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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幻古奇侠》(第一卷))――录入:hihihi79
作者:自由录入 25–7 15:28 7913
1
刀,凌利!
划破黑暗,闪着寒冷的光――
黑暗中,白影一飘,轻易地闪过这致命的一击。
一双如野兽般的眼在黑暗中闪着嗜血的光,那眼出奇的泛着红光,如夺命宝石般诱惑人心。
白影在摄住这双犀利的眼眸时,微愣了一下。银光闪过,血自胸口飞洒而出。
执刀的黑衣蒙面人以光之速挨近受伤之人,当那带血的刀劈向白影时,突来一道锐利的白光,黑衣人双眼一闭,飞弹了开来。
一缕金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白影扬起冷酷的笑,长袍袖中一柄三尺长剑在黑暗中闪着冷冽的光,贪婪地觑视着不速之客。
“谁派你来杀我的?”淡如缥缈的空气散在空荡的房中。
执着刀,不语。
“不说吗?”似在叹息,又似在冷笑。只一秒,袖中的利剑已穿过黑衣人的胸口。
血,飞溅而出。
好美!
白衣人赞叹这血鲜红的颜色。在黑暗中闪着独特的光,如此美丽!
无法预计的一剑。黑衣人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迅速地投下一颗雾弹。
雾,扑向白衣人。
白衣人不动。
雾散,人已去,只留下地上泛着绝艳的血及――一缕美丽的金发!
白袖一卷,地上的金发已在他手中。
细而滑柔,如丝如水。闪着耀眼的金光,如黄金般高贵。
鬼方之人么?
在中原并不多见呢。
门,似被风弹开,闪进一条硕长的人影。
白衣人盯着手中的金发。“来迟了。”
来人看到地上触目惊心的血,单膝跪地。“属下救驾来迟。”
白衣人无声的笑,冷冷的。
“起来。”
来人迅速站起。
将手中的金发交给手下,白衣人懒懒地道:“找出他。”
凝视着手中的金发,一怔。
默默地将发收进锦囊中。
当一抬头,看到主人胸口被划破的白衣并泛着血,他一惊。“主子!?”
“下去吧。”挥挥手,转身进内室。
“您流血了!”声音有些急切。
白衣人停住。
“过来。”
“是。”急忙上前。
让主子坐在床榻上,他则弯腰为他宽衣解带,并取了绷带和金创药为他包扎伤口。
被服侍的人一脸冰冷,如冰雕般脸高贵而神圣。
服侍他的人一脸虔诚。
夜,寂静。
血,一滴一滴地洒在粗糙的路上,在无人的小道上步履蹒跚。
银勾高悬在夜空,蒙着一层血红。
无星的夜晚,寒风凌利。
喘着气,意识在飘离。
手中的刀沉重,两肩下垂,覆面的黑巾早已不见了。幽暗的月光下,是一张阴柔但冷酷无情的脸。
再也走不了一步路了,他靠在小巷的墙上,昂着头,舔着唇边的血。
要死了吗?
风,兜进巷中,冷飕飕。
望着无星的夜,空茫……
衣袂飞舞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他紧绷了全身,如野兽般的眼盯着巷口。
似猫般,无声无息地踱进巷内,来人带着冷风,接近他。
闻到对方的气息,靠边在墙上的他毫无松懈,如临大敌般对着来人。
“你不是我的对手。”来人的声音很轻。
“别过来。”
“你会死。”
他闭眼。
早已认命了!
做杀手的,在刀口上徘徊,总有一天会魂归西天。
死,很容易。
只要一刀一剑。
失血过多,人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手中,扔紧紧地握着那把陪他度过十几年的刀。
一双白鞋停在他面前。
“走吧。”他说。
对方无言,蹲下身,迅速地点了他几穴,止住他流血的速度。
“为……什……么……”迷离之中,他问。
扶起他沉重的身子,对方望着如血的弯勾。
“没有为什么……”
黑暗吞没了两人。
******* ********* **********
冷,好冷!
为什么没有一丝温暖?
天在下雪吗?
黑暗,四周全是黑暗。
他孤独地立在黑暗中。
没有一丝光吗?
‘光不属于我们。’
似乎有人这样说。
‘为什么?’问得有些天真?
‘我们是杀手啊!’理所当然的语气。
杀手?他吗?
生来就是杀手,这是命!
为了成为杀手,他做了什么?
血,好多的血!染红了他的眼,染脏了他的手,最后布满他全身!
澄清的眼不再,剩下的是人性的无情与残酷!当用刀砍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头时,他笑了,冷冷地笑了。
好美!
血,好美!
‘这是斩魔刀,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指导他的人这样说。
斩魔吗?
他不就是魔吗?一个杀人魔!
总有一天,他也会死在这把刀下吧?
‘杀手不需要感情!只有够冷、够无情才能够资格!’
是的,他够无情,够冷酷了!
他,是天生的杀手!
猛地睁开眼,望到暗色的床帐。屋内燃着昏暗的油灯。
墙上印着一个人影。一手执一柄弯如蛇形的细长寒剑,一手拿着白色绢布拭擦剑身。
“你醒了?”擦剑的动作未停。
床上的人无言,瞪着床帐。
“你昏睡了四天。”审视着剑,他道。
“你救了我?”沙哑而低沉。
继续擦剑。“是的。”
沉默了几分。
“什么目的?”
擦拭的动作顿住。
油灯的火扑扑。
“没有。”
发直的眼闪烁了一下。
“猎物未死。”
“……”
将长剑一抖,剑软如泥,一甩,立即窜入袖中,消失无踪。
来到床边,居高临下。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将手中一颗黑色红丸放入他手中。
床上的人苍白着脸,手中握紧那小小的但能致命的药丸。
“我知道。”
他闭眼。
暗鬼门的杀手,如没如期完成任务则要服下毒药,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里将倾力暗杀目标,直到达到日的,方有可活的机会。
但他知道,他已无可活机率!
这暗杀的对像不是泛泛之辈。他,必死无疑!
早已有心理准备了!
投生为杀手,生命贱如尘!
“好好休息吧。”床边的人转身离去。
很快地,房内寂静得可怕。
油灯,忽明忽暗。
为什么?
同是杀手,他――会救他?
没有目的吗?
应该是冷酷无情的吧?同时入门,一起受训,一同堕入地狱之门。每一个杀手,都是残无人道的!然而,为什么他会救他?
藏影,一个让人想不透的男人!
***** **** ******
为什么要救他?
坐在屋檐上,让风扬起他乌黑的长发及墨色的长袍。
如星的双眸凝视着夜空,无语。
******** ************
“山如黛,水如蓝,岸上的姑娘美如云,俊哥儿看傻了眼……好个江南……”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在河道画舫里传出。
“小红罗,你在唱些什么啊?”丫环打扮的蓝衣少女不满地冲着一旁的红衣少女嘀咕。
“我在唱谣歌儿呀,你不会听吗?”被唤着红罗的红衣少女年方十四,带着两个小酒窝,说起话来一噘嘴儿一皱眉的,煞是可爱。
蓝衣少女向她吐吐舌。“没情没调,更没品味!”
“你――”红罗一鼓腮,美目一转,向身边的高硕男子撒娇了。“陆逊大哥,你看冰璃欺负我!”
“羞羞羞!说不过就找人撒娇,小红罗真赖皮。”冰璃划着小脸颊,冲着她笑。
“陆逊大哥,你看冰璃啦!”红罗睁着美目。
被唤为陆逊的是一高硕而挺拔的男子。夹在两名少女中间,看她们斗着小气儿,堂堂一个大男人也只能唉声叹气。
他能怎么办?谁也不能帮不!假如帮了其中一人,他的好日子就没得过了。
看要着帮忙的人不帮自己,红罗马上转移目标,向雅座上的华衣男子靠去。“主子,你看他们联合起来欺负我!”
冰璃朝她做鬼脸。
陆逊则紧绷了脸。
天啊,他什么都没做,只站着,也能欺负人啊!这个小红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哪天一定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妮子!
被扯着袖子的华衣男子似乎对可爱的红罗也没辄。抖着手上的酒杯,无奈地道:“红罗,你先放开我的衣袖。”
“不管,主子要为人家做主啦!”
“红罗,你找主子也没用!主子不才管这事呢。”冰璃仰着螓首。
“你们……”小翘指一指。“你们都欺负我!”
其他三人全翻白眼。
拜托,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放下酒杯,华衣男子展开玉扇。“好了,难得来江南,你们就不能安静些吗?”
“可是……”红罗雾水大眼盯着主子。
“没有可是!乖乖地给我坐好!谁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就罚谁抄《金刚经》三百遍。”
“啊!好严厉啊!”红罗大叫。
“陆逊――”华衣男子轻道。
“属下在。”
“记在帐上。”
“是。”陆逊暗笑。
“啊?主子,这不算!”什么啊,她只叫了一声也算违规?
“六百遍。”冷淡了声音。
红罗乖乖地闭嘴,可怜兮兮地坐在一边绕手指。过分过分过分!哪有这样当主子的!瞥见一边的冰璃在死命地忍住笑,她不服气地从裙底下伸出美腿,勾了她一记,冰璃马上轻喊了一声。
“也记上。”华衣男子冷冷的声音不高不低。
“啊,这……这……”
“嗯?”一记利眼让冰璃闭了嘴。恨恨地瞪那个罪魁祸首,她有苦难言。
扳回一记的红罗吐吐舌,得意十分。
看着两个孩子气的举动,陆逊在一边唉声叹气。什么时候,两个小妮子才会成熟一点?
终于安静下来了,也有闲情逸致看两岸的美景。江南果然不比北方,不但山青水秀,就连人儿也长得水灵灵的。江南的男子多胭脂粉味,但偏于柔美的他们十分的赏心悦目,难道北方的人喜欢到江南猎艳。
“哇,好美的人啊!”红罗趴在窗口,傻傻地盯着对面画舫上的人。
“咦?什么?”才吵过架的冰璃也挤进小脑袋,争着要看。
“看到没?就是那个白衣姐姐。”
冰璃顺眼望去。
只见一白衣女子婷婷地立在画舫船头,青丝飞扬,裙袂飘舞,一身洁傲气质,似水中仙,画中人。
张着小嘴儿,同红罗一起看傻了眼。
“真的好美啊!会是青楼女子吗?听说江南的魁都美似天仙呢。”冰璃赞叹。
“你少没品味了,这么美的人哪会是青楼女子?你没看见她气质高雅吗?”
“青楼女子也有清倌啊!”
眼看两个小丫头又要吵了,陆逊探头一看。“呀,是涤尘阁的仙子啊!”
“哇,陆孙大哥认识她?”
两个小丫头马上回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呃……有见过一两的面。”
“好过分哦,看美女也不叫我一声!”红罗嚷道。
“就是啊,陆逊大哥一定想独占仙女姐姐。”冰璃也附和。
“我没有!”陆逊涨红了脸。
一旁的华衣男子揉揉太阳穴。有谁能让这两只小麻雀闭上嘴?
水声划过,是画舫靠近之声。
只见两个丫头口中的仙女姐姐徐徐而近。
哇――两个丫头张了嘴。
总算是安静了。
高雅且洁傲的女子笑颜以对,轻轻一点,人已如一只翩翩的白蝶飞舞落在他们的画舫上。
“覆雨公子,别来无恙。”优美如歌的声音听来让人心旷神怡。
华衣男子从容不迫,起身一个请坐。“洁尘仙子依旧美如天女。”
“呵呵呵……”笑声如珠碰撞的清脆。“公子还是那么地会说话。”
“仙子怎么也来江南了?”
“江南春光无限好,怎可错过。”接过冰璃递来的茶,洁尘轻笑。“公子不是也来了么?”
“说是的,景不迷人人自醉。仙子可愿与在下相伴而行?”
“无尚荣幸。”
看着主子与美女笑语如珠,一旁侍候的两个丫环可羡慕了。主子好厉害,面对这么一个大美女仍能谈笑风生,更是风度翩翩。越看两个越相配了起来。唉,主子也好过分,何时认识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她们天天侍候主了的人会不知呢?她们知道主子爱玩,老喜欢在江湖上跑,但一路上,她们都有跟着啊!没道理陆逊大哥也认识她!四只圆圆的眼珠子瞪向陆逊,陆逊脊背一凉,在收到两名恶女冷飕飕的眼神时,暗自哀怜。
他又怎么了?
刚刚没得罪她们啊!
“公子可知道暗鬼门?”洁尘问。
“杀手组织吗?”
“不错。近来江湖上有不少门派的掌门人死于暗鬼门之手。”
“哦。”啄口茶,淡淡地应了声。
洁尘轻笑。“公子不觉得奇怪吗?为何皆是掌门人被暗杀?”
“树大招风吧。”覆雨扬眉。
洁尘垂眼。好个树大招风。表面上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覆雨公子温文尔雅且彬彬有礼,实则他是个冷淡无情之人。
无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无人能探得他的底隙,只知他可能是某富家公子,喜爱游山玩水,带着两个丫环和一手下到欣赏美景。至于他的武功如何,倒是无人能答上口。因为,他几乎不在人面前施展武艺。他不会武吗?不,曾经面对一山的强盗,他却能安然而返,而强盗却在第二天全死于非命!由此可见,他武功修为已登峰造极了!
他是个俊逸的男子!
拥有一张塞潘安,胜宋玉的脸,自是引得不少江湖女子的亲莱!然而,面对众女子的爱慕之心,他却能视若无睹!
一个奇男子!
他的一投手一举止无不优雅,加上高贵的气质,那高高在上的疏远感在人心中油然而生。
水道上,两艘画舫结伴而行,加上皆是豪华画舫,自是引人侧目。
夜幕即将降临,水道两旁夜景也将上演,喝着香茶与美酒,伴着美人,听着优美的古琴曲,真是快活似神仙!
精神松弛,身体庸懒,靠在椅上侧首与美人交谈。在这春江月夜里,醉沉梦乡乃是人间一大美事矣!
“嘶――嘶――”
“哗哗――”船行水道,过而无痕。
执着酒杯,垂眼。
红罗与冰璃两个小妮子与洁尘混熟了之后,马上叽叽喳喳地绕着她聊天了。
“哗,哗,哗――”
水声被琴音盖过了。
“哗哗哗――”
覆雨猛一睁眼。
突然,船抖得厉害。才一眨眼,一道水柱自船头窜上,高耸入天。
“啊――”丫环的尖叫声。
陆逊马上冲上船头。
覆雨随后而出。
水注落下,无人!?
“主子,小心!”
立在陆逊身后,无语。凝神,瞥眼于水。
果然,另一水柱再起,几何学翻了船。
覆雨从陆逊身后走出,一甩袖,水柱突地下落,一瞬间,河道归为平静。
船舱内的洁尘看了,暗叹。好个功力厚啊!
“主子……”
“后退。”覆雨起嘴角,带着嗜血的笑。
来了!
又一道水柱而起,然而这伴水而来的多了条人影。
只见水珠翻飞,人飘在水柱中间,身手矫健,身影如鹏,一头极为罕见更耀眼的金色长发飞扬在水与空气中,没有蒙面的脸如冰如雪,如野兽般的眼凶狠而寒彻。右手执一把寒薄冷刀,如一水上战神直逼而来。
“小心!”陆逊大喊。
覆雨挥退他,独自迎上这美而冷酷的水之神。
久违了!
他的黄金杀手!
在金发人大刀袭上之前,他一个轻飘,飞到半空中,那水之神马上带着水气追加上去。
两道人影在晚霞间交错飞闪。
立在画舫里,洁尘仰首观战。
第一吧――看到他的武艺!
明显的,他的身手在刺客之上,然而,刺客也非等闲之辈,那凌利而招招致死的杀气在空中腾升。
他可算顶极杀手了!可惜,他遇上的人是覆雨,一个迷样的男人!
杀他,只是来送死的!
只是奇怪的是,覆雨明明可以十招内收拾了他,可为何他要与他对上十几招仍不结战?
“哇,竟然有人想杀主子,好可怕哦!”红罗捧着脸叫道。
“你少丢脸了,主子很厉害的,才不怕呢!”冰璃在一边拍手,
“可是主子再厉害也防不住小人啊!”
“我们看着,哪个小人敢撒野?”
陆逊的额隙上已蹦出青筋,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喝一声:“给我闭嘴!”
马上,两个丫头闭上嘴,一脸怕所地瞅着绷脸的陆逊。
好可怕哦!
洁尘在一边扬眉。一对宝贝丫环!
刀,劈来,人影闪过,打斗中,覆雨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这个杀手的模样。这么一只不驯的野兽,猎来一定很有成就感!
当初果然没看错!
他邪魅地笑。从袖中弹出长剑,迎上劈来的刀。“铛――”金属的碰撞声,划破长空。
移形换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剑挑向金发人。在一刹那间,血带在空中飞。金发与黑发一阵交织,再分开,人影落定,分别立在河道上的两艘画舫上。
静默,凝视,屏息――
风,飒飒,衣袂飞扬。
金发人突地一震,长及腰下的发断飞了开来,刹时被风吹散,只及肩的金发随风翻飞。他冷寒着脸,咬唇,血自嘴角滑落,滴在衣襟上。然而,叫人惊颤的是他的右手腕突然窜出血柱,一喷而出,手中的刀滑落而下,而他整个人也向后倒――
白影一闪,黑发刷过,后倒的身子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血红的眼最后印入的是覆雨冷酷的笑。
执起怀中人流着鲜血的右腕,以舌舔舐那鲜美的血。
“挑了你的手筋,还能拿刀吗?”
残忍的话语飘在空中,令人毛骨悚然。
目睹这一切,画舫中的洁尘默然无语。
风中,有血的味道。
2
“太子,太子,您吃口饭吧!”
“不吃!不吃!”随着任性的话,房内传来一阵碗筷的破碎声。
“太子,您不吃饭会饿肚子的。”委屈地劝说着。
“你这该死的奴才,敢管本宫的事!”
“小的不敢……但是,太子若不吃饭,饿了肚子,生了病,皇上怪罪下来,小的怕……”
“怕?怕被砍脑袋?好啊,我现在就砍了你!”邪恶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太子……饶命啊~~~~~”
“怕死?哼,就给我乖乖的闭嘴!”
颤颤抖抖地跪在大理石地上,拼命地磕头。
紫檀木椅上的尊贵青年,支着额,清澈的眼无辜地望着地上不断求饶的人。
“太子饶命啊!太子饶命啊……”小小的宫人蜷着身子,用力地磕着头,在抬头的瞬间,依稀可见额上的紫红。
觉得好玩,青年蹲下身,托着下巴注视着小宫人。
“太……太子……”发觉到太子的接近,小宫人停下动作,泪眼婆娑地望着青年。
“你说……雨弟弟何时回宫啊?”
“小……小的不知。”小宫人白着唇。
“不知!不知!你只会说这句话!”厌恶地抓起小宫人的头发,使劲地一拉,小宫人吃了痛,眼泪打滚,但不敢呼叫。“每天看到你这张可怜兮兮的脸就讨厌!我又不是恶魔,你干嘛哭个不停!”
“我……我……”
“说话也吞吞吐吐的,谁有耐心听你讲话!”
小鹿般的大眼淌着泪,不敢言不敢哭。
那流着泪的大眼清澈得如一潭水,青年不禁入了迷,托起小宫人的小下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好可爱哦!”
“太……太子……”小身子抖得如秋风里的落叶。
“不怕,不怕哦!我不会伤害你的。”青年捧着他的小脸,不断地亲亲他无血的唇。“乖乖的哦!”
“……不……不要……”泪如雨,扑扑而下。
“不许拒绝!我是太子,除了父皇,谁也不能拒绝我!”青年傲慢地道。
“可……是,可是……”
觉得烦了,青年一把推开他。“滚,滚出去!滚得远远的!”
小宫人连滚带爬地窜出房门。
失落地坐在地上,华美的衣服散了一地,长长的青丝拖曳在大理石地上。青年美得不可思议。
“雨弟弟,雨弟弟,你何时才能回来啊?我好孤独,好寂寞!你真过分,总是留我一个人在宫里,何时――你才能一直呆在我身边?”
蜷起腿,他将美丽的脸埋在两膝间。
“你若再不回来,我要死了!我会死的!雨……”
诺大的房内,叹息声扩散,扩散到每个角落,到达不知明……
**** **** ****
“他筋骨断了,怕是会残废。再则,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伤得很重。但最致命的,是他身上的毒。”垂着一头长长的银发,纤细的白衣人转过身。“再七日,他便是个死人了。”
“是吗?”淡淡的话,毫无温度。
“我可以医好他的伤,但毒怕是……”
“你不是三叶药师吗?”男子扬眉。“江湖上传言,天下没有三叶药师救不了的人,药师的妙手回春赛华佗。我想,他这一点点小伤对药师来讲并不为过吧?”
“小小的伤?”三叶药师冷哼。“你挑了他的筋骨,他是再也不能拿刀了!这只手,等于是废了!”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漆黑的眼眸中流转着冷酷。“一只宠物,不需要太利的爪。”
调药的三叶药师手一顿,姣好的脸露出不在乎的笑。“是啊,尤其是您的‘宠物’。”
挑起床上人的一缕金发,男子问。“我不希望我的‘宠物’死得太早太干脆了。”
抬手撩开额前的发,三叶药师露出一张绝媚得惊为天人的脸,然而,单从脸上是端不出他是男是女。“我这里少了一味药。”
“嗯?”
“天山雪莲。”
“哦。”
“我想,如果是覆雨公子的话,应该很容易能得到的。”
覆雨合上玉扇,负手而立。
三叶药师瞟了一眼床上毫无血色的金发人。“他等不了几日了。”
窗外,晴空碧蓝,飞鸟横过,云淡风轻。
“是啊――如果是我,应是很容易得到。”一个旋身,身后的墨发旋出一道美丽的弧形,覆雨露出高莫测的笑。“劳驾药师随我进京了。”
银发之人默然,算是许了。
********* ******** *******
皇宫,不外乎于金碧辉煌。
大宫小院,盘踞了大片土地。
回廊外,百怒放,簇拥着假山假石,清澈水潭如一块碧玉,安安静静地躺在亭台楼阁下。廊上的石柱雕着张牙舞爪的盘龙,宫装打扮的宫人们忙碌地穿梭着。
甩一甩袖袍,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逊,如果我现在去见他,会如何?”
奇怪地看了一眼主子,陆逊摇头。“小的不知。”
以玉扇轻敲他的头,覆雨不悦。“木讷!怎么连想象一下也不愿?”
陆逊皱眉。“小的认为,主子还是不见那人为好。”
“哦?”
“既然已拿到天山雪莲了,就早些回府吧。”
覆雨但笑不语。带着陆逊向回廊的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莫不向他跪拜。
他,覆雨,天朔王朝崇德大皇的二皇子!
崇德大皇一生中共有四位皇子和一位小公主。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正宫出身,年方二十四,性格温和,但天资聪明,甚得大皇的宠爱。二皇子覆雨,正妃所生,比太子小一岁。他从小就不爱宫中的文缛节,少年时便爱跑出宫游荡江湖。崇德大皇对他是无可奈何,每每谈及他时便会皱眉叹气。其余两位皇子皆是嫔妃所生,不及弱冠,还须磨练。至于小公主,与覆雨同母,年方十四,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出去!出去!你烦不烦?”
才来到东宫大殿里,就听到男子严厉的斥责声。覆雨眯眯眼。
隔着一扇门,听到里面有如猫般的呜咽声。覆雨示意陆逊在门口候着,他推门而入。
爽朗的笑声顺门而入。“是谁那么大胆惹我的大皇兄生气了?”
抓着宫人头发的青年听到熟耳的笑声,一愣。迅速地抬头,看到徐徐进门的人,大惊。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覆雨含笑。
“……雨!?”青年放开小宫人,清澈的眼一阵模糊。小宫人见他放了自己,连忙爬出了门。
“是我。”覆雨扬扬眉。
衣摆刷过,青年扑入覆雨的怀中,凑上自己的唇,便吻上他。
覆雨由着他,眼缝中闪着冰冷的光。
饥渴地吻了许久,方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雨,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云――”覆雨无奈地叹息。
“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怎么办?”揪着他的衣,当今太子梵云竟然在自己的皇弟面前掉泪。“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我怎么办?”
“我这不回来了吗?”
“雨,你……你不会再走了吧?”
覆雨推开他,坐于紫檀椅上。“皇宫,非我归属。”
“不要!”梵云抓住人的手。“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宫里的人都好可怕!他们总是以恶毒的眼神看我,心理一直想着如何让我死!除了你,天下没有人可信!”
虽然不明白身为太子的兄长为何会如此依赖自己,但覆雨仍不为所动。“皇兄,你是太子,不要忘了身分。”
“太子?太子又如何?根本没有自由可言!”梵云蹲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大腿上。“雨,你当太子好不好?我叫父皇封你为太子,好不好?”
覆雨失笑。“你想让我被东院的那堆老古董生吞活剥了?”
“谁那么大胆!我砍了他的脑袋!”单纯的眼中凶光乍现。
“怕到时你也身陷其中,无暇顾我了。”
“不会!不会的!只要是雨,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不想当太子,一点也不想。”覆雨抚摸着他的乌发,眼中寒冷。“这种包袱,我一点也不想背。”
“好过分!”梵云站起身,双手搭在覆雨身两侧,美丽的脸露出埋怨的神色。“雨好过分!竟然弃我不顾!”
“我是身不由己。”覆雨沉吟。
梵云定定地看着他。“那……我当太子,以后当了皇帝,雨做我的宰相好不好?”
覆雨只是笑,淡淡地笑。
梵去俯首,低头吻上他的唇。“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
揽着腰,轻轻柔柔地回吻着……
空旷的房内,呢喃声不断。
门外的陆逊抱胸倚在廊柱上,盯着天渐渐黑下,不由地叹气。
怕是得等到天黑了呢。
喘息声,急步声,衣袂飞舞声。
来人太监打扮,从稚嫩的脸上看出年方十五六。
“什么人?”陆逊警诫地问。
小太监缩了缩身子。“小的……小的……叫小瞳。”
陆逊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子的贴身侍从。
“什么事?”
小瞳吞吞口水,惊恐地仰望着高大的陆逊。“呃……我……我是来侍候太子的。太子他……他一天没吃什么饭,肚子一定很饿。我……我叫膳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
瞄到他手中的小篮子,陆逊无奈的摊摊手。“你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小瞳急切地问。现在都是半夜了,太子房里还会有谁?
陆逊扬起嘴角。“二皇子在太子的房里。”
“咦?”小瞳天真的歪着小脑袋。
陆逊诡异的一笑。
低头望着手中的篮子。那么……他现在不能进门了?可是……太子一定很饿,很饿!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阵龙涎香味扑门而出。长长的发丝扬起,步出一个狂放不羁的身影。
披散着长发,衣领开着,外衣披挂,浑身弥漫着蛊惑人心的香气,慵懒地抚着发,瞥了一眼小瞳,便把视线转到陆逊身上。
“走吧。”
陆逊恭敬地随后。
小瞳抓着篮子,呆呆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夜空,寒星闪烁。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呻吟声。
夜风,兜得人心儿发凉。
小瞳轻轻地进门,将篮子放在桌上,回身关了门。
没看到太子在外室,他便小心翼翼地向内室走去。
“太子……”
撩开垂帘,看到床帐垂挂。
太子入睡了吗?
“太子?”
他慢慢地接近床。
幽暗的夜明珠发着阴冷的光。
白皙的手颤抖着摸上床帐,想拉开,更快地,一只修长的手从床帐内伸出,扣住了他的细小手腕。
“啊?”
修长的手一使力,小瞳削瘦的身子立即被带入床内――床帐无波――一室的悄然……
2
“太子,太子,您吃口饭吧!”
“不吃!不吃!”随着任性的话,房内传来一阵碗筷的破碎声。
“太子,您不吃饭会饿肚子的。”委屈地劝说着。
“你这该死的奴才,敢管本宫的事!”
“小的不敢……但是,太子若不吃饭,饿了肚子,生了病,皇上怪罪下来,小的怕……”
“怕?怕被砍脑袋?好啊,我现在就砍了你!”邪恶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太子……饶命啊~~~~~”
“怕死?哼,就给我乖乖的闭嘴!”
颤颤抖抖地跪在大理石地上,拼命地磕头。
紫檀木椅上的尊贵青年,支着额,清澈的眼无辜地望着地上不断求饶的人。
“太子饶命啊!太子饶命啊……”小小的宫人蜷着身子,用力地磕着头,在抬头的瞬间,依稀可见额上的紫红。
觉得好玩,青年蹲下身,托着下巴注视着小宫人。
“太……太子……”发觉到太子的接近,小宫人停下动作,泪眼婆娑地望着青年。
“你说……雨弟弟何时回宫啊?”
“小……小的不知。”小宫人白着唇。
“不知!不知!你只会说这句话!”厌恶地抓起小宫人的头发,使劲地一拉,小宫人吃了痛,眼泪打滚,但不敢呼叫。“每天看到你这张可怜兮兮的脸就讨厌!我又不是恶魔,你干嘛哭个不停!”
“我……我……”
“说话也吞吞吐吐的,谁有耐心听你讲话!”
小鹿般的大眼淌着泪,不敢言不敢哭。
那流着泪的大眼清澈得如一潭水,青年不禁入了迷,托起小宫人的小下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好可爱哦!”
“太……太子……”小身子抖得如秋风里的落叶。
“不怕,不怕哦!我不会伤害你的。”青年捧着他的小脸,不断地亲亲他无血的唇。“乖乖的哦!”
“……不……不要……”泪如雨,扑扑而下。
“不许拒绝!我是太子,除了父皇,谁也不能拒绝我!”青年傲慢地道。
“可……是,可是……”
觉得烦了,青年一把推开他。“滚,滚出去!滚得远远的!”
小宫人连滚带爬地窜出房门。
失落地坐在地上,华美的衣服散了一地,长长的青丝拖曳在大理石地上。青年美得不可思议。
“雨弟弟,雨弟弟,你何时才能回来啊?我好孤独,好寂寞!你真过分,总是留我一个人在宫里,何时――你才能一直呆在我身边?”
蜷起腿,他将美丽的脸埋在两膝间。
“你若再不回来,我要死了!我会死的!雨……”
诺大的房内,叹息声扩散,扩散到每个角落,到达不知明……
**** **** ****
“他筋骨断了,怕是会残废。再则,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伤得很重。但最致命的,是他身上的毒。”垂着一头长长的银发,纤细的白衣人转过身。“再七日,他便是个死人了。”
“是吗?”淡淡的话,毫无温度。
“我可以医好他的伤,但毒怕是……”
“你不是三叶药师吗?”男子扬眉。“江湖上传言,天下没有三叶药师救不了的人,药师的妙手回春赛华佗。我想,他这一点点小伤对药师来讲并不为过吧?”
“小小的伤?”三叶药师冷哼。“你挑了他的筋骨,他是再也不能拿刀了!这只手,等于是废了!”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漆黑的眼眸中流转着冷酷。“一只宠物,不需要太利的爪。”
调药的三叶药师手一顿,姣好的脸露出不在乎的笑。“是啊,尤其是您的‘宠物’。”
挑起床上人的一缕金发,男子问。“我不希望我的‘宠物’死得太早太干脆了。”
抬手撩开额前的发,三叶药师露出一张绝媚得惊为天人的脸,然而,单从脸上是端不出他是男是女。“我这里少了一味药。”
“嗯?”
“天山雪莲。”
“哦。”
“我想,如果是覆雨公子的话,应该很容易能得到的。”
覆雨合上玉扇,负手而立。
三叶药师瞟了一眼床上毫无血色的金发人。“他等不了几日了。”
窗外,晴空碧蓝,飞鸟横过,云淡风轻。
“是啊――如果是我,应是很容易得到。”一个旋身,身后的墨发旋出一道美丽的弧形,覆雨露出高莫测的笑。“劳驾药师随我进京了。”
银发之人默然,算是许了。
********* ******** *******
皇宫,不外乎于金碧辉煌。
大宫小院,盘踞了大片土地。
回廊外,百怒放,簇拥着假山假石,清澈水潭如一块碧玉,安安静静地躺在亭台楼阁下。廊上的石柱雕着张牙舞爪的盘龙,宫装打扮的宫人们忙碌地穿梭着。
甩一甩袖袍,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
“逊,如果我现在去见他,会如何?”
奇怪地看了一眼主子,陆逊摇头。“小的不知。”
以玉扇轻敲他的头,覆雨不悦。“木讷!怎么连想象一下也不愿?”
陆逊皱眉。“小的认为,主子还是不见那人为好。”
“哦?”
“既然已拿到天山雪莲了,就早些回府吧。”
覆雨但笑不语。带着陆逊向回廊的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莫不向他跪拜。
他,覆雨,天朔王朝崇德大皇的二皇子!
崇德大皇一生中共有四位皇子和一位小公主。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正宫出身,年方二十四,性格温和,但天资聪明,甚得大皇的宠爱。二皇子覆雨,正妃所生,比太子小一岁。他从小就不爱宫中的文缛节,少年时便爱跑出宫游荡江湖。崇德大皇对他是无可奈何,每每谈及他时便会皱眉叹气。其余两位皇子皆是嫔妃所生,不及弱冠,还须磨练。至于小公主,与覆雨同母,年方十四,还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出去!出去!你烦不烦?”
才来到东宫大殿里,就听到男子严厉的斥责声。覆雨眯眯眼。
隔着一扇门,听到里面有如猫般的呜咽声。覆雨示意陆逊在门口候着,他推门而入。
爽朗的笑声顺门而入。“是谁那么大胆惹我的大皇兄生气了?”
抓着宫人头发的青年听到熟耳的笑声,一愣。迅速地抬头,看到徐徐进门的人,大惊。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覆雨含笑。
“……雨!?”青年放开小宫人,清澈的眼一阵模糊。小宫人见他放了自己,连忙爬出了门。
“是我。”覆雨扬扬眉。
衣摆刷过,青年扑入覆雨的怀中,凑上自己的唇,便吻上他。
覆雨由着他,眼缝中闪着冰冷的光。
饥渴地吻了许久,方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雨,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云――”覆雨无奈地叹息。
“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怎么办?”揪着他的衣,当今太子梵云竟然在自己的皇弟面前掉泪。“如果你一直不回来,我怎么办?”
“我这不回来了吗?”
“雨,你……你不会再走了吧?”
覆雨推开他,坐于紫檀椅上。“皇宫,非我归属。”
“不要!”梵云抓住人的手。“你一定要陪在我身边!宫里的人都好可怕!他们总是以恶毒的眼神看我,心理一直想着如何让我死!除了你,天下没有人可信!”
虽然不明白身为太子的兄长为何会如此依赖自己,但覆雨仍不为所动。“皇兄,你是太子,不要忘了身分。”
“太子?太子又如何?根本没有自由可言!”梵云蹲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大腿上。“雨,你当太子好不好?我叫父皇封你为太子,好不好?”
覆雨失笑。“你想让我被东院的那堆老古董生吞活剥了?”
“谁那么大胆!我砍了他的脑袋!”单纯的眼中凶光乍现。
“怕到时你也身陷其中,无暇顾我了。”
“不会!不会的!只要是雨,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不想当太子,一点也不想。”覆雨抚摸着他的乌发,眼中寒冷。“这种包袱,我一点也不想背。”
“好过分!”梵云站起身,双手搭在覆雨身两侧,美丽的脸露出埋怨的神色。“雨好过分!竟然弃我不顾!”
“我是身不由己。”覆雨沉吟。
梵云定定地看着他。“那……我当太子,以后当了皇帝,雨做我的宰相好不好?”
覆雨只是笑,淡淡地笑。
梵去俯首,低头吻上他的唇。“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离开我!”
揽着腰,轻轻柔柔地回吻着……
空旷的房内,呢喃声不断。
门外的陆逊抱胸倚在廊柱上,盯着天渐渐黑下,不由地叹气。
怕是得等到天黑了呢。
喘息声,急步声,衣袂飞舞声。
来人太监打扮,从稚嫩的脸上看出年方十五六。
“什么人?”陆逊警诫地问。
小太监缩了缩身子。“小的……小的……叫小瞳。”
陆逊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子的贴身侍从。
“什么事?”
小瞳吞吞口水,惊恐地仰望着高大的陆逊。“呃……我……我是来侍候太子的。太子他……他一天没吃什么饭,肚子一定很饿。我……我叫膳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
瞄到他手中的小篮子,陆逊无奈的摊摊手。“你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小瞳急切地问。现在都是半夜了,太子房里还会有谁?
陆逊扬起嘴角。“二皇子在太子的房里。”
“咦?”小瞳天真的歪着小脑袋。
陆逊诡异的一笑。
低头望着手中的篮子。那么……他现在不能进门了?可是……太子一定很饿,很饿!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阵龙涎香味扑门而出。长长的发丝扬起,步出一个狂放不羁的身影。
披散着长发,衣领开着,外衣披挂,浑身弥漫着蛊惑人心的香气,慵懒地抚着发,瞥了一眼小瞳,便把视线转到陆逊身上。
“走吧。”
陆逊恭敬地随后。
小瞳抓着篮子,呆呆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夜空,寒星闪烁。
草丛中,传来虫子的呻吟声。
夜风,兜得人心儿发凉。
小瞳轻轻地进门,将篮子放在桌上,回身关了门。
没看到太子在外室,他便小心翼翼地向内室走去。
“太子……”
撩开垂帘,看到床帐垂挂。
太子入睡了吗?
“太子?”
他慢慢地接近床。
幽暗的夜明珠发着阴冷的光。
白皙的手颤抖着摸上床帐,想拉开,更快地,一只修长的手从床帐内伸出,扣住了他的细小手腕。
“啊?”
修长的手一使力,小瞳削瘦的身子立即被带入床内――床帐无波――一室的悄然……
夜, 静。
风,凉。
“你明知他不能拖,却仍这么晚回来。”轻轻地斥责出自银发之人的口。
“你还是救了他,不是吗?”覆雨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长发披散,外衣敞开,显得极为放荡。
三叶药师背着他,理好床上的人后,他道:“他已无生命危险了。”
“那么请药师好好休息。”
陆逊打开门,恭送三叶药师。
人去,房静。
床上的金发之人,脆弱得似乎一捏便会碎。
来到床边,他伸出修长的手,点在床上人的额间,手指插入他的发中,像在抚摸一只小猫儿。
“当睁开眼,会如何呢?”呢喃声溢出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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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有几种方法?
死,很容易!
死的方法也很多!
当很卑贱的死去时,那么,活着又有何意义?
生命,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毫无意义!
生,是死!死,是生!
最后的机会――有无把握?
当睁开了眼,他知,他错过了!
动物的直觉是灵敏的!即使于最弱的时候,也不会放松!当一触到精致如皇宫里的床帐时,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未死!!
怎么……可能?
“唔~~~”全身的疼痛告诉他,他真的没有死!死尸是没有痛觉的!
为什么?
一个该死的人,却在豪华的床上醒来?
想支起身子,但无全无力,尤其是右手,好像断了,毫无感觉。他咬牙,艰难得翻过身,额际已汗涔涔。一个简简单单的翻天覆地身,几乎用了他全身的力量。
无用!
一个无用的身体!
用左手拖出右手,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白色绷带时,他寒冷了眼。
‘挑了你的手筋,还能拿刀吗?’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残酷地宣告着?
手筋――断了?!
一个杀手!一个使惯刀的杀手,断了手筋,还算是杀手吗!?
冷汗滑过颊鬓,渗入颈间。
不!
不能拿刀,活着有何用!
一个失去刀的杀手,如何杀人!?
扣住右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在害怕吗?”轻轻淡淡的话,仿佛是空气般飘入他的耳内。他一惊,扭头,一看。
男人慵懒地坐在软榻上,手执酒杯,邪肆地盯着他。那眼神,透着冷酷,仿佛在盯着一只猎物,充满了兴趣。
瞳孔急剧缩拢,两道寒光射向对方。
“很遗憾,你没有死。”男人酌着酒。
红色,血红的眼,如宝石,闪着冷艳之光,如此美丽!呵,当睁开眼时,那绚丽之光闪烁不灭啊!如此的冷,如此的残,如此的冰!似一潭死水,但又带着锋锐的利剑,破水而出,刺向――敌人!
起身,披在肩上的外衣滑下,只着白色单衣,宽宽松松,长发飞扬,如一飘逸的神仙,扬着温和的笑,接近……
伸出手,挑了一下半长不短的金发,赞叹金发的闪耀。
“叫什么名字?”覆雨轻问。
金发之人冷冷地瞪着他。
“叫什么名字?”更轻的问话,好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依旧是冷冷的眼神。
抚摸的动作倏地变为残暴地揪住,金发被大掌抓住,拉高他的头,迫使他面对他。“不说吗?”
露出残忍地笑。“那么,一会儿,我会让你乖乖的哦。”
金发之人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去了美丽的红宝石。
覆雨捏住他的下巴,俯下头,轻吻他的眼。
感觉手中的人一颤,他轻笑。
“我有好几种方法让你开口,你喜欢哪种?”游走的手伸进金发之人单薄的衣内。
被制服的人如一个木偶,动也不动,任其玩弄。
发,被揪住;衣,被褪下,露出精壮而细致的胴体,光滑如丝的肌肤反射着幽暗的灯光,发着一道蜜色的流光。
“不反抗吗?”喃喃着吻上他的唇,抚摸着他美丽的身体。
头,仰在枕上,眼,空洞,全身的感官全部封闭,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
觉察到身下的人毫无动静,覆雨停下动作,凝视着他空洞的眼。
“这就是杀手吗?可以把灵魂与肉体分开?一个傀儡?”
猎物如果少了趣味,留着何用?
大掌一扣,扣住了他的脖子。
“没用的东西,可以扔掉。”
无视眼前的一切,红色如血的眼内没有覆雨残酷的身影,有的,也只是一片红。
“无论怎样,都能无动于衷?我倒小看了你。”放开了手,支着身子,抚开额前下垂的长发。
坐在他身旁,侧首思索。
平躺的人,依然空洞着眼。然而,他的左手微微地动了动。
“既然没有了灵魂,换一个如何呢?”
伸手,向床铺内的暗格子摸去。
也就是在刹那间,本已空洞的眼猛地凝聚寒光,左手化为利器,直抓向覆雨的胸口。
“唔……”
黑发一阵动荡,覆雨缓缓地转过头,漆黑得如夜空的眼望向金发之人。
血,一点一点地滴在白色的被褥上,染成一朵朵鲜艳的红。
胸口,嵌着五指!
那明明虚弱得动弹不得的人,却以自己的左手手指伤了他!?
汗,布满了金发之人的全身。
“很痛吧?”覆雨低问。
本就无血色的唇,蠕动着,更惨白了。
“动了最后的真气,五腑六脏很痛吧?”抓着他的手,慢慢的抽离自己的胸口,覆雨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淌着血的胸口。
张开口,吸气,但血从嘴角流出。
将沾了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吸吮。“ 要我把这只手也折断吗?”
金发之人露出不驯的眼神。
覆雨笑了,意味长的笑了。
“对,就是这个眼神,这让人想摧残你的眼神总是让我兴奋!”
从暗格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轻轻的摇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甩过头,不屑?
怜悯地看着他,打开瓷瓶,然后,将瓶内的液体慢慢地倒下。
透明色的液体如一条白带,迅速地散在了金发之人的身上,浓烈的香气刹时充满了整个床帐。
液体,倒满了他的身!
无法动弹的身体,没有主动权地受人摆布。
香气极为好闻,循着呼吸,慢慢地吸进体内,而液体在沾上皮肤后,竟慢慢地渗入到皮肤下?!
“好戏才上演呢。”
奇迹似的,身子竟然热了起来?
脑中开始混沌,某种渴望破茧而出!
不!
不能……
不能什么?
红宝石般的眼渐渐地蒙上一层水雾,不再冰冷,湿湿的,像被雨水洗过一样。
“好美!”
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唇边,他张口,含住了手指,像个婴儿,饥渴地吸吮。
“好乖。”覆雨以指梳着他的金发,宠溺地看着他天真无邪的一面。“即使是杀手,在加了料的龙涎香下也只能屈服吧?呵呵,别急呵……”
抽出湿润的手指,低下头,询问。“叫什么名字?”
“……”不安的扭动身子,泪湿的眼眨巴着。“……冷……冷钻……”
“冷钻?”覆雨扬起嘴角。“果然是个好孩子呢。”
轻轻摇摆着头,金发一阵荡漾,如一波金浪。
“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紧闭上眼,喘着气。
覆雨将手游走到他胸前,捏着他红润的珠子。他受刺激,似乎是愉悦地呻吟出声。“说,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唔――”用左手抓住覆雨的黑发,咬唇,泪湿的眼溢出水来。
“这么护着主子吗?好吧,我也不逼你。”低头封住他的口,舌伸了进去,挑逗着他生嫩的舌。
相缠,翻转,勾结……炽热的吻,化为一股热流窜下体,直达不明。
不断地梳着他的金发,爱不释手。
冰冷不再,残酷不再,身下的人已是另一个渴望他宠幸的可人?!
覆雨毫不吝啬地给他他的宠爱。
当灵魂被换时,身体便失去了自主权,当意识被控制时,身体便不是自己的人。无论怎样都无所谓,无论如何,都不关原来灵魂的事?可是,在身体上刻下的烙印是永远也抹不去的!
沾了他的子之血,在他的胸口画了一个符。手指成莲指,覆雨喃喃。“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四神合一,为我独尊,化血为封印,吞噬他的身,他的魂,为我所用!”
一道彩色琉璃之光在冷钻的胸口闪耀,当光散去,胸口露出一个手镯般大小的血色圆形。
“如此一来,你便永远是我的人了。”
沉睡的人,信赖地偎在他怀中。
夜,正长着。
冷风从窗户外吹进,室内的烛光摇摇曳曳……
3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红罗和冰璃一进大厅,便被大厅内的场景给惊呆了。
陆逊向她们耸耸肩,对于她们的惊讶不以为怪。因为任何在看到大厅内此时的场景都会露出震惊的表情。
当――不久前还是一个来杀你的杀手,竟突然变成一只乖巧的小猫儿,任何人都会吃惊吧?
此时,身为主子的覆雨一身懒散地斜倚在紫檀木椅上,身着绣有金丝图腾的白色丝绸长袍,乌黑的发高束,由一顶制工精致的紫金冠扣着,斜飞的剑眉下是一双高莫测的墨黑星眸,似笑非笑的薄唇微扬,以一种宠溺的表情看着靠在他膝上的――金发人!!
金发人――十几日前那个从水里冒出来的刺客,此时的他,全无了昔日的凌利与煞气,有的,也仅是柔和的温顺与乖巧!?
从外表上看,金发之人不足十八岁!
金色发丝光滑如水,泛着淡淡的光,散在覆雨的大腿上,而他那颗美丽的小脑袋安祥地贴在覆雨的膝上,半坐在身子紧紧靠着那个淡笑如风的主子。本来泛着血红凶光的凌凛眼眸此时却浮着单纯与无辜,让人马上想到那可爱的、温顺的、洁白的小兔子!
覆雨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宠物般的揉揉少年的金发,对少年的柔顺似乎十分满意。无视门口那两个呆得如僵石般的小丫环,宠溺地掬一把如水般的金发在唇边轻吻。
“那个……”冰璃吞吞口水,挨近陆逊,小心翼翼地问,“呃,陆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你所见了。”陆逊摊摊手。
“可是……”红罗绕到另一边,“可是,这个人……不是应该要死吗?”
“死?为什么?”陆逊摸摸下巴。
冰璃擢擢他。“他可是刺客耶!!更何况,他想杀主子啊,刺杀皇室之人,不是应该凌迟至死吗?”
“嗯,好像应该是这样没错。”陆逊点头。
“什么叫好像!本来就是呀!”红罗瞪眼。
“你们三个叽叽咕咕地在说什么?”覆雨一扫眼,立即让三个围成一窝的人弹跳了一下。
“呃……没,没有啦。”冰璃和红罗不约而同的摇着小手。
“没事可做?”覆雨眯眼。
“呃……”主子为什么这样看她们?好怕怕的耶!之前因为一点点小意外而被罚抄《金刚经》差点要了她们的小命了,这会儿,可千万不要有事呀!事实上,她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耳语了几句,仅此而已!
覆雨扬起嘴角。这两个小丫头是学乖了。“趁现在没事,先下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可有得忙了。”
“咦?”两个小迷糊蛋一同露出不解的眼神。
覆雨神秘一笑。“半个时辰后,会有重要的客人要来。”
重要的客人?谁啊?他们回到京城才没几天,除了少数人知道他们回来了,其他人还不知呢。会是什么样的客人,让主子特意要她们下去准备?
“有空发呆,还不快下去准备。”覆雨淡然地下令。
“是,主子。”尽管疑惑,但还是乖乖地去准备了。
待二人下去后,覆雨转而对上陆逊。
陆逊被他看得突然汗涔涔。
为……为什么这样看他?
主子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算计,那是盯着猎物般的眼神,充满了狭促。是什么事让主子露出这样的眼神?他……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他局促不安了。
“你确定不躲一下吗?”覆雨问。
“躲?属下不明白为何要躲?”脊背开始爬汗了。
“哦,你真的不躲啊。”覆雨轻松地口吻让人觉得他是在开人玩笑。
“属下没有躲的理由。”
“嗯。”覆雨不再看他,将视线移到身边的人身上,以怜爱的动作磨磨他的颊。“小钻儿,有人大难临头了还不自知呢。”
受他抚摸的人儿像小猫般地蹭着他的手,脸上写着满足,单纯的眼中除了覆雨完美无瑕的身影外,没有其它。
陆逊略略惊讶。事实上,他初看到这情形时的震惊不下于冰璃她们。因为,当初那个寒气四射的杀手竟会被主子收服!并且完全变了个人?他知道主子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但他不知,主子竟还有着改变一个人灵魂的神力?!
是的!这少年分明是被换了灵魂!?否则,他怎么可能如此无邪?并视主子为主人!
见陆逊仍像头呆头鹅,覆雨摇摇头,甚为惋惜。
他给出警告了,不是吗?
所以,一会儿……他应该没有什么怨言才是。
在陆逊一头雾水,在覆雨算计的笑容下,重要的客人终于姗姗而来了!“雨哥哥――”活力四射的呼唤声出自“重要的客人”之口。
当一似火般的身影闪进大厅内时,陆逊的冷汗湿透了整个背。
“小童,近日可好?”覆雨笑咪咪地迎上来人。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娃,一身如火焰般的美艳宫装,将她皙白的细嫩皮肤衬托得完美无瑕,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少女发髻,两绺小角辫垂挂在两鬓,煞是可爱,晶亮的大眼如黑色珍珠般,闪烁着璀璨的莹光,小小的红唇儿微噘,粉嘟嘟的像颗樱桃,让人看了不禁想一口咬下。
她,便是覆雨同母妹妹,也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小公主――童童。
年方十四的童童,最粘覆雨。每回京,她是最先来拜访的人。然而,叫陆逊直冒冷汗的原因并非她是公主而难侍候!真正的原因是……
“陆哥哥――”无视兄长的问话,小公主最先跑向的人竟然是躲在角落里的陆逊!?
几乎是在她扑入怀中的同时,陆逊僵化成一尊石人像,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任由小公主抱个满怀。
看到这样的情形,覆雨挑高了眉。而送上茶与糕点的红罗与冰璃亦在一边偷笑。
“公……公……公主……”吞吐而颤抖的话竟出自堂堂七尺男儿之口。音调因为颤抖而变成了平音,因此,唤声“公主”倒像是在叫“公猪”。
陆逊为何如此怕这个天真无邪、美丽可爱的小公主呢?本该如此一个活泼可人的小公主是人见人爱的,但唯独陆逊对她避如瘟神?
话说五年前,陆逊十五岁时,刚当上二皇子的护卫,新上任的第一天跟着二皇子进宫,因为某种原因,他与二皇子“失散”了!身为皇子的贴身护卫竟然在上任第一天就失职,心急之下在诺大的皇宫里寻找皇子。然而,初进宫的他,因为迷路而误闯后宫,并且在一有着美丽清潭的宫院里遇上了年仅九岁的小公主。当时小公主一人在潭边玩水,并很大胆地步入水中去摘潭中的青莲,但因人小且无危险意识,差点溺水,陆逊见之立即跳入水中将差点灭顶的小公主救上来。可是,待小公主恢复意识后,他破口大骂她轻生,更过分的是,脱了人家小公主的小裤裤,硬生生的用厚大的掌拍打在嫩生的小屁股上。
当下,小公主的哭声是惊天动地,很快地引来了众人,就连贵妃娘娘也惊动了。之后,陆逊方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是皇上视为珍宝的小公主!?
他……他打了皇上的宝贝耶!!
一脸震惊的他差点因此被拖下去砍了脑袋,幸亏二皇子覆雨赶到,以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地求情,为他留了条小命。
但,自那之后,小公主不知为何,总喜欢缠着他。每一见面就来个热情的拥抱。可是,陆逊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一看到小公主便会全身僵硬,连思考都停了!
这――就是为何他一看到小公主便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原因!
可怜陆逊因屏气而青白的脸,覆雨开口了。“小童,怎么不理哥哥?”
慵懒的声音成功地吸引了童童的注意力。手还抱着陆逊的腰,但头已转过来对上兄长。
“皇兄……”
“过来这里让我看看,小童有没有胖起来?”
童童一鼓腮,放开陆逊,跳到覆雨身边,叉腰。“二皇兄讨厌,人家哪有胖啊!”
“是吗?”覆雨伸手捏捏她粉嫩的颊。“这里好像多了些肉哦。”
“瞎说!”童童轻拍开兄长的手,跳开一寸,不让他再捏自己。“人家每天都吃很少。”
“是零嘴吃得许多吧。”
被说中的小公主涨红了脸,飞上两朵红云的小脸光彩夺目。“皇兄――”偷偷里的,向角落里瞄去,想看看陆逊的表情。哪里知道,角落里早已空无一人!?
陆逊已不知所踪了!
她皱皱可爱的小鼻子,并没有说什么,黑瞳一转,注意力很快地被兄长身边的金发少年吸去了。
“咦?他是谁?”蹲下身子,与少年面对面。
惊讶于他那头罕见的金发,更好奇于他为何会这样依赖于自己的皇兄。
“我的新宠物哦。”覆雨拍拍金发少年的头,笑着对童童道。
“呀?”小公主露出不解的神色。
覆雨以修长的手指绕着一缕金发,星眸中闪着诡异的光。“等你大一点了就知道‘宠物’的好了。”
“可是……把人当宠物不是很奇怪吗?”小公主天真的询问。
“会吗?”她的皇兄竟然一脸平静的反问。
小公主不答腔,伸出小指,想碰碰眼前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外族少年,但是少年似乎很怕生人,在小公主碰上他之前,他整个人都偎进覆雨的怀中了,血红的眼泛起了害怕的雾水。如浸在水中的红宝石般的眼,呈现在小公主面前,惊呆了小公主。
童童睁大了眼。“皇兄,他好奇怪哦,竟然有一双兔子一样漂亮的眼睛。”
“你这是赞叹还是嫌恶?”覆雨搂住往怀里钻的少年,拍拍他的背,安抚他。
“当然是赞叹啊!”一点也不知自己是造成少年害怕的主因,她扯住少年的发,惊叹。“皇兄,你是哪里捕来的?好像很稀奇呢!哪天我也猎一只来玩玩。”
捕?猎?
在一旁侍候的红罗和冰璃睁大了眼。敢情小公主真把少年当成猎物了。
本来还在为主子担心,刺客会伤了主子,但现在的情形来看,该同情的应该是这个“单纯”的刺客吧?
覆雨捏住少年的下巴,亲吻他干涩的唇,垂眼。“怕是世上就这么一只好玩的宠物呢。”
小公主颇为惋惜。“早知道在皇兄得到之前我应该先下手为强。”
不愧是兄妹,有着同样的心思――一样可怕!
红罗和冰璃暗暗地想。
覆雨伸出舌头,舔着少年流出眼眶的晶莹泪水。“你有陆逊不是吗?”
听到熟悉的人名,童童撇撇小嘴儿。“他是皇兄的护卫,我哪敢玩啊!”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他送你?”
童童双眼一亮。“皇兄的意思是――”
覆雨笑容可掬。“――当然是――不送了――”
满脸期待,在听完话后,一下子垮了下来。“讨厌,就知道皇兄会欺负人!”
一旁的两个丫环地为陆逊捏了把冷汗。
“对了,皇兄,听宫里的人说,你刚回来就最先到大皇兄那里。”找了张椅子,坐下,伸手接过红罗递来的茶。
“嗯。”覆雨淡淡的回应。
见他一脸淡然,童童蹙起了秀眉。“我不喜欢大皇兄!”
“咦?”
“总觉得大皇兄并不像外表那样温和。”她咬了一口形香糕。“有时候,看到大皇兄的眼神总会凛凛的。”
“哦。”
童童不悦。二皇兄为什么这么轻描淡写的样子?
“好些时日前,我偷偷看到大皇兄和三皇兄吵起架来了。”
“吵架?云和风??”玩着怀里小猫般的少年,他不经意地问。
“是呀。好怪呢。”童童喝了口茶,吐吐小舌。“三皇兄和大皇兄几乎没交集,可是,却不知为什么吵起架。”两个都很温和的人吵起架来却出奇的――凶狠!是的,至少在大皇兄的眼中看到了凶狠。
“这样啊。”覆雨磨着怀中少年的颊,呢喃。
童童奇怪地看着二皇兄。
今看到二皇兄怎么感觉上变了好多?他不但专注于怀中的异族少年,还对其他皇兄们的事漫不经心。
为什么呢?
歪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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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形的雕镂窗户,竹帘上卷,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造就一室的明亮。书案前的俊逸男子专心地看着书,无视眼前动来动去的白色小手。
少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右手抓着沾了墨的毛笔,在白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但不知是由于握笔方式不对或其它原因,他下笔极轻,根本不是一个少年会有的力道。可能是因为画了很久还是画不好,少年竟红了眼,瞪着满纸的鬼画符发怔。
感觉出少年的异样,男子拿开挡视线的书,将视线调向墨黑的纸上。“怎么了?”
少年含着泪,摊开手,望着。
男子扣上他的右手,撩起他的衣袖,露出他的手腕,洁白的手腕上竟有一道丑陋的疤。
将少年的手移至唇边,轻吻那道疤,他道:“真是小看你了,换了你的灵魂,自我意识竟仍如此之强。”
少年睁着一双单纯的眼,不解地望着覆雨。在看到覆雨露出笑容时,他也笑了开来。
笑容,像一道阳光,纯粹而洁亮。衬着耀眼的金发,格外的澄清。
如果是原来的他,绝对不会露出这样无防备的笑容吧?
将少年抱入怀中,吻着他细嫩的脖子。“无知有无知的可爱之,但不驯更令人兴奋。不过,一开始就用强硬的手段驯服不是我的作风,我喜欢慢慢地吞噬――包括你的原来的灵魂!”
完全不知主人的意图,如小孩子般纯真的少年乖巧地回应着男子的爱抚。
因覆雨入的探索而表现出诚实的反应。天然而不做作的反应激起了覆雨的欲望。他吻上少年的唇,尽情的挑逗着。
“如果有一天,原来的你知道了自己是如何热情的在我身下呻吟时,会怎样反应呢?”
剥开少年的衣服,露出他洁白的身子,温热的唇一路来到他的胸口,一道圆形血迹印记赫然入目。伸出舌尖,轻而缓慢地舔舐着这道诡异的血印,少年双手插入他的黑发中,微仰着头,如猫般的呻吟声自喉间溢出,赤红的眼珠子染了水气,迷迷蒙蒙。
“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组织训练出像你这样的杀手?”捏住他的下巴,轻轻啃咬着。“像你这么独特的人,又是哪里找到的?”
沉浸在快感中的无邪少年听不懂他在问什么,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索求着。
凝视着少年沉醉而入迷的激荡模样,覆雨微微皱眉。如此温驯,如此主动,如此诚然的少年,尽管能满足人的征服心,但却无法满足征服欲!一味的迎合,全无反抗之意,久了,便索然无味了!
“不过……”他低喃。“目前不能释放你。危机四伏,我可不想在身边再放一把会伤主人的刀!”
见主人停下爱抚,少年不安地扭着身子,贴近,凑上红唇要索吻。
后移,不让他达到目的。
少年扑了个空,不死心地又凑上前。
存心逗少年似地,覆雨又躲开了。
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少年突然哭了!那泪如珍珠般地从眼眶中滚落而下,一滴紧接一滴地,很快地湿了彼此的胸膛。
惊讶于他骤来的泪水,但着迷于他被水洗过后的红色眼眸。这么独特的眼,在鬼方之域也是不多见的!
何况他这一头金灿灿的纯金发丝,更是少有,曾记得在鬼方有一部落皆有或淡或浓的金发,但像他纯得像黄金般的头发是极为稀有的!
“对你的来历更胜过你所的杀手组织呢。”他舔去他的泪。
“要……”少年伸出手,缠上他的项。他一笑,“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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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长袍在空中飘荡,如蚕丝般的黑发在空中飞舞交织。鹤立在高高的塔楼顶,双眼冰冷地飘浮在苍穹间。
感受风带来的血腥味,寻找着淡然的气味。
突然,黑衣人弹飞了开来,向塔楼外的密林飞去。
黑影如烟般地在错综复杂的树枝间穿梭,行云流水。
但,忽来一道白烟笼罩了黑影,刹时,黑影与白烟交缠在一起,一阵飘渺,黑与白分离,各恃一方。
立在细长的树枝上,以不动应万能变之气锁住彼此的身形。
黑中带着冷冷的残酷,无情中闪着煞气――两人有同样一双眼睛!
就这样盯着,直视着,林内,一片死寂。
猛地,数十棵碗口粗的树木尽横倒而下,惊得飞鸟一片喧哗。
飞鹏展翅,惊动四方,一连窜的悸动之后,又渐渐归为平静。
“……为何阻我。”黑衣人冷冷地开口。
白影面无表情,同样冷漠。“没有去的必要。”
黑衣人道:“与你何干。”
“哼,怎么不与我相干?不要忘了,我是你的监者。”
“这是我的事。”不理白影,黑衣人转身。
白影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残酷的话。“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送上自己的命!”
黑衣人的黑眸中腾起了杀意。
“天尊有令,一完成任务,必须立刻回鬼门!”
黑衣人垂下眼。
风,吹得衣袍“飒飒”。
猛然一抬头,黑衣人发出暴戾的笑。“带我的尸体回去吧。”
白影发寒。“冥顽不灵!”
于是,一场恶斗再在林中暴发了!
“铛――”
空中,如蛇般的长剑与白如寒光的玉笛相碰――
檀香在空气中飘渺,袅袅然地腾升,散开,飘溢在每个角落。
床上的人磨磨被褥,带着贪婪吸一口气,伸出手,往旁边一摸索着,当摸不到任何温暖的物体后,他睁开一双睡眼惺松的眼。
红宝石般的眼浮着薄雾,天真而纯然地望着前方。
“雨……”
虚弱的呼唤声,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支起半裸的身子,茫茫然地寻着那熟悉之人。
没有!
闻不到熟悉的气味,感觉不到熟悉的体温!雨?雨……
不知所措地趴在床上,金发垂在被褥上,红色的眼中积满了水。
“你醒了?”一个软软的女孩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转过头,想看清。
“在找主子吗?”来人似乎很了然他的无助。“主子进宫了,他吩咐我们好好的照顾你。”
冷钻歪着头,努力地盯着来人。
一个很模糊的人影。
他看不清她!?
眼睁得再大,看得再专注,可看不清呢。
她是谁?
“我为你更衣吧。”柔软的手触上他的肌肤,一阵冰冷,他一缩,拉起被子躲了起来。
“啊?”对方似乎十分惊讶于他的动作。
“雨……”窝在被子里,他低呼。
“……你……你快出来呀,我,我为你更衣后,你就起来吃午膳。主子交代了,我们要是不好好照顾你,便又要罚抄《金刚经》了,你、你可别再害我了。”
雨在哪里?不是雨……其他人不要!
“哎呀,你……你真是的!我好心照顾你,你却这个样子!要不是主子看重你,我才不想管你呢!”
“红罗,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我把饭菜端来了。”冰璃一进房内,便见红罗在床边跺脚,而床上被窝高高隆起,可见,她正与床上的人奋斗着。
“都是他啦,我想为他更衣,他却躲在被窝里。”红罗扁扁嘴。
冰璃将盘子放在桌上,来到床边。“嘻,我们一起叫他起来吧,我有个方法,对付小孩子最有用了。”
冰璃在红罗耳边咕嘀了几句。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红罗疑惑,不会看到不该看的吗?
“试试罗。”冰璃撩起衣袖,向红罗使个眼色,红罗带着疑惑与她一起伸出手――
“嘿――”四只手使劲地掀起被子――
“啊――”
陆逊经过主子的房门口,正想进门时,只见房门被撞开,窜出两条人影,只见红罗和冰璃尖叫着跑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陆逊脸色凝重地抓住冰璃的手。难道……那个杀手醒过来了?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冰璃红着脸,吱吱唔唔。“那个……你,你自己看啦,不要拉着我,我……”
挣扎着跑了,陆逊沉着脸,从腰间抽出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轻步进入房内。
主子才离开,他便恢复正常?可见这个杀手的自我意识有多强!连主子的封印也封不住原本的他?!
用剑挑开垂帘,屏住呼吸,进入内室,利眼一扫,看向床帐……
“呃?!”
他瞪突了眼。
床上――冷钻赤裸着身子,无辜地坐在被褥上,及望的金发散乱,血红的眼泛着迷茫,歪着头,不解地望着他。
“雨?!”
陆逊咽咽口水,摸把汗。利落地将剑插回腰间的剑鞘内,接近床。原来……
唉――
好个红罗和冰璃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这回可让她们受到教训了!
两个单纯的小丫头!
“雨……”床上的人伸出手。
陆逊立在床头,任他的手在空中摸索着。
他睁着眼,看着他,难道……分不清眼前的人不是主子吗?
“雨……”雨为什么不理他?冷钻浮上雾气,倾身上前,使劲地抓住了眼前的人影。
陆逊不动,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前襟。
冷钻露出天真的笑,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凑近闻了闻。咦?他歪着金色的脑袋,不解。
“嗅出我不是主子了吧?”陆逊温柔地说。看着冷钻的眼中的着怜悯。可怜的人,连眼睛也废了吗?看不清,却只能以嗅觉辨人?
“雨?”快速地放开对方,他躲进被窝里抖擞。
陆逊露出难懂的神色,转过身,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这是一只怎样的宠物呢?连人最基本的机能也没有的宠物?
