可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给他装满仇恨的脑海中留下许多快乐的记忆。
如果云天死在了他手上……他不知道自己日後能不能释怀。
不过那时候只怕赵海倾也不会放过他吧。
叶随风的嘴角微微牵了牵,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云天身上。
云天眉心一蹙,低声道:“现在是什麽时辰了?”
叶随风按下心中涌起的悸动,平静地将他抱起来,“子时,我送你回房歇息。”
云天毫无戒备地靠在他怀里,一手扶著硕大的肚子,另一手抓著他的胳膊,仿佛将所有的重量都全无保留地交付给他。
叶随风一步一步地走回内室,安顿云天躺下,正要离去时,却听见云天在身後道:“今天冷,你陪我睡吧。”
他脚步一顿,有些无措地回过头。
云天半眯著眼睛,脸上还带著睡意。叶随风犹豫一番,还是不温不火地回绝了:“若是觉得冷,我再拿被褥给你。”
“哈……”云天打了个呵欠,失望地挥挥手,“果然身材变形魅力就会大打折扣啊,我这麽邀请你你都不上钩。”
叶随风听了这话只觉得啼笑皆非,他转身坐在床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云天的头发。可对上云天略略期待的眼神後,他心头却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下,怔然地收回了手,“……和你睡在一起,我怕会压著孩子。”
云天闻言脸上居然一红,“我是说睡在一起暖和一些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叶随风看见他尴尬的模样,心头竟微微一颤,漫上一股类似於欢喜的情绪。
他从被褥中握住云天的手,靠近了低声道:“这八个月来忍得很辛苦吧?”
云天被他一碰,就有些气息不匀,然而冲动之下又有些怪异的感觉,好像他并不该和叶随风这麽亲近。
“也没什麽……男人最好的夥伴都是右手,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叶随风叹了口气:“要是睡不著,就说说话。”
“好啊,”云天掀了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上头,“咱们可以商量一下小孩的名字。”
叶随风闻言,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反感──这是赵海倾的孩子,他又怎会给仇人的血脉取名?
“名字你自己决定就好,我是个粗人,取不出什麽好名字。”何况这小孩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一说。
云天见他态度淡漠,有些意外,虽然他将叶随风当做亲人,叶随风也对他十分照顾,可他却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竖著一堵高墙。
那一刻他突然察觉出了什麽,一个徘徊的很久的念头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随风,你真的是我爱人?”
叶随风一阵警觉,诧异道:“你怎会这麽想?”
他见云天还是怀疑,心里登时有些後悔,担心自己一直以来的经营功亏一篑,於是心一横,抱住云天就要吻上去。
孕期原本欲望就会强烈一些,云天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和叶随风亲热的情形,可当对方真的触碰他时,他感受到的却没有半丝愉悦,反倒如同被毒蛇缠绕一般,只觉得不适、难受。
云天脑中一懵,一把将他推开,神情复杂道:“我不想做这个……”
叶随风顿了顿,道:“抱歉,是我孟浪了,你安心歇息吧。”
云天胡乱点点头,将脑袋蒙在被子里。
离开云天的住後,叶随风快步往山洞外走去,想要找个清静地方打坐运功。行至半路,阿芸忽然幽灵一般地飘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大哥似乎做得过分了些,再怎麽喜欢,他毕竟还是赵海倾的人。”
叶随风眯起眼睛,“阿芸,你监视我?”[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当然不,我只是在他房里放了几只传声蛊,大哥若不是色欲熏心,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叶随风一时间竟无法反驳阿芸的话,他向来冷静自持,内心早已如同一潭死水,可云天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撼动他的心意,这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危险。
“放心吧,血海仇岂会因他而变,我会亲手结果他的性命。”
叶随风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阿芸还是说给他自己听,至少说出这话以後,他心底的不安似乎消散了许多。阿芸闻言,这才放心道:“记住你的话,大哥,否则我不介意代你出手。”
赵海倾一行人在鬼牙山脚已经守了十多天,在等待蛊母产子的过程中,他已将周围的地形秘密勘探了一番。叶随风身手不凡,他若是跟他单打独斗还能有几分胜算,若是对方拿云天做盾牌……
“来了!”茹光夫人突然一声低喝,赵海倾和白风神色一凛,飞快地向她看去!
她右手摇著一只铜铃,左手举著一个小香炉,里面散发著浓郁的香气。赵海倾和白风之前吃了她特制的丹药,此刻并无不适,不过途径此地的飞鸟倒是被这香气熏下来好几只。
不消片刻,只听一阵簌簌声,接著众人脚下便有一只黑底金斑的小虫破土而出。
茹光夫人秀美紧蹙,全神贯注地摇著铜铃,那小虫先是有些迷茫地转了几圈,接著便向她直直冲了过来!
“快,趁现在!”茹光夫人将那铜铃摇得飞快,赵海倾飞身向前,一把捏住那只小虫,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口中!
白风道:“事不宜迟,快些放血破阵吧。”
赵海倾点点头,抽出佩剑在手臂上一划,鲜红的血液立时涌出,顺著蛊虫出现的缝隙渗进了土地中。
作家的话:
时隔好久的更新~~twt
(1鲜币)第三十一回.绝路
云天临盆在即,肚腹肿胀得像是一个硕大的圆球。这个孩子很安静,很少动弹,倒没让他吃太多苦,可他对於男人产子之事还是有些惧怕,阿芸见状便在一旁安慰道:“不用担心,等孩子取出来,我会立即将你的肚子缝合,不会有事的。”
云天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你还是不要说了,横竖就是一刀,你动作可得快一些。”
阿芸眼中厉光一闪,弯起嘴角道:“当然,你是我嫂嫂,我怎会害你?”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慌张地说:“不好了大小姐,天元九转阵被人破去,门口的弟兄已经拦不住了!”
阿芸闻言并没有惊讶,反倒似乎有些开心:“终於来了吗……”
“有人闯进来了?”云天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西安“对,嫂嫂,我带你去山顶避一避。”阿芸不由分说拉著他便走,云天不疑有他,加上担心肚内的孩子,便乖乖跟在阿芸身後。
鬼牙山一侧是叶随风的寨子,另一侧则是不见底的悬崖,放眼望去不见人烟,只有片一望无际的茂密丛林。二人来到山顶後,云天意外地发现这里十分平坦,并不像是能藏身的地方,反倒山洞里感觉还要比这安全些。
阿芸不再言语,默默地生了堆火,接著从腰侧抽出一把匕首,一边在石头上细细地磨,一边放在火上烤。
云天愕然道:“你打算做什麽?”
“……孩子就要出生了,”过了许久,他才听见阿芸的回应,“你不想早点见到自己的孩子麽?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云天无言以对,算算时间确实是这几天出生没错,可他一定要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山顶上剖腹吗?怎麽想都太恐怖了点,“要不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回山洞里……”
阿芸笑了笑,那笑容竟显得有些惨淡。
云天看到她收起匕首,对著东方跪了下去,然後恭恭敬敬、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时,那原本光洁的额头竟已鲜血淋漓。
云天吓了一跳,扶著肚子走过去,错愕地问:“阿芸,你好好的干嘛要弄伤自己?”
阿芸摇摇头,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碎石和土渣,“大哥快要来了,你先做好准备吧。”
她话音才落,就见叶随风飘然而至,身後还跟著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玄衣,离得有些远瞧不清长相,可看到他的第一眼,云天就莫名觉得脊椎狠狠一麻,紧接著涌起一股强烈的一探究竟的愿望!
“……他是谁?!”云天有些急切地问。
他没有听到回答就被叶随风一把揽住带到了崖边,然後那玄衣男子脚步猛地一顿,惊怒交加地吼道:“放开他!”
云天目不转睛地与他遥遥相望,那怪异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仿佛眼中除了那个男人,别的什麽都看不见了。
叶随风发觉云天对著赵海倾怔怔出神,诡异地笑了一下,“看来你并没有完全忘记他,这很好。”
云天错愕地问:“你什麽意思?……我认识他?”
叶随风又往悬崖边走近一步,冷冷地道:“岂止认识?”
赵海倾不能想象叶随风冲动之下会做出什麽事,就在他踌躇之时,阿芸忽然厉声道:“扔掉你的剑!否则我马上杀了他!”
赵海倾背上升起一股寒意,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云天高高隆起的、怪异的肚腹。
他愣了片刻,接著滔天的怒火汹涌而上,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你们对他做了什麽?!”
云天瞪大眼睛,脑中一时混乱的无法思考,他不明白为何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阿芸会用他的性命去威胁对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又为何会用那种心痛又担忧的眼神看他。
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然在他腹中炸开,焦虑和紧张之下,那个小生命终於不堪束缚,开始表达出世的愿望。
“……哦?”叶随风看向云天,挑了挑眉,“时机刚刚好。赵海倾,你当年率兵杀了我一家老小,今天你就看著你的孩子和你的夫人死在你面前吧。”
云天面色苍白,在他臂弯里剧烈地发抖,叶随风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冷汗渗透衣物,带出一片潮意。
赵海倾听到这话,无异於当头落下一道惊雷。
“孩子……?”怎麽回事?难道云天肚子里的是……
额头的伤口使阿芸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她此刻早已不是初见时那灵动的少女,脸上全然是复仇在即的疯狂,“哈哈哈哈,你自己留下的种你竟然不知道麽?!当真可笑!”
云天手脚一片冰凉,太多的意外已经令他无法思考,当他听见“赵海倾”三个字,脑中就像是有块巨石被一下凿开,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海、海倾……”他撑住额头低喃了一声。
“是我,云天!”赵海倾眼眶潮湿,“你还认得出我麽?”
他刚上前一步,阿芸唰地挡在他面前,“我再说一,扔掉你的剑!”
赵海倾吸了口气,心思电转,“……好,你们先送他下山,他平安之後我立刻弃剑,绝无食言。”
阿芸冷笑一声:“你这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鬼有什麽资格同我们谈条件?!好,既然你不肯弃剑,那你就好好看著吧!”
她神情疯狂,带著不顾一切的狠戾冲向云天,赵海倾大吼一声飞身而上,却被叶随风使出全力猛地一击,生生後退了十几步!
他还没站稳,就听见了皮肉被割开的声音,伴随著爱人痛苦的嘶喊闯入耳朵,直直击入他心底。
赵海倾一瞬间如同坠入了冰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云天的肚子,看见那里被割开一个血口,阿芸一掌探入,摸索了一番,然後拉出一团血淋淋的物事。
那模模糊糊能看得出是个孩子的形状,细长的脐带还连接在云天体内,云天已经开始抽搐,可他还是勉力睁著眼睛看向那个小生命。
赵海倾目眦欲裂,狂吼一声,举起长剑向叶随风攻了过去!
“中皇云天,我奉劝你快点叫他停手,否则你们的骨肉可要性命不保了──哦,还是个男孩呢!”
阿芸捏著孩子细细的脖颈,像拎著一只可怜而柔弱的小动物。
云天嘴唇颤抖,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肚腹的伤口涌出,他困倦地张了张眼皮,虚弱地道:“不要……伤害他,你有什麽……事,只管冲著我来……”
阿芸气息一窒,唰地瞪大眼睛。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的双亲也是这样恳求著破门而入的官兵,她和哥哥瑟瑟发抖地藏在房梁上,亲眼看著父母在冰冷的刀刃下送了命。
“……不要伤害他?凭什麽?!我一家十三口死在赵海倾手中,如今只要你们三条命来偿,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便宜!”
云天干涩地咽了口唾沫,按捺著胸口不断翻涌的血腥气,“我们……认识了九个月……好歹还是……有一点交情……的吧……你放了我的……孩子,我这条命,随你……”
阿芸厉声大叫:“够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麽要听你的!”
她的脸色忽然一僵,眼神变得极其怪异。云天虚弱不堪地靠在一块石头上,伸出手去够他的孩子,阿芸却突然尖叫了一声,挥起匕首唰地从他脚腕上划过,瞬时挑断了他的脚筋!
“唔──!”云天的呼叫显得十分无力,他慌不择路地一把拉住脐带,趁阿芸短暂分神时将孩子扯了回来!
叶随风招招狠辣,赵海倾在听到阿芸的尖叫声後心神巨震,转眼间被砍出几道浅不一的伤口。他狼狈地躲闪开来,使出全部内力开天辟地般地一斩,将叶随风击得倒飞出去。
“云天!”他大吼一声向云天冲过去,双目赤红的阿芸挥手斩断脐带,从只剩下一口气的云天手中再夺过孩子,接著在二人绝望的眼神中将孩子向悬崖中猛地一抛──
赵海倾脑中轰然作响,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叶随风再攻来,弯刀带著凌厉的疾风向赵海倾後背斩下。
阿芸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俨然已经神志不清。
同一时刻,原本已是半个死人的云天忽然大叫一声,竟靠一只脚站了起来,紧跟著朝悬崖纵身跃下……
作家的话:
大家请不要觉得被虐到tat……根据跳崖定律,云天一定不会死的
(12鲜币)第三十二回.逢生(上)
云天是被一阵剧痛激醒的。
肚皮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他浑身上下使不出半丝力气,就这麽头昏脑胀地忍受著这股剧痛平复。
半晌过後,他已是出了一身冷汗,又潮湿又疲乏,难受得恨不得就这麽死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云天愣了愣,连忙竖起耳朵去听。
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清亮,想来年纪应该不大。
“我知道我这麽做太鲁莽,可是他受了那麽重的伤,还带著个孩子,我总不能放著两条人命不管……”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就是因为他来路不明,你才不能随随便便将人带回来……谷里的规矩你都忘了?他若是被什麽仇家追杀,你担得起全谷一百四十九人的性命?”
“嗨,婆婆您忘啦,现在是一百五十人,前天王嫂才刚生了个大胖小子。”
“喔,年纪大了,这记性就……你不要打岔,老人家说话你得仔细听著,别成日里油嘴滑舌……”
“是是是……待他伤好了我马上送他出谷去,这样您总该安心了吧?”
云天怔然地望著屋顶,门外的谈话声越来越近,他忽然感到一阵害怕,倏地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两个人一前一後地走了进来,那男子仿佛站在他身边瞧了片刻,又揭开被子看了看伤口,而後庆幸道:“还好及时止住了血,我要是再晚上那麽一时半刻,这一大一小的命可就都保不住了……唉,婆婆,他们是父子吧?这当爹的一表人才,娃儿也长得不赖。”
“拼了命也要护在怀里,想来定然是父子了……”
云天听到此,再也忍不住张开眼睛,惶恐不安又充满希冀地问道:“孩子……还活著吗?”
那男子和老妪对视一眼,道:“还活著,你觉得如何,伤口痛不痛?”
“我想看看他……”云天挣扎著想坐起来,那男子连忙扶著他道:“别乱动,你伤的很重,我去把你儿子抱过来。”
直到此刻,云天才终於能好好地看一看自己的骨肉。他抱著小小的、失而复得的孩子,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孩子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正在?褓里做著美梦,像个软呼呼的小包子。
云天鼻子油然一酸,轻轻拍了拍他,咕哝了几句。
那年轻男子和老妪看见他们父子团圆,也是满脸欣慰。男子笑道:“我叫谢青杨,这儿是我家,你从鬼牙山上掉下来,受了伤,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云天感激地道:“谢谢。”
“你呢,你叫什麽,家中还有何人?我托人递封信去你家可好?”
云天一愣,苦苦思索了良久,只觉得脑中既空白又茫然,自己从何来,又要往何去?他没有半点头绪。
“……不知道。”
谢青杨“哎?”了一声,愕然道:“怎会不知道?你……你不记得自己的事麽?”
云天皱眉摇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婴儿。
这个孩子是他的,没错,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至於别的,他确实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老妪叹了口气,道:“怕是掉落山崖时撞了脑袋……既然你忘却前尘,也是你的命数,就姑且先在此安心养伤吧。”
她走後,谢青杨好奇地扒在云天床前,“你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摔死,难道有内功护体麽?你身手一定很厉害吧!”
“我也不记得……内功护体?那不是武侠小说里的东西麽?”
“武侠小说?那是何物?”
“就是一种书,专门讲武林大侠的故事……说起来,你这打扮好像有点奇怪……”
谢青杨在云天正儿八经的眼神中自我怀疑了一番,觉得他穿著并无不妥,於是道:“我们都是这种打扮啊,你不也差不多麽?”
云天习惯性地想耙一把额前的短发,可手里摸到的却是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
他愣了一瞬,随即脑中白光一闪,纷纷杂杂的画面如碎片般飘过。
他看到一间白色的房子,许多四四方方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建筑,还有满地乱跑的四轮怪物。
最後,他看到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面容模糊,却带给他一种淡淡的温暖感觉,云天恍然回到了和他策马扬鞭、欢声笑语的日子,却又觉得这场面十分虚幻,似乎只是他的妄想。
谢青杨见他神情怔然,连忙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什麽来了?”
云天的思绪被他打断,脑中的画面轰然破碎。
他摇摇头,疲惫道:“乱七八糟,说不清楚……”
“哦,别著急,慢慢想,总能想到的。对了,你饿麽?呃……之前你的肚皮被割伤了,现在吃东西,应该没关系吧?”谢青杨担忧地看著他的肚子,一副“食物会不会从这里漏出来”的表情。
云天伤口钝痛,只想昏天黑地的睡一觉,“我不饿,能麻烦你找点吃的给我儿子麽?”
谢青杨连连点头,接过孩子:“这有何难,来,叫我抱抱他。”
云天道了声谢,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便闻到一阵饭菜香气。
谢青杨正在炖鱼汤,看见云天睁了眼,便道:“哎,刚才帮你换药的时候弄疼你了?”
云天低头看看肚腹,发现药和绷带都换了新的,“谢谢……你在做饭?挺香的嘛。”
“不怕你笑话,我只会做鱼,其他几个菜都是隔壁王嫂炒的。”谢青杨盛了两碗白的米饭,云天饥肠辘辘,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谢青杨笑道:“你家臭小子在王嫂那儿吃奶呢,她一个媳妇喂俩娃,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云天点头:“自该如此,我过去问候一声吧。”
谢青杨忙道:“莫急,你先吃饭,伤还没好就不要乱动,我去接他。”
片刻後谢青杨就抱著小奶娃娃回来了,云天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摸了摸他毛发稀疏的头顶,露出一个微笑。
“你这孩子也该好好取个正经名字了,再不济,也得有个乳名罢,不然咱们怎麽喊他?”
云天想了想,以为然,“叫什麽好?”
谢青杨挠挠头发:“我可取不了名儿,要麽……找村里的柳阿公,他是咱们这最有学问的人。”
小娃娃睁眼很早,乌溜溜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著云天,嘴里发出小奶猫叫唤一般的软糯声音。
云天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他抱紧了使劲的蹭,好在谢青杨见状不妙连忙将小孩抱去床上了,云天这才得以安心吃饭。
他一只脚刚踏到地上,便觉得酸软无力,差点又跌回被褥里。云天惊愕地提起小腿,发现右脚像是死物一样悬在脚踝上。他默了片刻,低声道:“这下好了,变成残疾人啦。”
他一个好好的美男,突然成了个跛子,谢青杨原以为云天要伤心一阵子,可看他的神态却是一派平静。谢青杨意外地问:“你……不难受麽?要是难受的话,千万别忍著。”
云天笑了笑,在他的搀扶下坐到桌前,“能不难受麽?不过我儿子在旁边,我总要注意一下影响。”
谢青杨投去崇拜的目光,道:“你……还真是个心胸大度之人啊。”
云天拿起筷子:“好说好说,来,谢兄快吃饭吧。”
(9鲜币)第三十二回.逢生(下)
二人边吃边聊,云天对当地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这个村子叫飞雁村,在鬼牙山西北边丛林的溪涧谷里,戒备极严,外人向来不得进入。
云天道:“那你们这里都是近亲结婚咯?会不会生出……脑袋不大灵光的小孩?”
谢青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虽只是个小村子,却也有百多口人。”
他刚说完这话,隔壁突然传来女子惊慌的声音:“哎呀,相公,你怎麽啦?!”
谢青杨一惊:“是王嫂!我过去看看。”
云天放心不下,也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後。走出屋子,他意外地发现这里景色颇为秀美,山水奇绝,每户人家的布局都完美地与景物融合在一起,丝毫不显得突兀。
王嫂是个微微发福的女人,长得十分白嫩,她此刻正无措地围著一个面色发紫的男人,急的汗如雨下:“青杨来得正好,你快看看我家相公,他刚刚被蛇咬了,我去采了些草药给他敷上,怎麽半点儿也不见好?!”
谢青杨快步上前,看了看王六腿上的药泥,诧异地说:“没错,这草能解蛇毒,怎麽会……”
云天见状,也凑近了一瞧。王嫂看见他的相貌,愣了一瞬,暗道原来青杨捡回来的那人竟然生了这麽一副好皮相,难怪会生出那麽水灵可爱的儿子……
细细查看片刻,云天又捻起一点药泥闻了闻,而後松了口气,道:“大嫂,你用错药了,这种蛇毒只能用金玲草来解,别的草药没用。”
谢青杨讶然道:“金玲草不是毒草麽?连我家的羊都不吃。”
云天摇头道:“你瞧他的伤口,青中泛紫,还有红点,定是红萝斑蛇所咬,金玲草虽是毒草,却能以毒攻毒,不信你大可一试。”
王嫂犹犹豫豫地,不敢轻易相信这个外来人,谢青杨也不太敢冒这个险。云天急了,拍著胸脯道:“红萝斑可是剧毒之蛇,你再拖下去他可就玩儿完了,如果金玲草让他有个什麽三长两短,我只管赔条命给他!”
云天这麽一说,谢青杨当即不再踌躇,迅速背了只竹筐往山上跑去。
[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半个时辰後,王六的蛇毒果然被清掉九成。
王嫂感激涕零地给云天送来几只鸡鸭,被云天谢绝了。谢青杨这时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愕然地问:“你不是什麽都不记得了麽,怎知道金玲草可以解毒?”
云天对於此事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知道,大概我以前是什麽药圣之类的?”
谢青杨大喜过望:“若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咱们村的郎中年事已高,又没收过徒弟,你来到这里定然是天意!”
云天笑了笑:“能帮上忙就好,我还正发愁你们会不会赶我出去。”
谢青杨捡回一个神医的事不胫而走,当天下午便有几个人来求医,俱是些小毛病,云天轻轻松松地就帮他们写了药方,後来经试验他的药方果真有用,飞雁村的人才算是正式接收了他。
时光飞逝,一转眼两年过去。
柳阿公不愧是文化人,在研究了一番天象命理之类的东西以後,给云天的儿子取了个怪了吧唧的名字叫做“劫火”,云天一直没想起自己的本名,便跟著谢青杨姓谢,村里人都叫他谢二哥。[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飞雁村虽然戒备外人,但对自己人却是极好,云天腿脚不便,有个木匠便做了一辆推车给他,谢青杨时不时地会推著云天上山采药,倒像是一对好兄弟。
云天断了一只脚,但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美男,加上他精通药理,这魅力就又升了一个档。村里有几名待嫁闺女,见了他都是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谢青杨对此有所耳闻,便劝他道:“我是不晓得你以前的娘子是怎样一个天仙人物,可你如今既然已经不记得往事,何不就在这里安定下来?许家那丫头素来贤惠,不就挺好麽?”
云天沈默良久,下意识地拍了拍熟睡中的劫火,道:“谢兄,若我说我有朝一日会离开,你会怪我忘恩负义麽?”
谢青杨一愣,“你要走?”
云天点头道:“出去看看,也许会找到什麽线索……虽然腿脚不便,不过应该也无大碍……”
谢青杨十分不舍,却又没理由留住他,“别说什麽忘恩负义,你这两年为村里人瞧病,大家都记著你。”
“说到这个,我觉得小狗子这娃够机灵,我说过的药方他听一遍就记清楚了,得好好栽培栽培他,这样我走了以後你们也不至於没大夫看。”
谢青杨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又是半年过去,春风吹绿了漫山遍野的草木。
云天闲时用一块扁平的小石头做了个挂佩,到了分别时就顺理成章地将它送给谢青杨当做信物。
全村人凑了银子给他父子二人当盘缠,谢青杨一直将他送出山,才闷闷地道:“出门在外,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儿子。”
“这是当然,你也早些找媳妇吧,以後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谢青杨点点头:“你……今後打算去何?”
“走到哪算哪,如果遇到合我心意的地方,就安定下来,好好把这臭小子带大。”
谢青杨和他在一起生活两年,早就把他当做亲人看待,“但愿你能找到你的家人。”
茫茫人海,没有线索要找人谈何容易。云天心知肚明,但还是诚恳地道:“多谢你。”
二人在驿站分别,谢青杨将他送上马车,用力喊道:“保重──”
云天一手抱著劫火,另一手朝他挥了挥。
而後就此别过。
(2鲜币)第三十三回.红尘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在任何一个世道,吃喝都是要钱的。云天和劫火这对孤儿寡父的在江湖上行走了许久,终於有一天,他们的盘缠用光了。
“想赚钱?你会干什麽?”某食肆老板娘剔著指甲问。
云天扳著指头数:“我会干的很多啊,洗衣服打猎做烧饼,还会辨识草药。”
“草药?咱们这个地方的百姓都身强体壮的,还有陆大神医坐镇,谁会买你这小年轻儿的帐。”[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难道我啥都干不成?大姐,你就介绍个活计给我吧,总不能看著我们爷俩饿死街头。”
老板娘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前天东街那几个流氓抢朱家老四的银子,不是你帮他解决的麽?我看你虽然是个跛子,身手倒还不错咧,怎麽样,有没有兴趣去押镖?”
云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我倒是没意见,不过胡镖头肯麽?”
“嗨,只要你身手好,他有什麽不肯的?我认识她夫人,需不需要我帮你去说几句好话?”
云天嘿嘿傻笑,搓著手道:“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你啊老板娘,就这麽办吧。”
老板娘啐了他一口,“等你挣到钱别忘了回来把我这里赊的账都清算了,咱家小本儿买卖,经不起你天天吃白食。”
“当然当然,我不会忘了你的。”
云天一笑,清俊的相貌自有三分风流,老板娘红了脸,骂了句“老不正经的”,就扭著丰满的腰肢回厨房去了。
劫火如今已有三岁,成天咿咿呀呀的学别人说话,像只鹦鹉,云天很头疼他这个习惯,因为他只懂得学,却不懂得分辨哪些话是好话、哪些话不能随便说。自打那天吃饭的时候劫火对云天说了句“你个老不正经的”,云天就打算好好教教他说话的艺术。[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江南风光秀丽,美人如云。一位小姐举著竹骨绢伞,????婷婷的自小桥那端而来。云天站在桥头对劫火道:“见到年轻的姐姐,你要夸她青春漂亮,不能像对猪肉张的媳妇那样,说人家‘一点都不像三十岁’,懂了麽?”
劫火懵懂地点点头。
那小姐从他们面前经过,劫火脆生生道:“姐姐好漂亮!”
绢伞轻移,露出一张血盆大口。小姐眨著绿豆眼,挑起一双浓眉笑得好不欢喜:“哎呀,好可爱的小弟弟,嘴巴真甜!来,姐姐赏你块糖吃!”
劫火惊恐万状地缩进云天怀里,满脸懊悔之色:“爹爹,我说了谎话,鼻子会不会变长啊?”
云天一把捂住劫火的嘴巴,一瘸一拐地溜之大吉。
父子二人来到镖局前,正好遇到总镖头带著几个镖师走了出来。
杨总镖头一看见云天,咧嘴笑道:“又带儿子出来遛弯儿啊?”
云天说明了来意,杨镖头想了想,道:“是有这麽一回事,不过咱们这一路跋山涉水的,还不能拖沓,你……”
云天飞快地说:“我绝对不耽误组织的行程。”
另一个镖师笑道:“你个跛子,走路都比人家慢,咱们这是去押镖不是去玩儿的。”
“非也非也,你要把镖平平安安地押去目的地,总不能少了打手吧?我虽然脚瘸,不过架还是能打的。”
杨镖头道:“闲话不多说,手底下见真章罢,牛二,你跟他过几招。”
牛二就是先前嘲笑云天是跛子的那个镖师。他脸上挂著显而易见的轻视,率先走进镖局平时供镖师们练武的场地,十分潇洒地从兵器架上抽了一柄长刀。
三年前云天从崖边坠落时,为了护得劫火平安,耗去了大半功力,如今比起原先的三分之一还不如。不过就算只有这三分之一,他要对付牛二也已经足够。在云天的有意放水下,牛二勉勉强强走过了三十招,败下阵来。
这下没人再敢小瞧这跛脚的男人,云天虽走路不便,但靠著一身轻功也足以躲过牛二的所有攻击。杨总镖头欣赏地看著他,朗声笑道:“原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既然有这等身手,以後还请和诸位弟兄互相多关照了。”
云天连声应是。
牛二输的心服口服,一路跟在云天後头,连珠炮似地问:“你怎麽称呼?是哪里人?这身功夫是跟哪位高人所学?”
云天还未开口,劫火就从善如流地答:“天地为家,走哪吃哪。”
牛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家儿子倒是个伶俐的小家夥。”
云天叹了口气:“他说得也没错,实不相瞒,我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以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连这孩子的娘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
牛二想不到他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居然还有这麽令人唏嘘的过去,一时间既同情又佩服,“咳咳……虽说是挺遗憾,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以你的相貌本领,想来再讨个媳妇也不是难事。”
云天笑了笑,没有回话。
牛二又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哦……大概你自己也不……”
云天坦然地点点头:“不记得了,之前在村子里照顾我的那家人姓谢,他们就都叫我谢二哥。”
“那咱们还真是有缘,我是牛二,你是谢二。”
路过的杨镖头:“……两个二货。”
“喂!”
三天之後押镖的队伍就启程了,云天看著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忽而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
劫火兴奋道:“爹爹,我们会遇到坏人麽?”
牛二道:“你就躲在马车里吧,坏人自有你爹爹教训。”
云天腿脚不便,故而单独骑了一匹马,和杨总镖头一个待遇。如此行了三四天,众人来到一个山道上。刚走到一座吊桥中央时,却见那吊桥前後突然悄无声息地涌现出一批人,个个手提大刀,凶神恶煞,来意不言而明。
杨总镖头不动声色,手中已然握了几支淬了毒的梅镖。
虽说暗器不够光明正大,不过对付贼子,也不需要多麽正经的手段。
“诸位好汉,虽然你们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过钱总没有命来的重要,若是你们肯留下五箱货,我自会放你们平安离开。”
杨镖头冷静地打量一圈,和云天使了个眼色。
云天耸耸肩,拎起一只沈甸甸的木箱,无奈地说:“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啦。”[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话音刚落,他抡起手臂猛地一掷,那木箱破空飞去,直将强盗头子砸了个鼻血长流。
“趁现在!”
杨镖头和云天飞身而起,一前一後地冲向两拨山贼,云天挥掌将一个正欲砍断桥索的山贼打飞出去,杨镖头率领众镖师和山贼打得不可开交。牛二见云天这边人力单薄,有意帮他一把,却没想到云天以一敌众,竟是防守得滴水不漏。
不多时战况明了,云天保住了後方阵地,才没让这帮匪徒将吊桥砍断,否则他们都得掉下去。
将山贼头子五大绑送上马背後,众人再度启程。
劫火对活生生的山贼十分好奇,奶声奶气地问:“你妈贵姓?”
山贼不明就里,回道:“漓州苏氏……你问这个做什麽!”
“漓州?”云天耳朵一动,沈吟道,“这个地方,好生熟悉啊。”
牛二道:“难不成你从前去过?或者说你就出生在那里?快仔细想想。”
一些破碎的画面渐渐浮现上来,还是那个玄衣身影,带著莫名的熟悉的眷恋站在他身边。云天忽然感觉鼻子一酸,眼眶里差点有东西涌出来。
“……风沙太大,小爷都被迷哭了。”
牛二笑道:“小爷?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自称小爷?”
杨镖头多少听说过一些云天的事情,再加上云天方才帮忙保住了货物,於是大方道:“既然觉得熟悉,等这趟跑完了就去漓州看看吧,你放心,盘缠管够。”
云天不想白白多拿钱,便又跟著杨镖头押了几趟镖,如此一来,等他带著劫火到了漓州,又是半年後的事了。
都说漓州风光秀美,可云天到来时已经入冬,红柳绿变成了银装素裹。
灰白的天空飘著薄雪,劫火裹在厚厚的皮袄中,被云天紧紧抱著。
天气寒冷,游人就少了许多,云天怔然地望著漓州的景色时,怀里的劫火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云天一愣,笑道:“冷麽?走,给你做件棉袄去。”
他也不用别人指路,径直转过几个巷子,停在一家布庄前。
劫火诧异道:“爹爹怎麽知道这里可以做棉袄?”
“说不上来,感觉像是来过似地……先进去再说吧。”
店里生著炉子,十分暖和,店家一看到劫火就笑嘻嘻道:“哎哟,这小公子长得可真水灵哪!都说我们漓州山水好,养出来的都是美人,可我也没见过有几个孩子能比得上您家公子呢!”
云天被夸的美滋滋地,暗暗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财力,觉得给劫火做一件上好的棉袄不成问题,於是叫劫火自己去挑喜欢的布料。
店家打量云天一眼,忽然道:“这位客官很面善哪,可曾来过小店?”
云天心中一动:“店家见过我?”
店家仔细回想一番,觉得此人衣著平平,还跛著一只脚,和从前那一身贵气又意气风发的少年十分不同,便沈吟著没有应答。
云天见他如此,便知道这话不过是店家和客人拉近距离的手段而已,只得失落地笑了笑。
不多时劫火挑了布料,云天付了定金,便抱著他向外走去。
父子二人冒著风雪来到客栈,吃饱喝足後云天本想安顿劫火早些进屋休息,但劫火许久没见到雪了,十分开心,想要再玩一阵子。
对於这个儿子,云天总是有求必应的,他只好跟掌柜的说了一声,带著劫火去客栈後院堆雪人儿。
二人穿过後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小孩子在玩耍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约莫四五岁,正拿著两只金灿灿的小布老虎互相“咬”著玩。
“呔!哪里来的小东西也敢在我山大王面前放肆!吃我一口!”
“哈哈哈,丑死啦,还山大王呢!我看就是小野猫儿吧!”
劫火眼睛一亮,紧紧拉著云天的手,小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两个小孩注意到了他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走过来问劫火:“你有布老虎吗?有的话,我们就带你一起玩儿。”
劫火摇摇头。
云天愧疚了看了儿子一眼,道:“布老虎……很好玩麽?我教你们玩别的成不成?”
“不成不成!这老虎是我娘给我缝的,可好玩啦!”
劫火充满希冀地看著云天。
云天挣扎许久,一咬牙道:“好,我给你缝一个!”
一个时辰後,云天捧著一坨微妙的东西献宝似地给劫火看,“瞧,爹给你缝的老虎好看不?!”
劫火欢喜地接过那物事,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虽然这玩意比起别人的来说当真是丑的无法直视,但劫火就是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布老虎。
“爹爹,我可以找小哥哥和小姐姐一起玩儿了!”
云天“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顿了一下,又满心怜惜地将他抱进怀中蹭了蹭那柔嫩的小脸,“乖儿子,天色不早啦,他们估计都睡下了,明天再去找他们玩儿好不好?”
劫火有些失望,不过并没有提出反对,於是乖乖依偎在云天怀中。
云天将被子掖严实了,拍著劫火的背哄他入睡。
劫火道:“爹爹讲个故事吧。”
“好,”云天想了想,“上讲的那个姑娘和野兽……”
“野兽把姑娘掳回去,要和姑娘成亲。”
“哦,那爹接著讲。”云天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急促响亮的敲门声。
“爹爹,怎麽了?”劫火从他怀里钻出脑袋好奇地张望。
云天依稀间听到妇人的哭喊,那声音似乎是客栈的老板娘,他皱皱眉头走去开门,问道:“出什麽事了?”
老板娘披头散发满脸惶急,“我那两个孩子在後院玩得好好的,这没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我到找也找不到,呜呜……”
云天心想那孩子都这麽大了,总不至於在自己家走丢,便安慰道:“可能是出去玩了罢,老板娘在外头找过了没?”
“找过了!都找过了!没人见过我的孩子!”老板娘声音哽咽,一副绝望的神色。
云天心下奇怪,这时有人解释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漓州出了几起案子,不少人家的小孩儿都莫名奇妙的失踪了,搞得漓州人心惶惶,如今街上都见不到几个孩童了,都被爹娘关在家门里头呢。”
云天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麽一回事,难怪他之前觉得漓州冷清了许多,原来是出了这等事情。
“听说那贼人功夫高得很,张嫂家的英哥儿在院子里喂鸡,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啦!哎呀呀……要是我家孩儿有什麽三长两短,我可怎麽活啊……”老板娘越想越心惊,干脆嚎啕起来。
劫火听见动静,抱著云天缝的小布老虎跑了出来,听说小哥哥和小姐姐不见了,他著急道:“爹爹,我们快去找他们吧!”
旁人道:“可使不得啊,小公子还是乖乖待著的好!老板娘,我看你还是尽早报官吧。”
老板娘虽感激云天肯帮忙,可她觉得一个瘸子终究也没多少作用,只好泪眼婆娑地往官府去了。
云天抱著劫火回到房里,认为此事非同一般。
漓州虽不是天子脚下的地方,可也不是没有王法的穷乡僻壤,光天化日的抢小孩,这还得了?
或许是云天生性就爱打抱不平,又或许是当著儿子的面,他不想表现的像个冷血的男人,经过一番考虑後,云天对劫火道:“儿子,爹爹出去帮忙找找那两个小家夥,你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准去,明白了麽?”
劫火睁大眼睛,“我和爹爹一起。”
“外头风大,会著凉的,你乖乖睡觉,听话。”
劫火摇摇头:“爹爹,我害怕!”
云天心里一颤,马上就软了,“……那好吧,你跟著爹爹,不要乱跑。”
“嗯!”劫火爬上云天的背。云天拿出布条将他捆牢了,这才带著伞出门。
作家的话:
旅游归来twt……好久没有更新了,对不起大家
他们一家人就快要团聚了twt请期待吧~~
(15鲜币)第三十四回.乌龙
入夜後风雪小了一些,云天一脚浅一脚地往众人口中的出事地点走去。
丢失孩子的大多是一些人烟稀少的巷,云天路过几户民居时,还能听见妇人催促小孩睡觉的声音。男人们则虎视眈眈地四下巡视,看看周围有没有什麽可疑的家夥。
“这位老兄,这附近可有丢了小孩儿的人家?”云天叫住一个正准备回屋的男人。
那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十分面生,便有些警惕:“丢了两个孩子,你是从外地来的?最近这地方不太平,你可千万看好自家的孩儿。”
“多谢提醒,”云天对他抱了一拳,“既然丢了孩子,可有报官?官府现在有什麽线索?”
“嗨,能有啥线索,州司刚上任半年就出了这事情,正是急得焦头烂额,官府早将所有人都派出去了,可查了一个月也没查出半点风声。前天还张了榜,说若是有人能将那贼人擒住,重赏三百两!可官府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又哪有那个能耐!”男人摇头叹息,神色颇有些遗憾。他注意到云天腰上的长剑後,建议道:“你会武功?倒是可以揭榜试试。”
云天点点头:“三百两,不是小数目……咳,我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财什麽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趴在他背上的劫火有点无奈地说:“爹爹……”
“哟,这小娃儿长得真水灵,我说,你要是实在没法子,干脆拿这娃儿当钓饵,绝对能把那狗贼钓上来!”他笑了笑,又道:“玩笑话别当真啊,我该回屋了,外头冷,你二位还是快些找个地方休息吧。”
男人进了屋子,云天依稀听见里头传来女人抱怨他的声音,抱怨完了,又问他冷不冷,饿不饿,一声声温言软语伴著饭菜的香气飘出来,无端端惹得他一阵心酸。
云天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一想到劫火跟著自己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有时候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他就觉得既难受又愧疚。
可最令他失落的是,他并不记得劫火的母亲是谁,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个女人的形象,却是总有个高大的男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如果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聚,是不是也会过得很幸福?
云天忽然产生一股冲动,轻声问儿子:“宝贝,你想要个娘麽?”
劫火想了想,道:“我有爹爹就够了。”
云天笑道:“爹和娘不一样,娘会给你做饭、做衣服,还会做好看的小布老虎。”
劫火的声音拔高了些:“一样的!一样的!爹爹为什麽要给我找个娘?爹爹不要我了麽?”
云天愕然道:“爹怎麽会不要你?”
“柳妮儿的娘死了,她爹给她找的二娘对她一点也不好!总是骂她,还不给她做好吃的。”
劫火害怕地抱紧云天的脖子,生怕云天也找回来一个母老虎。
云天失笑了一阵,拍了拍他,柔声道:“不怕,爹只要你一个。”
劫火忙不迭地点头:“嗯,爹爹我们快去抓坏蛋吧,抓了坏蛋有银子!”
“你个小滑头,知道的还不少,跟谁学的?”云天戳了戳他的小鼻子,转念一想,若是有了这三百两,他就能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安安心心地照顾劫火长大了,他们就不用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了。
“──走吧,抓坏蛋去,抓到了,爹爹就给你盖个房子!”