可悲吗?
他不知……
快步地离开,离开……
“雨……”房内,哀求的声音虚弱地回荡着。
檀香,缭绕,缭绕――
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步出一条缥缈的人影。
一室的阴冷。
长长的黑发在空中飘然,人影接近床,冰冷的眼锁住床上被窝中的人。
“雨……”念着主人的名字,宠物恍恍惚惚地探出头,对上一双黑暗中最冷酷的眼,他一怔。
来人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头上,他不动,乖得如一只猫儿,任由他摸上自己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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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找孩儿有事么?”御书房中,一身潇洒的覆雨向龙袍老者揖手。
当今皇帝――崇德大皇打量自己是得意的二皇子。身着淡紫长袍,袍摆绣着金丝边,一件透明的轻纱罩在其外,以一条雕有龙纹的嵌玉腰带束缚。长长的黑发由一顶紫金冠高高束起,露出高洁包满的额,几缕发丝垂在两鬓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浮动着,与他三分像与其母七分像的俊美脸宠流露着高贵的气质。
这孩子,几个月不见,更发英挺了。
捋着龙须,崇德大皇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孩子,出宫多日,回来了也不来见我,只到御医那拿了天山雪莲便不见踪影。太子与小公主都见过你了,为父的想见见你不行么?”
“父皇严重了,孩儿想将府里的事安顿好后,便来朝见您。”
“罢,你想什么朕还不知?”崇德大皇从椅子上站起,来到覆雨身边,拉着他出房,身后的太监紧随其后。
“你自小云游鹤野惯了,在皇宫内呆不住一时半盏的,父皇哪栓得住你。”拉着他来到冷亭内,坐到石凳上,而石桌上早已摆好了棋盘。
覆雨熟练地翻开棋子罐的盖子,习惯性地将黑棋子拿到自己的前面。
崇德捏着白子,一顿。“雨儿,你似乎每与父皇对奕时皆拿黑子?”
覆雨一笑。“孩儿用惯黑子了。”
“哦。”崇德落下第一步。“黑,黑得不可测。”
覆雨摇摇头。“纯是喜好,无其它意思。”
崇德但笑不语。
要说四个皇子中,最内敛的,非二皇子莫属。他常年在外,游荡江湖,生性习好最难掌握,以故他到目前为止,仍摸不清他的真正性子。
这孩子,虽让人摸不清个性,但野心不大。
“要不是太子乃皇后所生,朕倒想封你为太子。”一来一回,棋盘上已布满黑白棋。
“父皇这话要是让云听到了,会伤他的心。”覆雨敛眉。
“梵云太过软弱了。”崇德倒不为意。
“云是优柔寡断了些,但并不软弱。”覆雨吃了一记白棋。
“哦?”崇德盯着棋盘,思索着刚刚是怎么被吃去的。
“云才学渊博,从小在宫里长大,完全适应宫中的生活,哪像我,才疏浅学,沾满江湖味,只会一些旁门左道。”
“哎,此言差矣。梵云一直呆在宫中,不曾外出过,只知宫中奢侈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娇生惯养的,哪及得上你这尝遍天南地北风情的有心人?”
“父皇说笑了。”覆雨抬起头,双眼凝重。“孩儿决不会与自己的兄长抢皇位的!!太子要由云来当,未来的皇帝也要是云才行,我只会在一旁辅佐他。如果真要择一官职,我只选国师一职。”
“唉――”崇德无奈了。“你怎么如此死脑筋呢?国师一职有什么好的?你虽懂奇门异术,但……但一个皇子……”
“天色将晚,孩儿该回府了。”不待崇德说完,覆雨起身一作揖。
“你……”崇德气极,但又无可奈何,天下,也唯有他覆雨敢无视他的龙威!
“罢,罢,你早些回府吧。”挥挥手,一脸沉闷。
覆雨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望着那远去的英姿,崇德百思不解。同样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个人个不一样?
转眼盯着棋盘,黑棋几乎侵占整个棋盘,而白棋可怜兮兮地零零散散,他一叹。
好个覆雨啊!
走在宫院的回廊上,覆雨转头望着廊外的景色。假山假石,错落嶙峋,清池涟漪,绿树如云。
皇宫,美则美,但太假,假得让人生厌!
正要转弯时,突有人在廊外唤他。“二皇兄――”
他放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年立在灌木丛中,痴痴地望着他。他一笑,上前。“无风,你怎么在这里?”
无风,崇德大皇的三皇子,嫔妃所生,年方十八。有些腼腆地看着覆雨,他过于阴柔的脸泛着红晕。
“我听宫里的人说,父皇召见你,所以,想在这儿碰碰运气。”
覆雨摸怜爱地摸摸他的发。“你找我有事?”
无风抬起一双水翦的大眼,有些憧憬地凝视他。“我……”
“你有事只管说。”望着他的大眼,覆雨柔和了声音。
“是……是关于太子的……”无风欲言又止。
“嗯?”
“二皇兄――”无风倏地抓住覆雨的衣服,露出惊慌的神色。“太子他……太子他……要杀你!”
“啊?”覆雨意外。
“是真的!”无风焦急地道。“我知道你与太子素来亲近,但是,太子他……真的想杀你!”
“你先不要急,慢慢地说。”
无风顾顾左右,见无人,便低声道:“那日……我去拜访太子,却在门口听到太子说……说要杀你……”
“哦?我与云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杀我?”覆雨皱眉。
“为权,为皇位!有不少的官员都在暗示父皇废了太子,由你来做,所以……所以……”
“所以,云便要杀我?”覆雨失笑。“风,你不要听信他人,我们是亲兄弟,亲兄弟不是外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不能说杀便能杀的。云有时会乱发脾气,讲话也没分寸,前几日他还要我当太子呢。”他顿了顿,“但是,我不会当太子的!皇宫,不是我所留之地。我喜欢云游四海,喜欢风云莫测的江湖,所以,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左右了我。”
无风眼角泛出泪光,颤抖了唇。“二皇兄……不信我吗?”
“不,我信,但也信云。你们同样是我的兄弟,所以,我都信。”
“但是――二皇兄多信一些太子吧!”无风垂下眼。
不忍见他伤神,覆雨用手覆上他的肩,但突地一皱眉,黑眸一下子锐利了起来。
“二皇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神情凝重。
覆雨眯眼。
有人……动了他的封印!
“风,不再多想了,我得回府了。”拍拍他的肩,他转身急速离去。
立在灌木丛边,怔怔地望着那飞快消失的背影。
“因为同是兄弟么?可是,你信他多些呢!”他低喃。
******* ******* *******
单纯的眼,无辜的表情……
手掌下的人儿,如一只乖巧的猫儿,轻轻磨蹭着他的手。冰冷的眼中泛出杀机。
原本……是一个完全相反的人啊!
竟被――折磨成这副模样!
“你……认得我?”床边的人低低地问。
冷钻露出不解的眼神,伸出红舌,舔舔抚摸他的手。熟悉的味道,不害怕。
一把扣住他的手,拉到眼前,一道醒目的红疤赫然入目,藏影的眼中泛出赤红的光。
一个杀手,被挑了筋骨,还算杀手吗?
废了!他废了!
没有自我意识的他,如婴儿般纯真,如孩子般羸弱……颤抖的手抚摸着他光滑的颊,袖中的另一手紧紧握住剑身。
“与其……任由人摆布,不如……”右手一弹,一柄如蛇般的长剑在空气中闪着冷然的光。“不如……了结了你!”
剑尖顶着冷钻的胸口。
不明发生了什么事,一脸信任的冷钻好奇地盯着胸口的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碰了一下。
“呀?”
红珠迅速地身指尖冒出,吃了痛,他含泪地将破了的手指含在嘴里,埋怨地望着藏影。
手,只要再一使力,便可送他入地狱,然……然……他的手在抖,抖得厉害。
为何?面对他,他……无法下手?
他救了他!?他为他冒然地闯进这里?为他……
咬牙,闭眼,手向前推――
“适可而止了!”不悦的声音骤在响起,更快地,一把利剑已穿透他的胸口。
藏影瞪凸了眼。不可思议地微转过头,覆雨那如魔鬼般阴霾的脸印入眼帘。
无情地从藏影的体内抽出带血的剑,顺势将他顺离床,藏影如没有灵魂般地木偶被推到门口,无力地倒地上,鲜血迅速地染红了冷硬的大理石地板。
一把捞过一脸呆滞的冷钻,覆雨冷笑着对门外的陆逊道:“将他丢出府。”
“是――”领了旨,陆逊拖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无情地拖他出门,一路上,血迹斑斑。路过的仆人无不吓得躲避。
如扔一只破布娃娃,只剩一口气的人就这样被拖出后门,扔在无人的树林间。
凡闯入府内者――死!
将沾了血的剑扔出门外,覆雨搂着赤裸的冷钻,以脸磨磨他的颊。然而,冷钻的眼是空洞的,空洞地望着门口那滩血,有什么东西在血红的眼中闪烁。
“一个杀手罢了,何必在意。”覆雨以手覆上他的眼。凉凉地水竟从掌后滑下,落在被褥上。
覆雨垂眼。“与他有关系吗?所以,即使是失去意识了,却仍认得他?为他的死流泪?”
泪,似乎止不住,一直流,一直流……
覆雨沉下脸,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冷然的眼中有着危险的气息。“我的,便要将心交给我!我不许你对我以外的人有感觉!”
狠狠地吻上他的唇,似要吞噬他,将他压倒在床上,以从来没有过的粗暴撕扯他。
妒忌!
竟然会妒忌那个将死之人!
他的宠物,在为一个死人流泪!
不许!不许!
他会让他知道,如何地乖乖地做一只听话的宠物。
一直淌着泪的冷钻虚弱地承受着他的粗暴,无力去挣扎,闻到一直想念的气味,他伸手抓覆雨的发。
“雨……”他轻唤。“雨……”
安心的,熟悉的,是雨的气味……然而,为什么这气味中有……血腥的味道?
好热?全身好热啊……
乖巧地张开腿,让覆雨进入自己的体内,随着他激荡,金发如浪般在枕上浮动。
好浓啊……血的味道,好怀念啊……
想要……
睁开血红的眼,凝视覆雨俊美的脸,纯真的笑。
“是雨呢……”他呢喃。
“乖……”覆雨亲亲他的唇。这才是他的金发宠物,如此乖巧,如此顺从,心想的,眼看到的全是他。
不是他就不行!没有他就会枯痿!
他是他生命的全部!要依附他啊……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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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已全无,血染红了全身,也染红了绿色的草地,俨然是一具死尸!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而死去,为了一个不是朋友的朋友而魂飞魄散!这世间,怕是没有一个人如他般愚傻了!
幽然的身影自树后缓缓飘出,带着哀伤的眼神望着地上的血人。从袖中抽出玉笛,放到唇边,幽幽地吹出一缕凄然的笛声。
冷风萧瑟,吹起了吹笛人青蓝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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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三叶药师以手指抚抚银白的发。“一个死人?”
“他未死。”青衣人道。
“但如同死人!”
青衣人默然。
床上的人备迹斑斑,胸口已无任何伏动。
“什么要求?”他问。
三叶药师捣着药。“为我杀一个人。”
“……谁?”
抬起一张阴阳难辨的脸,美中带邪的五官精致五比,三叶药师,江湖上少数带着传奇色彩的人,启动他的薄唇道:“我要你杀……冰绫凰月!”
“凤凰门的门主――冰绫凰月?!”青衣人一惊。“为何?”据他所知,“凤凰门”极少涉足江湖。
“没有理由。杀不杀随你,但救不救人就随我了。”三叶药师继续捣药。
青衣人盯着床上的人,慢慢地点头了。
杀人,救人,仅在一念之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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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高,天蓝,气爽。
但,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无鞘剑派”的人惶惶然地拔剑围着两个不速之客。
“来者何人?”门主无鞘剑一身凛然地瞪着闯入者。
闯入者是名男子!一名狂放不羁的男子。只见他一身外邦人打扮,褐红色的长发未束,张狂地随风飞舞,站在阳光下,一露洁白的牙齿,朗爽地道:“俺叫宿白鸟,星宿的宿,白痴的白,小鸟的鸟。宿白鸟就是本爷的大名!”
无鞘剑派的人全都露出不敢恭维的表情。
“你来本派有何目的。”无鞘剑厉声喝道。
宿白鸟掏掏耳朵,一副很无聊的模样。“当然是来抢‘无鞘剑’啦!”
无鞘剑派从弟子全都看向门主无鞘剑。
无鞘剑的汗自额际滑下,眯起眼,他怒道:“哪里来的小贼,快来受死!”
宿白鸟一个弹跳,跃上墙头,大笑。“俊小子,俺要的不是你哦,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
才要发气,就见一条敏捷的身影窜到宿白鸟身边,定睛一看,又是一个异族人,但他手上拿了一用长布包裹着的“长棒”?
“你可来了啦,猫仔!”
被唤着猫仔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黑发男子,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健康的光泽,一双淡蓝的眼埋怨地瞪了一眼宿白鸟。“该死的死鸟,下偷东西别再叫我了。”
“唉,你是猫,猫身轻如燕,不叫你去偷叫谁去?”完全不理无鞘剑派众弟子的灼热眼神,两个异族男子立在墙头吵吵闹闹。
“我姓猫,又不是真的猫。要说身轻如燕,你这只鸟不是比我更轻吗?飞一下就可以进人家的宝库了!”
“但是――俺来引众人的注意力也是很辛苦的!”
“反正下我不要再偷东西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听得墙下面的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如果他们没有猜错,这两个人所谓的偷,是在他们无鞘剑派偷东西吧?
但是无鞘剑派别的没什么值钱的,唯一的是……
无鞘剑眼尖地盯着姓猫地手中的东西。莫非……
“这东西又没鞘,拿着很不方便,你都不知我了多少心思不让它伤到我!”长布一扯,露出长布下的物品。
阳光折射,只见一道霓虹闪过,一把泛着琉璃之光的三尺长剑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你们――”无鞘剑铁青了脸。“该死的偷了本派的镇派之宝!!”
吼声直冲九霄云外!
“啊?”才回过神的两人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人家的墙头上,见底下的人杀气腾腾,宿白鸟拉一下嘴角。“俺说,猫仔,我们似乎要跑了。”
“没错。”小心翼翼地包好长剑,猫仔已一闪不见踪影了。
“哎,太不够意气了吧!”宿白鸟跟着飞身闪人。
“全给我滚回来――”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将天掀了个大半――
从此,无鞘剑派的人极力追杀两个异族男子――
嗯,沉寂已久的江湖又活络了!
5
血,血的味道好浓!
好想……
想什么呢?
猛地一醒来,发现自己坐在床上,他狐疑地歪着金色的脑袋。身旁,是覆雨沉沉的睡脸。
长长的睫毛覆住了如星般的眼,掩去了平日的锐利,英俊的脸只有安安详,安详得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他伏下身,趴在他身边,着魔般地凝视着他。
看得清呢。
看得清他呢!
其他人看不清,却唯独看得清他呢。这个人……是谁?
凑近嗅嗅,很熟悉。
是“雨”。
可是,雨又是谁?为何会在他身边?从有记忆以来,身边就有雨了?温暖的身体,舒服的触感,温柔的话语。呆在他身边,很安全,很安全。
安全哪……
“醒了?”低低的声音中有着淡淡的沙哑。略微孩子气的揉揉眼,睁开一双纯黑的星眸。冷钻歪着小脑袋,好奇地伸出手。
“……不一样……”
手,停在覆雨的眼前,一只宽厚的手包拢住了他冰凉的手。
“什么不一样?”慵懒的打个呵欠,刚醒来的覆雨有着独特的漫不经心。
“这里。”冷钻以食指点点自己的眼,微嘟嘴,煞是可爱。覆雨见之,凑过去啄了一下他微嘟的唇。“不喜欢自己的眼吗?”
冷钻眨眨红如宝石的眼。“……喜欢?喜欢是什么?”
覆雨坐起身,一手撩开缠在颈间的青丝。“喜欢吗?呵呵……喜欢就是占有吧。”他甩甩头,将冷钻扯进怀里,以指腹磨着他的颊。“占有之后,就是吞噬!将其心,其骨,其血,其肉,其魂全占为己有!没有自己,对方就不能生存!让自己的精血进入其之心,其之骨,其之血,其之肉,其之魂,化其为己!最后,你的世界便只有我一人,我可以给你全世界,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无我无你,无你,我依旧是我!”
似懂非懂,冷钻伸出粉嫩的舌,舔着覆雨的唇,笑嘻嘻。
覆雨含笑地回吻他。“懂与不懂,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全无意义。因为,如今,你的世界只有我!我是你的全部!”
堕落到情欲的海洋里,单纯的人激情地回应,但,无魂无魄的他,也只是一具无意识的躯体罢了。
他,无感知。
他,无情感。
他,无喜好。
他,无常人所有,他非常人矣?!
悲?可悲吗?
无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幸福,可以掩盖一切不幸?
“如你失去了我,可活得下去?”呢喃中,覆雨爱不释手地以指梳着他黄金般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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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天气好,覆雨心情一来,便打算带着宠物到京城里逛逛。
“可是,主子,为什么我和红罗不能跟啊?”冰璃哀怨地瞪着一脸不悦的主子。没道理啊,以往主子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她和红罗的,可是这却不让她们跟?带怨的美目一转,瞪着主子身边的金发少年。凭什么,他就可以跟?
“就是嘛,主子,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人家也想出去透透气!自从回到京城后,一刻也没出去,闷都闷死了。”红罗说得可怜兮兮。
覆雨用修长的手指揉揉太阳穴,以眼示意跟随的陆逊。
陆逊脸色一沉,非常痛恨主子的无情无义!每每这个时候,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轻咳了一声,陆逊以难得的柔和声音道:“京城嘛,你们两个从小到大,也不知逛过几回了,所以,不差这一回吧。”
“就差这一回!”红罗和冰璃异口同声地大吼。
看着两姝叉腰,同时露出母夜叉会有的凶恶面相,陆逊嘴角的肉抖了抖。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偷偷瞄瞄主子,果然……
阴冷的笑在覆雨的嘴里溢出,听得红罗和冰璃不由自主地放下腰上的手,惊惶失措低下头,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很大声,嗯?”覆雨抱胸,微倾身上前,给两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闻言,红罗和冰璃拼命地摇头。
“不服气?”
“……没……”细如蚊语。
“那就好。”笑咪咪地点点头,揽过一旁茫茫然的冷钻,阔步走向大门,而陆逊一头汗水的跟了上去。
狡猾的主子,邪恶的主子!
竟然将他当作引子!
陆逊在心里哀叹,哀叹,再三哀叹!明显的感到身后那两道灼热到会焚烧他的眼神!
回府后,他会不会被这两个丫头剥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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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朔王朝建都偏北,京都邑斯城,位于中原心脏之地。天子脚下,邑斯城是一派的生机勃勃。
当朝的圣上,是难得的明圣之君。他开运河,放海港,通陆海两丝绸之路,南来北往,顺畅无阻。
百姓丰衣足食,风调雨顺,外无征战,内无乱患,可谓是一片的国泰民安!
京城里,客栈、酒楼、茶馆、数不胜数,但,最大的三家在京城里可谓是三足鼎立!此三家名楼为:来宝客栈,喜福酒楼,清雅茶馆。此三个名点,最是富家公子,仕徒名流爱留连的风雅之所。
坐在喜福酒楼的雅座上,淡然地尝着美酒。
之所以来酒楼,主要是为喜福的名酒而来。
兰陵王,一种激烈但不伤喉,更回味无穷的西域美酒。盛在琥珀杯中,一道流光,晶莹剔透。
陆逊从王府里出来后,脸色就没好过。僵直着身子,端坐在一旁,瞪直了眼,看着主子优闲地尝着这人间美酒。一举一动,无不优雅而尊贵。他是天生的王者,这身贵气是于身俱来的!很难想象一名常常游荡在江湖的皇子,会保有皇子该有的尊贵!
他是个异数!
身为皇家子,却偏爱江湖事!
打死他也不相信,今日之所以离府到酒楼里纯是为了尝尝这久违的兰陵酒!酒楼混杂,各形名式的人都有,江湖人爱酒,自然常出入于酒楼。只要有酒,就会有江湖人!
但,主子是来听江湖轶事的,可为何带了他――对面那个一脸单纯的金发少年?
冷钻,好奇的把玩着用竹制成的筷子,一手拿一支,一会儿擢擢离自己不远的红烧鱼,一会儿沾沾覆雨酒杯里的酒,十足是个好动的小顽童。覆雨宠溺地以自己的竹筷挡着他的筷子。受到阻力,冷钻不满地进攻。这一攻一挡,竟好玩了起来。
真是童心未泯啊!
陆逊无聊地移开视线。
视线放到不远的酒客身上。
这一桌是四个江湖人!单从他们带刀带剑的模样看来,便可断定。一身豪气,一身爽朗,有着江湖人的不拘小节。与他邻桌的是几个富家公子,胭脂粉味,唇红齿白的,又故作风雅地摇着纸扇,摇头晃脑地对着诗句。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开了。
四个江湖人开始谈起江湖上的趣事来了。
“张三,你听说了吗?无鞘剑派的无鞘剑被人给抢了!”
“啊?什么?何人如此大胆?”张三问。
“大白天的,两个异族男子大咧咧地闯进无鞘剑派,明目张胆地抢了无鞘剑!”
“我见过无鞘剑!”王五接口,惹来李四的惊讶。“这有何惊讶的?”王五白眼,“你去年不是也见过?无鞘剑那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武功倒也不弱,不过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两名男子给掳了?”
“是啊是啊!”赵六点头。“好歹无鞘剑乃一派之主,怎会如此不小心给人暗算了?”
无鞘剑派么?
陆逊眯眼,看到四人另一邻桌的三个少年一脸铁青。
“无鞘剑?我何时说是无鞘剑了?”李四反问。
“你自己刚刚说啊!”张三觉得李四越来越没记性了。
李四抹抹嘴,露齿大笑。“我说的是无鞘剑派的镇派之宝――无鞘剑呀!你们以为我讲的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对于李四的张狂,其他三人虽不敢苟同,但听到原来是镇派之宝无鞘剑被偷是一脸震惊。
传闻,此剑乃上古神剑啊!有缘人执之可逆转乾坤,上天入地,化形为无,拥有骇世之力量!
但,不是任何人都可成为有缘人,即使无鞘剑本人,也并非无鞘剑之有缘人!
“半月前,无鞘剑派遣出半数弟子追拿那两名异族男子呢!”李四做了最后的总结。
“这是奇事!”张三点头。“不过,我这儿的消息可不下于你。”
“哦?”
“暗鬼门又派出杀手了!”张三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道。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凑过头,轻声问:“这又是哪个门派遭殃?”
“……凤凰门门主――冰绫凰月!”
“什么?!”三人惊呼。
众所周知,凤凰门地南边,接近南蛮之地,他们鲜少过问中原之事,几乎可以说是隐居在南蛮,不问世事。门主冰绫凰月年方十四,虽年轻稚嫩,但绝不可小觑!连这么一个隐蔽的门派都被暗鬼门盯上了,何况其他门派?
冷汗自四人的额上滑下。
听至此,陆逊已皱起了眉头。
回京城不过半月余,怎么江湖上风云变化如此之快?
暗鬼门实在嚣张,但无鞘剑派就过于粗心大意了……
“虽说这暗鬼门这一两年来突发奇案,但是,无鞘剑派的人也真无能,连把剑都守不住,就这样让异族人给抢去了!”李四灌了一大口水酒,如此道。
但他还未放下大碗,就见一把长剑凶狠的横在他面前,惊得其他三人都打住动作。
“你――刚刚说什么?”一身劲装,高束长发,一脸寒彻地执剑少年一脚跨在长凳上,大声地问李四。
李四毕竟是混透江湖的人,只吓了一会会,便回复神智,眼珠了一转,大笑。“大爷我说,无鞘剑派全是窝囊废!”
“找死!”少年火大地挥剑。
邻桌的另外两个少年也加入阵式。“你们这群长舌公,不教训教训是不知无鞘剑派的厉害!”
三个后生小辈最沉不住气了,一触即发!
张三李四等人滑头得很,哪会这么随便就让三个小毛头给占去便宜。
“我道是何人如此嚣张,原来是无鞘剑派之无能之辈!怎么?追不上异族人,就拿中原人开刀?”
“可恶!不打得你们满地着牙,本少爷就不叫由共!”
剑,带着萧杀之气,破空而来。
李四非省油的灯,一张指,便轻易的夹住了锐利的剑身,见名叫由共的少年铁青了脸,他大笑:“无名小辈,大爷心情好,就陪你们玩玩!”
使个眼色,四对三便在人声喧哗的酒楼里对上了!
识相的人马上起身就跑,一蜂窝地挤在楼梯口争着下楼。唯有大胆的人依旧坐在位置上把酒阔论。
闻讯而来的店小二惊惶失措地失叫:“爷,大爷们,行行好,您们别争别打啊!”
没人理他的叫喊,他苦着一张脸,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刀光剑影,七人打得欢。
覆雨伸手,抹去了冷钻嘴边的芝麻粒,不动声色地继续酌酒。陆逊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江湖人就是鲁莽,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摇着纸扇的公子哥儿一脸的鄙夷。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天子的脚下,这些外来客真是不懂规矩。一会儿官差来了,一个也别想逃。”
才说着,一个少年飞了过来,正好撞上他们这一桌,当下,富家公子胭脂粉味的脸更浓了。伸出嫩白白的纤指,尖锐了声音。“不长眼的小鬼,敢坏本少爷的雅兴!”
被指着鼻子的少年气煞了脸,双眼一寒,一掌推开那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儿。
“啊――”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哪经得起他这一推?身轻如燕般地飞弹了开来――
在座的人都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嫩白的公子哥直直的撞向覆雨这一桌。
覆雨正低头喝着酒,耳闻叫声,一抬眼,看到飞来的身影。陆逊立即运气于掌。
冷钻还在把玩竹筷,但随着叫声,他双眼一滞――
只是一刹那――
这一刹那却可以做许多事?!
也是这一刹那,什么事也不能做!?
人,撞来!
撞上冷钻――
但众人只是一眨眼,便震惊了!
覆雨的手伸在半空,停在那里,不动。陆逊的掌还未推出,亦停在半空,呆滞――
血,飞溅,溅了冷钻一脸。
空洞的眼,冷漠的神情,机械似的动作。只是一个转身,一支竹筷,便在瞬间夺了一条人命!!
每个人,都停在那里,时间仿佛停止了!呆呆地,直直地,愣愣地望着浑身沾血的金发少年!
不可思议地扩大瞳孔,少年惨白了脸,连惊讶也来不及,便软软倒下。
冷钻握着沾满血的竹筷,身上雪白的锦丝衣上亦开出点点红,无知觉般地将满是血的手放在口内吸吮,血红的双眼有着嗜血之光,那光震慑了全部的人,如此之野性,如此之不驯,如此之……邪恶!
当冷钻缓缓地转过头,望向覆雨时,覆雨迅速地伸指一点他的眉心,大喝:“封!――”
一道金光从覆雨的指尖窜出,笔直的射进冷钻的眉眼,冷钻全身一震,刹时定住!发直的眼望着前方,在覆雨的指令下,慢慢地闭上眼。覆雨长臂一伸,接住了软下来的身体。
抱着这浑身是血的少年,覆雨双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主子――”陆逊起身,欲言又止。
覆雨冷眼一扫,让他噤了口。
即后,时间似乎接着流动了。
最先恢复神智的是那一桌公子哥儿。其中一个颤抖着手指,凄厉地道:“你们……你们竟然杀了丞相的小公子!你们……你们……”
覆雨略惊,低头看着那一脸死白的少年。
竹筷一路刺穿他的心脏,这少年根本连喘气都不能便断气了!
“让开!让开!”中气十足的叫嚣声从楼下传来,然后上楼时的“噔噔噔”声有节奏地传来,不一会儿,官府里的人包围了整个二楼。
为首的捕快利眼一扫,扫过对恃的两方江湖人,再扫向覆雨这一桌及……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他,他,他……全都带回衙门去!”
“他……他们杀了丞相的小公子!”一个公子哥抓住捕快,急声大吼。
捕快一听,大骇。
一挥手,数个捕快已围住了覆雨等人。
覆雨只是淡笑。
至于无鞘剑派之人与四个江湖人哪里肯束手就擒,这会儿,七人倒很有默契地一起破出重围,跳楼飞逃了。
“追――”为首的一声令下,数个手脚明快的手下立即追了过去。
为首的转头,寒冷的瞪着覆雨,一个指示,要手下们将他带回去。
陆逊闪身一挡。“大胆,谁敢上前?”
为首的捕快脸色变了变。
覆雨轻声道:“退下。”
“但是,主子――”
覆雨一记冷眼,陆逊咬牙退在一旁。
放眼看向捕快,覆雨勾起嘴角。
“难得……遇上这种事呢……”玩味的话,完全不受紧张气氛的影响。抱着全身是血的冷钻,向那捕快走去。
强大的压抑感在捕快心中积聚,当覆雨整人立在他面前时,他禁不住吞吞口水,中气不足地对一旁的手下道:“把……把凶手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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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简陋房子前,立着一名青衣男子,男子的手上提着一个布包,布包上有着暗红的色泽。
房子虽简陋,但气息清雅,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闻之精神一振。
男子吸一口气,正打算推门而入时,一个阴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来了,为何不进来?”
男子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踏进这简陋的屋内。
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一个柜,极为简单。
桌前,立着一条纤细的人影。没入屋后,渐习惯屋中的幽暗,看清了桌边的人。
一头银白的长发,垂挂着,看不出是男是女的美丽脸庞侧对着他。微垂的眼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瓷器内。
“东西……带来了?”
“带来了。”男子冷哼。
银发人这才停下手中捣药的动作,缓慢地转身。
“我要验过。”
男子未上前,抓着布包的手紧了几分。“我要见到人!”
银发之人――三叶药师扬扬嘴角。“人,就在床上,我医了七分。”
男子立即转身,来到床边,看到床上那苍白的人。下垂的手指动了动,但终究没有伸出。
“为何是七分?”
三叶药师来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放在床上人的鼻息间,床上人渐渐呓语,即将转醒。
“你未归,我不想做亏本生意。”三叶药师伸出手。“拿来。”
男子将手中的布包扔给他,三叶药师迅速地接过。男子不再理他,双眼盯着床上渐醒的人。
三叶药师有些颤抖地拿着布包,看着布包上暗红的血渍,他双眼都发红了。
这……便是他的头么?
他……也有这一天?
他……终于报了仇了?
冰绫凰月――
打开布包,一颗带血的头颅赫然入目!
死不瞑目,瞪白了眼,张着口,吐着舌,口内有白沫,极恶心的头颅!
望着,盯着,瞪着――几乎要看穿它!
眼,睁开,是如黑洞!
男子汗潸潸地等待着这一刻,却在床上人睁开眼的刹那怔住了。
冷,冷得寒彻!冰,冰得刺骨!
这双眼,似曾相识,却,绝不是原来的那双眼!
如木偶般地坐起,床上的人直视着前方。
“他根本未好!”
“这不是冰绫凰月!”
两个有知觉的人异口同声。
对望,无语。
许久之后,三叶药师冷笑。“他,不是冰绫凰月!”
男子脸一沉。
“不可能!”
三叶药师将头颅扔到墙角。“他只不过是个替身!我们之间的契约,就此终止!”
“我不管替身不替身,人死,头颅已到!你,无论如何也要医好他!”
“……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三叶药师转身。
“你……”
“我救了他的命已算是恩惠你们了。”没瞥一眼呆若木鸡的人,三叶药师以指端起床上人的下巴。“七分,少了情,少了爱,少了义。能活着,已是万幸了。”
“无情无爱无义,哪算是人!”男子寒声。
三叶药师奇怪地转头,盯着他。“你们――杀手,本无情无爱无义,不是么?”
男子的脸扭曲,扭曲得狰狞。“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三叶淡笑。“要杀便杀啊!”
男子从袖中滑出玉笛,直取他的心脏――然,玉笛顿在他胸口,却再也刺不下去了。
三叶药师以指夹住玉笛。“心软,哪能当杀手?!”
男子痛苦地握紧玉笛。
“你不该当杀手。你对他有情有义,他却并不一定会回报你……”
话未完,一缕血丝从他口中溢出,他睁大了眼。
男子震惊地望向三叶药师的背后。
一把利剑从三叶的背后穿透,带着血从前面窜出。
“你――”三叶回头。
床上的人发出来自地狱般的笑,双手握剑,向上一扯,剑从心脏一路向上切,赤红的剑身从三叶的颈部滑出。
血,四喷射,射满了男子一身,也喷满了床上的人身。
三个人,全浸在血中!
从床上下来,赤脚踏在地上,以血手抚开覆在前额的刘海,露出一双魔魅般的眼。
男子心脏一窒,着魔般地盯着那双从未看清过的――紫眸!?
无情地不再看男子,紫眸之主转身离开这简陋地充满血腥味的房子。
男子喃喃:“藏影,你……你入魔道了么……”
无心无情无爱无义……
无了七情六欲,还算是人么?
将玉笛插回腰间,他飞身追了过去――
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三叶药师瞪白着眼,前方,是一颗极恐怖的头颅,同样,瞪白着眼。
突然,三叶的眼珠转了转,那死白的脸上竟然扯出一抹森冷的笑。手指动了动,在黑暗的房内,竟缓缓地坐起?!
6
渐入秋,院里的树叶都变黄了。
小瞳小步地走在“赤王府”的回廊上。“赤王府”是皇上六年前赐给二皇子的府邸。但,二皇子很少回京,所以,“赤皇府”如同虚设。
园里种满了树木,不多,此时正是秋菊一展风姿的时候,但,园里却没有种秋菊。
小瞳不了解二皇子,与二皇子也不亲近。他是太子的侍童,但是,当二皇子与太子在一起时,他从不在一边侍候。他不知道太子与二皇子在一起时做些什么,但他知道,太子喜欢二皇子。从第一见面起,太子就喜欢二皇子!每每二皇子不在时,太子的脾气就特别阴沉,同时也很消沉。做什么事都不用心,常常游神,为此,太傅经常垂头丧气。
皇上不喜欢太子。
不知为什么,皇上总偏爱二皇子。从二皇子回宫后,皇上对二皇子就特别宠爱。
太子有什么不好?他是皇后所生,更是以后的皇位继承人,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对于这些疑问,小瞳不懂。
他仅是一个小小的宫人。
一个小宫人呢……
抬头四张望,还是不见太子的影子。
由于太子执意要来拜访二皇子,所以他才跟来了。可是一进“赤王府”,太子便失去踪影了。他四寻找,找了半个时辰,仍找不到人。
太子,去哪里了呢?
他有些丧气。
他真没用,明明是太子的随从,却跟丢了主子。
大大的眼睛里不禁渗出水来。
只身在陌生的院落里,下人又少得可怜,举目望去,根本没看到人影。
他……是不是迷路了?
前面有宅子,不知有没有人。过去看看吧。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半颗头,圆圆的大眼迅速地扫了一下。没看到人影,水灵灵的眼中不禁露出失望。
放大胆子,踏脚进去,无助地立在房内,打量四。
这屋子的摆设很典雅!不仅典雅而且古意。这不像是下人的房间,因为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桌椅上都是上等的红木,雕工精而巧,造型优美而大方。桌上的茶具是白玉琢磨而成的。
眨眨眼,突觉得这茶具极为熟悉?!
走近看,伸手摸摸。
这不是……不是西域摩雷国进贡给皇上的,而皇上后来赐给了太子!但,为何会在二皇子这里呢?
听太子说这套玉琢茶具是摩雷国的王妃亲手制作的,做工之精巧,质地之纯朴,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听说摩雷国的王妃原本中原人,后来不知为何,成了摩雷国的王妃。且不论这王妃是如何个人物,但这茶具本该是太子的啊!太子他……他……
手中拿着一只杯子,发怔。
陷入沉思的他,没注意到人的接近。
当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时,他才发觉房里竟然还有人。心中一吓,急得拿不住杯子,摔在了桌上,玉器碰撞声,“叮叮当当”的,将他的心更提到喉咙口。汗潸潸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讲了数十句“奴才该死”,对方却毫无回应。他疑惑地抬头,望进一双血红的眼内――
“啊?”
张大了嘴,怔怔地仰望着眼前这金发红眼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生着一张极好看的脸,邃的五官,红如宝石般的眼,一头黄金般的及肩细发,一身的绸缎,一脸的单纯――是谁?
小瞳黑色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大得包容了金发少年的整个身形。
金发少年亦看着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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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粗重的喘气声浓厚。
床帐下垂,遮去了床内的一切。
一阵低吼之后,一切渐渐平息。
许久,床帐中伸出一只手,帐帘被掀开一角,露出覆雨半个赤裸的身子。当他想下床时,一条雪白的臂膀更快地圈住了他的胸膛。
“雨……”是太子梵云的声音。
覆雨抚开额前的黑发。“你该回去了。”
“不要!”梵云攀上他的肩,轻轻啃咬,温润的脸上露出脆弱的神情。“你……你才回京没多久,为何又要走!”
覆雨叹气。“我也是莫可奈何的。前日在客栈的事,父皇虽理妥当了,也交出了‘凶手’,但丞相何等精明,他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区区一个丞相,何足挂齿!雨,你向来不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为何要让丞相三分?死了儿子又如何?他不是还有三个儿子吗?”
“天下父母心!”覆雨淡淡地道。
前日的事虽强压了下来,从死囚中选了个替罪凶手,丞相明知有诈,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谁叫他是二皇子?他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
呵,他是否该感谢这显赫的身份?
但他终究与京城格格不入。才回来没多久,便出事。
宫中杂碎之人不少,官场上更是波涛汹涌。他并不惧怕,只是觉得过于束手束脚,少了自由。
“雨,你……你怎么可舍我而去?”梵云眼中含泪。一早听说覆雨又要离京,他便不顾宫里人的反对,赶着到他府里与他见面。本要劝他不要舍他而去,哪里知道他执意要走。
覆雨复杂地望着梵云俊美的脸。
梵云,是他的兄长,更是太子!但是,他在他面前,总是脆弱得易碎。他依恋他,总想留住他,但他覆雨并非他能游戏的对像!
他们之间有肉体关系!
这是大逆不道的!
兄弟之间如此乱仑,要是让宫里其他人知道了,不知做何感想。不过,他人如何感想,与他皆无关!
只是……他与他之间,是何时开始有这层关系的?
被动地接受梵云热情如火的吻,覆雨的思絮回到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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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你生来便有阴阳眼,身负奇特的力量,不该生在宫中!我离族长子皆有奇异力量,故送你出宫……免去被众人指责为妖孽命运……”
母后的话常常在耳边旋绕,他也紧记在心,但是――
“我已经成人了,我要女人!”十五岁的他面对着名义上是他师父的白发老者,怒目相瞪。
“修道之人哪能有欲念!”白发老者吼声如雷。
“谁要当修道之人!我才不要当什么够屁神仙呢!”覆雨冷笑。“要不是母后硬要我向你这个老头子学乱七八糟的邪术,我早就在京城里乐得当我的二皇子了!”
“孽徒!”老者气得发抖,可又无可奈何。对方虽仅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是生性野蛮,桀骜不驯,偏偏又是个皇子!
覆雨懒得再同这个老头扯下去了,一个侧翻身,跳到门口,背着光,用母指指指自己。“老头,我要下山去找美女啦!”
“你……你……你要是敢下山就别想上来。”
“嘿嘿。”覆雨邪肆地抱胸。“那更好,我才懒得再上来呢!”
“你……你未修成正果,如果这个时候下山,也别想回皇宫,娘娘定是不让你回去!”镇不住他,只得搬出娘娘了。老者心中大大的悲哀,想他“野云仙者”何时受过这般恶气?偏偏自从遇上这个邪恶的二皇子便束手无策。
覆雨大笑。“老头,我才不想回宫呢!宫里乱七八糟的,我可不想趟这滩水呢!我要游荡江湖,纵横江湖,要把江湖玩弄于股掌之间!”
老者气从鼻子里吹出,将白白的胡子吹得一动动地。“好,好,好!有志气!”健朗地走上前,他冷语,“要闯荡江湖,没有真本领就别想纵横了!只有无知小儿才会口出狂言!”
“我是不是口出狂言,到江湖上走一遭就知啦!倒是你老,整日呆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山上,不知何时翘辫子了,也没人为你立个碑墓!甚是可惜可怜可叹!”
“很好!”老者目露精光,白发直竖。“你已成功地将老夫惹怒了!不收服你这无知小儿,老夫就不升天当仙!”
“嘿嘿,升不升天,你都差不多进棺材啦,早晚都是死,死了就真的升天啦!”
“看招――”再也受不住覆雨恶意的挑衅,老者一道浑厚的气一推而出。
面对如急风般卷席而来的强劲掌风,覆雨仅是邪邪一笑,展开双臂,向后飞弹了开来,轻轻松松地躲过了这一袭击。
空闲之余,他朗声道:“老头,退步了哦!”
“哼,适才是探探底,活动活动筋骨,现在来真的啦!”紧跟其后,老者化为一道旋风,绕上覆雨。
覆雨脸上的嘻笑敛去,渐认真了起来。
霹雳叭啦,就听一阵阵雷电交加的响声,天空中一来一回的身影闪动迅速,如光,如电。
山林间的鸟尽数飞了开来,一阵喧哗。
“小瞳,你说,还有多久才能到山顶?”少年的声音在山道上幽幽传来。
“小的不知。”稚嫩的声音低低地回道。
“不知!不知!你整日就只会说不知!”少年不悦,话语中充满了威严。
“太……主人饶命……”害怕的声音抖擞着。
少年冷哼。“我又没说要治你的罪,你整日叫着饶命,我听得烦!”
“主人……”
“闭上你的嘴!”
突的,林间一阵喧哗,鸟儿们尽数飞到天上,黑压压的一片。
“主……主人,这山上怪怪的,我们要不要……回去?”
“怕什么,山上有仙人,不会有妖怪!”少年不理身后那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自顾上前。
“主人……”瑟瑟缩缩地,还是跟了上去。
空中的两人一阵交手,刺眼的闪光飞射了开来。覆雨脸上浮着冷酷的笑,无视老者邪恶的招数,自顾飞身开来,不按理牌出手是他一贯的任性。
老者心中一阵凛凉。
想不到这小子又精进一层了!再这样下去,他的毕生精华会被他学光光!
飞身于林间,有说不出的快意。
然而,当软软的声音忽地入了他的利耳时,覆雨甩开老者,猛地转了个方向。老者一愣,想不出他为何急速转了方向?
“主人……快到山顶了呢!”
“少开口,你跟紧点,到时要是丢了,我可不管!”少年道。
是了!是这个声音!
软而清脆,一定是姑娘家的声音!
覆雨的双眼中闪着兴致,真是好运,在这荒凉的山头,竟然可以遇到女人!
循声而去,只见山道上有两道人影,一高一矮,高的在前头,矮的在后。
当看清高个的身影后,他双眼一亮!
一头青丝半束,缠着精美的丝带随风翻动,一张芙蓉脸,就算是一身男装也遮不去“她”本身的柔美!
这么一个佳人,不是美人是什么?
一个闪身,不顾美人惊愕的神情,伸手便揽入怀中,一个旋身,立在粗壮的树枝上。
“啊?”小瞳呆呆地立着,抬头望向树枝上的人!
美人的眼水灵灵的,似好奇又有些异样的盯着他,他露出俊美的笑,低头在美人的脸上啵了一声。“姑娘,在下覆雨,不知能否有幸与姑娘来段露水姻缘!”
“咦?”少年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你是覆雨?翻天覆地的覆,下雨的雨?”
“正是在下!姑娘知道在下的大名?”不会吧。他几乎没下过山,怎么会有姑娘知道他的名?莫不是哪天在山上遇到的?她因思慕他而女扮男装的上山来与他相会?可是如果像她这么美的姑娘,他是不可能会忘记的啊!
少年露出一抹稚气而袒然的笑。“我是来找你的!雨……”
“嗯?来找我?”覆雨邪笑。看来这姑娘是真的爱慕他!“既然是来找我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聊聊’?”
“好啊!”想不到这姑娘这么爽快。
覆雨不多想,抱着少年便消失在林中了。留下小瞳一脸震惊。
这时,老者才飞到他身边,不见覆雨身影,便问小瞳。“有没有看到一个浑身野性的少年?”
小瞳眨眨眼,双眼发痛地望着老者。“主子不见了!主子被人掳走了!呜呜呜,主子……”
“喂喂……”老者一头雾水。
飞身带着“美女”来到自己的窝里,得意的往床上一抛,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欺压了上去。
少年晕头转向,虽然被扔到床上,但床上有着厚厚的被褥,一点也不痛。有些腼腆地和覆雨的一双黝黑的星眸对望。
“叫什么名字?”覆雨问。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为了留下美好的记忆,要将她的名字记下。
“我……我是梵云。”少年舔舔干燥的唇。他之所以上仙山来,是为了找弟弟的!前些日子听宫里的人说起,他有个弟弟,从小便被京城附近的仙山仙人收去当弟子,他很好奇,故瞒着宫里的人来仙山找他。
为何一定要找到他呢?
因为……再过几日父皇要立太子了,但听闻二皇子与他只差一岁,很有可能会与他争。他听从母后的话,一定要当上太子,但这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子会阻他的路,所以,他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要与他争?
想不到……
眼前的少年有着俊美的外表,但却有一双野性的眼!气势更是狂肆!
他,便是他的弟弟――覆雨么?
无心的舔唇动作,看得覆雨全身一阵燥热,低咒一声,他迅速地封住了他的唇。
唔……
梵云呆呆地让他吻着自己。
覆雨心中暗叹。果然是女人,如此柔软而美味的唇!再不客气, 他拥着梵云,狂吻了起来。
什么修道成仙,什么勿近女色!哼,他非清寡之人!他乃红尘中人,自然要当个有情有欲的俗人!
扯开“女人”碍眼的衣物,也扯了自己的衣物,他情欲高潮,凭着本能,摸索着。
梵云无力地任由他摆布。
他的吻一点也不讨厌呢!如果在平时,一定是他将对方压在身下,但面对雨,他竟会折服!
他在他身上放了一把火!
被动成主动,迎合了他的。
然,当衣物褪尽之后……
覆雨赤裸的身子趴在他同样赤裸的身上,但――
“你――你……是男的!”
“咦?”梵云狐疑。他本来就是男的啊!
覆雨简直无法相信,这个美得过火的人,竟然是男的!他看走眼了,才会以为他是女人!
但是,欲火被挑,哪能说停就停。阴沉着脸,怒瞪他。
梵云不知他为何停下,又阴沉着脸,他有些鼻酸。“雨……”
“闭嘴!”覆雨从他身上爬起。“一个男人!真该死!男人与男人怎么做!哼!”
要下床,却被梵云拉住。梵云拉过他,跨坐在他身上。“可以做的!”
覆雨不语。
“真的可以做的!雨……你,你不要讨厌我!”见他不语,梵云心中莫名刺痛。他早已忘了自己为何要找他,也忘了其他,此时的他只知,雨不要他!
“怎么做?”覆雨好笑。
梵云咬牙。虽然平时都是他做主导,但是,覆雨他……他……
微微抬起自己的臀,一手握住覆雨的欲望之源,吸一口气,对准自己身后的小穴坐了下去。顿时,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一口气坐下,让他全部没入到自己的体内。
“你――”覆雨微愣。
梵云苍白了脸。“你,你不必顾虑我,你……动吧……”
扣着梵云细瘦的腰,覆雨复杂地望着他冒冷汗的脸。梵云低下头,吻他的唇,他回应。
再也压抑不住,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上……
之后一年,他下山,回宫,当看到梵云翩翩然的身姿时,他惊愕。
“雨,我等你很久了。”梵云以太子之身笑对覆雨。
“你……是我的……”兄长二字咔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是也不是……”一年不见,梵云长高了许多,人也内敛了许多。覆雨面无表情。当在宫里呆上半年之后,他的性格也全变了!
这个皇宫,是个桎梏!
他与梵云的关系藕断丝连,但这个压抑的皇宫终究不是他的归属之地!
他,要的是……闲云野鹤般的自由生活!
至今已七年过去了,他与梵云皆非昔日那单纯的少年了!
****** ***** ****
这是一把刀!
一把被搁置在刀架上已久的刀!
泛着冷冷的气,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黑影立在它面前,庞大的影子笼罩住了这把被遗忘许久的刀!
刀,嗜血!
只摆在架上,它便不是刀!
仿佛感兴到即将见血,刀竟微微地颤抖了!
“谁在那里?”
陆逊闪进房里。
金光掠过――
“是你――”
那个被主子摄取灵魂的杀手!
陆逊冷眼对着他的背。“你快回房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
背影不动。
陆逊皱起了双眉。手握在腰间的剑把上,轻声地接近他。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他五步之时,金发闪过,他迅速拔剑!
剑快,刀比剑更快。
冷气扑面而来,陆逊只感胸口一阵冷痛,倒退数步,猛然抬头,望进一双冷酷的赤目中。
冷钻左手执刀,刀上沾了血,一滴一滴地滑下,他伸出舌头,舔着刀上的鲜血,赤红的眼里闪着残忍而冰寒的光。
浑身充满了萧杀之气,执刀的他,更有一种魔性!是无情到残酷的魔!此时的他,根本找不出之前那单纯、天真的模样!如不是与他相过,根本无法想象,这双眼曾经温驯过!
魔兽――被唤醒了!?
**** ***** ****
“雨,啊……”梵云紧紧拥着覆雨,无力地承受着覆雨带给他的一阵阵快感!
“雨……不要离开我……”
覆雨不答。
他不爱他!
是的!
即使他是他第一个情欲对像,但,他不爱他!
他之于他,仅是兄长罢了!
自堕入红尘,他便不再天真了!对人,他无任何好感!不会,亦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
摆动着腰,用力地抽动,几个回合之后,将身下的人送到了高潮……
“啵――”是玉佩破裂之声。
覆雨胸口的玉佩突然碎了!
两人一惊。
玉佩碎了――那么封印……
覆雨冷然了眼,快速地从梵云身上起来,从一旁抓过衣物,只在空中一个旋身,衣物便已全部着在身上,拖着一头黑如云的长发,飘然地消失在门口。
只是眨了个眼!
不是吗?
一眨眼,一阵风旋过,人便消失了!
梵云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臂。
刚刚,他还在自己的怀里呢!
7
沾了血的白鞋,在嵌着大理石的走廊上缓慢地走着。粘稠的血,如丝般地在下垂的刀上滑落――
一路上,血迹斑斑。
秋风,带着萧条之气,扬起了那一缕缕闪着恶魔般光泽的金发!
沿路经过的仆人,无一幸免――
刀一挑,人头落地!
血,四喷洒。
金发被风吹开,露出一双嗜血的眼!
残,冷,邪!
无情――
背后,一道黑影腾起,凌利的剑直逼金发之人。
红眸一眯,反手一挡。
铛――
黑影被逼退,踉跄地跪在地上,以剑支撑着满身是伤的身子。
吐出一口血,陆逊低咒。
这该死的魔鬼!
走在前头的金发之人,已非主子能掌握的人偶!?
他,更醒了!
杀手,带着魔性,拿到刀,更成为一个杀人魔!
硬着气,勉强站起,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影。
“啊――”红罗和冰璃才出院门,便看到这一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尖声失叫。
陆逊斜眼,阴沉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金发之人利眼一扫,扫向缩成一团的红罗和冰璃,一顿。
刀刃微乎地转了个方向,瞳孔一缩……
杀气铺天盖地般地袭上两人――
黑发,掠过――
“啵”地一声,杀气被挡了回去。
衣袂落定,覆雨挺拔的身影立在两人之前。
两人惨白着脸,急急地后退,人影缩得更小。
红眸一瞟,所有杀气扑向他。
看到他左手执刀,覆雨轻轻地笑了。“我该想到,杀手,左右手皆能杀人!该把你的左手筋也挑了。”
刀,一抖,赤红的血似乎在嘲笑他想得过迟。
覆雨抱胸,挑眉。“我很好奇,是何人解了我对你下的咒?亦或是,你根本没中我的咒?如果……”
“如果是后者,那么,我太低估你了――”说话间,人倏地闪至冷钻的眼前,指一点,点住他的眉心。
红眼一滞,所有的动作皆停顿。
然,呆滞仅一会,凶残的因子从红色的眼瞳内窜起。
刀,划过――
血,飞洒。
覆雨舔着被划出一道血痕的手,微眯的黑眸透出危险的光。
“宠物,弑主,便没存在的必要!”轻轻柔柔的话,飘向对方。
将刀横在身前,冷酷到像冰雕的脸印在刀上,一层寒霜。
“奉――我――主――之――命――杀――二――皇――子――”机械似地声音出自冷钻之口。
二皇子?是二皇子么?
覆雨敛眉。
寒气逼来,泛着血气的刀迎面而来。气锐,刀快,身法敏捷,每一个动作皆是致命杀招。
面对如雪般忽飘忽闪的刀影,覆雨微微侧头,以缓而慢但又精而准的速度,一张一合,左手已扣住冷钻的刀刃。所有的杀气皆集在两个接面点,冲力接踵而来,覆雨运气一挡,将排山倒海而来的气狠狠劈开,如刀般的气流向两面劈去,顺着风,覆雨如蚕丝般的青丝蓬飞了开来,白衣鼓动,但他面不改色,唯有冷然的笑凝在黑眸中。
“要杀我覆雨,即使是来十个杀手,也无济于事!”狂野而煞气的覆雨在这一刻更醒了!
是被逼的啊!
袖袍一甩,将那条逼近的身影远远弹开。
风,止,衣发静,他抬高下巴,尊贵而不羁地立在台阶上,以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睨着跪倒在地的冷钻。
“说,是何人派你来杀我的?”懒洋洋的语气,在看冷钻的眼神极寒。
不驯的红眸一瞪,瞪入那双黑得如洞的眼中,一愣,一双温柔的眼在脑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地,他甩甩头,将那双眼甩出脑海,提起真气,发动第二攻击。
“我说过……即使是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身影如鬼魅般地闪动,一飘渺,竟然旋成数十个影,数十个影全是他但也不全是他!似真非真,似幻非幻,令人辨不清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假身?!
冷钻执着斩魔刀,低头,聆听风声。
人影在四周闪动,无一空隙!
忽而异响,他一动,刀挥去――
砍中一条人影,但,人影碎去却如烟般地消失。
左边有风掠过,然,他反应时已晚矣,一把薄如寒蝉,软如蛇的长剑卷袭而来,他闪身,闪过了致命的一击,胸口、腰侧已破了两个大洞,血如注般地一冲而出。
数十条人影凝聚,汇成一条人影,覆雨手执寒冰蝉剑,冷冷地盯着他。
倒在地上的冷钻并不理会如泉涌般的鲜血,仅以一种至寒的眼神瞪着覆雨。
风,掠过,扬起了覆雨漆黑如星夜的长发,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他慢慢地走向他。
一抬脚,踩在他的胸口,鞋底立即沾了血。即使痛得麻痹,脚下的人却一声不啃。
双手握剑,笔直的三尺长剑闪着冰冷的光,对地上那浑身是血的人虎视眈眈。
剑身,沾了血,蜿蜿蜒蜒地缠绕着滑下,集在剑尖,凝成一滴滴血珠,滴落在冷钻的身上,与他身上的血交融在一起。
远远地看着那两个斗得血流成河的两人,红罗不禁红了眼,泪止不住滚落而下。
冰璃问:“你……你哭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平时主子对他那么好,他,他为什么要杀主子!”
“……”冰璃垂眼。“主子疼爱的人――不是他,是……是主子所创造的那个灵魂。”
“可是,身体是同一个啊!杀了他……主子他不觉可惜吗?”
冰璃蹙眉。“这……我也不知,没人知道主子心里想什么。”
是啊,主子平日虽然和颜悦色,但是,真正的他是十分冷酷的!
杀?或不杀?
全看主子一时的起兴?!
杀?或不杀?
只要剑一刺,这个人,便魂飞魄散了!
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冷钻,脑中旋转着少年单纯的眼神。带水的,如宝石般的红眸总会好奇地望着他,浑身是汗地在他身下呻吟……
那如婴儿般的稚嫩与眼前这如野兽般的凶残交集在一起,凝成一片血渍,微微的一愣,下刺的剑停在了半空――
利器破空而来,逆着光,一道急飞如鹏的身影临空而来,如蛇般的白光反射着太阳光,刺得眼睛发白。
侧腰,闪身,抽剑一挡,挡得了破空而来的长剑,却挡不去那用尽全力的一刀!?
覆雨不可思议地盯着冷钻。
仿佛从血水里出来的冷钻带着残笑,双手握着刀柄,刀刃有半截插在覆雨的胸口!
“你――”覆雨瞠目。不该心软啊!
不该!!
空出右手往冷钻身上一推,如飓风般的掌气将冷钻推开十丈外,但冷钻手不离刀,刀倏地从他胸口抽出,血慢了一拍,即而像喷泉一样的喷射而出!
一道人影旋身,将迅速向后飞的血人接住了,再一腾空,人影落定,立在围墙之上。
所有的动作只是一眨眼之间,以至于陆逊等人来不及反应,他们的主子便血流如注了!
红罗和冰璃失声尖叫:“主子――”
陆逊忍着伤痛,闪至覆雨的身前,死命地盯着墙头的――三人!
衣袂随风飞扬,空中弥漫着血气。
长长的黑发在空中盘旋,一双带着魔性的紫眼空洞地盯着底下的人,手抱着满是血的冷钻,无言。
立在他身旁的是一执玉笛的男子,眉宇间带着一股幽然之气,哀伤地望着底下的人。
“冷钻――”覆雨依然挺立,黑眸直直的锁住那条血影。“逃得了今日逃不了一生!你是第一个伤了我的人,我必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暗鬼门,一个也别想逃!”
执玉笛之人眼一缩。
紫眸男子不欲理会,一扬暗红色的披风,瞬间消失无踪,执笛男子即而跟着消失――
定定地望着无人影的墙头,覆雨立得直直地。
红罗与冰璃这才也上前;“主子――”
陆逊捂着胸口,忍着眩晕回头。
血丝,自覆雨的嘴角溢出。
所有的力气一抽而去,覆雨的身子向后倒去――
“主子――”三人惊恐。
一双手匆匆扑过去,接住了覆雨沉重的身子,但冲力太大,来人自己也被压得坐在了地上。
“雨!?”
惊悸爬满了梵云美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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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雅的房内――
大理石地上,一条稚嫩的身子歪倒着,胸口微弱地伏动,在他身旁,是碎了一地的白玉瓷杯……
空气中留有淡淡的檀香味……
**** **** ****
偶尔,男子会抱着他,像抱娃娃似的,一会儿拍拍背,一会儿轻吻他的颊。柔和的,温暖的,这种带着瑰丽色彩的幸福,仿佛是幻想的。
“如宝石般的红色眼眸,如黄金般的金发,你真是一只稀有的宠物!如此独特的你,是来自哪里的呢?”低低的声音,含着无限的柔情在耳边呢喃。
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歪着小脑袋,噘噘小嘴儿,惹得男子温和的失笑。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他额上,打破了梦中的幻影,男子英俊的脸破碎……破碎……最终烟销云散……
猛地睁开眼,他直视着前方。
额上的手依旧在。
他转眼,望进一双魔魅的紫眼中。
两眼相望,谁也没有移开。
突地,红眸一眯,迅速地从被中抽出手,拍开了额上的手。
被拍开的手顿在半空,缓缓地握成拳,最终,收了回去。
冷钻冒着冷汗,刚刚的一动,牵动了所有的神经,伤口痛得切骨。
无视于人的冷汗,藏影以平直无音调的声音道:“明日,回暗鬼门。”
转身,离去。
盯着他的背影,一丝惊讶闪过红色的眼眸中――
背影消失在门后,他缓缓地转过头,望着帐顶。
破碎的记忆在脑中盘旋,是真是假?
这些日子里,他……当了谁?
**** **** ****
暗鬼门,江湖上突然窜出的暗杀门!
江湖上的人谁也不知,暗鬼门何时成立,何时出道,何时名震遍半边天,何时让人惊心动魄!?
众人只知,近来江湖上的各大门派皆有人被暗杀!
然,众江湖人士对于暗鬼门却束手无策!
无人知,暗鬼门生于何!?
一缕檀香,袅然地腾升,一缕幽然的琴声随风飘散――
不合季节而开的梨一簇一簇地,风一吹,便飞飞扬扬,如的泪,洒洒滴滴,留下淡淡的香在空中飘渺不去。
三条人影并排走着,慢而缓,渐渐地走进这的世界,接近四角垂轻纱的凉亭。
离之十步余,三人跪地。
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在古琴弦上轻轻地拨弄着,清雅而幽淡的琴声断断续续。
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紫衫男子轻轻地问。“你们回来了?”
“是。”应声的是藏影身侧的青衣人。
“秋风,尔等这趟出去可够久啦。”紫衫男子停下拨弦的动作,支着下巴,优雅地笑看三人。
“天尊恕罪。”秋风汗潸潸。
紫衫男子挥挥手。“本尊怎会定你们的罪呢?此趟出去,不但伤了二皇子覆雨,更杀了‘凤凰门’的门主冰绫凰月。就连三叶药师也难逃你们之手――如此丰功伟绩,本尊怎会怪罪你们呢?”
秋风不回答,背后已湿了一片。
“抬起你们的头。”紫衫男子轻道。
三人一同抬起头。
冷钻的眼中是一片冰寒,寒到带了残酷的魔性。
藏影的眼中是一片死寂,死寂到让人以为这仅是一个死人!
秋风的眼中是一片幽然,幽然得带了一点点哀伤。
三人个,皆是杀手,却有着三种不同的眼神。
紫衫人将视线定在藏影身上。
“一个死人……”他轻笑。“却还活着!”
“天尊,他未死!”秋风急了声。
紫衫人眼一转,盯着看他,看得他毛骨悚然。“风,杀手是无情无义之人,有了情,便不能当杀手!”
秋风暗自咬牙。
紫衫人微闭眼,四周一片寂然,唯有无数的随风飞舞……
突然,紫衫人朗声道:“两位贵客,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秋风一惊。何时……
“暗鬼门的天尊果然神通广大,俺和猫仔都收了气息却仍被觉察!”随着朗爽的笑声,两条人影倏地跳进这片雨之中。
来人是两名男子。皆异族人打扮。一名男子有着一头褐红色的长发,未束,不羁地随风飞扬,另一名男子是黑发,但却有一双蓝色的眼。
“不知摩雷国的法师尊驾寒舍有何要事。”紫衫人慷懒地倚在软榻上,笑语。
宿白鸟肩上扛着一根“长棒”,双眼一眯,嘴咧得大大的。“天尊果然好眼力,嘿嘿,俺说猫仔,这天尊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皆入不了他的眼啊!”
“法师言重了。”紫衫人起身,微微一作揖。“是在下太失礼了。”
猫仔瞪了一眼宿白鸟,忙对紫衫人道:“天尊莫怪,我这兄弟没大没小惯了。”
“不,是在下无礼在先。”
三人对聊着,似乎当跪在地上的三人为空气。
无主人的命令,三人依旧跪着。
宿白鸟扯扯嘴角,将肩上的“长棒”一挥,眨眨眼,倏地扔向紫衫人。紫衫人袖袍一甩,“长棒”立即入了他的手。
“好功夫!”宿白鸟搔头。“俺可是用了十分内力呢,天尊竟然这么轻松地接上了。”
紫衫人淡笑。
猫仔暗踹了宿白鸟一脚,他大叫:“你干嘛踢俺?”
“你欠踢!”猫仔没好气地道。那玩意哪能这么随便扔的?万一伤着人了怎么办?
紫衫人双手捧着“长棒”,双眼看着它。
白布的扯,一道霓虹之光闪烁在他的双手之上。他眼一紧,不动声色的将白布缠了回去。
“无鞘剑!?”
“嘿嘿嘿,天尊眼光不错!”宿白鸟走进亭子,随手拿起一杯茶,便灌进口里。“唔,跑了这么久,都没好好的喝口水。”
真是大而化之!猫仔摇摇头。
紫衫人将剑放在桌上,请了座,问道:“不知两位这是何意?”
宿白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大笑三声之后道:“天尊,莫不是忘了?当初说好的,只要拿到无鞘剑,就还我们皇子!”
猫仔坐在一边不语,但蓝色的眼却转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
紫衫人恍然大悟。“哎呀,看我忘得,事太多便健忘了起来。”
看着无鞘剑,他微笑。“自然,自然。剑到,人还!”
抬头望向地上的三人,双眼盯着那金发之人。“冷钻,起来吧。”
秋风一惊。望向依然不动身的冷钻。
他……竟是摩雷国的皇子!?
藏影的紫眸中无波。
“他?”宿白鸟上前,蹲在冷钻面前。“金发,红眸,呀,这可是啥摩雷王的独有特征啊!好个天尊,明明知道他乃俺摩雷国的皇子,竟然将他当杀手使唤!?”
紫衫人淡笑不语。
宿白鸟耸耸肩。不再说下去。虽然此时的天尊淡笑如风,温文尔雅,但他贵为一杀手组织的头子,哪会有慈悲之心?
伸手,想扶起冷钻。
但,冷钻不动如山。
“咦?”
紫衫人见之,道:“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是暗鬼门的杀手。”
冷钻以血红的眸子盯着他。
他摇摇头。
一股杀意自红眸中迸出!
紫衫人垂下眼帘,负手而立。
“皇子,起来吧,跟俺回西域去吧。王妃可想死你啦。你这一失踪便是十几年,找得我们好苦啊!”
要不是因为皇子快十八岁了,身上的摩雷封印渐解开,他们是不可能找出他在中原。结果一探才知,皇子竟在暗鬼门!而这该死的暗鬼门的天尊竟然要他们以无鞘剑换人。
好不容易偷得无鞘剑,却遭得他们整天躲猫猫。
猫仔也来到他们的皇子面前,下跪道:“请皇子起身,跟我们回国!”
一丝血自冷钻的嘴角流出。
两人一惊,张开手,正好接住了歪倒的他。
“啊?”宿白鸟抽出右手,看到手上沾满了血。与猫仔一对望,怒气在两人眼中腾升。
紫衫人坐在古琴前,悠闲地弹着琴。
抱起冷钻,宿白鸟硬着声音道:“打扰天尊多时,我等该走了。告辞!”
“法师走好,吾不送矣!”低垂着眼,继续弹他的琴。
人影一闪,两人带着昏迷的冷钻,一晃便不见了。
梨徐徐地落,地上依旧跪着两人。
弹完一曲之后,紫衫人调着音节,问道:“藏影,你违命不回暗鬼门,该当何罪?”