虽说之前那男人提议让劫火当诱饵的办法只是个玩笑,可目前看来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爹爹,你是不是要我去把坏人引出来?”
“乖儿子,你就站在那片空地上,爹爹藏在这里保护你,别怕。”
劫火点点头,又有点担心地问:“我会不会被坏人抓走呀?”
云天一笑,用力摸摸他的头发,“放心吧,有爹爹在呢。”
劫火一步三回头地往那空地中间走,云天顺手将先前缝好的那只布老虎丢过去,老虎在雪地里翻了几个滚,於是劫火迈著小短腿去追它。
云天躲在一堵青砖墙後,凝神屏息地看著劫火,同时感应著周遭的变化。
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身後传来一股寒气,接著一道冷风呼啸而至!
云天下意识地拔出长剑回手一砍!
“锵──!”
冷兵交接,发出清脆声响。
云天骇然回头,只见一个黑衣少年站在五步外,虎视眈眈地瞪著他。
“你这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云天坐在地上窘得要命,“什麽贼子!我是他爹!”
“你是他爹?我还是他爷爷呢!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干嘛?!说!是谁派你来抓小孩儿的?!不说的话小心你的脑袋!”
“嘿──小兔崽子,知道长幼尊卑吗?!谁教你这麽跟大人说话的!”
云天气得要笑出来了!他好好的在这“钓贼”,谁知道自己竟被当成了贼!
“你这贼子也配谈‘尊卑’?小爷我今儿就好好给你点教训!”
“我靠!”云天见他不由分说就挥剑砍来,骇得连忙向旁边打了个滚,“你悠著点!我真的是他爹,不信你把他抱过来问问!”
他下意识地回头向劫火的方向一瞧,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劫火不见了![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愣了三秒,才大叫一声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那少年见他神情焦虑得仿佛天塌了一般,才隐约感觉出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云天面色煞白,又怕又气又怒。只见雪地上留著几个浅浅的脚印,可见来人轻功十分高明,他不敢拖延时间,连忙循著足迹追过去,同时听到身後那少年慌张地叫道:“你真是他爹?!你怎麽把他一个人搁在那……”
少年追了一会儿,愕然地发现这男人虽然瘸了一只脚,行动居然相当灵活,他将真气提起八成也只能勉强跟上,不由心中诧异。
“喂!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找你儿子!”
转眼二人出了城外,脚印到了这里便消失了,云天额前冷汗涔涔,四下张望,那少年随後赶到,有些内疚地说:“实在对不住,我以为你守在那儿是想、想抓那个孩子……”
云天懒得搭理他,回头吼道:“闭嘴好吗?!我已经够烦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你凶啥凶!……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成了吧。”
云天一边翻找踪迹一边摸索著往前走,那少年打量著他的侧脸,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看了半晌,忽然出声:“喂,你五年前是不是去过赤州?”
云天随口道:“不记得。”
“你再想想!你和一个王爷在一起,你们一起来赤州送粮……”
云天满脑子都是劫火的事,只当这孩子认错了人,於是没好气道:“我说了不记得!你要问几?!”
少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转念一想,这人若真是当年的宁王妃,又怎会带著个小孩?何况中皇云天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八成已经没有命在了,只是皇上一直不愿相信他死了,才会找了他这麽久。再说,如果这人就是宁王妃,又怎会不记得那年在赤州发生的事?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赤州州司──贺秉贵的儿子。
却说贺秉贵被押入天牢之前,赵海倾曾许诺放了他的後人。贺臻是贺秉贵的第三个儿子,却生了一副正直心肠,丝毫没有继承其父“风范”。他早就看不惯父亲在赤州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行径,只是父为子纲,他无权过问罢了。贺秉贵落网後,贺臻不再是贺府三少爷,反倒却落了一身轻松,觉得心头的担子倏然卸下来了。他漫无目的地在江湖上行走了两年,见识了许多人许多事,渐渐萌生了做出一番成就的想法。又恰逢赵海倾带著闫四微服出访,贺臻从友人那得到消息,想了办法前去求见,向赵海倾表明心事,又拜了闫四为师,从此就一门心思地跟著闫四学功夫。
三年後贺臻学有小成,出门游历。经过漓州时听说此地丢了几个孩子,他天生古道热肠,便留下来想要查明真相。
然後他看见了云天,便闹成现在这副局面。
贺臻十分过意不去,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跟在云天後头,念念叨叨地祈求上天保佑那孩子平安。
云天走了一阵,忽地停下来,小心地拨开一丛枯草,从地上拈了点乌黑的粉末闻了闻。
……难怪之前没有听到劫火的呼救声,原来是被下了迷药。
“嗳,你在闻什麽?”贺臻凑上去好奇地问。
云天皱起眉心,冷冷道:“我大概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贺臻大奇:“哦?是谁?”
“调配这种迷药所需的乌绒草只有绛坪山上有。”
“绛坪山……你是说这是谷草帮的人干的?!”
云天目光阴冷,手心骤然爆发出一股热力将那药粉融去,“虽不能确定,但定然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作家的话:
快团聚了……!吐血三升……
(19鲜币)第三十五回.脱身
贺臻被他阴毒的模样吓了一跳,没想到外表这麽好看的男人发起火来会这般可怕。
他打量著云天的脸色,道:“事不宜迟,咱们赶快上山吧,再向东南五里便是绛坪山了。”
云天摇摇头:“我一个人去。”说著也不等贺臻回话,径自使出轻功,转眼就窜出了数十丈。
贺臻急道:“等等!我跟你一起!”
云天见甩不开他,心道这小子身手还算不错,加他一个就多份胜算,便随他跟在自己身後了。
二人一路东去,途中云天又发现一些同之前一样的黑色粉末。贺臻不敢打扰他,但最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只凭闻就能知道这是什麽玩意儿?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啊?”
云天没有回头,还是那句话:“不记得。”
贺臻觉得这人是故意不想搭理自己,不由有些火大,“我也不是成心弄丢你儿子的,什麽叫‘不记得’,这算什麽借口,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门派……”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云天的表情越来越令他感到脊背发凉了。
贺臻也感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便讪讪道:“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觉得你身手不错,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云天点点头,“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毕竟那个时候他躲在墙後偷窥劫火,确实挺像个贼。
贺臻喜道:“你真不怪我?那太好了,等救出你儿子,我再好好给你赔罪。”
云天不置可否,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在听贺臻说了什麽,只一心想著待会儿一定要捣了那个贼窝,胆敢掳走他的儿子,简直罪该万死。
谷草帮一直是个孑然独立的门派,从不参与武林中事,世人对它的了解也仅仅限於“一帮喜欢摆弄草草的人”而已。
然而自从第十一任帮主登位後,谷草帮便开始有了一些蠢蠢欲动的苗头,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做出一大批稀奇古怪的迷药、毒药流入武林,当然也不乏散功药、媚药之流,都是相当厉害的东西,而谷草帮的解药的价格又开得极高,转眼就捞了一笔横财,而他们制药也越发的卖力。
与其对立的赤枫谷专注於救人之药,而谷草帮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就难免有些下三滥。赤枫谷骂他们不入流,谷草帮则反击赤枫谷假正经。
确实,赤枫谷的药救了许多人,一直广受好评,可那些别有用的药也是武林人士们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外界对谷草帮的评价褒贬不一,而那位神秘的帮主也从未对此表态过,依旧我行我素地做著药、赚著钱。
劫火醒来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爹爹。
他声音软糯,被云天好吃好喝喂得圆滚滚,像个小包子,此刻小手一伸,眼睛一张,没看见爹爹,立刻哇哇地哭叫起来。
旁边坐著一个模样玲珑的男童,他见劫火哭得身子直抽,好心地拿来一团物事塞进劫火手中,哄道:“莫哭了,你快瞧瞧,这是你的东西麽?你睡觉的时候还一直紧紧抓著它呢。”
劫火泪眼朦胧,定睛一看,立刻抢了过来,“是我的,爹爹给我缝的小布老虎!”
那小孩愕然片刻,喃喃道:“老虎?我还以为是辟邪用的,真丑……”
劫火一听,不依不饶道:“胡说!爹爹缝的才不丑呢!”
“好好好,不丑不丑……”那小孩连忙安抚他,“你也是被展大哥带回来的?”
“展大哥是谁?我爹爹呢?”
“展大哥……是这里的人,我和小绿小水他们都是被展大哥带回来的,展大哥说,他带回来一个小孩儿,帮主就会奖他十两银子。”
劫火这才明白自己被抓了,登时一脸同情:“你别怕,我爹爹会来救我们的!”
那小孩闻言倒没有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不情愿:“我……我没想过要走,这里挺好的。”
“他们是坏蛋啊!”劫火著急道,“爹爹说他们抓走了很多人!”
小男孩目光闪了闪,稚嫩的脸上带著和年纪不符的阴郁,“就算展大哥不带我来这里,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至於其他孩子,虽然是、是被抓来的,但是展大哥没有亏待他们啊……”
“他们的爹娘都急哭了!”劫火马上把对方化为了敌对势力,警惕地看著他,“你和那个展大哥是一夥的,你也是坏人!”
“我不是!”小男孩著急地跺脚,但是劫火显然不相信他。他没法子了,撂下一句“你等著”,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消片刻,他带著两个小孩返回,劫火一看见那两个小孩,开心地说:“你们是客栈的哥哥姐姐!”
俩孩子对视一眼,道:“是你?你也来了?”
劫火见他们平平安安地,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便老气横秋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我爹爹很快就会接我们回去啦。”
小男孩不乐意道:“回去?这里很好玩儿啊,我还想多玩两天呢。”
小女孩也点点头:“是啊是啊,比小布老虎好玩多啦。”
他们见劫火还像抱宝贝一样抱著那个丑了吧唧的布老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一些有趣的东西,劫火毕竟是小孩子,不懂明辨是非,见他们说的兴奋,自己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真的……那麽好玩?”
之前那个年纪稍大些的男孩撅著嘴道:“你要是不信,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劫火心里一动,刚要答应,可想到云天的叮嘱,他又拒绝了,“……我要等我爹爹。”
“──哦?小弟弟,你爹爹是何方神圣啊?”
随著一个清亮的声音,走进一位风姿绰约的青年人。他看过去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很有气势。
那大男孩看见来人,立即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帮主。”
劫火竖起眉毛:“你是坏蛋的头儿?”
“坏蛋?”帮主牵起嘴角,“小家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坏事?我将他们带到这里,给他们吃喝,派人陪他们玩,还赠予他们许多有趣之物,怎能说我是坏蛋?那你说,我该如何做才算是一个好人?” 此人肤白胜雪,肩上围了一条纯白无暇的狐狸尾巴,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阵淡淡的药香,想来定是长期浸淫药物炼制,才会拥有这般奇特的气息。
劫火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云天总是将他护在怀里,从没让他和一个脸皮够厚的成年人针锋相对过,此刻,过度溺爱的“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好啦,大清早的,你肚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暖一暖。攀儿,你去拿些吃的给他。”
攀儿就是劫火睁眼以後看到的男孩,他闻言应了一声,迈著小腿跑了。
等待食物的过程中,谷草帮帮主问道:“你叫什麽?”
劫火不安地说:“……爹爹说不能把名字告诉坏人。”
“呵呵,你都是小男子汉了,怎麽还是爹爹长爹爹短的,真没有担当。”
劫火第一听到有人说他是“男子汉”,眼睛亮了一瞬,“……我,我叫劫火。”说完以後他似乎觉得对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可恶,就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叫凌襄。”帮主大方地回答。
凌襄不是个能让人一见惊?w的人,却白得十分剔透,像是白玉雕凿而成,一笑起来更有种寒冰消融的味道,劫火不由晃了晃神。
这时攀儿拿了吃的回来,居然是劫火非常喜欢的寿桃包,他也不再客气,大口大口地开动。
凌襄就坐在旁边,直到他吃完,才温柔地擦了擦他的嘴角道:“别害怕,我抓你来,不是想害你。而且,你是我抓的最後一个孩子,等我炼成了赤血凝华丹,自会送你们回去。”
劫火此时已不再怕他,惴惴地说:“我想爹爹。”
“你爹爹不会来的。”凌襄笑了笑,起身一挥衣袖,淡然离去。
云天和贺臻被拦在谷草帮大门外。
有弟子道:“抱歉,帮主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外人。”
贺臻跳脚道:“我们不是来看那病秧子的!”
云天将他拉到身後,客客气气地一笑:“在下冒昧前来,多有不敬……”他说著凑近弟子甲,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不知贵帮的‘红颜软骨散’可有存货?”
红颜软骨散正是谷草帮出品的媚药,虽说帮内弟子不得私自出售药物,但炼制此药的方子早已不是秘密,有那麽一些见钱眼开的弟子就会偷偷制药卖药,赚点零用。
云天曾在一个朋友那见过红颜软骨散,记住了它的气味,又听说此药是他从谷草帮弟子手中偷偷买来的,加上面前这弟子身上带著一丝红颜软骨散的味道,云天便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法子。
果然,两名弟子对视一眼,面露犹豫。
云天打蛇随棍上,“如果还有的话,请务必卖给我,价钱好说。”
毕竟是偷偷炼的药,所用药材和成效都比不上谷草帮官方出品,价格自然会低廉一些。云天抛出这麽一个诱饵,那弟子考虑片刻,果然小声道:“你跟我来。”
“喂!”弟子乙拉住弟子甲,“你疯了,要是被帮主知道……”
“没关系师兄,我……我最近需要银子。”弟子甲脸上莫名其妙地泛起一片红。
云天咳了一声,作揖道:“有劳带路。”
贺臻目瞪口呆,没想到居然就这麽混进去了。
他佩服地看著云天淡定的背影,心道还好有这个人在,否则绝不会如此顺利。
为了避免被人搜查,弟子们不会把药带在身上,而是藏在隐蔽的地方。云天跟弟子甲来到一山谷,将贺臻和弟子乙留在外头望风。
弟子甲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年,长得很是可爱。他从第十八棵树下挖出一个红色小瓶,交给云天,还小心翼翼地说:“此药只可作为房事调剂,希望公子不要用它害人。”
云天见他表情认真,失笑道:“明白明白,我要是用他害人,小兄弟你也会心有不安吧?放心好了。”
小弟子点点头,“公子不像那种人,请。”
他转身欲带云天离开,就在这时,云天忽然眼神一变,一个手刀飞快地劈向他的後颈!
小弟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云天顺势揽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放在背风。
“唉,小盆友,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云天一边叹息一边伸手扒他的衣服。
片刻後,一个崭新的谷草帮弟子火热出炉。
云天整了整紧绷绷的青灰色小衫,将一锭银子放在小弟子怀中,几个纵跃消失在山谷里。
另一边,弟子乙见云天他们久未返回,皱眉道:“怎地去了这麽久!”
贺臻眼睛一转,估摸著云天大概已经脱身了,便道:“我进去看看吧。”
弟子乙警惕道:“我也去。”
贺臻连忙摆手:“不成不成,你走了谁来望风?万一被别人发现你师弟在这里卖药,岂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弟子乙一想有道理,遂道:“也好,你快去快回。”
於是贺臻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作家的话:
感谢大家还在关注此文twt,我知道最近更新慢,我一定反省tat
(37鲜币)第三十六回.相见
云天刚跳上一地势较高的峰头,贺臻随後就赶到了。
“真有你的!”他兴奋地一拍云天的肩膀,“想不到你功夫厉害,脑袋也聪明得很!哟,这衣服是从那小子身上扒下来的?”
“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吧,”云天伤脑筋地四下张望,“这谷草帮他娘的还挺大……”
话音方落,云天心中一动,发现正南方的雪地上有几个堆雪人的孩子。
小孩们正玩得高兴,忽见一谷草帮弟子满脸带笑地走过来。
云天还未开口,他们就大笑著丢来雪球,砸到了云天身上。
为了拉近和这帮臭小鬼的距离,云天只得装作四下躲闪的样子,可亏了他是个瘸子,躲的倒真像那麽一回事,又一个雪球飞来,云天顺势“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那孩子一看,慌了,连忙跑过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天大方地笑:“不碍事,我自己脚滑。”
他模样生的俊,笑得又和善,孩子们马上放松了戒心。
“你是来陪我们玩的麽?”
“对啊,你们所有人都在这?”云天“不经意”扫了一眼,并没发现劫火,客栈老板娘的两个孩子也不在其中。
“还有小绿小水他们呢。”
云天的心脏跳得飞快──小绿小水,可不就是老板娘孩儿的名字?“他们在哪里?”
“在那边的小院。”一个小孩朝东指去。
云天暗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过去把他们几个带来和你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好啊好啊,你要快点回来!”
“当然当然。”云天一溜烟跳起,一拐一拐地奔了。
他与贺臻来到小孩所指的东院,纵身翻过院墙,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孤独地缩成一团在火炉旁睡觉,小脸皱巴巴地,眼角还挂著泪痕。
云天心中骤然一松,几乎是脚步虚浮地冲过去将劫火抱在怀中,抖了抖嘴唇,什麽话也说不出来,有种切的劫後余生的感觉。
劫火迷糊地睁开眼睛,待看清云天後,立时兴奋地大叫:“爹爹,你怎麽现在才来!”
云天抱紧他乱蹭一通,“乖儿子,对不起爹爹来晚了,爹爹这就带你走……”
贺臻向窗外望了一眼,著急道:“先别忙著亲热,好像有人过来了!”
云天眉心一蹙,压低声音:“宝贝,你坐在这里,爹爹先躲一躲,你千万别出声,也别看我们,知道了吗?”
劫火年龄虽小但却十分聪明,他郑重其事地说:“知道了,爹爹要乖乖藏好。”
云天拉开一具硕大的木柜,扯著贺臻钻了进去。几乎是在他刚关上柜门的同一时间,凌襄便走了进来。
劫火“正襟危坐”,瞪大眼睛看著他。
凌襄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不由失笑:“怎麽?我又不会吃了你。”
劫火的小手揪紧衣服:“那你为什麽抓我呀?”
凌襄挑挑眉毛:“我只是……想借你们一点血用用。”
云天听见这话,额前的青筋当即就暴了出来,差点就要冲出去和这个一身雪白的骚爷们儿拼命。
小孩总是害怕血的,可劫火想到父亲就在旁边,便觉得安心不少。他潜意识里担心凌襄发现云天的藏身之,於是强撑著和他说话:“我、我的血很少的……”
“小可怜,我也没说会借很多啊,你这麽可爱,我怎会要你的命。”凌襄看著他,居然越看越觉得喜欢,竟抱起劫火在他粉嫩的脸上亲了亲。
云天气得要背过去了──他竟然敢亲他的儿子!真想撕了那张嘴!
贺臻忙按著他,“老兄……你淡定些!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刚才还觉得这人沈著冷静呢,现在怎麽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
云天翻著白眼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不好意思,失态了。”
那边凌襄兀自笑得开心,云天现在冲出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看这白衣男子的穿著气度也与其他普通弟子不同,估计有点来头。只得等他走了,再悄悄带走劫火。
凌襄的确待了片刻就打算离开,不过云天没想到的是他竟抱著劫火一块走了。
劫火趴在凌襄肩头,惶然地看著云天藏身的方向,无声问道:怎麽办啊爹爹?
贺臻头疼道:“我们跟上去?”
“你太显眼了,我一个人去吧。”云天将柜子推开一条缝钻了出去,将贺臻独自留在这黑漆漆的地方。
贺臻沈默地坐了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现在又没人,老子干嘛要躲起来啊?!
他把脑袋钻出去狠狠舒了一口气,又径自取了茶壶,直接对著壶嘴儿灌了半肚子,温热的茶水顺著喉咙流下去,贺臻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刚坐在柔软的床上翘起二郎腿,一阵冷风忽至,贺臻登时打了个寒颤。
还没看得清不速之客是谁,贺臻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冷冰冰的剑。
来人蒙著脸,但眼睛生的很漂亮,一开口,声音也是磁性好听:“你们帮主在哪?”
贺臻愣了愣:“……你不是谷草帮的人?”
“少废话,告诉我凌襄在哪!”
贺臻松了口气,“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其实呢我也是来找凌帮主的,你先把剑放下来……”
那男子打量他几眼,似乎是觉得他没什麽威胁性,便挪开剑锋:“你找凌襄所为何事?”
“看样子你是找他麻烦来的,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口中的凌帮主最近捉了不少小孩藏在这里,据说是要用他们的血炼药,”贺臻随口胡诌,“本少侠就是来救他们的,明白了麽?”
“你……也是来救人的?”那人放松警戒,甚至还有些赞许地点点头,“不错,果然英雄出少年,你竟然能混进来。那些孩子呢?”
“哎呀!”贺臻一拍後脑勺,“我的朋友去追一个穿白衣的男人,现下不知情况怎样,这位老兄,你身手这麽好,务必要助他一臂之力啊!”
“白衣?”蒙面青年沈吟片刻,“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贺臻摇摇头:“不知道。”
“……”
云天一路跟著凌襄来到一祭坛模样的地方。祭坛正中有一只硕大的炼丹炉,正冒著????白烟,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奇异的气味。
劫火被凌襄放在地上,惴惴不安地看向那炼丹炉,似乎是怕他会将自己扔进去。
云天暗自运转内力,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别害怕……”凌襄取出一根长针,背著劫火打开火折子细细地烤了烤,“你叫做劫火是麽?好奇怪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柳阿公……”
“呵呵,真是可爱的孩子……来,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凌襄一只手握著劫火的小手,另一手捏著长针,慢慢靠近……
云天大吼一声,猛地弹出一颗石子打在凌襄手上。
石子灌了内力,凌襄的手背立时现出一片乌青,他大骇回头,就见一个穿著本门弟子衣服的男人飞身扑来,一掌劈向他的眉心。
凌襄炼药是一位高手,武功却实属平常,平日在帮里四下走动也不习惯带著护卫,匆忙躲闪间被云天打在了肩上,痛得呜咽一声,苍白的脸上汗如雨下。
云天抢回劫火,正要再出手,却见横空飞出一道人影,挡在了凌襄身前。
那人的功夫比凌襄高出不知几许,对著云天的攻势躲也不躲,硬生生回了一掌,彼此身形都是一震,双双退开几步。
凌襄看见那人,先是一怔,继而压抑著惊喜道:“段谷主,你这是来救我的?”
“凌帮主说笑了,我只是不想你死得太早而已。”蒙面青年一回头,看见云天,倏地哑了。
“你……”他眼中闪过惊喜愕然、犹疑不定,将云天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云天抱著劫火虎视眈眈:“我怎麽了?”
那人顿了顿,一把扯下蒙面布,露出一张俊秀的脸,“你不认得我了?!”
凌襄见身边的男人直勾勾地盯著云天看,脸色大变:“段谷主,他这模样摆明了是不认识你,你想结识美男,也不至於用这种办法。”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那姓段的男子一把拉住云天的手,热切得几乎有些疯狂,“你是云天对不对?!我知道你中了忘川罗刹,会忘记许多事,这几年你都去哪了?你男人和你师傅找你快找疯啦……”
云天嘴角抽了一抽,只听见三个关键字:你男人。
凌襄的脸气得白转红:“段谷主你这是什麽话?!这是我的地盘,什麽叫没我说话的份?!你擅闯谷草帮,我还没追究你,你倒先向我发起火来了!”
段鸿方一道凌厉眼光向他扫去,“凌襄,你可知道我为什麽会来?”
凌襄登时哑口无言,过了一阵才道:“虽然我对你下药,可那药又不会害了你……也罢,既然他是你认识的人,你就带他走吧。”
段鸿方冷冷丢下一句“速将你抓来的孩子都放了。告辞。”
贺臻守在谷草帮大门外,看见段鸿方和云天带著劫火平安返回,兴奋道:“太好了,你们可算出来了!”
云天虽然救回了劫火,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时向段鸿方瞥去一眼。
──这个人认识他?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人海茫茫,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段鸿方笑道:“你别担心,我不是对你说笑,你三年前是不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等你见到他,你什麽都会想起来的。”
云天听他这麽说,便信了几分,他没有提及自己失忆的事,对方却能一口道出他的情况,他就是想怀疑也很难。
贺臻见段鸿方对云天态度亲密,好奇道:“你们认识?”
段鸿方道:“他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你就是云天,我绝不会认错。”
这不等云天开口,贺臻就抢先指著云天叫道:“中皇云天!宁王妃!?”
段鸿方大奇:“你也知道他?敢问小兄弟姓甚名谁?”
“我就说嘛,哪有长得这麽像的人,原来你是失忆了!”贺臻经历了如此离奇之事,眉宇间全是激动,“说来惭愧,家父是前任赤州州司……那时宁王带著王妃来赤州送粮……”
“原来如此……当时赤州闹瘟疫,我正巧在那散发药物。”
“是有这麽一回事,兄台是赤枫谷弟子麽?”
“现下是赤枫谷谷主。”
“原来是段谷主!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
云天忍不住打断他们:“二位,先别忙著联络感情,你们说你们认识我,那你们知道我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何人麽?我……三年没回去了,还什麽都不记得,实在是……”
段鸿方和贺臻对视一眼,对云天道:“你全部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那你可还记得……赵海倾?”
云天仔细想了想,皱眉道:“不记得,赵海倾是谁?我娘子麽?”
“这麽说姑且也对……不过……”段鸿方有点艰难地开口,“其实,你是他的娘子。”
云天:“……”
劫火抬起脑袋大叫:“原来爹爹才是我娘?我都不知道耶!”
“……爹爹?”段鸿方意外道,“这孩子是你的?你何时生了孩子?”
“三年前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孩子了!你说我是那个什麽赵海倾的娘子?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你先别激动,此事说来话长……”
段鸿方带云天下了山,乘上马车,回漓州的途中对他讲了他与赵海倾之间的事,云天听後只觉得惊世骇俗,久久不能平静。
──试想,一个已经当爹的人,一个一心以为自己有个娘子的男人,突然被告知他其实是另一个男人的老婆,那男人还是当今圣上?这叫他怎麽接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劫火又是怎麽来的?难不成是他自己生的麽?
劫火坐在云天怀里,伤心地问:“我到底是不是爹爹的小孩?”
“宝贝,你当然是爹爹的孩子。”云天亲了亲他的头顶,心想不管自己以前是谁、劫火是谁生的,他都是他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三人回到客栈,段鸿方立刻写了封急信给赵海倾,而云天和劫火还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云天老弟,你的脚怎麽了?”段鸿方之前太过惊喜,竟没注意到云天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现在一瞧,便瞧出了不对劲。
“我……应该是摔伤了……你真的没有认错人麽?”
“凭你我的交情,我就是想认错也很难,只是他……”段鸿方看向劫火,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孩子的来历。赵海倾自云天坠崖後很是消沈了一段时日,不对任何人提起那日在叶随风的寨子里发生的事,他只知道一向待人宽厚的赵海倾血洗了整个山寨,连空气中都弥漫著浓浓的血腥味。
“云天,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只有皇上一直没放弃找你。你走了以後,他过的很不好。”想到那般威仪强大的男人变得憔悴不堪,段鸿方就忍不住叹气,“好在你还活著……他知道了,一定会十分欢喜。”
“我和他……感情很好?”
“可以说你们是彼此此生挚爱。”段鸿方笑了笑,“你自三年前就不会再忘记东西了吧?也许那蛊虫已经除掉了,我会想办法助你恢复,这段时间你就安心调养身子。想必你们父子在外头过的也不是什麽安稳日子。”
云天脸上一红──被他说中了。
倒是劫火不情愿地说:“我和爹爹在一起可开心啦!”
“是是是,小祖宗,以後你一定会过得更开心的。”段鸿方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一家团聚──这曾是云天最向往的事,可如今他所期待的就近在眼前,他却感到惶恐。
云天从没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个男人,那麽,劫火的母亲又在哪?他的爱人究竟是这个和他有夫妻之名的男人,还是劫火的生母?
也许等他见到那个男人,这一切才能有个解释。
当晚,谷草帮的帮主凌襄竟也冒著寒风出现在客栈,云天父子隔壁住著段鸿方,他正要睡觉,就听见凌襄站在门外嚷嚷:“段鸿方,给大爷开门!”
门开了,段鸿方一把将他扯进去,压低声音道:“你来作甚?!”
凌襄直视著他,表情有点倔强的委屈:“我把那些孩子送回去了……顺便来看看你。”
段鸿方叹了口气:“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凌襄坐在他身边,一副要在这里扎根的架势,“段谷主,我们没什麽仇大恨吧?你就这麽急著赶我走?”
段鸿方青筋跳起:“你还有脸说?!上若不是你下药,我又岂会险些铸成大错!”
“大错? 你和那位小姐不是情投意合麽,我只是想帮你们,你这正人君子的派头,指不定等到哪天才能把她娶回家,不如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更妙。”
“凌襄,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做了什麽?叶小姐是我的义妹,你究竟想陷我於何种境地?!”
凌襄瞪大眼睛,低声问道:“你不喜欢她?”
“她前不久已经与别人许了婚约,我若是喜欢她,又怎会由她这麽做。”
凌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几乎是有点失态地一把握住了段鸿方的手腕。
“段谷主……不,鸿方,你可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过什麽?”
段鸿方的眼神闪了闪:“喝多了,不记得。”
凌襄扬起的嘴角登时僵住,“我的立场……对你来说就那麽难以接受?你连一点好脸色也不肯给我……那件事我知道做错了,在此向段谷主赔个不是。”
他微微抬头,依旧是一副高傲的神色,段鸿方却看到他眼角分明泛上了淡淡的红。
“告辞。”
段鸿方只犹豫了一秒,就下意识地拉住他,“今日太晚了……明早再走吧。”
凌襄咬了咬唇,忽然笑出几许风流:“段谷主,留我过夜,你不会後悔麽?”
“……”
“我说笑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襄马上换了副兴高采烈的表情,落落大方地脱了白色外衫躺到床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过来啊,这里就一张床,你想睡地上不成?”
段鸿方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後悔自己一时心软留他过夜的行为。
睡到半夜,凌襄果然开始不老实,他钻进段鸿方怀中,蹭开他的衣襟,温柔地抚摸他的胸膛。
段鸿方气息一顿,皱眉睁开眼睛:“……凌帮主,我还以为我这是躺在青楼的床上呢。”
房里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凌襄的脸,只能听见耳畔传来男子轻微的呼吸声,那气息颤抖而炙热。
“……凌襄?”段鸿方忽然觉得不大对劲,“你吃了什麽?”
凌襄不说话,狠狠掐了段鸿方一下。
段鸿方吃痛地捏住他的手腕:“你发什麽疯?!”
凌襄顿了顿,忽然枕在他胸前,小心翼翼地用脸颊蹭了蹭段鸿方结实的胸膛。
“鸿方,你这个人,实在可恨。”
“可恨就滚下去,不要挨著我。”段鸿方皱眉,将他掀到一边。
凌襄忽然环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拉下来,准确地吻住了他的唇。
段鸿方脑中嗡地一声,不假思索地躲开他的亲吻。
凌襄没想到他果真对自己如此嫌恶,此刻也有些尴尬。
半晌後,他才闷声笑道:“段谷主,瞧你吓得都缩起来了。”
“……凌襄,你若是再做这种玩笑事,别怪我翻脸。”
段鸿方心情复杂地坐起来,背对著他开始穿衣服。过了片刻,他忽然觉得浑身一软,功力像是被尽数抽干,竟使不上半丝力气。
他就是再愚钝,此刻也明白过来刚才凌襄一定是给他喂了什麽东西。
“鸿方,我原本不想这麽做,可是要你回应我的心意,太难了……”凌襄明明笑著,可那笑容却透著凄凉和祈求,“我等不到。若你明日醒来以後不能原谅我,那我会对天起誓,今生再不与你相见。”
段鸿方眉心锁,胸前郁结了一团闷气,仿佛翻腾著汹涌的浪。
他想起初见到凌襄时,只觉得这个人仿佛常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怎会白得像一尊玉人。他年纪轻轻就让谷草帮在江湖上名声大起,虽然做出来许多不入流的药,可受人追捧也是事实……
後来经过几交锋,彼此渐渐熟悉了,段鸿方才知道凌襄绝不是表面上那麽清雅出尘。
这个人,一肚子的坏水和歪脑筋,被他盯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不巧的是,被他盯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凌襄一丝不挂地跨坐在段鸿方腰间,白玉般的身体在微弱的月色下泛著迷人的清冷光芒。
段鸿方感到自己的下身进入了一个火热紧窒的地方时,终於艰难地寻回一丝理智:“凌……襄,你不必,做到这一步……”
“不能……长相厮守…啊……一、一夜风流……也是一桩快事……唔……”凌襄起起伏伏,世人都爱的快活之事被他做得却如同忍受酷刑。
段鸿方虽没有敞开心扉接受他,可男人在床上终究敌不过快感,何况这凌襄脱了衣服以後当真是个绝世尤物,他在沈沦欲望前,想到的竟是: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不如就放纵一……
日一早,客栈老板娘就满面喜气地来感谢云天。
云天回了几句不客气,老板娘大手一挥,爽快道:“大侠只管好吃好住,这里虽没什麽山珍海味,可也绝不会怠慢了大侠!”
云天带著劫火来到楼下,就看见段鸿方和凌襄坐在窗边沈默地用著早膳,二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很是微妙。
他正寻思著要不要另寻一桌坐下时,劫火就迈著小腿跑过去叫道:“段叔叔!”
“……哎,是火儿啊,”段鸿方心不在焉地将劫火抱起来放在腿上,“想吃点什麽?”
云天没法子,只得坐过去。打量了凌襄一眼後,他诧异道:“凌帮主今日气色不佳啊。”
凌襄脸色铁青,眼睛底下挂著两片乌黑,不过这样看上去反倒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昨夜没休息好。”凌襄淡淡道。
云天“哦”了一声,又问:“那些孩子……都送回去了?”
“自然送回去了,”凌襄瞥了段鸿方一眼,“每户额外赠送了十两银子当做补偿。”
段鸿方嘉许地看了看他,凌襄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云天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明白凌襄昨夜大老远地追进段鸿方屋里去,二人怎会闹得这麽僵。
他有意活络气氛,便笑著问道:“段兄今後有甚打算?”
“等把你送回那人手里……我就该回赤枫谷了。”
凌襄呼吸一窒,越发不想理会段鸿方。段鸿方也不哄他,径自道:“谷里事务多,我这来不过是想向凌帮主求一味解药,如今既然已经求到,也没什麽可挂念的了。”
凌襄猛地一推桌子,起身便走。
“凌帮主……”云天惊了一跳。
段鸿方无奈道:“我去看看他。”
二人相继离去,留下一桌好酒好菜。云天也搞不懂他们究竟是怎麽了,只得对劫火道:“乖儿子,吃吧。”
t
在等待赵海倾的这几日里,云天曾数想象过对方是什麽样子。段鸿方对他说赵海倾是个高大威严、仪表堂堂的君王,云天却没想到,这天他一睁眼,看到的竟然是这麽一副形象。
──面前的男人形容消瘦,眼眶陷,脸上的胡渣像是许久没有清理过,他风尘仆仆地倒在床边,睡得像一头死猪。
云天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看看劫火还在不在,然後才带著一点微妙的心情拍了拍熟睡中的男人。
几乎他刚一拍,那男人就醒了。
赵海倾怔怔地看著云天,还未说话,就先红了眼眶。
云天觉得自己要被他勒死过去。这男人的拥抱紧得像要把他融进血肉,他艰难地伸出两条胳膊回抱住对方,叹息般地说:“海倾……”
(35鲜币)第三十七回.情浓(h)
相爱之人劫後余生三年未见,本该热情如火,赵海倾却没有了热情的力气。
──云天还活著,还有什麽事比这更能令他欣喜?
赵海倾一路奔波,顾不上仪表,连吃饭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直到看见云天带著淡淡笑意的眼神,他才猛然惊觉自己这副尊容实在上不了台面。
“我……先去梳洗一下,你接著休息。”赵海倾笑了笑,又吻了吻他的嘴角,刚站起来,却忽然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云天:“……喂!!”
片刻後,段鸿方道:“体力透支晕过去罢了,好生休养便无大碍。”
云天坐在床边看著赵海倾憔悴的睡颜,心里莫名地疼。
──这就是他的爱人?当今圣上,赵海倾?
他怎会瘦成这个样子……说实话,与云天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似是明白云天心中的疑惑,段鸿方叹道:“自从你坠崖後,他就一天比一天过得惨,好在你们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云天心底微微一颤。
都说帝王无情,此刻他真的很好奇他与赵海倾之间都发生过什麽,竟然能令对方情至斯……
劫火趴在床边兴致勃勃地打量著赵海倾,一边看一边说:“爹爹,他是我娘亲麽?”
云天犹豫道:“大概……是吧。”
“娘亲好高哦……手也好大。”
劫火没有见过赵海倾,却对他非常亲近。云天看著儿子将软软的小手贴上赵海倾宽厚的大手,忽然感到莫名的满足。
这种满足,不是他饱餐一顿或是睡了个好觉之後的满足,而是知道有人肯与自己长相厮守的那一刻所得到的平静、安心。
t
t赵海倾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像是要早些醒来和云天团聚一般,傍晚房内刚布好酒菜,他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朝思暮想的爱人背对著自己,听到碗筷和桌面碰撞发出的清脆低响,闻到热腾腾的饭菜散发出的香味,只觉得自己这三年来所受的相思之苦,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你醒了?”云天回过头,正好对上赵海倾带著眷恋和笑意的温和眼神。
“云天……”赵海倾向他伸出手,本想好好碰碰他、抱抱他,却被云天塞了一杯热茶。
“先喝些水吧,声音都沙哑了。”
赵海倾怔了怔,摇头苦笑,将茶水慢慢喝完。
──云天还未恢复记忆,想必不能习惯与自己太过亲近吧。
一个小小的孩童跑过来, 仰头看著赵海倾问道:“你是不是我娘?”
赵海倾愣住。
段鸿方给他的信中并未提及云天有个孩子的事,大约他也不知道怎麽开口。云天刚离开的那段时日,赵海倾几乎每一夜都会梦到爱人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以及那个从他肚子里扯出来的婴儿……赵海倾已经不记得他从这可怕的梦境里惊醒过多少,以至於此刻看到活生生的劫火,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究竟是他和云天的孩子,还是云天和别人所生……?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性,赵海倾心中就醋意翻腾。
他将劫火抱到自己怀中,小心地摸了摸孩子水灵的脸蛋。
云天笑道:“他很喜欢你。”
赵海倾没听懂这话是对孩子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迷茫地看了云天一眼。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气氛总归还是平和的。只是云天没有了三年前的记忆,和赵海倾相起来毕竟有些生疏尴尬。
饭後段鸿方便体贴地把劫火抱走了,房里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云天和赵海倾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道:“你……”
赵海倾笑了笑,“你先说。”
云天挠挠头发,不知怎麽开口,最终决定采取单刀直入的方式:“三年前我被人救回去……听说昏迷的时候还紧紧抱著一个小孩儿,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的手掰开,”云天说著笑了笑,“……差点就把劫火勒死了。”
这一刻赵海倾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形容,好像所有美好的语句都不能表达出他的幸福感──那个孩子,果然是他们的亲骨肉……
“对不起,那天我来得太迟,若是我早一些……”
赵海倾拥住云天的身子,将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尽数道给他。
这一夜两人都是久久难眠,云天对自己的过去感慨不已,赵海倾则纯粹是白天睡的太多,加上寻回了久别的妻儿,心情亢奋,毫无睡意。
“云天,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麽?”
“……不知道,要告诉我麽?”
赵海倾侧了侧身,以便和他挨得更近,“我在想,若是劫火肯承认我这个不负责的父亲,他便是叫我娘,我也认了。”
云天愕然片刻,爆发出一阵大笑。
隔壁的段鸿方将耳朵贴在墙上喃喃道:“大半夜的狂笑什麽,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日劫火看到赵海倾眼圈发青的模样,担忧地问:“娘亲,你怎麽啦?没有睡好麽?”
可怜赵海倾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汉,被亲生儿子叫做娘亲却无法反驳,“没有……火儿饿了麽?我们去用早膳吧。”
段鸿方有意把空间留给这久别团聚的一家,便笑了笑,道:“我去找凌襄,你们先吃。”
最近大约是云天这三年里最忙的时候了,忙什麽?──见故人。
段鸿方前脚刚走,闫四又赶到了。
他刚刚帮丢下宫里所有事务赶来会见妻儿的赵海倾理完一切,要说半点怨气也没有是不可能的,可看到赵海倾一家温馨地坐在一的情形,闫四的那点怨气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最令他欣喜的就是赵海倾这一总归是没有失望,终於把爱人找了回来。之前放榜寻人时,有不少人提供了和云天模样相像的男子的线索,可赵海倾每充满希望地前去寻人,每都失望而归。渐渐地闫四也不抱希望了,只有赵海倾还在锲而不舍地为了云天一地奔波,天可怜见,他终於不用再承受这种满腔希望被生生打碎的痛苦。
云天与三年前相比稳重了些,灵秀的模样蜕变得清俊风雅,加上他做了父亲,身上更多了种温厚的味道,俨然已是个熟透了的美男子。
闫四上前几步,先向赵海倾请了安,又对云天做了个揖,道:“公子吉人天相,实在是可喜可贺!”