藏影默然。
紫衫人一笑,看向他。“坏孩子要受惩罚哦!”
“天尊!”秋风轻唤。紫衫人利眼一扫,堵住了他的口。
“来人,带藏影到水牢去。”一声令下,两条人影从暗闪出,架起藏影,便拖出了林。
秋风握紧双拳。
“至于你么,待本尊想到了再说。”挥一挥手,不再理会。
“天尊……”秋风呢喃。
**** **** ****
水牢中,藏影一身寒气地浸在水中,双手被铁链分别束缚在冷硬的墙上。空洞的紫眸中一片寂然,对于自己的境,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一条幽然的身影自暗转出,立在牢外的青衫人幽幽地望着他。
“为何……你总是为他……对他,你……你是怎样的情感?”轻轻地问,却得不到任何回复。
“杀手,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女子的冷笑声在地牢里响起。
不用回头,也知是何人。
女子有一头及肩的黑发,额间系着一条暗红色的带子,飞斜的丹凤眼流转着一道邪气,一身裸露双肩的红色紧身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嘲弄地看了一眼青衣男子,她道:“你情根断不清,怪不得当不了杀手,仅是一名监者!”
秋风厌恶地扫她一眼。“伊藤静,你――滚!”
女子――伊藤静伸出修长的手指,磨磨指甲。“天尊有令,命我守着水牢,不可让任何人接近一步――该滚的人应是――”她眼一眯,刺向秋风,“――是你这个多情种!”
秋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握紧双拳,身影一闪,便消失无影了。
伊藤静吹吹指甲,不看一眼水牢中的人,转身离开。
黑暗中,水牢中的人闪着一双魔魅般的紫眼――寒彻!?
8
黑暗中,白光一闪,一道利影摄住一个白瓷瓶便消失无踪了。
“阁主――不好了!”一白衣少女慌张地奔进大殿。
“何事如此慌张?”涤尘阁阁主洁尘优雅地倚在白玉雕成的长椅上。
“圣水被偷了!”少女跪地道。
“什么?!”洁尘坐正身子,美丽的脸上露出震惊。
少女磕头。“属下保护不周,今早换班时,发现放圣水的祭坛上空无一物……”
洁尘立起,一脸凝重,一挥手,水袖浮动,不再理会少女,步出大殿。
是何人如此大胆地偷涤尘阁的圣水?圣水乃涤尘阁的圣物,是以千日露水加子之血融合而成的,有着神奇的效力。一般人是不知其中的奥秘,但――偷窃之人定知其中玄妙之?
立在祭坛前,她一身洁傲。
近来江湖越来越不稳定了!
不但各大门派受到威胁,就连三叶药师也失去踪影。加上不久前听闻二皇子遇刺,身受重伤,生命垂危,皇上老儿心疼万分之下不理朝政,只守着他,盼他能早日醒来……
似乎有一种潜伏的危机逼近而来?
身后,跪了一地的白衣少女们,皆不敢出声,只专注地凝望着她们的阁主,一身寒气的阁主,拧着秀眉,冷若冰霜――从未见过啊!
**** ****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小路上飞快地奔跑着。
驾车之人头戴斗笠,遮去了一头的头发,更遮去了半边脸。
一车颠簸之后,车帘子被一只黝黑的手给掀开了,探出一张同样黝黑的脸,但是这张黑黑的脸上却有一双灵活的眼。“死猫仔,你就不能驾驭得好一点?这一路颠过来,俺的头都痛死了!”
驾车的人头也不回,恶声恶气地回道:“想舒服点?好啊,你驾车!也不知是谁耍赖!”
自知没有一点立场,黝黑的脸皮皱了一下。“好好好,是我不对!可是,你也要为皇子想一下啊!他受了重伤,你这样一路颠簸,他受得了啊?”
马车稍微跑得慢了一点。
“受不了也得受!”猫仔握紧缰绳。怪只怪他们太醒目了!
不久之前,为了向天尊交换他们摩雷国的皇子,便大胆地偷了无鞘剑派的无鞘剑!然而,也因此,他们被无鞘剑派的众弟子一路追杀。更惨的是,他们的皇子当了杀手,把皇帝老儿的宝贝皇子也刺伤了!这下可好,他们回西域的路惊险而漫长!
也不知为啥原因,中原的武林盟主竟号召全江湖,捉拿一名金发少年!?据通缉公告上所描述,这金发少年分明是他们的皇子嘛!?怎么他们的皇子又惹上武林盟主了?
唉,唉,唉!
当初这种苦差事怎么让他们给担当下来了?摩雷国那么多的勇士,都是当假的?竟派他们两个法师来中原!
可恶!
从荆州到西域,需要多少个月?只怕没出荆州,便死无葬生之地了!即使他们易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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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微白,一身白色单衣更显示出他的苍白。披着一头黑如瀑布的长发,幽幽然的飘入昏暗的房内。
床上,睡得正熟的人突然觉得一阵惊悸,不禁惊醒过来,看到床帐上有个人影,他一震。
“谁?”
一只白而修长的手探入床帐内,床上的人吞吞口水,冷汗自额际滑下。
帐帘掀开,幽微的夜明珠照明了来人的面孔,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床上的人大大地松了口,仰着头,柔声道:“雨,你怎么下床了?身子还虚着呢!”
“……”
见他不语,梵云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觉手掌下的冰冷,他心疼地拉他上了床。“你上来暖暖吧。”由于覆雨之前受了重伤,父皇心疼他,要他住在宫里。但,为何夜到房里?
覆雨坐在床被里,一双幽黑的眼一直盯着梵云,梵云痴迷的眼与之纠缠,情不自禁地贴上自己的唇――
“……把……”
“咦?”唇离唇只差一寸,覆雨的唇动了动,令梵云一惊。
“……把……太子之位……让给我……”离他只有一寸之遥的唇中,吐出一句令他惊诧的话。
梵云直视覆雨,昏暗的床里,看不出他的表情。
“为什么……”
“把太子之位给我!”覆雨只有这一句。
扑捉到他眼中的无情,梵云冷笑。“我为什么要让……”
如果……如果是为了那个金发之人,他……他为什么要让!
听到答案,覆雨毫不留恋地下床,打算离开,梵云见之,害怕在心中聚集,慌忙地抓住他的手,他哀求。“不,雨,你……你不要走!”
覆雨连头也不回,甩开他的手。他更慌了,爬下床,扑了上去,或许是覆雨因受伤而未痊愈,所以,被他轻易地压倒在地,细微的呻吟自他口中溢出。然而,于慌乱状态的梵云根本没有听到,他心中只有一种惊恐――雨不要他了!
“雨,雨,你……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他压着覆雨,双手捧着覆雨的脸,虔诚亲吻他的唇,柔美的脸上淌着泪。“我不要把你让给任何人!你是我的!是我的!”
覆雨用冰冷的眼神望着他,望得他害怕,害怕自己所抓住的只是一个幻影。
“……我要的不是你!”
如被雷电击到,梵云全身一震。“那……那么,你要……那个金发少年?”
梵云嫉愤的表情令覆雨发笑。“呵,对,我要那个少年!但,我不爱他!”
“你不爱他……却要他!?”无法理解!与覆雨兄弟多年,他却无法懂他!
“是的!我要他,是因为他稀奇,我要他,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伤我之人!”冰冷的眼中射出两道寒毒的光,如剑般刺得梵云全身一痛。
不,不!这样不行!
“我――我要你,我――更爱你啊!”梵云哭着叫喊!他如此爱他,为什么他要的是别人?从第一眼看到他起,他便爱上他了啊!他是他的兄弟,是他最亲的人,却……却为什么不爱他!
“我不爱任何人!”覆雨无视于他的眼泪,冷酷地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爱人,就不会脆弱。不爱人,就没有弱点!”
话语中有着讥讽?讥讽他的脆弱?梵云扭曲了脸。“你说的对!因为我爱你,所以,在你面前,我是脆弱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有了弱点!但是,你忽略了!爱你的我,不是女人!是男人,是一个身为太子的男人!脆弱的同时,我――可以强大!”
带着水气的眼露出丝丝邪气,梵云低头轻柔地吻着覆雨的唇。“以往,为了得到你的爱,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我一直一直在忍耐,忍耐着对你的渴望!好不容易忍到现在……你却说,不爱我――”
轻柔的吻突地变为强烈而霸道,疯狂的撕扯着身下人的单衣,一下子便露出皙白的胸膛。
暗暗惊讶于梵云的强烈情感,尽管身体因受伤而虚弱许多,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何况是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只一推,梵云便被推开,身子撞到了桌椅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惊醒了隔壁的侍童小瞳!
他衣裳不整地跑出来,看到太子被人推倒在地,心急地跑了过来,扶起太子。壮着胆,喝叱推太子的人。“你是何人,竟敢夜袭太子!”
轻而冷的笑声飘散在幽暗的四周,令小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借着夜明珠的光,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他脸一白。“二……二皇子……”
坐在地上,完全不理被扯开的单衣,披着一头可融入黑暗中的长发,如盯猎物般地盯着小瞳。
小瞳扶着太子,被他瞧得心里发毛。
梵云抚着额头,咬牙。“雨,难道,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覆雨的眼依旧盯着小瞳。“我不讨厌你,你是我兄长,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不讨厌我吗?”心中微喜,他露出渴望的神色。“那么……那么……你是喜欢我的?”
以一种怜悯的神色对着梵云,梵云惊喜的脸慢慢地凝结,颤抖了唇,他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感觉到太子伤痛的心情,小瞳心中跟着伤痛了起来,他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用自己瘦小的身子抱着太子,怒吼覆雨:“二皇子……二皇子从来不顾太子的感受!太子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娇贵皇子,却因为你……因为你失去了自我!你,你从来只是在利用太子!每回来,像施舍一样的抱太子,走的时候总是无情无义!你知不知,太子为了你流了多少泪,为了你……”
“住口!”梵云狠狠地甩了小瞳一巴掌,恶毒地瞪他。“这里有你这狗奴才说话的份吗?”
被打得歪倒在地上的小瞳捂着肿得半天高的脸颊,泪痕交错。
无视于小瞳的脆弱,梵云爬到覆雨身边,努力地展出笑颜。“雨,你别听这奴才乱说,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哼!”覆雨冷笑。“与我何干?”
“雨……”再也笑不出来了。
覆雨却伸手拉过他,让他一头扎进他的怀中,贴着他冰冷的肌肤。正不解于他的动作时,却听到覆雨对小瞳道:“你身上的香味虽淡,却掩不去。”
咦?
小瞳伏在地上,也是不解。
“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小瞳跪坐而起,大大的眼中蓄着泪水,可怜兮兮地望着相拥的两人。“小瞳不明白。”
“香――檀香。”覆雨以指一点,点着他的眉心。“解封印的人――是你――”
满是泪水的大眼突地一阵空洞,瘦弱的身子渐渐地软倒。须臾,一缕烟自小瞳的身体上腾升而起。
梵云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一直服侍自己的人会是――妖??
“不是妖,是被附身了。”覆雨淡然地为他解答。
腾升的烟凝聚,凝聚成一个人形,渐渐地,清晰一起来,半透明的身姿,腾升至半屋高。
梵云缩在覆雨的怀里,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现象的他显得十分害怕。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梵云,将他护在怀里,覆雨盯着半透明的人形。
虽五官模糊,但大致可以清他的模样,十分年轻而俊伟的气势,不是一般的……司法之人!
“你……”
“呵呵呵……”人影飘渺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彼方传来,飘忽但清晰。“不愧是‘野云仙者’的高徒!”
覆雨脸色一凛。“你……是何物?”
“是人是妖,有形无形,吾皆不限于此!”
“你有何目的?”
人影摇摇晃晃,飘在空中的发丝与衣袍形廓不断的浮动。“你――说呢――”
“是你――要杀我?”
“是也不是――”那人似笑非笑,有着温和的声音,却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为何……要杀我?”
人影接近他们,低语。“有人高价买你的命……”
在他接近自己的刹那,覆雨展开右掌,迅速的画个符,向人影一推,一张光网扑向人影。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人影以手一挡,飞快地后退,食指与中指合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画出一个六芒星,形成一个盾,将光网挡了回去。
覆雨抱着梵云向旁边闪去,将他往身后一塞,单跪于地,以指指天,大喝:“东方苍龙,听吾之令,去――”
整个房间像扭曲的时空,旋起了一道强劲的风,梵云缩在覆雨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赏,因强劲的风而眯起了眼。
风,扬起了覆雨的长发。有着一双如寒冰般的眼,散发着神祗般高贵的气质,无视强烈的旋风扫毁太子房内的一切,执意地召唤出了四神之首――东方苍龙!?
巨大的啸声响彻整个皇宫,宫里的人都被惊醒,纷纷自房里奔出,只见东方太子寝宫之上盘旋着一条巨大的――龙!?
张牙舞爪的龙旋绕着,嘶声狂啸着,但更快地,隐身于太子寝宫之内。
巨大的力量迎面击来,透明的人形震惊地看着飞窜而来的苍龙。在被吞噬之前,他飞快地烟销云散了……
看到对方无消失,覆雨惨白的脸上露出冷冷的笑,但下一刻,身子软倒在地。
“雨――”
梵云抱着他,害怕地大叫。“雨……”
“……我没事……力量用得太多了……”晕晕沉沉地,人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面对他的睡脸,梵云复杂地望着他。“为什么……不爱我的你……会保护我……为什么啊……”
给他失望却又给他希望――雨,你为何如此残酷?!
“你要太子之位,我给你!我给你!”他流着泪,握着他的手,大喊。“只要你想要,我就给!因为是你,所以才给你――”
***** ***** *****
“嘶嘶嘶――”
黑暗的屋内,盘腿而坐的男人闭着双眼,手指成莲状,在空气中一阵波动之后,他歪了下头,皱眉,收了心魂。
檀香,在床帘前缭绕――
缓缓地睁开眼,男人突地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真是……小看了他……
阴恻的眼在黑暗中闪着阴毒的光……
**** ***** ****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宿白鸟低咒,一脚踢倒一个拿刀的家伙!
运气不好,在荒山野地里也遇到一帮抢着追捕他们的江湖人。他与猫仔无奈的应付着。可恶啊!才不过走了一个月,与中原的江湖人就斗上几百了!到现在真是筋皮力尽!
中原人怎么就这么多?不怕死的更多!
虽然他们是西域人,但也不好惹啊!以为他们人少,好欺负?
又杀死一个,他一脚踏在尸体上,吐了一口痰。“啐,武功这么差也敢来送死?也不打听打听俺是何许人!摩雷国的法师,最年轻最高的法师,知不知!他奶奶的,俺杀光你们这些中原人!”
“死鸟――”猫仔大喝,吓了宿白鸟一跳,正想骂他做什么这么大声喊他,才一转头,就看到有人已跳上马车,以刀挑起了车帘。
“该死!”宿白鸟飞身向马车。
但中途有人窜出,挡下了他。宿白鸟杀气腾升,五指成爪,扑向来人。妈的,敢挡他,不想活了!要是敢动皇子一根毫毛,他宿白鸟要这些不知死活的王八蛋全都去见他祖奶奶!
跳到马车上的男人露出得意的笑,挑开车帘,看到一个金发少年羸弱地倒在车内,他双眼一亮,伸手就要抓住金发少年的手。
手,停在少年手臂的一寸,却再也伸不下去了,僵直地,停在空中,像死了一样!圆瞪的眼直直地盯着少年血红的眼,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于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
冷酷到残暴的脸是他死前唯一的记忆!
慢慢地从死尸的体内抽出刀,一脚将尸体踢下马车,巨大的“砰”然之声,令打斗的人都停下来。一阵窒闷不知不觉在空气中散播。
一柄染满鲜血的大刀,一身浴血的少年,一头闪着金光的却染了血的长发,一双浓烈的比血还要红的眼――
在众人眼中,马车上的少年,俨然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脚,慢慢地移动,移到马车前,宿白鸟与猫仔挡在金发少年之前,警戒地盯着一群江湖人。
“皇子,请入马车,属下会尽快结决了他们!”猫仔道。
身后的人无声无息,惊讶,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
“啊――”惨绝人寰的哀叫声在前方响起,一眨眼,扑捉到那一缕闪耀的金发!
数十名江湖人已慌成一团,只因,那带血的修罗挥动死亡之刀无情而冷酷地砍下了他们的头!
快,利,狠,阴,险――刀刀致命,每个人,只觉得一道金光闪过,脖子一阵刺痛,下一秒,便倒地不起了,瞪直的眼,望着前方,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萧瑟的风中,带了血腥气息,以手背擦了一下脸上被溅的血渍,立在众多尸体之间的金发少年冷冷地望了过来。宿白鸟与猫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窒。
踏着血,一步步地向马车走来,随着他的脚步每走近一步,他们的心提上几分,当一身是血的少年来到两人面前时,两人的心早已提到喉咙头了!
血红的眼,渐渐地放缩,血色淡去,仅留下宝石般的光泽,在两人错愕之时,他,倒了下来。两人手忙脚乱地接住少年。
沾了一身的血,宿白鸟吞吞口水。“俺……俺没想到……一个杀手,竟是这样厉害!”
“是……是啊!”招招致命,更狠毒而利落。
以往他们有时打发了人便算,但却无这――赶尽杀绝!全拜他们的皇子所赐!
抬头望望空旷的苍穹,猫仔叹气。“这下,追杀我们的人――会更多!”
“是……是啊!”宿白鸟瘪瘪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辛苦?”
9
“……摩雷国吗……”
敛眉,低吟。
难怪呢,有着独特的外貌,那一头金灿灿的发丝,那一双如宝石般的血红之眼,如此的让人着迷……
“主子,属下已下令,极力捉拿他们。”陆逊道。
覆雨低笑出声。“看来你这个武林盟主总算是发了一下威了。”
陆逊满脸别扭。“若不是当初主子的相让,武林盟主之位应是您的。”
“偏我不想要!”覆雨随意地挥挥手。当初只是好玩,年方十八的他在武林大会上轻易的夺魁,但并不喜好所谓的武林盟主之称,所以随意地将武盟令扔给了陆逊,尽管百般不愿,但主子之命不可违,陆逊不得不接下了武盟令!
靠在床榻上,闲情逸致地翻着手中的蓝皮书,许久,他道:“一会儿有人要来了。”
“咦?”陆逊一惊。
果然,不到几分,房门便被人给撞开了。梵云身着朝服,脸色凝重地进来。
“雨――”
喘着气,他一进房,便毫无顾忌地坐到床上,伸手抽掉了覆雨手中的书,满脸的怒气。
“为什么?”
覆雨不急不慢地从他手里拿回书,抬抬眼。“什么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梵云双手一撑,将他锁在自己的怀中。
慵懒地打个呵欠,覆雨揉揉眼,举手间尽是难得一见的孩子气。“我不知才问啊!云,谁惹了你?”
梵云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你却要装蒜?为什么父皇不答应我让太子之位给你?!”
“咦?”这回换覆雨惊讶了。“什么?你要让太子之位给我?为什么?”
梵云瞪大了眼,震惊地盯着覆雨无懈可击的惊讶神情。
“昨夜,你到我房里,要我让太子之位于你!”
“昨夜?我到你房里?”覆雨轻笑。“云,昨夜我一直呆在‘轩宁宫’啊!”由于皇上心疼覆雨受了伤,便要他到皇宫里修养,并安置在离“东宫”堪远的“轩宁宫”。
梵云狐疑。
见他仍不信,覆雨转头对陆逊道;“你说,昨夜我可有出房门?”
“回主子,没有。昨晚属下一直守在房门口。”陆逊恭敬地道。
覆雨回头。“陆逊是我的贴身侍卫,向来与我形影不离。”
“不可能!”梵云大叫!
怎么可能呢!明明……昨晚,他到他房里,一脸冰冷地向他要太子之位,他哭着求他能爱他,却……只能落得一身狼狈!
“你――你确实一人到过我房里……你……”
“云,我身子虚着呢,哪有体力从‘轩宁宫’走到‘东宫’?你是不是做梦?”
梵云张了嘴。做梦?不可能!昨夜,他用自己的双手,真实地拥抱过雨,还有……还有那离奇的白影与……龙!?
“那么……龙呢?我昨夜亲眼看到你召唤出东方苍龙!难道这也是我的错觉?”
覆雨未答,陆逊接了口。“太子殿下,属下昨晚守夜时,确有看到太子宫上头有龙盘旋,但一下子便隐没了。”
梵云一喜,抓着覆雨的衣道:“你看,连陆逊也看到了龙!”
“嗯……”覆雨偏过头。
陆逊恭敬的声音再响起。“许多人都有看到!不过……不过宫里的人都说,太子是真命天子,故上天以龙预兆。殿下,昨夜主子睡得沉,所以不知此事。”
梵云一愕。这说法,与父皇说得一致!今日上朝时,平日那些不看好他的大臣们竟都一脸崇敬地望着他。只不过是一夜,整个世界都变了!所有的人都反常地向他贺喜。原来……原来……
“龙……是雨召出来的啊!我……我……”梵云突然潸潸落泪。覆雨惊讶地看着他的泪一滴滴地滚落在他的衣襟上。
“虽然不知道……雨为何否认,但……雨……你能否认我房里的东西因你与那白影过招时所损坏的痕迹吗?还有小瞳,对,小瞳被附身了!这些,你都要否认吗?”
伸手,轻轻拭去梵云的泪。“云,如果不相信我,你再回房看看吧。也可以问问小瞳。如何?”
“何须看呢?早上起来时,房里的东西都换新了,坏的东西全扔了!”
“……你还是再仔细地瞧瞧吧。”
“你同我一起去看!”梵云抓住他的衣服,坚定地道。
沉默了几分,覆雨点头。“好吧。”
于是,陆逊抱起仍无法下床走的覆雨,陪同梵云一起到了“东宫”。
当看到一室的完好无缺时,他怔住了。
“……怎么……可能……”手里摸着一个瓷瓶。这个青瓷瓶明明在昨夜被摔坏了,如今竟安然无恙地放在原位置上!还有……还有父皇赏赐的西域茶具……都无一瑕疵!!
见梵云一脸的无法置信,覆雨道:“云?”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早上看到不是这样的!”梵云大叫:“小瞳,小瞳!”
从偏房里窜出小瞳瘦小的身影,满是惊恐地来到梵云面前。“太子殿下……”
梵云一把抓住小瞳的衣襟,问:“说,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小瞳睁着一双小鹿般单纯的大眼。“昨夜?没有啊!奴才睡得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得到答案后,梵云丧气地滑坐在地上,捧着头,喃喃。“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发生过的!却……却好似做了一场梦!”
谁?谁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啊?!
覆雨指示陆逊,要他将自己放到地上,坐在梵云的身边,他笑语:“云这梦做得倒真离奇啊!我向来不喜爱呆在皇宫,又怎么会主动向你要太子之位?昨夜有天神预兆,你这太子之位可稳坐了!”
“雨――希望我做太子?”梵云低垂着头,哽咽。
“这个嘛……”覆雨卖个关子。“你说呢?”
“雨?”抬起头,红着眼,凝视他。
泛着雾气的眼有着脆弱,期盼地神情,显得极为惹人怜惜。指腹轻轻磨着他的颊,覆雨低语:“只有你能做太子!”
朦胧地凝望他,梵云含着泪笑。“如果是你期翼的,我就做太子。”
回到“轩宁宫”,便看到一条火红的丽影。
童童,也就当今皇上的最宠爱的公主,一见覆雨回房了,便扑了过去,差点使陆逊抱不稳主子而摔倒。
“皇兄――”童童激动地抱着覆雨。“呜呜呜……”
覆雨无奈地看着天板。刚结决了梵云,这会儿又要安抚小公主。
“好童童,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让皇兄到床上躺好。”
童童擦擦泪,乖乖地移开身子,让陆逊把覆雨放到床上。
一屁股坐到床边,她红着眼说:“皇兄,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人家才不过和母后一起到‘安国寺’进香半个月,竟然有人敢将皇兄打伤!”
原来是为了他的伤啊?覆雨揉揉太阳穴。前些日子,童童与母后一起到护国寺里去进香,难得清静了半月余,如今,她一回来,便安分不下来。
“皇兄已没事了。”瞟到陆逊僵在一边,他摇摇头。陆逊真是……
“我不管,我要为皇兄报仇!我听红罗说,是那个鬼方之人伤了皇兄,是不是?”童童嘟着小嘴儿。
覆雨支着头。“报仇?嗤,小童儿啊,你这娃儿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为皇兄报仇?”
童童鼓起了腮。“皇兄,不会武就不见得不能报仇呀!有时候,用计谋能更快地达到目的。”
宠溺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小丫头。”
“皇兄不信?”童童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
“信,怎么不信。我的小童最聪明了。”覆雨顺着她讲。
“哼!”童童甩过头。“就知道皇兄敷衍人家。”
“是是是,我敷衍了‘人家’。”覆雨打趣。
“讨厌――”童童一头埋在覆雨的怀里,咕哝。“皇兄,我不要你再出宫了!你以后一直呆在皇宫里,好不好?”
“唔,这个嘛……”覆雨拍拍她的背。“可难回答了。”
“我不管,皇兄答应人家啦,皇兄――”
“小丫头,皇兄要是不答应,你不会吵着皇兄不让休息了?”
“没错!”童童倔强地点头。
覆雨微转过头,向陆逊眨眨眼。
陆逊恨不得此时有个地洞可以钻!咬着牙关,他上前步。“公主殿下,主子累了。”
童童马上斜过头看陆逊,漂亮的小脸嫣然一笑,笑得陆逊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陆大哥――”甜甜的娇唤声。
“呃……公……公主……”陆逊开始口吃了。
“嗯,好吧。”童童跳下床,立即来到陆逊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腰。“我们到外面去玩哦,皇兄要好好休息。”
“好好玩。”覆雨微笑着点头,只是他的笑在陆逊的眼中狡猾得可以。
忍着想哭的冲动,可怜的陆逊就这样便小公主拖着出门了。
什么叫欲哭无泪?恐怕就是此时的情形了!
一下子走了噪舌的小公主,房间里清静了许多。覆雨凝下心神,盘腿而坐,弹了弹手指,缓缓地闭上了眼。
*** **** ****
快到中原边境了,也意味着,快要到达西域了。见到黄沙,宿白鸟几乎要感动得涕泪齐下!
只要出了中原,追杀他们的人也少了很多!进了西域,就是他们西域人的天下!加上摩雷国在西域一代是首屈一指的强大国家,一般小国是不敢在摩雷国面前撒野,唯有阿于奉承的份儿!
“猫仔,还有多久才能出中原?”宿白鸟兴冲冲地问。
“半个时辰。”虽然见到了黄沙,但还是小心为妙。这一两天平静得出奇,已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了!更怪的是,就连出关都顺利得让人生疑。想来他们的皇子伤的是中原皇帝的爱子,皇帝老儿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所谓的刺客呢?怪事,怪事啊!不过,他也乐得不要有官兵追杀!那么多的江湖人已够他们受的了,再多些官兵,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皇子的伤势如何?”猫仔不放心地问。
宿白鸟看看躺在身边闭眼的红发少年。叹口气道:“自上动了真气后,伤得更重了。没有醒的迹像。”
猫仔沉默了一会。
宿白鸟打个呵欠。“还好上我们把皇子的心脉护住了,回摩雷国后,只有请御医好好的诊断了。”
“嗯。”
“对了,猫仔,你说,皇子为什么会流落中原?”这个问题一直是他好奇的。想他摩雷国远在西域,但他们的皇子却身在中原。
“皇妃没有说,陛下也不讲清楚。”猫仔皱眉。“我只知道皇妃是中原人呢。”
嗯,是啊,他们的皇妃是中原人,这是全国皆知的事。当初――十八年前,皇妃是在丝绸之路上与他们的王遇上的。听说皇妃原来是江南一大富商的独女,富商见她天资聪明,便交她经商之道,更传授她祖传的制瓷秘技。皇妃年仅十八便是家喻户晓的烧瓷大师。由于要到鬼方――西域以外的外邦之地皆称鬼方――经商,便带着商队沿丝绸之路去大秦等国,哪里知道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他们的王,最后结成夫妇。至于是如何结成的,这些风雪月的事,作为一个小小的法师是不敢随口问的。
正思索着,突然马车一阵颠簸,宿白鸟未坐稳,一头撞上了木板上,痛得他咬牙咧齿。
捂着额头,他恶声恶气地大叫:“该死的猫仔,你是怎么驾车的?唔,痛死俺了!”
车帘外毫无动静,宿白鸟惊了惊。
“猫仔?”
没回应!
马车慢慢地停下了,但外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心中的寒意渐渐加,有禁凝重了脸色。
抽出腰间的短弯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车帘,露出一个细缝,定睛一看,却看不到猫仔的背影!?
咽咽口水,额际的汗不自觉的滑下。
猫仔,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当完全把车帘掀开时,看到的只是一片黄沙,果真不见猫仔的人!
咦?死猫仔去哪了?
瞪着黄澄澄的沙一刻钟,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搞什么啊?
“猫仔――他奶奶的,给俺滚出来!这么大了还敢玩捉迷藏――”扯着嗓子,大骂一通。也不想想,如今他们是身负重任,他却有心情与他躲猫猫!他以为自己是猫就躲得掉吗?
“……”
“死猫仔?还不滚出来?”他的嗓子也叫哑了,再不出来,他就不管他了!
“……我……在这……里……”
一个细微得如蚊语的声音自下面传来,好在宿白鸟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终于听出了声音的来源之,低头一看,只见猫仔不自然地躺在马车下。
“他奶奶的,你躲在马车下面做什么?”
猫仔呻吟着想爬起,但全身无力。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宿白鸟。“……你以为……我愿意?”
宿白鸟跳下车,把他扶了起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躺到地上去了?”
“――哼。”嘴角有着血丝,猫仔有气无力地道,“自然是被人打下来的!”
“什么?”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无声无息地将摩雷国的法师打倒在地。
不禁向猫仔多投了两眼,以猫仔身手,竟也能被人偷袭成功?是猫仔太弱了还是对方太强了?
“我们……进入了他人的结界中!”猫仔警戒地搜索四周。
“怎么会……”好歹他们也是法师,所谓法师者皆有异能,更会五行之术。但进入了别人的结界中,他们竟毫无知觉!?
“对方是个高手!”
“有没有破解之法?”宿白鸟钻进马车内,翻着包袄里的东西。
拍了一下他露在车外的屁股,猫仔撇撇嘴。“只有打倒施法之人才能出结界。”
“是吗?”宿白鸟又钻了出来。站在马车上,放开声向四周叫喊。“哪个王八羔子,竟敢挡俺大人的路?要脸的就快给俺滚出来!”
猫仔抚着额。死鸟,这么大声吓谁啊?
万里晴空,黄沙滚滚,就是不见有人影闪过!
叫啸了许久,口都快干死了,他坐了下来,用沙哑的声音道:“他奶奶的,是鬼搞的还是人搞的?现在怎么办?”
“等。”猫仔运气疗伤。如今见不到敌方的人影,自然要等了。
“等?我们能等,皇子也不能等了!”
“唔……”猫仔侧首一思。“有了。”
“耶?是什么办法?”
“皇子乃我国的国储,凡我国国君者皆有强大的异能,由于怕异能太大,年纪尚小的皇子会承受不住,故都要国师以封印镇住。如今皇子已近十八,我们或许可以解开他身上的封印,唤醒真正的他?”
宿白鸟琢磨了会儿。“方法是可行,但,以皇子如今的身体,实行起来恐怕有极大的困难。搞不好,会伤及皇子的性命。”
猫仔笑了笑。“死鸟,你忘了,我们是什么身分?”
“笑话?俺咋会忘?法师罗。”
“是了,我们是法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国师会派我们两个法师前来。”
“为什么?”宿白鸟还是一头雾煞煞。
猫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只死鸟,虽然蛮力不小,但脑子绝对是空的!
“国师定是占出我们有这一劫,所以不派武士,反而派了法师前来寻皇子。”在心口画了一个五芒星符,他神色镇定。“即使是会要我们的命,也要把皇子平安的送回摩雷国。”
渐渐明白了猫仔话中的含义,宿白鸟双眼一红。“不行,这种方法太危险了,如果……弄不好,你……你会……”
“就这么做!”猫仔坚定地道。“以我为媒介,你施法将皇子传送过去。我想国师一定在‘护国镜’面前等候皇子了。”
“你刚受了内伤,根本不能当媒介!”宿白鸟大吼。“用俺的身体做媒介吧!”
猫仔地望了眼宿白鸟,以一种从未见过的安详笑容对着他笑。“放心吧,我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俺不答应!”宿白鸟低喝。如果要他与猫仔分开,他才不要答应!从小与猫仔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学法术,两人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就连这来中原,也一定要跟着猫仔一起来,如今叫他与他分开,他才不要!
“宿白鸟!”猫仔严肃地看着他,看得宿白鸟心中发痛。与猫仔相了二十载,他从未正经地叫过他的全名,向来是死鸟来死鸟去,但是这,他竟然……
咬咬牙,宿白鸟低下头。“……俺知道了……”
“好兄弟!”猫仔拍拍宿白鸟的背。宿白鸟强忍着发酸的眼,不让泪滚落下来。他迅速地钻进马车内,跪在冷钻身边。
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将血滴在冷钻的额中间,然后口中默念:“甲乙丙丁――吾神在天,戊 己 庚 辛――吾君在地,壬癸――君神合一……”
随着念咒的加快,冷钻的额心泛起了一层红晕。
守在车帘外的猫仔也正在默默念着咒语,只见他双手飞快地变化着指令手势,一股窒闷的气息在四周回旋了起来。
马车内,宿白鸟移开身子,扶起冷钻,让他面朝车帘。
红光自冷钻的额间射出,笔直地冲向车帘,但并没有将车帘穿透!车外的猫仔大喝一声:“开――”
一个小黑点自车帘的中间冒出,之后像侵蚀般,越来越大,大到占据了整个车帘,黑洞不可测,直叫人心惊肉跳。
“快――”猫仔催促。
宿白鸟的唇被齿咬出了血,他扶着冷钻,沉痛地大喊。“猫仔,俺在‘老地方’等你――”
猫仔没回他话,或者没有空暇回他。
宿白鸟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一股作气,与冷钻一起钻进了空洞之内,瞬间没了踪影。
马车外的猫仔吐了一大口鲜血,身子一震,歪倒在车上。而四周压迫而来的气势叫他苦不堪言。昏昏沉沉中,看到前方空气中有一条虚幻的人影在晃动。那种危险的气势就是从前方扑面而来的。
捏了捏手掌心,他冷冷一笑。他不是个爱牺牲的笨蛋,自然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回不去,那只死鸟一定会在“老地方”等到老死!
“风……火……雷……电――玄武在北……上天入地,吾神……”
虚幻的影一压而来,形成一团膨胀的气团,将他笼罩住了……
“啊――”
1
“噗――”
床上的人狂吐一口血。
一鼓旋风在房内狂扫,将房中的摆设扫得乱七八糟。而床上的人,歪斜着身子,七孔渐渐渗出血来。
院子里,陆逊痛苦的蹲着马步,而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小公主在他的背后走来走去。
“陆大哥,你准备好了吗?”甜甜的声音听来软绵绵的。
“准……准备好了。”陆逊憋着一肚子的火,铁青了脸。
“那好!”童童一拍小手,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优雅地提起罗衫裙,露出她修长而美丽的腿,熟练地抬起着金丝绣鞋的脚,再一确定。“那么,开始罗?”
“开……开始吧。”陆逊咬牙切齿。
“是你自己说的哦!”甜笑的脸突然转变成邪恶,有着一张美丽脸孔的她却像魔鬼般邪气。用力一踢,小脚丫就这么狠狠的踹在了陆逊的屁股上――
尽管运了气,使自己稳稳地立住,但屁股受这重重的一踢,还是痛得让人扭曲了五官。
但,踢人家的小丫头却高兴得又蹦又跳。“陆逊大哥好厉害!受我二十踢也不倒呢!我们再来好不好?”
不――好――
差点吼出声,但突来的一阵巨响使陆逊迅速地收了功,不顾小公主一脸的惊讶,飞快地奔向覆雨所休息的房里。
当撞开门,看到房内一片狼藉,他心中骇然。颤抖了一颗紧窒的心,慌张地四寻找主子的身影。
跟在身后的童童不知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举动,但一看到房里的碎片,也知皇兄发生了事!
“啊――”
当见到床上正淌着血的覆雨时,童童捧头尖叫。
陆逊滴着冷汗,搭上覆雨的脉, 又快而准地点了他周身几个重要穴位。听到童童的尖叫声,他不禁大吼一声。“还不去叫御医!”
“啊?啊?”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童童边点头边后退,泪哗哗而下,哽咽地说:“我去叫御医,我去叫……”
不再理会夺门而出的小人儿,陆逊运气将自己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覆雨的体内。
可恶!主子怎么可以乱来!身体还没有复原啊!
**** **** ****
缭绕至梁顶的云烟之后,模糊的印出一张温和的脸。男子缓缓地睁开眼,渐渐露出一抹难懂的微笑。
黑得如星夜一般的眸子,不可测。
呵,即使是“野云仙者”的高徒,亦只如此罢了……
弹了弹指,一黑衣人立即出现在角落里。男子用柔和的声音道:“传令下去,令四大鬼魅速来见本尊。”
黑衣人领了旨,幽然地消失了。
该是时候了。
男子立起,来到一面墙前,微微一笑,人便消失在墙内了。
无鞘剑派的无鞘剑,涤尘阁的圣水,只要再四样圣物,他将……
以封印将两件圣物封印之后,他无声无息地穿过之前的墙,如幽灵般地出现在房内。
须臾,房内出现了四如鬼魅般的黑衣人。
“天尊――”
男子坐在首席,把玩着手中的指环,不急着开口。
男子不开口,四人也不开口。
一室的寂静。
檀香熏得人昏昏欲睡,屏着呼吸,四人一直跪着。
直到檀香燃至半截之后,男子才开口。“此任务只夺宝,非杀人。”
四人垂头,努力保持清醒,聆听着。
“南方凤凰门门主之心,北方恶人谷之毒人,西方摩雷国之镇国之宝,东方人间四月天之常绿圣草。汝等自行安排,前去夺宝,时限一年。”
四人:藏影,伊藤静,秋风以及素来无声无息的狱行天!
四支竹签,四人抽。
藏影往西,伊藤静往北,秋风往东,狱行天往南。
领命,各自分散。
男子盘腿而坐,轻轻拨弄着几上的琴弦。
拥天下六宝者,可权掌天下!!
*** *** ***
半年之后,天朔王朝新帝登基,号称玄德皇帝。
春风熏得人昏沉,懒洋洋地令人春梦连连。
一身素衣,以一条淡蓝发带束缚着一头长及腰下的黑色长发。微白的脸,尊贵的气质,身后紧紧跟着一条黑色的身影。
在经过百开放在御园时,一条纤细的人影立在百丛中,幽地望着由远而近的两人。
“二皇兄……”轻轻地呼唤,有些腼腆。
“无风?”挺立于廊柱旁,并没有接近少年。
丛中的少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涟起了一层水雾。“二皇兄……要走了么?”
“嗯。”
“……何时会回来?”
“不一定。”
少年低下头,抚弄着瓣儿。“外面……真的那么好?”
轻轻一笑,回道:“好或不好,由你亲身体验罢。”
“我……我可以吗?”单纯的眼中有着好奇。
“一切,随你意愿。”甩甩袖袍,男子优雅地离开了。
随他意愿?
少年环视着御园中百齐放的景象。外面的,是否也如御园中的美?或,更有一种独特的绝尘气质?
二皇兄说,随他意愿呢。
“三皇兄,原来你在这儿?”一个比他更稚嫩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豁朗地笑着。“漪,你说若咱们去宫外玩玩如何?”
稚嫩的少年歪着小脑袋,不解。“宫外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三皇兄去哪,漪就跟。”
“嗯……”
煦暖的春风,扬起来两人华美的衣袍――
**** **** ****
一出宫门,便看到宫门外的马车上有人在招手。
“主子,这边。”
覆雨与陆逊上前。
红罗兴高采烈地道:“好棒哦,我们又可以去玩了。”
“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冰璃马车内钻出头,也是一脸春风。“咱等主子可等了大半年了呢!如今主子身体好了,自然要逍遥一番了。今早太阳未出,小红罗便将我从被窝里挖出来,忙着收拾东西。呵,这个心急的鬼丫头。”
“你自己不也一样?”红罗不满地嘟嘴。“着急得连连忘东西,要不是我提省着,你早就丢下落四了。”
“但至少不像某人忘了梳头,出门后才知自己未扎辫子。”
眼看两上丫头又要吵上嘴了,覆雨咳了一声,冷冷一瞥,看得两个丫头一身寒气,乖乖的闭上了嘴。
“主子,请上车。”搬下小矮凳,扶着覆雨上了马车。
马车极大,可容坐五六人,又有矮几,许多暗格子,俨然是个样样俱全的小房间。
“主子,此我们去哪里?”在京城足足呆了半年之久,真是快发霉了。红罗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此时马车内只有三人,而陆逊自然是那个赶马车的人。
翻阅着手中的书卷,覆雨连头也没抬一下。“西域。”
“耶?真的要去西域?”听说那里有许多的风情民俗,她们早就想一探其中韵味了。
“主子为何想着去西域呢?”冰璃不禁问。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们并未走遍整个中原,但,为何突然要去西域?难道……
扬起一抹冷酷的笑。“自然是……为了杀一人……”
“吓――”两个单纯的小丫头一听不禁缩成一团,忽然觉得整个马车内寒气四窜,令她们想逃。可,能往哪里逃呢?
不敢再作声,两个人心惊胆颤地瞅着她们的主子。以前从未觉得呢――主子好可怕――
覆雨微扬嘴角。
两个小丫头,总算是安静了。
盯着书卷,一行行的字模糊了起来。他露出残酷的笑。
冷钻――你以为逃得掉么?
**** ***** ****
金鸾殿上,黄袍加身的梵云孤独地坐在龙椅上,早已退朝了,但他却全身无力地瘫在龙椅上沉思着。
小瞳瞅着主子的侧脸,着迷地盯着看。
沉思中的主子总是那么的尊贵而脆弱,一国之君,却有着纤细的感情。
他知道,主子有很多种面貌,在大臣们面前,他是沉着稳重,是睿智贤明的君主;在二皇子面前,是个为爱落泪的多愁男子;在他面前,是个无理取闹的主子……
常常觉得奇怪,主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种性子呢?
终是忍不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圣上,您为何……为何让二皇子走呢?”
沉思中的梵云悠悠回神,难得没有发脾气地回道:“他……素来不属于皇宫……强求不来的……又何必……何必……呢……”
咦?
小瞳不明白,主子是天子,是万人之上的圣上,想要什么,他人谁也拒绝?既使二皇子是圣上的弟弟,但只要圣上一声令下,他不得不留在京城……
没有再言语,静默缭绕……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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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踪匿影》(《幻古奇侠》(第二卷))――录入:hihihi79
作者:自由录入 25–7 15:31 3715
第一章
雨,淅沥。
世间,空茫。
神情木然的瘦弱少年瘫坐在墙角,空洞的双眸直视前方。无情的雨水淋湿了他的发丝和破衣。
“孩子,你坐在这里等等,爹……找吃的去。”恍惚是许久之前的话语不断地在耳边回荡。已经忘了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他只知道,他,要等人!
“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他是个乖孩子,会很安静地等他回来。
他――一向很乖。
等待-
肚子……好饿啊!
空旷的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影,任何一个经过少年的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关注他,仿佛他仅是路边的一株草,一块木头。
少年静静地直视前方,焦点没有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因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他要等的人。
头靠在黄土墙上,木然的神情更麻木了,浓重的黑眼圈使少年看起来更憔悴了。
“孩子,你坐在这里等等,爹……找吃的去。”
脑里,一直记着这句话。
雨,渐歇。
日拨云出,露了一角,洒下万道金光。
“对不起……”
不用道歉!真的不用道歉!
他――会乖乖的――等待!
日,西移。
夕阳的余辉照在少年饥瘦的脸上,凄凉。
不变的姿势,木然的神情,空洞的眼神,瘦骨嶙峋的身子只是一个等待死亡的遗弃孩子。
华丽的马车缓缓地驶在黄土道上,从面黄肌瘦的少年面前经过。
银制的风铃,叮叮当当。
马车,渐缓,停下。
路人皆好奇地翘首。
丝绸车帘,被一只嫩白的柔荑掀开,女子姣美的脸显露,惊艳四周。优雅地下了马车,踩着莲步,女子袅然地向黄土墙下的少年走去。
“孩子,你怎坐在墙角?”女子轻声地询问。
少年依旧直视前方,空洞地望着远方。许久,许久之后,他慢慢地开口:“我在……等人……”
“等人?等何人?”女子微颦眉。
“……我爹。”
“你爹?他何去何从了?”心中隐隐一叹。
“找吃的。”
女子高雅的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
“你可知……或许你爹……一去不回?”
少年空洞的眼闪了闪,干燥的唇蠕动了几下。“……知道。”
女子一愣。
“那你为何……仍坐在这儿等他?”
“……我在……等死……”平淡的语调,事不关已地回答。
女子摇晃着螓首,蹲下身,温柔地注视着少年。“你……可愿意跟着我?”
少年空洞的眼渐渐地凝聚焦点,当正视女子时,女子惊呼。
紫,紫得诡异。
“这样的我……你会收留么?”似乎早已习惯了女子的错愕与惊讶。
紫眸,魔之眼!
女子晶莹的黑眸一湿,淌下了两行泪。
“……你为何哭?”
女子哀伤地道:“我在为你哭。”
“为我哭?”不懂。
女子擦着眼泪,伸出洁白的手,柔声道:“你愿意随我走么?”
少年狐疑地盯着那伸来的柔荑。
“为什么?”
“只是想照顾你。”女子温柔似水。
“为什么?”
“世间的事,不全是要理由的。”女了期待地望着他。
少年盯着那双手,默然。
女子一直期待着,静静地伸着手。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夕阳,只余一丝橘光。
冷风,吹了一地的落叶。
在期待中,脏兮兮的手,动了动。
女子露出了柔和的笑容,轻轻地一握,将放入掌中的小手包容。
“此子有一双魔魅的紫眼,乃属不祥!然,既王妃认此子为己出,身为国师的老朽,便以五行封印,封住他的魔性!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封印将不会破解!”
“护国镜”前,白袍老者慈祥地伸手覆住华衣年的双眼,默念几句咒语,手放开,少年原本的紫眸已不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纯黑的眸子。
“多谢国师。”“摩雷国”的王妃感激地向国师行礼。
国师只是捋着白须,淡淡地笑。
王妃拉起少年的手,道。“雷焱,从今以后,你将是‘摩雷国’的第一皇子了。”
少年仰着头,凝望王妃。
“……可以吗?”
“自然可以。”王妃摸摸他的头。
少年微红了脸。
原本,他也可以得到温情?!
珍惜地感受着女子给予的温暖,他贪婪地渴望着。
他……终究没有被遗弃吧?
**** **** ****
从一个贫困的孩子,一跃,变成一国的皇子……
坐在雕栏玉砌上,任晚风吹起了他一头乌黑的细长发丝,华美的衣袂飘扬。十岁少年神情平静,黑如玛瑙的眼眺望西边的落日。
大漠黄沙,皇城外,一片贫瘠。
最温暖的地方,可是在皇宫?
伸出一双略显粗糙的手,凝视。
他――算幸运吗?
“皇子,大皇子……”远,跑来个十几岁的侍童。侍童气喘吁吁地接近少年,少年转头,飞扬的发更绫乱了,几绺顽皮地亲吻着他的颊。
黑眸沉静地望着侍童,等待他开口。
侍童擦拭着汗,面露喜色。“王妃生小皇子!终于生了!太好了!大皇子,您将有弟弟了!”
少年的黑眸一闪,从栏杆上跳下来,踩着急促的步子,向皇后的寝宫奔去,身后的侍童苦哈着一张脸。“皇子――您慢点,小的没气了……”
门,推开。
少年两颊绯红,急促地喘气。来往忙碌的宫女略微惊讶。
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内室,一直照顾他的嬷嬷从内室出来,看到他,张了张口,微笑。
他没有回笑,笔直地朝内室走去。
床上,妇人漾着幸福的笑,温柔地呵护着怀中的小小孩。觉察有人进来,抬头,入眼的是少年平静的脸,她柔柔地笑。“焱儿,过来看看弟弟。”
他没有犹豫,轻步上前。
大红袄中,婴儿皱巴巴地缩在里头,闭着眼,噘着小嘴儿。
好丑!
少年微皱眉。
美妇抿嘴笑。“弟弟大一些就会漂亮了。”
他眨眨眼。
美妇拉着他的手,要他坐在床沿。“焱儿,从今以后,你便多了个弟弟。要好好保护弟弟哦。”
保护弟弟?
少年盯着婴儿无邪的睡脸。他可以吗?
母妃信任的眼神,令他垂下了眼。“嗯,孩儿一定会保护弟弟。”
美妇露出欣慰的笑。
**** **** ****
弟弟……一个没有血缘的弟弟……
弟弟有一头如黄金般闪耀的金发,细长的金丝在阳光下常常闪闪发亮看得人眩目。
弟弟有一双如夕阳般鲜红的大眼,红得如宝石般璀璨。望着那一双大而湿润的红眸,让人联想着宝石的珍贵。
金发红眸――王位继承者的象征!
名义上,他是大皇子,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王位!只要他没有如父皇和弟弟的金发红眸,便没有资格!
五岁的弟弟很活泼,相较于他的安静,弟弟是精力旺盛的!
才五岁,便缠着护法教他射箭。
在“摩雷国”,皇子们的导师是法师与护法。法师教文,护法教武。
十五岁的年少,已有着修长的身形,但过于削瘦而显得纤细。一头乌丝随意地披散在身后,额上扣着淡金色的额环,额环中间是一颗淡蓝宝玉。一身简单的劲装完全勾勒出他少年独有的体形。
五岁孩提扬着一头金发,孩子气地拉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小弓,歪歪扭扭地射了好几箭。
少年在护法的注视下,拿起弓箭,屏息,搭箭,,拉弓,黑眸倏地锐利,箭,离弦,如一道光,一闪而逝,准确无比地射进箭靶的红心,入木三分。
金发小人儿张大了嘴,瞪圆了红眸,好一会儿,他奔向少年,用胖嘟嘟的手小扯着兄长的衣摆。“皇兄,好厉害!溯儿长大了一定要追上皇兄!”
低下头,披散的乌发垂泄。望着弟弟单纯的红眸,淡淡一笑。
小人儿开心地笑弯了眼。
护法在一边自豪地称赞。“两位皇子将会是‘摩雷国’的支柱啊!”
小皇子神气地扬头挺胸。“大护法,将来我当了国王,一定会让‘摩雷国’更强大!”
童言童语逗笑了大护法。
雷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弟弟他的金发红眸。
侍女的到来,结束了早上的课程。
“两位皇子,王妃有请。”
小皇子雷溯一听是母妃有请,立即丢了手中的弓箭,拉起兄长便跑。
“溯儿……”雷焱低喊。
忽然想起什么,雷溯冲护法大喊。“大护法,我和皇兄先走了。”
大护法笑着摇头。
雷焱向护法行礼,将弓箭交于侍从,便随弟弟小跑在回廊上。身后两名侍女苦着一张脸,无奈地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正想转弯,向王妃的寝宫跑去时,两名侍女及时喊住。“小皇子,王妃在王的御书房里。”
嘟着小嘴儿,雷溯煞住脚步,埋怨地瞪瞪两名侍女,拉着兄长大摇大摆地择了另一条道。
来到御书房,王妃与王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雷溯大眼一亮,放开兄长的手,向父母奔去。
“母后,父皇!”小小的身子硬是挤进王妃与王的空隙之间。王妃温柔地摸他的金发。“今天溯儿有没有乖?”
“溯儿很乖!”雷溯鼓腮。“溯儿会射箭了!”
王与王妃对望一眼,宠溺地点他的小翘鼻。“溯我真了不起。”
雷溯仰着头,红红的大眼像宝石般璀璨。
安静地立在一旁,雷焱不似弟弟般,见到父母欣喜若狂。不远的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顶着皇子头衔的外人。
与王一模一样的金发红眸,弟弟是天生的继承者。
王妃转头,慈爱地望着他。“焱儿,怎不过来?”
王抬起一双冷淡的眼,未说话。
雷溯终于想起了王兄被扔在一边,忙向兄长招手。“皇兄,你快过来。”
雷焱恭敬地行礼之后,徐徐地走向他们。
王妃伸手抚摸他披散着的乌发。“焱儿长得真快,都要高过母妃了。”
雷溯拉起兄长的手,摇晃着。“皇兄好厉害呢!一下子便射中靶心了!箭尾都快没入了呢!”
王妃惊讶。“焱儿,真的吗?”
雷焱谦虚地道:“是皇弟夸大了。”
“溯儿才没有夸大呢!”雷溯不依嘟嚷。
王淡然一笑。“将来,我们‘摩雷国’又多了一个护法了。”
雷焱垂下眼。
王妃似乎颇有异议,但终是没开口。
沉默了须臾,雷焱低问:“不知母后叫孩儿来有何要事?”
“是呀!母后,您叫孩儿们来有什么重大的事吗?”雷溯亦问。
“今晚有宴席。”王妃道,“母后想要你们早点回来准备,参加晚上的宴会。”
雷焱微蹙眉。“母后,我……”
王妃抬手一阻。“你莫要再找借口不参加了!今晚来了不少使臣,何况,中原‘天朔王朝’的使臣也来了,身为附属国的我们,皇族中人皆要迎使节。”
雷焱行礼。“孩儿知错了。”
“傻孩子。”王妃拍他的肩。“你是摩雷国的第一皇子,如今已十五了,该参加国事了。”
王哼了一声,王妃用肘顶了顶他,他缓和了脸。“焱儿,你下去吧。”
“是,父王、母后,孩儿告退了。”
“皇兄,溯儿要一起走啦!”甩了父母的手,急急跟上兄长的步子,小手拉住他的衣摆,嘟哝着出去了。
王妃幽幽地叹气。
王皱了一对剑眉。
“你为何总不关爱焱儿?”王妃埋怨。
王冷哼。“你要本王去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王妃掩面。“臣妾亦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大王又何必硬将臣妾留在身边?”
王急道:“胡说!爱妃怎么可能是来历不明?”
“很多人都这般说。”她颦蛾。
最见不得妻子愁眉不展,摩雷王不得不放下折子,将她揽入怀中。“谁敢如此说,朕砍了他的脑袋。”
“你就知道强硬的手段!”王妃拍他的胸膛。
“你明知我不能没有你!”亲吻她的颊,他一反刚才的冷淡,温柔似水。“你为‘摩雷国’带来财富,你是我国的神女!”
王妃低笑。“就爱胡说八道。”
她原本是中原江南一大富商的千金,世代制瓷器为生。她的父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加上她天资聪颖,精通经商之道,父亲过世后,她便继承家业,女扮男装到经商。在一与鬼方之人谈商的途中,遇到了风沙暴,差点遇难,是“摩雷国”的王救了她。之后,“摩雷国”年轻的王与她相爱,不顾众人反对与阻扰,两人共结连理枝。
六年前的“摩雷国”极为穷困,但,自从有了一个异族王妃后,渐渐地富裕了起来!如今的“摩雷国”,在西域称霸一方!周边的诸多小国都来臣拜,不敢造。然而,在西域称霸一方的“摩雷国”仍是不敌中原的“天朔王朝”。
“朕能拥有你,乃朕之幸也!”摩托车雷王亲吻她的朱唇。
***** ***** ****
夜晚,月明。
正殿上,灯火辉煌。
黑夜,月光,灯光,交织成一片,一片斑斓。
笙歌艳舞,丝竹不断。各国使臣沉迷于酒与美人之中。
雷焱身着华美的皇子服,坐于众人之中,而雷溯坐于父母之侧,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东张西望。
没有喝酒,只食了几粒水果,品尝着清茶,静静地坐着,等待宴会的结束。
他虽为“摩雷国”的第一皇子,但许多人并不承认。唯有王妃待他如己出。他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他原本便是穷人家的孩子,本该命归黄泉,是王妃……给了他现在的一切。
该……满足了。
抬头望向首席的一家三口,眼睛有点刺痛。
真的……该满足了。
低下头,袖中的手,握成拳。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他,他一震,掩去所有的失落,在各国使臣中寻找那视线的来源。
耳边,丝竹声未歇,快速地在众人之中搜索。
刹那间,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搜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一袭青衣,一身懒散,然懒散中又不失优雅,嘴角噙着一抹洞悉一切的笑,微垂的双目不可测。
男人坐在不起眼的角上,执着琥珀杯,淡雅的笑。
雷焱不由自主地坐正身子,瞪着角落里的男人。
他……是中原天朔王朝的使节之一?
他――为何要如此无礼的盯着他看?
那双黑如夜幕的双眼,似乎窥视了他心中的黑暗!令他恼怒!
不知不觉中,怒气现于形,四散开来。旁坐的侍从哆嗦了一下,奇怪地望着主子。
王妃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怒气,惊讶不亚于侍从。在他人的眼中,“摩雷国”的第一皇子雷焱是一个文静而谦虚的人,极少生气的他,永远是心静如水。然而,今晚的他,仿佛要失控了!
“焱儿?”王妃轻声唤他。
他全身一震,倏地回神,哑然地望着母妃。
他……怎么了?
“没事吧?”王妃关心地问。
他甩甩头,将心中的怒气甩去,再望向那个角落。
!?
没有!?
原本坐着青衣男子的位置上竟坐着一个肥胖的陌生使臣!
怎么可能?
他震惊。
仅是一眨眼之际,那里竟然换人了?那个男人呢?四寻找一番。没有!没有一个人是他!?
王妃觉察他的异状,本想再问,却被一使臣打断了。
此时,歌舞渐歇,使臣们开始交谈。有着八字胡的乌氏国使臣向摩雷王行礼后,道:“早闻摩雷国有一镇国之宝,不知我等俗人可有幸观之?”
摩雷王却露出诧异的神色。“镇国之宝?不知大使听何人提及?我国并无什么镇国之宝呀!”
乌氏使臣笑道:“陛下恐怕是过于谨慎了!吾等并无恶心,只想观一观国宝,满足一下眼欲。呵呵,西域一带传得可火热了,倘若贵国无镇国之宝,怎能在短短五年之间雄霸一方?”
西域之人,多为豪爽之人,想什么便说什么。虽然乌氏使臣言词之中多有得罪,但摩雷王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大笑开来。
“大使和众人怕是有所误会了!吾国能在短短五年之间一蹴而就,完全要归功于朕的爱妃呀!倘若真要说什么宝贝,朕的爱妃便是摩雷国的国宝!“
“噢?“众人不约而同地向摩雷王的身侧望去。
“这位便是朕的王妃!“摩雷王执起王妃的手,向众人介绍。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坐在摩雷王身边的绝美女子竟是摩雷国那有着传奇色彩的王妃?!
“王妃真是风华绝伦,绝世无双呀!陛下与王妃真乃天作之合呀!王能拥有王妃,仍贵国之福也!”众使臣纷纷奉承。
王妃优雅而完美的笑着,有礼而雍容华贵,她的美,她的大方,她的风姿赢得了众人的好评。
“母后?”一颗金色的小脑袋突地探了出来,挤进王妃的怀中,众人一愕,但一看小人儿的金发红眸,便知了他的身分。
“想必这位便是贵国的皇子了?金发红眸?恭贺陛下,小皇子一看便知将来必成大器!”
“大使过奖了!”摩雷王举杯,向众使臣敬酒。
酒酣,在阿谀奉承中,宴会达到了高潮,笙歌再起,舞姬叮叮当当地上场,舞一曲飞天,看得众人如痴如狂。
雷焱静坐着,他的脑中,想的思的皆是那个如烟般消失的神秘男人。
第二章
夜,人静。
宫之中,床上的人辗转反侧。
掌灯的宫女早已歇去,黑漆漆的寝宫,孤寂得可怕。
终是奈不住,床上的人翻坐而起,十指插入乌发中,叹息。
宴会,早已结束,众人各自回寝,但,他睡不着。
在未探知那神秘人之前,他无法入睡!
咬着手指头,他眯眼。
那个男人……绝不是使臣!更不是宾客!
只有他注意到了么?
其他人……似乎都不曾注意到!如此一个超凡的男人,不可能引不起众人的注意!
优雅中带着闲散的气质,可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但,当时,除却他,竟无一人将视线投注到那人身上!?
这世上,会异术的人不在少数,然而,他竟能躲过众法师之眼,大胆的出现在大殿上,之后,又消失得无声无息。
诡异!
下了床,随意披了件外衣,出了寝宫。
大漠的夜晚,总是特别冷。
月光下,少年披头散发,迎着冷风,立在庭院中。
夜间的昙已悄悄地开放,幽香扑鼻,沁人心脾。
他吸了一口气,沉醉于幽香之中。
隐隐约约之间,一缕檀香渗入鼻息?!
他猛地睁开眼,直视前方。
夜风抚动发丝与衣袂飞扬,丛之中,如梦似幻的俊美男子立在其间,手执一朵蕊,笑容优雅。
少年颤抖了全身,不敢至信,宴会上如烟般消失的男人竟然神秘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想大喊,唤来夜巡的侍卫,但张了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转身便跑,但双脚如在地上生了根,动弹不得!
立在丛间的男人将手中的蕊向空中一抛,手一展,蕊竟泛着一层淡淡的幽蓝之光,悬浮于他的手掌之上。男人淡雅的笑,蕊在男人温柔的注视下渐渐地开放……
少年的黑眸满是震惊,那儿先是含苞欲放,蓝光明亮,它在霎时怒放了开来。
男人低垂的眼瞟向他,手一动,悬浮的儿飘离了他的手掌,迅速地向少年射去。少年害怕地闭上眼,同时,那怒放的儿却轻轻地插进了他耳际的发间。
泛着淡蓝荧光的儿,装饰在少年柔美的秀发间,为俊美的他添了无垠的妩媚。
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少年徐徐地睁开了眼,月光下,那双眸竟是紫罗蓝般的邃!?
不知何时,男人已立在少年面前,捧起少年略稚气的脸,唇轻轻落在少年的紫眸上。
紫眸一眨不眨,妖异的闪着美丽噬人的光。
“本尊的魔之眼。”男人低喃。
少年缓缓地闭上眼,身子软倒在男人的臂弯中……
幽香中,一缕檀香若隐若现。
庭院里,唯有昙静悄悄地开放。
*** *** ***
从不贪睡的大皇子,今天竟然赖床?
侍女惊奇地撩开纱帐,只见被丝之中,大皇子睡得沉。一头乌发如黑缎般的披散在枕上,白色亵衣领口微开,露出醉人的锁骨,然而,最叫人惊异的是,他的耳际发间竟然别着一朵鲜艳欲滴的儿。
侍女望得怦然心动,从不知大皇子竟能如此……妖娆!?
“唔――”少年长而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上扬,乌黑如玛瑙般的双眸中一片茫然。
侍女跪地,红着脸道:“奴婢侍候大皇子更衣。”
全身懒散,少年抬手揉揉眼,打着呵欠,慢悠悠地坐起,领口更开了些,香香露了一半。
抚了抚额头,在耳际摸到一样莫名的东西,他蹙眉。“拿镜子来。”
侍女抿嘴掩笑,很快地拿来了镜子。
雷焱边打呵欠边看镜中的自己。
慵懒的娇媚脸庞,点缀了一朵美艳的儿,更加妩媚了。
“砰――”地扔了镜子,狠狠地扯下别在耳际的儿,扔进雪白的被褥间,雪白之中一点红,刺眼!
“出去!”掩不住怒气,他下令。
侍女惊恐地退出寝宫。
雷焱死死地盯着被褥上的儿。
昙,应是一开即逝的儿!然而,躺在被褥上的儿依旧怒放,散发着娇艳的美丽!
他捂上眼。
昨夜,不是梦?
男人,立在丛之中,手掬,怒放……
当男人吻了他的眼之后,他便失去知觉了。
打了寒颤,他抱臂。
“皇兄,皇兄――”活力十足的稚儿呼唤声由远而近。
雷焱用被子一掩,将儿掩在了被下。同时,一颗金色脑袋探进床帐,诧异兄长衣裳不整地坐在被子里,小人儿发出唏嘘声。“原来皇兄也会赖床?嘻嘻,以后母后可不许嘲笑溯儿一个人了!”
雷焱怔怔地看着弟弟噘得高高的唇儿。
“皇兄,该起床啦!”小手扯扯兄长的乌发。“法师在等着我们呢!”
雷焱回过神,立即下了床,利落地穿好衣服,随手扎起头发,梳洗一番,便和弟弟一起出了房。
隐藏在被子底下的儿,慢慢地枯萎了。
“皇兄,皇兄――”
小小的嫩手揪着兄长的袍摆,高仰的金色脑袋微晃。
“皇兄,你今天一定要教溯儿射箭!就像昨儿皇兄射得那样!”
低头,柔和地凝视弟弟天真活泼的小脸蛋。“好的。”
“皇兄,皇兄摇晃着抓衣摆的小手儿,嘟嚷。”怎样才能长得像皇兄一般高呀?“
“多吃饭,少吃零嘴便能长得快了。”温柔如风般的女子声音自前方传来。行在走廊上的两人一齐抬头。
“母后?”雷溯双眼一亮,松了抓兄长衣摆的手,飞快地奔向王妃。
“慢点儿,小溯儿。”王妃弯下腰,张开怀抱,一脸慈祥。
金色的脑袋一埋进母亲香软的怀里,好不开心,睁着一双如兔子般的红眸,歪首。“母后,父王呢?早朝结束了吗?”
摸摸亲儿的头,笑答。“今早你们不用去护法那儿了,母后沏了一壶好茶,一起来品尝品尝。”
“茶?茶有什么好喝的?”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问。
王妃伸指点点他洁白的额。“那可是母妃故乡的上好龙井呢,昨个儿中原使节送的礼,乃御赐,远在西域的我们难得饮上一回啊!”
“龙井?是一条龙卷在井里吗?母后,龙怎么能沏茶?”