赵海倾顺势揽住云天的腰,一贯冷峻的脸上露出掩不住的幸福笑意:“我知道这一上天定会厚待我,你看,这里还有位小公子呢。”
闫四看见劫火,越发地喜出望外,他伸出手想抱抱这个可爱的孩子,但一想到这小子八成就是未来的龙腾国君,便又不敢逾越了。
云天笑道:“你是闫大哥吧,对不住,三年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不过听海倾讲过你的事情,之前在王府多亏闫大哥照顾了。”
闫四见云天虽然笑著,眉宇间却没有了当年的亲近,只是客气地对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表示感谢而已,不由有些黯然:“……公子别这麽说,这是属下应该的。”
赵海倾把劫火抱到面前,对他介绍道:“这是劫火,我和云天的儿子。”
他脸上带著一个父亲的自豪和骄傲,闫四也忍不住笑了笑,发自内心道:“恭喜主子。”
他仰慕了赵海倾多年,把对方当做自己的目标奋斗了多年,虽然到头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可闫四此刻,还是送出了最真心的祝福。
赵海倾能够幸福,对於他来说,就是他的幸福。
饭後云天带著劫火去街上散步,赵海倾和闫四进了房间,闫四道:“主子什麽时候回去?”
赵海倾道:“孤打算先带云天和火儿四走走看看,不急著回宫。”
“皇後那边……”
“红依与蔺将军之间早有情意,孤也想成全他们,”赵海倾沈吟片刻,“废後总归是不大妥当。”
於是半月之後,宫里传出皇後病逝的消息。至此後位空悬。
范红依化名沈氏,嫁入蔺将军府,成了将军夫人。即便有人察觉蔺夫人与前皇後容貌神似,也莫有人敢质疑。
此时,赵海倾和云天已踏上了第二蜜月之旅,带著儿子漂洋过海,来到了异域国度──瓦莱。
瓦莱盛产金银珠宝,连建筑也都是金灿灿的。这个国家的人皮肤都是小麦的颜色,个个长得浓眉大眼,女人不像中原那边穿得规规矩矩,而是将纤细的腰肢露在众人的目光下,戴著精致的铜铃,一摇一晃就是一股风情。
云天喃喃道:“这地方……真是男人的天堂啊。”
赵海倾有点吃味:“云天,你已为人父了。”
云天忍笑道:“我只是觉得好看而已……你要是穿成这样,我说不定也会觉得好看。”
赵海倾被他玩笑,却并无不快,至少云天现在已经开始和他近亲了,这是件好事。
“爹,娘!”劫火走到一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小摊前,指著一只精美的镶红宝石黄金熏香炉,“这个好看!”
云天头疼地低声道:“儿子怎麽喜欢这种女孩子家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便听劫火又道:“我想买一个送给柳妮儿。”
赵海倾忍俊不禁:“这位柳姑娘,可是火儿的青梅竹马?”
劫火红著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柳妮儿说,她长大以後给我当媳妇。”
赵海倾的笑意更:“那就给柳姑娘买一只吧。”
云天面上高兴,心中却想道:赵海倾贵为国君,只怕劫火成了皇子以後,这婚事就不能由他自己做主了吧。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未免还为时过早。
“云天,你在想什麽?这麽入神。”赵海倾道。
“……没什麽,我在想你大老远的跑来这地方,到底是什麽目的?别说你只是带我们来玩儿。”
“这当然是一个方面,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麽?”
“你觉得我会信吗?”
“云天真是半点面子也不肯给我,”赵海倾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做生意。”
赵海倾用当地语言和摊贩交流片刻,买下那只香炉,放进劫火手里。
“前不久瓦莱给龙腾进贡了一些碎金沙,被铸剑大师江天钧要了去,他将这金沙研磨以後混入凤翔精铁,竟炼就一把绝世好剑。”
赵海倾笑了笑,又道:“此剑虽好,却只有一把,未免孤单。”
他言语之间若有意,云天望了他一眼,欣喜又遗憾道:“我现在是半个瘸子,你就是给我炼一把好剑,不也是浪费了麽。”
“云天,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带你和火儿游遍海河山川,”赵海倾牵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在我心里,你现在纵然一条腿不便,也是厉害的。”
“咳……”云天脸上微微一红,“咱们在外头游山玩水,你不管宫里的事了?”
“宫中事务自有人操心,云天不必多虑。”
“……总觉得闫大哥跟了你,算他倒霉。”
瓦莱除去盛产宝石黄金外,骏马也是享誉内外,一家三口去赛马场畅快地玩乐了一个下午,晚上赵海倾又带著云天和孩子来到了瓦莱最著名的一家酒坊。
劫火才三岁,自然是不能喝酒,不过这酒坊酿造的果汁倒是合了他的口味,外酥里香的肉饼也是一大享受,因此云天和赵海倾一杯接一杯地碰酒,他也没觉得自己受了冷落。
瓦莱的舞姬狂野而魅惑,赵海倾和云天穿著富贵,又是异域人士,难免会被多送几道秋波。
酒坊本就是享乐之地,难免有些喝多了的客人会搂著舞姬做出些放浪形骸之举。赵海倾这些年受够了寂寞之苦,现下爱人就在身边,他也禁不住心思活络起来。
在这种蛊惑人心的气氛下,云天也难免察觉到了赵海倾炙热眼神中的含义。
他二人相逢时间虽短,但云天并非矫情之人。既然本是夫妻,那趁著这机会做些香?w之事,倒也未尝不可……
小孩子入眠早,劫火早已趴在云天肩头熟睡过去,连喧闹的乐曲声也没能让他皱一下眉。赵海倾道:“在这里睡觉怕是会著凉,不如我们……回房吧?”
他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天只觉得心跳顿了一拍,轻轻点头。
重逢之後,赵海倾一直待他温和有礼,虽亲密却不狎昵,云天怎麽也没想到,这家夥脱了衣服以後,竟然会活脱脱化为一只禽兽。
房间布置的金碧辉煌,红纱帐里铺了一张巨大的长毛地毯,云天此刻就衣衫半解地躺在这地毯上,享受著赵海倾的“伺候”。
他将赵海倾忘了三年,赵海倾却将他念了三年,难免会有些急躁冲动。他吞吐著云天胯间的欲望,仿佛在品尝一件美味之物,舔弄得啧啧有声。那淫靡的声音在纱帐里回旋,云天脸上仿佛浇了一壶滚烫的水,烧得几乎发疼。
“海倾,你小点声……当心火儿听到……”
赵海倾微微抬眼,闷声笑道:“他睡著了。”
他嘴里还含著云天的东西,这一说话,齿列就轻轻刮过了敏感的茎柱,云天“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毛毯。
赵海倾将云天的欲望吐出,以两指夹住茎身上下捋动,舌尖顶入两只囊袋中间,淫亵无比地戳刺舔舐。就在云天受不住刺激溢出一串呻吟时,赵海倾忽然张开嘴,将其中一只小球含入口中,用火热的口腔吮吸起来。
“啊……啊啊……海倾,不要……我……唔……!”
云天羞愧难当地掩住双眼,一股白精喷射而出,尽数落在他小腹上。
自己用双手安慰,与被人伺候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後者显然要痛快百倍千倍。云天这一发泄便失神了良久,等他回过神来时,又被赵海倾温柔地吻住了唇瓣,整个身子也被他拥紧,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赵海倾身下那物早已硬挺昂扬蓄势待发,云天的欲望刚刚疲软,被他用胯下一蹭,便又立了起来。
刚才被人那般尽心地抚慰过,云天不“回礼”总归说不过去。於是略带羞赧地握住赵海倾的下身,慢慢将嘴凑了上去。
他们相虽只有半个月,可赵海倾待他如何,云天是心知肚明的。他对赵海倾的感情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急速升温,也并不是毫无缘由。
这个人,是用真心在爱他。
赵海倾原本担心云天只是出於歉疚才会这麽做,可看到云天将他的炙热含入口中时,脸上并无厌恶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云天的技巧比起当年几乎称得上生疏,就像初经人事的少年一般。可云天为他吹箫,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赵海倾热血沸腾,云天还没费多少力气,就感觉口中的巨物一阵跳动,接著一股火热的液体洒进了他喉咙。
他猝不及防间猛地咳嗽起来,赵海倾难得露出窘色,一边拍著云天的背一边道:“对不住……我太久没有……”
“没关系,”云天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激动。”
赵海倾被他揶揄的没有还嘴之力,索性拉著他又是好一通吻,直吻到二人唇舌酸软,才意犹未尽地“啵”一声分开。
房里备著上好的的动物脂膏,柔滑细腻,还散发著淡淡的香味。
赵海倾双指蘸取适量,小心地探进云天後庭,慢慢撑开,再入。也许是其中加了催情的成分,云天只在最初的不适後就放松了。随著赵海倾的手指在他体内不断进出,云天的呼吸也粗重起来。当赵海倾弯曲手指,碰到他某一点时,云天霎时腰肢一弹,惊悸地扣住了赵海倾肩头。
“……别怕,会舒服的。”赵海倾看著他愕然的样子,不由生出一些坏心思。
他屈著手指不断搔刮那一点,在云天忍受不了刺激收紧双腿时恶意地挤进他腿间,贪婪地舔吻他的颈侧。
“啊,海倾,海倾……别……”云天蹙著眉心,脚背弯曲成一道漂亮的弧度,“嗯……呼啊……”
他身後那变得柔软火热,赵海倾也是苦苦忍耐了良久,觉得没有再逗下去的必要了,於是抽出手指,抬起云天的双腿,低头吻住他,挺身而入。
他齐根进去时,两人皆发出一声低喘。赵海倾没有半刻缓冲,就急切地大操大干起来,那涨得发紫的硬杵飞快地一捣入云天的身体,云天绷紧脚趾,双手胡乱抓住身下柔软的动物皮毛,一头乌丝披散开来,白皙的身子和?w红的吻痕横亘其上,竟流出几分魅惑之感。
“云天……云天……你想我麽,觉得舒服麽……?”赵海倾的神智似乎燃烧得有些错乱,不住在他耳边诱他说些不知廉耻的话,云天手脚酥软,被他撞击得毫无招架之力,身後撑得发胀发疼,却又在这行为中可耻地升起一波接一波的快乐。
“嗯……舒、舒服……”
他的声音打著颤,眼睛迷蒙地半张,神情混杂著崩溃和极乐,赵海倾一阵激动,越发狂猛,竟重重地在云天肩头咬了一口,有些凶狠地哑声道:“说你爱我!云天!”
云天因为肩上传来的刺痛猛地一个瑟缩,不由得收紧了後壁,赵海倾被他这一弄,登时头皮发麻,灭顶的快感在体内炸开,只恨不得将身下的人顶个穿透。
“海倾……啊!啊──嗯啊…太、太用力了……不……”云天慌乱地向後躲闪,可惜苦於一条腿没法动弹,只得用完好的另一条腿蹭著赵海倾的後背,赵海倾咂了咂嘴,拉住云天的手腕扯向自己怀中,云天惊呼一声,就变成了面对面骑在赵海倾胯上的姿势。
“你想逃?”赵海倾的眼睛乌黑邃,低笑著埋头叼住云天胸前的肉粒,用舌尖在周围打著转,同时胯下向上耸动,一下下地用力揉进云天。
“嗯…哈……不,不是……啊啊……”
赵海倾结实的大腿抵著云天臀部,一一地将顶向空中,又重重落下,云天下身含著那坚挺的物事,仿佛连上头每一根凸起的青筋都能感觉到,不由脸颊如烧,索性闭著眼睛不再看赵海倾。
“云天,叫声相公听听?”赵海倾恶意地凶狠一撞,刚刚好顶在那酥麻之,云天崩溃地大喘一声,搂紧他的脖子,可怜巴巴地道:“海倾,别……”
见他露出这种神情,赵海倾也是一阵後悔,觉得自己不该这麽逼迫他,於是放柔了语气道:“乖,是我不好,云天别怕……嗯?别哭了……”
云天眼角溢出大颗的泪滴,却不是因为难过或羞耻,只是太快乐了,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极致的欢愉,仿佛浑身上下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只知道像一只发情的野兽般不知廉耻地索取。
赵海倾也快要到达顶峰,他抱著云天的腰,开始急速地进出。
云天头脑发昏,腾出一只手抚慰自己高高昂起的欲望,赵海倾见状,和他贴得更紧,用小腹摩擦云天的茎柱,云天发出几声呜咽,在几个用力撸动後瞬间高潮,白液尽数喷在赵海倾胸前。
小穴在这刺激中剧烈收缩,如同痉挛,赵海倾猛插了数十下,也酣畅淋漓地在他体内射了出来。[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云天皱著眉,感受著滚烫的液体填满肠道,他像是被灼伤一般动了动,赵海倾从他体内退出时,那白液汩汩而出,顺著被蹂躏得红肿的穴口流到结实的臀肉上,在他身下晕开一片。
云天大口地喘气,无地自容地往劫火的方向望去,见他依旧酣睡,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假寐。
随後一个宽厚的身体将他拥入怀中,两人身上俱是汗淋淋地,却还是紧紧依靠著彼此,直到云天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时,赵海倾才温言道:“先别睡,去洗洗吧。”
他拿了一张薄毯将云天裹严实、打横抱起,进了後间。
云天感受到潮意,睁开眼睛,发现这里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浴池。
赵海倾温柔地替他擦洗身子,又趁机压著他好一通轻薄,才恋恋不舍地将他抱出来。
此时房里已换了一张新的毛毯,云天累得浑身瘫软,也没功夫思考其他了,赵海倾心满意足地吻了吻他的唇,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又轻轻地拍著他的後背,想让他睡得舒适些。
云天发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麽事,赵海倾拥住他时,他忽然想起来了。
“海倾。”云天哑著嗓子唤他。
“嗯?”
“我……”他涨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相公。”
赵海倾一愣,随即欣喜得无以复加。
“你……呵呵,云天,你要叫我爱死你了。”
“睡吧,睡吧。”云天大窘,将脑袋埋在赵海倾颈窝里,不消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作家的话:
这更新间隔时间略长twt反省中……
(36鲜币)第三十八回.心愿(h)
早晨劫火一边喝著野马奶,一边迷惑地问:“爹爹,昨天晚上很吵诶,是不是有人打架呀?”
云天心里“咯!”一声,强作镇定道:“怎麽会呢,火儿一定是做恶梦了吧,好好吃饭,不要乱想。”
“真的真的!”劫火跳起来满脸认真地强调,“我听到他说“救命”、‘饶了我’!”顿了顿,又不确定道:“像爹爹的声音……”
云天手里的筷子应声而断。
“哦?”赵海倾饶有兴味地问,“你还听到些什麽?”
“海倾!”
赵海倾望过去,就见云天半羞半怒地抽了抽嘴角,别过了脸,一副不想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心下微感好笑,将劫火抱起来放在膝上,以谆谆善诱的语气道:“火儿,大人的事情要懂得非礼勿听,非礼勿看。”
“什麽是‘非礼勿听’?”
“够了……别乱教他这些东西。”云天抢过孩子,塞了几个菠萝饼给劫火,“多吃饭少说话,待会儿带你出去玩。”
劫火泪眼朦胧,委屈道:“自从爹爹有了娘亲,都不喜欢火儿了……”
云天头疼道:“怎麽会呢?爹爹最喜欢你了,乖,吃饱喝足才能玩得尽兴嘛。”
劫火还是不甘心:“我和娘亲,爹爹更喜欢谁?”
云天无语凝噎地看了赵海倾一眼──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叫他怎麽选择啊……不过硬要说的话……
“你爹爹当然最喜欢你,放心吧。”赵海倾摆出丝毫不屑争宠的表情。
劫火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如果……如果娘亲也给我缝一个小布老虎,那我就让爹爹也喜欢娘亲。”
“小布老虎?”赵海倾愣了愣,想到劫火整日带在身上的那玩意,疑惑地问,“那不是辟邪的吗?”
云天:“……”
一家人相携走出酒坊,日头高照,晴空万里。
中原还是飘雪之时,瓦莱还依旧温暖如春。
这里没有龙腾那般壮丽恢弘的建筑,没有宽阔整洁的街道,但却别有一番精致富贵之气。
瓦莱向各地输送宝石换取财物,当地首富是一位叫做波尔依的老爷,手下有一座巨大的矿产。而赵海倾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从这位老爷手中购买一些上等的宝石金砂。
“这个地方对龙阳之癖非常忌讳,所以……”赵海倾看了看云天,“云天就扮作我弟弟吧。”
“那我呢?我呢?”劫火兴奋地问。
“火儿当然是我的孩子了,”赵海倾一把抱起劫火放在了脖子上,满脸期待之色,“叫声爹爹。”
劫火不情不愿地看了云天一眼,云天笑道:“叫吧,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叔叔了,等到了晚上咱们再换回来,如果火儿一天都没叫错的话,爹就答应你,让你养只小狗。”
“真的?!”劫火激动地一跃而起,“爹……叔叔!叔叔!我真的可以养小狗?”
“当然!”赵海倾开怀大笑,捏著劫火的两只小脚丫晃了晃。
波尔依老爷的家比云天想象中的还要富丽堂皇,只见偌大的庭院种满了鲜绿的植物,正中一个水池养著漂亮的锦鲤,一路上都是侍从美婢,布置摆设不但有当地特色,还融合了些中原味道,可想而知这波尔依老爷对中原兴趣不小。
云天小声道:“你认识这个波波老爷?没问题吧?”
“虽然没见过,不过我有位兄弟与他是旧识。”
“……谁?”
“五弟,华耀。”
云天默然,没想到龙腾的王爷交友范围是如此广阔。
之前在漓州的客栈听赵海倾讲过,自己从前开了一个“火锅店”,熙王赵华耀从中出了不少力,当然,也抽了不少分红……在云天的印象中,熙王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并不错。
云天原以为波尔依老爷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没想到见了面才发现对方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却是个风度翩翩、容貌端正的男子。他穿著金黄色的长袍,胸前斜披的织锦带上镶嵌著一排硕大的五色宝石,嘴角两道笑纹十分邃,一对八字胡随著他开口说话一翘一翘,十分有趣。
“喔……中原来的朋友,欢迎你!”
波尔依老爷操著一口不怎麽标准的中原话,热情地握住赵海倾的手。
双方互相介绍後,波尔依老爷就开始夸奖赵五公子是个多麽讲义气的人,赵海倾啼笑皆非,只当他被五弟坑了一把还不知情。
大人们愉快聊天之时,劫火被院子里的一只肉呼呼的白色小狗吸引了注意力。
“娘……爹爹,我可不可以和它玩一会儿?”劫火眼睛发亮,摇了摇赵海倾的胳膊。
波尔依老爷显然很喜欢劫火,“可爱的小家夥,当然可以,快去吧。”
他刚跑到那小狗身边,还未来得及摸一摸,就听见不远响起一道娇吒。
劫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头戴薄纱、卷发如瀑的美?w少女快步跑来,一把将那小狗抱到怀中,有些警惕地看著自己。
“呃……姐姐,我、我只是想和它玩一会……”劫火连忙摆手。
波尔依老爷严肃地喝止了那少女,转而抱歉地对赵海倾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妹妹阿尔娜,她太任性了……”
云天笑道:“任性也是女孩子的可爱之,别在意。”
阿尔娜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麽,劫火没有听懂,只是不住地後退,最後这姑娘急了,直接把小狗塞进他手里,然後跑到波尔依身边,径自坐了下来,张著一对大眼睛打量著赵海倾和云天。
龙腾虽不是封建的地方,但家中来客时,女性小辈也是不得随意进入厅堂的。瓦莱显然没有这个规矩,不过也能看得出阿尔娜非常受宠。
赵海倾虽然有礼,但对不相干的人也不会表示出太多热情,而云天就不一样了,见阿尔娜望过来,便友好地回以笑容。他温润如玉清俊无双,又带著发自内心的善意,阿尔娜愣了愣,竟莫名红了脸颊。
波尔依道:“赵老爷的意思,是想要买一些金沙?”
“是。”
“这金沙分一二三等,不知赵老爷想买哪一种?”
“当然是……越纯越好。”
“实不相瞒,这一等金沙,我已将大部分进贡给了王室,手里剩下的实在不多,恐怕不能满足赵老爷……”
赵海倾双眸微眯,随即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强人所难。就算买不到金沙,波尔依老爷这个朋友我却是交定了的。最近龙腾银泉窑新出炉了一批瓷器,我有幸得了几件,可惜我不是风雅之人,实在驾驭不了,不如赠予波尔依老爷,也算是它们遇到了知音。”
云天听见这番话,只觉得肠子都要打结了,赵海倾送礼就送礼吧,还说的这麽冠冕堂皇……
银泉窑是龙腾的官窑,出产的瓷器都要进贡皇室,其精美程度自不用说。波尔依早见识过赵华耀的神通广大,因此也不怀疑赵海倾的话,何况瓷器这玩意儿确实是他的心头好,此刻真是不收都不甘心。
於是波尔依老爷略一考虑,便果断地站起来作揖:“如此大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既是朋友就无须客气,波尔依老爷不要放在心上。那麽我今日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赵老爷慢走,明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赵海倾尔雅一笑,唤了劫火打道回府。
他一家三口走後,阿尔娜若有所思地望著云天离去的方向。
“怎麽,我的妹妹对那个中原人动心了?”波尔依笑道。
“他笑起来很好看,”阿尔娜一撩秀发,明?w的美眸露出不屑,“可惜是个瘸子。”
“他是中原赵家的人,家境非常殷实,如果你喜欢……”
“哥哥,我说过了,我未来的丈夫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缺点。”阿尔娜不悦地打断他,抱起宠物狗离开了前厅,波尔依笑著摇摇头,随她去了。
走出约莫半里地的时候,云天忍不住问道:“你是皇帝啊……想要金沙的话,直接找他们老大不就得了?何苦大老远的跑一趟,还不一定买得到。”
赵海倾弯起眼角,“同你在一起,我不想做那些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其实自你走後我一直觉得……天下与你相比,也没有那麽重要。”
云天心里猛地一震,抬头看向赵海倾的侧脸。
他微微敛眸,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柔情。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云天笑问。[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赵海倾道:“你和火儿都在,我已经不能更满足了,纵然是做一个普通人,又有何妨?”
──天下之大,也比不过你身边方圆寸地。
此时恰逢瓦莱丰收的季节,每个岛屿之间商船往来不断。三人来到码头,云天意外地发现那竟站著一名中原男子,相貌和赵海倾颇有几分神似。
他略一思索,便猜出了那人的身份:“──熙王?”
赵华耀是生意人,但做派却不像个生意人。他气宇轩昂、一身贵气,行礼的动作也是风度无限,“皇兄,皇嫂,弟弟恭候二位多时了。”
“先上船吧。”这声“皇嫂”令赵海倾很是满意,连带著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云天看向熙王,努力回想著对方的事情,可惜终究无用。悄悄一扯赵海倾的衣服,道:“我带火儿转转,你们先聊。”
“皇嫂怎麽见外起来了?”熙王一顿,随即遗憾道:“失忆之事……还没有治愈的法子麽?”
“蛊术难解,就算想不起来也无大碍。云天过来坐吧,华耀还没有见过侄子呢。”
熙王早就看到了劫火,他本以为这是云天与别人所生,却没想到竟会是皇兄的亲生骨肉。
赵海倾只这一个孩子,又是至爱所出,只怕太子之位是跑不掉的。赵华耀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越看越觉得劫火可爱,便从身上解下一只碧绿的琉璃珠,放到了劫火手里,“此珠乃南洋七宝琉璃所制,冬暖夏凉,是个好东西,皇侄拿著玩吧。”
贴身佩戴的东西往往名贵,云天不大好意思让劫火收下,赵海倾倒是泰然自若地一笑。
若云天还是五年前的宁王妃,赵华耀早就开口调笑了,可今非昔比,他虽觉得云天脸皮薄了许多,却也只能把这想法埋在心里。
劫火不明白赵华耀为何管自己叫“皇侄”,云天却是第一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皇家之气。
一时间心中不由唏嘘,本来盼著劫火自由平安地度过一生,现在看来,恐怕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
这艘商船颇大,赵海倾和云天的房间在最上一层,宽阔气派,视野极好,云天一进去就被波澜壮阔的海景迷住了心神,连连赞道:“熙王真是个有心人。”
“皇嫂过奖,”熙王抱了抱拳,“瓦莱是个小地方,不过热闹的时候也颇有看头,皇嫂来的时机正好,今夜有一场盛会,不妨好好放松一下。”
商船离开码头,往海上驶去。
劫火在甲板上边跑边叫,显然十分快活,赵华耀的几名姬妾知他身份尊贵,也是陪尽了小心地逗他开心。云天看到这一幕,不由摇头:“这死小子,看到美女就乐不思蜀。”
赵海倾从身後揽著云天的腰,海风从二人鬓边吹过,带起一头乌丝缱绻纠缠。他侧过头吻了吻云天的耳朵,低声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暂且将火儿放一放吧。”
云天回头看了看,才发现房里只一张榻,没有劫火的容身之,显然赵海倾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过“二人世界”。
“你怎麽尽想这种事,”云天脸颊微红,“昨天才……”
“话不是这麽说,难道你昨日吃了饭,今日便不吃了?常言道秀色可餐,自然没有只吃一顿的道理,”赵海倾的手探入云天衣领,指尖在胸前的凸起上不轻不重地一拨弄,“如此风光,正当好好享受才对……”
云天想到昨夜癫狂情状,由於孩子在旁,二人也确实未能尽兴,赵海倾这麽一撩拨,他登时腿软了几分,对方的唇欺上来时,他也没有反抗。
这麽一来二去,云天很快就被赵海倾压进了软榻中。
软榻也不知是什麽材质制成,柔软得像一滩水。他躺在上头,如同躺在浮云中一般,轻轻一动,整张塌都开始摇晃,又像是被卷入了波浪,只觉得心慌、不踏实。
赵海倾也发现了这软榻的奇妙之,不由赞同道:“云天说的不错,熙王是个有心人。”
他分开云天双腿,将自己的身子挤入其中,一边吻云天的唇,一边模仿交媾的频率前後晃动。
这感受实在太过奇妙,云天被他晃得面红耳赤,忍不住用小腿蹭了蹭赵海倾的腰。赵海倾一愣,随即调笑他:“你从前觉得爽快时,就会这麽蹭我。”
云天马上停止动作,别过头去。
赵海倾叹了一声,“你从前可不是这麽容易害羞的性子……”
“……年纪大了,脸皮总会薄一点,”云天闷声道,“再说从前的事,我又不记得……”
“没关系……”赵海倾俯身压著他的双手,屈膝在云天胯间最敏感的地方蹭了蹭,“脸皮这个东西,总会越练越厚的。”
“什麽乱七八糟……唔……”云天未说完的话被他迎面而来的热吻淹没。
这个吻不再温柔缓慢,而是悍然、热情而直接的,比起“吻”,也许说“啃咬”更加妥当。赵海倾唇齿齐上,入地舔舐、吮吸,云天只觉得舌根都酥麻了。这酥麻顺著咽喉蔓延到四肢百骸,一瞬间仿佛连胸腔内部都被他的气息侵略、占满。口腔被肆意翻搅,带出的津液来不及咽下,顺著嘴角滑落,将脖颈弄得滑腻又湿润。
“嗯…唔……唔……”长时间的激吻下气息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就在云天窒息的前一刻,赵海倾终於放过了他。
说放过,也就是用唇贴著他的唇,舍不得完全分离,趁云天大口呼吸的间隙还不放过机会地轻轻撕咬那红肿饱满的唇瓣。舌尖灵活地在齿列上扫过,触到同样柔软火热的滑物时,便忍不住再欺上,封住了津甜的源泉。
云天从不知道接吻也会产生这麽大的快感。
以至於赵海倾还什麽都没有做,他胯下就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云天羞耻难当地抬了抬腿,想要遮掩那令自己难堪的反应。
经过昨夜,他已经认识到了赵海倾的罪恶本质,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只怕又会遭到一顿语言调戏……
“嗯?云天,你在躲什麽?”赵海倾的笑带著喘息,听上去格外情色,“这里有什麽不能被我看到的?”
“不…!没有……”云天向後缩了缩,可他刚一动,身下流水一般柔软的床榻就晃了起来,结果一个不备,赵海倾唰地撩开他的衣摆,那高高翘起的玩意儿登时暴露在对方探究的目光下。
“呃……”云天窘得满脸通红,鸵鸟一般闭上眼睛,等待赵海倾随後而来的调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赵海倾什麽也没说,只是拥住了他,轻轻舔吻他的脸颊、耳朵,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男人。
“云天……我很高兴,你会这样,是不是证明你是爱我的?”
“我……”云天忍受著麻痒又舒服的怪异感觉,“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半个月……我说不来……不过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
重逢之後,他第一向赵海倾表明心迹,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也足以令赵海倾喜上眉梢了。
这份幸福感,比身体的结合还要令他愉悦。
“没关系,”赵海倾用力在他嘴巴上啾了一下,“你安心就够了,等什麽时候你觉得你爱上我了,再告诉我。”
云天哭笑不得,环住他的脖子回应。
在赵海倾刻意的撩拨抚弄下,云天很快就绷著腰肢释放了出来。赵海倾将手上的精液涂抹在云天後庭入口,指尖轻轻戳刺、入,循著记忆中那一点的位置搔刮。
“呃啊……!”云天刚刚疲软过的身子一个弹跳,甬道随之绵绵密密地收紧,将那侵入的手指裹得没有一丝缝隙。
“你这里……”赵海倾低下头,往他耳廓里吹了一口热气,“就像活的一样。”
“闭嘴……”云天难堪地将脸埋进软榻,整个人都在赵海倾的动作下瘫痪了般,“嗯……别碰……那里……啊……!”
“我不碰这里,怎麽让你舒服?”赵海倾一本正经地道,“腰再抬高一点。”
云天满脸通红,被他抠弄得死去又活来,指节上略微粗糙的茧带来绝妙的刺激感,令他几乎忍不住尖叫呻吟的欲望。
“乖,别咬嘴唇,要咬破了。”
“唔……嗯…啊…啊!啊!……”赵海倾忽然加大力道,云天终於禁不住喊了出来,就在他逐渐沈溺於这灭顶的快感时,那作怪的手指却忽然飞快地抽了出去。
云天半张著一双雾气迷蒙的眼,疑惑又羞赧地看向赵海倾。
赵海倾笑道:“要是就这麽把你弄得射出来,岂不是亏待了我自己?”
云天臊了个大红脸,随後双腿被他抬起,腰肢悬空,只剩一个脊背支撑著身体的重量。
赵海倾用那硕大的顶端挤弄著粉红色的入口,“云天,让我进去可好?”
“你……问我做什麽……”云天难堪地动了动,那孽根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在菊穴上挑逗般地研磨。
“你不同意,我怎麽敢自作主张?嗯?你答不答应?”赵海倾箍住云天的腰,向前一顶,没入了三成。
“啊……!”云天忍不住叫出声来,赵海倾一听,差点没忍住在他身上驰骋的冲动。
太阳穴突突直跳,赵海倾闭住眼睛缓了片刻,才恢复淡定的声音:“心肝,叫的真好听,再来两声?”
云天半眯著眼睛看向他,终於不堪忍受这种折磨,用带著哭腔的声音崩溃般地说:“进、进来……”
“遵命……”赵海倾满意地俯身吻了吻他,腰下一挺,齐根没入,紧接著大抽大进地揉动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缓冲,一开始速度就快得不可思议,像一匹狂野的兽。
云天只觉得内脏都被他顶得移了位,情欲的潮红从面颊蔓延到胸膛,浑身布著一层晶莹的薄汗。他张大嘴巴无意识地呻吟,理智都燃烧成了灰烬,只恨不得身上那人再用力些。
“啊……啊……嗯……海倾……”
“我在,云天我在……呼……”
“快、快点……嗯……!”
“是这儿麽?”
“是……是……啊啊啊……”
光天化日之下,彼此的一切表情都无所遁形。云天微微睁眼,看到赵海倾的俊颜就近在咫尺,那双乌黑的眸子亮得惊人,正瞬也不瞬地注视著他。
云天的脸颊莫名烧烫,抬起胳膊搂住了赵海倾的脖子。赵海倾一愣,随即几个重重的撞击,身下的人登时缩紧了双腿,哭泣般地呜咽出来。
“这麽舒服吗?”赵海倾低声在他耳边调笑,云天混乱地摇头又点头,只顾著喘,却说不出话来。
灭顶的情欲高潮来临时,二人都濒死般地拥紧对方,云天不管不顾地一口咬住赵海倾的肩膀,与此同时,感到体内注入一股滚烫的浓液。
床上之事果然令人浑身痛快,二人平复了气息後,赵海倾问道:“你刚才觉得如何?”
云天将脸埋在被褥里,并不答他,一副睡死过去的模样。
赵海倾恶意地将他的防备微微掀开,伸出舌尖在他嫣红的耳廓上一舔,云天登时一个瑟缩,没好气地叫道:“你又做什麽?!”
“谁教你不理我?”
“……无耻之徒。”
“我若无齿,你肩上那牙印又是谁留下的?”
“……”
云天在情事中放得开,结束後却会觉得羞赧。每每这时赵海倾便极喜欢逗弄他,直到云天真的开始生气了才见好就收,不过在他的诱哄下,云天的怒火也不会持续很久就是了。
赵海倾抚著云天汗湿的发,柔声道:“好了,睡一会儿吧,晚上我叫你起床。”
云天在他温情的动作中渐渐放松了身体,不消片刻呼吸就变得均匀。赵海倾见他睡熟,才起身披了一件单衣,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
熙王正站在船头迎风眺望海景,身旁备著美酒美食,正自得其乐地哼著小调。
见赵海倾走来,他微微一笑,挥手摈退了乐姬侍妾,抱拳道:“恭喜三哥,贺喜三哥。”
“唔,确是件喜事。”赵海倾回味般地笑道。
兄弟二人意味长地对视了一眼,熙王道:“皇兄出宫已有一段时间了,打算何时回宫?”
“回宫之事,还需要与云天商量。”
熙王默了一阵,叹道:“说真的,我第一见到皇嫂时,还未曾料到他会是皇兄此生挚爱。何况你们会在一起,全是因为那人胁迫……”
赵海倾但笑不语。
熙王摇摇头,“不过现在看来,我也只有祝福你们这对神仙眷侣的份了。”
赵海倾看向广袤无际的海面,那天水相接之云卷云舒,美不胜收。
他微微眯起眼睛,只觉得心胸舒畅,连日来掩藏在心底的不安瞬间随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妻儿许下的坚定承诺。
──今生今世,赵海倾定不负你二人。
惟愿此生阖家团圆、岁岁平安,永不受相思苦。
作家的话:
twt~回来更新了~
谢谢大家的票票和小礼物~
最近在构思番外twt,不知道有木有人想看火儿长大以後的故事twt……
(31鲜币)第三十九回.归程
“哦?这麽说来,波尔依那老家夥不愿意把他的金沙让出来?也对,这麽好的东西,轻易出手他也会不甘心吧,何况他并不缺钱……”熙王颇伤脑筋地转著手里的酒杯。
赵海倾道:“我在银泉窑进贡的瓷器里挑了一套最好的‘云凤歌’给了他,接下来该怎麽做,他心里有数。”
“‘云凤歌’?的确是好东西,皇兄真舍得。”
“想求一把好剑,原料可马虎不得。”赵海倾下意识朝云天睡觉的地方望了一眼,接著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盛满了温情。
熙王注意到兄长的神情,无奈叹道:“唉,我看皇兄这一是彻底陷进去了……罢了,我也多方打听打听,实在没有办法,就直接跟瓦莱的国王开口,一点金沙而已,谅那老头子也不敢不给。”
赵海倾忍俊不禁:“华耀,你是商人,不是强盗。”
“为了哥哥嫂子的幸福,做一回强盗又有何妨?”熙王也笑起来,“说来我也曾见过嫂子舞剑,当真是风华绝代,若他脚上的伤能够痊愈,就再好不过了。”
赵海倾点点头,不由又想起了他和云天曾在宁王府饮酒论剑的情形,那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正想著,就看见爱人穿著月白色的中衣从船舱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脚步还有些踉跄,想必此刻还有些发软。
赵海倾好笑又心疼,主动忽略了熙王略显玩味的眼神,揽过云天道:“这里风大,怎麽穿得这麽单薄?”
“哦……出来看看,待会儿就回去了。”云天话音刚落,熙王马上取来一件狐裘递给赵海倾,接著十分体贴地说:“二位慢聊,我去看看小侄子。”
云天看著他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细心得让人毛骨悚然。”
赵海倾淡笑道:“习惯就好。”
夜海与星空交相辉映,广阔的水面上闪烁著细小的光。
二人互相依偎,汲取著彼此的体温。
半晌,赵海倾忽道:“真好。”
“什麽?”云天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麽……”赵海倾侧头吻了一下他的鬓角,“站了这麽久,冷了吧?进去喝点热茶?”
“好。”云天笑了笑,随他回到船舱。
一进门,就看见劫火兴高采烈地坐在一大堆布老虎中间,看样子似乎是熙王派人弄来的。
“爹爹快看!有这麽多布老虎!不过还是没有爹爹缝的那个好看……”
“诶?”熙王诧异地看向劫火抱在怀里的玩意,诧异道,“我还以为……”
“打住。”云天黑著脸阻止了他。t
赵海倾想笑又不敢笑,绷著嘴角别过脸。云天恨恨道:“你笑吧,我不打你。”
熙王莞尔道:“咳……先不说老虎了,我备了些酒菜,三哥三嫂快请坐吧。”
席间熙王提到了瓦莱一年一度的丰收盛典,时间恰巧在三天後。除了举办全族大型聚餐外,还有一场狩猎比赛,每年的头奖都异常丰厚,人人趋之若鹜,不过这比赛却有条奇怪的规定──非本族夫妻或兄妹不得参与。
熙王遗憾道:“去年的头筹奖是一匹绝世好马,可惜我那几位夫人不会狩猎,不然我倒是可以一试。”
云天道:“即便你夫人会狩猎,你不是瓦莱人,也没有参与的资格啊?”
“这有何难?找波尔依要两套衣服,再贴个胡子,别人也瞧不出来。”
赵海倾和赵华耀都是轮廓邃的相貌,云天想象一番,觉得他们化了妆,可能还真有几分像瓦莱人。
“或者……你可以让当地会狩猎的女子陪你一起?”
熙王摇摇头:“这是全族的盛会,人多眼杂,若是我使了这等\法子定会被人看出端倪,那女子以後在瓦莱可就难有立足之地了。”
云天以为然,惭愧地点点头。
就在二人打算转移话题时,赵海倾忽然对云天道:“不然,这一你我同去?”
“啊?”云天愕然,“你不是说他们这里讨厌断袖麽……”
熙王脑中灵光一闪,笑道:“好主意!”
赵海倾道:“云天生的这麽好看,扮作女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云天嘴角狂抽:“你让我穿女装?不干。”
“哦……”赵海倾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强迫他,只关照他多吃些菜。
对方这麽照顾自己,云天反倒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发小声道:“如果今年的头奖是你要的那种金沙……我就答应。”
赵海倾微笑著在桌下覆住他的手,“不必勉强,你不愿做的事,我是绝然不会叫你去做的。”
云天撇撇嘴角,面上不在意,心里却感动得一塌糊涂。
之後商船返航,二人站在最高观赏了岸边的烟火,接著又相拥著入眠。
可谁也没想到,云天的话竟会一语成谶。
──日波尔依老爷带著回礼前来拜访时告知赵海倾,今年狩猎大赛的头奖正是瓦莱最好的极品金沙一瓶,这是他从王宫的朋友那里打听到的内部消息,绝无虚言。
赵海倾挑眉看向云天,果不其然地发现云天顶了一张瞠目结舌的脸。
“赵老爷要是有兴趣,倒可以试试从获胜那人手里买来金沙……”波尔依道,“我们这里最好的猎手叫瓦吉,他的妻子丽莎也是猎手的女儿,他们夫妻已经连续两年赢得狩猎大赛了。”
说到此,他又有些为难:“不过我族人一向把这比赛看得很重,纵是拿了头筹,一般也不会轻易让给他人。”
赵海倾微微颔首,此时云天已经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波尔依走後,赵海倾慢慢踱到云天身边,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天意啊……”
“……够了,”云天悔恨不已,“你就是想看我穿女装吧,只是几块布而已,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宝贝,我不是说过了麽,你若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赵海倾如此“善解人意”,云天的倔劲儿倒上来了,“切,做出这麽正义的样子给谁看啊?难道我还会赖账不成?”