“噗――”王妃忍俊不禁。年方五岁的小皇子总是天真得逗人心喜。美目一抬,看向一直静立沉默的雷焱。
雷焱微微行礼。“母后――”
王妃轻摇螓首。“焱儿若能与溯儿一般活泼便好了。”
“母后……”他垂眼。
“母后并非责备你。”上前,拉起他冰凉的手。“你这孩子,总是安安静静的,太容易令人忽略了――怎不多穿件衣服?手都凉了。”
“早上起得迟了,有些匆忙。让母后担心了。”双眼,轻轻地落在了被柔荑握着的手上。
捏了捏冰凉的手,王妃道:“你回房多穿件外衣吧。我和溯儿先到御园的凉亭内,你披了衣服便过来,可知?”
“孩儿……不冷。”
“傻孩子――”王妃抚上他的眼。“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你是皇子,龙身玉体,岂可含糊?”
“母后,什么是龙身玉体?”眨巴着红眸,不解地问。
王妃淡笑。“皇子,便是王的龙子,你和焱儿身份非比寻常。”
雪溯眨眨眼,似懂非懂。
“焱儿,回房穿衣吧。”
“是,母后。”再一行礼,转身回房了。
望着他的背影,王妃总忧心的颦眉。
为何……这孩子总不开心?
“母后,咱们去喝茶茶,先沏好等皇兄!”扯扯母妃身上的彩带,童言童语。
“好。”牵着儿子的手,叹了口气,微笑着走向御园。
要是……焱儿有溯儿一半开朗就好了。
回到房中,雷焱并未立即穿外套,而是向床铺走去。床上的被子早已叠好,他略皱眉,扫到在擦桌案的侍女,问:“呢?”
“吓――”丝毫未察的侍女被吓了一大跳,一转身见一身淡漠的大皇子,急急下跪。“回大皇子,奴婢不曾见过什么儿。”
雷焱负手,转头,盯着床铺。“你出去吧。”
“咦?”侍女略仰头,惊讶的在主子沉的黑眸中扑捉到一丝寞落,侧首一思,她轻呼。“呀,大皇子可是问床铺上的那朵儿?”
雷焱回首,盯着她。
她微红了两腮。“那儿凋零了,奴婢便扔了它。大皇子恕罪,奴婢不知……”
“算了。”雷焱打断她。
“……大皇子……”侍女不解。那儿亦怪,早上插在皇子耳际时娇艳欲滴,正奇怪昙怎会开到早上见朝阳呢,没一会儿,皇子出门了,她来收拾床铺时,那儿枯得厉害。
“……算了。”他挥挥手。
侍女伏了伏,静静地出房了。
抬手,掠了一下耳隙的发丝,手一顿,走向梳妆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发如丝,目如墨,俊秀的五官,淡漠中散发着丝丝妖艳……
手指抚上眼。
原本……是紫色的……
铜镜中,隐隐印出另一条人影?!
飞扬入鬓的剑眉,狭长而慵懒的黑眸,薄唇微扬,轻笑,不羁的发丝垂下而下,将狭长的眼隐了半分,诡异之光一闪,令人惊心动魄。
睁大眼,手揪着狂跳如雷鸣的心。
镜中的男人优雅地笑,笑得神秘。
急促地呼吸,额上布满细汗。
男人张口,欲语――
“滚开!”雷焱手一挥,铜镜摔向硬石地,“铛――”地在地上滚了数圈,渐渐停歇,躺在地上。
呼吸渐缓,他双手支撑在梳妆台上,闭眼。
谁?
这如鬼魅般的男人――是谁?
昨晚……
他晃晃头,捂住眼。
痛――
眼睛在刺痛。
“可恶!”
他捧头,跪在冷硬的地上。
可恶的鬼――滚开!
“皇子,大皇子,您好了么?王妃在催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幽暗的房中,他缩着身子,好一会儿,扶着梳妆台站起。面无表情地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随意地披上,开门,外面的阳光刺目,他躲了躲,避开日光,向御园走去。
御园,百争艳,彩蝶缤纷,香飘千里。
他立在丛中,举目望去。
凉亭内,雷溯坐在摩雷王的膝上,手里抓着糕点,吃得不亦乐乎,王和王妃皆宠溺着他。
吸一口气,抬脚欲上前。
腰一紧?!
他惊地回头。
男人噙着笑,贴在他背后,铁臂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
黑眸倏地放大。
男人肆意而大胆地将他控制在怀里。
“不――”
叫喊的声音被天噬,男人以唇封住了他的唇。如蛇般的舌,撬开他坚毅的贝齿,强硬破门而入,侵占他柔软的口。
“唔――”他摇晃着头,扭动身体,脑中一片慌乱。
男人强硬地扣着他的下巴,扭转过他的头,迫使他接受他的入侵。
困兽之斗,终是惨败。
他软倒在男人的怀里。
几乎没气了,男人放开他,邪肆地笑着。
他喘着气,胸口大大的伏动,湿润的黑眸求助地望向凉亭中的三人。
“……母后……”
他呻吟。
“没用的。”
男人轻轻刮着他晶莹剔透的红唇。“没用的。”
他无法置信。
男人……扯了他的腰带――
“不――”他阻止。
为何?为何他近在咫尺,母后与父王没有看到他?男人肆无忌惮地玩弄他,他们为何不阻止?!
毕生所学的武艺,对上男人的强硬,皆化为[空虚!无论如何反击,皆被压制住!
发带早已断,掉落在丛间,绫乱的衣,无法遮身,削瘦的身体,被男人控制在怀中,男人一直贴在他背后,两臂圈着他的身体,大掌滑进他的衣襟内,恶劣地玩弄他的赤身裸体!
他抖着身子。
温热的舌,舔在他的耳隙,令他毛骨悚然。
惊恐地黑瞳空洞地瞪着不远的三人。
“呵……没用的……”男人轻语,“他们……看不到我们……”
全身一震,黑眸瞪得更大了,几乎要眦裂了。
滑溜的手抚着他一寸寸肌肤,向禁忌之地入侵而去,他喘气,骇然。
“在结界里……任何人都觉察不到我们……”鬼魅完全撑握住了他僵硬而冰冷的身体。
“……谁……你是谁……”干涩地开口,双腿已抖得立不住了。
“我是你的……”呢喃声消失在唇齿间。
什么?!
“母后,皇兄好慢呀!”将一盘甜点吃了个精光的雷溯鼓着腮梆子抱怨。
王妃亦感奇怪。“焱儿是有些慢了。”
“不是催了他一了?”王不耐烦地道,“真是越大越没规矩,竟让长辈等他!”
“或许是有事耽搁了。”王妃为他倒了一杯茶。“反正早上无事,便多休息休息。”
“你何须如此关怀他?”王哼了几声。“等他年满十八,便搬出皇宫,跟许将军到国境磨练磨练。”
王妃颇不赞同。“那孩子还小。”
“十五了还小?”王心中有火。自从那小子进了宫,王妃对他是无微不至,都快忽略了自己的丈夫!
“十五很大吗?”抬起一张小脸,雷溯天真的问父亲。
“呃……”王一时对不上口。
王妃摇摇头。
“啊……”暧昧的娇喘声弥漫在百之中。
男人只一手揽着少年的腰,少年双脚离地,腿被男人的手拨开,虽长袍仍在身上,但腿上的亵裤早已褪下,落在间,雪白而修长的腿裸露着,无力地弹了弹。
咬着少年的颈,男人一个挺身,玉胫如利剑般地直闯少年稚嫩的穴。
“呜――”贝齿在唇上咬出血丝,颈部受制,虚弱地仰着头,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全身。黑眸浮出一层雾气,雾氲迷蒙地瞪着那一家三口。
为何……不救他?!
摩雷王――拥有奇异的能力,辨鬼神,除妖魔不在话下,可,父王为何未觉察这里的一切?!
他如一个傀儡,依附在男人的身上,被他不断侵犯!
父王……
泪,滚滚而下。
这御园,这皇宫,隐藏着无数的法师,能呼风唤雨的法师为何对他视若无睹?
“皇兄怎么那么慢?”雷溯再一发问。
王妃蹙眉,韩这边看来,然,她只扫视一翻,并未觉察到他!
母后――
“恨吗?”男人在他耳边淡笑?
他承受着身体上的痛苦,怔怔地直视前方。
“近在咫尺,却不来救你。恨么?”男人抚弄他的欲望。“拥有雷神之力的雷摩王竟没有发现你,可使你绝望?”
父王……从未正视过他……
被渐渐唤起了欲望,他急促地喘气。
在父王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乞儿!
欲望随着男人开始炽热了。
母后虽待他及好……仅是同情他罢了……
痛苦中酝酿着如毒汁般的甜蜜。
“啊……”
快感遍布全身。
“恨吧?恨吧!看……那个金发红眸的孩子……”魔鬼引诱着脆弱的灵魂。“天真而幸福的孩子,和你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朦胧地望着那受宠爱的小人儿。
不一样?!
记忆中,很多人骂他是恶魔之子。紫眸,乃鬼之眼!不吉利!
不一样!
紫眸的鬼与人是不一样的!
“啊啊――”
全身一绷,他大叫。
把他――撕裂!
他不想――让心中的黑暗苏醒!曾经被掩盖的黑暗在蠢蠢欲动!带着恨意,被男人缓缓挑起,蒙着恨意的眼,瞪着那个幸福的孩子!
一直……在嫉妒!
为何……是他?!
为何他必须要承受这些?
不曾存在就好了――
淌着泪,憎恨之光集中在金发红眸的孩子身上。
男人拥着他,亲腻地贴在他耳边,狭长的眸子闪烁,脸上却是温和的笑。
“……把幸福……打破吧……”
空气中,香混着血腥,飘散。
****** ****** *****
蛊惑神智的檀香飘渺在幽暗的房里,低垂的纱罗帐中,麋香弥漫。低喘声无间断地传出,动荡的床铺,荡得床上的苏流摇晃不定。
“啊……”
愉悦地轻呼声出自头微仰的少年之口,染了瑰丽之色,泛着雾气,双眼迷蒙,修长而皙白的弹性身体跨坐在男人的腰上,两股紧紧吸附在男人的玉胫上,满足而叹息地扭摆着如蛇般的腰身。
男人细长的眸子自发丝后诡异地凝视着沉醉于情欲之中的少年,手指纠缠着他光滑如丝的黑发,偶尔放在唇边亲吻,少年的激情,却只能在他身上泛起轻微的涟漪,似乎置身度外,与少年交合的人并不是他,而他,仅是个旁观者。
沉迷于欲望之洋的少年似无节制,一一地攀升欲望之巅,湿润红润的唇微启,喃喃地说着什么,迷茫的黑眸无神,他的摇摆,他的火热,仿佛是无意识的,仅是为了遗忘自我,浑沌灵魂……
房门,渐渐被敲响,沉迷的少年恍若未闻,而男子微扬嘴角。
“焱儿?焱儿?你在房中么?”门外,传来了王妃关切的声音。
摇摆中的人儿面目木然。
“母后,皇兄怎么了?为何将自己关在房中两日?”雷溯带呜咽地声音低低地传进。
王妃似乎叹了口气,忧伤地道:“焱儿,你究竟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说一声呀,母后立即请御医过来。你两日滴水未进,母后看着担心呀!”
“皇兄――皇兄――你开开门,溯儿想你啊!”轻微的拍门声断断续续。
低喘一声,情欲中的人全身一震,重重坐下,双手分别撑在男子身两侧,朝下的脸面无表情。
男人轻笑。
“――你们不必再叫他了!”威怒的声音倏地响起。“这两日叫得还不够多吗?里面的人当真狠绝至此,无视于你们!一个是母后,一个是皇弟,至亲至情,他却能漠然视之,铁有利于心肠,这样的皇儿、皇兄,要来何用!?”
“陛下你――”
“父王――”
幽暗之中,木然的脸一片寒霜。按在丝褥上的手刹那间成爪,紧紧揪住被单,肩胛收缩,肌肉紧绷,点点滴滴的恨意迸发而出。
“走罢!不必理他了!他要出来便会出来,不想出来,撞破门亦无用!哼,好端端的,究竟在闹什么别扭?鱼跃龙门,未见如他这般嚣张任性!”
“陛下,你怎能如此责备焱儿?他素来乖静,总是将心事往心里搁。自小受苦受难,被亲生父母所丢弃,如今,只有皇子的头衔,却无什么温情,那孩子爱得苦够多了。如今定是受了委屈,又不肯诉苦,自个儿独自承受。”
“委屈?有何委屈?堂堂摩雷国的大皇子,谁敢不敬?宫里的下人们视他为天之娇子,侍候得舒舒服服,他还有何委屈?”
“你……你不可理喻!”王妃生气了。“你总是这般讲话,才伤人心!”
“哎?”
王妃哭了,雷溯亦被感染了,哇哇地嚎哭,摩雷王踩着重而生硬的步子,来回踱着。
黑暗中的人,缓缓地抬头,晦暗不明的脸微微转动,双目失神地瞪着紧闭的门。
男人贴近他,附在他耳边轻语。“心动了?”
他垂下眼。
“莫忘了……莫忘了御园中,他们……无视于你们……”轻事呢喃的柔语飘洒在空气中,疑似香,蛊惑人心。
恨意之弦一拨,少年怒目瞪直,阴郁。
爱抚恋人般,以指梳着少年的发丝,少年阴森地双目直视他。
“……为什么……”沙哑地问。
男人挑眉,含着他的耳垂。“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你?”
扣住少年的腰,往上一顶,少年立即轻喘,抖着身子,缩在男人的怀里,男人低笑,一个翻身压下他,开始对他敏感而脆弱的身体进行无情而饥渴地掠夺。
“为何啊?”一手捂住身下人的嘴,阻去了他的叫声,另一手弹指,纱帘全落,遮去了一切。
“你是本尊的――猎物呀!”
床帐内,力量薄弱的少年双手被束缚在头顶,赤裸的胸膛绯红一片,两颗饱满的红宝石久经摧残,挺立如珠,修长皙白的双腿大幅度的被迫拉开,暴露着人体最羞耻的部位,男人的硕大强硬如柱,埋在他的后穴内,肆意地一进一出。身体上的刺激,引得少年全身剧烈颤动,喘吼声皆被卡在喉咙,柔滑美丽的绢丝揉成一团,强制塞住了他的口,令他无法出声。
男人很大胆,很放肆!
将身为摩雷国大皇子的他像玩偶般摆弄着。他的神出鬼没,他的鬼影魅形,他的异能怪力,将他大皇子的尊严践踏得粉碎!
在父王母后甚至弟弟面前,他将他……
“你是――本尊的猎物――”
为何是他?
为何偏是他?
芸芸众生,滚滚红尘,为何偏是他被选上了?
仿佛洞悉他的想法,男人一个挺身,将他送上欲望的高潮,在他颠簸于天堂与地狱之间时,男人伏身,轻吻他迷蒙的眼。
“众生芸芸,却唯独你的灵魂……是魔――”
少年双目一睁,黑中带紫。
那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诡异的低笑着,强壮的手按在少年的胸口,摇曳的烛火被一股冷风吹灭了,黑暗中,床帐里发出痛苦的困兽低吼声,映在床帐上的巨影似乎在渐渐下沉,而那躺在床上的瘦影不断扭动挣扎着?!
一阵剧烈的震动后,床归为平静――
床帐中,悄然无声……似乎连人的呼吸声亦没有了?!
第三章
数日不见影的大皇子竟然出房门了?
侍女侍童无不惊得瞪大了眼。多日未进食的大皇子身体似乎没什么不馁之,脸色仅苍白了些。众人以为他会立即用膳,却不料他只喝了杯参茶,便向王妃的寝宫走去。
这几日,因为大皇子的异状,王妃寝食难安,连活泼好动的小皇子亦哭丧着一张脸,王更不用说,动不动便发脾气。
一路上不知收到多少惊诧的注视,雷焱漠然视之。
见到了王妃,他略带歉意地道:“母后,孩儿让您担心了。”
王妃早已泣不成样,拥着他轻斥。“你这孩子,究竟发生了何事?将自己关在房中数日,不吃不喝!”
雷焱轻轻推开他,双膝一曲,跪于地上。
王妃一惊,不明所以。
雷焱叩首,沉着地道:“孩儿能遇上母后,是孩儿的福气,但,孩儿只是一个带来灾祸的魔之子,我――”
“胡说!”王妃立即打断他,硬是扶着他起来,道,“你……这便是你这几日关在房中的原因么?”
“不。”他摇摇头,手捂上眼,低语。“我是因为……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王妃急急问道。
“眼睛……很痛……”他闪躲着王妃的探视。“那日回房换衣时,眼睛……突然很痛……之后,竟然……恢复原色了!我……我害怕……”
“焱儿……”
“像我这般不祥的魔之眼,不该存在于皇宫……”
王妃摇首。“怎会如此?你的眼睛……国师应该封印掉了啊……”
“或许……我真的不该存在于世吧……”他喃喃。连国师都无法真正封印掉他的魔眼……
“又胡说!”王妃慈祥地道,“你是摩雷国的大皇子,是母后的爱子,怎会不该存于世?”
他默然不语。
王妃轻捧着他的脸,柔和地端详他的眼。“现在恢复黑色了?”
黑得如珍珠。
他敛眼。“对不起……”
王妃摸摸他的头。“又说傻话了!”
“我……”
王妃略一思索,道:“不如你去找国师再封印一?”
“……这……”
拍拍他的手,她道:“母后一直希望你能活得快乐。”
“母后……”他眸中有泪光。
殿外,脚步声纷沓,两人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小人儿窜了进来,后面跟了数名宫女。
“皇兄――”小人儿哭着扑入雷焱的怀中。
“溯儿?!”
雷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晃着金色脑袋。“皇兄好坏,一直不理溯儿,溯儿在门口唤了好久,呜呜呜,没有皇兄,溯儿好无趣呀!”
雷焱眼中淡然。
王妃含笑地摸人的头。“小溯儿,别哭了,皇兄不是在这儿么?”
雷溯呜咽着打嗝。“皇兄――”
雷焱弯腰,抱起他。“对不起,溯儿……”
小脑袋埋在兄长的颈窝间,磨蹭。“以后可不许不理溯儿了哦!”
“嗯。”雷焱轻笑着点头。
雷溯抬头,莫名地觉得皇兄有些怪呢。
王妃见小皇儿的泪止住了,暗松了口气。这几日因为焱儿的自闭,溯儿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这孩子打一出生,便爱粘他的皇兄。与皇兄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啊!
看着两个孩子相亲相爱,她打心里的高兴。
原想放下雷溯,但雷溯霸着他的怀抱,他只好一直抱着他,略微有些无奈。
“焱儿,不如你这便去找国师吧?”王妃道。
“是。”他颔首。
“找国师?为什么要去找国师呀?”雷溯咬着手指头问。“溯儿也要一起去。”
“这……”王妃犹豫了一下,看向雷焱。
雷焱淡笑。“母后,就让溯儿陪我一同去吧。”
“也好。”只要焱儿不介意被弟弟知道自身的秘密,她也不相阻。其实在她看来,紫色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不同之。以前,沿着丝绸之路,到过鬼之方,蓝如紫,紫中带黑的眼看过不少,故尔,当初第一眼看到他的纯紫眼眸时,只是为他那纯紫如魅的眼感到惊艳吧。
向王妃行过礼后,他便抱着雷溯向国师所在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雷溯在耳边叽叽喳喳,他都淡笑回应。他本就不爱言语,平时也只偶尔对话上几句,便不再开口,他的稀字如金是出了名的。雷溯不满的嘟嚷。“皇兄,你说说话嘛,溯儿爱听皇兄的声音。”
他顿了顿,黑眸盯着雷溯白嫩的颊。“……最近……溯儿乖吗?”
雷溯瞪着天真的大眼。“溯儿一直很乖啦!皇兄真是的,一开口便问人家乖不乖。”
雷焱轻笑。“溯儿的眼是红的,可现在更红了哦。”
雷溯用胖乎乎的手揉揉眼。“人家想皇兄啊!”
雷焱继续走着,沉默了许久,他再开口。“溯儿……喜欢皇兄么?”
“喜欢啊!”稚儿笑得如纯洁的白莲。
雷焱沉下眼,未回应。
雷溯的有些胆怯地扯扯他的发丝。“皇兄……喜欢溯儿吗?”
转过一个弯,进入一个幽静的宫院。放下怀听孩子,他道:“喜欢,怎不喜欢溯儿呢?毕竟……你是摩雷国的……”
“皇兄?”小小的人儿一脸不解。
雷焱牵着他的手,向国师的宫殿走去。
“皇兄?”
走进一个幽暗的殿堂里,雷焱淡然地道:“我不是你的皇兄。”
“啊?”
“……从来都不是……”他喃喃。
“皇兄……”雷溯有些害怕,仰着头,惊恐地望着一脸阴郁的兄长。
雷焱扬起一抹残酷的笑。孩子……向来是敏感的啊!
幽静的宫殿,唯有脚步声的回音。
黑暗,从四周涌来,然,黑暗未包围住两人,便被突来的光明趋散了。幽暗的宫殿之后,是一个明亮的殿堂。
带面纱的侍神修女忙碌的身影在殿堂中穿梭。
“大皇子,二皇子!”侍女看到两位尊贵的人,急急下跪行礼。
雷焱淡漠地问:“国师呢?”
侍女伏地。“国师正好外出了,不知皇子有何要事?”
雷焱的嘴角似有若无的扬了扬。“我等他。”
带着一脸迷糊的弟弟,向殿内走去。
**** **** ****
白虎,四神之一。
白虎,西方之神。
白虎,守护着摩雷国有千年之久。
摩雷国,乃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古国。
曾经,有一雷师,为了天下太平,骑着白虎,与魔物大战。战胜,雷师留下一个镇魔之宝,封于摩雷国的七星塔内!?
七星塔,七层,每层檐上有一颗明珠,明珠在夜间璀璀发亮,站于西面看塔,便能看到一把顶天的七斗!
七星塔,是国师向上天祈福的宝塔。
立在高而巍然的塔前,雷焱面带诡异之色。
一脸茫然的雷溯不解地望着兄长。
七星塔的底层楼,高高的大门紧闭,铜门上印有白虎图腾,霸气十足。
雷焱微微皱眉。
“皇兄?”
雷焱拉着弟弟的手,轻语:“溯儿,你把手按在门上。”
“噢。”不知兄长要做什么,但他很听话的把小手按在门上。
刹那间,紧闭的铜门竟然悄然无声地开启,大敞开来!?
“哇!”雷溯张大了小嘴,惊讶无比。
雷焱笑得更诡异了。
“门为什么会开啊?”雷溯东张西望。“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父王有下令,未经允许不能乱进七星塔里的哦!”
雷焱带着他,大步地走进去。
“唯有摩雷国的真王才能打开七星塔啊!”如风般轻的低语飘散在四周。
雷溯并未听清,他已被塔内的神像引了过去。
神像一尊一尊,千姿百态,却是同一个人。五官俊秀,圣洁而慈善。
雷焱走至最正中央的神像前,负手而立,望着神像,他淡淡的嘲弄。“雷师呀雷师,逝去千年的你何知天下将再沦为魔道?”
神像不能言不能语,唯有垂着眼,望着眼前的一切。
雷焱略为婉惜。
“四神呀四神,你们的神力又怎能穿越时空,降服千年后的魔呢?这个少年,便是魔器呀……呵呵呵……”
一一看过神像后,雷溯回到皇兄的身边,拉拉他的衣摆,问:“皇兄,这个神像是谁?你对他说什么哦?”
雷焱抬头,邪气地一笑。“这个神像啊……是摩雷国的……镇、国、之、宝――”
话落,他手一展,一道蓝光自他掌中射出,击向神像。
“啊?”雷溯瞪眼。
“轰――”
高大的神像被蓝光击中后,霎时四分五裂,轰然倒塌。飞石下坠,扑向两人。然而,碎石在接近他们时突地被弹开,两人周围似乎有一层透明的保护膜,安然无事!?
雷溯被异状惊得兴奋异常。年纪尚小,并不知道危险,只一个劲的欢呼击掌。
“皇兄好厉害呀!”末了,他还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兄长。
雷焱俊美的脸露出了魔魅般的笑容,但,仅一笑,便大大失色!?
无数铁链破空而来,令人闪射不及!
如光如电的铁链交错着射向他,铁链无情,将他的身体紧紧缠绕,死死地锁在了原地!
雷焱低咒一声,扭动着想挣脱,但铁链上附有神力,将他越缠越紧。
雷溯被吓得坐在地上,不明白为何才眨眼间,他的皇兄便被无数的铁链缠上了!那铁链也怪,竟然不缠他,却缠他的皇兄!
这么多的铁链哪里来的呀?
他扭动四一看,赫然发现耸立在四周的神像身上皆透出一条铁链,束缚着兄长。原本慈眉善目的他们,竟然冷酷无常!?
这是怎么回事?!
“皇兄――”他害怕地哆嗦。
雷焱闭眼,汗挥如雨。
“皇兄――”他爬过去想接近他。
雷焱蓦然大喝:“别过来!”
“啊?”
咬牙,瞠目,他大吼:“……滚出去……魔鬼――”
“皇兄――”雷溯害怕地向后移。
被锁之人剧烈地震动,那无数的铁链似乎有一种摧残灵魂的可怕力量,使他痛苦地狂吼。“啊啊啊啊――”
狰狞的五官,恐怖的狂吼声,吓得雷溯捂耳闭眼。
一团紫气,自雷焱的头顶腾起,一阵飘荡,烟消云散。
同时,塔内奔进数条人影。
为首的是国师与摩雷王,随后而来的是王妃与一排法师与护法。
当他们看到被铁链锁着的雷焱与缩在一角的雷溯时,都震惊万。
王妃想扑上前,但摩雷王更快地拦下了她。
“陛下?”
摩雷王冷酷了脸,双目如利剑般地盯着被铁链锁着渐安静下来的少年。
国师捋了捋白胡,沉思。
雷焱喘着气,缓缓地睁开眼,黑色的眸子看到的是一张张冰冷的面孔。
他笑了,慢慢地笑了,笑得凄凉。
雷溯偷偷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父母,立即爬了过去,狠狠地扑入母后的怀里,哭得惊天动地。“母后,母后,皇兄被锁了,快救他!”
王妃哀伤地摇摇头。
王更冷了。他上前,瞪着那个无血缘的皇子。
雷焱咬破了嘴角,他透过王高大的身影,望向王妃。“……母后……”
“住口!孽子!”王大喝。“你还有脸叫母后?”
雷焱晃晃头,黑眸中一片澄清。“为何我不能唤母后?”
“你……你诱皇子开启了七星塔的门,更欲偷摩雷国的镇国之宝!罪大恶极!”王冷冷地道。
雷焱打量着四周,环视着一尊尊冰冷无情的神像,最后,他将视线落到王妃的身上。“母后……你相信孩儿么?”
“焱儿!?”王妃泪眼相向。
雷焱苦笑。“若我说什么都没做,你可信?”
“我……”王妃无语。她自然是信一向沉静的焱儿是不可能为了偷国宝而犯下大罪,但如今人被神链所困,无法辩白啊!
“你还想解释什么?!”王怒道,“真是养贼自盗!”
雷焱猛地挣扎,怒不可遏。“我没有!”
王冷笑。“没有?没有怎会被锁在这里?七星塔内机关暗藏,只要有人觑视镇国之宝,便会被锁!”
雷焱垂首,自嘲的笑。终究,他……一个外人,无法得到他们的任何信任!
“是――是我!”他垂着头,淡漠地道,“是我想偷镇国宝!”
“畜牲!”王大骂。
“焱儿!?”王妃不敢置信。
雷焱猛地一震,悲凉地大笑。“是,我是畜牲!你们却认畜牲为子,真是……瞎了你们的眼!”
“啪――”
众人一惊。
不知何时,王妃上前,心痛地甩了雷焱一巴掌!?
雷焱瞪着黑眸,王妃泪无止尽。
“焱儿,焱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你伤了母后的心啊!”王妃泣不成形,软倒于地。王急步上前,抱起她。不再看雷焱一眼,下令。“将――这个畜牲关进天牢!”
雷焱垂着头,发丝挡去了他肿红的脸。
国师一言不发,看着一切。
***** **** ****
心,冷如冰!
黑得不见五指的天牢,将人的心寒彻至极!
披头散发,窝在天牢一角,木然一切。
这个世界,到底是冷的啊……
死亡,似乎并不可怕,可怕是死亡前的孤寂!
孤伶伶的来,孤伶伶地走!
他的一生,并无一丝意义!
他的存在,可有可无?!
他……还在期望着什么?至亲至情的人,早已被他伤透了心!没有人……会相信他!
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啊!
呵……
“你……为何害我至此!”他问着黑暗。“将我的幸福……残酷地撕裂……这就是你的目的?”
黑暗中无人能答他。
他揪发,沙哑地笑:“我好恨!我好恨啊!可恨的鬼!”
“呵呵呵……”黑暗中有人低低地笑。
他一震。
背后一阵温热,有人贴在他背后!?
他颤抖,环抱住自己。
“你想怎样?你想怎样?!”
“……我可爱的猎物……”那人在他耳边呢喃。“你该恨的人……应该是那一家子啊!是他们……不相信你……”
“滚开……”他挣扎。
那人束缚住他的身体。“怎么还看不清呢?你的父王母后从来没有正视过你啊!你的母后,表面慈祥,实则,只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她只是为她的儿子找一个保护者,才带你进宫,怜悯你,可怜你!无知的你竟然以为她是爱你的?呵呵,真可笑!”
“不……”他否认。“你这个魔鬼,不许如此说!”
“你的父王,一直蔑视你!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怎能入皇室?可悲的你啊,为了得到他的正视,发奋图强,但,他有可看见你的努力?!”
“……不……”他虚弱地反驳。“你……你胡说……”
“你的弟弟,那个幸福的金发红眸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人间疾苦,幸福的小孩,令你妒忌吧?”
“住口!住口!”他捂耳。
“我的魔之眼,恨吧,憎恨一切吧!”
“不要……不要……”他反抗。“是你……是你利用我的身体……你……唔唔唔……”
他全身一阵痉挛,无法抗争,神智渐渐被恨意所取代,黑眸闪闪发光。
“对,就这样,憎恨一切!将心魔释放出来,让魔来毁灭一切幸福!”
男人引诱着他,灵魂终于堕落了!
**** **** ****
摩雷国最大的一桩疑案!
皇位继承者莫名的失踪,杳无音讯,出动多少法师无法寻到!国师的护国镜亦无法找到下落不明的皇子!
然而,世人并不知,摩雷国曾以有一个大皇子,那个成为禁忌的大皇子!
大皇子出自穷困人家,被弃于街上,却被慈爱的王妃认为亲子,带回皇宫。然而,没人有人想到,鱼跃龙门的大皇子为何会去偷摩雷国的镇国之宝……
黄沙袭卷,尘封了一颗少年失落的心……
没有人……会为那颗脆弱的心……心痛……
第四章
夜,阴森恐怖!
夜袅的振翅在浓密的林中一拍而过,惊得黑夜蓦地破空。
一条融于夜色的黑影在林间一闪而逝。
“飒飒――”另一条黑影飞逝而过。
风,扑捉住了两条快如闪电的黑影,在后来者渐居上时,前面的黑影霎时回身,无声无息地出掌,眨眼间便将接近的黑影击倒,那黑影在空中停滞半刻,接着便轰然落于地上,陷进泥土中,动弹不得!?
立在树枝上的人浑身冷漠,无视地上受伤的人,绝然而去。
捂着胸口,缓缓坐起,控制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哀伤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那人似有若无地喃喃:“……无影……”
“傻子――”
嘲弄的声音来自一树干后。夜风袭袭,树后有衣袂飞扬。
“一个追着死人的傻子,呵――”
受伤的人仿若未闻,勉强站起,对树干后的人视若无睹,寻着渐淡的气息,隐身于黑暗之中。
树干后,走出一婀娜多姿的身影,朝那人消失的方向一怎么样,摘下一片树叶,在指尖把玩。
“螳螂捕蛇,黄雀在后。呵……”
**** **** ****
“摩雷国的禁忌?”
充满异国风情的客栈酒楼里,人声吵杂,喧哗一片,人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接头咬耳,好不热闹。
“属下以为,应该是流传已久的镇国之宝!”二楼临窗的雅座上,一名线条粗硬,五官刚毅的男子开口。
坐于主座的是一白衣男子,飘逸的长发披泄,俊朗的五官优雅中隐着尊贵,随意地倚在桌上,捻着生米配西域美酒兰陵王。
“镇国之宝?”他略一扬剑眉。“何以见得?”
“这――”刚毅男子一时接不上口。在西域随便一打听,都可知摩雷国的镇国之宝便是现任王妃――一个使摩雷国脱胎换骨,转贫困为富强的女人!
“小鸿罗,你觉效果如何?”蓦地,一道清亮如黄莺出谷般的少女声音响起,令刚毅的男子脸皮抖了抖。
“效果还真不错呢!”另一道更年轻而悦耳的少女声音回应。“我抹了之后皮不干不燥,不怕风吹日晒了。大漠的风沙亦不再扰人了!嘻嘻,幸亏冰漓发现得早,要不,我的脸皮一定会龟裂!”
“噗,不会那么夸张吧?”被唤为冰漓的少女俏皮地一笑。“你的脸皮可厚着呢,晒上三日哪会龟裂,只怕会更厚!”
捂着脸的少女一听,立即会意她话中的揶揄。“过分!人家哪有那样?根本不能和你比哩!”
“自然不能比啊!”冰漓眨眨大眼。“你的脸皮厚多了呀!”
“你……你……”水嫩粉脸的可爱少女当下气鼓了腮邦子。
“我?我怎么了?”冰漓无辜地歪着螓首,好不可爱。
“呜,主子……陆浚大哥――”
“闭嘴!”被唤为陆浚大哥的便是那刚毅男子,在少女软软的哭诉声下,他头痛地低喝。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他正与主子谈正经事,她们两人却在一旁叽叽喳喳。
被喝斥的鸿罗双眼雾水一起,满脸委屈。“人家……人家又没怎么样!陆浚大哥好坏!”
冰漓却趁机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关心地道:“陆浚大哥,大漠的风沙与烈日很是厉害,严重摧残皮肤,看你脸上渐有粗糙之色,不妨用一下我的独门配方‘清露膏’,一抹便好,十分管用!不信你可以问问鸿罗,她用后肌肤光滑,水嫩粉红!对了,主子您也试试吧?”
陆浚已额绷青筋了,目瞪如炬!
白衣男子――梵雨并没有如陆浚那样紧绷了一张酷脸,而是微笑着接过冰漓手上的瓷瓶,打开盖子嗅了嗅,沾了一点在指满面春风磨磨,他笑。“是个好东西。陆浚,你不妨用用。”
陆浚当下垮下脸,懊恼。“主子……怎么您也……”
冰漓马上打断他。“陆浚大哥,咱们好不容易穿过沙漠来到摩雷国了,就放松下来好好休息嘛!辛苦地熬了两个月,风餐露宿,杀豺狼,躲强盗,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该好好地自我放松一下!”
“是呀!”一回想艰辛的两个月,鸿罗不禁哆嗦。她讨厌死了没有客栈的旅程。以前跟着主子走江湖时,总是在客栈里休息!但比这趟由中原到西域的路上,一路荒凉,城镇少得可怜,常常要露宿在野外,令人心惊胆战!大漠的风沙又凌厉,每每吹得人脸红通通的火辣辣的!
不过,到摩雷国的路途虽凄凉,但一进摩雷国都城便被那华的风采所迷倒!
街上的人们川流不息,大街小巷商店一家挨着一家,百姓脚踏丝履,可见安居乐业,幸福异常!
他们四人到达的第一件事便是进最高大豪华的酒楼里饱餐一顿,回味那久违的山珍海味!
吃饱了,喝足了,正要好好消化休息时,陆浚却拉着主子说些严肃的话题,好扫兴呢!
梵雨晃晃记扇子,为闷热的下午带来一丝凉意。“罢,咱们便好好休息一天。你们若不累,便到街上逛逛,不过得先向店小二要三间上房,晚上我们留宿。”
一听可以玩,鸿罗和冰漓马上乐开了怀。“太好了!主子万岁!那我们先走啦!”
刻不容缓,两个活泼的小丫头已蹦跳着跑下楼。
梵雨无奈地摇摇头。
陆浚仍皱着眉头。“主子不怕她们走失了?”
“你若担心,便跟着她们。”梵雨尝着美酒。
“……主子……”陆浚为难。
“呵,我贪杯,想多喝几口,你去跑她们到逛逛。”话中之意,陆浚略画民索便会意了。
“属下明白。”行礼后,方下楼。
梵雨连饮了三杯酒,好不畅快。
午后的天空飘来几片厚云,带来几缕凉风,熏得他昏昏欲睡,不禁倚着窗栏假寐了起来。
在闭眼之前,眼缝扫到几条人影,中原江湖人打扮,背剑,左臂衣袖上绣有金丝长剑。
无鞘剑派的门徒?
呵呵……
摩雷国啊,即将会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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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星罗棋布。
两个玩疯了的小丫头珊珊来迟。当面对主子那一脸似笑非笑,却吓死人不偿命人的表情时,不禁缩在一起。
“玩得很开心?”梵雨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抚了一下玉扇垂挂的玉佩。
冰漓吞吞口水。“嘿嘿,还……还行!”
梵雨挑眉。
“玩得还不够?”
鸿罗僵笑。“够了够了!”
梵雨摇摇头,竟然心情大好的不再为难两个小丫头了。“罢了,你们先回房吧,梳洗一番,再向店小二要些晚膳。用完饭便睡罢。”
“咦?”天下红雨了?两个丫头狐疑的对望。很是怀疑端坐在面前的男子是否是那阴晴不定的主人?!
两人仍呆愣着,梵雨头痛地眯眼。“还不去?想赏罚么?”
“不用!不用!”两颗头摇得如波浪鼓,后退着边摆手边讨好地笑。“我们这就回房,这就回房!主子早些休息哦!”
一溜烟的,消失了个无踪。
“哧,逃得比老鼠还快!我是猛兽不成?”喝了口茶,轻咳了一声。
陆浚自屏风后转出。
“主上――”他作揖。
“查得如何?”梵雨漫不经心。
“无鞘剑派的人早就半年前便陆续潜进摩雷国了。当初无鞘剑是被两个异族男子所盗,而这两个异族男子便是摩雷国的法师!不过……碍于两名护法回国后,便居于皇宫,无鞘剑派的人从探知。摩雷国的皇宫戒备严,再者有结界守护,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何况是人!”
“摩雷国的法师为何偷无鞘剑?”
“这个……属下还未查清!但有一事,一直不明白!”陆浚顿了顿。“两位法师到中原后,竟与暗鬼门的人接头,之后,便带了一个人回国了。这个人……”抬眼小心翼翼地望了眼主子。“这个人……便是暗鬼门的杀手――冷炙!”
梵雨垂下眼,盯着手中的玉扇。“这事我知道。”
陆浚咽了咽口水。“而冷炙便是摩雷国失踪许久的皇子――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梵雨似乎有些昏昏欲睡。“陆浚,你的废话有些多了。”
“呃。摩雷国的皇子名讳雷溯,金发红眸,五岁时离奇失踪。据闻,五岁时的雷溯活泼好动,是一个天真无邪可爱机灵的皇子,集一切宠爱于一身。但如今,经过暗鬼门的洗礼,首席杀手冷炙冷酷无情,漠视一切……自从中原回国后,曾受过伤的身体,如今已痊愈了,但――功力减半,加上……右手手筋被挑断过,身体大不如前,终身伴药……”
“够了!”梵雨支头闭眼。“何时,你饶舌了?”
陆浚立即跪地。“属下该死。”
梵雨不语,起身,立于窗边,望着星空。
陆浚仍跪在地上。
天际,有流星划过。
许久,梵雨低语。“明日,拜访摩雷王。”
“咦?”
梵雨转身,淡淡一笑。“来西域前,云给了我个好东西。”
陆浚略拢眉。
新王……
打了个呵欠,梵雨来到床边,未回头,道:“下去吧。”
“是。”
没有再问言,陆浚退出了房门。
手一挥,灭了烛火。
黑暗中,梵雨双眼寒光闪烁。
**** **** ****
夜,静。
轻纱映着月光,忽明忽暗。
黑暗中,幽光乍现,惊得床上的人猛然翻身坐起。
警戒地听黑暗中有无呼吸声,须臾,他暗松懈了下来。
撩开纱帐,正欲跨出时,黑暗中突地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咽喉!?
他一惊,刹那间,已被如鬼魅般的来人压制在被褥上!?
没有挣扎,受制之人仅是睁着一双冰冷的眼,注视着黑暗。
隐隐入鼻的气息,预示了来人的身份!
纱帐,微浮,掩去了床帐内的一切!
***** ***** ****
摩雷国的皇宫,并不华丽!
这是梵雨一行人立在皇宫前所感到的第一感受。
古老的建筑,磅礴的气势,令望之者肃然起敬。然而,一走进皇宫内院之后,迎面而来的是鸟语香般的世外桃源!?
内外差异之类,令人观之乍舌。
跟着两名引路的护法,梵雨不急不缓地欣赏着一路的风光。
不少宫女躲在廊柱后,偷觑着一行人。
素闻中原男子俊逸非凡,风度翩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为首的高挺男子,一身玄衣,朱红底纹,宽袖,袖口有金丝滚边,风一吹,宽袖随风飘飞,黑发高束,玉冠,发带在脑后飞舞。俊逸的五官中隐隐透着贵气,黑得幽的眼一瞟,韵含着无限的气势,令人不敢对视,但心鹿却不由自主的乱跳!
宫女们窃窃私语。
梵雨淡淡的邪笑。
这一笑令宫女们倒吸一口气,心魂都被勾走了!
鸿罗和冰漓掩嘴闷笑。那些个异族宫女们可真像个乡下土包子,莫不是他们摩雷国没有美男了?竟然公然偷窥男人!
来到正殿,摩雷王早已恭候多时了!
远远望去,只觉得是个金发锦衣男人。
金发人见一行人进殿了,便自皇位上站起。
梵雨徐徐走上前,立定,作揖。“在下梵雨,见过陛下!”
摩雷王呵呵一笑,上前扶他的手。“早闻中源天朔第二皇子超然绝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梵雨抬首,含笑。“素闻西域称霸一方的摩雷王神威不凡,今日一见,实令在下敬佩!”
两人互赞许久,终于不再寒暄,豪爽的摩雷王与不拘小节的梵雨一见如故,两人很快地谈笑风生,把酒言欢。
**** **** ****
摩雷国的皇子……
在宫女们的眼里,皇子雷溯――冷得令人发颤!
他不大出他的“溯水宫”,他刚回来时,竟没有宫女敢去服侍他!虽然,他与摩雷王一样,有一头如黄金般的金发,红如宝石的眼珠,但,他比起王来,冷漠到无情!
往往一个眼神,便能使人心惊肉跳,如嗜血的野兽,随时会扑上来残酷地捕猎!
皇子爱刀!
爱他从不离手的那柄薄如寒蝉却泛着妖艳之光的魔刀!
他可以整天坐在幽暗的房中,用绢丝拭擦着他的刀。动作很缓慢,如情人爱抚恋人般,轻而珍惜。
王妃与王第一见到他时,皆震惊于他的煞气。
没有失散多年亲子相见的热泪盈眶,唯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王妃哭得似个泪人儿,王摇摇头,无奈地扶着悲恸的王妃出去了。而雷溯,却只冷冷地望着手中的刀,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一个人吗?
一个无情无爱的人偶!
摩雷王对中原的“暗鬼门”恶痛绝!然而,他的内心,对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恨之入骨!
那个……摩雷国的禁忌!
“溯水宫?皇子的宫殿?”
园中,尊贵男子扶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儿,低问。
“嗯嗯,主子,我和小鸿罗都打听过了,溯水宫就在咱们的瑞雪宫的附近。”冰漓口里含着酸梅,口齿不清地说。
“哦?”梵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鸿罗捻了一粒梅子,问:“主子不想去看看吗?”
毕竟,他们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摩雷国的皇子雷溯!
不过……
她偷偷的看了眼主子高莫测的脸。主子曾说过……他来摩雷国是为了……杀人!
她哆嗦了一下。
尤记得当初主子说这话时的可怕!
然而,主子真的仅是为了杀人吗?
杀那个……曾经单纯得似白兔般的少年?
他们在摩雷国皇宫住了七八日了,每日赏饮酒,仿佛是来玩乐的!摩雷王更是盛情招待,但主子却无任何行动!
唉,主子的想法,总是无法渗透呢!
看出鸿罗脸上的困惑,冰漓的纤指点点她的额。“主子的心思,若让你渗透了,世上便无能人了!呵呵……”
“什么嘛!”鸿罗噘嘴儿。
梵雨抬头,望晴空碧野。
他想如何呢?
来到摩雷国,仅是为了一个目的!
他想如何呢?
他轻轻地笑。
不是早已下定决心了么?
***** **** ****
与摩雷皇子的见面很快便来临了!
中原天溯王朝的二皇子赠了一支千年灵芝于摩雷王,实则是赠于体虚的摩雷皇子!
自从摩雷皇子服了千年灵芝后,身体健朗了许多!据宫女回报,皇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
为了感谢梵雨,摩雷王在御园摆宴。
宴,身为摩雷国的皇子雷溯自要参加!
御园里,梵雨与摩雷王各敬了一杯酒。释杯,梵雨略扫了下到场的人。“梵某唐突,不知皇子为何未能出席?”
“呃?”摩雷王一顿。
梵雨道:“传闻,摩雷王储与陛下一般金发红眸,只是,在场的诸位,无第二个金发红眸之人,故尔,梵某有此一问。”
“哈哈哈。”摩雷王笑道,“二皇子莫急。我那皇儿有些怪癖,朕已叫人去请了。那孩子姗姗来迟,呆会儿多罚他几杯便是。”
梵雨优雅的摆手。“岂敢,岂敢!”
“嗳,朕那不肖子如冰雕的人,呆会见着了,还望二皇子能不计较那不肖子的无礼。”
梵雨略一低吟。“陛下,在下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否一问?”
“请――”摩雷王眼中精光一闪,略能猜之一二。
梵雨掠过王妃哀伤的脸,道:“不知……当年皇子是教何人掳去了?”
摩雷王脸一沉,咬牙切齿。“不瞒二皇子,此乃家丑也!朕不便细说,但,据从中原归来的法师所言,他们是在中原的暗鬼门寻得吾儿!”
“暗鬼门?中原第一杀手组织!”
“不错!”摩雷王点头。“这暗鬼门的天尊神秘得很,当初法师向他要人,天尊竟要法师以一把神剑以换之!”
神剑――无鞘剑!?
觉察到摩雷王语中之含蓄,梵雨不便再问。“皇子能寻回,乃摩雷国之幸也!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是极。”摩雷王举杯。
梵雨回敬。
立在梵雨身后的陆浚,已将摩雷王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
天尊……
江湖是有这号人物么?
众人正酒酣时,那传闻中的摩雷皇子姗姗来迟!
当那道消瘦却矫健的冷漠身影一现,原本活跃的气氛瞬时凝冻!
每一个笑谈中的人皆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那道凌利的身影!
一袭湛青的外袍,乍袖,束腰,简单而利落,但不失贵气,及肩的金发任意飞扬,一顶嵌着碎星蓝宝石的白金额环扣在额上,衬着金发,璀璀生辉。倘若是一个娇生惯养的皇子,他的一出现,定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画,然而,他不是!他是一个杀手!一个人人畏之的杀手!
杀手,冷,阴,狠!
杀手没有人该有的温度,他低调,他漠然,他如一把刀,一把嗜血能瞬间夺人性命的刀!
任何人,都无法直视一把能杀人的魔刀!
仅一对眼,无胆识的人便匆匆低下了头,害怕再望一眼,自己的头便会不翼而飞。
身经百战的摩雷王,一个砍下无数颗敌人头颅的他,亦不能长久盯着他看!
在座的许多人,或是转了视线,或是低下头,坐立不安。
众人之中,唯有一人敢从始而终的直视着凌厉的来人!?
黑瞳中燃烧着一股无法捉摸的狂热,狂热的背后却是的冷酷!在摩雷皇子雷溯出现的刹那,黑瞳锁住他便无法移开了!
如两道极光在夜空中相撞般,撞出无数道火光!
两道奇异的视线一对上,便在无声中厮杀得万马奔腾,狂雷轰鸣!
冷炙――他逃脱了的猎物!
梵雨――他逃脱了的猎物!
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梵雨向来人朗声道:“在下梵雨,久仰摩雷皇子大名!”
雷溯即冷炙红眸寒光乍现,左手五指成爪,闪电般地飞身射至梵雨眼前,直取对方心脏要害。
所有人惊立而起。
梵雨却慢条斯理的伸手一扣,死死扣住了袭来的手腕,一扭,那手腕的主人随之旋动,眨眼间竟落了梵雨的怀中。
因动了真气而惨白了脸的冷炙全身泛着寒光,死死地盯着黑瞳中杀意已起的男子。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冷、公、子――”
“呃?”摩雷王汗涔涔。“二皇子,这……”
梵雨抬首淡笑。“陛下,巧得很呢,在下与世子曾有一面之缘。刚才远望,未曾察觉,如今细量,他竟是――”
众人咽咽口水,紧张异常。
“在下失踪许久的……爱人!”
“轰――”
当下众人肠胃一缩,惊心动魄!
立在主子身后的两名少女与一名男子更是惊得瞪大了眼!
“什么!?”摩雷王强装镇定。“不知……二皇子此言何意?”
梵雨优雅地一笑,手亲密地搂着怀中人的腰,而摩雷皇子竟不挣扎,只是惨白着一张脸,温驯地倚在他怀中,红眸如死水般盯着他。“在中原时,世子曾要刺杀在下……”
摩雷国的人心提了提,屏息听着。
“不过,世子手下留情,放过在下一命,却遭暗鬼门的追杀,在下心生怜惜,便要求保护他,如此,我们日久生情,便……唉,只是后来几度数变,教暗鬼门从中作梗,令在下失去了最爱!如今失而复得,在下……”
说到动情之,眼眶中竟隐隐有了水光。
摩雷王皱眉。“这……”
一时难以消化梵雨的话,竟无法言语,对上几句。
梵雨似乎过于欣喜,没有理众人的惊诧,紧抱着怀中的人,低首柔语。“炙,今日重逢,我真是喜极,失而复得,我定不会再放开你。”
情流露,即使相拥的两人是男子,其他人心有余悸之时,都为他们的重逢而欣喜。而摩雷王与王妃对视,心中五味陈杂。
一场宴,走了样,令人惊而喜,喜而忧,忧而……寒栗!
第五章
风卷沙,卷起一缕飞扬的长发。
高塔之巅,立着一条孤寂的身影。
那人居高临下,鸟瞰西域第一大国――“摩雷国”!
城池数百,座座荣昌盛,国人锦衣玉食,不愧为西域第一大国!
在这强大而神秘的番国之内,可隐藏着一个……他追寻的人?
“无影……”
疑似风声,零碎飘于苍穹。
***** **** ****
奇闻!
奇事!
奇观!
摩雷国的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子,竟然……竟然是中原天溯王朝第二皇子的――爱人!
更叫人诧异的是,天溯王朝的二皇子为了寻找最爱而千里迢迢的从中原来到西域!
此情此义,实在感人肺腑!
面对梵雨的言词,他们摩雷国的皇子竟然没有否认!
常常……用情的眼神望着梵雨?!
情?
梵雨哧笑。
只有那些不知情人才会满口胡诌!
“他那叫情?”鸿罗怪叫。“天啊,那种带血带剑的眼神叫情?那些人的眼睛被肉糊住了吗?”
“真是――啼笑皆非!”冰漓捧着肚子,怪笑。“说真的,主子,你这般误导人家,可是想……”
“一定是了!”鸿罗奏在她耳边嘀咕。“八成是想生吞活剥了人家!”
“可能啊!”冰漓点头。依她们主子的性子,一定不会轻饶对方。
“主子其实是很色的!”鸿罗话才落,便被陆浚重重的敲了一记,她哀嚎。“陆浚大哥,你干什么啊!”
“不得出言不逊!”陆浚板着一张脸。
鸿罗瘪嘴。“又没有说错嘛!当初……”偷偷瞄瞄主子沉思中的侧脸,轻声道,“当初就是主人硬掳了他,还对他那样……哎,冰漓你干嘛?”
冰漓捂着她的嘴,急忙使眼神。“管好你的小嘴儿!”
梵雨冷冷地瞥了她们一眼,两人立即噤若寒蝉了。
陆浚摇摇头。两个丫头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最近主子脾气极好,即使她们出言不逊,亦没有罚她们,两个丫头便以为主子转了性?
梵雨掠了一下发带,起身出了房门。
“哎,主子,您要上哪去?”两个丫头缩着肩,跟着上去。
“不必跟来。”梵雨下令。
“啥?为什么?”鸿罗不解。她们这些日子一直窝在皇宫里,还没好好的到城里逛逛呢!
梵雨叹了一口气,转头对陆浚道:“带这两个丫头去找个会番语的学者。”
“咦?主子?”冰漓和鸿罗一头雾水,而陆浚已猜得几分,有些同情的望着两张单纯的脸。
梵雨笑得煦温。“罚你们二人在五日之内学会基本的番语。”
“什……么?!”晴天霹雳!当下,两个小姑娘愣得跟柱子一般。
梵雨潇洒地一甩宽袖,阔步而走。
冰漓与鸿罗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于地。“主子……呜呜,太太狠心了!”
陆浚揉揉额穴。两个丫头仍是不知悔改啊!
***** **** ****
“……喜欢?喜欢是什么?”天真的问声眷恋不去。
“喜欢吗?呵呵……喜欢就是占有吧。”男人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令人不由自主的魂吸了过去。“占有之后,就是吞噬!将其心,其骨,其血,其肉,其魂全占为己有!没有自己,对方就不能生存!让自己的精血进入其之心,其之骨,其之血,其之肉,其之魂,化其为己!最后通牒,你的世界便只有我一人,我可以给你全世界,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无我无你,无你,我依旧是我!”
霸道的话语旋绕不去,如一首古老的曲子,高高低低,忽近忽远,缠着人的心,令人惶恐不安!
“小炙儿呀,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宠物……”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木然的双目瞪着绣有精美图案的床帐顶。
脚步声接近,他瞬间扯下挂在床上的香囊,闪电似地射向来人,来人惊呼一声,“咚”一声跪于地,哀叫。“皇子饶命!皇子饶命!”
他坐起身,面无表情看着吓得魂不附体的宫女。
冷冷的气息在幽暗的宫殿里肆意。
宫女瑟缩着,等了许久,不见主子发话,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偷看了眼,又急急压下头。
雷溯移了视线,手一抄,拿起一直搁在床上的魔刀。魔刀煞气一闪,他单指抚过,口中吐出一字:“滚!”
宫女惊恐得频频向后爬,生怕主子一怒,挥刀砍了她的脑袋。爬到门槛时,突想起自己是来报讯的,吞吞口水,断断续续地道:“禀……禀殿下……外……面……梵……梵公子……拜见……”
魔刀啸吟,雷溯红眸一犀,黑暗中血光乍现,吓得宫女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刀一挥,纱帐立即化为无数片,飞絮四散。
“哎?怎么堂堂皇子宫中,冷飕飕的,无半个侍候的人?”随着疑惑而戏谑的声音,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门口。
阴暗是的人利眼一扫,挥刀一指。
优雅地步入房中,梵雨晃着手中的扇子,含笑。“小炙儿,你为何如此凶悍?你我许久不见,理应叙叙旧,你却刀刃相见,实在伤人心呐!”
雷溯冷漠,眼无波澜。
梵雨一步步接近他,合上扇子,在他的刀前停下,以扇轻击那嗜血的刀,淡笑。“我们都亲密无间了,你怎能硬起心肠,伤害于我?”
雷溯煞气一起,提起真气,一招“迎魔即斩”便已使出。
面对扑面而来霸气十足,杀伤力惊人的招式,梵雨仅虚晃身影,轻易闪过,一个转身,已来到雷溯身后,身不知鬼不觉地从后拥住了他!
雷溯一惊,想逃脱时已晚矣,身上要穴瞬间被身后人点中,身子一软,便倒入梵雨的怀中。
梵雨大笑。“软香温玉,在下的福气实在不小!”
雷溯怒目相视。
梵雨抱着他,坐于床铺上,勾一缕金丝,贴在唇边摩挲。“金丝如宝,滑柔光顺,吾思念多日,今日能重温旧梦,真是喜极。”
被轻易制住,无奈动弹不得,雷溯唯有冷漠着一双红眸。
“为何这般无情?”梵雨附在他耳边低语。“我知当初你要杀我,是奉了暗鬼门天尊之令,如今,你已不再是暗鬼门的人,并无杀我的理由,我们何不和平共,好好的了解对方,共结连理?”
雷溯寒光一闪,恨不能立即杀了这轻浮的男子。
欢愉一笑,梵雨摇摇头。“你一如当初可爱!”怜惜地抚着他的眼,道,“当初,我封印了你的本性,你娇憨纯真,惹人心怜,如今虽然恢复本性,但一样能勾起我的怜爱之心啊。”
雷溯咬牙,厌恶他的笑,头转一边。
梵雨温柔地扭过他的头。“我知道杀手不大言语,但并不是哑巴。你一言不发,我实在无聊得紧。”
雷溯哼了一声,平板地道:“目的。”
梵雨微怔,即而失笑。“目的?你是问我此行的目的,还是拥着你的目的?”
眼角看人,已是十分不耐了!
叹了一口气,梵雨柔语。“我为你而来!当初……你一刀刺进我体内,绞得我的心苦不堪言……我……我当时誓言,必要你付出代价,然,当伤愈合后,细细思量,方发现,我对你……实则是爱生恨!”
慌言!
“了许久时间,终于打听到你原竟是摩雷国的皇子,我相思之余,马不停蹄地赶来!见着了你,爱意如潮涌,涛涛不绝啊!”
慌言!
“拥着你,我……”低头一吻,邪魅。“恨不得……吃了你!”
雷溯全身一震。
贴在他的心口,闷闷地笑。“小傻瓜,当真以为我会吃了你不成?真是可爱!”抬头,神情柔和。“你是皇子,我可不敢在你寝宫中对你胡作非为!”
雷溯冷眸一闪,似乎被男人弄糊涂了。他自小当了杀手,心中所想,皆是杀人的阴狠手段,哪里知道人情世故?更没有梵雨游龙于江湖这个大染缸而异常的狡猾。
“……放开……”
“不放!”梵雨嬉笑。“我爱抱着你。你以前最喜欢我抱着你了。”
以前……以前那个失了心魂的人偶啊!
“放开!”
“皇子殿下是在命令在下么?”梵雨懒洋洋地问。
“滚!”声音阴霾。
“啊?皇子殿下好生无情!”梵雨喃喃。“我对你痴心一片,你……你却如此伤人心!”
“滚――”
叹了口气,梵雨无奈地放开他,离了床铺。“罢了……罢了,人已变,情更异,我……我何苦呢……”
寞落地甩甩袖袍,隔空解了雷溯的穴,失神地回首。“不便打扰,告辞。”
雷溯警戒地盯着他,他略揖手,竟不见留恋,转身离去。
怔怔――
雷溯双手握成拳,死盯着门。
他――会心慌!?
为一个自己欲杀的猎物――心乱!
摊开双手,望着。
曾经……他和他有过什么?
房间更暗了,四周寂静得可怕。
他沉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从有记忆以来,他便与黑暗为伍了!从来……没有光明的陪伴!他们说……他是皇子,一个原本娇生惯养的尊贵皇子!他漠视一切,事不关己地来到番地,面对若干陌生人。
什么父王,什么母后……全是一张张模糊的脸!
没有任何印象!
他的眼中,唯有刀!
他的魔刀!
伴着他游走在血腥里的刀!
唯有刀――才是他的亲人!
而那个男人――他的猎物――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他残酷地冷笑。
他会――砍下他的头颅,完成主人的任务!
身侧有人隐现,无声无息。他很久之后方觉察到,但没有理踩,珍惜地擦着手中的魔刀。
两人,在静静地享受孤寂。
刀,擦得雪亮。
雷溯缓缓地开口:“五日后,我生辰。”
身侧的人身影一闪,消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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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外面的传话侍者,摩雷王有请。”陆浚恭敬地道。
梵雨正在描丹青,画到眉目细微之,他专心致志,许久,搁下笔,吹了吹画。“哦?摩雷王请我?呵呵,不知是为了何事啊。”
“属下以为……”陆浚抬抬眼,迟疑。
“……以为如何?”梵雨慢条斯理地拿着画,那画中,赫然是个金发红眸的少年――不正是摩雷皇子雷溯?!
然而,画中之人较之现实中的人要天真可爱得多!圆圆的红眸,单纯如宝石,璨璨发亮,金发飞扬,怀中抱着一只顽皮的猫儿,微嘟红唇,生嫩得惹人心怜。
陆浚看得大汗淋漓。
主上他……他究竟有何想法?
梵雨眼一转,略不解。“说下去啊!”
陆浚咳了一声。“属下以为,摩雷国请主上,必是为了摩雷皇子……”
梵雨呵呵一笑。“不错,他正是为了他的亲生儿子而有求于我呢!”
“咦?”陆浚不明白。
梵雨将画放到他手中,道:“将此画送到皇子宫,就说是我赠送的!美画送美人,妙哉!”
美人?陆浚只觉得头大。只怕那冰美人会当场撕了这张妙手丹青!
梵雨笑笑,理了理衣裳,便出去了。
一路上,仙姿飘然,迷死不知多少宫女。
来到御书房,摩雷王正在批奏章。
梵雨有礼的一揖手。“不知陛下传在下来有何要事?”
摩雷王立即放下笔,请了座,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梵雨的英俊潇洒。
“听从中原回来的法师言,梵雨公子在江湖是闻名遐迩,红粉知己多如过江之鲫,如今看二皇子仙姿飘然,似蓬来仙人,真是……”
“陛下过于谬赞了!”梵雨急急打断,怕他再夸下去,会没完没了。
摩雷王朗爽的大笑,并不为他的无礼而不悦。“二皇子在宫中的数十日,多少美人为你憔悴?”
梵雨连连摇头。“陛下不要再夸在下了。”
摩雷王又大笑几声,捋了下胡子,略一沉思,道:“实不相瞒,今请二皇子来,是有一事相求。”
梵雨挑眉,心中已猜之一二。
摩雷王观他神色,便知他已明了,便直口道:“这事,主要是为了朕那……可怜的皇儿!”
梵雨点头。
“说起来,朕对那孩子愧疚万分啊!当初……太过相信贼人,认贼为子,到最后,弄得亲子失踪,悔恨不已!”叹了口气,又道,“十几年后,终于在国师与众法师不辞辛苦的寻找下,找到了吾儿,但……如今朕的皇儿变成了什么样子?小时的他,天真浪漫,活泼可爱,机灵聪颖,往往引得人开怀大笑!如今呢?如今的他……他还算得上是常人么?!”
“陛下的心,我能理解。”
喝了口茶,摩雷王道:“前日在宴上,二皇子所言……是否属实?”
梵雨问:“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件事?”
摩雷王佯装不悦。“二皇子,你这般,可有些为难朕了!”
梵雨忙赔不是。“陛下是问在下与贵皇子之间的……情感?”
“不错。”
“实不相瞒,这仅是在下单相思罢了。”
“咦?”
梵雨起身行礼。“陛下放心,世子对在下并无什么爱意,只是在下单方面强加于他!这几日,在下吃了不少冷门,心中满是灰心!再则,皇子乃摩雷国唯一继承人,将来是要立妃继位的,而在下区区一名男子,不敢奢望能得到一点回报!我身为天溯王朝第二皇子,责任重大,婚事并不能己定,必须是要御赐卿点!然而,感情总是微妙的,即使我再不愿,但对世子的感情无法回收!”
摩雷王听罢沉思。
梵雨挺身而立,面上诚恳,但眼底下却闪过一丝冷酷。
“好,好,好!”摩雷王连赞三声好,道:“梵雨公子不愧是梵雨公子!朕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二皇子是否能答应?”
“陛下请讲。”
“……其实也是与朕的孩儿有关。”顿了顿,他道,“那孩子过于冷漠,我想请二皇子多开导开导他。”
梵雨略惊。“陛下,这事,在下恐怕……”
“我信二皇子定能将吾儿恢复成常人……”
梵雨犹豫了许久,望着摩雷王真诚的红眸,终是答应了下来。“只要陛下不怕在下会……有私心,在下便接受陛下的要求。”
“呵呵,爽快,爽快!”摩雷王极为高兴。“朕有什么好怕的?朕相信二皇子的为人!”
梵雨含笑,之后便告辞了。出了御书房,徘徊在曲折回廊上,低喃。“你相信我……我未必相信自己啊……”
第六章
“嘶嘶”数声,一张好好的丹青画便被一双快手撕了个粉碎!
雷溯素来冷漠的脸上竟有着恼怒与愤恨,胸口起伏不定,红眸犀利,抄刀便挥向陆浚的颈。
陆浚一闪,揖手道:“皇子莫气,小人只是一个下属,为主人办事,请皇子手下留情!”
雷溯大刀一抖,削落陆浚几缕青丝,收回刀,怒瞪着一地的碎纸片。
陆浚暗松了口气,一地的碎纸,便是主上了一个早上画的丹青,可惜……可惜对方毫无爱才之心!
只是,主上根本就是自找的!
他画了一幅对方根本不能想象的神情形态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在旁注上几行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逆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这原本可算是男子追求女子而写的词,他提在一名男子画上,不是叫人难堪么?
真是居心叵测!
唉了一口气,他再揖手。“画已送到,在下先行告辞。”
不知回去跟主上说及此事,他会如何?定会大笑吧?
头又痛上几分啊。
回到“瑞雪宫”,便见到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讨论什么。
二人一见他的身影,便一致奔向他,拉扯他的衣摆。“陆浚大哥,你说,你快说,我们何时出宫去逛逛?”
“什么?”陆浚一时不明白。
冰漓道:“人家闷在宫里,无聊得紧啊!”
“就是,就是,每日对着一个糟老头学什么番语!难受死了!陆浚大哥,你求求主子,好不好?我们想到城里逛逛,了解一下西域风情啊!”鸿罗摇晃着他的手,撒娇着。
陆浚一个头两个大。“我们来西域,又不是为了玩耍!”
他才刚解决了个大难题,这两个小丫头又给他一个难题!
二人年纪尚小,就是贪玩!
“可是……”四只小鹿般的水灵大眼望着他,令他恻隐之心立起。
“呃,好吧……等主上回来了,我问问。”
“耶――”两个丫头蹦跳起欢呼!
“喂……”陆浚张了张口,吐不出一句话。他只是说问问看,又不一定能成功?这两个小家伙如此开心作什么?