赵海倾笑著一把抱住他,在云天左右两颊各印下一个响亮的吻:“既然你这麽说,为夫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午时分,熙王就送来两套当地的衣服。
云天那一套算是式样比较保守的女式猎装,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头上那些叮叮当当的装饰搞得烦不胜烦:“我能不能不戴这个……”
“你若是不戴,别人会觉得我们是断袖。”
“我们本来就……”
劫火兴冲冲地跑进来,一看云天,愣了愣,随即字正腔圆地说:“对不起!我走错了!”扭头就要出门。
“给我回来!”云天大叫。
“……爹爹?”劫火惊讶地跳进云天怀里,“爹爹,你穿的是什麽呀?”
赵海倾道:“这是猎装。怎麽样,你爹爹穿上这个很好看吧?”
“好看,”劫火点点头,“爹爹穿什麽都很好看。”
赵海倾笑得合不拢嘴,云天满头黑线道:“我跟你娘三天後要参加一个狩猎比赛,你到时乖乖跟五叔待在一起,不要乱跑。”
“知道啦!”
三日之後。
瓦莱。帕亚大草原。
这里的草地比起龙腾更加鲜绿肥沃,养出来的牛马也格外健壮。远远望去,无边无际的绿地上骑著高头大马的男女不计其数,人人脸上带著志在必得的神情。
云天虽然貌美,但到底是男子轮廓,便在头上脸上遮了一层薄纱;赵海倾原本就人高马大,打扮成瓦莱人也颇神似,只是脸上那一圈浓密的大胡子被云天取笑了很久。
只听一声号响,上百匹骏马一同冲出,声势浩大,马蹄声若雷鸣滚滚,如绿海里翻腾著一片暗色的浪潮。
赵海倾双手牵著缰绳,云天的身子被他环在两臂之间。
马匹颠簸,云天前一天刚刚做过体力透支的运动,此时便不客气地将全身重量都依靠在赵海倾身上。
“……难受?”
“没,”云天摇摇头,“就是觉得腿酸……不打紧。”
赵海倾一拉缰绳,骏马放慢了速度,散步般地缓缓前行。
虽然舒适了许多,不过这麽一来,二人就远远落後於其他人了。
赵海倾道:“跟他们一起反而会惊动那些畜生,我们找一人少的地方,相公给你打几头大的。”
他说话时,大胡子就跟著下巴一动一动,云天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麽?”赵海倾故作严肃道,“敢嘲笑相公,晚上回去收拾你。”
帕亚大草原上有一种金狮,它们体型巨大,并且十分凶残狡猾,一般的猎人都不会轻易与之为敌。
──而赵海倾的目标正是河边的一头成年金狮。
不过很显然,发现这头猎物的并不只是他们二人。
河对面的草丛里藏著一对男女,男子背著长弓,女子佩著猎刀,俱是十分飒爽的模样。赵海倾琢磨了片刻,道:“这两个人大概就是瓦吉夫妇了。”
云天奇道:“……啊?你怎麽看出来的?”
“直觉。”
“……”
就在二人低声交谈时,瓦吉夫妇也看了过来。
对方显然没有将赵海倾与云天放在眼里,那女人还颇挑衅地轻蔑一笑,狭长的美眸中尽是不屑。
云天哭笑不得:“我们被下战书了。”
赵海倾沈著道:“应战就是,孤乃一国之君,怕他不成?”
他说话时,已将长弓握在手中,摆好了架势。
瓦吉也已经用箭瞄准了那头金狮,他的妻子丽莎握紧弯刀蓄势待发地伏在草地中,像一只美丽而凶狠的豹。
这时,云天忽然发现丽莎的手脚肌理分明、非常结实,虽知道打猎的女子会强壮一些,可她的体型……却似乎不像个女性,反倒像一个较为纤细的男人。
云天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就倏然听到利箭疾速射出的声响。
抬眼看去,赵海倾射出的箭明显要快上三分,隐约有白光流转其上,分明是灌注了内力。
云天心中一喜,暗道这一箭下去,纵是石头也要射穿了,何况是头野兽?
他的欣喜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就在金狮被射中的前一刻,那狡猾的家夥仿佛察觉到危险一般,居然猛地一矮身,结果利箭擦过它的头皮,仅仅穿透了它的耳朵。
而瓦吉就幸运得多,他射出的那一箭位置很低,力道也掌握得十分精妙,恰好钉入了金狮的後腿。
赵海倾眉心一蹙,紧接著又放一箭!
瓦吉随後跟上,长弓拉成满月的形状。
二人同时松手,两支利箭破空飞去,目标直取金狮的脑袋!
金狮受伤不轻,虽然第一时间拔足逃跑,却跑得一瘸一拐,血流如注。丽莎低吼了一声,飞快地弹跳而起向它奔去,眼见她手中的猎刀就要刺中金狮,然而──
“铿──!!”
一柄长剑斜刺而出,云天转动手臂,利用巧劲将那猎刀隔开来,金狮趁机跃起反扑,云天以指风为剑,反手一刺,霎时将它肚腹戳了个血洞。
丽莎的心脏猛地一蹦,惊疑地看向云天,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本事会这麽大,竟然只用手指就剖开了狮腹!
赵海倾和瓦吉随後赶到,出人意料的是波尔依和他的妹妹阿尔娜也骑著马跑了过来,看样子是在旁边看了许久的热闹。
猎物死了,却不知究竟算谁的功劳,按说云天给了它最後一击,但若没有瓦吉那一箭,他也必然追不到金狮。
丽莎十分激动,但却压抑著不开口说话,也不与云天争论,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看上去很怪异;瓦吉则与波尔依大声嚷嚷著什麽,二人争的不可开交。
波尔依和赵海倾存在利益关系,显然要站在赵海倾这一边,他是商人,本就口才极好,不过瓦吉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咬死了不松口,不肯把猎物让出来。
云天百无聊赖地等他二人唇枪舌剑,丽莎环著手臂气鼓鼓地瞪著他。虽说是公平竞争,但第一箭总归是瓦吉射中的,云天觉得心中有愧,於是朝丽莎抱歉地点点头。
阿尔娜瞧见那金狮的肚腹,轻呼了一声,又见云天右手两指沾著血迹,眼神瞬间变得钦佩了起来。
波尔依不知开出什麽条件,那瓦吉先是一愣,接著为难地看向丽莎,而丽莎只是摇头,并不答应。
云天见那女人著实不肯让步,隐隐生出了放弃的心思,可赵海倾为了金沙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他又不忍心看著赵海倾的努力付诸东流。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穿的可是女装啊!做出这麽大的牺牲,不捞点好怎麽行!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时,那头原本倒地不起的金狮忽然动了动爪子。
阿尔娜和丽莎就站在距金狮一步之遥的地方,二人都背对著它,谁也没发现金狮在所有人的疏忽中一跃而起,硕大的利爪朝她们当头挥下!
“躲开!”
情急之中,云天也顾不得暴露自己中原人的身份了,大喊了一声,挥掌向那金狮的脑袋劈去!
他这一掌几乎灌注了全部内力,金狮登时被打得脑浆迸裂,彻底成了尸体,而丽莎躲闪不及,竟被云天硬生生压在了身下。
赵海倾大惊上前,将云天扶起来搂在怀中,云天却与丽莎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诧异。
“怎麽了?可是受了伤?”赵海倾焦急地问。
云天摇摇头,低声道:“他……是男人。”
“他?”赵海倾一愣,看向丽莎,忽然明白了云天的意思。
──难怪,丽莎的四肢要比寻常女子健壮一些,原以为“她”是因为狩猎才会如此,可若是细瞧“她”的骨骼,却能发现那分明是男子的体态。
丽莎虽听不懂云天的话,却能从云天的表情中明白自己的秘密被人发觉了,涨红了脸跃上骏马,狠狠一踢马腹,扬长而去。
瓦吉张口结舌,怔愣地唤了他一声,才如梦初醒地“抢”了波尔依的马去追自己的“妻子”。
二人转眼就没了影儿,比赛的结果毫无悬念地变成了波尔依老爷,而作为奖品的金沙,也顺理成章地落在了赵海倾手里。
当晚波尔依在家设了酒宴,就在众人其乐融融地喝酒吃肉时,瓦吉却悄悄地带了不少猎物前来拜访。
他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直到波尔依拍著他的肩膀鼓励他,他才吞吞吐吐地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云天好奇心起,偷偷让赵海倾将他的话翻译给自己。
原来瓦吉确有个妻子叫做丽莎,她虽为女子,却是一名打猎的好手。丽莎父母早亡,只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与她容貌神似。瓦吉英俊强壮,很快就获得了丽莎的好感,而在漫长的相过程中,丽莎的弟弟萨伊却也对瓦吉产生了恋慕之心。而在瓦莱,同性爱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萨伊一直压抑著自己,甚至在丽莎遭遇野兽群丧命之後,提出代替她做瓦吉的“妻子”。起初瓦吉自然是不同意,然而萨伊的耐心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何况萨伊出外能打猎,回家能做饭,将瓦吉的生活照顾得细致入微。瓦吉毕竟不是石头心肠,慢慢地也就软化了。终於在一醉酒後二人的关系有了实质的发展,从此瓦吉就默认了萨伊的存在。
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坚固,然而在外萨伊却不得不扮成女子的模样,时时刻刻担心被人看破,过得十分辛苦,但也十分快乐。
原以为他们能一直这麽生活下去,没想到今天萨伊的身份却被云天察觉,瓦吉担心波尔依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思考许久後,终於决定前来恳求波尔依保守这个秘密。
瓦吉指著云天道:“如果波尔依老爷放我们一马,我也会把这个中原人的事情永远藏在肚子里。”
波尔依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便知道了男子相恋的事情却还能保持淡定,“这是自然,我的朋友不过是需要一点金沙,你依旧是瓦莱最出色的猎人。”
瓦吉惭愧的摇摇头,“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他用手指切开金狮肚子的本事很厉害,我甘拜下风。”
瓦吉离开後,云天讪讪道:“我怎麽觉得,好像有点对不起他们?”
波尔依浑不在意地挥手笑道:“他技不如人,与赵公子有甚关系?”
阿尔娜坐在哥哥旁边,一双美眸不时向云天瞥来,还在回忆云天“英雄救美”的一幕。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云天本就俊逸的模样显得越发吸引人,阿尔娜看著看著,不由脸颊如烧,甚至觉得云天虽然瘸了一条腿,却是她见过的最高大厉害又英俊的男人。
终於,在听到赵海倾提出日离开瓦莱时,阿尔娜一咬下唇,下定决心般地对哥哥耳语了几句。
波尔依听後,狠狠地哑然了一瞬,接著欣慰地大笑起来,直笑得阿尔娜垂下了头,红晕从脸颊飘到耳朵根。
“赵老爷,不知道您这位兄弟可有婚配?”
赵海倾一愣,马上就明白了波尔依这老家夥想给云天说媒,而说媒的对象正是他亲妹子。
好家夥,云天果然魅力不减,连这鼻孔朝天的小妮子都敢觊觎他,这麽下去还得了?
赵海倾眯了眯眼睛,笑道:“我兄弟五年前就娶了妻,还有个儿子,一家三口十分幸福,我们都很羡慕他呢。”
波尔依仿佛没听懂赵海倾言下之意,心平气和地说:“中原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我这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我也舍不得让她去中原做妾,可先来後到的道理我总归是懂的,只要赵公子肯好好待她……”
“波尔依老爷不明白我兄长的意思,”云天客客气气、却不容推拒地打断了他,“我娶妻之时,就已经对他发了重誓,今生今世只会有他一个,若是再娶别人,可是要遭报应的。”
说完後,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赵海倾一眼,仿佛是当面对他许了承诺一般,叫赵海倾心底登时涌起一股暖意。
阿尔娜脸色一僵,虽不明白云天在说什麽,却也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少女到底面皮薄,果断地站起来跑回了闺房,留下三个大男人对视苦笑。
瓦莱之行很快就结束了,赵海倾一行人回到龙腾时,恰好赶上了春节前夕。
皇城原本就是个丰饶之地,春节尤其热闹,入眼皆是一片耀目的红,那喜气仿佛从每条街巷、每个人脸上溢出来了一般,云天乍一看到这景象,脑中就蹦出四个字──太平盛世。
一家三口同乘一辆马车,赵海倾抱著劫火,附在云天耳边道:“我总算……等到了你回家的这一天。”
人潮喧闹,云天恍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浓缩成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在身边,从此往後都不会分开,这幸福感简直难以言说。
他忍不住拉住赵海倾的手,用力地握了握。
“……我回来了。”
作家的话:
迟来的更新……twt
最近被各种期末作业和考试压得喘不过气了……快点放假吧t口t!!
(5鲜币)第四十回.终章
曾经的宁王妃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人人都在猜测悬空的後位会不会落在他头上,范红依虽做过一段时间的皇後,可皇上忘不了王妃的事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就为这从不曾充盈过的後宫,倒落了个皇上情的名声。
云天回宫,最开心的恐怕就是灵坤了,他向来把云天当亲兄长看,兴奋得一连几夜没睡好觉。这天一大早,灵坤就拉著小虎等在皇宫大门口,两个孩子拉长了脖子张望,直到视线中出现一辆气派非凡的皇家马车。
灵坤高兴地低声喊道:“云天哥哥回来啦!”
小虎忙道:“皇宫门前不得喧哗,走,咱们出去。”
赵海倾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二人,对云天道:“你看,那两个小子想你想得紧呢。”
马车越来越近,云天顺著赵海倾示意的方向向前看去,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拉著一个俊秀的少年跑来,两人笑的开怀,想来就是赵海倾提过的小虎和灵坤了。
赵海倾招手示意他们坐上来,灵坤乍一看见云天,就凝聚了实实在在的两汪眼泪,云天被劫火小时候哭怕了,看见别人哭就忍不住要安慰一番,於是灵坤顺势趴在了云天怀中,呜呜地掉眼泪,也不管赵海倾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多麽精彩。
“云天大哥你这几年去哪了……怎麽一点音信也没有……以後、以後不会再走了吧?”
好不容易等灵坤平静下来,小虎才无奈地顺了顺他的脊背,嘟囔道:“这麽大了还哭鼻子,我都替你丢人!”
“我、我那是太高兴了……!”灵坤不好意思地一抹鼻子,忽然看见了赵海倾怀里的劫火。
小虎好奇道:“皇上,这位是……?”
赵海倾脸上的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温和,他亲昵地捏了捏劫火的小鼻子:“这是孤和云天的孩子,名叫劫火。”
劫火脆生生地说:“哥哥好!”
灵坤和小虎面面相觑,末了灵坤半信半疑地问:“那皇子殿下……是谁生的呀?”
“灵坤!”小虎低喝了一声。他之前听说过云天失忆失踪之事,猜测这也许是云天在外同别的女子所生的孩子,担心这个话题会触犯赵海倾的忌讳。
却没想到云天顿了顿,竟小声道:“大约……是我吧。”[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
云天自有记忆起,第一看见这麽大的阵势。
皇室仪仗侍奉前後,文武百官列队两旁。目光所及,尽是一派天家浩气。
云天并非皇後,自然没有凤辇可坐。就在他以为他得跟在赵海倾身後走完这条长长的路时,却见赵海倾向他伸出手来,竟是邀他同乘龙辇。
官员中已有不少人为这一幕面露诧异。都听说这宁王妃是先帝硬指给赵海倾的,还在群臣面前令赵海倾十分难堪,可看今日这情形,皇上分明是爱煞了凤翔的四皇子,竟给了他连前皇後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一时间,众人看云天的眼神变得精彩纷呈起来,有人愕然,有人不屑,还有人琢磨著以後该想什麽办法巴结他……
“上来吧。”赵海倾耐心地抬著手。
云天怔怔地“哦”了一声,拉著他的手登上龙辇。
二人比肩而坐,云天有点惶恐地说:“我以後该不会每天都得这样被人抬来抬去吧……”
赵海倾莞尔道:“你第一回宫,总要让他们掂量掂量你在我心里的分量。”
云天顿时心下了然。赵海倾这是不想他被任何人轻视。
他的住安排在了皇後的瑶华殿,当天晚上赵海倾却没让他待在宫里,而是悄悄地带著云天来到了永安城的一座官家府邸。
云天下了马车,抬起头,那正门上方写了“宁王府”三个字,夜色里看不出新旧。
赵海倾将他的肩膀扳过来,看著他的眼睛道:“还记得麽?这是我们以前的家。”
云天全无印象,又不忍让他失望,便小心道:“依稀有一点印象。”
这“依稀一点”的印象,已经足以让赵海倾喜上眉梢了。他仿佛献宝一般地道:“进去看看吧!还是和以前一样,什麽都没变过。”
“嗯。”云天欣然握住他的手,和赵海倾一同迈进宁王府的门槛。
相携走过庄重肃穆的大厅、穿过曲折精致的回廊,最後来到了园。
王府的所有物什,甚至是一草一木都维持著云天离开时的模样,在分别後漫长的日夜里,每每想到二人共同经历过的种种,赵海倾都忍不住後悔,後悔当初为何要放云天离开?可若让云天陪在自己身边承受压力,他又著实不舍。
云天这般的性子,本就该去广阔的天地中自由!翔,不应囚禁在一个帝王手中。
念及此,赵海倾忍不住轻轻吁了口气,带著几分怅然,几分庆幸。
云天以为他又在自责,忙道:“你别急,我慢慢想,肯定能全部想起来!”
赵海倾压抑住心底的不适,对他笑道:“哦?那你可还记得你在这园里挖莲藕的事?”
“呃……”云天挠挠头发,“我以前还有这种爱好?”
“你和别的主子不一样,不喜欢被人伺候,那天你还亲自动手,给我和熙王做了一道菜。”
云天听後虽不觉得奇怪,却有些许意外──他是皇族出身,竟然还有做饭的本事,可见以前的他也是个不拘一格的人才嘛。
赵海倾对上他笑意盎然的眼眸,忽然间心潮激荡,涌起了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冲动,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莽撞地抱住云天,吻了上去。
这吻来的突然,云天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拥住他的腰肢。
赵海倾嘴唇颤抖,不似前些日子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这个吻也并不火热,反而像是在确认什麽东西一般,有些诚惶诚恐的味道。
“……我知道你没有想起来,”赵海倾垂著眼睛,“你什麽都没想起来,我实在是不甘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坐在一国之君的位子上,却救不了你……”
云天犹豫片刻,低声问道:“要是真想不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我才是该被怪罪的人。若不是当年我手下的兵杀了叶随风的家人,你又哪会遭受这些……”
“成王败寇,是他看不透罢了。”云天眼神闪了闪。他同情叶随风,却不能因为这同情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好了,”赵海倾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今天是个开心日子,不开心的事我们不提。走,去咱们住的地方看看。”
赵海倾做了皇帝後还会时不时来宁王府留宿,他和云天的卧室从未蒙过灰尘。还是那张床、那张书桌、那个柜子……连云天无聊时随便涂涂画画的“墨宝”也全被赵海倾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来。
赵海倾拿出一个册子:“这是你的账簿,这几年由我暂时保管,一直等著你这正主儿回来呢。”
“真的?”云天一把夺过那薄册子,赵海倾无奈摇头──这爱财的性子还是没变!
随便翻了翻,云天愕然道:“我怎麽有这麽多钱?”
赵海倾尴尬地别过头,一副不愿提起的样子,云天一本正经道:“你不老实说,导致我什麽都想不起来,那後果就严重嘹。”
“……好吧,我说,”赵海倾先讨好地握住他的手,这才道,“你刚嫁过来的时候,我们关系并不……融洽,我跟你提过罢?”
“嗯,你说过的,那时我们经常拌嘴。”云天怀疑地瞥他一眼,“不过看你这黏糊糊的样子,我倒是想不来你会跟我怄气。”
“凡事都有过程不是?我看不惯你,就不愿给你银两,你是个硬骨头,干脆自己想法子弄钱……等到後来我离不开你了,你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了。”
云天不好意思地笑道:“咳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麽,我又没干啥偷鸡摸狗的事儿,弄点钱也不犯法吧?”
“不,其实你在担心。”赵海倾直视他道,“你担心你离开我後会过的不舒坦,所以早早地开始做准备。这些我都知道。”
云天一瞬间无话可说,愣愣地看著赵海倾,不知作何反应。
“你明白我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而你身为男妃,迟早会在一个尴尬的地位……你并不愿让自己变得那麽被动,因此你一开始就做好了离开我的打算。”
云天没料到当年的自己竟抱著这种心思,可仔细一想,却也无可厚非。
赵海倾对他一番真心不假,可他毕竟是龙腾的国君。一个好君王,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当初是我太懦弱了。云天,你是我的发妻,带给我许多快乐、陪我度过了最危险的日子,现在我们还有了火儿,我们的亲骨肉。”赵海倾执起他的双手,一字一顿,“你应该,也有资格,堂堂正正的和我站在最高!”
他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刻而坚定地敲进云天心底。
“那时候我没有能力,现在我可以做到了。云天,你信我麽?!”
沈的眼眸燃烧著炙热的情感,如同燎原的烈火,将云天所有的不安席卷而空。
在回来之前,云天曾想过自己该怎麽面对一切。
可如今,他觉得他没什麽好怕的了,因为赵海倾陪著他。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连理,谁也离不开谁。
他抬眸,灿然一笑。
“──我当然信你!”
冬雪覆盖著院里的青石板路,几株腊梅开得正?w。一阵清冷香气扑鼻而来,晨起的昏沈都一扫而空。
云天裹著狐裘站在窗前,手捧一杯热茶,心情愉悦地欣赏著院落美景,只觉得脑中仿佛瞬间被涤荡清明。
宁王府比起京中其他大户府邸丝毫算不得奢华,却别有一番韵致。
云天忍不住想象著他从前在这里生活的光景,想象著赵海倾是怎样对他冷眼相向,後来又是怎样与他相知相爱。
正在脑中上演一幕轰轰烈烈的恩仇大戏时,身後忽然覆上一个温度,接著低沈的男声道:“怎起的这麽早?再睡一会罢,当心著凉。”
“哦,昨晚做了个怪梦,我起来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意思。”
赵海倾向前靠近了些,好奇道:“什麽怪梦?”
“嗯,你的手不要往下滑……我梦到我前世的样子了,是个怪人,头发很短,高高的,还……还喜欢男人,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跟一男的,似乎是准备那啥……结果来了一对老人家,骂我是孽子……”
赵海倾挑挑眉:“然後呢?”
“然後我好像被一个怪兽撞到了,升天啦。”
“……”赵海倾忍俊不禁,“是个怪梦!”
“虽然怪是怪吧,不过感觉……”云天斟酌了一下用词,“就像是真真切切发生过似地,我还记得被那对老人家教训时的难受劲儿。”
“别多想,既是个梦,做过就罢了。再去床上躺一阵吧?我叫人准备早膳。”
云天回味了一番,便将那梦境搁下了。昨夜好一通颠鸾倒凤,直到用罢早膳,云天依旧觉得腰酸腿软,赵海倾见状顺势拉著他又去床上躺了半宿,二人相拥而眠,直睡到午後出晴。
这一觉醒来,云天才後知後觉道:“你不用上早朝麽?”
赵海倾莞尔:“今日年三十,罢朝。”
云天愣了一瞬,道:“年三十?今天?”
“嗯,”赵海倾吻了吻他头顶的发旋,“快穿衣服,还能赶得上今年最後一场集市。”
二人起床洗漱,换上最普通的布衣。赵海倾人高马大,即便一身朴素衣衫也显得器宇轩昂,云天虽有一只脚不方便,却也是个少见的美郎君。
彼此相视一笑,云天道:“都说当皇帝好,我看你倒是蛮享受做平民的滋味。”
“跟你在一起,做对平民夫妻也很快活。”──若是无你,得到天下也没有意义。
云天曾想象过赵海倾会给他一个怎样的年三十,却没想到他居然亲自买了酒菜鱼肉,又带著自己返回宁王府。
他知道赵海倾是有计划的,因此在劫火兴高采烈地从府里冲出来时,云天也并没觉得很意外。
不过当灵坤、闫四、白风、林郸、段鸿方……甚至凌襄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时,云天就不得不承认被“意外”到了。
“你们怎麽也来了?”他看著段鸿方笑眯眯的脸愕然道。
“怎麽,不欢迎我啊?好歹咱们也算是同门,你这样真让人寒心。”段鸿方佯作生气,被凌襄狠狠剜了一眼。
“他来,所以我也来。”凌襄寒著脸开口,显然对云天抱了点警惕之心。
云天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凌襄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看到段鸿方促狭的表情,又想到凌襄嘴硬心软的性子,云天也起了坏心眼,当下跟段鸿方勾肩搭背道:“哪能不欢迎?上一走得匆忙,我还一直想著什麽时候跟你好好喝一场呢!”
果不其然凌襄的脸色绿了几分,就在几人忍俊不禁时,他居然一咬牙,对赵海倾大声道:“管管你媳妇!”
赵海倾:“……”
段鸿方摇著手指:“凌襄,不要对圣上无礼。”
赵海倾哂道:“无妨,既然来了就是朋友,随意即可。”
众人热热闹闹地走进宁王府,云天和赵海倾落在最後。
云天道:“他们都是你邀请来的?”
“嗯,”赵海倾顿了顿,“其实,我也有我的私心。你师父自不必说,须尊为上宾,至於段谷主和凌帮主……我有件事想请他们帮忙。”
云天诧异道:“他们是做药的,难道你宫里那些御医不比他们有本事?”
“江湖药还需江湖人去解,你失忆的缘由御医也说不明白。”
“原来如此……你想让他们帮我想起以前的事……”云天心里郁结了一团闷气,并非是因为其他,而是遗憾自己对前事竟然一无所知……
对於恢复记忆这件事云天并不及赵海倾来得热忱,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安稳,赵海倾却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是完整的。
年夜饭自是云天在外漂泊以来吃的最温馨热闹的一顿,半夜众人还无睡意,喝酒划拳者有之,兴之所至跳起来过招者有之,小孩儿们则大笑著在庭院里放烟火。云天和劫火爬到假山最高,赵海倾就站在下面的回廊,含笑的眼睛望著他们。
“小心一些。”
“没事儿,放个儿就下来。”云天一扬火折子,将烟点著,扔了出去。
嗤──
烟打著转儿落在了墙外的一堆枯草上,顿时燃起了一丛火。
赵海倾:“……”
云天:“……”
劫火:“爹爹,走水啦!”
众人将火扑灭以後,云天也没了玩乐的心情。
赵海倾憋笑道:“不要在意,你又不是有心的,过年红红火火的也不错。”
“承蒙安慰,不胜感激,”云天撇撇嘴,“好在没啥损失……”
“所以你就安心睡吧,”赵海倾一吻他光洁的额头,“在床上等为夫。”
云天无视他的调戏,“你不一起睡麽?”
“我和白仙师还有些事情要谈。”
“哦……”云天猜想这事八成和他有关,也没多问,叫上儿子乖乖回房睡觉去了。
书房里,白风、段鸿方以及凌襄已经等在了那儿,见赵海倾推门进来,纷纷向他看去。
“诸位,今日赵某有求於诸位,大恩大德定当铭记於心,来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海倾贵为一国之尊,竟然郑重其事地对他们一抱拳。
白风笑道:“云天是我宝贝徒儿,我救他理所应当,哪里用得著你去赴汤蹈火。”
段鸿方也道:“他是我好兄弟,皇上不用说这些见外话。”
“呵!”凌襄一听,醋劲又泛了上来,“皇上,他们和您夫人交情不浅,我可没有。”[http://wwwrepansocom]百度云搜索引擎找小说、找电影、追剧。
“凌襄。”段鸿方不满地唤他。
“我也没什麽要求,只要皇上肯助我谷草帮在江湖上站稳脚,您这个忙我就帮了。”
白风觉得他很有意思,忍不住玩笑道:“小妖精,你们那个帮不是专门做些邪门歪道的东西麽,怎好叫皇上去愚弄龙腾百姓?”
“你!”凌襄眉毛倒竖,正要反唇相讥,但一想到这人是段鸿方的师叔,又硬生生忍住了。
段鸿方想到他跟著自己跑动跑西的也实在辛苦,便放柔了语气道,“凌襄,师叔说的是玩笑话,当真就成了傻瓜。”
赵海倾莞尔:“据闻谷草帮最近和赤枫谷走得颇近。”
“皇上也知道这种江湖事?”凌襄挑眉问。
“认识几个江湖朋友,对谷草帮也算了解一二。前几天还听说谷草帮给岭北岭南两地送了不少驱寒的药。”
白风笑道:“行啦,你这小娃子,还跟皇上谈条件不成,只要你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就算皇上不帮你,我这师侄又岂会放著你不管?”
凌襄脸上微妙地一红,别过眼睛:“其实关於中皇云天中的蛊,我倒是知晓一些。”
“不错,”白风道,“这多亏了师侄媳妇,否则我现在还找不到头绪。来,你看看,这是我拟的药方。”
赵海倾神色肃然地从白风手上接过一张纸,略略扫了一眼。很多药材虽然名贵,但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唯有这情人血……
“情人血,顾名思义,要取你的血炼药。”
赵海倾讶然道:“用人血做药方?”
“这药不是给云天吃的,而是用来喂蛊的,一共要炼制七七四十九颗,每日喂一颗,等到全部喂完,再把那蛊虫种到云天身上。”
一听又要种蛊,赵海倾心里便觉得有些发悚。云天失忆就是因为蛊,万一这没有成功,反倒叫他把这几年的事也忘了,岂不是……
白风明白他的顾虑,安慰他道:“你大可放心,此蛊不伤人,但也未必一定能成功。事在人为。”
赵海倾思虑片刻,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云天正和劫火在被窝里玩著游戏。
“火儿再猜猜,猜错了要让爹爹打三下。”
“唔……”劫火伤脑筋道,“有……四颗糖?”
“错!”云天洋洋得意地摊开手,“一颗也没有!”
劫火:“……”
“嘿嘿嘿,火儿输了,来,把手伸出来!”
劫火抵死不从:“爹爹耍赖!我要告诉娘亲!”
“怎麽了?”赵海倾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云天和劫火在床上闹成一团,忍不住心头渐暖,仿若融了一汪春水。
劫火见缝插针地告了云天一状:“爹爹让我猜他手里有几个糖!结果一个也没有!”
赵海倾一本正经道:“嗯,是过分了些,我替你教训你爹爹。”
劫火一听,又蹙起眉尖儿担忧道:“娘亲会打爹爹吗?”
“这个麽……若是火儿希望我打的话。”
劫火知道娘亲本事厉害,生怕云天吃亏,又改了主意道:“娘亲不要打爹爹,就罚爹爹不准吃糖吧!”
赵海倾忍著笑:“好,糖都是你的,不过不可吃太多。”
为了实施“惩罚”大计,赵海倾心怀不轨地将劫火赶去了灵坤屋里,上床搂住云天,意欲轻薄。
云天用手抵著他,一副清心寡欲的表情:“举头三尺有神明,万万不可行此等下流之事。”
“若是我不下流,我们又怎会有劫火这麽可爱的孩子?”
“劫火是我一个人的。”
“……”赵海倾吻了吻他的鬓角,“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
云天嫌弃地说:“你那点苦劳,不提也罢。”
赵海倾失笑,温柔地按著他的肩膀倒下去,而後四唇相叠,辗转厮磨,自是一番春宵帐暖,浓情蜜意。
日,赵海倾早早地便去上朝了,云天及众人围坐一桌用午膳时,忽然伤脑筋地说:“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白风心虚地看他一眼,继续扒饭。
段鸿方仿佛没看懂白风的暗示,字字清晰道:“以男子之身受孕……是这件事麽?”
在场都是熟人,云天也不避讳,点了点头。
白风肃然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上天让火儿降临在你肚子里,你便泰然之吧。”
林郸看看师父,又看看师兄,嘴唇蠕动,欲言又止。
云天眯了眯眼睛,少顷,继续吃饭。
饭後,他将林郸叫到房里,慢悠悠道:“师弟,老实交代吧。”
林郸扭捏道:“师父……不让说。”
“嗯,”云天点点头,“听师父的话是对的。”
林郸惊喜道:“那,师兄我能走了麽?”
云天“啪”地将一个重物拍到桌上,平静道:“说了,这把剑就是你的。”
林郸看著那如浸染了月色一般流转著清华的宝剑,欲哭无泪。
“这……其实那件事……也怪不得师父……”做了一番艰苦的心理斗争後,林郸终於还是将白风出卖了,“四年前那一,你吃了师父练的药……长了满脸的大疙瘩……”
云天汗颜,“难不成和那个药有关?”
林郸点点头,“若是只吃那个药还不至於,但同解药一起服用的话,则会在十五日内阴阳互转……嗯,大约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罢,十五日还未过,师兄就遇到了皇上,然後你们……”
然後发生了什麽不言而喻,云天闻言只觉得荒诞怪异,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了。
林郸见他出神,拿了宝剑逃之夭夭。
傍晚时分,京城万家灯火,照亮一片华。
当今龙腾天子、白风真人,以及江湖两大势力──赤枫谷、谷草帮的两位主子,已在皇宫的炼丹房待了大半个时辰。
“好了,这下东西就齐全了。”白风端著一个碗,里头是满满一碗鲜红粘稠的液体。
赵海倾手上缠著绷带,虽然脸色发白但神态还算平静。
白风一边查看炼丹炉的火候,一边挥手道:“皇上,刚放了血快去歇著吧,要是你倒了,我那徒弟指不定要怎麽怪罪我!”
“无妨,”赵海倾顿了顿,“白仙师可还有什麽需要的?”
“没了,没了,以後每日这个时辰来放一碗血就行。”
“……”赵海倾忽然觉得自己像挂在墙头待宰的猪,“如此,那孤就先回王府了,各位自便。”
凌襄看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巴,对段鸿方道:“你那个兄弟每天和皇上黏在一起,也不嫌腻味。”
“小别胜新婚,懂麽?他们也是很不容易才到今天这一步。”段鸿方看著凌襄白皙的脸,忽然心情大好,竟破天荒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
白风吹胡子瞪眼:“成何体统!这儿还有老人家!”
“师叔权当做没有看到罢。”
“……”
“一道好菜,要色香味俱全……”
灵坤一边掂著锅,一边对旁边流哈喇子的三个人说道。
云天吞了一口口水:“灵坤做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可每天这麽麻烦你……”
“云天大哥,”灵坤摇摇头,“你说这话太见外了,当初若不是你把我带回来,我又怎会有今日。”
云天对当年的自己感激涕零,瞥一眼林郸,失望道:“同样是弟弟,这边这个怎麽就只知道吃?”
林郸大呼委屈:“明明是师兄嫌弃我做的东西……”
二人正在拌嘴,魏冲顶著薄雪走了进来,看见灵坤在灶台前忙活的身影,他和父亲一样英气的眼睛不自觉染上了暖意。
“哟,小虎来啦?”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威风凛凛的少年,纷纷笑著和他打招呼。
“唔,嗯……”魏冲点了点头,又怔怔看了灵坤几秒,才向其他人问礼:“云天大哥、林大哥、大殿下。”
劫火被称为殿下,感觉飘飘然地。云天见小虎一双眼睛老往灵坤身上瞟,故意道:“怎麽跑来这边蹭饭?你家的饭不好吃啊?”
小虎脸上一红:“我……顺路过来看看,灵坤,什麽时候和我回将军府?”
云天肃然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既然是灵坤的哥哥,灵坤要去哪,当然是我说了算。”
魏冲知道云天在赵海倾心中分量不轻,生怕他吹吹耳边风,自己认准的媳妇就跑了,急得抓耳挠腮。
云天漫不经心道:“火儿一直很佩服你的身手……”
“……!”魏冲仿佛一瞬间看见了希望,“殿下若是想学,我定当竭尽所能!”
果然孺子可教也!云天大喜,对劫火眨眨眼睛:“还不快叫小师傅?”
赵海倾刚好赶在开饭的时候回来,众人正乐成一团,也没人发现他面色有异。
饭後二人回房,赵海倾进了门就躺下来道:“今天折子真多,我批了一整日。”
於是云天顺其自然道:“那就早点睡吧,要不要喝点东西?”
“不用……那为夫就先睡了。”赵海倾对他笑了笑,困乏地闭上眼睛。
情人血要保持纯净,因此赵海倾最近不敢吃大鱼大肉,更别提补药了。一连放了七天血,他开始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好在他底子够结实,这些小毛病也没能过多影响他理政务。
这天一边境小国进贡了几只非常罕见的纯白色小狗,劫火听说了消息非要云天带他去宫里看看,云天这些天住在宁王府,也有些好奇赵海倾在皇宫里是怎样一副模样,就乐呵呵地带儿子去了。
有赵海倾给的牌子,云天一路畅行无阻。将劫火丢在御园後他便去御书房找赵海倾。
闫四站在门外,见云天来了也不阻拦,只低声道:“皇上似乎睡了。”
“大白天的睡觉?”云天讶异道,“他有这麽累麽?”
闫四摇摇头,“多关心关心皇上吧。”
云天怔然片刻,忽地有些内疚。
他对赵海倾的关注,显然不如对孩子那麽多。赵海倾回家从不抱怨辛苦,可他嘴上不说,不代表身子不累……
微微叹了口气,云天轻手轻脚地走进御书房。
果不其然,那站立时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正斜倚著右手,伏在龙案上小憩。
不知为什麽,云天总觉得此刻的赵海倾,似乎并不是他印象中天塌了都能顶著的模样。
他好像消瘦了些,近日面色也不大好。
云天心疼地坐在他身边,拂了拂爱人鬓角的发。
赵海倾似有所觉,眉心微微一动,却是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云天拿过他手边的折子看了看,发现有几地方,赵海倾虽然批注得认真,但却难以说得上是最佳方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适不适合这个国家,但也不知怎麽回事,在看到这些奏折时,他能迅速地在脑中拟出一些应对办法。
抱著想要替赵海倾分担一些东西的心理,云天取来纸笔,对照著奏折的顺序,仔仔细细地将他所有的想法都逐条写了下来。
没有文邹邹的官腔,云天的用词显得更趋於直白化、简明化。不知不觉间,他已写了满满三页。而在这期间,赵海倾一直熟睡著,均匀绵长的呼吸落在云天耳中,令他觉得格外安心。
或许是阳光太过温暖,又或许是御书房的气氛太过宁谧,云天写著写著,自己竟也泛上困意。
打了个呵欠,他向赵海倾靠近了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起了盹。
两人互相依偎,又睡了一个时辰。
赵海倾醒来时,意外地看到云天正紧贴著自己,而在他旁边,整整齐齐地放著几页纸,字迹谈不上漂亮,一看就是出自谁的手笔。
没有什麽比被人关心著的滋味更能让人觉得温暖了,赵海倾嘴角忍不住染了笑意,低头一吻云天的脸颊。
云天睡得浅,这一吻,就将他唤醒了。
“……海倾?”他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嗯,你什麽时候来的?”赵海倾替他理了理乱发,“这些都是你写的罢?”
云天坐直身子,微微紧张道:“是我写的,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就姑且一看吧。”
他以前就为赵海倾出过不少好点子,就算云天不说,赵海倾本也有意请教他。不过云天会跑到御书房来陪他批奏折,他还是大感惊喜。当下拿起那几页纸,细致地浏览了一遍。
“……如何?”
“唔……”赵海倾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失忆後,将你从前那些聪明才智都忘掉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
被爱人夸奖,云天喜滋滋地挠挠头发,“那我以後每天来陪你看奏折吧?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一定很累吧?”
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两颗星子落在了那两汪漆黑的潭里。
那一刻,赵海倾对云天的喜爱达到了顶点,他用力拥住这个陪自己走过风风雨雨、又历经波折才得以重新在一起的男子,哑声道:“吾幸得尔,此生无憾。”‘
***
“殿下,殿下,你到底喜欢哪一只啊?”灵坤蹲在坛边,看著劫火对著几只小狗犹豫不决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催促道。
“唔……我、我不知道,不然灵坤哥哥你先挑吧?”劫火惯性地咬了咬手指头,忽然想到云天不准他这麽做,又赶紧将手放下来,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行不行,必须要殿下先挑才可以。”灵坤看著那几只小狗也是十分喜欢,可就算再喜欢,他也不敢越过劫火先下手啊。
劫火挑出最漂亮的两只,好奇道“灵坤哥哥,你说他们是一对麽?”
灵坤提起小狗的腿看了看,道:“都是公的。”
“哦……”劫火点点头,“那我们把它们带回去,就可以生一窝了吧?”
灵坤汗颜道:“它们都是公的啦,生不出来的。”
“咦?”劫火不解地眨眨眼睛,“爹爹和娘亲也都是公的呀。”
“是男的,不是公的……”
“那它们到底能生吗?”
“不能……”
晚霞如织,将整个皇宫染得金碧辉煌。
云天将脑袋斜倚在赵海倾肩上,此刻万物寂静,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二人。
静默许久後,赵海倾忽道:“当初娶你时,先帝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唔,”云天应道,“假话你也信?”
“当年自是不信的,还为此恨了他许久……”赵海倾微微一笑,“不过今天看来,即便我们不是天生一对,也算上是地造一双了罢?”
──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因缘际遇,又有谁说得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能与你相爱,乃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
【全文完】
作家的话:
完结了qaq…… 抱歉让大家等了这麽久,很对不起tat鞠躬!!!
感谢修离酱一直以来的照顾tat还有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