过了半个时辰,梵雨终于回来了。
鸿罗和冰漓立即向陆浚使眼色。陆浚暗叹口气,硬着头皮向梵雨行礼:“主上……”
梵雨问:“他如何反应?”
“咦?”陆浚一愣,既而想到什么,瞅了一眼梵雨,回道:“他……撕了画!”
“哈哈哈哈……”梵雨听罢,开怀大笑。
鸿罗与冰漓一脸莫名。主子为了何事如此开心?
陆浚站在一边,吁一口气,期间又收到两道灼热的眼神,他瞪了回去。等主子笑完后,他道:“主上,我们来皇宫许多日,却一直未曾入民层,属下想……”
梵雨眯眼。“想出宫逛逛?”
“呃?”
黑眸一瞟旁边两个紧张兮兮的小丫头,早就明了。“是这两个小丫头想出宫玩吧?”
即破识破,冰漓与鸿罗亦不装哑巴了,马上上前讨好。“主子……你就答应了吧!我们真的无聊得紧!再则,我们来到摩雷国后,主子您还未逛过大街呢!”
梵雨各敲了她们一记。“贪玩!”
两人吐吐舌。
“……罢,下午没什么事,咱们便出宫逛逛。”
“耶――”两张小脸一亮。
“不过……”
明亮的大眼又转暗淡。
梵雨坏坏的一笑。“我们请一个人做伴吧!”
“咦?”这下是三张不解的脸凑在一起了。
***** **** ****
请一个人做伴?
这哪是请一个人?
根本是三个人呀!
冰漓与鸿罗苦着一张脸,不断偷瞄被主子拉着走的少年。那少年一头耀眼的金发,如冰珀的红眸,冷漠而煞气,即使外表再引人注目,却震慑于他的散发出的寒气。
跟在主子与少年身后的是两名青年。一个拥有一头红褐色的长发,一身不羁,但又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行走间,他频频咧嘴笑,好像任何事都能引他开怀。另一个是青年有一双清澈而邃的蓝眸,蓝得像天空,人一望,便会被吸进去,无法自拔,他虽不及红褐发之人那般爱笑,但亦是一身朝气,轻松易常。
这两名青年,据说是摩雷国颇具资质的法师!
而他们两人随行,便是为了随时保护他们的皇子――雷溯!
视线不由自主又落在梵雨身边的少年身上。
说起来,漠然如雷溯,根本不可能会答应梵雨出宫逛街!但梵雨使了卑鄙的手段!仗着摩雷王曾请他将摩雷皇子恢复成常人的特权,他便点了人家的部分穴位,拖着他出了宫。摩雷王虽不放心,但儿子的性格转变胜于一切,便派了两名法师,伴随而行。
梵雨满脸春风,手里牵着心意之人的手,好不快活。一路上,他拉着不情愿的人,细言柔语。
每他一低头,耳语时,雷溯立即以杀人的眼神狠狠的瞪他,他则笑眯眯地回望他,情而腻人,观得旁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两名法师看到两人相的模式,亦是一脸惊奇。天溯王朝的梵雨公子非同一般呀!竟然能驯服他们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子!
一行人在市集上绕了一圈,引得路人频频回头,收到不少秋波。但主子逛街,下人们总是不能尽兴,故尔,鸿罗与冰漓二人一路愁眉不展,无精打采。
许是看出两个小丫头的无趣,梵雨破天荒的好心到茶楼里歇脚。
一杯清茶下肚,精神抖擞。
冰漓捧着热茶,一脸哀怨。“主子……”
梵雨抓雷溯的手一直没有放,雷溯冷着一张脸,漠然视之。
“若你们不觉累,再去逛逛吧,陆浚,你跟着她们。”
“哇,主子,你是天下最好的主子!”两个小家伙欢呼一声,蹦蹦跳跳的拉着苦瓜脸的陆浚就走。
梵雨摇摇头。
“梵公子对婢女很体贴呢。”有着一头红褐色发丝的青年摸摸下巴,望着她们的背影。
梵雨笑笑。
“不过,梵公子行走江湖会带两个完全不会武的小姑娘呢?”蓝眸青年疑问。
梵雨淡笑不语。倒了一杯清茶,递到雷溯面前。“小炙儿,口渴了吧?来,喝一杯。”
雷溯不屑地转过头。
梵雨不在意思。“不必客气,来,喝吧。”
雷溯抬手便要打翻茶杯,但梵雨手一转,避过一击,杯中茶滴水未溢。
“真是倔!”他宠溺地道。
褐发青年与蓝眸青年一对望,耸耸肩。这个梵雨,不知吃了他们皇子多少冷根子,但他从不气馁,还以此为乐。真不知这男人是怎么想的!
被雷溯的眼神“杀”了无数之后,梵雨终于不再逗他了。卷了袖子,动手剥生,剥完生,便一粒粒的放到雷溯面前的小碟子里。“不喝茶,那吃生吧。 这生香得很呢。”
褐发青年与蓝眸青年又是一愣。
堂堂天溯王朝的二皇子,中原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梵雨公子,竟在会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他人?
最叫人吃惊的是,他讨好的对像对他是不理不睬,他却从未灰心过,乐在其中?!
难道……他真的爱着他们的皇子?
虽然,当初在宴上,他当众宣言说自己爱着他们的皇子,但他们仍无法相信一个气宇轩昂的大国皇子会爱上一名男子!
然而,近来看他的诸多表现,他们迷惑了!
正在此时,茶楼里进来几个中原打扮的少年郎。
“大师兄,你说,这事可怎么办?”最先开口的人声音洪亮,全茶楼里的人都可以一清二楚的听到。有几个好奇的人便朝他们望去。但心思在雷溯身上的梵雨和仍在沉思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
“二师弟,这事急不来。”回话的人声音略低。
“急不来?我们能不急吗?都半年啦!”说着,四五个人便围着一张桌,大咧咧地坐下。
“但……这里的皇宫非同一般啊!”另一个人小声地道。
“真是***!什么摩雷国,尽养一些会妖术的法师!”那声音洪亮的人低咒。
“二师弟,莫要讲粗话!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大师兄模样的人四打量,没觉察到异样,才放宽心。
这时,店小二上了茶与点心,几个人便呼噜噜地大灌一口。
“真是***,这里白天热死人,晚上又冷得要人命!真想早日回中原。”
“二师弟――”那大师兄加重语气。
“大师兄,我们都呆在这里大半年了,却一点线索也没有,回去如何交代?”
“这……这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师兄一脸忧愁。
“怪就怪那两个该死的异族男子!什么不好偷,偷咱们无鞘剑派的无鞘剑!”
“没错!要是让我遇上了,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吃完了一碟生,觉得不过隐,想再要几碟,那二师兄扭头找店小二。“小二,再来――”
猛地,他瞪大了眼,定在一点移不开了。
其他几个师兄弟疑惑。“怎么了?”
那二师兄张大嘴,手一指,指着不远的一桌人。“他们……他们……”
几个人顺着望过去,这一看,每个人都霍然站起,杀气腾腾。
“***,偷剑贼!”那二师兄抽出背上的剑,便向那一桌走去,其他人都随之而上。
梵雨正逗得雷溯气红了眼,他乐开怀,突感到一团杀气猛扑而来,他眼一闪,不动声色。褐发青年与蓝眸青年立即警戒,起身一挡。
那二师兄长剑一指,大喝:“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是***,可让我们给找着了!你们两个该死的偷剑贼!别想跑!”
褐发青年与蓝眸青年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那大师兄如今也是气愤难当。“你们莫再装傻了!你们偷了我无鞘剑派的宝物,休息赖掉!”
他这一提,立即令两名青年明白了。
梵雨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两个年轻的法师。
“哦――原来,你们是无鞘剑派的人啊!”褐发青年――宿白鸟恍然大悟。“俺还以为是什么无名小辈哩!”
“笨鸟,看来,咱们尾巴甩得不干净!”蓝眸青年――猫仔搭上同伴的肩,一脸的吊儿郎当。
“这事可难办了!”宿白鸟双手抱胸,皱眉。
“你们――”几个无鞘剑派的人差点气暴了。“不要欺人太甚!”
宿白鸟搔搔头,问猫仔。“我们有欺负他们吗?”
猫仔耸耸肩。“当然没有!我们脾气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欺负人?”
“那就是了,他们这是含血喷人!”
“没错!根本是无中生有!”
“没事找事!”
“吃饱了撑着没事吧!”
“而且太闲了,从中原跑到西域,撒野也要看地方!”
“……”
两人一搭一唱,无鞘剑派的弟子杀气狂飙,惊得普通老百姓逃之夭夭,而店小二与掌柜的苦哈着一张脸,不知所措。
“***,我宰了你们两个兔崽子!不把你们千刀万剐,我就不叫由共!”那二师弟运功便要扑过去狠狠的撕杀一番,亏得他大师兄尚有一丝理智拉住了他。
“大师兄, 不要拦我!”由共粗着噪子,大吼。
“二师弟,冷静一些!”大师兄毕竟年长几岁,知道不好在别人的地盘上太过放肆。
宿白鸟与猫仔无辜的眨眼,毫不惧怕。
梵雨略为头痛地抚额。又是两个活宝!
雷溯事不关己地扭头看大街的景物,那张漠然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方人僵持许久,梵雨慢悠悠地起身,摇晃着扇子。“在下梵雨,你们莫再争执了罢,与其针锋相对,还不如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由共低咒。
大师兄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如贵公子般的梵雨,须臾,他“啊”了一声。“在下紫夜,无鞘剑派大弟子,吾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梵公子了!”
梵雨一挑眉。“你认识我?”
紫夜揖手。“在中原,只要混江湖的,谁人不曾听过梵雨公子的大名?但见过之人却少之又少。不过在下三年前曾参加过武林大会,有幸对梵雨公子惊鸿一瞥。”
梵雨呵呵一笑。“幸会!不知你们来西域是……”
紫夜将仍气呼呼的由共拉至身后,看了一眼宿白鸟与猫仔后,道:“这事……说来话长……”
“那不如坐下来谈吧。”梵雨示了个请的动作。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梵雨公子。”领着几位师弟,坐于一角。
宿白鸟与猫仔亦坐回原位了。
喝了口茶,紫夜这方开口。“其实,这事,这两个人一清二楚!”他指指宿白鸟和猫仔。“梵雨公子或许有听说了吧,无鞘剑派的无鞘剑被两名异族男子给偷了!”
梵雨点点头。
宿白鸟不否认。“不错,我们是借了你们派的什么剑!”
借?亏他说得出口。由共差点就吐口水到他脸上了。真是超级不要脸!
紫夜隐忍着气,问:“不知二位‘借’我派的无鞘剑有何用意?如果二位懂江湖道义,还望能归还!”
“这事……恐怖我们无能为力了!”猫仔回道。
“什么?”由共大喝。“什么叫无能为力?剑是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盗走的!”
“二师弟――”
梵雨略一沉吟。“你们二人要无鞘剑何用呢?”
宿白鸟搔搔头。“这个……这个……”
他看看雷溯。
雷溯冷如冰,静如水。
梵雨双眉一拢。“暗鬼门?!”
“不错!”猫仔沉声道,“当初,国师用了五十年的功力,终于找到了我们皇子所在地,我们二人千辛苦万地寻到了皇子殿下,但,暗鬼门的天尊要我们以无鞘剑换之,故尔,我们……”
梵雨点点头,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暗鬼门吗?
“什么?这事怎么扯上暗鬼门?”无鞘剑派的人脸色大变。江湖上,谁不惧杀人于无形的暗鬼门?而这二人的皇子――
众多双眼一致望向始未发话冷漠如剑的金发红眸少年!
他――是摩雷国的皇子,更是――暗鬼门的――杀手!
雷溯冰眸一扫,无鞘剑派的人心一窒,不敢喘大气。
梵雨嘴角微扬。“我想……你们几位还是先回中原吧,毕竟,无鞘剑在暗鬼门。”
暗自咽咽口水,由共道:“我……我不信!恐怕是他们二人在捏造吧?谁不知暗鬼门的杀手……是不可能脱离组织的,除非――死!”
“你认为我们在说慌?!”宿白鸟一怒。“俺身为法师,从不说慌!”
“不错,我们法师若说慌,便会遭天谴!”
紫夜犹豫。
“在下可以担保!摩雷国的法师的确不能说慌!”梵雨优雅地倒了杯茶。“他们甚至不能随意咒人!身为法师,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有魔法!所以,他们向来慎言。”
紫夜起身揖手。“既然有梵雨公子的保证,我们定是相信了!多谢梵雨公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紫夜拖着一脸不甘的师弟,出了茶楼。
梵雨目送他们走后,将视线落到雷溯的身上。
雷溯冷冷地看他一眼,并不理会。
梵雨微微一笑,甚是多情。
冷炙……你来摩雷国……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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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朝雾迷蒙,园里昙正谢,幽香尤在。
摩雷国的王妃素来很早起来,自十几年前的一件事后,她总是心神不宁,日日愁眉不展,常常独身到一清净的宫院里徘徊。
一瓦一砾,依昔清晰,但,主人却早已烟消云散了!
昙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然,无人问津。
她呆呆地立在回廊上,怔怔地望着那一簇簇的丛。
雾气飘渺,突现人形,水雾之中,仿佛有一修长身影隐身此。
王妃一惊,珠钗相撞,叮当作响。
那雾中人越来越清晰,她定睛一看,竟是……
她轻呼一声,垂着泪,飞奔过去。
然而,当她快捉住那人影时,雾气一散,什么都没有!
她惊惶失措,四寻找。
空旷的园,唯有幽香不断。
她腿一软,跪坐于丛间,双手捂脸,哀痛。
“……焱儿……”
***** **** ****
摩雷国的王妃病了!
太医诊治,只道王妃是疲劳过度,加上心神不宁,心有郁结,若找不出因果,恐怕……
“庸医!一群庸医!”摩雷王在王妃的寝宫里不断徘徊,将跪在地上的一干太医骂了个狗血淋头!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太医们不断求饶。“王妃吉人天相,定能早日恢复!”
摩雷王叹了一口气,挥退一帮人。
步入内室,侍女们正在为王妃擦汗。
“爱妃?”他轻声呼唤。
王妃悠悠转醒,柔和地望向摩雷王。
“你还好吧?”摩雷王坐在床边,扶起她。
她笑笑。“没什么事儿,只是觉得有些累。”
“还说没事?都病在床上了!”
“我睡一觉便好了。”她低语。
他温柔地抚开她额前的发丝,情地握着她的手。“请……别抛下我。”
她一怔,柔荑轻轻摸索着他的颊。“说什么傻话!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叹息。“这十几年来,你不快乐啊!”
她垂下眼,含着泪珠。
“你……你又在想那个孽子了?”王低吼。
王妃抽回收,捂脸。“你为何总是地法接受焱儿?焱儿他……他如今不知在何了!我好想他啊!”
王愠怒。“他犯下大错,我绝不饶他!”
“……我不要跟你说话了!”王妃别过头去。
“你……”王有气不敢发,爱妻正病着,他只能吞下一肚子的火。每每谈及那个孽子,他们便会吵嘴。
“罢了,你好好休息吧。”吐了一口长气,他柔语。
王妃擦擦眼角的泪。“溯儿……他……”
一谈及亲生儿子,王又是一阵烦躁。
“我已托梵公子多加照料了,我想,他与梵公子较熟悉,应该会有所好转。”
王妃蹙眉。“我总觉得……梵公子他……有些怪!”
“怪?你是觉得他爱咱们的皇儿?男子爱男子,方觉得怪?”
王妃不语。
王轻笑。“在西域,这事司空见惯,不无禁忌!再则,我看梵公子明事理,明白个人地位,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是这样吗?
王妃仍是有些担忧。
“好了,你睡吧,莫想这些烦心事了,由我烦即口!好好休养,再过几日,便是溯儿的十八岁生辰了,到时,你身为母妃,断不可缺席!”
王妃点点头,躺下闭眼。
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方落下纱帐,出去了。
真的有些累了!
王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道人影模糊的凝聚在纱帐外。
那人影直挺挺的立着,隔着轻纱偷窥着!
仿佛被毒蛇盯上般,王妃倏地惊醒,一转头,捕捉到映在纱帐上的人影,她大惊失色。
那人影一阵远离,她惊慌,挣扎着起身,呼叫。“……焱儿……焱儿!是你吗?”
人影越来越淡了,她惶恐不安,欲下床,却毫无力气,身子一斜,半身挂出床外,她神思恍惚,昏厥了过去。
香鼎中的熏香燃尽了,寝宫一片宁静。
王妃安祥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第七章
宫乐齐奏,笙歌燕舞,摩雷国皇宫里生机盎然,举国狂若!
天朝879年,乃当朝皇子的十八岁生辰!
皇子十八岁生辰的到来,意味着,摩雷国的新王即将诞生!而一直封印在皇子身上的雷神封印将解开!皇子,便会拥有与王一样的神力!
金鸾殿上,王封皇子为太子,授权杖,加冠,,整个仪式庄严而肃穆,国师讼经诗的声音洪亮而铿锵。授封仪式结束后,便是到七星塔解开雷之封印!
但七星塔乃摩雷国的禁地!自从十几年前发生过一件意外的事后,七星塔四周结界重重,除却大王本人,任何人不得进出!此事太子受封,解封印,能进七星塔的人聊聊无几。
摩雷王,太子雷溯,王妃,国师,五印护法,七重法师,而梵雨,摩雷王破例让他参予此解印大礼!
雷溯身着玄色虎纹衣袍,足踏虎靴,头戴虎冠,一身皇族官服,衬托得尊贵而神圣不可侵犯!西方白虎乃摩雷国之守护神,历代皇族皆以白虎图腾象征!
七星塔,七星点缀,镇守一方!
望着守护七星塔的铜门虎腾,一干人神情凝重而庄严。
国师施法,解开九重封印后,雷溯和摩雷王同时上前,将手分别按在两边铜门的虎像上,众人屏息等待。
厚重的铜门缓缓地开启。
未曾进过七星塔内的人都暗暗揣摩,想象着塔中的景象,当大门打开时,众人的心皆期待而好奇。
大门完全打开后,国师引着众人进入幽暗而缭绕着檀香的塔内。
当一尊尊慈眉善目的神像赫然入目时,众人惊诧而肃静。
雷溯一扫诸尊神像,心中莫名擂鼓大作!
那一尊尊俊美神姿雕像,仿佛能勾起记忆的惊悸!?
慈眉善目的神像能在瞬间幻化为凶神恶煞!?
那……是什么……
一双哀恸的黑眸闪过……
他摇摇头,将之甩去。
“溯儿,你……不舒服吗?”王妃关心地问。
雷溯没有回应,径自直前。
王妃忡怔,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座七星塔,凝聚了无尽的哀情!
她对此塔,是又爱又恨!
只因此塔,曾……毁了她的爱子……
如今悔恨不已啊!
如若,当初能好好的听他解释,是否不会发生一切悲剧?
“王妃,您还好么?”梵雨上前问道。
王妃摇摇头。“多谢梵公子,我的身体无恙了。”
“那便好。不过,王妃还是要多加小心,您才刚复原。”
王妃有礼一笑。
众人走至最,停于一座大神雕像之前。
雷溯抬头,望着神像,微微蹙眉。
梵雨立在一侧,暗暗打量四周。
这塔中,似乎隐藏着一种强大的力量?
国师先向大神像跪拜,献上神器,搁在神龛上,洒上圣水,礼成,便退至一旁,用沙哑的声音道。“请太子跪拜吾神。”
雷溯上前,红眸紧紧盯着神像。
神像双眼低垂,似是有情却无情,手执一卷竹书,另一手负手身后,傲然而有儒生之气,却又圣洁而不可侵犯!
“请太子跪拜吾神――”国师再吟了一。
雷溯面无表情,直挺挺地跪下。
然,在跪下的那一瞬,一切发生了变化!
神像双目中突地射出两道红光,如蚕丝般缠上了雷溯,雷溯不动声色,任由那两道红光缠上自己。
五个护法与七个法师皆大惊失色,暗忖那红光诡异。
摩雷王从容不迫的来到雷溯身前,伸出右手,覆在他的天灵盖上。
刹那间,红光吞噬了两人。
不知情的人都一惊。
梵雨略垂眼,在他邃的黑瞳中,可以看到红光中的一举一动。摩雷王与神像身上流泄出无数道红色的能量光,汇成一道,融入进雷溯的体内,在雷溯的体内凝聚成一个渐大的光球!?
当红光散去后,雷溯整个人腾飞了起来,摩雷王脸上略有疲劳之色,站至一旁,众人昂首观望。
接下来,应该是由太子飞身至神像身前,将自己的力量取之一小团光封入神像中,如此,神像将真正承认他的身份!
雷溯慢慢地张开眼,悬浮的身体徐徐地飘向神像,伸手指,一点神像的眉心――
红眸中寒光一闪,嗜血之气一起,他冷冷地笑。
伸指变掌,凝聚体内所有的力量于右手,风驰电掣地拍向神像的心脏――
风云变幻,其他人大吃一惊,未及反应,那神像陡然被击得四分五裂。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
摩雷王猝不及,国师猝不及,梵雨猝不及,法师护法们猝不及……每一个观看的人都猝不及!没有人能意料到雷溯会如此一击!
身为摩雷国的太子,他的身分让所有人都松懈了!
大家都忘了――他,曾是暗鬼门的杀手!一个冷酷无情,杀人如麻见刀封喉的――杀手!
四分五裂的神像,飞沙走石,轰然倒塌,在急遽的崩溃间,一道人影隐空而现,黑发一甩而过,如鱼鹰捕鱼般,直线冲来,眨眼间伸手一展,迅猛地截取了――神像之心!
一颗闪着红光的红珠!
国师与摩雷王脸色骇然大变。
镇国之宝!?
在西域,众所周知,摩雷国有一镇国之宝,摩雷王向外宣称,他的镇国之宝便是他的王妃――一个异族奇女子!
然而,此非属实!
摩雷国另有一镇国之宝!
那国宝便是此时被突来之人截取的红珠――千年之前雷师圆寂后的舍利!?
雷师舍利,拥有复原与增强能力的效果!
谁拥有之,可死而复生,可增强千年道行!
崩溃中的神像,原本可以复原神体,并发动机关,令盗宝者插翅难飞,束手就擒!然而,在崩溃的刹那,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舍利未发挥作者,便被人盗取了!
盗宝之人是――
王妃震惊地捂嘴大呼,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如鬼魅般悬于半空中的男子!
摩雷王双眼眦裂,面如土色地瞪着黑发张狂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手握舍利,舍利红光从指缝里泄露,耀眼炫目。他面无表情,冰冷如死人,一双流转着寒气的妖色紫眸没有焦点!他的出现无声无息,令所有人出其不意!
“焱儿……焱儿……”王妃不敢至信,相隔十三年,能再一看到她一直愧对的孩子!
然,为何他的眼是紫色的?国师曾言,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加在他身上的封印永远也不会解开!他的紫眼,是否意味着他……曾死过一?!
“焱儿……”她跪坐于地,哭泣。
摩雷王怒不可遏,目眦尽裂,他手一挥,高声怒吼:“抓住他……抓住这妖孽!”
目瞪口呆的五形护法与七重法师紧急之中慌乱组阵,一起向紫眸人发动进攻!
紫眸人――无影毫无畏惧,对接踵而来的攻击视而不见,飞身便向门口掠去。
“妖孽,哪里逃――”摩雷王手聚极光,向无影攻去。
王妃自惊呆人惊醒,飞扑向摩雷王,抱住他的脚,哭喊。“不――不要伤害焱儿!不要伤害焱儿啊!”
摩雷王受阻,气愤难当,却无法甩开王妃。“不行!绝不能再放过这个妖孽了!当初饶他一命,他妄意肆行,犯下天理不容的大错,如今绝不能放过他!”
“不,不!他是我的皇儿啊!”王妃嘶哑。
“这种恬不知耻,衣冠禽兽的皇儿,不要也罢!”
说话间,那飞逝中的无影左袖一抖,手心滑出一把扭曲如蛇的长剑,长剑一扫,五印护法与七重法师被霸气的剑气扫得无法成阵,错位百出。
“可恶!”摩雷王低咒。
梵雨隐身于一雕像后,对于目前激烈的战斗漠不关心,他的双眸锁住的是仍笼罩在红气中的雷溯!
国师老太龙钟地挨到他身后,瞪着一双龙眼般大的眼,蓦地道:“仪式未成,太子……恐怖凶多吉少。”
梵雨略一惊,转身看向仿佛洞悉一切的国师。
国师高莫测的望着一切。
“天意,天意啊!”
“孽贼莫逃!”摩雷王大喝一声,凭空一击,将飞闪中的无影击落于地。
护法立即上前,法师念咒封印!
王妃哭倒在地上,无助地望着一切。
无影身上血迹斑斑,但他漠然视之,挣扎着想逃出法师所施的“封魔印”!
被封魔印所因,任何魔魅休想逃逸!
天罗地网,他全身罩着一张金色的摩罗光网,令他动弹不得。
摩雷王抽出腰间的斩妖龙剑,狰狞的笑,挥手便要砍下他的头颅。
无影倏地抬头,用那双紫得泛魅的眼望向他!
他心一惊,挥下的剑停顿在半空中!
紫眸充满了哀恸,浓重的悲哀之气透过那双眼,扑向摩雷王。
安静而渴望关爱的少年身影在脑中闪过,摩雷王犹豫了。
曾经,这孩子想偷国宝,他没有立即治他死罪,只将他打入天牢。实则,只要他交待一切,他可饶他死罪!但,他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却勾结外邦妖魅,拐走了他的爱儿雷溯,令他父子失散多年!
一思及此,满腔恨意倾泄而出,杀意再起。
但,一刹那的犹豫,错过了一杀人的机会!
一条青影一闪而至,挑剑便刺向摩雷王,摩雷王闪躲不及,胸口被刺了一剑,护法和法师皆一慌,乱了阵法,无影趁机逃出天罗地网,青影携手一带,冲出重围――
摩雷王不敢至信地捂着胸口,单膝跪于地上,口中溢出血丝。
“王――”众人惊呼。
“休要让贼人逃掉!”摩雷王咬牙。
王妃狼狈地爬到他身边,扶着他。“你……你有没有怎样?”
摩雷王神情凝重,不语。
王妃咬唇,转头冲着无影大喊。“焱儿――焱儿!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我是你母后啊!母后夜夜思念着你,你既然回来了,为何要这样做啊!焱儿――”
无影充耳不闻,长剑一出,击退一人。
他身边的青衣人更阴狠,一剑刺中一个法师的心脏,抬脚踢开。
正当二人冲出塔门时,梵雨现身而出,五指一展,运气如虹,瞬间击中了无影的背,无影全身一振,长剑脱手,倾身而倒。
青衣人一骇,扶持住他。
无影紫眸一寒,将手中的舍利一把塞入青衣人之手,运气将他推出塔门。
青衣人回首一望,看到众法师已将无影制住,他咬牙,迅速回首闪影。
“追――”摩雷王命令。
法师们不敢怠命,立即追去。
待清静后,摩雷王靠在王妃的身上,对梵雨道:“多谢二皇子出手相助。”
梵雨揖手。“不敢担,在下出手过迟了,让一人逃掉了!”
摩雷王累极地摆摆手,利眼扫向被压制在地上的人。被制之人冷冰冰的回视他,他一震怒。“来人,将他锁进天牢,加皇印,封结界!”
“是!”护法领命,拖着受了重伤的无影出去了。
王妃哀伤地望着离去的人影。
摩雷王看了一眼王妃,硬着气,转身看向一直笼罩在红光中的雷溯。
国师蹒跚地步出,捋着白胡。
“国师……他的情况如何?”
国师摇摇头。“他未完成授神仪式,加上,他击碎神像,分明是蔑视吾神!恐怕……是被雷神的力量反噬了!”
“什么?!”王与王妃皆一惊。
“但……他为何要这样做?”王妃问。
“这可能是暗鬼门的诡计!”梵雨走近,负手而立。
“暗鬼门?”摩雷王皱眉。
“不错!他虽被法师以无鞘剑换出,但,暗鬼门的天尊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为他买命的杀手吧!所以,天尊一定在他回西域前动过手脚。”
“手脚?此话怎讲?”
梵雨一笑,淡然的道:“即是暗示了!这是一种咒,能控制一个人的神志!在中原,太子殿下曾被下过咒行刺我!”
“啊!?”王妃忧伤。“这该如何是好?”
梵雨从袖又掏出一个八卦印。“我以阴制阳,试一试。”
说着,便高举八卦印,默念咒语,只见八卦印底幻化出数个巨大的八卦图形,一层一层的叠加地圈住雷溯,顷刻,红光渐逝,八卦图形上托浮着雷溯平躺的身体,缓缓地沉放于地。
待梵雨收起八卦印后,那托浮着雷溯身体的八卦图形亦随之消失。
国师若有所思地捋着白胡,微微点头。
梵雨略施礼,道:“好了,如此太子只要休养几日便成。”
摩雷王点点头,放宽心,胸口一窒,痛晕了过去。
“陛下――”
“王……”
***** **** ****
“太医,溯儿的情况如何?”王妃垂泪问御医。
御医搭着床上人儿的手脉,须臾,他摇摇头。“王妃,太子他……并无病啊!”
“无病?无病为何会昏睡不醒?都有十日了!”王妃轻轻抚着雷溯的睡脸,双眼朦胧。十日前的一场变故,令摩雷国损失惨重!
摩雷王受重伤,国宝被盗,太子昏睡不醒,若干法师护法追捕盗宝者时,受了重伤,然,盗宝者任在逍遥法外!
“王妃,梵公子求见。”宫女禀报。
王妃起身,挥退了御医,道:“快请他进来!”
宫女伏身,快步退下。不一会儿,梵雨俊逸的身姿萧然出现。
未等梵雨行礼,王妃着急地上前。“梵公子,可否为吾儿看看?”
梵雨略惊,上前问:“太子殿下还未醒来么?”
“是啊,他一直未醒,这样看子,让人看着心疼!”王妃擦擦眼角的泪。“这孩子受得苦够多了!”
梵雨侧首一思,来到床边,查看一番,许久,他道:“太子并无恙,只是……”
“只是如何?”王妃问。
“太子他身上本原有三重封印。”
“三重?”王妃不解。“为何会有三重?溯儿身上应该只有一重的呀!”
“是的,原本他只有一重,但后来又被人施了两重。这两重,很可能便是封住他的记忆与……人性!”
“啊?”王妃轻呼。怪不得,怪不得溯儿刚见到她时,一脸淡漠,眼中尽是陌生!
“应该是暗鬼门的天尊封的!”梵雨低语。“如今太子的第一重大印一解,其他两重封印便毫无作用了,在下想,太子如今是自我休眠,只要时间到了,自然会醒来。”
王妃微微蹙眉。“当他醒来,会否想起过往的一切?”
“……应该会吧!”
梵雨双眸闪烁。
**** **** ****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虚幻人生,梦落迷途!
记忆,混乱一片!
何为实,何为虚,无法区分……
一条孤寂的削瘦身影远远的立在阴影,他凝望着。那人影淡淡的笑。
一道光悄然而至,一个小人儿带着灿烂纯真的笑,飞奔向那孤寂的身影,口中直嚷着:“皇兄,皇兄――”
他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削瘦少年低头,温柔地注视着活蹦乱跳的小人儿。
“皇兄,皇兄……”小人儿不断地撒娇着,一双红眸瞪得老大,圆溜溜的,天真可爱。
少年一直淡笑,淡笑中有一丝忧郁。
他才眼,拒绝眼前的一切。然而,少年那从未真正开心的笑容挥之不去。
再睁开眼时,画面一转,转成一片鲜红!
一惊,熟悉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小人儿坐在阴暗的斗室里,声嘶力竭,却无人理会。许久许久之后,小人儿木然地坐着,呆坐着,像一个木偶。
之后,厚重的铁门开启,进来一条冷漠的身影。那人手一甩,扔下一把沉重的刀!
“从今天起,你是冷炙,是暗鬼门的杀手!”
冰冷的小手,颤抖地摸上妖异的魔刀,小人儿昂头,轻轻地问:“我的皇兄……在哪?”
“没有皇兄!从来都没有!”冷漠之人残酷地丢下一句话,绝然而去,任由幼小的他面对一室的黑暗,一把锋锐的刀――
无数个日夜过去,过往的一切都模糊了!
小人儿的心中唯有一把刀!只有刀,才是他的知己!
杀人,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砍下第一个人头的罪恶淡去,砍下第十个人头是一种享受!
红殷殷的血,令人兴奋!
这世上,不存在摩雷国的皇子雷溯,只有冷炙,暗鬼门的杀手――冷炙!
一场戏,即将落幕?
然,画面一转,使他心惊肉跳!
亲密的拥吻,热情的回应,纯真的索求,床帐里的两条人影,不断戏玩着……
他面无血色,呆若木鸡地望着亲密交缠的两个男人!?
狂放中带了一丝邪魅的男人覆在纯真如孩童般的少年身上,拨开少年修长的双退,缓缓地挨进他……
他一震,身体猛的收索,仿佛能感受到男人的进入……
男人忽的抬头,朝旁观的他意味长的一望――
他惊骇,如被毒蛇盯住般,无法动弹,双眼呆滞地看着男人对少年为所欲为!
男人的脸……他的脸……
模糊的脸逐渐清晰――
是他!?
“不错,是我!”男人的声音透过耳膜,清楚地传达到他的大脑!
他浑身一震,倏地睁开眼,清晰的脸一阵模糊,又从模糊转为清晰!
几分戏谑,几分邪肆,几分冷意,男人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茫然失措,躲开男人探索的眼神。
“你逃不掉的!”梵雨低语。
头隐隐作痛,翻转过身,不去理会坐在床边的人。
见他迷茫,梵雨不断算在探究。
“莫要忘了,你欠我!”似乎温柔的话,听来却使人毛骨悚然。
梵雨起身出去,留下情感交战的痛苦人儿。
第八章
一段记忆代表一种人格?
遗忘前段记忆,仿佛一个新生儿,重新开始人生!但遗忘记忆并非喝孟婆汤,亦非转世投胎,当记忆之门完全敞开后,多种忘忆瞬间绞织,混成一片,人格受到猛烈冲击,摇摆不定,性情一夜之间发生变化?!
从不哭泣的暗鬼门杀手冷炙,在看到王妃的刹那,赫然流泪了!
当王妃缓缓跨进房里时,呆坐在床上的人竟簌簌落泪。那泪水如泉涌,滚滚而下,他没有嘶喊,没有激动,只是静静地落泪,无声的哭泣!
王妃愣在门口,不知所措地望着落泪中的皇儿。
这之前,那个从中原归来的孩子,素来是一脸冷漠,从未真情流露过,然而,当前的他,竟然……会哭泣了!
王妃颤抖着唇,鼻子一酸,几乎要飞奔过去,搂住他,好好的安慰。
然,她没有。她不敢相信,他的溯儿回来了!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一个憔悴的美妇人倚在门口,忡怔地望着他。
那妇人黑发如云,装束朴素,岁月在她的娇美的脸上添了几许风霜,记忆中慈爱的黑眸中充满了忧愁。
这个人……这个人……曾经很亲密!
为何会忘了她呢?
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了?
他怎能……伤害她呢?
蠕了蠕唇,他艰难的吐出二字:“……母后……”
积蓄在王妃眼眶中的热泪,在听到两字后,崩溃而出。伸出手,她奔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她的皇儿。
“溯儿!溯儿……母后的好溯儿,你……你终于想起来了?”她激动得不能自己。
雷溯贴在既熟悉又陌生的母亲怀中,回味久远的气息。
“母后……”他轻轻呢喃。
**** ***** ****
月淡如雾,星稀如珠。
夜清香飘飘忽忽,悠悠扬扬,夜雾和月光附在那色浓的朵上,犹如笼罩着寒冷的水,附着在色淡的朵上,如笼罩着明净的沙子。几丝翠竹藏在院角,风吹细飒,远飘来悠扬的琵琶曲,忽明忽暗,与香融成一体,迷惑世人。
男子身着白色单衣,孤单地立在间,如金丝的直发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在月光下如蛛丝般闪烁。
仰头望月,月如昔,星依旧,这里却人去楼空。
推开经久未开的房门,灰尘蒙蒙,室内一片幽暗。步入其中,无尽的孤寂从黑暗中蔓延而来。
曾经,这扇门走过许多回,为何从未发现,门内是如此的……幽怜与哀伤?
只是当时年纪小么?
“……皇兄……皇兄……你为何……将溯儿带进黑暗……”
**** *** ****
狱卒一惊,大步后退,在感到对方冰冷的气息时,大气不喘一口。
那人淡淡的瞥他一眼。
“太……太……太子殿下……您……您……”话未完,对方已悄然进入天牢。看门的狱卒急忙跟上去。“太子,未经王允许,您……您不可进天牢啊!”
雷溯冷冷一扫,狱卒吓得如见了猫的老鼠,不敢再言语,哀怨地望着快速进天牢的尊贵少年。
走过几条道,循着壁火,很快地到了目的地。
四名法师打扮的男子各守一方,看守着身后牢狱里的人。
四人一见雷溯,皆一愕。
雷溯穿过他们,眯眼打量牢中的人。
披头散发,四肢加锁,被固定在坚固冰冷的墙上。而他的四周,蒙着一层淡绿的光。
是结界!
“不知太子殿下来此有何要事?”法师行礼询问。
双眼一直停留在被锁之人的身上,他道:“收结界。”
法师一惊,面面相觑。
“不知殿下可有……陛下的手谕?”
“没有。”很干脆利落的回答。
“呃?”法师们一肚子惑水。“若无陛下的手谕,恕吾等不能从命!殿下请回。”
牢狱中倏地萧杀气四起!四人浑身一震,惊讶地望向他们的太子!
只见他眼眸中红光犀利,残酷地杀气无形中扩散,衣摆无风自动,金发浮动,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们吞吞口水,不敢轻举妄动。脑中忽想起自中原归来的宿白鸟与猫仔描述他们的皇子杀人不眨眼,嗜血如狂,魔刀一挥,死伤无数!
“收!”冷冷的一字猛烈的撞进四人的心中,四人胃一寒,震慑于他的杀气。
然,他们不能!
他们能成为法师,自是经过严酷磨练,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惧危险。
四人不动如山,各守一方。
雷溯戾气一起,双袖鼓动,真气凝于掌,掌如排云,将四人逼得闪身躲避。
他冷笑,并无杀人之心,五指成爪,一把抓住结界表面,无形的结界竟在他的爪下龟裂开来!
四人刚立定,便惊骇得无法动弹!
他们忘了!
太子――是真王!继承雷神的力量,摩雷国内的任何结界对他都是无可奈何的!
顷刻间,七重结界被雷溯扯成碎片,化为数缕微光,烟消云散。
四人哆嗦了一下。
没有神力的太子,曾经是杀手他,只一个眼神便叫人不寒而栗,如今,拥有了神力的他……将是怎样的可怕?
雷溯一拳击碎了牢门,没有回头,冷吐一字。“滚――”
四人互看一眼,暗点下头,迅速地后退出去。
唯今之计,只有王能制住他了!
缓步走进阴湿的牢中,在锁在墙上的人面前停下。
那人无神地垂挂着,脸色苍白,如一个早已气绝的――死人!
雷溯凶狠的红眸渐渐地柔和,纯净如宝石,仿佛回到童年时代,那个活泼可爱,天真无邪的小人儿。
伸出手,轻轻抚摸无影冰如霜的颊。“皇兄……”
无影不动不闪,紫眸空洞,如一个无魂的人偶。
“皇兄――”雷溯痛苦地呻吟。“为何啊……”
幽暗中,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缩回手,垂在两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嵌进掌肉中。
“你将我掳出摩雷国,带进中原,使我成为冷酷无情的杀手!而你呢?你自己又如何?”他一样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较之他更无情,更冷酷。在暗鬼门里,他们素来独来独往,每出任务皆要服毒,唯有完成任务方能拿得解药!一又一,十几年来,他与他凭着冷硬的心,与死亡擦身而过!但,他隐约可以感觉得出,在他出任务时,无影总会隐身于暗,似有若无的帮助他?!
“若说你真无情,却时时助我。说你有情,你对猎物从不手下留情!皇兄……你回答我!回答溯儿,为何……要当一个在刀剑口上舔血的杀手?”
无影对他的问话恍若未闻,寂静,寂静――
雷溯气愤难当,一拳击在硬墙上,在墙壁上留下一片鲜红。
“你回答啊!”他兽吼。
紫眸闪了闪,渐渐凝聚光彩,魔魅的气息隆升。
一丝人的生气回复到无影的脸上,紫眸对上红眸,一阵纠缠。
“皇兄――你回答我!”他语气坚定。
无影阴森的冷笑。“我、不、是、你、皇、兄!”
雷溯一怔。
“从、来、就、不、是!”语调平板没有起伏。
“说谎!”雷溯低喝。“从我出生睁开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你!你是我的皇兄……你曾答应过母后的,你要……保护我一生一世!”
紫眸一阵飘忽,似乎忆起了前尘往事。
遥远的过去,曾有一美妇人亲腻地拉着他的手,温柔地对他说:“焱儿,从今以后,你便多了个弟弟。要好好保护弟弟哦。”
他似懂非懂,一脸迷茫地望着美妇人怀中的小小孩儿。
美妇人信任的眼神,令他垂下了眼。他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好好保护那个……刚出生的“弟弟”!
弟弟啊……
眼前渐渐清晰,印入眼的是金发红眸的人。
已经长大了呢。
“我……是杂种!”他讥讽。“一个妄想攀上皇族的杂种!”
“……”雷溯摇头。
“在你生父的眼中――我是个杂、种!”
“住口!”雷溯痛苦地喊。
无影狂笑,笑声中有无尽的悲凉。
一阵天旋地转,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血淋淋的刀,将过往美好的记忆全部毁灭。
雷溯倏地伸手,掐住无影的咽喉,无影停下笑,冷冷地望着他。
红眸中腾起杀气,雷溯冷酷地道:“皇兄……与其如此痛苦,不如……死吧!”
无影瞪直地望着他。
他附在兄长的耳边,轻语:“暗鬼门的杀手,永远都不可能脱离组织!你我虽回到摩雷国,却无法长久活命!皇兄――一起死吧!”
无影瞪着他,瞪得他心寒。如被附身般,他加大力道,紧紧掐着无影的咽喉,脸上泛出淡淡的笑容,恢复到孩提时的纯真。
皇兄,皇兄,拥有雷神力量他,能透视你那一直哭泣的灵魂,身陷烂泥中,无发自拔,如此痛苦,还不如由皇弟结束了你这痛苦的灵魂!
无影脸上血色全无,出气多吸气少,逐渐接近死亡!?
“――溯儿,你在干什么!”忽来惊叫声,将被心魔迷惑的人喝醒。
雷溯一振,震惊地看着自己扣在无影脖子上的双手。
王妃与王在法师的告之下,匆匆赶来,才一进牢房,便看到雷溯狰狞着笑,掐着一脸淡漠的无影!?
“溯儿……你,你快放手!”王妃颤了声。
雷溯僵硬地松开手,大步后退。
他……他在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
回头,望向露出惊惧神色的母后,他摇头。再一瞥,看向一脸威武的父王。
他脸一沉,手重重击在牢门上,将之击碎。
王妃又惊又惧。她的溯儿……仍是令她害怕啊!虽然他恢复了儿时的记忆,但十几年凶残的杀手生涯,改变了他的性情!如今,一夕之间,定是不可能恢复以往。
雷溯扭过头,全身充满寒气,身影闪如电,晃便消失在牢狱中!
王妃哀伤地望向牢中了无生气的人。
摩雷王拥着她,冷冷地下令。“加封印!”
法师遵旨,立即念咒语。
王妃欲挣脱他的怀抱,很想接近无影,好好地看看他。
摩雷王强硬地不让她挣脱。
“他是我儿啊!是我的儿啊……”王妃哭得肝肠寸断。
摩雷王一把抱起她,不言不语。
他们摩雷皇室,不会认一个鬼魅为皇儿的!
**** **** ****
“――放了他!”
摩雷王一回寝宫,便看到幽暗中的雷溯。
王妃哭累了,在他的臂弯里沉睡。他踩着沉重的步子,将爱妻放在内室的床上,拉好被子后,出了内室面对生疏了的皇儿。
“不可能!”他回答。
“理由。”
“理由?”摩雷王嗤笑。“他犯下滔天大罪!盗国宝,伤我摩雷国数名法师护法,更将小时的你拐到不知,成了那该死的杀手!”
“……放了他!”雷溯坚持。
摩雷王负手踱步。“不可能!”
“你……要让母后伤心欲绝?”
摩雷王一顿,望向内室。
“放了他!”
莫名的一阵痛楚,摩雷王硬了声。“除非天塌地裂,否则,休要朕放过他!国宝一日未追回,天下永无安宁之日!”
“……父王……”
“你可知摩雷国的国宝何等重要?落入恶人之手,只会招来妖魔!到时,天下将大乱!何况……”他心中一凛。“何况,那个人一双紫眸,分明是妖魔投胎转世!”
雷溯一震。
摩雷王意味长地道:“你继承雷神之力,不可能看不出他灵魂的黑暗!我之所以一直无法喜欢他,便是早已看出他的本质!”
雷溯低下头。
是的,他拥有了神力,能看清一个凡人的灵魂本质!是光是暗,只要一看便知!
但,那个人……那个人的灵魂在哭泣啊!
“放过他!”他道。
摩雷王气极。“莫要执迷不悟!朕绝不饶他!”
戾气一起,雷溯无法抑制地露出凶残的神情,他上前,一把抓过桌上的水果削刀,抵住摩雷王的脖子。
摩雷王一呆,无法至信。“溯儿……”
红眸杀气腾腾,泛着妖异之光。“只要我的手一抖,你的命便可了断!”
“你要弑父么?”摩雷王镇定地问。
雷溯一颤,瞪大眼,手中的刀落于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溯儿……”
父亲那陌生的眼神,令他一阵慌乱。
他……入了魔道,嗜血如命,永远都无法……恢复成正常人!?
亦或是……他又被人下了暗示?!
他复杂地望了一眼父亲,转身离开。
急步走在宫院里,一路春光无限,却无法使他安定下心!
难道,真的被下了暗示?!
两……欲要杀人!
一是自己的兄长,一是自己的父王!
谁……对他下了暗示!
猛地一顿,差点撞上廊柱。
难道……是那个人!
他皱眉。
那个……他曾经的猎物!
梵、雨!
寒气四散,惊得路过的宫女们避得远远的,个个心惊肉跳。
**** **** ****
“稀客……稀客……”
梵雨优雅地靠在躺椅上,翻阅着蓝皮书,笑眯眯地望着门口怃然出现的人。
萧然的立在门口,冷冷地盯着房内优闲的男人。
“目的!”
梵雨莫名其妙地挑眉。雷溯一捶房门,房门立即破了个大洞,梵雨不赞同地摇头。
“你来摩雷国的目的!”
梵雨放下书,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我以为你很清楚!”
雷溯死死地盯着他笑得欠揍的俊脸。
“你对我下暗示!”
梵雨“啊”了一声。“本公子可不是那卑鄙无耻的暗鬼门天尊!”
雷溯一闪身,已立在他面前,抽刀搭在他的颈边。“你怎样才离开摩雷国!”
梵雨无赖地一摊手。“摩雷国风情还未看够,不想这么早离开!”
“你――”戾气一起,凶狠了眼。
梵雨向后仰,并不惧怕他的刀,慵懒地开口。“是你的心魔!你煞气极重,稍不逊,便起心杀!呵呵,即使你回复小时的记忆,但童年时代的纯真对如今的你来讲,是微不足道的!你――心魔不除,永远都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雷溯紧握着手中的刀,魔刀流转着诡异的妖气。
真是心魔吗?
一怒之下,可杀皇兄,可杀父王!
收回刀,他转身即走。
他要走,偏有人不让他走。
大门,无风自关,“砰”的惊人心。
梵雨支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扇,笑语。“要本公子离开摩雷国也行,不过……”
雷溯立在原地,背对着他,静等。
“你转过身来。”他在他身后诱惑他。
雷溯闻声不动,冷冷的背着他。
梵雨极有耐心地道:“你不转身,我如何将我的要求讲予你听?”
将刀插入刀鞘,酷酷地转身,冷眼望向笑得奸诈的梵雨。
梵雨坐直身子,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
雷溯别过脸,不去看他。
“你不看我,怎知我的用意?”那厢的人低笑。
雷溯僵硬地转过头,一怔。
梵雨强壮坚挺的胸堂裸露在眼前,莫名的令他心慌,脑里闪过一些不堪的面画,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被摄了心魂的人偶,痴痴地只望着梵雨一人!?
梵雨修长的手指一点自己的胸口,问:“记得这个如月痕般的伤疤?”
记忆回溯,忆起曾经的那致命的一刀!
为了猎杀他的猎物,受过天尊暗示的他,毫不犹豫地一刀刺进猎物的胸膛!
细细摩挲着胸口的伤痕,梵雨喃喃。“这个伤,使我躺地床上半年之久!每每复痛时,我对自己道,一定要……令伤我之人――痛不欲生!”
“――你想怎样?”他冷硬地问。
梵雨轻轻叹了口气,似乎颇是为难。
借着从窗户里斜射进来的夕阳余辉,细细打量一头金发的冷然少年。他金丝微扬,红眸如血,面冷如霜,浑身上下充满萧杀之气。他整个人,就是一把随时欲杀人的刀,凌厉霸气。
“你是摩雷国的太子,我能待你如何?”他微扬嘴角。
“莫打哑语!”
他耸耸肩。“罢,既然太子殿下下令了,我便袒白地说吧。”
没有拉好衣服,随意地散着,慢吞吞地起身,悠悠地踱着步子,来到雷溯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低头嗅嗅他身上的气味,弄得雷溯怒气腾腾,他却优雅一笑,蓦地附在他耳边低语。“我……要你……”
杀气瞬间射向他,那红眸中绽放出锐利的光,几欲将梵雨的身体刺出几个洞来。然而,眼光终究是无形的,不能杀人,梵雨安然无恙,继续笑逐颜开。
雷溯厌恶地甩过头,不去理会他。
“你欠我的!”贴在他身后的人提醒着他。“欠我的,便要还我!若不然……”
雷溯警告地转头瞪他。
梵雨毫不放在眼里,依然笑容可掬。“若不然……我令摩雷国――鸡犬不宁!”
“你敢――”怒不可遏,他低喝。
“有何不敢!”梵雨傲慢地扬高下巴,睨着他。“我乃天朔王朝第二皇子,当今皇帝是我兄长,他对我是百依百顺,只要我一出口,他便可以举兵西行,灭了小小的摩雷国!”
雷溯咬牙切齿。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卑劣!
“莫要不相信我的能力!我懂异术,能驭四神,摩雷国那些小小的法师,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自然,你们那雷神,怕护不了尔等!他奉四神,四神一出,他雷神岂敢造!”
雷溯脸上一片寒霜。
梵雨掠了一下发丝,挑眉。“你想令你那……脆弱的母后伤心么?”
雷溯一震,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母后……
伤心欲绝的母后!
儿时的记忆忽然鲜明了起来,宠爱他的母后常常抱着他唱摇篮曲,哄他入睡,温柔的母后,总是亲自为他缝衣制服!
他的母后――
粗鲁地扯开衣掌,无数颗扣子飞弹,落在地上弹跳。他寒着脸,直瞪着漆黑的大理石地板。
梵雨怜悯地望着他全是伤痕的裸体,轻啧。“看来,人性未泯,眷恋着亲情呢。”
“废话少说!明日你滚出摩雷国!”不知不觉中通红了脸,他像个子般,羞赦地立在他面前。
梵雨笑着拥着他,唇轻轻地落在他的颈间。“小炙儿,你还是那般可爱……”
反复在梦中出现的旖旎情景此时全部翻滚而出,他抖着身子,冷然的神情不再,唯有酒醉般的桃红,双眼一片迷蒙,不知不觉中露出曾被封印住灵魂时的那个纯真无邪的人偶!
他……变得不一样了吧?
综合了三种性情,他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第九章
宽大而皙白的手,在如丝般光滑的肌理上抚过,被抚之人微微颤抖,欲躲开却强忍着不适,任由那双灵活而狡猾的手为所欲为!
掬一把如月光般的金发,贴在唇上轻吻,金发的主人抖了一下细长的睫毛,略为孩子地抿嘴。
“我真是爱极了你的金发。”梵雨在他耳边柔语。“当初就是你的一缕金丝勾起了我的欲望。呵呵,可爱的小炙儿,你真是个宝。”
趴在床上,全身衣初褪尽,双颊微红,神情却极为冰冷。贴在他背上的人,同样赤裸一身,说要他的人是他,但动作却慢吞吞。两人赤袒相见已有半个时辰了,他却仅是在他身上摸了一遍,烙了几个吻痕,弄得他浑身燥热却无发泄。
一记冷眼扫过去,惹得对方开怀大笑,他孩子气地皱了一下鼻子。有何可笑的?
梵雨扑捉到他那细微的动作,更是笑不可抑。
想不到解开封印后的冷炙更可爱了。
莫名其妙!十分厌恶那张嚣张的笑脸,雷溯抓过枕头便蒙住他的脸,气呼呼地下床拾衣服,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梵雨更快地揽住他的腰,将他扯进怀中,宠溺地弹了弹他的额角。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我不陪疯子!”加重的语调显示出他的极度不悦。
梵雨在他脸上响响地吻了一记,手指把玩着他胸前的红珠。“还是喜欢逗现在的你,面无表情的你逗起来索然无味。”
呻吟了一声,雷溯懊恼地捂住唇。
他?现在的他是怎样的?
如今的自己很奇怪,身体被这男人一碰,便牵引起过多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全现于形,根本无法做到心静如水,面无表情!
在男人的怀中,他――似乎活了?!
捣住嘴,阻止令人羞耻呻吟声,当身体被亲密地碰触时,他无法抑制,蛮力推开了挑逗他的男人。
急促地喘着气,羞愤地瞪着因好事被打断而不悦的男人。
“现在拒绝,不嫌太迟了?”梵雨拂开垂在额前的发丝,危险地逼近他,如猛兽盯着猫物,使猎物四面楚歌,无路可退。
雷溯双手紧揪着被单,对逼来的压迫不躲不闪,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困惑。
他想得太简单了!
男人咬他的耳,他闭眼,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他以为将身体交给另一个人,任由对方摆布,只要他心止如水,无情无爱便蒙混过去!然而,这个男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他用巧妙的手段,激起了他内心的欲望!
他虽是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但,并非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对原始的欲望,他,仍有着强烈的冲动。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十分厌恶。
“在想什么?”梵雨贴近他耳边询问。
他平复情绪后,冷眼望他。“要做快点做!”
梵雨似笑非笑。“这种事互动较有情趣。”
他脸一红,怒瞪他。
梵雨叹一口气,无奈地投降。“罢,既然太子殿下要快,在下――便加快速度吧!”
话落,不给雷溯思考的时间,利落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在雷溯的怒瞪下,他热切地给了一记长吻。
“唔――”
温热灵活的舌窜进口内,未经主人允许,大胆而恣意地四侵扰,本想忽略,但霸道的舌岂能令他无动于衷?勾起他僵硬的舌,同时勾起了埋的某段记忆,他不禁迷茫了。
唇被放开了,他微张着口,急促地吸气,腥红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紫色的帐顶,有力的双手摆在身两侧,僵硬地揪着床单,困汗湿,床单被抓出一道道痕迹。
梵雨怜爱地含住他胸前的蕾珠,唇齿一摩挲,他受刺激,禁不住弓起身,抓床单的手劲更大了。
抬起头,望着身下人的反应,梵雨极度兴奋。他如子般的反应,勾起了他层的掳夺欲望,修开的手指抚了下他的金发,在他唇上啄了一记。
“莫怕……你应该记得,这种事……能令人愉快。”
瞪床帐的红眸一转,化为犀利的刀刃劈向他,梵雨性感地一扬嘴角,分开他紧闭的双腿,那犀利的眼瞬间闪过一丝惊慌。
有趣的反应。
带了一丝凉意的手指探进他股间的秘穴中时,雷溯莫名的恐惧,惊呼一声:“不――”
真气一动,化为一道透明的防护罩,将梵雨弹了开去。
亏得梵雨早有防备之心,运气一挡,不至于狼狈地被弹下床。两道真气,在空气中相抵触,产生一道道闪光,不甘示弱地四目相对,一时房中悄寂无声。
两人对峙,真气互斗,内力相拼,面上相安无事,了无声寂,实则针锋相对,相持不下。
然而,梵雨内力厚,源源不断,非雷溯能抵,不到半刻,雷溯支撑不住,气一懈,被梵雨那排山倒海般的真气逼迫得激发不出一点点真气。
他败阵下来,梵雨并不趁胜追击,立即收了功,避免伤害到他。
技不如人,斗不过对方,雷溯放弃争斗,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梵雨自是不客气地对猎物出手了!
压抑下要呕吐的冲动,雷溯被迫分开双腿,身体被同是男人的梵雨――侵占!
在梵雨毫不怜惜地贯穿下,他咬破了薄唇,紧闭的双目里滑出两道泪。
“疼吗?”耳边有轻问声,他漠然,不理不眯。
梵雨一个挺身,插入到他身体的最。
“早知如此,何必抗拒?小炙儿,你注定是我的!逃不掉,永远都逃不掉――”
扬起残忍的笑,男人露出了真面目,那是噬人的饥渴恶魔,捕捉住了猎物,戏弄过后,便残忍地撕扯了!
真真切切地无可逃!
什么坚固的防墙,全都不堪一击!
在男人强硬的贯穿下,雷溯崩溃了!
坚强的心开始崩塌,每一的抽送,都令他懦弱一分,终于,他舍弃了身为杀手的他,舍弃了身为皇子的他,显露出来的,只不过是当初成为人偶时依附于男人的他!
控制不住,他松开了抓床单的手,伸展,抱住了伏在身上的男人,红眸了阵迷乱,金发微微晃荡,曲起双腿,不由自主地缠上了梵雨的腰。
痛楚与快感随之而来,他下意识地呼叫:“雨,雨……”
注意到他的转变,梵雨冷冷一笑,低头封住他的小口。
他晃着头,扭动腰身,忘了现实的一切,回到了过去的空白。
一个沉迷,一个似乎清醒如一,这场鱼水之欢,仅是掳夺的开始?!
***** ***** ****
野兽般的低吼,床上相缠的两人一阵猛烈的动作,在达到欲望的高潮后,稍平复,分了开来。
身体渐渐冷却,神智慢慢回体,雷溯双目无神地瞪着从窗格里斜射进来 的晨曦。
一夜的纠缠,身心皆很疲惫!
从最初的迷乱到最后的清醒,这场交合,他一败涂地!
无法自欺欺人,他在男人的身下无法自拔!像一个饥渴的――荡妇!
记忆十分清晰,当他仍是那个纯真无知的“小炙儿”时,是如何乖巧顺从的在男人的身下扭腰摆臀,愉悦呻吟――一如昨日!
天亮了!
天终于亮了!
将他折腾得浑身无力的男人贴在他背后,不正经地啃着他的肩,在他布满青痕的肩上添上更多的痕迹。
懒得推开他,雷溯静待元气的恢复。许久之后,他咬牙撑起疲惫的身体。
一条强壮的手臂倏地揽住他的身子,一个不平衡,他整个人倒入了一具炽热的胸膛上。
“放开!”他沙哑地命令。
“真无情啊!”梵雨恋恋不舍地闻着自己留在他身上的气味。“一夜欢愉,便将我这个尽责的情人一脚踢开,真伤人心。”
冷眸一扫,雷溯猛地挣开,喘着气,吐出一字:“滚――”
梵雨挑眉,懒洋洋地倚在床上。“要我滚?呵呵,小炙儿,你是我见过最冷酷的情人呀!”
充耳未闻,咬牙下床,抖着双腿,艰难地捡起地上的衣物,锁着剑眉,一件件地穿上。
看不到“美景”了,甚是可惜。
无力扎束金发,酸痛地身体仅靠一丝理智支撑着,倔强地立在晨曦中,刻的五官被清晨的阳光衬托得无比尊贵,唇角有一缕血丝,是他自己在交合中咬破了唇角而留下的。
“今日之内,滚出摩雷国!”与阳光的煦暖完全相反,他的话语似冬日的冰霜。
梵雨眼一敛,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在下……可曾答应了?”
什么?
雷溯锐眼一犀。
梵雨毫不将他的恼怒放在眼里,不正经地道:“我说要你,只不过是讨回你欠我的!呵呵,至于离不离开摩雷国,又另当别论了。”
萧杀之气肃起,立在窗口的人,金发被真气振得飞舞,那双红似血的眼眸中迸射出无数道杀气。
他要杀了这个男人!
用力地扳下窗台上的白虎浮雕,在手掌中捏了个粉碎!
要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断!
“想想你的母后。”梵雨漫不经心地提点怒火中烧的他。
一句话,如一盆冷水,将雷溯的气焰浇了下去。
扭曲的五官,使人联想到恶鬼!
红得要滴出血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他转过身,朝门口闪去。
哼着小曲儿,轮到小鸿罗为主子端洗脸水,小妮子迎着煦暖的晨光,高高兴兴地走向梵雨的房间。正想敲门时,赫然发现那房门竟然破了个大洞,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破门倏地大开,一团冷气扑面而来。
她“啊了一声,险些吓掉手中的脸盆。
雷溯孤傲与冷漠的身影闪电似地窜出,避开门口的人,一晃身形,便消失无踪了!
眨眼,再眨眼。
鸿罗晃晃小脑袋。
刚刚,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那个杀手冷炙,亦身为摩雷国的皇太子雷溯,他一大早来找主子有何贵干啊?或是……他昨晚便一直呆在主子的房中?
莫非……
难道……
难不成……
他被主子――吃了?!
当下,她化为石柱,僵在了门口。
“是鸿罗在门外么?”里面传来梵雨慵懒的声音。
勉强回过神的鸿罗吞吞口水。“主子,奴婢送洗脸水来了。”
“先搁在门口罢。”依旧是懒洋洋的。
“……呃,是……”晶亮的大眼光彩夺人,属于女人八卦的笑容逐渐浮现。
啊!啊!一定是了!堂堂的摩雷国皇太子被她们的主子给――生吞活剥了!
嘻嘻,要立刻跟冰漓说去!
主子他,真是胆大包天,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此放肆哦!呵呵,真不愧是她们的主子呀!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 **** *****
他――不再是杀手冷炙了!
杀手,无情无爱,无血无泪,杀人面不改色,从不对猎物手下留情!
杀手冷炙,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然而,恢复记忆的他,已不复当初!
争着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自己的寝宫,真气一泄,整个人犹似虚脱了一般,砰然倒在了地上,地上虽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但身体的碰撞仍痛得几欲呻吟。
他,变得软弱了!
只有软弱的人,才会――流泪!
脸侧贴在毛毯上,怔怔地瞪着红眸,两行泪悄然滑落而下,消失在毛毯之中。
记忆的恢复,给他带来了一丝人性,有了人性,便有了感情!人一旦有了感情的眷恋,就冷硬不起来!
他的母后,他的父皇,他的皇兄,至亲的人呀,皆是他感情的来源!
而那个男人……
给了他永远无法磨灭的屈辱!
身体――被刻了烙印!
胸口,一紧一缩,难受得快要崩裂了!
梵雨……
他要杀了他!
要杀了他!
不是来自别人的命令,亦不是受了暗示,这是发自内心切的、唯一的渴望!
他――要杀了――他!
一把长剑,一把泛着寒气的长剑从暗一闪而出,刹那间架在了雷溯的颈间!?
泪水一滞,倒在地上的雷溯骇然一惊,瞳孔倏地扩大。
清澈的剑身,清晰的映出了剑的主人。
掺了一丝忧郁,杀手惯有的无情与冷漠一览无遗。
是他!?
雷溯未动,静观其变。
“唯有你――”低吟似歌的冷调声音飘忽地响起。“能救他!”
雷溯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一双空洞的紫眸。
剑,划破了他的脖子,他睁开眼,望向剑的主人,那个总追在无影身后的男人――琅琊!?
***** ***** ****
吃了人家却不认帐的无赖汉――梵大公子原本还想赖在摩雷国的皇宫中白吃白喝数十日的,但一封从中原快马加鞭的紧急“家书”结束了他的“白吃生涯”!
送信的人日行千里,火速紧急地将信件送到梵雨手中之后,便瘫在地上起不来了――累晕啦!
梵雨瞥了眼倒在地上差点吐白沫的大内高手,不大情愿地拆开信封。
一看信纸上的字迹,便知是何人来信了。
一行略为秀气的字,分明出自他那登基不到一年的皇兄梵云之手!
诺大的信纸上,仅几个字。
“思汝,速回!”
梵雨轻咳了一声。
正想折起信纸塞回信封里时,发现信纸背面还有一行字:风和漪私自出宫,弟务必寻回之。
头痛地揉揉额穴,他大叹三声。
一旁的鸿罗与冰漓互视一眼,鸿罗忍不住问:“主子,有急事吗?”
梵雨随手将信丢在桌上,端起茶杯,啄了两口。“也没什么事,云要我回中原。风和漪两个小鬼私自出宫了。”
“啥?风殿下和漪殿下……他们出宫了?”冰漓不由地捧脸怪叫。那两个长在温室里的小嫩草竟然会出轨?胆大包天地跑到险恶的江湖上去?真为他们捏一把冷汗,可千万别撞上什么大色魔呀!
“两个头痛的家伙!”梵雨说得有气无力。
陆浚道:“主上,属下可以发武盟令,命各大门派注意一下。”
梵雨摇摇头。“不可!这事最好秘密进行。你找几个游侠或独行客帮忙找一下吧!”
“是,回中原后,属下立即发武盟令!”
“你们两个丫头,收拾收拾行李,一会儿向摩雷王辞行。”
“是,主子。”
正当大伙要忙的时候,一直被忽略的那个瘫倒在地上的大内高手忽然醒来,高呼一声:“陆浚大人,您亦有封信!”
默――
四双眼一至瞪向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
而那倒在地上的家伙腼腆地一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方绢包着的东西,很慎重的交给一脸古怪的陆浚。
“抱歉,刚刚属下太累了,一时换不过气,迟给了这重要的东西。”
陆浚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抖着手接过那块方绢。
冰漓和鸿罗一脸好奇,好始张望着了,就连一向高莫测的梵雨亦一脸疑惑。
咽咽口水,在众人期待的注目下,陆浚打开了方绢,当一个粉红色的信封跳出来时,他的脸开始铁青。
不知何时挨到陆浚身边的冰漓眼尖地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并大声的念了出来:“亲亲浚哥哥亲启。”
“噗――”
一干人当下笑得人仰马翻,唯有陆浚脸黑得像踩了狗屎。
“哈哈哈,只有童童公主才会称陆浚大哥为‘亲亲浚哥哥’啊!”不知死活的鸿罗边笑边嚷。
陆浚欲哭无泪,手里拿着烫手山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偏在这个时候,大内高手殷勤地说:“陆大人,快折了看吧!公主殿下足足写了三个时辰呢!用心良苦呀!”
再一,其他人笑不可遏!
***** **** *****
正要向摩雷王辞行时,逢上摩雷王暴跳如雷的时候!
一行人静默在一角,待摩雷王先理好事情。
“那个孽子逃了?!”大吼一声,将来报讯的法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该死的你们,是如何看守的?七重封印,四位法师坐镇,竟然让他给跑了!?”
法师跪地。“请陛下降罪,属下等罪该万死!”
摩雷王阴沉着脸,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他的步子缓而慢,但每一步都极为沉重。
“将经过叙述一遍。”
“是!”法师道,“中午时分,属下们正在用膳,但才吃一口,便晕然倒地,待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属下立即去看牢房,却发现牢中空无一人,但……七重封印原好无缺!”
摩雷王一掌击在案桌上。“来人――”
侍者立即待命。
“请国师前来!”
“遵旨!”侍者欲走时,摩雷王忽然想到什么,阻下他。“将太子也请来!”
侍者领旨后,便快速地退下了。
阴郁的脸色未曾好转,在看到一角的梵雨等人时,方略缓上几分。
“不知梵公子有何要事?”
梵雨微微行礼。“打扰陛下了,不过,在下今日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辞行?”摩雷王一惊。“梵公子为何不多住上几日?”
“实不相瞒,在下离开中原有数月,皇兄念得紧,催信来了。”梵雨无奈地一笑。
摩雷王呵呵一笑。“罢,既然是家书催促,朕便不再挽留了。”
“多谢陛下这些日子的盛款招待!”
“哪里,哪里!”摩雷王摆手,虽在笑,但并不怎么开怀。近日摩雷国烦心事一桩紧跟一桩,人心惶惶,加上国宝被盗,罪人逃跑……
国师敲着手杖急步而来。
摩雷王匆忙迎上去。
“老臣参加陛下!”国师要行礼,摩雷王立刻扶住他。“国师不必多礼,眼下事情紧急,望国师能指点一二!”
国师眯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老眼,点点头。“陛下莫急。”
摩雷王叹一口气。“朕无法心安啊!”
“太子驾到――”侍者传话声来,众人一齐看向冷然一身的雷溯。
目视前方,掠过嘴角略扬的梵雨,他立在摩雷王面前,没有行礼,冷冷地望着他。
摩雷王额际青筋一绷,沉声问:“溯儿……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你……放走了那个人!”
出人意料的,雷溯完全没有否定,声音似冷泉。“是――”
摩雷王刹时甩了他一巴掌,他的头偏向一边,脸颊上立即浮现出赤红的五指印。
“大胆!何人允许你如此做!”急促地喘气,摩雷王的眼中怒火腾腾。
雷溯依旧漠然,无神的双目盯着富丽堂皇的皇宫地板。“他……是我皇兄!”
“住口!”摩雷王大喝。“他不是!他与我们皇族毫无血缘关系,一个来历不明的杂种……”
一道杀气倏地刺向他,摩雷王一愕。雷溯的红眸中有嗜血之光。“他――是我皇兄!”
摩雷王复杂地望着他,眼里有丝寞洛。
雷溯漠然视之,转身便走。
摩雷王差点气得吐血。
国师摇摇头,捋须。“陛下言词上过激了一些。”
摩雷王为难地面向国师。
国师道:“虽然雷焱皇子犯了大错,但,老臣以为事情并不简单。”
“国师此为何意?”
“一切乃天意也!”国师意味长地望了一眼沉思中的梵雨。“梵公子可愿随老朽到寒舍一续?”
咦?
众人不解。
国师安抚摩雷王。“王请放心,晚上老臣自会向您交待一切。现在有些玄奥的事想请教一下梵公子。”
梵雨一思,了然于心。
第十章
来到国师的殿堂里,国师请了坐,上了茶,便徐徐地说道:“梵公子来摩雷国有许多日了吧?”
梵雨微微一笑。“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国师点点头。“那么,梵公子定有听闻摩雷国的一些事情了?”
“国师指的是……”
“摩雷国的禁忌!”
梵雨一愣。“在下有所听闻,不过,仍是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国师叹了口气。“的确,此事在摩雷国无人敢提及。梵公子可记得那日在七星塔盗国宝的紫眸人?”
梵雨一思。“自然记得!那时在下出手过晚,只能劫下人,却无法夺回贵国之宝!”
“如此老朽已感激万分了!”捋着白须,国师双眼迷,似乎正在回忆什么。“那孩子……是个苦命的人啊!”
梵雨静静听着。
“那时候啊,我国穷困得民不聊生,许多贫民抛妻弃子。王妃刚刚与陛下成婚,但国家依然贫瘠。有一日,王妃出宫察视民情,在路上遇上了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王妃心生不忍,便收他为养子,取名为雷焱,为我国第一皇子!但这孩子却有一双惊世骇俗的紫眸,王妃带着他来老朽这儿,请求老朽封印住他的紫眸。”顿了顿,国师闭眼。“当初一看到那孩子,老朽便窥得一丝天机,但那孩子十分纯朴,老朽不忍他受苦受难,便封印了他的紫眸。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他的紫眸永远都不会还原!”
梵雨“啊”了一声。
国师睁眼询问。
梵雨皱眉。“国师请继续。”
国师颔首。“然而,不知何原因,大皇子在十五岁时竟大胆地骗小皇子进了七星塔,欲盗国宝,幸得雷神相阻,他没有成功!得知情况后,老朽与陛下和王妃立即赶至七星塔。一直对大皇子有戒心的陛下勃然大怒,将大皇子关进了天牢。唉,当初王妃认了那孩子为养子时,陛下一直无法接受他!可能是雷神的力量提醒着他,拥有紫眸的少年会带来厄运!所以,他下意识的便排斥他!如今亦然!”
梵雨点点头,略有体会。
“之后不知何原因,大皇子竟然携着小皇子,消失无踪了!”
“咦?”
“这便是摩雷国至今弄不明白的玄案!即使如今小皇子回来了,仍是弄不清楚当初的始末!看来,唯有大皇子亲口告诉我们了!”
“失踪后的他们,成了暗鬼门的杀手?”梵雨思索。“暗鬼门……”
“这暂且不说,老朽想不明白,当初大皇子被封印的紫眸如今竟然显示了,可见,大皇子曾死而复生过!”
梵雨面有难色。“此事与在下脱不了干细。”
“哦?”
“实不相瞒,当初暗鬼门的杀手欲杀在下,而在下曾毫不留情地杀死过他!”
“啊?”
“但他却又活了!看来,果真非常人也!”
国师起身,边捋白须,边踱步,许久,他方道:“看来,一切果真是天意,无法改变了!”
“国师的意思是……”
国师长叹一声,来到护国镜前,沉重地道:“中原的暗鬼门,暗藏玄机呀!”
“这个……在下亦有所感。”
“梵公子可知天下六宝为何?”国师突然问道。
梵雨一怔,摇首。
“六宝者:『凤凰门』门主之心,『魔人谷』之毒人,『摩雷国』之镇国之宝雷神舍利,『人间阁』之常绿圣草,『涤尘阁』之圣水,『无鞘剑派』之无鞘剑。拥此六宝,可得天下!”国师铿锵有力地道。
梵雨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雾团立即散去。
国师见他双目一澈,便知他已理清一些事情。
“此六宝大有作用,各有神秘之,老朽仅知雷神舍利能复原伤势并可增强功力!无鞘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遇人杀人,可谓是天下无敌之剑!涤尘阁的圣水可解天下百毒,至于其它几样,仍是一知半解,无法探知。特别是凤凰门的门主之心,老朽想不出这是何种宝物,一个人的心怎算得上宝物?!”
梵雨手指敲了敲茶几,道:“据在下所知,如今无鞘剑,圣水,雷神舍利已被暗鬼门所盗!”
“不知,这暗鬼门的天尊必定是想拥有天下六宝,其魔心亦可见!”国师从抽屉中取出一画卷。
“这是我国的法师从中原回来时,画的天尊画像。”
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展开,画中之人渐渐显现。
梵雨由最初的不禁意,到后来的震惊。
一身淡紫长袍,一抹慈爱却无暖意的轻笑,随意坐于席上,信手抚琴,琴前燃一鼎檀香。
意境之唯美,足可见画者之用心。那一眉,一眼,神韵逼真,恰到好!
梵雨的手心一阵汗湿,双眉不知不觉中拢紧。
刹那间的失神,指甲一掐手心,很快地定下心来。
国师似有若无的睨他一眼。
“这……便是天尊!”
梵雨敛眼。“国师……意喻为何?”
“梵公子,老朽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国师请。”
“……暗鬼门……为何要暗杀你?”
梵雨眼中精光一现,忽尔,他笑了,轻轻淡淡的笑了。“国师果然是国师!”
“得罪梵公子了。”
梵雨取过画,摩挲着画中人的五官。“相隔许多年,他的容貌却依旧如昔!”
神色有些飘渺,他苦笑。“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当初并不知道他便是暗鬼门的杀手,如今见了此画,方明白一切!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呵呵,我与他,是水中月,镜中……永远都无法……”
他哑然,收了口,不再言语。
国师白眉一扬,似乎知道了什么,又完全未弄清,但对方不再讲下去,他不便探知。
收了画卷,梵雨敛了情感,脸上扬起淡雅的微笑,恢复平日的潇洒。
国师佩服之余,问道:“梵公子可知老朽请公子来的用意了?”
梵雨取出折扇,晃了晃。“梵某驽钝,还请国师提点。”
国师无奈地摇头。“梵公子若无心,老朽即使说了亦无用。”
“国师……”
“唉,原本是不该勉强梵公子的!但关系到整个天下,老朽不得不向公子提出来。”说话间,的向梵雨一揖到地。梵雨一惊,急忙抬手扶他。
国师虽已上了年纪,但双眼仍是精光乍现,神采奕奕。“请公子答应老朽,为救天下苍生,阻止魔物更醒!”
梵雨诧异。“国师……在下一介凡人……恐怖……无法担此重任!”
“梵公子不必谦虚,身为离族长子,天生拥有异能,再则,你身为‘野云仙者’的真传弟子,能驭四神,驱鬼神,老朽不会看错的!”
梵雨无奈地一叹。“看来国师很清楚在下的底细,呵呵。”
“惭愧,惭愧。”国师摆手。“老朽用了私心啊。”
“但……”梵雨放开他,负手而立,轻语。“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淡得如香的话语令闻之者悚然一寒!
国师瞪大眼,望着淡笑中的尊贵男子。
“我虽拥有强大的异能,却无慈悲心!冷眼旁观世间的一切,是我的本性!世间存与灭,对我来说,皆如昙一现,无关紧要!”他拂着折扇下的流苏,冷冷清清地说着。
国师即便白须垂膝,却从未遇见过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人,有一颗无情的心!
较之杀手,他更冷酷!?
不禁汗涔涔了,成为国师六十年来,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惊恐过!
梵雨优雅地向国师一揖手,道:“梵某即将回中原,这便向国师辞行了!”
行云流水般,他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国师瞪着他的背影,在那背影将要消失前,他急步追了上去。
“梵公子请留步――”
梵雨冷然直前。
国师一个闪身,终于赶上了他,立在他面前,阻断了他的去路。
梵雨慢悠悠地问:“国师还有何要事?”
冷,那眼神望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原来……他竟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强装镇定,国师用一双清明的眼看他。“梵公子可不计天下苍生,但,芸芸众生之中,有汝之兄,汝之弟,汝之父母,难道……梵公子要弃他们于不顾?”
顷刻间,四周的香异常浓烈,熏得人头晕脑胀,衣袂无风自动,发丝如有生命般,微微舞动――男人并没有冷下脸来,依旧在淡笑,但国师感到无比寒冷,仿佛堕身于冰窖之中,四肢如麻,动弹不得!?
“国师……”男人薄唇并未动,但他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耳语般的声音。“在下……终究是个凡人呐……”
国师睁大眼,不可思议。
梵雨一笑,香淡去,他飘逸而去。
国师大汗淋漓。
他……莫不是答应了?!
迷惑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他立在原地,怔怔。
许久,回过神,他一惊,四周的苞,何时全部开放了?!
***** **** ****
薰香袅袅,幽静的房里,床上的人睡得正酣。
一条人削瘦的人影悄然立在床边,柔和了眼,凝视着睡梦中的美妇。
“母后……”他喃喃。
睡梦中的人双眉略颦,似为不安。
伸手,想为她抚平紧锁的双眉,但犹豫了下,停在了半空中,握成拳。
“母后……溯儿……一定会寻回皇兄!还您一个……最初的皇兄!”
转身,毅然离开她。
是的!他要寻找出当初改变皇兄的原因!他要……弄清一切!
“恕孩儿不孝!”
人影闪出门,消失了。
内室帘子后步出两条人影,摩雷王神色复杂,默然不语。
国师捋着白须,若有所思。
“陛下不追回他?”
摩雷王走近床边,温柔地凝视他的王妃。“或许……这中间……有许多错误是朕造成的!”
“唉……”
国师轻轻地叹息。
***** **** ****
虽然夕阳西下,但一行人仍是要辞行!
宽大并不豪华但很实用的马车,如来时般,孑然一身,打算回中原。
在马车里颠簸着,鸿罗唉叹三声。冰漓不解地问:“怎么了,小鸿罗?”
“人家在想……就这样回去了,甚是可惜啦!”
“可惜?怎么说啊?”冰漓挨到她身边。
鸿罗瞅瞅一旁专心于书籍中的主子。
“当初,主子不是说……要来这里杀人吗?”
冰漓点点头。“但是,人家是太子,不好下手吧?”
鸿罗却摇头。“当初咱们都会意错了!我看啊,主子分明是别有所指!”
“唔?”冰漓咬着手指头,不解。
鸿罗附在她耳边,小声地道:“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的主子啊……把人家给……”
她打了个“叉”的手势,又作了个“零”的动作。也就是“X”,“”!
冰漓有点担心的看看全神贯注的主子。小鸿罗真不怕死哩!
“所以我说,主子分明就是想把人家那样了……”她挤挤眼。“如今目的达成了……自然拍拍屁股走人啦!”
“嘘――”冰漓捂住她的嘴。
梵雨眼一斜,扫了她们一眼。
她们立即装白痴傻笑。
梵雨抬抬眼。两个小丫头以为小声说话,他就听不见了?只是懒得说她们,她们便自以为是了!
见主子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书本上,两个小丫头又开始嘀咕了。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对太子很不公平吗?”
“哦?怎么说呢?”
“笨啊!”鸿罗白她一眼。“我早上可以感觉得出,那个人啊,感情上受了很大的创伤!”
“啊?那个……杀手……也会有感情吗?”冰漓狐疑。
鸿罗咬咬唇,思索。“我也不知道,但,早上,我似乎有看到那个人眼中有雾气……虽然一闪而过,但我一定不会看错!”
雾气?是眼泪吗?
杀手……也会有眼泪?
梵雨剑眉一皱,放下手中的手。两个丫头以为主子不悦了,吓得如两只小白兔,哆嗦在一角,水灵灵的大眼中有一丝祈求。主子可千万别罚她们呀,上罚她们学什么烂番语,现在她们仍是半调子一个呢!
“来了――”梵雨却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
“咦咦?”两个是一头雾水。
“听。”梵雨露出狐狸般的算计笑容。
两个丫头打了个寒颤。谁那么倒霉,被主子设计了?
侧耳倾耳,似乎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须臾,马车被人拦下,停在了路边。
两个丫头相觑,何人敢如此大胆?
跟随主子出了马车,惊讶地到一马匹横在他们面前。陆浚拉着缰绳,直视前方。
梵雨出了马车,迎风而立,淡笑着望着前面马上的人。
“太子殿下为何阻我去路?”
那马上的人一头耀眼的金发,一双如宝石般璀璨的红眸,一身孤傲冷肃之气,不正是摩雷国太子雷溯?!
“你我……心知肚明!”雷溯冷语。
梵雨摇首。“太子殿下不讲,在下恐怕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雷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平静无波。“我……要随你而行。”
梵雨露出诧异的神色。“太子的意思是……”
“你莫再装糊涂!”雷溯冷喝。“如你留信所言,你助我查出前后因果,我……我……我冷炙随你置!”
冰漓等人倒吸一口气,一至望向他们的看似无害,却心机沉的主子。
看来呀,主子可没那么简单放过人家纯洁的少年郎哦!
梵雨似乎很开心,扬眉一笑,空气也因他的笑而活洛了起来。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要求,梵某岂能不从?”
金发少年厌恶的别过头,望向快要消失的夕阳。“出了摩雷国,便无雷溯此人!”
“啊,那么……以后,我还是叫你――小炙儿了?”梵雨调笑。
金发少年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旁观者同情地望着夕阳下的金发少年。
真可怜,这样就被主子骗过来了?
一行人要再起程时,后面竟然又追来两骑。
“太子殿下,请等等属下――”
洪亮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一行人不得不停下。
两骑追上之后,马上的人立即下马跪地。“吾等奉王之命,一路保护太子殿下!”
众人定睛一看,跪于地上的两个,一个褐发飞扬,一个蓝眸闪烁,不正是那两个光天化日之下盗走“无鞘剑”的法师――宿白鸟与猫仔?!
原本清静的旅途多了这两个活宝,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马车又轱辘地走了,鸿罗趴在茶几上,咕哝。“不懂啊……”
“不懂什么呀?”冰漓为主子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问。
“主子,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呃,究竟是怎样的嘛?”她鼓着腮邦子问。
梵雨优雅的啄着茶,高莫测的挑眉。“你说呢?”
“啊?”主子真是的,将这么一个大问题又扔回给她。“那……那个人对主子的感情又是怎么样的呢?”
梵雨莫名的笑,却不回答。
鸿罗搔搔头。两个人……真的好怪!
冰漓好心地安抚她的好奇心。“小鸿罗,别想这么多了,来块香糕吧。来日方长,总会弄清楚的!”
“嗯,咱们只要准备茶点,当个看倌就可以了。”鸿罗点点头。
两个丫头正悠闲之时,浑然忘了身边的主子正不怀好意地瞅着她们俩。
“你们平日是否太嫌了?”梵雨慢条斯理地问。
“呃?”
“我想,两百遍经书对你们来讲,应该绰绰有余吧?”
“啊――”
魔音穿脑般的尖叫声突地自马车内传出,惊动了四的鸟兽。
尖叫声过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这么有精神?看来要多加两百遍了!”
静――
赶马车的陆浚耸耸肩,继续赶他的车。
紧随其他的三匹马更悠闲。
路途,还遥远着呢!
***** ***** *****
风沙,阻了人的视线!
沙漠中,一个高瘦的人背着另一个身高差不了多少的男人,步履艰难地行走着。
烈日,像一个火球,榨干了人身上的汗与血!
一个踉跄,两具身体摔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压在下面的人,无力地抓着炽热的沙子,无神的抬头望天。
难道……他们要死于沙漠之中?!
正在绝望之时,前眼景至突然一旋转,从天而降,照下一束虚无的光!?
白光之中,飘浮着一条虚虚实实的身影。
天神般的身姿,神佛般的慈笑,下垂的眼里却是淡漠一片。
他干涩地咽了咽,伸出手,欲抓那白影的脚。
“……天……尊……”
手抓了空,垂下,再不能动了!
外一章
“奶娘,奶娘,凤兮在哪里?”
悔暗的床帐里,一个虚弱而稚嫩的声音低低地询问着。
坐在床边,给床上的人喂药的老妇人和蔼地回道:“凤兮啊……快回来了。”
床上的人儿乖巧的喝完药后,用苍白的小手拉着老妇人的手。“奶娘,凤兮回来了,一定要告诉……小凰儿呀!”
妇人为床上的人拉好被单,慈爱地看着他。“好,好!凤兮一回来,奶娘第一个告诉小凰儿!”
床上的人听了老妇人保证的话,安逸地睡去了。
老妇人收了药碗,出了房,脸上却老泪纵横。
回头望望,她叹息。
可怜的孩子,一定不知道……凤兮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他死了!
早在十年前便死了!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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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玄天》(《幻古奇侠》(第三卷))――录入:hihihi79
作者:自由录入 25–7 15:36 539
火,起火了!
好烫!
“凤,我好痛啊!”低弱的呻吟声在火海里起落。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师父!师父……”同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火海里窜出。
火,到都是火!
诺大的屋子,原本精美华丽,此时却四围上了铁圈,火蛇无情地吞噬着一切。被人为无情地关在铁圈内困于房中的两个稚嫩少年,相隔着铁栅,遥遥相望。
“嘶”火烧锦衣、发丝的声音不断传来,有着一头极长乌发的少年蜷成一团,无情的火蛇爬上他小小的颤抖中的身体。
“凤兮,我好痛!好痛啊!”他虚弱地趴在地上,向对面的少年求助。
“凰!凰”对面的少年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嫩白的双手摇晃着铁栅,疯狂地想到对方那边去。然而,无情的火与铁栅阻隔了一切。奇迹似的,火却没有扑向他,只在他的周身环绕,完好无缺的他,表情却比被火包围住的少年的更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悲愤地怒吼。什么浴火重生,什么凤凰涅磐?根本不可能的事!人怎能活生生地被扔进火场里?火神无情,怎可能对人类幸宠?
蜷成一团的少年浑身焦黑,扭曲着脸,他空洞地望着对面。“凤……凤……”
凤兮跪于滚烫地黑焦地板上,痛不欲生地望着凰。
“凤……为……什么……不……来……救我……”
对面少年怨恨的求助,令他发出激昂地惨叫声。
火场外面,跪了一地的玄衣人。
为首的老者面无表情,火,扑扑响,杂夹着哀恸人心的凄厉叫喊声,他恍若未闻,冷冷地盯着火。
他身后的数人担忧地望着巨大的火团,一个老妇人更是颤抖着,老泪纵横。
“是凤,是凰,唯有火神能辨认。”老者淡淡地开口。“凤儿,凰儿,莫怪为师无情。这试炼,乃上祖流传至今,唯有火中求生的那一个才是真主。”
“……师父……师父……”隐隐中,火里面传出呼叫声。老者闭眼,转过了脸。
“……为什么……为什么……”
火里的稚嫩少年一声声怨恨的“为什么”却引不出老者的恻隐之心。
“啊啊啊啊”
凤兮不顾被火烧得赤红的铁栅,嫩白的手不断摇晃着,对面的那个小人儿似乎毫无生气了。那蜷成一团的,哪里辨得出是个人?那分明仅是个燃着火的物体!
缭绕在耳边,低低的哀求声,早已不复在了!
“不要”凤兮热泪狂涌,跪于地上,不让地捶着坚硬的地板。“火啊,不要烧凰!不要吞噬凰!火神啊,你烧我凤兮一个人吧!火神……”
给你!给你祭品!
把我的头,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身体,我的心,给你我的一切!火神!给你,祭品!
火窜高数丈,火场外的人们惊呼声骤起。
无数的人仰头望着天空。
一只巨大,赤红的火鸟自火中腾出,那火鸟发出凄厉的叫声,悲愤地震翅,从火里脱离而出,冲上云霄
火鸟越冲越高,直达九霄!
火尾拖曳而上,那原包围着豪宅的火渐渐地剥离,尾随着火鸟,爬上了玄天!
“显灵了!火神显灵了!”老者大呼一声,跪于地,朝天直拜。
他身后的玄衣信徒们,高呼,跟着跪地,拜天,拜火神,拜四神之一朱雀玄鸟!
天红了,火鸟隐去了,留在地上的,唯有一堆被火烧尽的灰烬。
活下来的是哪一个?
真主是哪一个?
人们从火烧后的废墟里搜寻那唤出朱雀的真主。
直立的铁栅,分开了两个少年,一个焦黑,另一个……完好无缺!
这是奇迹!
“凤兮……凤兮……”
完好无缺的那个少年幽幽醒来,开口焦急地唤着“凤兮”!
人们陆陆续续地跪在他的四周。
那少年茫茫然地坐起,张望着大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活下来的那一个是谁?
人们齐声高呼:“凰主”
“凤兮!凤兮!”唯有那个少年会如此呼唤另一个少年!
“凤兮?凤兮在哪里?”那少年惊恐地瞪着每一个向他朝拜的人。
活下来的是冰、凌、凰、月!
第一章
“哎哟”随着一道痛呼声,道上扬起一阵灰尘,灰落,可清晰地看到一个小人儿五体投地的趴着。好一会儿,那小人儿动作迟钝地爬起,坐在地上,揉着青了一块的小巧下巴。一张脸蛋满是灰尘,掩去了原本的面貌,而身上的白色衣裳,更是黑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他是怎沾上这些不干净的色彩。
两泡泪挂在眼角,看起来只有十四岁左右的少年张着腿,委屈地坐在路中央,抱怨不断:“这是什么道嘛,才走几步,就绊人倒地!太过分了!”
嘟了嘟嘴,他正打算起身,前方蓦地传来马蹄声,车轮转动声。
“咦?”他跪坐在地上,好奇地张望着。
前方一阵模糊,马蹄声车轮声越来越近,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了。
为首的是一辆看起来普通,但宽大的由两匹马拉着行走的马车,后侧跟着三骑。赶马车的人在看到路中央的少年时,皱了皱眉,扯着缰绳,赶着马,绕了过去。后方的三骑,尾随着马车,从少年的身旁走过。
少年噘着嘴,大眼瞪着车马,怔怔地望着它们若无其事的从他身旁经过。
渐渐地,那车马声远去。
少年依旧跪坐于地,莫名其妙。
搔搔头,他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站了起来,拍拍脏兮兮的袍子,继续走他的路。
没一会,又一阵“哎哟”声响起,少年再一跌倒于地。
这会儿,那一直挂在眼角的两泡泪,直直往下淌。
“痛,痛,痛!”揉着身上多疼痛,他赖在上地,不想起来了。“过分,过分!人家只不过是第一在不平坦的道路上走走,就摔了这么多数!要是让那些家伙知道了,不笑死才怪!”
不禁的,脑中浮上一张冰冷的脸,他忿忿地哼声。“什么嘛,当下人比主子还要拽!才不要受他的气呢!”
但想起那人偶尔的温柔,他又瘪嘴。
是啦,他也知道有时候自己是任性了一点点,但,身为下属,不是应该迁就一下主子的吗?哪有身为下属的,会不客气地揍主人的屁股?
一想到被揍屁股时的委屈与疼痛,他恨得咬牙。“讨厌!我讨厌他!”
没错!因为讨厌他,所以,他要离家出走!他要离开那个讨厌的地方,要去中原,去寻找他的另一半!
思及此,小脸一亮,精神又来了。
欲起身,又听到车马声。
咦?他望向前方,看到一辆车和三骑人马由远而近。
有点眼熟呀!
为首的马车慢慢地接近他,然后,赶马车的男子锁着眉头,瞪着他,从他身边经过。
后面三匹马上的人同样扫他一眼,慢慢地在他身旁走过。
少年鼓着腮,转着头,视线跟着车马移动。
直到他们远去了,他耸耸肩。
当第三跌倒于地后,他欲哭无泪地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走了。
从城里走到郊外,不过几里路,他,他竟然足足摔倒不只百?
全身的骨骼都在疼痛,他悲哀地想。如此下去,他别想去中原了!听说,从南蛮到中原,之间的路途不只千里!
啊啊啊!
他捧脸。
太、太悲惨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生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自怨自艾了许久,那熟悉的车马声又来了!
此他没有好奇地张望着,只是一味地沉静在自己的悲惨中。
马车,徐徐走近他,然后,在他身前停下。
那三匹马,亦相继停下。
一行人,就这样停在悲哀少年的身前。
少年一开始没察觉,直到发现车马声消失得突然,方抬起头,赫然入目的是近在咫尺正喷着气的骏马。
“呃?”他吓了一跳,向后爬了爬。
“小孩――”赶马车的车夫面无表情地开口问他。“去凤凰城怎么走?”
少年眨巴着大眼,左顾右盼。小孩?这里有小孩子吗?
车夫再开口。“小鬼,问你呢!”
“小鬼?”少年错愕地用小巧的指尖点点自己的鼻尖。“我?”
不是他是谁?车夫不悦地皱眉。这里除了他一个小孩子,还有别人吗?
见车夫没有否认,少年腾地一跃而起,大声嚷道:“你骂谁小鬼?你¥#%……你个冷面人!我日你的¥%%¥……”
车夫忍着气听少年一连串忿恨的咒骂声,其间还杂夹一些听不懂的方言。马车旁两匹马上的青年在听到少年用悦耳的声音骂着粗鲁的话时,不禁扬起嘴角,忍俊不禁。而后面一骑上的人,裹着披巾,看不清脸。
直到骂到口干舌燥,少年方不情愿地停下来,从腰间取下装水的皮囊袋,喝了几口水。正要来第二波的咒骂时,车夫及时阻下了他。
“你骂够了没有?”
“没有!”少年将水袋塞回腰间,抱胸,高傲地抬起有着瘀青的下巴。
“你――”车夫额际青筋都要暴裂了。
车旁马上的褐发青年看不过去,便低下头,笑容可掬地问:“小朋友……请问……”
“谁是小朋友啊!”少年恶狠狠地顶了回去。
褐发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而另一骑上的蓝眼青年闷笑出来,褐发青年瞪了瞪他。
蓝眼青年咳了一声,有礼地问道:“这位小公子,不知凤凰城……”
“小公子你叫谁?”少年斜眼睨他,扁着嘴。
天啊!
吃了瘪的三个人,一致翻白眼。
今天是怎么了?他们竟遇上一个小煞星!
揉揉太阳穴,车夫抬头望着林子上头的一方小天空。少年噘着嘴,神情倨傲。一阵诡异之后,马车内传出一道男子低沉慵懒的声音:“陆竣,为何不前进?”
车夫立即挺腰,回头恭敬地道:“回主上,这林子奇异,属下绕了几圈绕不出去。前方有个小孩,南蛮人的穿着打扮,属下正欲问路。”
少年耳尖,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车夫的话语,他不悦地冲着车夫嚷道:“喂,你骂谁是南蛮人啊!你们才是野蛮人哩!”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林子内,几个大人同时蹙起眉头,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如此的粗野。
马车的车门被轻轻的推开,露织锦厚重的车帘,一双酥白的纤手撩开了帘子,随后,露出少女柔美的脸蛋儿,而少女身边坐着一名男子,光线灰暗,看不清脸,只觉得男子一身贵气,非富即贵。
坐在马路上的少年好奇的伸伸脖子,鼓着两腮,瞪着车内。
车内的男子扫了眼少年,便道:“公子怎地坐于地上?摔着了吧?陆竣,还不去扶公子起身?”
被唤为陆竣的车夫立即下马,来到少年身边,略是无奈。“在下扶公子起来吧。”
少年瞅瞅他,打开他的手。“不要!我要他扶我起来!”手一指,指着车内的人。
陆竣皱起了浓眉,黑眸中精光一闪,一丝危险气息摄向少年。少年毫不威惧,嘟着嘴儿,无礼地伸指指着马车。
马上的两名青年挑了挑眉,颇有看戏的味道。
“休得无礼!”陆竣沉声喝道。
少年高傲地晃晃脑袋。“你们不是要问路吗?问路有你等这般趾高气扬的么?”
趾高气扬?到底是谁趾高气扬啊?
车内的男子轻轻一笑,随即一闪,少年只觉得一缕清风抚过,眼睛一眨,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眼前了。
他张了小嘴儿,怔怔地抬头直视。
一袭乳白淡金织绣的长袍,一头飘逸飞扬如丝的黑发,一张俊美如斯,泛着淡笑又掺和着高贵神秘的脸庞,男子优雅而华丽,俊逸而挺拔,看似和蔼,实则不可测。一挑眉,一眯眼,便能定人生死?
“在下梵雨,请问公子,去凤凰城的路怎么走,能否告知在下?”男子彬彬有礼,言语上诸多客气。
少年伸出手,眨眨眼。男子会意,接过他的手,欲扶起他,少年却嘴一扁,将另一手也伸了出来,略为撒娇:“抱――”
一旁的陆竣脸一青,怒气腾腾,马上的几人更是差点从马上滑下跌于地上。
男子梵雨笑笑,轻柔地将少年抱了起来,少年脸一展,高高兴兴地搂着梵雨的脖子,将脏兮兮的小脸在他洁白的衣服上蹭了两下,留下一团黑痕,这方开心地道:“我叫小月,你们叫我小月就可以了。嘻嘻,你们要去凤凰城啊,我知道哦!因为我就是从凤凰城里逃出来,而这个林子是唯一的出入口,没有地图的人是走不出去的哦。你们要地图吗,我有哦。”
少年看起来非常喜欢梵雨的怀抱,一开口便滔滔不绝。其他人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差距这般大啊?同样是问路哦!
梵雨摸摸他的头,笑问:“那么,小月可否将地图借梵某一用?”
“这个啊……”黑珠子一转,小月嘴一咧,道:“好啊!不过得从我家里拿啊!”
“哦,那么你家在哪里呢?附近么?”梵雨耐着性子问。
“是啊,就是不远嘛,凤凰城罗。”小月天真地回答。
其他人闻言,一致黑了脸。这是什么回答,这少年莫不是白痴?
“小月,你是如何从凤凰城来到这里的呢?”梵雨还算有理智,继续发问。
小月白他一眼,仿佛当他是傻瓜。“当然是走到这里的啊!真笨!”
梵雨嘴角扬了扬,普天之下,还不曾有人如此骂他笨过。这小鬼不知死活,胆大包天啊!
“那么,能否请小月带我们去凤凰城呢?”
小月歪着小脑袋,扁嘴。“不要!我可是从凤凰城里逃出来的耶!”
好想……好想抓过这小鬼打一顿屁股啊!陆竣双眼冒火,差点人扑过去行凶了。似乎感到一旁危险的气息,小月更梵雨的怀里缩去。
梵雨含笑着摸摸小月的小脸,在细磨着他的细颈。“小月饿不饿?”
一阵咕噜声响应,小月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望着梵雨。
“饿了是吧?”梵雨抱着他来到马车边,车内的少女抿着嘴,从车内端出一盘香喷喷的点心。看到点心,闻到香味,小月吞吞口水,摸摸扁扁的肚子。“我要吃……”
梵雨笑得非常柔和。“小月是聪明的人,知道一物换一物的道理吧?”
小月舔舔嘴,盯着近在咫尺却吃不到的点心。“好嘛好嘛!我带你们去凤凰城就是啦!”
唉,果然还是小孩子!梵雨向少女示意,少女拿了一个香糕递给小月,小月立即抓了过来,放在嘴边舔咬着。心满意足的吃完一个,犹意味尽,梵雨道:“小月是否该回报我们的好意呢?”
小月盯着盘里的香糕,流着口水道:“知道啦,你先把吃的给我!”
“那可不行。”梵雨婉拒。“梵某怎知小月不会食言呢?”
小月皱了皱秀气的眉,嘟嘴。“讨厌,我说会带你们去就会带你们去啦!”
“口说无凭,难为信服。”梵雨虽在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小月缩了缩肩,抬起小脑袋,张望了两下。“好吧,你抱着我骑马,我就给你们指路。”
好个得寸进尺的小鬼!其他人咕哝。陆竣上前道:“由在下带小月公子骑马吧。”
小月立即挨近梵雨,一脸嫌弃地对陆竣道:“我不喜欢你!”
梵雨略为头痛地叹气,示意马上的蓝眼青年下马,蓝眼青年耸耸肩,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梵雨抱着小月,上了马背,小月惊呼一声,似乎异常兴奋,拍着手,兴高采烈。
蓝眼青年摇摇头,翻身上了褐发青年的马,与他同骑,褐发青年以肘顶顶他,举止间略为亲密,同时,蓝眼青年不禁向后面马上那遮了脸的男子看了一眼。
“可以走了?”梵雨低头问怀中的少年。小月手一伸,指着点心。“那个啦……要……”
陆竣将点心取过来,拿上前,梵雨伸手拿了两个,塞进小月的手里,道:“到了凤凰城,再全部给你。”
小月贪嘴地咬着点心,点点头。“知道啦,真是狡猾。”
陆竣大叹一声。到底是谁狡猾啊?
终于,一行人再上路了。
带着一个有点脱线又异常精明的小煞星,向凤凰城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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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城,凤凰门所在。凤凰门,凤凰所在。
凤凰城乃南蛮最大的城池,城民安居乐业,世代富裕,城民信奉凤凰,拥凤凰门门主为城主。欲当凤凰门门主,须火烧三味真火,浴火重生者,方有资格成为万民拥戴的城主。现城主冰绫凰月,年方十四,在位却十年之久!由两位长老,四位护卫一同辅佐,使凤凰城更加荣昌盛。
然,凤凰门对于中原人来说,隐蔽而神秘。门主冰绫凰月不曾在江湖上露过面,更无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半年之前,中原江湖上传言,冰绫凰月被暗鬼门的杀手所杀,这个消息震惊武林,然而,凤凰城里,却风平浪静,毫无波动。于是江湖人猜测,冰绫凰月并没有死。凤凰能浴火重生,岂是普通人能杀的?
近来江湖传言,中原暗鬼门神出鬼没,不少门派的掌权者被暗杀,加上无鞘剑派的无鞘剑被盗,涤尘阁里的圣水被偷,远在西域的摩雷国失了镇国之宝,几件惊天动地事一暴出,便人心惶惶了。有奇人异士,观天象,预测凶星聚集,风云变幻无常,人间将有大难发生。
诸多传言,到散播,而封闭的凤凰城,却仍然安静如昔。
一队人马,身着侍卫衣服,头戴金盔,腰系嵌玉宝剑,凝冷着脸,在街道上奔驰,街道上的老百姓看到这阵势,相继退出道,由他们畅通无阻。
“哟,这又怎么了?”一个卖水果的老头眯眼问身边的人。
“呵呵,老李,看来城主又调皮了。”一旁的中年人捻着短须,笑盈盈地道。
“什么?城主又离家出走?”老李白眉一皱,颇是头痛。“这一年半载的,出走不下百,真是苦了当侍卫的。”
“可不,你看那领头的,脸黑得像焦炭,浑身寒霜,看来气得不轻。”
“啊,又是京大人出来寻人?这是这个月的第几了?”
“第二?第三吧!”
“难怪……”
百姓们唏嘘,议论纷纷,那队人马快速地穿梭在街道上,向城门奔去。
城门大开,闲杂人等全都退至两旁,恭敬地先由侍卫们出城。
正穿过城门,向郊外林子走去时,一辆马车,三骑人迎而走来,两队人马一照面,都缓了缓,放慢了速度。
当侍卫一队的领头看清前方一匹马上的人时,冰眸一瞪,寒光直射,手一挥,一行人停了下来,等待着陌生车马的接近。
骑在马上,背靠着一个宽阔的胸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香糕,小月喜形于色,好不快活。
而赶马的车夫与另外马上的两名青在看到前方城池墙上的凤凰城三字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终于吃完了手里的香糕,肚子饱得发胀,小月满足地打个嗝,抬头看到凤凰城三字后,对后面的人说:“凤凰城到啦,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梵雨低头一笑。“多谢小月公子了。”
小月用袖子抹抹嘴,道:“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呵呵,说的是。不过,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呢?小月公子?”梵雨淡淡地扫了眼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人马。
小月一愣,抬头定睛一看,看清了前方马上那个全身寒气的侍卫时,小身子一抖,大叫一声,缩进梵雨的怀里。“快逃快逃,魔鬼来了!”
梵雨挑眉,陆竣拉了缰绳,一脸狐疑,另外几人更是莫名其妙。
领头侍卫大喝一声,十几匹马上的人齐齐下马,就是连围观的百姓亦聚了过来,领头侍卫冷着酷脸,透着寒气,上前几步,小月不敢看他,缩在梵雨怀中发颤,领头侍卫蓦地屈膝下跪,其他人纷纷效仿,屈膝而跪。
梵雨等到人一惊,只闻恭敬的声音起起落落:“恭迎城主,望城主速回凤凰门!”
梵雨垂下眼,精光一闪,推了推怀中的少年,小月委屈地抬眼,扁扁嘴,叹了口气,从梵雨怀里出来,滑下马,理了理略脏的衣服,扬起下巴,全身隐隐散发着威严之气。
“尔等请起,不必多礼。”
平淡生威的话,差点令不知情的人掉了下巴。
领头侍卫帅先站起,来到小月面前,沉声道:“请门主随属下速回凤凰门。”
小月眼一眯,瞪着领头侍卫。“你敢命令我?”
“属下不敢!”领头侍卫生硬道,“门主一意孤行,惊动了长老,属下只是尊长老之命,望门主莫要为难属下。”
小月脸一沉。“我知道了。轿子呢?”
领头侍卫手一拍,一顶轿子立即从人群后显现,四名高大壮硕的侍卫抬着轿子出现。
“请门主上轿。”领头侍卫退开一步。
小月扬着冷傲地笑,抬脚走向轿子。
“且慢――”忽来一道声音,阻下了他。小月回身,看向马上的梵雨。
“你有何事?”
梵雨下了马,慢悠悠地踱向他,黑眸懒洋洋地打量了番截然不同的小月,道:“小月公子,恕在下冒昧,公子可是凤凰门门主冰绫凰月?”
小月未回答,一旁的侍卫暴喝:“大胆,谁允尔等直呼城主名讳!?”
小月不悦地瞪向那开口地侍卫,侍卫受惊,低下头,退至一边。
“我便是冰绫凰月。”小月没有否认。
梵雨正色,单手负于背后,眉宇间流转着尊贵之气,嘴角一扬,道:“巧,梵某来自中原,正欲寻找凤凰门门主冰绫凰月。”
第二章
火红的殿堂,凤舞凰飞,壮大的柱子,缭绕着长年不息的火焰,火焰艳红,将殿堂映得更加辉煌。
衣服脏乱,蓬头垢面,冰绫凰月跟着侍卫长玄京进入了这火红殿堂。殿堂里,上左位坐着一位白须老者,双目不怒而威,神情严肃,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他左右两侧又坐着两名老者,捋着灰白长须,若有所思。
进入殿堂后,玄京向白须老者下跪:“禀大长老,门主已到。”
白须老者冷哼一声,冰绫凰月上前一步,面无表情。
“凰,你可知错?”白须老者沉声问。
冰绫凰月冷眼一睨,撇撇嘴。“凰儿不知错在哪里,请师父指点。”
“你……”白须长者一击扶手,直立而起。“你私自出城,屡犯门规,闹得凤凰门上上下下不得安宁,除了任性妄为,你还有何作为?身为凤凰门门主,应以身作则,竭力荣凤凰城,为世代子孙造福!但你如此不知轻重,一年到头想着逃出凤凰城,搞得城里鸡犬不宁,扰乱民心,累及多少侍卫?凰,你乃凤凰城城主,凤凰门门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一点都不稀罕!”冰绫凰月毫无反省之心。什么凤凰城城主,凤凰门门主,尽是束缚他的枷锁,不要也罢!
“你――”白须老者怒发冲冠。“小蓄生!如此不知悔改,可对得起历代门主?对得起先祖?”
冰绫凰月浮出一抹嘲弄的笑。“玄长老,尔敢对门主如此不敬?辱骂凤凰门门主,该当何罪?”
其他人一惊,白须长者更是铁青了脸,另外两位老者急急起身,下跪于地,冰绫凰月一甩袖袍,步上高堂,威严地坐于宝座,双手搭在扶手上,黑眸一眯,冷声道:“玄长老,还不下跪领罪?”
白须长者颤抖着白眉,硬着双肩,徐徐跪于地上,向宝座上的少年折腰。
冰绫凰月道:“玄长老,念你为孤之尊师,对孤更有养育之恩,尔之罪,孤便不欲追究,进玄天楼静思十日便罢。”
玄长老抖着音,谢恩。“老臣尊旨,谢城主宽宏大量。”
“洪长老,带玄长老下去吧。”冰绫凰月道。
跑于左边的老者忙道:“臣尊旨。”
须臾,两名老人弯着腰,寞落地出了殿堂。
而堂上仍跪着两人,黑衣老者与侍卫长玄京。
冰绫凰月对黑衣老者道:“今日孤带回几位朋友,墨长老前去好生安置他们,不得待慢了他们,可知?”
“臣尊旨。”
“下去吧。”冰绫凰月挥挥手。
剩下最后一人,冰绫凰月扬起轻松的笑容,面目微微柔和了,坐姿开始犯懒,不再规矩,虽一身污垢,但掩不去他的尊容华贵。“小京,你又立了功劳啊。”
一直低着头的玄京恭敬地回道:“臣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能屡寻回门主,此等功劳断不可没。呵呵,你来凤凰门半年,便以卓越的能力当上侍卫长,其能力不可小觑。每孤出城不过一两个时辰,你便能寻到孤之所在,呵呵,孤有如此忠心的侍卫,实乃孤之幸也。”
“城主谬赞,臣能力微薄,请辞侍卫之长。”玄京叩首。
“什么?你要辞了侍卫长之职?不可!”冰绫凰月不悦。“罢了,你的木鱼脑袋在想什么,我还不知?下去,下去!”
“臣告退。”玄京再叩首,方恭敬地退出去。
待人走远,诺大的殿堂里,只剩下宝座上的冰绫凰月。
缓缓地,姣好的嘴角扬起,泛出一抹诡异的笑,藏在阴影下的黑眸冷光乍现,双手搭在扶手上,成爪,直冒青筋。
“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由小渐大,充斥在整个殿堂内。
这――便是凤凰门门主之威?这便是……凤凰城城主之权?一城之主,俨然乃一国之主?城主有错,臣子们谁敢管教?即使身为门主的师父,整个凤凰门的大长老,面对凤凰门门主,亦只能跪地领罪!
多少了呢?
冰绫凰月斜倚在宝座上,讽刺地打量着凤凰缭绕的殿堂。
身为他的师父,凤凰门的大长老,多少被屈于凤凰门门的权威之下?由一个责备长者的尊容弯腰成一个伏地而跪的臣子?
舌头在嘴边舔了舔,他凝视着柱子上的凤与凰,喃喃:“凤兮,看到了吗?这便是凤凰之威啊!呵呵,多么好用啊?凤兮,凤兮……你为何离我而去?汝可知,吾思汝已有十年之久……”
**** **** ****
“奶娘,奶娘……小凰儿回来了!”
雅致的庭院,百齐放,彩蝶飞舞,香飘千里。一身脏乱的冰绫凰月一进庭院,便放声大喊,蹦蹦跳跳地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小祖宗,可回来了!”屋里奔出一名妇人,看到跳跑过来的少年,便匆忙迎上去。“哎哟,我的祖宗啊,你怎么又弄得一身脏啊?”
冰绫凰月扑入妇人的怀里,撒娇。“奶娘,凰儿摔得一身痛呢!”
“啊?”妇人连忙翻起他的袖子,一看那细腕上全是青痕,当下心痛得掉下眼泪。“这可了得!?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哪有啊!”冰绫凰月委屈地抱怨。“都是那路的错,坑坑洼洼多不胜数,小凰儿走惯平地,那种路子太折腾人了。嘻嘻,我已命下属们去铺路,修造一番。”
“该修,该修!将老奴的小祖宗摔成这样,那路子早该修了。”怜爱的摸摸怀中少年的头,柔声道,“来,奶娘带你去圣池里去沐浴,泡个澡,身上的伤便会好。”
“好啊好啊!奶娘,小凰儿可不可以要青雀姐妹来服侍啊?”晶亮的大眼一眨一眨,好不可爱。
“行,行,自然可以!小凰儿可是一城之主啊!”妇人拉着他的手,笑说,“奶娘早闻门主回来,便命青雀黄鹂两丫头在圣池候着了。”
“嘻嘻,还是奶娘疼小凰儿。”冰绫凰月高兴地跟着妇人进了连着庭院的一扇石门,来到另番天地,进入一条通道,走上约莫半刻钟,便入了一个洞穴。洞穴并不昏暗,数十颗硕大的夜明珠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照亮了诺大的洞穴。洞穴内雕栏玉柱,轻纱缦帘,卧床香衾,鼎炉熏香,俨然是一间华丽的房间。
两丫环打扮的少女恭候在缦帘旁,一见冰绫凰月进入洞穴,便挽起缦帘,帘内立即涌出水气,水声潺潺。冰绫凰月轻笑一声,走了上去,拉过两名丫环,进入了帘内,妇人含笑候在外面。
“嘻嘻……”
嬉笑声逐渐从帘内传出,水声哗哗,伴随着少女的笑骂声。缦帘内,天然而成的水池中,少年赤裸着白玉般的身体,散着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浸在冒着水雾的池中,两名少女身着轻纱,与他一起站在水里,一个为他擦身,一个为他洗发。
“哎呀,哎呀,青雀妹子,你莫在我身上乱摸啊!”冰绫凰月闪躲着少女的手。
头系青丝的少女佯怒。“好主子,您不让奴婢碰,身子怎洗得干净?”
“可是好痒嘛!”冰绫凰月扁嘴。
洗着他长而乌黑的发丝,黄鹂以指梳着他的湿发。“好主子,怕痒便不该叫奴婢们侍候啊。”
冰绫凰月伸手抱住黄鹂的细腰,在她脸上亲了一记。“我喜欢你们啊,呵呵,何况,我自己不会洗澡呀!”
青雀摇摇头,继续清洗大业。“别躲了,你一身伤痕,外加一层污垢,脏得很呢。”
“呀呀呀!”冰绫凰月痛呼。“轻点,轻点,好妹子,你要擦破哥哥的皮啦!”
“少妹子来妹子去的!”青雀弹指敲他的额头。“咱姐妹可比你大多了。”
“胡说胡说!”冰绫凰月一手搂一个,嘟嚷。“你们明明比我小得多,我只是长得慢一点啊!”
青雀与黄鹂对望一眼,有点怜惜地望着十年不变,一如十四岁少年的主子。
“讨厌!”冰绫凰月推开她们,趴在池边,鼓着腮梆子,踢着水。“为什么我长得那么慢!呜呜,明明十年前长得很快,一下子就长到十四岁了,可是现在……还是这般模样,叫我怎么去抱女人嘛!”
“噗哧――”前段话听得令人伤感,最后一句话听得人发笑。青雀挨上去,抚摸着他光滑洁白的肩,贴着他的耳,轻语:“好主子,您若喜欢,奴婢们可以随时侍候您啊。”
“不――要!”享受着背上的轻抚,冰绫凰月闭着眼,喃喃:“我的身子……可是凤兮的呢!”
听到“凤兮”二字,两丫环皆露出伤痛的眼神。
“凤兮……凤兮……你为何不回来!”轻闭的眼里,渗出泪水,少年蓦地嚎哭。
“哎……主子……”青雀和黄鹂都慌了,上前安抚。“主子莫伤心,凤……凤兮主子应该……应该很快便会回来了……”
少年眼一睁,犀利如剑。“说慌!你们每一个人都在说慌!”
“门主……”
“出去!”少年大喝。“出去!你们给我出去!”
“门主……”两少女犹豫。
“滚!”
暴喝一声,两少女惊吓得爬出水池,湿漉漉地出了缦帘。帘外传出妇人叹息声,不一会,脚步声远去,外面已空无一人。
狠狠地以手捶着水面,溅起朵朵水,冰绫凰月孤伶伶地立在水池内。
骗子!全都是骗子!
身子一缩,蜷成一团,整个人沉浸在圣水之下,黑发如幕,飘浮在水中。许久许久之后,他慢慢地自从里探出头,拖曳着青瀑般的发丝,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出了水池,赤裸的身体上,布满水珠,脚踩着清澈见影的大理石地板,一步一个水印,白玉般的少年伸出纤细的手,一挥,贴近墙壁的纱布落下,露出一面巨大的水晶镜。
水晶镜里,印出少年优美的裸体,轻轻一笑,少年徐徐地接近镜子,双手按上镜面,脸贴了上去,凝视着镜中稚嫩的少年脸庞,他伸出舌,舔向镜中少年的唇。
“嘻嘻……”他低笑着,抚摸着镜面,身子紧紧贴着镜子,微微喘息,两腮泛红。“凤兮……我的半身,唯有……在这里,我方能看到你,亲近你……”
**** **** ****
“呼,好累啊!”
往柔软的床上一躺,鸿罗恨不得永远躺在床上不下来了。伸展四肢,躺成大字形,闭着眼,舒服的呻吟。
一只纤手伸了过来,捏住她的小翘鼻。
“呀……”鸿罗倏地睁开眼,看到冰漓邪恶的笑脸,没好气地嘟嚷:“你干什么!人家正舒服呢!”
冰漓松了手指,晃了晃,道:“就算再舒服,你也得给我先起来。”
“可是人家真的好累嘛!”鸿罗埋怨。“从摩雷国一路狂飙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进入中原,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主子马不停蹄地来南蛮的凤凰城。赶路赶得全身都酸痛呀!”
冰漓倚着床,吁口气。“说得也是。不过,主子还得我们侍候呢。”
鸿罗哭丧着脸,勉强爬起来。“身为侍女真是可怜啊!”
冰漓纤指点点她的额角。“由得你选择?快起来,为主子打点一下行礼。”
“知道啦!”
离开香喷喷地床,无奈地跟着冰漓出门。
充满异族风格的房间里,两名男子席地而坐。一名优雅尊贵的男子随意地靠坐在席蒲上,一身华美的衣服铺了一地,墨黑的长发一泄而下,垂至木质地板上,分做几绺,蜿蜒成水。
坐于他旁边的男子较为拘谨,曲膝而跪,双手摆在大腿上,略低着头,目不斜视。
华衣男子伸了个懒腰,道:“小鸿罗怎么还不端茶来?”
正说着,门外一阵脚步声,房门被推开,出现冰漓与鸿罗的身影。两人正端着茶和点心,脱了鞋在门口,踩着木质地板,将六上的托盘放在男子身前的茶几上。
“好主子,知道您渴了,这不来了?”冰漓笑着将茶递给华衣男子。
华衣男子梵雨接了过来,啄了一口。“好茶。”
“陆竣大哥,你也喝吧。”鸿罗将茶递给一旁的拘谨男子。
陆竣接过来,道了谢。
梵雨喝了半杯茶后,他问冰漓。“冷公子和那两名法师呢?”
“回主子,冷公子在房里休息,两位法师出去逛街了。”
“呵,精力可真旺盛。”梵雨摇摇头,瞟到两名丫环眼下的黑圈,知她们定是累了,便道:“你们回房休息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侍候。”
鸿罗双眼一亮。“多谢主子!”
拉了冰漓,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两杯茶下去后,梵雨转着精致的茶杯,道:“倒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凤凰门的门主非同寻常。”
“属下暗查过,冰绫凰月看似只是个稚嫩小子,但实际上做事手段果断辛辣。”
“不错。他虽表现得天真无邪到几近白痴,实则不可测。呵呵,是有个趣的人。”
“只是不知……他的心有何作用,何以例为六宝之一?”这是陆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个啊,的确让人匪夷所思。”梵雨伸了伸腿。这种跪坐的姿势果然累人,他还是喜欢中原的椅子。“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也去休息吧。唉,真不该答应‘那家伙’的要求,累人耗精力。”
说到“那人”,陆竣不禁皱了眉。说来此之所以会到南蛮,不是拜“那人”所赐。几个月前,他们仍在西域摩雷国,因天朝新帝的一封家书,一行人不得不收拾行李回中原,而摩雷国的太子雷溯带了两名法师同行。马不停蹄的赶了半个月进入中原时,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由于主上曾欠那神秘人一个人情,那神秘人便趁机敲诈,要求他们带他去南蛮,混进凤凰门。于是,他们一行人又转个方向,往南蛮飞奔。南蛮位于南方,路途遥远不说,且道路十分难行。障气多,虫子多,湿气重。他们等人克服一重重困难,终于接近凤凰城了,却在必经之路的林子内迷失方向。在里面绕了三回,三回遇到路中央的小鬼头,于是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向小鬼问路。这一问之下,终于问对了人。却不料,那小鬼竟然是凤凰门门主。
恭敬地退下,顺道带上了门。他摇摇头,打算休息一下后便到探探消息。
房里只剩梵雨一人了。将茶水点心吃了大半后,慵懒地打个呵欠,靠在茶几上闭了闭眼,猛地精神又一振,便起身出房了。
房外庭院香不断,细水长流,他无暇欣赏。快步来到间隔几间的房门前,没有敲门,便推门而入了。
在厅内看不到人影,他扬起一抹邪笑,直朝内室卧房走去。果然在床铺上看到要找的人。
无声无息地接近床,低头微视,只见床上的人一头金发柔软的铺散在软枕上,面朝里,看不大清。伸出手,抚了下那一头金熠熠的发丝,瞬间,手腕被扣住,床上的人已醒。
梵雨坐于床上,任由床上的人死扣着自己的手腕,微伏下身子,凝视那警戒的红眸。
“小炙儿,继续睡吧。”
冷炙冷冷地瞥他一眼,厌恶地皱了下眉,松开了梵雨的手。
梵雨笑着摸摸他的额,发现有点烫。“身体似乎不怎么好啊,呵呵,你大病初愈加上长途跋涉,果然难以支撑,要你坐马车,偏又不肯,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滚。”闷在被里的哼了一声,对梵雨的关心漠然视之。
梵雨只是宠溺地揉揉他的发,合衣在他身边躺下。冷炙立即寒了眼,手肘一顶,要推他下床。梵雨手一挡,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半压着他,脸埋在他的颈间,吹了口气。
“小炙儿,莫调皮,你累了,好好休息,我陪你。”
冷炙挣了挣,挣不出,只好由着他,眼一闭,转过脸不去理会。
真像一只小猫儿。梵雨低头吻他的颊,坏心地扑捉到他颤了几下,呼口气,不再逗他了,便抱着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个冰冷的杀手呀,终是成了他的掌中物。
**** **** ****
“门主,属下已请梵公子等到啸凤楼了。”玄京面无表情地向趴在软榻上玩着小猫儿的冰绫凰月禀报。
正玩在兴头上,却有人坏心情,冰绫凰月将猫儿搂在怀里,不悦地瞪瞪跪在地上的人。“起来起来,没事不要老跪着,看着烦。”
玄京丝毫未动。“请门主速到啸凤楼。”
冰绫凰月跳下软榻,来到玄京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小京呀,你为什么总是这般冷硬如石呢?”
玄京低着头,不语。
伸指,拉拉对方的脸皮,冰绫凰月啧啧称奇。“明明脸皮也是软的嘛,可是为什么看起来硬硬的?”
“请门主莫再玩笑。”玄京的脸色开始发青了。
扁嘴,指责:“你凶我!”
“门主――”青筋暴出,可见生气异常了。
“不好玩!不好玩!”冰绫凰月站了起来,抬脚踢踢仍跪着的人。“走走,我们去啸凤楼。”
抱着小猫儿,嘟喃着出门。
静静从地上站起,尾随他而行的玄京,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
抱着猫咪,神情肃然的走在道上,遇上的门徒仆人见了他,无不行礼下跪,他视若无睹,倨傲地走过。
来到啸凤楼,侍女恭敬地为他开门,他慢慢地踱了进去。
冰绫凰月一进来,便看到梵雨闲散地坐在桌前,扬着笑,逗着身边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金发少年,而二人身后站了一位硕壮的男子,腰间系剑,可能是侍卫之类。侧位坐着两名青年,异族人,身后有灵光,可见有法力,而窗边靠了两名丫环打扮的少女,正依着窗看外面的风景。冰绫凰月的出现,并没有使这帮人起身行礼,仍是自顾不暇。
“让你们久等了。”冰绫凰月帅先开口,踱进屋内,身后跟着侍卫长玄京。
梵雨这才抬起头,向他望了一眼。“不久,也才半个时辰。”其他人陆续回神,瞅着邀他们来此自己却迟到的主人家。
冰绫凰月嘻笑一声,抱着猫儿跳到梵雨面前,身子一倾,趴在桌前,将猫儿放在桌上,手指指向梵雨身边的金发少年。“他是谁?昨天好像没有看到他呀!”
梵雨笑笑。“他呀,是小炙儿,梵某的……亲亲宝贝。”说着便搂过冷炙亲了一记,对方立即以杀人式的眼神回敬过去。
冰绫凰月张大了小嘴。“哇――”
“城主不妨坐下来,慢谈?”梵雨问。
冰绫凰月自是挨着他坐下,双眼仍是盯着拥有罕见外表的冷炙。“你确定他是人吗?”
其他人闻言,不禁汗颜。陆竣不禁为他捍把汗,这小子真不知死活,竟敢在杀手面前胡言乱语。宿白鸟和猫仔微皱了眉,这南蛮人竟对他们太子不敬!
红眸泛着血气,触上冰绫凰月无辜的脸,蜷在桌上的猫儿倏地竖了毛,害怕的站起,弓着身子,猫眼瞪着散着杀气的冷炙,梵雨低低一笑,冰绫凰月眨眨眼,抓过猫儿,搂在怀里安抚。
“他长得这么漂亮,头发像金丝,眼睛像红宝石,皮肤皙白,好似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梵雨扬扬眉,挑起冷炙的一缕金丝。漂亮?的确很漂亮呢。
“不知城主邀我们来此有何要事?”他漫不经心地问。
“叫我小月或是小凰儿啦,叫城主多见外!”无视冷炙杀人般的眼神,有些羡慕梵雨能对那冰雕似的美人儿动手动脚。“我叫你雨哥哥,好不好?”
“好呀。”梵雨像大哥哥般摸摸冰绫凰月的头。
鸿罗和冰漓摇摇头。真是个会攀亲带故的小鬼呀。见他老挨着主子,不禁为那金发少年担心了起来。这凤凰门的门主不会是对主子有意思吧?当初一照面,他便要主子扶他起来,而且过分地要主子与他一同骑马。
“雨哥哥,你们来凤凰城有事吗?”冰绫凰月天真无邪地问。
梵雨道:“只是慕名而来。”
“咦?慕名?慕什么名呀?凤凰城在中原很有名吗?”歪着小脑袋,不解。
梵雨扫过跟冰绫凰月进门,但默然无声地站在一角的侍卫长,道:“在中原,凤凰门素来神秘而具传奇色彩,许多人好奇万分。”
“会吗?”冰绫凰月似乎无法相信。“我没去过中原呢,每想去都被人拦下,唉。”
“小月为何想去中原?”
“找人!”托着下巴,冰绫凰月鼓着腮。“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
叹了口气,冰绫凰月哀伤地说:“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很重要的人?”梵雨低问。
“嗯!很重要!”冰绫凰月收了哀色,换了张笑脸。“既然雨哥哥来玩,那便多住上几日吧,再半个月,城里有个浴火节,到时候热闹非凡,不可错过!”
“浴火节?”
“嘻嘻,十年一呢!”冰绫凰月抚着怀里猫儿的毛,笑。“火神降临,凤舞凰飞,是祈愿的好日子。”
“如此好的日子,怎可错过。”梵雨欣然答应,不经意地,再扫了眼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卫长。
第三章
鸿罗在梵雨的房门口张望了两下,忽然背后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冰漓,不禁嗔怒:“你干什么吓人啊?”
“你在看什么?”冰漓一脸好奇。
鸿罗捂住她嘴儿,拉到一边,低声道:“主子不在房里。”
“哦?”不在房里,那她为何东张西望?她们俩同为主子的侍女,但轮流侍候主子。今天轮到鸿罗,她不进房里侍候主子梳洗,反而在门口张望。
“主子要冷公子的房里。”鸿罗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嘻,昨天主子也在冷公子房里睡呀。”冰漓笑道。主子跟冷公子同房睡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主子房里有人。”鸿罗抿了下嘴儿。
“咦?”冰漓侧头想了想。“啊,是他?!”
“嗯……”鸿罗搓了搓两臂。“那个人……为何要主子送他来这儿呢?唉,真是的,人家好想回中原了。这边的饭菜都不合味口。”
“好了,好了,你就别挑嘴了。”冰漓的纤指点点她的额角。“这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妙。你就侍候好主子便可了。”
“虽然如此,可是……”鸿罗还想说什么,但冰漓嘘了一声,拉她到院子里的假山后一躲,两个丫头小心翼翼地藏了身子。
紧闭的房门“咿呀”地开了,细微的脚步声后,两人偷偷地探出脑袋,隐约看到一条纤细的身影在走廊上一晃而过。
直到人影消失在走廊的转折,两人方吁了口气,从假石后头出来。
“那个人……好怪……”鸿罗喃喃。
“我们走吧,别生事。”冰漓拉着她离开。
他们来凤凰城两三日了,跟随他们而来的神秘人一直不曾露过脸,主子亦很少提到他,他们一行人进了凤凰城,凤凰门门主只为他们准备了四间房,主子,冷公子,陆大哥各一间,她和鸿罗一间。可主子跑去与冷公子同睡,自己的房间空了出来。却不料竟是为那神秘人避人耳目的?主子为何要如此帮那个人呢?而那个人又有什么样的身份?他的出现,对凤凰城来说,将会有何种义意?这些都不是她们所能过问的。她们只是侍女,只要侍候好主子便可了。
***** **** ****
夜幕降临,无月之夜,寂静。
燃着牡丹熏香的雅致房内,传出一道道低沉的呻吟声。
层层蚕丝轻纱后,一条人影赤裸地趴跪在地上,双手束缚在前面,支在大理石地面,分开的大腿,露出股间秘穴一根粗大的玉制男根插在红肿的小穴内。
少年披头散发,躺在一旁的美人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书卷,细细的阅读着。
跪在地上男子的急促喘,与美人榻上少年的娴静,造就了一股诡异的气氛。当金兽香炉内的熏香即将燃尽时,少年放下了手中的书,低眉瞅了眼跪于地上急需安抚的男子。
“想要吗?”少年轻轻地问。
男子充满情欲的脸低垂着,瞪着大理石地面的双目迸射出寒冷的光。
少年伸了个懒腰,下了榻,流水般的发丝披泄在身后,宽大的袖袍敛在身后,赤着腰,踏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悠闲地踱到男子后面,双目盯着他股间吞吐着玉石的小穴,恶意地笑容缓缓浮现,他抬起小巧的脚,往男子的股间一踩,将露在外面的半截玉石粗暴地踩了进去。男子立即痛呼了一声,即而又愉悦地低喘着,全身一绷,开始颤抖,后穴收缩,将粗长的玉石全部吞了进去,前面的性器喷射出乳白色的液体,染湿了地面。
少年冷眼看着男子因高潮而激动的扭着身子,高昂地呼叫出声。
仍踩在男子股间的脚丫子挑逗性的往上爬,在男子的背上来回磨蹭着,男子低低地喘着气,因吞了玉石的小穴不断收缩,前方的男根颤抖着。
“啊,小京啊,你真可爱。”少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脚丫子又回到男子的两腿间,往下伸,脚趾灵活的夹住男子的性器,男子猛地一震。
“嘻嘻――”少年逗了几下,便收回脚,又回到美人榻,斜身一趴,抱着精美松软的靠枕,无辜地瞅着沉浸在性欲中的男子。
“唉,为什么小京平日面无表情,冷酷无情的模样,如今却可以表现得如此淫荡?”少年的下巴搭在枕上,吐了口气。
“是因为被下了春药的关系吗?”少年咕哝。啊,什么时候起,他变得如此恶劣了呢?嗯,以他现在如此幼稚的身体,不应该接触这种属于大人间的游戏呵。少年半瞌着眼,脑海里渐渐回忆着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
那时候,他十八岁吧,外表却仍是个十四岁少年的模样。他的身体,停止长大了!不知从何时起,何种原因,他的身体,不再成长。那时候,并没感到奇怪,因他体质的特殊,身体长得慢,也是情有可原。在没有凤兮的日子里,他常常感到寂寞,甚至偏激,身边的人,全都在说慌,围着他,说着一个个丑陋的慌言。他厌恶,于是常常离家出走。跑到无人的地方,到乱逛。
那时候,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每年的浴火节,即是他的生日呵,同时,也是凤兮的生日。他思念凤兮,想他,想到心痛。他恨每一个欺骗他的人,于是,他跑出了城,来到了城外的森林里。这个森林,设有迷阵,外人若没有人引指,是无法走出这森林。他对内层的森林了若指掌,对于外层,却始终无法参透其中奥秘,每每离城时,都在外层迷失方向。那时候,他因摸索了一天无法摸出道,只好往回走,却在回去的路上,听到草丛间传出一声声怪异的喘气呻吟声。好奇,便走过去看,当看到两名男子赤裸裸地纠缠在草丛间时,他愣了愣。
两名男子亦发现了他,原本气愤的脸在认出他是城主之时,一下子慌恐了。
“你们在做什么?”他问。
两名男子慌张地想拿散在草间的衣服遮身,不敢言语。
他冷眼看着他们,扬起嘴角。“不用慌,继续你们的事。”
两名男子僵硬了身子,起来不是,趴着也不是。
他沉下脸,命令:“做下去!”
两名男子一脸慌恐,但城主有命,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继续了。一开始无法投入,之后情欲缠身,没多久便无法自拔,忘了旁边有人观看着。
那时候,他立在草丛间,冷眼看着两名男子纠缠了两个时辰。当两名男子筋疲力尽之时,他开口问:“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其中一名男子红了脸。“我们……我们在行周公之礼。”
不懂。他皱皱眉。“何为周公之礼?”
男子赧然。“那是……是夫妻间……会有的行为。”
“夫妻?夫妻不是一男一女的么?你们皆是男子,算得了夫妻么?”
“……我们相爱。”男子回答,脸上已无惊慌之色。
“爱?”什么是爱?他不懂。他只知道,他一心思念着凤兮,这个世界,除了凤兮,他谁都不要。那是一种爱吗?他爱凤兮?
“你们既然相爱,为何在野外行周公之礼?”
两名男子沉默了许久,之后,其中一人开口:“两个男子在一起……世俗不容。”
脸上,露出无限的悲哀。
他眨了眨眼,两眼一锐利,道:“谁不容许你们在一起!孤回城立即下旨,为你们举行婚礼。”
“城主?!”两名男子惊恐。
邪邪一笑,他道:“孤是城主,谁敢不从。”
于是,回城后,他下旨成全两名男子成婚,自然遭到许多人的不满,但谁在乎呢?他是城主,他的话,便是圣旨,谁敢不从?
从此之后,凤凰城男人与男人亦可成婚,便慢慢形成了风尚。世俗,呵呵,不过是人定的。
眼微睁开,耳边回荡着男人的低喘声,触目看到的是男人疯狂地玩弄着自己的身体。因得不到慰藉,男人只好自行其力,不断地摩挲着两腿间的欲望。
唉,他真不是好主子呢。竟然看到下属迷失在欲望之中而冷眼旁观。
坐正身子,拂了一下流水般的发丝,他低叹。他的身体啊,经过十年,仍只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呵呵,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却顶着一副发育不全的身体,该感到悲哀吗?即使眼前上演着火辣的春宫戏,仍无动于衷。
“或许,我只对凤兮有感觉?”他低喃。
凤兮啊,你在何方?
嘶――
猛地全身一震,他紧绷了身子,双眼锐利地瞪着门外。
有什么……接近火坛?!
在碰触……他的结界!
身影一闪,拖着一头细水长流般地发丝,闪出了房。屋内,轻纱飞扬,熏香缭绕,男人低喘……
***** **** *****
玄天楼内,静思中的玄长老忽地一震,眦目,惊恐地瞪着一团黑暗。那黑暗仿佛会吞噬人,阴冷地扑向他。他冷汗直冒,惊惶失措地大呼:“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毁灭……”
窗户骤然被风刮开,窗纱乱飞,踩楼梯的声音噔噔噔地传来,不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玄长老,发生了什么事?”
玄长老抖着身子,死死地瞪着黑暗。
***** **** ****
通向圣坛的幽径黝黑阴冷。树木在黑暗中张牙舞爪,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冰凌凰月拖着一头长发,面无表情地飘飞在小道上。精美绣着金凤凰的衣袂随风翻飞。
“咕咕咕……”夜鹰在树林内展翅,他冷冷一笑,手一扬,袖袍一甩,一道光飞射而出,夜鹰的凄叫一声,之后砰一声落地,渐渐地,又悄然无声了。
脚不沾地,飘忽地飞入前方的黑暗之中。渐渐隐身,在黑暗中沉静了许久,突地一亮,原来是进了一个洞穴,穴内有四个火坛,火坛中间摆着一只鼎,鼎内悬浮着一颗火红玉石,玉石燃烧着,火焰生生不息。
盯着玉石,冰凌凰月飞身落于鼎之前,手探进火内,丝毫不怕火的灼热,抚摸着那通体火红的玉石。
“……偷窃者……”
空气一窒,寂静中蓦地有人指控。
他一惊,凤目一犀,扫视四周。
“谁?”
空旷的洞穴除了火的扑扑声,无任何动静。
“……偷窃者……”
又传来那如歌如泣的声音!?
“出来!”冰凌凰月转身一甩袖,四周火坛中的火焰爆燃,将洞穴照得如白天昼日。
一颗模糊的头颅隐隐地从一个火坛中探出,在冰凌凰月震惊地注视下,那火中的人探出半身,随着火焰若隐若现。
“谁?装神弄鬼!?”冰凌凰月伸手抓向火坛,火焰一腾,那人头消失在火焰中。冰凌凰月心惊,身影一闪,回头看到另一个火坛中又隐现那诡异的人头。
“偷窃者!”那人头张开嘴,讽刺地吐出三个字。
偷窃者?!
冰凌凰月暴怒。
“火――焚――”咒语一出,火焰更猛,能吞噬一切。那人头晃了晃,似乎有些痛苦。冰凌凰月露出残酷的笑,在得意之时,火坛中的人头忽地窜出,带着火焰,冲向他。他一惊,要躲,却被火团团围住,火中似乎有个人影,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到有人抱住了他,将他压在地上,紧窒得无法呼吸。
他翻滚在地上,全身焚烧着火焰,虽然火焰无法伤害他一丝一毫,但被火缠住的窒息叫他惊慌。
从来没有如此惊恐过,似乎要被侵犯了!
有手在抚摸他,有手在撕扯他的衣服,全身无一能隐藏,被人完全侵犯。
“啊――”他惊叫。
“滚开――”
腿被分开,有东西在入侵进来了――
要被――侵犯了!
“――凤兮!凤兮――”他害怕地大叫。
刹那间,火焰消失了,一切都平静了。
他缩着身子,衣裳整齐,只是泪流满面。
不见了!
那鬼魅不见了!
从未如此害怕过!被不是凤兮以外的东西侵犯!
谁?是何人敢如此戏弄他?敢如此对他无礼!双眼一红,发出嗜血之光。不管是鬼是神,他都要让“它”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 **** ****
金色的丝在黑暗中一划而过。
空气中有同类的气息。
一条敏捷的人影在阁楼庭院间一窜而过,落地无声地飘至一道房门前。嗜血的气息越来越浓。飞扬着金丝的人影无声无息地闪进半开的门内。层层蚕丝轻纱之后,看到一男人赤裸地趴跪在地上,喘息着。
金发人踩着猫步,立在柱子旁,跪于地上的男人倏地抬转头,两人对视。
一样冰冷,一样残酷,一样闪着嗜血之光!
那是――同类!
手,从背后伸出,金发人一震,落入了一个宽大熟悉的怀抱里。红色的眸子一闪,抗拒。
来人在他耳边低笑。“小炙儿,你怎能在夜间乱跑?真不乖!”
金发人垂眼,不再挣扎。
来人将他拖至柱子后,藏在层层轻纱内。
须臾,房门被推开,出现一道瘦弱的身影。
在冰凌凰月步入屋内之前,跪于地在的男人眸子一闪,敛去了眼中的杀气。
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接近跪于地上的男人,冰凌凰月怜悯地凝视着他。
“你――痛苦吗?”他轻轻地问。“被如此玩弄,痛苦吗?”
男人垂着头,不言不语。
冰凌凰月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发丝,强迫他抬头。“还不够痛苦吧?呵呵……”
男人的眼神迷茫,舔着唇,英俊的脸上竟有着一丝妩媚。
放开男人,冰凌凰月倚在美人榻上,手掌拍了两下,门外进来一名男子。俊美的脸,高挑的身材,沉稳的气息。
无视于地上的男人,他向冰凌凰月单跪而下。
懒懒地抬了抬眼,冰凌凰月道:“侍候侍候你的侍卫长吧,呵呵,他似乎欲求不满呢。”
男子露出惊讶之色,似乎这种事再平常不过。脱去衣服,露出精壮的身体,来到跪趴于地上的玄京身后,抚摸着他的背,手探到他的后穴,将他股间的玉器抽了出来。玄京低吟一声,颤抖不已。
打了个呵欠,冰凌凰月无聊地躺在榻上,闭目。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眼微启,从眼缝中可看到,两个男人在激烈地纠缠着。
他嘲弄一笑,渐渐地沉入梦乡。
幽暗的房内,诡异异常。
柱子轻纱后,两个人相抱着注视屋内的一切。
“呵呵,原来这凤凰城的城主也是好此道。”梵雨附在冷炙的耳边低笑。
冷炙皱了皱眉,不语。
梵雨咬了下怀中人的耳垂,见他一缩,便坏心地笑。
冷炙狠狠地回头瞪他。
梵雨趁机在他唇上香了一记。“莫怕,我设了结界,他发现不了我们。此情此景,我们也可温存一下,呵呵。”
报答他的是一记嗜血的眼光,同时,怀中人如小兽般,咬上了梵雨脖子上的血管,一咬便咬出血来。
梵雨闷哼一声,探手摸向怀中人的下腹,一把捏住
他的要害。
冷炙松了口,嘴里全是血。
“真不可爱。”梵雨咕哝着吻上那沾了血的小嘴。
第四章
,开,香。
凤蝶展翅,随风起舞。
嬉笑声由远而近,两条纤细的翩翩彩影赤足点而飞。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形,一样的衣裳,拖着一样细长如流水般的青丝,在一万无际的海中翻飞着。
少年的脸上荡漾着春光般的笑容,晶亮的大眼似漾着水光,璨璨生辉。一前一后,两两相逐,春光明媚中,两名少年像嬉玩在海中的蝶。人蝶交织,难分难舍,竟是一时无法分辨得了。
“凤兮,凤兮,你追我呀,嘻嘻。”飞在前头的少年得意地扬着下巴,边飞边舞着宽大的袖子,袖子上的火凤凰活了一般,随之飞扬。
“凰,你赖皮,明明说好一起开始,看谁飞得快,自己却犯规了。”追在后面的少年有些气恼,却对前面少年可爱的吐舌模样无可奈何。
“那好,我慢点飞。”说着,凰缓了速度。凤兮趁机扑了过去,抓住了凰的肩,在他的惊讶下,扬着促狭的笑,手一捞,圈住他的细腰,两人便纠缠着双双落于海中,压扁了无数无辜小儿。
“哈哈,抓住了吧!”凤兮捏捏凰的嫩颊。
“不公平,不公平,你自己也耍赖。”凰气呼呼。
“这叫兵不厌乍。”凤兮在他耳边吹吹气。
躺在间的少年亲昵地相拥着,望着蓝天白云,感到无限惬意。
“要是每天都这么快乐便好了。”凤兮感叹。
“嗯,我要和凤永远在一起。”熏着暖风,凰呢喃。
天蓝,云轻,香,风暖,一切都那么美好。
少年玩得累了,便飞身到附近的清泉里洗一身汗味。
“凤,没关系吗?”凰略担心。
“怕什么,嘻嘻,这个清泉虽然唯有历代城主独用的,但将来我们中有一个定会是城主,先用用何妨?再说,现下城主又不在。”一汪清水,清如蓝,纯净而圣洁。这里是凤凰城的禁地,除却凤凰城城主即凤凰门门主,任何人不得擅自入闯入禁地。
“嗯,说得也是,反正将来我和凤会当城主,只是迟早的事。”凰天真的附和。
一放开心,两个小家伙便脱了琐的衣物,光溜溜地跳进清泉中,溅出无数水。
“哈哈,好舒服。”水清而凉爽,将一身的汗水冲尽,更去了一身的疲劳,活络了全身筋骨,浸在水中,怕是不想上来了。
泡了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兴致一来,便开始打水仗了。
“哇,凤,你欺负我!”凰边拨水,边怒目相视。
凤兮笑嘻嘻,猛地潜下水,凰尖叫一声,腰被一双手扣住,然后一颗头从水里冒出,贴着他的胸膛,骇得他呼叫连连。
“你……你……你怎么可这样!”凰恼得在凤兮身上乱摸乱拍打,凤兮倒不怕他恼,自顾着搔他的痒。
“呀呀呀――”这下凰无力反击了,身子瘫软,脚站不稳,便沉入水中了,凤兮顺势压了下去,两个稚嫩的少年在碧波中沉浮,早就练就闭气功的两人在水中可以两个时辰不呼吸。
凰挣脱而出,抓着水底下的石头,滑出凤兮所掌的范围,凤兮哪能如他所愿,伸手扣住他的脚踝,一扯,凰的身子立即后滑,凤兮双腿一夹,将凰光溜溜的身子夹住了,在凰惊讶的注视下,他带点恶意的笑容,低头封住凰的唇。凰要躲,但凤兮明显占了优势,将他牢牢压在水底,夹得他无法动弹。两唇相触,像粘住了般,难分难舍。
吻得凰的嘴儿红肿了之后,凤兮改攻击他的脖子,肩,胸膛。凰战栗,抖抖着身子,由着凤兮对自己为所欲为。
两人在水里纠缠了半个时辰,方破水而出,绯红的脸,预示了刚刚在水中是如何的激烈。凰无力地趴在潭水边的大石上,露出水面的上身全是吻痕。凤兮贴着他的后背,滑溜的小舌还在他背上流连不去。
“呀,凤……凤……你哪里学来的嘛,做什么咬我。”凰明明想斥责他,但一出声,便像在撒娇般地呢喃。
“嗯,本能啊,哪用得着学。”凤兮抚摸着凰的身体。
“什么?本……本能?为……为什么……我没有嘛……”奇怪,凤兮的手在摸哪里?干……干嘛摸他两腿间的……
“住手……住手啦……”凰有些慌恐,此时的凤兮好可怕。
“才不要!”凤兮扑了上去,将他压在身上,手绕到他前方,肆意抚弄着对方不曾苏醒过的欲望。
“坏……坏蛋……”凰感到身体变得很奇怪,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冲破而出。
咦?后……后面有什么东西……顶得他好难受?
莫名其妙的他将手摸到后面,碰到一个火热的东西,他哇地叫了一声。
凤兮懒洋洋地吻吻他。“凰,我们……结合吧。”
“啊?结合?”凰不懂,不懂何为结合。
凤兮的眼中凝聚着无法预测的光,那光有些噬人。凰看了,心中一惧,此时的凤兮像个入侵者,充满了危险。
手指,来到凰的后庭,凤兮的行动告诉了凰他接下去要做什么。
我要你!我要和你成为一体!
凰骇然。似乎听到了凤的心声。
你是我的!凰是凤的!
那心声一波一波的传来,凰煞白了脸,当凤兮的手指入侵体内时,他惊叫出声。“不要――”
要被吞噬了!
凤兮每入侵一分,他便感到身体融化掉,成了凤兮的了!
倏的,凤兮停下了一切动作。他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身下的凰。凰虚弱地倒地大石上,赤裸的身体不断发颤,但叫人惊心动魄的,他的身体在慢慢的透明?!
“适可而止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凤兮抬头,看到一名清雅的男子立在灌木丛旁,用着哀怜地眼神,望着他们。
“别再……吞食他了。那孩子……还未成熟。”男子轻轻地说。
凤兮警戒地盯着男子。
男子叹息,来到两人身边,将凰从凤兮的身下抱出,虚弱的凰无法抗挣,由着男子将他抱入怀中,凤兮的手指同时从凰的体内抽出。
“唔――”凰吐了口气,透明的身体慢慢的恢复实体。
凤兮呆呆地望着男子怀中的凰。
“为……为什么……”他……他只想和凰在一起,只想拥有凰,为何凰会……如此?
“还不明白吗?”男子轻语。“凰和凤不能结合!永远都不能结合,否则,将会带来灾难。”
“不!我不相信!”凤兮摇头。凰和他一起出生,是他的半身,他们从睁开眼便在一起了,以后,自然也要在一起。
“你也知道他是你的半身?呵,半身便是不完全啊。”男子抚摸着凤兮的脸。“总有一天,你们会分开的。跟我一样,与我的半身分开。”
“城……城主……”凤兮怔怔地望着,男子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悲哀。“这是……凤凰的悲哀。记住,你与凰不能结合,永远都不能……否则,凤凰涅磐之时,便是……你们……消失之时……”
不懂!不懂……
男子的话语像咒语般,无时无刻地回旋在凤兮的脑海里。
凤凰涅磐!何为凤凰涅磐?一团火,烧得体无完肤,便是涅磐了吗?
悠悠地,他醒了。眼前昏暗,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耳边已没有喘息声了。似乎安静得可怕。
他趴在美人榻上,打着瞌睡,是梦非梦?一闪而逝的场景是真实,还是梦幻?在梦里,凤仿佛更鲜明一些?
曾经,他和凤一起戏玩于清泉么?
可,为何,他毫无记忆?是因为十四岁那时,失了许些记忆的关系么?十四岁那年,因某种原因,他混沌的过了许久,当清醒时,寻找凤兮的身影,旁人却告诉他,凤兮走了。问凤兮何去何从,竟无人能答。唯有奶娘说,凤兮去了中原,很久很久之后,方能回来。中原?凤兮为何抛下他,去了中原?中原有何之好,他为何要弃他而去?于是,当成了凤凰门门主,凤凰城城主,他开始任性,开始不顾一切地离家出走,去寻找凤兮,可叹无一成功!
打开眼睑,看到地上的两人。玄京已睡去,另一名男子在为他盖被子。
“你爱他吗?”他问。
男人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低沉地回道:“爱。”
“呵呵。”冰凌凰月轻笑。“你不怨孤经常如此玩弄他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
“嗯?”
“……怨。”男人低头。“但,属下亦感谢门主。”
“感谢孤?”挑眉。
“是。只有如此,属下方能接近玄京大人。”他爱怜地凝视着昏睡中的人。
“啊,这倒是。”冰凌凰月咕哝。“平日小京冷漠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还以下犯上,管东管西的,唉,但他又对孤死心踏地,孤一声令下,他再不愿,亦不能违抗。要他吃春药,他还真个吃了。呵呵,却给你捡了便宜。”
男人跪地,磕头。“门主,属下请求您……放过玄京大人吧。”
“咦?”冰凌凰月感兴趣了。“何出此言?”
男人吸口气,道:“门主若不喜欢玄京大人,便不要再如此玩弄他。他虽身为下属,无法违抗你,可……终究是个男人,有男人的……尊严。”
“你不喜欢他吗?”冰凌凰月没因他的无礼而生气。
“属下……虽喜欢他,可……可不愿再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得到他。”
“卑劣?”冰凌凰月坐正身子,凤眼一眯。“你,抬起头来,看着孤!”
男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虽害怕,但眼神坚定不移。
冰凌凰月与他对视了须臾。
“不悔?”
“不悔!”即使以后无法再亲近玄京大人,他亦不悔此时的决定。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想尽一切手段的得到对方吗?
“爱他,便尊重他。”男人沙哑地道。
冰凌凰月沉默了。爱吗?
倒在软枕上,他挥挥手。“带他下去吧。”
男人恭敬地再三磕头,之后抱起睡梦中的玄京,退出房门。
此时,天已渐亮。
冰凌凰月一动不动地躺着,瞪着华丽的天板。爱吗?爱一个,是怎样的滋味?
半年前,他在一离家出走时,在城外森林里乱逛,遇到了身受重伤的玄京。原本对这些事不热衷的他,因玄京一双沉而凌利的眼而改变了主意,带他回城,为他治伤。玄京是个不爱言语的人,往往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城里的人都排斥他,可他无任何怨言,伤好之后,展现出超然的武艺,于是,他成了门主的侍卫长。没有人反对,门主的话便是圣旨。
原本是侍卫长的下属降职成了副侍卫长,但这个副侍卫长似乎不怨玄京争了他的职位,反而爱上了玄京。
真是奇怪啊。
“世上真有人为了爱放弃一切么?”
仍有些困,他闭上眼,继续睡。
清晨的风,有些冷,他缩了缩,皱皱眉。风过,拂动轻纱。纱后,早已空无一人了。
**** **** ****
檀香幽然似云,飘渺飞纱,水腾雾霭。
“哗――”
浴池里,男子破水而出,一头黑亮的发丝拖曳在水里,形成一团黑云,紫色的眼眸被水浸过后,更晶莹了。
五官如雕琢般,立体而俊逸,偏表情淡漠,令他如冰雕般,毫无生气。精瘦的半身露在水外,淌着水珠,引人无限遐思。
坐于池边的白衣人手执白玉酒杯,细细地打量着水池中的出水芙蓉。
“过来,无影。”伸出手掌,温和地凝视着水中人。
紫眸人乖乖地走向白衣人,偎在他怀里。白衣人宠溺地撩起他的发丝,在唇边亲吻。
“好孩子,伤全好了吧?”
无影闭上眼,安安静静地。
手摸上怀中人的肩膀,光滑的肩膀无任何瑕疵,这方漾着柔和的笑。“摩雷王真狠心,再如何,你与他父子许多年,他却毫不留情。唉,这人世间,亲情算得了什么呢?况且对一个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
无影将脸闷在他怀里,他低叹。“你不爱听这些话?呵,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不过,得到摩雷国的镇国之宝,西域之行,算是值得。”
半年前,他天尊命令四个手下分别去东方“人间阁”,南方“凤凰城”,西方“摩雷国”,北方“魔人谷”,夺天下至宝,然,四人中,唯有去西方“摩雷国”的无影完成了任务,其他几个仍无音讯。
原应去东方的琅琊及应去北方的伊藤静二人因私情,跟着无影去“摩雷国”,伊藤静中途转了方向,去了北方,而琅琊竟不知悔改,一路追随。不过,也幸好有他,摩雷国的镇国之宝顺利盗得。唉,该罚他么?
轻抚着怀中人的脸颊,天尊淡笑。罢了,放过他吧,至少,无影平安归来了。而他,也去了东方。
至于半年前就去了南方的毓刑天呵……
“动作有些慢呢。”
将无影平放在地上,手在他胸口摸索着。“是否该催促他呢?”
按在无影胸口的手,忽地没入无影的体内,不见血,却只见随着身体的下沉,天尊整个人都没入无影的身体里面!?
一道紫光闪过,浴池旁已无天尊的身影,唯有躺在地上的无影和一堆散乱的白衣。
缓缓地,无影睁开了紫色的眼,那眼,闪烁着精光,冰雕般的脸,淡淡地漾开一抹春光般的笑容,一扫往日的冷酷,此时的无影温和似风,柔美如云。坐起身,撩一缕青丝,妩媚动人。
捡起一旁的衣物,一件一件穿上。白衣墨发紫眸,此时的无影既纯净又邪美。
“好了,乖孩子,我们去凤凰城看看。那‘门主之心’究竟是怎样的?何以刑天半年之久仍无动作?”
无影――或者说天尊,手指一划,在地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咒符圈,纵身一跃,跳进咒符圈,身子竟似入了水中般下沉到地底下,直至沉没到顶,最后,连发丝都随之而下。淡淡的光晕闪过,地上的咒符圈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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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窃者……
素白手,伸于空中,接住了被风吹落的枫叶。冰凌凰月一身白衣,白衣上绣有银丝凤凰图腾。墨黑的长发半束,由一根凤尾玉簪固定,刘海中分,飘逸地飞扬在额两侧,垂挂至下颚,一条银链挂着一颗泪型玉坠贴附在额中间,白玉般的脸,稚嫩得惹人怜惜。
靠在阁楼的窗口,望着晨阳,双眼迷蒙地望着隔壁的院落。
偷窃者?
昨晚的那个人是谁?为何说他是偷窃者?他身为凤凰门门主,锦衣玉食,怎会去偷他人财物?
而且,一般人是无法突破他的结界,进入禁地,不怕真火,袭击了他?
将手中的枫叶放入口中,轻轻地咬着。
任何一个闯入禁地的人,只有一条出入――杀无赦!
凤眸一转,隔壁院落中的几人正在喝着早茶。
雍容华贵的梵雨扬着邪气的笑,逗着怀中的金发人,金发人却冷若冰霜,不曾理会。两名侍女丫环叽叽喳喳在讨论着什么,一会儿为主子倒茶,一会儿两人又嬉玩着追打。两名摩雷国的法师在院中比划着,看他们飞上飞下,轻功不弱。似乎……少了一人呢。嗯,是那个一脸严竣的侍卫吧?
仿佛知道他在打量他们,梵雨抬头,向他敬了敬茶杯。
冰凌凰月露出稚气的笑,双手在窗台上一搭,纤细的身体从窗里飞了出去,在冰漓和鸿罗的惊呼声中,他翩翩然地飞了下来,身轻如燕,长发飞扬,衣袂飞舞,如白蝶般飘然而至。
“雨哥哥……”一着地,他兴冲冲地跑到梵雨身边,挨着他坐。“雨哥哥真是的,喝茶也不叫上我。”
梵雨亲自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小凰儿,莫气,雨哥哥向你赔不是便是了。”
冰凌凰月嘟嘟嘴。“雨哥哥在欺小凰儿不懂事吗?哼哼。”
小鬼,得了便宜还卖乖。冰漓在一旁看得窝火。主子是何身分,亲自为他倒茶,已是给他面子了,他倒好,不领情,还埋怨。
梵雨轻笑几声,摸摸他的头,并不计较,当小弟弟在撒娇。
“呀呀呀!”冰凌凰月跳了起来。
“怎么了?”梵雨挑了挑眉,细长的眼一眯,带了一丝慵懒,煞是迷人。冰凌凰月被看得脸一红,莫名的心跳加速。
拍拍胸口,他扬高下巴。“雨哥哥太大胆,竟然随便摸凤凰城城门的头,哼哼,该当何罪?”
鸿罗惊讶地瞪大眼。拜托,这小鬼,主子摸摸他是他的福气,好不好!
梵雨愣了一下,在冰凌凰月佯怒的注视下,抱着冷炙笑弯了腰。
咦咦?有何好笑的?冰凌凰月更不满了。
冷炙斜睨一眼冰凌凰月,冰凌凰月被他看得心一惊,似曾相识的眼神?那红眸中一闪而逝的光彩,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笑够之后,梵雨收了笑容。“依城主之见,梵某该当何罪?”
这个男人够嚣张!他的身份定不简单,否则,普通人在他凤凰门门主面前,唯有俯首称臣的份。
“嗯,就罚你陪我逛街好了。”冰凌凰月鼓鼓腮。
冰漓和鸿罗一听可以逛街,双眼不禁一亮。
“好啊。”梵雨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冰凌凰月双手一拍,拉起梵雨。“走,我们立即就走。”
梵雨被他拉着走,冰漓和鸿罗要跟,冰凌凰月一瞪。“谁许你们跟着,我只请雨哥哥一个人!”
“什么?”冰漓和鸿罗脸一垮,好不失望。
“哼,谁叫你们刚刚在心里骂我!”冰凌凰月吐吐舌,拉着梵雨便走了。
鸿罗跺跺脚。冰漓拧着手中的手绢。练完功,准备休息的猫仔和宿白鸟见落单的主人和两个一脸哀怨的侍女,不禁问:“怎么了?”
冰漓撇撇嘴。“走,你们陪我们逛街去。”
猫仔一头雾水。
“陆大哥一早就不知去哪里,定是私自去玩了,哼,刚刚主子也被那小鬼给拉走了,留我们几人在这里枯坐着。我才不要无聊,走,我们也去逛街。”鸿罗拉拉宿白鸟。“鸟儿鸟儿,我们走。”
猫仔皱眉,将宿白鸟的手拉了回来。“不要动手动脚。”
“小气。”鸿罗翻白眼。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单看两人的占有欲,哼哼,果然呢!
“好了,好了!”宿白鸟嚷。“要逛街,走就是,罗嗦。”
“耶。”冰漓和鸿罗高兴的跳脚,忽儿一想,齐齐看向面无表情的冷炙。“那个……他呢?”
冷炙无视四人关切的眼神,起身,走至庭院,身影一闪,便失了踪影。
冰漓张了张嘴。就知道这冰人除了主子,无人能说动他。
猫仔不放心。“太子一个人,没关系吗?”
宿白鸟拍拍他。“应该无事。太子……的武功,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说的也是。一个杀手,一个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谁敢惹他?
于是,四个人便一起逛街去了。来凤凰城几日,还未好好地看凤凰城的风貌呢。
第五章
陈设简单的房里,男子正在为躺在床上的玄京擦拭身体,玄京紧闭着眼,皱着眉头,略为不安。男子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叹了口气。
将擦巾在盆子里拧干,边擦他的脸边发怔。
自己怎么会喜欢他呢?侍卫长的长相并不阴柔,何况他一身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便无可救药的爱上他。尽管他对他视若无睹。
收回手,抓了抓额前的发,吁口气,端起盆子,出去了。
在门掩上的刹那间,靠近床边的地板上发出一道微弱的光,一个巨型咒符圈若隐若现,大理石地板像水波一般,慢慢地波动,缓缓的,一颗人头自地底下上浮――
头探出,跟着是颈,肩,身体,直到完全显现。
一身白衣,拖着长及腰的墨色长发,闪着魔魅般的紫眼,白袍一扬,坐于床边,来人柔和地注视着床上沉睡的玄京。
伸出手,轻轻摩挲他的颊,淡淡地笑道:“刑天,乖孩子,为何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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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捷地飞跃,闪身于屋檐,闪耀着灿烂之光的金发在阳光下飞扬。属于杀手时的冷凝气息,融合于自然,化有形为无形,他在庭院里穿梭,却无任何侍卫发现他的行踪。
立于一棵大树之巅,鸟瞰整个凤凰城宫殿。一眼望去,亭台楼阁,大院小院,池塘湖泊,绿阴园,应接不暇。
在进入凤凰城时,他便感到一股不祥的气息。特别是昨夜,遇上了那个人!果然,天尊派了人混进了凤凰城。
杀气凝于眉间,闪身向一个庭院飞去。
他不懂。不懂那个男人为何来到这凤凰城。虽然他们之间有契约,然而,来凤凰城,与他们的契约无任何关系!偏自己对他无可奈何,一遇上他,便吃亏无数。
那个可恶的男人!
脚一沾地,收了气息,循着那股诡异气息缓缓接近院落中的一扇房门。
“啵――”
他一惊。
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幽暗,却有一抹刺眼的白色。
冷汗无声无息地爬上额际。床边的白衣人缓缓转头,黑暗中闪烁着一双诡异的紫眸,不同于以往的冷酷无情,反而洋溢着满满的柔情。淡淡一笑,轻柔的声音徐徐在耳边响起。
“许久不见,炙儿。”
那张脸――是印在脑海中的,属于皇兄的脸,那双紫眸,既熟悉又陌生,那笑,从未在内敛的皇兄脸上看过。他――有着皇兄的外表,却――不是他雷溯的皇兄!
死死盯着床边的白衣人,他开口:“你,是谁?”
白衣人眯眼一笑,歪首,撩了下耳际的发丝,道:“小炙儿,真是坏孩子,怎能忘了我呢?”
空气,在瞬间冷冻。
眉宇间虽柔和,全身却隐隐散发出冷淡冰寒的气息,除却一人,无人能如他那般看似温和如水,飘然于世外,实则惨无人道,视人命如蝼蚁!
“天、尊!”
白衣人起身,走近冷炙,怜惜地望着他。
冷炙全身寒冷,双手紧握成拳。有着皇兄的外表,却是天尊的灵魂!?
“兄……我的皇兄呢……”他问。
天尊微微一笑,伸手轻抚他冷硬的脸颊。“炙儿,莫怕。你的皇兄,一直在。在这个身体里。”
冷炙狠狠地甩开他,后退一步。
天尊收了笑,高莫测地望着他。“不明白吗?这个身体的用?”
鲜红的双眸中几乎要瞪出血来了。
天尊抱胸,略为怜爱地抚摸着自身。“魔之眼,我的代身。呵呵,这个身体真的很好使用啊。可爱的灵魂,可悲的灵魂,哭泣的灵魂,无影虽杀人无数,但灵魂却又小又惹人爱,像个孩子般……渴望着爱,呵呵,可叹这世间除了本尊,无人会爱他。只要他的眼睛是紫色的,他便注定是魔鬼的孩子。”
冷炙的身体晃了晃,血气翻腾。
皇兄,他的皇兄!
“把他……还给我!”冷炙冲上前,揪住他的衣服。
天尊握住他的手,望着近在咫尺的红眸晶莹剔透,蒙了一层水气,像浸在水里的红宝石般。
“真是可爱,难怪那男人对你爱不释手。小炙儿,你不恨吗?身为一国太子,却被那个男人当玩具般对待?你的皇兄――非常的恨那个男人呐。”迅速地抱住冷炙,将他往怀里带。“无影爱惜你,疼你,不舍你成为男人玩具,所以,他要求本尊带你回去呢。”
冷炙一骇。自投罗网,教他震惊。
“为何要挣扎呢?”天尊贴在他耳边低喃。“难道……你不是爱慕着你的兄长么?感觉不到他对你的爱吗?想想吧,每出任务时,那个常常隐身于暗的人。”
挣扎的身体渐渐安静了下来。贴在兄长的怀中,感到不可思议。当恢复记忆后,他便不再是单纯的杀手冷炙了,那属于童年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兄长带着淡淡忧郁的眼,挥之不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亲近皇兄了!
“皇兄,皇兄,为何……为何你要入了魔道,为何……带溯儿入了魔道……”他沙哑的嘶喊,此时的他,像个孩子般地偎在兄长的怀中,埋怨着。
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自己。
怎么了?
为何会软弱了起来?
“傻孩子,何为魔道,何为正道,为何要分得如此清呢?所谓的正邪两极,不过是那些伪君子为自己所做的掩饰啊。这个世界,本是无常的,正亦是邪,邪亦是正,还不明白么?”
不对!不对!
他不管什么邪,什么正,他只想知道,只想知道,皇兄为何……堕入魔道!
难道……难道是天尊他……
猛地一震,他挣脱而出,嗖地抽出背后的斩魔刀,冷冷地盯着天尊。
“你――究竟想怎样?”
天尊遗憾地甩甩袖袍。“小炙儿,你原是为我所用,却偏离了命运之道,只怕日后要后悔了。你道那男人真心对待你吗?呵,天朔王朝的二皇子啊,梵雨,早在许多年前便――丢了心。一个没有心的人,会爱人吗?”
讽刺地一笑,天尊慈祥地注视着冷炙。“本尊一直疼爱你们,为何要违抗本尊呢?跟着本尊,不好吗?”
冷炙痛苦地扭曲了脸。“你――是罪魁祸首!”
天尊摇摇头,叹息。“错了!错了!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有罪!万恶之源并非是魔,而是那自命清高的――神啊!”
魔只是神手中的玩物,是可悲的玩偶,被烙上罪恶的印记,成了神的代罪品。
所以,魔要搞天,要毁灭神!毁神之前,要毁灭信奉神明的――人类。
人类是脆弱的,脆弱的同时,又是那么的坚强。只要让人们心中积存黑暗,人将沦为魔物,脱离轨道,脱离神的掌握。
充满杀戮,猜忌,悔恨,毁灭,血腥……黑暗将支配一切,魔物肆意人间,呵呵,美丽的魔界就此诞生,多么令人期待呵。
天尊的眼,如一个漩洄,吸引人的灵魂,黑暗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将要吞噬被蛊惑的人。
雷神之力一震,倏地惊醒。红色的眸子光出夺人的光彩。冷炙痛苦地后退,面对皇兄的身体,他无法下手。可天尊那震慑灵魂的力量太可怕,稍一不顺,便会被操纵人心!
斩魔刀在呜鸣。
不是对手!
不是对手――
他会被黑暗吞噬!
一咬牙,他夺门而出。
“你以为逃得掉吗?可爱的小炙儿――”
浓烈的檀香在四周扩散,地面上旋出一团诡异的黑暗,天尊的身体慢慢地沉下,隐没在黑暗之中。
床上的玄京仍在沉睡着。
**** **** ****
逃!逃!逃――
冷炙汗涔涔地飞过一座座院落,脚一沾地,一团诡异黑暗便凝聚在他脚下,他一惊,飞身而起,黑暗中伸出的手抓了空。
惊魂动魄地闪至另一,未待立定,那团黑暗如影随形,在他脚下出现。他再腾空,飞身而起。无可躲,无可站脚,只要他一沾地,那团黑暗便凝聚过来,拖人下地狱的手窜出――
跳过跑过飞过大大小小院落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临时所住的院落。黑暗紧紧吸附在他的脚下。即使他武功再高,但过度使用功力,身体很快达到极限了。喘着气,全身衣服湿透,曾经受过伤未全愈的身体,无法支撑太久。那个用他皇兄的身体追捕他的――魔物!
不会再一……堕入黑暗!
身体了斜,脚下踩空,落于地上,身后是一道房门,他无力地支在门上,脚下黑暗凝聚得非常迅速,从黑暗中伸出半颗头和一双手,诡异地望着他。
“进屋――”
房门忽地大开,身体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
“砰――”门紧闭,房外的那团黑暗在门外徘徊,无法移进屋内。黑暗中探出的半颗头略略皱眉。
冷炙倒在地上,呻吟一声。感觉不到可怕的黑气,疑惑地盯着屋门。
房中,有另一个人微弱的气息!
他转头,望去――
柔软的兽毛上,陈铺着如水如月华般的细长银发,白得有些透明的丝衣下,裹着纤瘦的身躯,被银华如丝的发簇拥着的是一张绝媚得惊为天人的脸庞,乌黑得如晶石的眸子沉如海。
是他!?
冷炙一震。
银发人接近他,按住他的手脉,冷炙躲了躲,躲不开,只能由着他按住脉门。
“气息絮乱,血气不足。身体很不妙啊。”
冷炙抽回手,咳了数声,自地上爬起。
“那东西是什么?竟然能突破凤凰城的火之结界?”银发人回到原位,靠着矮几,倒了杯茶,自顾地喝着。
冷炙冷冷地盯着他。他执着茶杯,微眯眼,瞟向紧闭的门。“我在屋外设了三重结界,那东西进不来。”
冷炙依旧冷冷地盯着他。
银发人放下茶杯,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件小饰物,端详着。“我只是一名……药师,如此而已。”
****** ***** *****
冰凌凰月的身子一震。
“怎么了?”身边的梵雨关心地问。
摇摇头,冰凌凰月扬着天真可爱的笑容,手拉着梵雨的衣角,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有人在宫里施法术?!
梵雨笑笑,举目望着华的街道。早闻凤凰城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看来,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冰凌凰月扯扯他的袖袍,指着一家卖甜点的铺子道:“雨哥哥,我要吃甜点,你买给我。”
梵雨挑挑眉。“甜点吃多了不好吧?”
冰凌凰月鼓鼓腮。“不管啦,我要吃!”
任性的小孩子。
梵雨只好拉着他走向一旁的铺子。“你要什么?”
“蜜枣,豆沙饼,香梅糕,嗯,还有香格里拉的瓜子。”算是很客气的要了几样东西后,他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梵雨。而铺子老板听了,眼都乐弯了,立马动手打包甜点。
梵雨摇摇头,正打算付钱时,眉头皱了皱。“没带钱。”
开心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纸袋,正打算拆开来先尝一口的冰凌凰月一愣。“什么?”
梵雨摊摊手。“忘了跟你说,梵某没有带钱的习惯。”
“咦?”冰凌凰月眼都瞪出来了。他……他也没有带钱的习惯。果然是当主子的,平时被人侍候惯了。
“那……”依不舍地拿着手里的点心,不甘不愿地还给铺子老板。铺子老板错愕地望着两个衣着精美华丽的公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呜,真的好舍不得呀!冰凌凰月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拉着梵雨往别的地方走。
“为什么凤凰城的城主像个小孩子一样贪嘴呀!”不远,跟在两人身后的四个人鬼鬼祟祟地议论着。
“他好像很喜欢主子呢!”鸿罗噘起小嘴儿,不满极了。
“而且主子似乎很宠他!”冰漓同样一脸愤恨。
“俺真为太子不值!”宿白鸟恶痛绝。那个中原男子贵为皇子,果然是个心的男了。才来凤凰城,便跟一个小鬼腻在一起。而太子却无任何表态。再如何,从西域到南蛮,一路上,看着太子与那男人的相,瞎子都感觉得出,他们之间有什么。
“梵公子怕是另有所图吧。”猫仔毕竟见识较广,知道梵雨不可能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何况他亲近凤凰城城主怕是为了那件宝物!
凤凰门门主之心。
是活物,还是……死物呢?
如果要得到一个人的心,要么要对方爱上自己,要么从活人的胸口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
唉,这种事,真的太难琢磨了!
而梵公子看起来狂放不羁,甚至是高不莫测的,加上他似乎亦正亦邪,难以捉摸。国师为何将那种重任交给这样一名男子呢?虽然他的异能似乎不可测,但真会了天下苍生,而舍己为人么?
凤凰门门主冰凌凰月,一个外表只有十四岁模样的少年,他,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少年吗?不,他不相信!几年前,冰凌凰月的大名流传到中原,乃至西域,那时便知他仅是个稚嫩的少年,可几年过去了,他仍只是个待成长的小鬼。且他一言一行,充满了孩子气。
这样一个人物,不能不使人怀疑。
凤凰门中,有什么样的秘密?
四个人从宫里出来,便偷偷地跟在梵雨和冰凌凰月的后面,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个小丫头是为太子不平,而吵着要跟踪他们,以防冰凌凰月横刀夺爱,至于他和笨鸟则是无奈陪同。
梵雨早就知道有几只小猫儿跟在他后头,他不揭穿,由着他们跟着。倒是冰凌凰月活蹦乱跳得,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一般。据他所知,冰凌凰月经常玩失踪游戏,逛街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只是何以他仍能保持新鲜感,像第一逛大街一样。
“雨哥哥,我跟你说哦,我们凤凰城里住了许多部落民族,各部落都有各自的服饰样式,所以啊,百姓名的衣着打扮五彩缤纷,嘻嘻,你不觉得多彩多姿吗?”
“确实如此。”走在凤凰城的街道上,感受到不同民族风俗。街上卖的商品也不同于中原,有些东西稀奇古怪,无法探知其用途。
热情的商贩,出手阔气的顾客,难懂的地方语,鲜亮的衣服,奇怪的建筑……依中原人的眼光来看,凤凰城有些不伦不类,但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要治理这么一个多元化的城池,领导者的能力不可小觑。
邃的眼微垂,瞟向身旁天真无邪的少年身上。
这孩子……非同一般。
“雨哥哥,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冰凌凰月手一指,街道两旁规则间断地摆放着一个个精美黝黑的圆鼎。
“嗯。”梵雨细细打量着,却无法辨出那些拿来何用。
见难到梵雨了,冰凌凰月高兴得一跳,蹦到他面前,俏皮地眨眼。“雨哥哥要是亲爱我一下,我就说哦。”
梵雨露出邪肆地笑,伸手捏捏他的颊。“小凰儿不害臊吗?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冰凌凰月吐吐笑,大眼闪着晶亮光,道:“不怕,不怕!凤凰城的人向来热情奔放。只要喜欢,不管在哪里都可以表白。”
“哦,小凰儿是喜欢梵某了?”梵雨恍然大悟。“这可真是有些为难呀。”
“咦?”冰凌凰月紧张地抓着梵雨的大手。“你说,你说,为何为难?难道我不可爱吗?你不喜欢吗?”
梵雨一笑,俊美的他,笑起来像个贵公子般,充满了魅力。“小凰儿,你不怕遭人议论吗?毕竟是两名男子啊。”
冰凌凰月傲慢地扬下颚。“谁敢议论?何况……”他眼一转,狡黠地一笑。“凤凰城里,男子与男子是可以成婚的哦。”
“哦?”这倒令梵雨新奇了。在中原,男人虽可以男人有私情,却不能登上台面,无法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会遭世人唾弃的啊。
见梵雨一脸诧异,冰凌凰月嘟嘴。“你亲不亲啊?”
梵雨扬扬剑眉。“梵某为何要亲?”
“啊?你不是想知道那些鼎的作用吗?”
梵雨好笑地摸摸他的头顶。“抱歉,在下并无知道的欲望。”
“什么?”冰凌凰月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明明……是你说想要知道的啊!”
“梵某似乎没有说过吧?”梵雨笑,笑得非常好看,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街角某,两名丫环一脸气愤。
“主子为何对那小鬼笑得那么温柔啊!”鸿罗绞着手中的帕子。
“就是啊,好像很宠溺好家伙哦!”冰漓咕哝。
宿白鸟和猫仔对望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他们这哪是逛街,根本是缩头缩脑的在当偷窥狂!
鸿罗回头,看到两名法师无可奈何的模样便生气。“你们别这般事不关己!若主子对你们家太子不再真心了,到时哭的可就是你们了!”
宿白鸟正色。“若真有那一天,俺誓死也要杀了你们家主子。”
猫仔同样一脸严肃,冰漓和鸿罗打了个寒颤。
“不许……不许你们对主子不敬!”跺跺脚,两个丫头跑出墙角。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动不动便杀不杀的!他们以为杀人很好玩吗?
得不到亲吻的冰凌凰月差点暴走!扯着梵雨的衣服,大嚷:“你耍赖!你耍赖!呜,太过分了!你戏弄凤凰门门主,小心孤定你死罪!”
梵雨不着痕迹地从他手里夺回被蹂躏的衣角,淡淡地道:“悉听尊便。”
他不痛不痒的模样,惹得冰凌凰月有气不得发,只能瞪着眼,双目发红。
梵雨甩甩袖子,道:“看样子门主已无逛街的兴致,不如……”
“不要!不要!我没说要回去!”扑了上去,死死抱着梵雨的腰。“你不要不理我!我不闹脾子,会乖乖的啦!那些鼎是用来放火的,浴火节快到了,到时候,圣火要连烧一天一夜,以祭火神!”
梵雨叹口气。
冰凌凰月仍死死地抱着他。“你别不理我哦,我从没有跟人一起逛过街,所以……所以……”
会很寂寞!
“果然是个小孩子!”梵雨喃喃。露出一抹安抚地笑,将身上的粘虫给扯开,吊而郎当地拍拍他的小脸。“好了,好了,小鬼,我陪你再逛逛便是。怕了你。”
“嘻――”冰凌凰月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拉起梵雨的手。“走,我们到翔月楼里去听说书。”
摇摇头,梵雨被拉着走了。
从一个小卖铺里探出头的冰漓唉声叹气。“主子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啊?”
“没错,真不像平时的他!”
见两人走远了,两丫头急急拉了法师便跟上去。
被迫的两个大男人后悔莫急!当初为何要答应他们去逛街呀!
第六章
傍晚时分,一行人才陆续回到凤凰宫殿。精力旺盛的冰凌凰月拉着梵雨几乎跑遍了整个凤凰城,累得跟在后面的四个人叫苦连天。倒是梵雨,面不改色,淡笑到最后,看不出任何疲惫。
晚了,回到各自的院落。
南蛮湿气较重,快入秋了,天气有些湿冷,叶子枯黄,风一吹,便落了满院。走在廊道上,一路上欣赏着风光。走了一段路子,梵雨回身,将那四个缩头缩脑的人给逮个正着。
冰漓和鸿罗僵着笑,不敢看主子的脸色。两名法师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绕过梵雨,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两个丫头片子。”梵雨低斥了一声,竟也不再责骂,便转身走了。
待主子走远了,两人方吁了口气。
推开门,房内幽黑一片,闻不到人气。梵雨微微蹙眉。这里是冷炙的房间,这些日子他都住在这里,与他同床共枕。冷炙是个不爱热闹的人,说白一点,是个冷清冷漠孤僻的人。要不是他常逗他玩,冷炙是不会理他的。任何人在冷炙的眼中,都像一件死硬的物件,是活是死没有任何区别。
奇怪自己为何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偏执,只想折断他的羽翅,将他锁在身边。他并不爱他!是的,他没有心,在许多年前便丢了心,没有心的他,是不可能爱上任何人的,然而,对那金发少年,他固执地占有了他。
房里没人,这个时候,他,去了哪里?
退出房间,盯着院里的几间房。
难道他又到乱逛?昨夜,他忽然半夜起来,消失在夜幕中,睡在身边的他自然跟随而去。结果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天真无邪如小孩子单纯的凤凰门门主啊,并不简单呢。而那个侍卫长……冷炙认识他。这便意味着,那个人是暗鬼门的杀手!杀手,有相同的气息。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气味,混着秋菊的香气,虽淡,但梵雨稍一分辨,便能识出那不属于这里的气味。
檀香!
一种诡异,不该属于这里的气味。
淡得快要消失了。
他循着气味,走到了自己原本该住的房门前。
消失了。
手,按在门上。受阻!?
有人设结界?
闭了闭眼,墨黑的眼中金光一闪,屋四周围了三层肉眼看不到的红色透明罩?火之结界?一种唯有火神一族的法术?
看来,他带来的那个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凤凰城,冰凌凰月,火之结界……奇怪的组合。
叩了三叩门,梵雨低沉的声音传进屋内。“在下梵某,请药师开了结界吧。”
里面没人回应,但设在屋外的三层结界,淡淡的消失了。
门,动了,开到供一人进出的宽度,便不再动了。梵雨撩袍跨进房内,刹那间,房门轻轻地合上了。
幽暗的房里,一名银发少年随意地坐在柔软的毛绒地上,手肘支在矮几上,面无表情地啄着茶水,他的脚边,蜷缩着一名金发少年,金发少年双眼紧闭,双眉紧蹙,睡梦中似乎极不安,偶尔低吟一声。
梵雨无声无息地来到金发少年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拨了拨他柔软如金丝的头发。
“怎么睡在这里?”轻喃着,透着一丝温柔。
银发少年放下茶杯,靠在几面上,看着梵雨动作轻柔地将金发少年搂进怀中。
“似乎伤得不轻。”按上冷炙的脉门,梵雨叹口气。“真不懂得爱惜生命。”
“杀手……懂吗?”银发之人淡淡地说。
梵雨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运功调节冷炙体内絮乱的气,将之导入丹田,通顺筋脉。
躺在他怀中的冷炙呻吟了一声,紧蹙的眉头渐渐的放松了。
“发生了何事?”
银发之人冷哼一声。“鬼魅罢了。”
梵雨瞟了他一眼。“火之结界。你与凤凰城有何关系?”
一股冷凝之气,缓缓地爬上银发之人冷艳的脸上,银发之下的细长黑眸之内,闪烁着点点萧杀之光。“审判一个――偷窃者!”
“偷窃者?”
天下闻名的药师三叶,有何重要之物被凤凰城里的人盗去了?凝聚在他眼中的恨,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
这里……有他恨之入骨的人?
谁呢?
***** ***** ****
凤,雄之,凰,雌之。凤凰,雄雌合体。
自古以来,便有凤求凰一说。当凤与凰相结之际,凤凰涅磐,非凤非凰,是凤是凰,火燎大地,焚之一炬!
天地,将陷于灾难之中!
凤凰城,凤凰门,名义上以凤凰命之,然而,当凤与凰共生之后,能留下的,唯有一凤,或一凰!凤与凰,无法共存!
孤单单地走穿梭在庭院中,走过一条条走廊,穿过一道道石门,来到一座通体朱红的阁楼前。守在阁楼下的侍卫看到门主,便跪地行礼。冰凌凰月摆摆手,推门而入。
登上一级级台阶,来到二楼,选了一间房,推门,进入。
“啊啊啊――”屋内传出惊恐的呼叫声。
冰凌凰月冷眼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缩在一角。曾经严厉,威慑的老人,此时竟因骇然而抖得不成人形。
一步一步接近老人,他居高临下,噙着讽刺的笑,道:“亲爱的师父,您……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害怕?”
老人用混浊的眼睛死瞪着少年,许久许久之后,似乎认出了少年是何人,他猛地扑了上去,抓住少年的腿。“凰儿,凰儿,你是凰儿!”
他蹲下身子,轻柔地拍拍老人的背。“师父,我是小凰儿,您怎么了,才过了一夜,您为何变成这般?”
昨夜,是一个诡异的夜晚。
他遇到了一个鬼魅,而师父,又看到什么,而害怕什么?
“凰儿,凰儿,他……他没死!他没死!”老人死命地揪着少年的裤脚,仿佛在抓一根救命草。
他?他是谁?莫名的心慌,冰凌凰月寒了脸色。“师父,你说谁?他是何人?”
老人睁大眼,摇晃着头。
“师父,你说,快说!”凤眸迸射出激昂的光,那光震慑了老人的灵魂。
刹那间,老人慌了。“错了!错了!一开始便错了!”
“错?哪里错?”冰凌凰月摇晃着老人,逼他把话说清楚。
“凤是凤,凰是凰……”老人只喃喃着。“凤凰,凤凰――分辨不出了!”
老人在说着糊话,但冰凌凰月听得心惊胆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凤和凰分辨不出?凤兮――
“凤兮回来了?是不是凤兮回来了?!”心脏紧缩,兴奋得不能自己。终于……终于,阔别十年,他的凤兮终于回来了!
老人猛地眦目,不可思议地盯着兴高采烈的少年。
“太好了!太好了!”少年的泪水一泄而出,手紧紧抓着老者的肩,激动得浑身发颤。“终于……回来了!凤兮……我的凤兮……”
老人苍白了脸,骇然地望着少年。
“师父――”激动中的少年脸色一改,寒厉中透着杀气,直视老者:“今后,你若再相阻,孤要尔之命!”
冰傲地起身,袍摆一甩,大步离开。
老者惊恐地直视前方。
错了!错了!
火神判错了灵魂!
**** **** ****
一条人影,飞快地跑在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老妪,人影飞扑了过去,抱住老妪,小脸上闪着亮光,高兴地呼叫着:“奶娘,奶娘,凤兮要回来了!我的凤兮要回来了!”
老妪一时忡怔,当消化掉少年的话后,她晃了晃身子,微眯的眼中流转过一丝骇然。“小凰儿……”
冰凌凰月绕着她旋了一圈,开心的像只翩翩飞舞的凤蝶。月光草闪着晶莹的光,在庭院里闪烁着微弱的光,他飘飞了起来,飞舞以草之中,银练如华,自天界洒下,在他身上镀了层银光。绣着银凤的衣裳,在空中飘舞,人儿妙,笑声甜,身轻如燕,如蝶如凤,舞一段飞天,将喜悦传达到天的另一边。
一弹指,空气中冒出无数朵微弱的火星,火光,星光,月光,交织一片,美不胜收。
走廊上的老妪着迷的望着飞舞在草间的单凰。
凰儿,凰儿……
带着恐惧的泪水悄悄地聚集在老妪的眼中。
凤兮……早就死了!在十年前便被火祭了!是她亲手葬了他焦黑的……尸体啊!
凤兮……不可能再回来!
凰儿失了十年的真挚笑容,回来了!
老妪看着,看着,默默地淌下了泪。
少年飞到老妪面前,笑弯了眼,疑惑地望着老妪的泪,轻道:“奶娘,您是喜极而泣吗?”
老妪讷讷地点头。“奴婢……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 **** ****
冰凌凰月――
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流转着柔和的光。醇浓的酒香在空气中流畅。啄了一口,感受舌尖的辛辣。好酒。
随地倚在床畔,蒙了一层淡淡温情的眸子,瞅着倒在床上沉睡的金发少年。睡梦中的他,更安静了。白日的冷漠气息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温驯柔和的神情。少年像精致的水晶雕像,玲珑剔透,躺在床上的他,如一尊供人观赏的艺术品。
沾了酒滴的手指,抚过少年紧抿的粉色嘴唇,沉睡中的人不自觉地蠕了蠕唇瓣,舌尖似乎划过那挑衅他的手指。电流般地触感从指尖窜至大脑,挑逗的人轻轻一叹,低头,轻吻了下那诱人的唇。
美丽的杀手,属于他的。
当红色的血,染上他时,更使人着迷!
他适合全身染了血腥,却依旧纯净。
“主上――”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的自黑暗中出现,恭敬地跪于纱帘外面,形成一团朦胧的影。
“查得如何?”梵雨把玩着冷炙的金丝,不时地绕在指尖。
“事情有点麻烦。”跪于地上的陆竣回道。
“一件一件的说。”
“是。”略一思索,陆竣道,“凤凰城城主即凤凰门门在位时间都极长,大部份超越百年之久,然而,据属下所察,他们的外貌都保持在青年时期,有的更小,如冰凌凰月,十年来一直保持着十四岁时的模样。”
“呵,这倒奇了。”梵雨的兴致被挑起了。看来正应了凤凰为不死之鸟这句话。
“凤凰门的门主无父无母,像是凭空出现般,百年出生了对。但能当门主的只有一人,另一个――成为火祭的祭品,被火神所吞噬。而冰凌凰月的孪生兄弟凤兮,在十年前的火祭中,成了祭品。但有些奇怪的地方,冰凌凰月似乎一点都不知凤兮已不存在了,以为他是去了中原,而他经常离家出走,便是为了寻找凤兮。”
“难道……冰凌凰月不知道凤兮早已不存了吗?”梵雨皱眉。冰凌凰月,在人前表现得天真无邪,实际上,却是个懂得如何摆弄阴谋的成年男子了。他,接近他,有何目的?完全没有怀疑的,便带他们进了凤凰城,更让他们住进宫殿内。虽然一开始他表明要见他,却并没有说明来意。
该说他天真呢,还是聪明?
以不变应万变,引君入瓮?
他打得是什么心思?
“据属下调查,十年前的火祭后,冰凌凰月有一段时间记忆混乱,一会儿说自己是凤兮,一会儿说自己是冰凌凰月,弄得凤凰门里的长老们心慌意乱,不过,最后他终于清醒了,而几位长老也确定,他便是冰凌凰月。虽然冰凌凰月和凤兮是孪生子,但两人身上不同的印记,因此,长老们可以肯定他是凰。”陆竣继续道,“冰凌凰月虽清醒了,然,他对火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不相信凤兮已逝,便自认凤兮是去中原了。长老们因有所顾忌,便由着他自己幻想。”
“呵呵,似乎有点可怜啊。”梵雨扬起冷然的笑。自欺欺人吗?真是个可悲的家伙。
“凤凰门里仍有许多秘密,属下只探得这些。”陆竣沉声道。
“够多了,毕竟是别人的秘密啊。”梵雨摆摆手,并不责备他。
“主上,暗鬼门的杀手……早在半年前便已混进凤凰门了。”顿了顿,陆竣寒声道。“他,就是冰凌凰月的身边。”
“嗯……这此,我昨夜已知道了。是那个……侍卫长吧。”冷炙会半夜去探寻他,那么,定是与暗鬼门脱不了干系。而只有同类,才会有相似的气息。那个人虽然极力隐藏,但偶尔仍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杀气。“冰凌凰月似乎非常信任他。不知他在暗鬼门排位如何,呵,小炙儿应该清楚。偏他不爱说话,唉。”
“主上,那个叫玄京的侍卫长,似乎想让冰凌后月爱上他,从而得到凤凰门门主之心。”
“哦?”梵雨以指腹磨了磨冷炙冰凉的脸颊。“是个奇怪的杀手。懂得从人的感情方面下手。只是,冰凌凰月一心念着凤兮,要得到他的心,怕是难如登天了。”
“不然。”陆竣道,“属下暗暗查询,玄京的存在对冰凌凰月来说,似乎极为重要。”
梵雨沉思了。重要?如何重要?那日冰凌凰月邀他们去凤啸楼时,他的身边一直跟着那个不苟言笑的侍卫长,那时偶尔瞟到那个人,便感到与众不同,果然,他竟是有些来头的。
“他的身份,冰凌凰月没有觉察吗?”
“这个……暗鬼门素来小心翼翼,每个杀手的来历都很诡异,再则,化名为另一个人时,他们的底细完全查不出来。暗鬼门的杀手不尽然如冷公子这般……毫无感情到如无生命的刀剑,也有善于伪装的,混在普通人之中的杀手。”陆竣道。那种混于普通人之中的杀手,其实更可怕。他们往往杀人于无形之中,没有杀气的杀手,是令人胆颤心惊的。
“……”梵雨倒了杯酒,执着酒杯,摇晃着杯中的酒。“若是如此,那么,暗鬼门的杀手只怕是混进各门各派,更甚者,官场皇宫里亦有可能存在这些危险份子。”
“不错,据探子所得,朝庭中,有几位较重要的官员无故丧命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梵雨眉头一皱。
“两个多月前。”
“两个多月……那个时候……”他们一行人正在摩雷国,而云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封信给他,只要他速回,却无其他细节,怕是当时遇上麻烦,想要他回来助他查案吧?他却只以为他思念他,而催他回去,心中不由不悦,在回中原的路上,又遇上了那个药师三叶,一个在江湖上传言已死之人。药师三叶要求他帮他送至凤凰城,但却不能让凤凰门门主知道他的存在,虽最厌恶受人指示,偏自己欠他人情,不得为帮他一回。于是,他们一行人转了方向来到了南蛮。云那边,他只捎了个信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经陆竣一提,自己不免亏欠云过多。
主子说了半句话便无下文,陆竣知自己失职,便道:“属下罪该万死。”
“罢了,这是我的疏忽,怪不得你。”梵雨叹了口气。
“谢主上。”陆竣磕了三个头,之后,又道,“最近江湖上传言,人间阁的常绿圣草被焚之一炬!人间阁阁主失踪了。”
“什么?!”梵雨一惊。任何事都能淡笑如风的他,在听到此则消失时,变了脸色了。“怎么会……”
人间阁阁主,东方苍龙的守护者,失踪了?常绿圣草更被焚之为炬?
“这是何时发生的?”
“属下今日才得到探子的消息。但江湖上亦才近几日流传开来。”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人间阁,在江湖上虽为一门一派,但整个门派只有阁主一人罢了。阁主龙隋风居简出,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再则,普通人若无阁主允许,是无法进入人间阁的。究竟是何人,竟让龙隋风失了戒心?
难道……又是暗鬼门的杀手?
天下六宝!
是了,为了天下六宝,暗鬼门的天尊不惜代价地要得到,为了……整个天下?!
天下六宝:涤尘阁的圣水、无鞘剑派的无鞘剑、人间阁的常绿圣草、凤凰门的门主之心、魔人谷的毒人、摩雷国的镇国之宝。得此六宝者,可得天下!
得天下……如何算是得天下?一统天下,成为万民之主?还是……
天尊……
脑中隐隐浮现一幅温煦雅致的图。当时在摩雷国时,国师让他所看到的图。图中的男人,与他记忆的某个人重叠了。
真是他么?
若是他……那么,不单单是得到天下那么简单了!如果是他,人间,将会沦为魔道!
梵雨打了个寒颤。很久……没有如此害怕过了!他暗自嘲弄,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害怕什么了,却原来,心中仍留有阴影。
眼一闪,瞬间锐利,冷冷地盯着床上沉睡中的金发之人。
六宝中,已有三件宝物落入天尊之手,另外三件,怕是凶多吉少了。眼下,凤凰门门主之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那鬼魅夺了去!
“陆竣,随时注意冰凌凰月的一举一动。另外……查一下药师三叶的来历!”那个冷艳得辨不出男女的银发之人,与凤凰门之间一定有着什么。
他,是针对冰凌凰月而来的!
“是!”陆竣令命,恭敬地退下了。
月兔西移,夜过去大半。
梵雨脱了外衣,躺在冷炙身旁,将他削瘦的身子揽入怀中,逗了逗他的小耳垂,低低笑。
“醒了,怎么不睁开眼?坏孩子。”
怀中的人动了动,在梵雨的注视下,睁开一双红如宝石的眼睛。
梵雨抚着他的脸颊,道:“白天,你……遇到了谁呢?我的小炙儿。”
冷炙的红眸一缩,许些感情在其中流窜。
“看来,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吧?”唯有一个人,能使他冰冷的眼中染上一丝人气。
一个拥有紫色眸子的男子。
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红眸,喃喃:“我……会妒忌的啊……”
第七章
如水如丝的银发,在毛毯地上盘旋,半透明的白色纱衣绫乱的铺展着,纤细的手腕,优雅地动作着,指间夹着一根细长冰寒的银针,狠狠地往一个人偶的心脏扎下。
“偷窃者!”
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着,药师三叶绝美的脸显得妖异而艳丽,浓密的睫毛下,黑的眼珠子透着寒厉的光,银针扎下的瞬间,他的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一抹邪魅的笑。
“偷窃者!”
将人偶扔到地上,忽地蜷起身子,低低地喘着气,死命地揪着胸口。
被遗弃在地上的人偶身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冰、凌、凰、月!
是咒!
他在下咒!
可,为何每,都反弹!
为何……
**** **** ****
“痛――”
床上的人惊呼一声,捧着胸口,翻滚了起来。
如针扎般的疼痛在心脏扩散,痛楚遍布全身,四肢百骸都要随之牵扯,撕裂――
“啊,好痛――”
身子一扭,将床上所有的物件都踹下床,砰砰作响的声音引来了守门的侍卫。
玄京走近床,看到床上冷汗直冒,痛吟不断的人儿,略皱了下眉头,扶起他,手掌贴在他胸口,运气将热气逼进他体内。
许久,冰凌凰月方缓过气来,布满细汗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疼痛不再蚀骨了,冰凌凰月颤抖着纤弱的身子,挨进玄京的怀里。“究竟是何人,竟对孤下咒!这么多年来……时常困扰着孤,孤却无法揪出那个混蛋!”
玄京安抚他,他略松开紧蹙的眉头,吐着粗重的气,缩在宽厚的怀里。两人默契地相拥着。那痛一阵轻过一阵之后,冰凌凰月用小脸磨磨玄京粗糙的衣服,咕哝。“还好有你在……小京……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对我温柔。”
玄京拍拍他的背,令他安心不少。舒服的偎在男人怀中,冰凌凰月叹息。“近半年来,只有你……陪在我身边……知道我的秘密……”
夜风大,吹开了掩着的窗扇,玄京欲起身去关窗户,冰凌凰月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要去!”
像个任性的小孩,不让温暖远去。“如果……小京背叛了我……”
玄京黑的眼闪了闪。
咬着唇,冰凌凰月抬起头,犀利的盯玄京。“如果小京背叛了我――我绝不原谅你!”
玄京直视他冰冷锐利的眼睛,沉声道:“属下,永远都不会……背叛门主。”
淡雅的笑慢慢地浮现,冰凌凰月再将头靠在他怀里。“我相信小京。”
挪了挪,困意袭来,缓缓地闭上眼,渐渐地入了梦乡。
均匀的呼吸声来看怀中的少年,一脸放松,应是睡得沉了。玄京将他放到床上,哪里知道他虽睡得,却死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无奈地盯着他墨黑如丝的头发,就着抱着他的姿势,靠在床边,闭目。
夜,在沉寂中悄悄地滑过。
窗扇微开,黑qq的院子,枝叶错综复杂的大树上,一个人轻巧地趴在粗壮的树干上,缕缕青丝垂挂而下,许些勾勒在树枝上,模糊的五官,唯有那眼睛,闪着妖魅的紫光。手掌伸在半空中,一展,点点星光在掌心跳跃,那人轻轻一吹,星光飞散在漆黑的夜空,如萤火虫儿,在夜间飞舞。
“不会背叛吗?嘻嘻……可爱的人儿……”
零碎的音节,被夜风吹散乱,散乱,消失……
****** **** *****
凤凰城每年一度的浴火节,终于来临了!
当日神普照大地的刹那,城里燃起了千万个火坛,以祭火神。人们穿着鲜亮的衣服,戴上鬼神面具,头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羽毛,绕着火坛,唱歌跳舞。
凤凰门的人在凤凰城中间,搭了一个巨大而高耸入天的木塔,凤凰城的人称之为通天火塔。当夜幕降临后,凤凰城城主将会赐于火种,点燃这通天塔,以此来祭祀为人们带来火种的火神。
一袭绣着百鸟图的色衣服,一头不知从什么鸟身上拔下的彩色羽毛,一面狰狞的鬼神面具,入乡随俗,梵雨等人惊诧之余,只能由着侍女将自己打扮得稀奇古怪。
“哇哈哈……这个真好玩!耶……”鸿罗拉起长及地的百折裙,一个旋身,裙舞习扬,像只百灵鸟。
“小鸿罗,你少丢脸了。”发丝挽得高高的,在发髻里插了不少柔软美丽的羽尾毛,与鸿罗一样的装束,却显得娴静一些。
鸿罗向她吐吐舌。回头看到主子和其他人的打扮,不禁闷笑。
主子素来雍容华贵,即使有时衣着平时,但总是风流潇洒,从容不迫,然,如今的他,一身漆黑底色并织绣着一只展翅雄鹰的奇服,墨黑的长发编织成一条粗长的辫子,垂在身后,头戴一顶羽冠,说有多奇特便有多奇特。原本侍女要在他脸上画些彩半妆,却被他极力拒绝了。主子虽装束怪异,但他依然高雅,只是偶尔多了一丝邪魅。
闷笑着将眼珠子往冷公子身上一瞄,差点喷笑出声。他、他、他竟然被打扮成姑娘家的装束?!衣服与她身上的差不多,但头发没有盘起来,只是戴了一个编织着鸟羽的珍珠串,额间垂下一粒鲜红色的宝石,与他与生俱来的红眸相映成趣,无形中流露出不曾见过的绝艳!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装扮如何,神情漠然,冷冰冰的,像一尊供人摆布的冰雕。主子看到他的模样后,十分满意,搂着他,在他耳边不断细语,他却漠然视之,半垂着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再观陆大哥和两位法师,他们的装束与主子的差不多,只是脸上被画了彩妆,两排三色点圈画在眼角下,点下一撇黑漆,诡异而神秘。
大家互相看时,都不禁笑出声,何曾如此装扮过?又何曾参加过令人匪夷所思的浴火节呢?
身为西域人的两位法师倒是很快接受了这种装束,毕竟,他们西域人一样有着奇装异服,来到南蛮,很快能适应。
“你们换好了吗?”随着欢快的声音,冰凌凰月从门外蹦跳着进来。
看到一帮人的装束,满意地点点头。“好看,好看!”绕着梵雨转了一圈,直拍手,当看到冷炙的装扮后,先是张了张嘴,而后哈哈大笑。“漂亮,漂亮!嘻嘻――”
梵雨一笑。“门主不也一身盛装?”
冰凌凰月跳开来,展臂,旋了一圈。“好看吗?”
只见他身穿火红色衣袍,衣袍正身上盘旋着一只飞舞的金凤,拖曳及地的袍摆铺了一地,宽大的袖子上凤凰对舞,随着他一摆动,那凤凰活了一般,在半空中飞翔而过。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编成无数条细黑长辫,一顶黄金打造的额冠扣在头上,冠尾飞翘出三根柔软细薄的黄金凤羽,额两鬓又有数串圆润金珠垂下,挂至胸前,随着他一动,便珠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光洁的额上,画有红色的凤凰图腾,衬着他稚嫩柔美的脸,显得高贵而神圣。当他因为旋了一圈,发现袍子过于绊脚时,拉了拉下摆,露出了一双白玉般的赤足,赤足上同样绘有图腾,脚裸上戴了数个金脚圈,一相碰,便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好看!好看!真好看!”鸿罗和冰漓啧啧称赞,冰凌凰月高傲地扬起下巴。挨近梵雨旁边,嘟嘴:“雨哥哥,你觉得呢?”
梵雨逗他:“好看!怕是整个凤凰城没人比得上小凰儿了。”
“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冰凌凰月好不开心。
宿白鸟不满地在猫仔耳边咕哝。“这个人,真是油腔滑调,根本不在意太子!”
没错!当着太子的面,竟跟一个对他有企图的小鬼调情。而太子为何都不表态?就算知道他冷漠惯了,可毕竟梵公子与他的关系非同寻常哩!
“走,我们到街上去玩。”冰凌凰月拉起梵雨的手,往房外跑,其他人立即跟上。
一行人来到街上,刹时被街上那火热的气氛给震慑。千百个火坛燃烧着雄雄烈火,即便是秋末,仍感到一团火热。
人们疯狂地弹着乐器,唱着歌,跳着舞,人很多,不仔细跟着,很容易被冲散。街道两旁摆满长桌,桌子上有丰盛的食物,任何人只要饿了,即可去取食物来填肚。如此奢华的场景,也只有在凤凰城可以看到。
浴火节这一天,若是未成婚的男男女女看对眼了,马上能许下终身,在傍晚时分祭神时,举行婚礼,将会得到神的祝福。
冰凌凰月身份特殊,他一来到街上,人们立即向他行礼,所有人都认识他,崇敬他,他的出现,更将整个凤凰城的气氛推至高潮。
他是唯一一个不用戴面具的人,他在凤凰城人们的心中,便是神!
人们争着向他跪拜,只为请他一摸额,说一声祝福的话。
看到这阵势,身为外乡人的梵雨等人不由的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小鬼果然不可小觑。
感到人们的热情,一行人的心情跟着激昂了起来,即使冷漠如冷炙,身在从未遇到过的热闹人潮中,感受人们的欢愉,冰封的红眸亦染上了一丝感情Se彩。梵雨趁着热情奔放的年轻男女在求偶时的氛围,对冷炙是动手动脚,好不快意。
人实在太多,一开始大家还能结伴而行,到了最后,仍是被冲散了。梵雨拖着冷炙,挤到一个角落,将他压在墙角,取下彼此的面具,低头便封住他姣好的唇瓣。
染了一丝色彩的红眸闪了闪,由着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入侵到口中内的舌肆意妄为,冷炙淡漠的脸渐渐浮上一层红晕,双眼迷离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回应了梵雨。
吻了许久,梵雨不舍了放开他,冷炙迷茫地靠在他怀中。梵雨占有性的揽着他的腰,旁人看了他们的亲密,没有人上前打扰他们了。
被人流冲散的冰漓和鸿罗紧抓着陆竣,生怕再一被冲散,到时可就不知所措了。
“陆大哥,主子在哪里?”冰漓东张西望,满街的羽毛在飞舞,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陆竣没有回应,他正被一个陌生女人拉住,对方叽哩呱啦地说着蛮语,眼睛泛桃红盯着陆竣,搞得陆竣鸡皮疙瘩掉一地。
“陆大哥?”冰漓转头,看到鸿罗向他使眼色,方发现他们的陆竣大哥正被人求爱。
“呃?!”他们逛了好久,才发现单身的人与结婚了的人的衣服打扮是不一样的,故尔,一有人看对眼,便凑在一起谈情说爱了。而一路过来,高大的陆竣不知被多少个女人男人纠缠住示爱了。可惜他们讲的是蛮语,他们几个中原人听得一知半解。
陆竣不耐烦的将女人甩开,女人看他一身强烈拒绝的气息,跺跺脚,扭腰走掉了。
两个丫头这时哈哈大笑出来。正笑得开心时,身子被人一拉,猛地惊觉,发现有男人拉着她们的手,在说话。
啊?啊?啊?
怎么她们两个黄毛丫头也有人看对眼,进行示爱?对方人高马大,吓得两丫头惊呼一声,躲到陆竣的怀中,两个小小的身子偎在陆竣怀中,抖个不挺。
陆竣叹口气,对那两个气呼呼的男子道:“她们,你们碰不得!”
对方与陆竣对峙,气势压不过,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走掉了。
鸿罗拍拍胸口。“吓死人了,这浴火节根本是发情节嘛!”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冰漓同样松了口气。“谢谢陆大哥了。嗯,我们快去找主子吧。不知他有没有被人这样纠缠。”
鸿罗转了转眼珠,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冰漓和陆竣同时看向她。
她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主子为何要冷公子穿女装了,原来……原来他早知道浴火节有这一传统,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经她一提,其他两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狡猾的主子!
街另一头,两名法师正被人围住,有男有女的冲着他们示情说爱。由于两人一个有褐色头发,一个有蓝色眼睛,人们一看便知他们是外邦人,对他们的兴趣极浓。宿白鸟惊叫着“猫仔,猫仔”,偏被人围住走不了路。猫仔一样着急得很,最后无可奈何,施展轻功,飞过人头,揪住宿白鸟的衣领,拉他入怀,两人飞过人潮,落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学着一些情侣,取了面具,便开始拥吻。
“啊?啊?”宿白鸟慢一拍地被猫仔拥在怀里,心慌地被吻着。
如此,总算清净了。
几乎为所有的城民做过祝福后的冰凌凰月感到无尽的疲惫。转转头,看不到梵雨等人,无耐地叹口气。
“原本还想为他们祝福一下的呢。”人太多,很容易被冲散。每年都这样,太无聊了。小京是侍卫长的关系,今天要守在圣坛,每年的浴火节,圣坛是必守之地!圣坛,关系着整个凤凰门及凤凰城的未来。
天尚早,刚过了午时,他从路旁的摊子上拿了食物,边走边吃。吃饱了,打了个嗝,打算将那几个冲散的人给寻回来,傍晚时分还有重要的节目呢。
人挤人的大街小巷,色彩斑斓,歌声回荡,失神地看着前方,感到一阵迷惑。
喧哗,吵杂,混乱……
这――是哪里呢?
而他――又是谁呢?
为何――站在这里?
凤兮……
不是应该回来了吗?为何,到现在仍不回来他身边?
日日盼,月月盼,年年盼,盼着他能回来他身边,却一又一的失望,一又一的痛不欲生。凤兮,是他的半身,是他的半个灵魂,没了他,他便不完全了。
一丝银光在眼前闪过。
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人群中,立着一条纤细的人。一头银色的长发吸引着众人的目光,银发之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众人惊讶的眼神,一张没有带面具的脸,绝美而惊艳,黑而邃的眼像个黑洞,吸引着人们的灵魂。他不语不笑,纤长的身子由一袭半透明的薄纱衣裹着,若影若现。清泠娇美的气质同时交织于一身,静静地,他透过人群,地凝视冰凌凰月。
着魔了,迷惑了,单被他一望,冰凌凰月感到自己几乎要窒息了。从来,从来没有人能带给他如此震惊的感受!灵魂发出尖锐的呼喊声,想要接近他,接近这个似男似女,艳美冰冷的人。
空气,突然稀薄了。
两人静静地对望。
轻轻地,淡淡地,银发之人的嘴角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如昙一现般,耐人寻味,又令人眩目。
于是,冰凌凰月做出了反应。
他,伸出手,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冷眼看他痴迷地向他走来。
手,触上的刹那,银发薄纱一晃,手抓了空,他呆呆地望向前方,那银发之人回眸一笑,闪进人群中。
无意识地,他追了过去。
人们,不解地望着两个飘然绝尘的少年,一前一后地追逐而去。
***** **** ****
是妖,是精灵,是神,是鬼,是魔,是人?
白纱飘风,人轻如燕,飘飞于人群之中,轻轻一跃,便于屋顶上轻滑而过。同样有着卓越轻松的少年,追随着前方的银发之人。
飞得快了,怕少年追不上他,偶尔缓下速度,回眸一望,看得后面的少年差点失足,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只能痴痴地追上去。
他,是谁?
要带他去哪里?
为何他……对凤凰城如此熟悉!
而他,竟对他有一种莫名到心惊的熟悉感?!
银发之人飞进宫殿,没有引起任何侍卫的注意,冰凌凰月未曾追究原因,跟着他进了宫殿,在华美的屋子庭院里穿梭,直到,来到一个被列为禁地的院子――银发之人突然消失了。
轻轻一点,立于青草之上,四周寻找,空旷一片。
这里――是哪里?似乎,曾经来过?
眼睛有些刺痛,看到近在咫尺的精致楼房,心在惊惧地狂跳。
“偷窃者――”
如风声,在空气中呢喃。
一震,他直视前方。
“咿呀”一声,朱红色的门轻轻地开启,一缕银丝显露。
“你这个――偷窃者!”
如弹珠润玉般清脆的声音,自门内清晰的传出。
白纱,银发,那绝妙的人儿偎在门边,露出半身,半张脸,以嗔怒的语气,控诉。
冰凌凰月的瞳孔猛地缩紧,当耳中听到“偷窃者”三个字时,脑中一片混乱。
三番两,三番两,“偷窃者”三字回荡在耳边,他既惊又怒。而今,银发之人吐出这三个字,当下他如被雷电击中般,震惊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多――辱骂孤!”
银发之人半垂的眼颤了颤,长而密的睫毛覆去了眼中的光彩,殷红的唇瓣微开。
“十年前,吾死,十年后,吾归。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两行泪,自冰凌凰月的眼中,滚滚而下。
“斯为故人,何以埋名?”
“你明知故问!”银发之人低低地驳斥。
“不,孤不知。”冰凌凰月摇头,望着银发之人的眼越来越悲伤。
银发之人抬了抬眼,迸射出怨毒的光。冰凌凰月浑身一震,几乎无法动弹。
“我,来自中原。江湖人称――药师三叶。”银发之人道。
“药师――三叶!?”是他?是江湖上传为神秘而神奇的神医。他能起死回生,能百手回春。半年前,江湖传言,药师三叶已被暗鬼门的杀手,杀死了!
然,眼前的他,是本尊?
死而复活?!
他,究竟是何人?
“十年前,我死了,被埋了,灵魂飘荡在荒野。有一高人经过我的坟墓,将我的尸体从墓里挖出,泡在独特的草药汤里,一年后,我活了。我的灵魂依附于曾死去的身体内。”幽幽的声音似自来阴间,冷飕飕地传来。“高人收我为徒,我学其医术,其咒术,其法术,其武术,三年后,我出师了。高人云游他乡,我入世。数年未曾照镜子的我,当拿起镜子时,哭了。”
冰凌凰月呆呆地听着。
“镜中的我,陌生如斯,虽知自己一头黑发变为银丝,却从不知,面容亦被师父换了。换成这般令人厌恶!我害怕,害怕这躯体不是自己的,于是――”倏地抬眼,洞黑的眼中射出两道犀利的光,恨恨地刺着冰凌凰月。“于是,我解了衣赏,背对着镜子,转头看镜中的景象:光洁的背部肌肤上,讽刺地刺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字――凤!”
冰凌凰月咬唇,喜形于色,期盼地望向他。
“凤!凤!为何是凤字!”银发之人发疯了般地狂叫:“为何我的背部印记是一个凤字!”
冰凌凰月小心翼翼地接近他,轻柔地颤语:“你……你是……凤兮……”
一道银光闪过,冰凌凰月的脚下地面裂出一道痕,他后退一步,惊讶地望施法之人。
泪水,满布药师三叶的脸。“此后,每日每夜,我都在诅咒!诅咒那个……偷窃者!”
冰凌凰月摇头。“我不明白!不明白!凤兮,你为何……为何会变成这般!”
“你……莫再装了!”药师三叶恨恨地瞪他。“十年前,浴火节,前任凤凰门主凤凰涅磐之日,便是选新门主之日!你与我――被师父关在――这栋房子里……三昧真火……焚烧――”
冰凌凰月轻叫一声,头在刺痛。
“莫再装!莫再装!”
药师三叶的声音不断地回旋在他耳边。
不对!不对!他没有装!他的脑中并无任何记忆。
“火,好烫,烧得我好烫!隔着铁栅,我向我的半身求救:凤兮,凤兮,我好痛!好痛啊……凤,为什么……不来……救我……”
冰凌凰月惊惧地瞪大眼,捧着头,死死地望着向他露出哀求之色的银发之人。那人如身至于火焰中,淌着泪,向他伸出手:“凤兮,我好痛!好痛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凤兮……”
“为何要――向我求救!”冰凌凰月惨白了脸,骇然地后退。
药师三叶露出整张脸,眼睁得大大的。“背部的印记,为何是个凤字!为何是个凤字!我打碎了镜子,换了另一面镜子,还是凤字,再打碎镜子,再换一面,无数面,无数面镜子里,那个赤红的凤字,如鬼如魅地盘在我的背上!”
冰凌凰月的身子抖得厉害,阳光打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药师三叶露出疑惑的神情,向冰凌凰月询问:“凤兮,我的灵魂明明是冰凌凰月,为何会在凤兮的身体里?!”
第八章
“凤兮,我的灵魂明明是冰凌凰月,为何会在凤兮的身体里?!”
倚在门边的银发之人疑惑地瞅着摇摇欲坠的黑发少年。
后退数步,黑发少年双手捧头,无法置信。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能?
“说慌!说慌……每个人都在说慌!”常常,他偏激地骂着凤凰门里的其他人。师父用愤怒的眼神望他,奶娘用怜悯的眼神望他,侍女侍卫用不解的眼神望他,门中的弟子们用惊奇的眼神望他……无数双令他窒息的眼睛,瞅着他,望着他,看得他心慌!
有哪里……不对?
哪里……出错了?!
找不出原因!一直找不出原因!
“凤兮,十年前,你为何要盗取我的身体?原本……那个身体是我的!”银发人怨恨地叫着。
黑发人脑中一片混乱。
凤兮!凤兮!
他一直等待的人是凤兮,为何眼前的“凤兮”口口声声说他便是“凤兮”?混了,混乱了!
难道――灵魂错位了?!
火,起火了!
好烫!
师父,师父,为何要将他和凰关在火里?什么浴火重生,什么凤凰涅磐?根本不可能的事!人怎能活生生地被扔进火场里?火神无情,怎可能对人类幸宠?
硬生生被铁栅隔开的对面,蜷缩着他的半身,火,火要吞噬他了!
凤……凤……为什么不来……救我……
那孩子一又一的向他呼救!他的身体,要被火烧毁了!
不!不行!凰的身体是他的!凰是他的!火神你不能夺走凰!
于是……
于是――
黑发少年抬起头,双眼瞪直,朝银发人望去。
于是――他向火神乞求:火啊,不要烧凰!不要吞噬凰!火神啊,你烧我凤兮一个人吧!火神……
给你!给你祭品!
把我的头,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身体,我的心,给你我的一切!火神!给你,祭品!
“啊啊啊――”他嘶哑地叫着,俊美的五官扭曲,变得狰狞。“我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火神回应了他,回应他的是――保住了凰的身体,驱逐了他的灵魂,而他凤兮,他的灵魂进入了凰的身体内!?
心中,装得满满的,都是凰,于是,他下意识的认为,他便是凰!身体上的印记,进一步证实了,他是凰!
真正的凰呢?
真正的凰被他扼杀了!
他将凰的灵魂驱出了体内,夺了他的身体!他活了下来,凰却进入他破败不堪到已经死亡的身体里?
“凤,你――为何要――夺了我的身体?”银发之人责问,不断地责问着。
“为何要――夺凰的身体――”黑发少年喃喃。“那时因为――因为……我要救凰,要救凰啊!凰要被火吞噬了,我求火神,求他……救救凰……”
占了凰的身体以后,他精神恍惚。一会儿觉自己是凤,一会觉得自己是凰,疯疯癫癫了许久,有一天,奶娘趁他睡梦时,对他说:“孩子,你背上的印记是凰,你便是凰。凤兮他……他死了。已经死了!你莫伤心,奶娘偷偷地将他的遗体埋进城外的森林内了,长老他们要将他的身体完全火化,奶娘看着不忍心啊!凰,凰,你是凰,以后,你便是凤凰门门主,是凤凰城城主,你要代替凤兮活下去!”
没有完全进入梦乡的他,清晰的听到了奶娘的话。之后,他清醒了!他是凰,身体是凰,灵魂自然也是凰。他只是太思念凤兮了!记忆开始模糊,忘了火祭,忘了“凤兮”已死!忘了……自己就是凤兮!
火神审判了!
一开始便已审判了!
他,凤兮,是真主,是凤凰门的真主!故,当他的灵魂仍在自己的身体内时,火烧不到他,只烧凰一个人,灵魂互换后,凰的身体保全了,却保全不了凰的灵魂?!
这有何区别?有何意义?到头来,凰仍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凤,你的身体是个怪物!”银发人淌着泪,说,“不管这个身体死过几回,都能自动复原!怪物啊……曾有多少,我死,又有多少,我生?死亡的痛苦,恐惧,一地纠缠着我!好痛苦!为何不能真正死去?为何要拖着这个怪物一样的身体?不会成长,不会死亡,每每死一,容貌便更变,一比一艳美!凤,为何要将这具可怕的身体留给我?”
“不是的!不是的!”黑发人摇摇晃晃地上前,上前拥住银发人。“凰,凰,我爱你,爱你啊!我只是不想……你逝去!”
“爱我?”眼内闪着诡异而狠毒的光,银发人探手,按上黑发少年的胸口,五指展开,尖锐的指甲刮破了精致的衣服。“你爱我吗?凤,这便是你爱我的方式?凤,凤,爱我的话,便把……这具可怕的身体拿回去!把我的身体……还回来啊!还我啊!”
咬破了唇角,鲜血滴落在按在胸口的洁白纤长的手上。“还你?把身体……还你?”
怎么还?再求一火神?
“凤,我恨你!”银发人贴近他耳际,冰冷地吐露话语。“恨不得拖你一起下地狱!我一的诅咒你,一的派人去杀你,只为了恨你!”
“咒!是你――”黑发少年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瞪偎于怀中的人。痛苦的记忆,夜间只有一个人,苦苦撑着,身体几乎要四分五裂了,然后,一直到天亮,噩梦方远去。半年前,玄京来了,他的到来,为他减轻了痛苦,所以,他依赖他!不许他背叛他!
凰说,为了恨他,他诅咒他,派人杀他?
替身一个个死去,他却仍活着。凰,凰竟是如此恨他!
抱着凰,他狂笑,疯狂地大笑。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为了凰,为了让凰活下去,他让凰如此恨自己!
少年时的相亲相爱,情爱交融,换来得,却是满腔的恨意!为了恨他,凰竟然可以诅咒他,杀他!
喜欢他!爱他!
为了凰,他凤兮可以放弃一切啊!
“好啊!”黑发少年满脸苦楚。“只要你想,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去!凰,身体,地位,所有的一切一切,你都拿去,好吗?”
银发之人愣了一下,复杂地望着他。
“拿回去吧。没关系!我没关系!”黑发人温柔地说,“我从未想过要和凰争什么,为了凰,我可以做任何事!对不起,凰,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手,抚着银发人美丽的脸,痴痴地望着。
温柔的眼神,轻柔的动作,仿佛回到了从前,两人相亲相爱的飞舞于草间,戏玩于圣泉里,两小无嫌猜,自由而快乐!
“你以为……”银发人开启红艳的唇瓣,眼微眯。“你以为……一切皆由你定了便算?!你要时便要过去,不要时便丢弃!任性如你,怎能如此轻易地说出‘给我’这样的话?我要的,不是你的施舍!”
黑发人呆了。
十年,改变了一切!既使在外表上,他和凰都不曾再成长,但心智却一直在成长!再也回不到孩提时的纯真了!身为凤凰城城主的他,喜怒无常,手段干净利落,有时更是冷酷无情,偶尔表现得天真无邪,却都只是伪装罢了。而凰呢?身为神医的凰呢?看透了生老病死,置身于血腥江湖,变得不近人情,冷若冰霜!
缓缓滑落而下,跪于地上,死死地揪住银发之人的衣摆,仰头,哀求:“我该如何做?我该如何做啊?”
银发之人亦迷惑了!
看到如此痛苦的凤兮,不是该高兴吗?可为何心中仍是盛满了浓浓的苦味!缭绕不去!
偷窃者,跪在他面前,哭泣,哀求,降低高傲的身姿,只为了问他,该如何做?
十年来,生生死死,经历过无数,每死而复生时,他怀着浓烈地恨意,恨着凤兮,在愤恨中度过漫长的岁月。在上一死而复生后,他无法承受更多了,于是,他找到了天朔王朝的二皇子梵雨,要求他带他来凤凰城,隐身于凤凰城,只为了报复!
看,凤兮如此痛苦的跪在他脚下,哭着求他!
该高兴,该开心啊!
可,该如何拿回属于他的身体的啊!
无尽的悲哀,爬上心头,两个人,都在承受着的痛苦!
忽然,黑发少年浑身一震,捧着胸,口吐腥红的血――
银发人的白纱被染了一朵朵红云。
“凤兮?!”
“……圣坛……”黑发少年勉强支起身。“圣坛结界……被破……有人……闯进……”
“什么?!”
银发人一样骇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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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侍卫长心情很激动。
去年这个时候,当他还是侍卫长时,由他带着侍卫守在圣坛周围。今年,他身为副侍卫长,跟心仪的侍卫长玄京一起带着人守在圣坛的周围。每年浴火节,圣坛是必守之地。
此时,只有他和玄京站在圣坛入口前的幽静小道上。
偷偷地,他打量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男人。挺拔的身姿,稳重的气质,淡漠的气息。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能吸引人的目光。
不知是从何时喜欢上他的!每望他一眼,爱意便多上一分。借着门主的游戏,他占有过他,可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占有他时,自己感到无尽的空虚。
虽曾亲密接触过,但两个人距离仍是遥不可及。
如何,才能更进一步与他……
风吹过,吹醒了他的思絮。
远远的,走来一个人。黑发飘飘,白衣飞扬,踩着轻巧的步子,缓缓地接近他们。近了,更近了,然后,他看清了那个人的相貌。
刻的五官,俊美非凡,一双紫色眼睛泛着魔魅。魔性中带了一丝圣洁,扬着清风般的笑容,翩翩然地站立于他们眼前。
对视了片刻,副侍卫长道:“这里是禁地,请阁下移步尊驾,到别去。”
紫眸人笑盈盈地望他一眼。“就因为这里是禁地,我才来此地。”
“阁下,请莫说笑话。”副侍卫长皱眉。
紫眸人瞟他一眼,道:“我是不是在讲笑话,你身边的侍卫长一清二楚。”
什么?副侍卫长转头,望向一语不发的玄京。
玄京一动不动。
“你说呢?我的刑天?”紫眸人轻声问着。
副侍卫长瞪大了眼。
“你――”他无法置信地望与自己既亲密又疏远的玄京。胸口,很痛!殷红的血汩汩地自胸口涌出,刺穿身体的长剑,来自于他所爱着的人!
没有一丝情感,近在咫尺的男人,贴得他很近,只要稍一吸气,便可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浓浓的血腥味,那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散发出来的!凶残的,带点疯狂的因子,嗜血的疯狂因子!原来……原来他竟是这样的性情啊!
副侍卫长笑了,笑得很欣慰。因为,他所爱的人,在他死之前,展现了他的真面貌。
“真可怜啊!”紫眸人靠近他,看到他眼睛在焕散,那是死亡脚步的接近。“你所爱的人,只是一个无血无泪的――杀手刑天!”
剑,毫不留恋地自他胸口抽出,带着血的手,在空中抓了抓,之后,下垂,沉重的身体倒下。一地的血泊。
紫眸人嫌弃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怎么怜悯了起来?留他一个全尸呢?”话落,地上的尸体倏地四分五裂,紫眸人漾出集残酷和温柔于一体的笑容。
玄京――或者说毓刑天,动了动嘴角,最终,没有再说任何话语。
紫眸人――有无影的外表,隐藏了天尊灵魂,一步步走向前,往圣坛而去。
毓刑天跟上去,走了几步,似有若无地回首望了一眼那散落在地上的肉块。空气中,有浓浓的血腥味。那是守在圣坛四周其他侍卫身上流出的血所散发出的气味吗?
在圣坛入口,遇到了阻碍,那是结界。天尊笑了笑,伸出手,展开手掌,一道白光闪过,手掌中心竟浮现出一柄半透明的长剑!
无鞘剑!
无鞘剑派的无鞘剑!
当剑完全浮现出来后,天尊握着剑柄,对着结界,一挥,剑身碰触结界迸出刺眼光芒,同时,结界龟裂,最后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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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太涌,每条街道都被堵塞得实实的。
好不容易找到失散的人,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一身汗水,一身疲惫,两个小丫头靠在墙上,呼呼地喘着气。
“真可怕,这凤凰城的风俗太恐怖了!浴火节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的!”吐吐笑,鸿罗抱怨。
梵雨敲她一记。“你们也仅能过一。”
“还好!还好!”冰漓拍拍松口。
“那个小鬼呢?”宿白鸟东张西望,没有看到那爱粘着梵雨的少年。
梵雨亦疑惑地寻找。
“看来,他是丢了。”猫仔说。
“他哪怕丢啊?一门之主,一城之主,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事。”冰漓说。
“说得也是。”猫仔摸摸下巴。
陆竣向梵雨行礼,道:“主上,刚刚属下听到人们议论,冰凌凰月追一个银发之人进宫殿了。”
“银发之人?”梵雨两眼一锐,沉了起来。“他――等不住了?竟然现身!”
咦?主子说的人是谁啊?鸿罗和冰漓对望一眼。不会是……那个人吧?
“主上?”陆竣询问。
梵雨当机立断,道:“竣,你带两丫头回去休息。”
“这……”陆竣犹豫。
梵雨一记冷眼,陆竣立即遵命。
两个小丫头不甘愿地跟着走了,虽然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但什么都不会的她们,只会碍事。
猫仔略惊于梵雨突现的霸气,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优雅华贵,风流潇洒,却不料,此时扑捉到他难以预料的一面。刹那间流露出来的冷酷无情,竟叫人心惊胆战!
梵雨冷瞟他一眼,拉起冷炙的手,笑道:“我们回宫殿去看看,或许……有好戏呢……”
扬扬眉,带点邪魅,带着一脸漠然的冷炙,帅先飞跃而起,闪身便消失了。
猫仔吁口气,拍拍宿白鸟,朝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会有何种――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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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一银一黑的长发,两名少年施展绝顶轻功,向宫殿飞去,风驰电掣般地闪进一片隐密的林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
赤足立于草间,当看到路口那四分五裂的尸体时,黑发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
蹲下身,伸手覆上副侍卫长那因死不瞑目而瞪直的眼睛,默默地低语:“请安息,孤会为你……报仇!”
拖着一银一黑的长发,两名少年施展绝顶轻功,向宫殿飞去,风驰电掣般地闪进一片隐密的林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扑鼻而来。
赤足立于草间,当看到路口那四分五裂的尸体时,黑发少年的脸色瞬间惨白。
蹲下身,伸手覆上副侍卫长那因死不瞑目而瞪直的眼睛,默默地低语:“请安息,孤会为你……报仇!”
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语,一道光自副侍卫长的尸体上发出,形成一团光球,留恋的绕了几圈,最终零星般地飞射向天空,消失了。
黑发少年默默注视着光消失。
银发之人哼了一声,越过他,向前走去。黑发少年愣了一下,望向银发之人,紧紧跟了过去。走至他身边,伸手拉住他,银发人回首,他以眼示意,微摇头,要他跟在他身后。
银发少年甩开他的手。黑发少年失望地冲上前,硬是超越了银发少年。
越是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黑发少年心中发凉。是何人,竟闯入圣坛,并且大开杀戒?守在圣坛的侍卫都是凤凰城百里挑一的好战士,却被闯入者杀得血流成河?!
眼中闪着凌利的寒光,来到圣坛入口,看到破碎的结界,眸子中的杀意更浓了。
银发少年微一皱眉,感到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熟悉的气味。似曾相识?
两名少年警慎地走进圣坛洞穴。
火,仍在扑扑地燃烧着。
火坛中央的鼎,鼎内悬浮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火红玉石,玉石燃着火焰,生生不息。
玉石仍在,黑发少年却没有松口气,锐利的眼死死地盯着立在鼎后的两人。
淡漠如冰,高大壮硕的男子,竟是他信任如厮,亲密无间的随身侍卫――玄京!
立在玄京身边的青年,黑发紫眸,俊美的脸上泛着一抹高莫测的淡笑,却又温和如风,令人无法琢磨他笑中的含义。
“是你?!”银发之人――药师三叶,或者说,是冰凌凰月震惊地望着紫眸人截然不同的气息。曾经,他是个死人,一个杀手带着一具尸体来找身为药师的他,杀手要求他救活紫眸人,于是,他开出条件,要杀手杀了凤凰城里的“冰凌凰月”。之后,他救活了紫眸人,却只医了他一半,因为他知道,杀手是不可能真正杀死“冰凌凰月”的!因为,在那之前,他派过无数个人去行刺,却无一人能成功!当紫眸人死而复活之后,他,无情无血无泪,如一具活死人,却不料今日再见,他竟会笑?笑得如此……舒心?他是谁?或者说,存在于紫眸人体内的灵魂是何人?这个灵魂,绝不是他原本的魂魄!
“你――背叛了孤!”凤兮铁青了脸,视线如利剑般地刺向面无表情的玄京。“为什么……”
曾经,他靠在他怀里,信任地偎着他,低语着:“如果你敢背叛孤,孤便杀了你!”
他,竟面不可改色地应许!
“你,背叛了我!”凤兮的声音寒彻刺骨。
玄京却无视于他的杀意,静静地立着,仿佛没有生命。
紫眸人――灵魂是天尊,支配着无影的身体,扬着一抹淡笑,道:“好了,人来了,事情便好办了。”
声音――不对!冰凌凰月一震,这个温和中带了一丝清雅的声音,为何听来如此熟悉,似乎在很早以前,便听过了!
“你们的目的何在?”凤兮垂下眼睑,浓缩更的杀气。
天尊微微一笑,探手抚过火焰,将火珠掌握在手中。
凤兮与冰凌凰月脸一紧,皆显出紧张之色。天尊眨眨眼,略是玩笑。“莫怕,本尊不会现在便毁了这小东西,毕竟,凤凰一族生育于此,这火珠里的两个小家伙还小,要孕育出生,怕仍要百年之久。”
他,竟知道――凤凰一族的秘密!
凤兮脸色微微泛白。不错,凤凰一族,百年生一对双生子。他和凰便是孕育于此地,火珠乃凤凰门门主的血凝结而成,这火珠,相当于凤凰门门主的孩子!十年前,他当上凤凰门门主,掌生长老向他祈求,孕育出下一代的凤凰。
“你――想怎样?”凤兮冷声问。
天尊把玩着火焰中的火珠,火珠里似乎有生命回应,燃出更艳的火焰。天尊挑了下眉,浸在火焰中的手丝毫不见伤痕。
“你是聪明人,应是知道本尊想要的是什么。”
凤兮眼中精光一闪,喝道:“你想要的是――凤凰门门主之心?!”
天尊在笑,笑得温柔。
凤兮亦笑了,笑得狂妄。“可笑,可笑天下人竟相信此等无稽之事!凤凰门门主之心?怎可能是一件宝物?何以孤从不知,孤的心是件宝贝?”
天尊瞟了眼银发的冰凌凰月,道:“不错,你的心自然不是件宝物,可,他的心却是!”
冰凌凰月一震,不可思议地望向天尊。“你……你……是你……”
后退一步,他不敢相信,竟是那个人!?
凤兮虽疑惑,却一样心惊。
这个男人,他似乎洞悉一切!年轻的脸上,泛着高的笑容,他的眼里,藏了太多东西,但无人能探索出那些东西是什么!一直以为自己将心思隐藏得够了,却不料,有人比他更胜一筹!
天尊冲着冰凌凰月意味长的一笑,露出冰凌凰月熟悉的笑容,那笑容,可亲中掺着关怀,那是――阔别十年之久的故人,是教他医术咒术武术的――师父!
“凰……”凤兮站于冰凌凰月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
“他清楚一切!”冰凌凰月喃喃。“凤,他清楚一切!你的,我的,以及整个凤凰门中禁忌的秘密!”
凤兮皱眉。“凤凰门中的秘密?”
冰凌凰月心中一寒,转头望他。“你不知?”
凤兮摇首。
冰凌凰月笑得凄凉。“凤,你竟不知!十年前,你不是曾差点犯了禁忌!”
“什么?”
“凤――能吃凰啊!”
第九章
“什么?什么禁忌!”凤兮满脸震惊。
冰凌凰月苦笑,哀伤地望着凤兮。“你不知道吗?凤――能吃凰啊!”
“凤能吃凰!?”凤兮苍白了脸。脑海中浮现出曾遗忘的一幕。两个天真无邪的少年戏玩于圣泉之中,亲密无间地相拥相吻――
当一名少年将另一名少年压在身下时,那被压的少年的身体竟慢慢地消失!?
凤和凰,永远都不能结合!
有人以哀伤的语气,低喃着。
“凤和凰……永远都不能结合!?”无意识地说道,他无法置信!曾经以为自己便是冰凌凰月,等待着凤兮的归来,如今清醒,方知自己便是凤兮,而真正的冰凌凰月恨他入骨,只因,他们的身体交换了!好不容易,二人再相见,却告诉他,凤和凰永远都可能结合!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凰!”凤兮紧紧抓住冰凌凰月的双肩,眼中闪着疯狂的因子。“我爱你啊!从出生,我便爱你啊!为何我们不能结合!”
冰凌凰月制止住他,喝斥:“你任性够了没有!”
凤兮一呆。
“任性?我任性?”低喃着,他苦笑。“没错!我自小便任性!”眼中寒光一绽,他放声大笑。“什么凤凰门,什么凤凰城,在我眼中,全是狗屎!我为何要为这些狗屁东西失去我重要的凰呢!”
银发之人一愕,盯着陷入疯狂状态的黑发少年。那少年眼中闪着夺噬与占有,一步一步接近他,即使知道有敌人在看着,他却视若无睹,只为了自己所任性的!
将凰拉扯入怀中,轻轻抚摸他的绝美的脸,痴迷地望着,亲吻着。“凰,你知道我为何要与你换身吗?十年前,火烧凤凰,试炼下一代凤凰门门主,那时候,你我同浴在火中,我安然无恙,你却被火一点点吞噬,我痛心疾首,恨天恨地,恨不得代你受过!于是,我向火神祈求,祈求他救你一命!火神回应了我,于是,你我互换了灵魂,互换了身体,将我的不死之身换于你,只是不想你――消失啊!”
银发之人睁大了眼,诺大的瞳孔里映出的是黑发少年沉迷中带着魔性的脸。
“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顾一切!”贴在他耳边,他轻柔地说。
“――不可能!”冰凌凰月皱着双眉,狠狠地推开他。“那种事,永远都不可能!你以为,神会允许吗?”
“神不允许,魔却允许!”淡雅的声音自火焰后传来,天尊泛着尊贵的笑,注视在痛苦中挣扎的两人。
听到声音,凤兮稍回复神智,转头看天尊。“何出此言?”
天尊向他伸出手。“来本尊这里吧。凤凰。”
“孤为何要?”凤兮傲然地扬着下巴。
“你不得不要!”天尊道,“只要能与凰结合,你会想要的!”
凤兮犹豫了。
冰凌凰月复杂地凝视天尊。“……师父,您为何要这么做!”
天尊挑了下眉。“好徒儿,为师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冰凌凰月低喃。“十年前,你救我是偶然还是……”
“是偶然还是有预谋?是不?这很重要么?”天尊怜悯地摇摇头。“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了,活着见到了你喜欢的凤,不是么?”
凤兮双眼一亮,璨璨地望向冰凌凰月。凰……喜欢他!
冰凌凰月苦笑。“你不是……早明白的吗?”
因为喜欢,才会生恨!喜欢凤,爱着凤,可凤却抛弃了他,夺了他的身体,他恨,恨凤为何要如此残忍,可当事情大白时,又感到无限悲哀。这一切,究竟是宿命,还是冥冥之中,有人故意安排的?
天尊道:“考虑得如何?”
凤兮咬牙,将凰拉入怀中,严厉地望着天尊。“你若是敢骗孤,孤便将你碎尸万断,永世不得超生!”
“凤,你……”冰凌凰月瞠目。他竟然答应!?难道他不顾整个凤凰城,整个凤凰门了吗?还有那些死去的怨灵!
凤兮温柔一笑。“凰,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凑上前,亲了亲冰凌凰月泛白的唇。
放心,该报的仇,他一定会报!死去的灵魂,绝对会令他们安息!
拉着手,两人走向天尊。天尊温和地笑,伸出手,凤兮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
光,刺眼的紫光在刹那间闪亮,四个人的身体,渐渐地模糊。
“不可以――”洞外有人高呼,当人冲进洞中,为时已晚矣!
梵雨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四人在紫光中消失!
“该死!”
梵雨低咒一声。他们来晚了!
那个人,那个黑发紫眸的青年,竟有此等法力,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凤凰城?
冷炙静静地望着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走向鼎,直立着。
“不是皇兄,是天尊。”
好一会儿,梵雨方理解他话中含义。“你见过他?”
冷炙冷着脸,点点头。
“是他,伤了你?”
怔了一下,再点头。
一丝杀气,自梵雨的身上散发出来,寒冷如冰的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寒光,瞬间,洞中火坛中的火焰全部熄灭。
立在洞口的两位法师看到这情形,全都一骇。
尊贵中带着煞气的俊美男子,竟是平日他们所认识的那淡笑如风温文尔雅的人。瞬间的变化,无法预测。怎会有人将气息隐藏得如此之。这个男人,或许较之曾是杀手的太子更可怕!不,太子的可怕是杀人不眨眼,可此名男子的可怕之却是杀人于无形之中,只要他心一动,世界便会崩溃!太子与他,是无法相比的!前者是人的可怕之,后则,却是非人能所比拟的可怕!
国师的选择,是否正确?
这名男子,真会为了天下苍生,而抗魔魅么?
也许,他自己本身,便是一个魔魅啊!
火坛的火熄了,鼎中的火珠竟发出刺耳的声音。梵雨敛了可怕的气息,略是疑惑地盯着鼎中的火珠。
这东西,是活的?
鼎中的火越来越弱,火珠发出的声音渐渐微弱。似乎是失了生命之源,火珠的生命受到了迫害?
当火完全灭了,声音不再时,悬在半空中的火珠振动几下,便要往下落去。
手,一双略是粗糙的,拿惯刀剑的手伸了出去,稳稳地接住了下落的火珠。
“你们在干什么!”苍老的怒喝声由远而近,眨眼间,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闪进洞内。
梵雨微微蹙眉。
为首的玄衣老者看到冷炙手中的火珠时,哀喝着,声嘶力竭地冲上前,冷炙身影一闪,躲了开来。另外几名老者与这玄衣老人一般,全都疯了似地冲向冷炙,冷炙不悦地凭空飞腾,从老人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
老人们夺不到,挥起手杖,便要施法术,宿白鸟和猫仔立即跳到冷炙身前,保护他们的太子。
老人施法,火焰如蛇,冲向冷炙,法师正想阻挡,一道人影突地闪至他们面前,只手一展,那火蛇瞬间化为虚无,如烟般散去。
老人们一惊,骇然。
梵雨略施礼。“在下梵雨,这几位是在下的朋友,不知几位前辈为何要如此激动?”
“速放下凤凰火珠!”玄衣老者凄厉地叫着。
梵雨略惊,转头看向冷炙手中的火珠。冷炙同样不能理解,瞪手中的拳头般大小的珠子。忽地,火珠发出万丈红光,珠身滚烫,冷炙一时拿不住,扔了开来,几个老人看得心惊肉跳,纵身跃过去要接住飞在空中的火珠,却不料珠子闪着红光,乱窜一通,几个老人像跳骚般地随着乱窜。看到这情形,宿白鸟忍不住要发笑,被猫仔给撞了一下,硬是收了笑声。
唉,不就是一颗珠子吗,这几个老人有必要如此激动紧张吗?
就是连梵雨也看得莫名其妙。
几个老人,应该凤凰门的长老,他们不为失踪了的门主紧张,却为一颗珠子手忙脚乱,看来这珠子较之凤凰门门主,更为重要!难道……
思索间,那珠子已乱窜回冷炙的身边,硬是挨进冷炙的怀中,冷炙皱着眉,将珠子自怀中拿出,捧在手心,珠子旋了几圈,忽地一裂,在老人们惊恐的注视下,珠子在冷炙的双手中龟裂开来,“啵啵”几声,珠子如蛋壳般破裂,当珠子完全破碎之后,红光之中,蜷缩着一个小东西,慢慢地悬浮而出。
“这是什么东西?”宿白鸟瞪大了眼。
几位长老更是惨白了脸。
冷炙素来冷漠的脸色亦不禁微变。梵雨敛了眉,心中似乎有什么谜团要解开了。
悬浮至半空的小东西慢慢地舒展开四肢,绕在周身的红光早已散去,它巴掌般大小,却生得玲珑可爱。火红色的发如燃烧的火焰般,圆如小珠子的大眼,水汪汪的闪着灵光,赤裸的小身体上,若隐若现的闪着错综复杂的图腾,而它的背后,惊奇地长着一对火红色的翅膀!
小东西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冷炙,于是,它便吱吱地飞到冷炙的面前,小小的,小小的胖手揪一缕冷炙金色的发丝,胖乎乎的小身子硬是贴在冷炙早已冰冷得泛起杀意的脸上,小屁股还蹭了蹭他的脸颊。
宿白鸟和猫仔不禁吞吞口水,为那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捏把冷汗。这东西诡异,亲近的人更诡异。
手,往脸上一抓,抓鸟儿般地将小东西抓在手中,血红色的眸子闪着寒光,瞪手中吱叫着挣扎的小东西。
“凤……凤……凤凰……”玄衣长老颤抖地走上前,想从冷炙的手中抢过他的命根子。
冷炙随手将小东西塞进老人的手中,老人泪涟涟地捧在手心呵护。几位长老拥了过来,看着小东西,不禁老泪纵横。
“为什么……为什么会只有一个?应该是两个的啊!”老人们喃喃着。
“前辈,这个是……”梵雨上前发问。这小东西着实可爱,而且更是奇特。
“早了,早了百年出生!天意啊,天意!”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凄凉。“它,是凤凰一族的唯一血脉啊!可,原本应是双生子的,今为何单生了?!”
“凤凰一族?!”
小东西获得自由,发现自己在陌生人的手中,挂着两泡大泪珠,展翅,迅速地飞向冷炙。
冷炙随手一抓,将它提起,小东西可怜兮兮地望着冷炙。
老人们见这情形,不禁一叹,用妒忌的眼神瞪冷炙。
梵雨挑了挑眉,看来,这小东西认了冷炙是“母亲”了!
***** **** ****
凤凰者,火鸟也。
凤为雄,凰为雌。浴火,乃重生。一凤,一凰,非凤凰之。凤噬凰,合体,真火鸟也。火鸟浴火,一为重生之火,一为地狱之火。择重生,择地狱,属凤凰心之所向耶!
凤能吞凰!
何为吞噬?只要凤与凰交媾,合二为一之时,凰便会烟消云散,其魂魄归于凤,成就凤凰。
然而,冰凌凰月和凤兮的身体互换了!凤兮的体内有着冰凌凰月的灵魂,冰凌凰月的身体里,存在着凤兮的灵魂。互换了灵魂,凤还是凤,凰还是凰么?
从有意识有生命以来,孪生的凤和凰便有着不可斩断的情感。孕育在凤凰火珠中,相拥而眠了近百年,再出生,共同成长。相亲相爱的孪生子,却因为要分出谁是真正的凤凰之身而要进行浴火之礼。当在三昧真火焚烧时,平安无事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凤凰。当凤凰的半身逝去之时,活下的那个却再也不能成长,直到死去,仍有着浴火之前的年轻面貌。活下的凤凰,要以自己的血,孕育出下一代凤凰双子,当下一代凤凰双子要浴火之时,便是他涅磐之日。
实则,凤凰一族,连着血脉,不过一人罢了。
但,这不是天尊所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
真正的凤凰!
带来地狱之火的凤凰!
凤凰门门主之心,也便是凤凰心之所向!
紫光,像是能劈开时空之门,眨眼间,便由遥远的南蛮,来到了生在中原的暗鬼门。
当凤兮和冰凌凰月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四周一片空茫,七彩光芒在周身闪烁着,粉嫩的小儿,开在脚底下,儿细嫩,令人不忍将之踩毁。
手拉着手,凤兮和冰凌凰月共同打量四周。
“这里是本尊所开劈的虚幻世界。”七彩光之中,天尊的身影渐渐清晰。此时的他,已不再是无影的外表,而是本来面目,俊美无瑕的脸,泛着温和的笑,笑中带着冰冷。
“师父――”冰凌凰月轻声呢喃。师父与暗鬼门有何关系?为何十年来,他的相貌一直不变?
凤兮身影一挡,立在冰凌凰月前面,凤眸一犀,他道:“不管你的真正身份是谁,孤只问你,如何就我与凰在一起?”
天尊神秘一笑。“你们可在这虚幻的空间里结合,此乃三不管地带。神,魔,人无一界能涉入。”
“那又如何?”凤兮不信。只要他一碰凰,凰便会开始消失。
“在外界,火神看着。然而此,火神无法界入,便无法干涉。”天尊道。
凤兮犹豫。此人诡异,而且生性残忍,外表虽尊贵华丽,温文尔雅,其内心,黑是无比。十年前,他救凰,目的何在?
“你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会白白忙助他人的。
天尊道:“目的么,呵呵,自然是有,不过,你们结合之后,便会知道本尊的目的何在了。”
凤兮冷笑。“好,孤暂且信你。但,孤有一要求,阁下必须要答应。”
“哦?”天尊懒懒地回应。
“孤……要玄京!”背叛者,杀无赦!
“玄京?哦,你是要刑天吧?”天尊点头。“任君治罢。”利用过的棋子,可以丢弃。
凤兮冷哼。果然,那个人是他派来的!原来,自始自终,他都被蒙在骨里,将一名杀手当了心腹,用了自己的信任,最终得到了背叛!
天尊似有若无的淡笑一声,身影渐渐模糊了。
空茫的世界里,唯有凤兮与冰凌凰月。
两两相望,竟是无言了。
银发少年冷着脸,艳美的脸在五彩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挺直的立着,视线落于不知。
凤兮伸手,抚摸他的脸,他躲了开来。
“为何躲开?”
银发之人哼了一声。“你别碰我!”
凤兮挑眉,凑近他笑问。“为何不许我碰你?凰?”
冰凌凰月咬咬牙,抬头横他一眼。“你总是自作主张!从不过问我的意愿!”
凤兮皱了皱眉。“你的意愿?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不想!”冰凌凰月冷道。“我恨死你了!”
“你……不想?”凤兮忽地惨白了脸,用力的抓住冰凌凰月的肩,要他面对他。“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凰!”
看着黑发少年痛苦的神情,心软了几分,但多年来的怨恨,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盛满情意的黑眸,看得他心慌。知道自己对凤兮的情意是在生恨的刹那间!当看到自己的背部的“凤”字时,他疑惑、心惊、恐惧、憎恨――同时,又感到无尽的心痛,在恨的同时,发现了自己竟然是爱着凤兮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发现恨在爱之前呢!这种感情,该如何分辨呢?
恨与爱,同时存在。当恨更甚至于爱时,便抹煞掉爱吧!
然而,当他带着恨意来复仇时,却发现,凤兮一样是个被恨蒙在骨里的可悲之人。他们,成了宿命的牺牲品!
不可抗拒的宿命啊!
何时是个尽头呢?
“原不原谅又怎样呢?”他苦笑。“我已经累了!感到厌烦了!凤!”
“凰……”
“生生死死那么多回,所感受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这一,虽骗自己是来杀你的,可是,我知道,自己只是为了来见你一面!十年没有见到你,真的……真的……”语不成调,泪水滚滚而下。“只为了……见一见你!”
“凰!”凤兮拥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害你受了这么多苦!我的自私,让你如此痛苦!该死去的那一个,是我啊!是我啊!”
“不要说……对不起!”定定地望着凤兮,他道,“其实你并没有错!错在你与我有凤凰的宿命!”
“我要打破这种宿命!”凤兮亲吻他的眉心。“就让我们来打破凤与凰不能一起存在的宿命吧!”
没有推开亲近自己的人,冰凌凰月怔怔地望着空茫的世界。
宿命――真的可以改变吗?
乌丝银丝交织成一片,颤抖的吻,在唇瓣绽开,既熟悉又陌生的触感,闭上眼,感受着彼此的亲昵,仿佛回到了过去,两小无猜地飞翔于百丛之间。凰在前面飞,凤在后面追逐。嬉笑着翻滚于丛之中,玩得一身的瓣儿。
“凰,你还有我们在凤凰珠里记忆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了呢?”绝艳的脸,妩媚的眼,娇柔的唇,诱惑着覆在身上的少年。“那时候,我们蜷缩着,相拥在凤凰珠里,有百年之久呢。”
“是啊,我们曾相拥而眠了百年!虽闭着眼,却能心心相映。你总是嘟嚷着珠子太挤,动来动去的,弄得照顾我们的城主担心不已,最后,我们还是提早出生了。”
凰微红了脸,衣裳尽褪,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泛出一片潮红。“那是因为……你有时候抱得我太紧,害我……喘不过气来。”
“啊?”凤舔了下他的耳垂,含在口里轻咬。“是这个原因吗?”
凰扯了一把他的发,咬在嘴里。“难道不是么?”
“像此时我这么用力的抱你吗?”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在精美的衣物上,如丝如绸的黑发与如雪如光的银发交织着。
凰微喘气,有些羞涩地躲着凤的吻。
永远都觉得不够多,一遍一遍地吻着渴望已久的人。“凰,你没消失!看,我亲你吻你,你仍在我的怀中。”
“……消失没关系。”眼,湿润了。“为了和你在一起,消失没关系。即使你――吃了我!”
“傻凰儿。”怜惜地吻他,慢慢地入他。
冰凌凰月刹时皱了双眉,十指弯曲,指甲在凤兮的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很痛吗?”凤兮担心地询问他。
“不……不是很痛。”喘了口气,他道,“比起……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痛苦,这不算……什么。“
凤兮重重地拥抱他,承诺。“不会再这样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接近死亡!”
即使舍去他的命,他也要保护凰。
凰是他的生命!是他的半身!
的结合,带着疼痛,却伴着神秘的快感,当高潮来临时,两人激情地呐喊出声。
“唔――”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冰凌凰月觉得全身都瘫了。凤兮双臂支在他身两侧,凝视着他潮红的脸,犹意味尽。
舔了舔他的唇瓣,沉声问:“还想要吗?”
缩了缩身子,凰闭上眼,不想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令他全身酥麻的脸。
“凰……”吻着他的眼,强迫他睁开。“我爱你!真的爱惨你了!”
恨,似乎迎“爱”而消了!
奇怪积累了十年的恨意,竟然会在听到爱的刹那烟消云散了!
“凤……”睁开的眼,含着泪水,朦胧地回望凤兮。“我……我……我亦……爱你!一直爱着你!”
“凰!”凤兮震惊而喜悦地望着他。当正想说再多情的话时,却惊恐地瞪大了眼。
冰凌凰月含着泪,笑得艳美。
凤兮在颤抖,拥抱着凰的双臂感到一股刺痛!双唇渐渐泛白,瞳孔倏地缩小,全身流窜着麻痹神经的电流。
为什么!
为何……宿命……永远都无法改变!
“我不后悔……真的不悔……”慢慢淡化的,是冰凌凰月那灵空绝美的身体!
在尝过鱼水之欢,爱恨纠缠之后,他终究是要消失的那一个!
凤――能吃凰!
“不要!”凤兮大吼。
“莫难过……凤……”凰略是哀伤地笑。
“不许消失!”凤兮紧紧抱着那渐空虚的躯体。“骗了我!该死的那个人骗了孤!他竟敢骗孤!”
意识在模糊,神智在模糊,他,真的要消失了吧?
银发闪着光,丝丝化成灰。眼睛一眨不眨,将凤兮俊美的脸牢牢印在脑海中。大大的瞳孔中,映出的是凤兮痛苦的表情。
“爱你……真的好爱你!你是我,我是你……凤,凤,你将我吞食了吧!”闭上眼的同时,冰凌凰月的身体化成了一缕烟,在凤兮的指缝里飘渺。
耳边是凰消失前的呢喃声,眼望着双手,指间那一缕一丝轻烟徘徊不去。
凤是凤,凰是凰,即使是互换了身体,凤和凰仍是不能共存!?
“凰――”坐于一堆精美的衣物之间,双手中凝聚的是一团凰消逝后的白烟,愤恨与悲痛使他无法抑制,黑发蓬飞,凤眸冰霜,眉心一阵炽热,若隐若现地浮出一个图腾――
“凤,终究是吃了凰啊!”白雾飘去,天尊高贵的身姿隐现。
“你――”跪坐于衣堆之间的凤兮用仇恨的眼神怒瞪天神般出现的男人。
“我是天尊,暗鬼门的门主。”天尊淡笑,抚开袍摆,接近全身赤裸的凤兮,居高临下,眼里含着宠溺。“吃了凰的凤,便是真正的凤凰了。”
“孤要杀了你!孤要你死!”如丝的黑发瞬间惯满真气,化为硬直的钢针,全部袭向近身的天尊。
“封――”天尊不便不躲开,反而反手一掌,拍向他的天灵盖。
凤兮只感到一股霸道的真气逼迫而来,身子一软,所有真气化为乌有。痛呼一声,张了嘴,凝聚在手中的白烟变幻成一缕,溜进了他的口内。
“啊?”凤兮捂着嘴,掐着脖子。
凰,凰被他真正的……吃了?!
“成――”天尊收了掌,五指成莲指,一弹,凤兮呜咽数声,蜷成一团,空气中传来嘶嘶声,万道金光自凤兮的体内射出,金光刺眼,将凤兮的身体完全笼罩。天尊泛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当金光完全散去之后,眼前已无凤兮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硕大的――金蛋!
[发表时间:25-3-19 1:2:38]
hihihi79
[11楼]
第十章
“这……这是什么东西?”鸿罗和冰漓双手叉腰,微弯身子,脸凑上前,皱眉,好奇而惊讶地瞪着眼前的小东西。
那小小的,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铺了丝锦的小盘子里,小小的手指头含在嘴里,闭眼,安睡。
“这真的是一只活物吗?”鸿罗歪首,大眼闪闪发亮。那小东西有一头红色如火焰的细发,还有一对红色艳美的小翅膀,赤裸的小胖身体白乎乎得像团面粉,若戳上一戳,定是软绵绵的。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啊!
“这么一只小东西当宠物可真不错!”冰漓伸出纤纤玉指,想摸摸小东西。
“小心――”宿白鸟出声阻止,但为时晚矣。
“呀!痛――”冰漓跳脚,含着自己的手指头,泪眼望着盘子里的小东西身上燃出的一团小火焰。
“果然……”宿白鸟拍拍额。“除了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可以碰它。”
话一落,鸿罗、冰漓、宿白鸟、猫仔、陆浚、梵雨一致刷过头,看向一脸淡漠的冷炙。
冷炙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的刀,对众人不满的眼神不理不睬。
冷淡的回应,使六个人收回视线,不禁叹口气,又将注意力拉回到盘子里睡得大流口水的小东西身上。
“主上,这个……便是凤凰门门主的……继承人?”陆浚不大确定。这小东西小得只有巴掌般大,而且长有一对非人的翅膀,如何能继承凤凰门?
“嗯。”梵雨掠了下耳际的发丝。记得当时这小东西刚出生时,凤凰门的长老们视若珍宝,欲将之夺回,但小东西认人,只愿跟着冷炙,以致长老们束手无策,只能由它跟着冷炙。
“如果它是凤凰门的继承人,那凤凰门的门主都不是普通凡人了?”猫仔摸摸下巴。看来凤凰门不愧是最古老的门派,神秘而充满传奇色彩。据他所知,凤凰门存在于世,已有上千年了!
“不是普通凡人吗?”宿白鸟偷觑了下身贵气的梵雨。若是如此,那么,这个男人也不是普通凡人!身怀异术,更有着惊人的气魄,偶尔流露而出的邪魅气息,男人像一团雾,无法捉摸。
趴在桌子上,两个小丫头叽叽咕咕。
“如果这么个小不点能长成像常人一般大小,那可真是不可思议。”鸿罗惊叹。
“是啊,要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一想到现任的凤凰门门主冰凌凰月小时候也是这般大小,便感到惊奇。想来,冰凌凰月的外表虽看起来只有十四岁,但实在不是他的过错,也非他营养不良,实乃先天条件所决定的啊!从小不点长到大个,就要去很多时间吧?
正当一帮人为一个兀然出现的小东西迷惑时,门外有人道:“梵公子,玄长老有请,请梵公子和冷公子带凤凰少主到玄天楼一叙。”
梵雨嘴角一扯,点下头,陆浚立即开门,道:“请玄长老稍等,我家主人随后便过去。”
仆人示意,行了礼,候在一旁。
梵雨甩了甩袖子,来到冷炙面前,冷炙依旧在把玩他的刀,过了许久,他抬头。
“小炙儿,走吗?”梵雨弯腰,伸指要捏冷炙的下巴。冷炙别过脸,冷冷地横他一记,利落地收了刀,起身便要闪出门。
梵雨随手一扯,拉住他的后领。“莫忘了那小东西。”
冷炙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桌上那小盘子里的小东西,英挺的俊眉一拧,脸上的温度当下降了几分,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桌上的那小东西很感冒。
冰漓缩着肩,和鸿罗偷偷笑成一团,眼里带了几分怜悯。宿白鸟和猫仔早就见识了那小东西的缠人功夫,自是对他们的太子同情万分。
陆浚摇摇头,只觉得主人是故意让冷炙为难的。
不耐地抿了下唇,冷炙走到桌边,用力地拿起盘子,盘子被移动,小东西倏地惊醒,当看清是冷炙接近它时,便收了火焰,伸伸小懒腰,展翅飞起,扑地往冷炙的脸上飞去,四肢一展,胖乎乎的身子眼看要贴上冷炙的冷脸时,冷炙眼明手快地一抓,将小东西抓在手里。小东西吱吱地挣扎,挣不开,只能用可怜兮兮地眼神瞅着冷炙。冷炙当下双眼冒火,手里抓着小东西,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皱了下眉,一筹莫展。
梵雨看了这情形,笑容不断,从背后抱住冷炙,欲调戏他时,忽然一团火焰向他冲来,他急躲,剑眉一挑,看向冷炙手里那呲牙咧嘴的小东西。
“这可有趣了。”梵雨眯了眯眼,锐利地盯向小东西,小东西毫不示弱,吱吱唔唔的。
其他人看了,不禁呆愣。
这小东西不会是……想独占冷炙吧?
看来……主人遇上了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情敌了!鸿罗不禁闷笑。真是意外呀!
大眼一转,对上冰漓同样贼溜溜的眼睛,两人很有默契地眨眼。
宿白鸟吁口气,用手肘蹭蹭仔猫,以眼示意。以后可有好戏看了,太子终于可以不用一直被梵公子欺压了!
唯有陆浚大不赞同地叹气。一堆爱看好戏的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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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玄天楼,凤凰门的几位长老早已等候多时了。
入座后,几人一时静默。
玄长老看到冷炙手里的小东西,不禁气愤万分。那个人,那个人怎能如此随意地抓着他们的门主继承人!?难道他没有看到小主人已经冒出两大泡泪水了吗?若不是他是小主人认同的人,他们早已将他碎尸万断了!该死的这些外邦人,擅自闯进圣坛不说,还拐了他们凤凰门的“凤凰”。
几位长老目光如炬,恨不得在冷炙的身上瞪出几个洞来。
感到浓烈的杀气,冷炙当下目光如剑,犀利而无情地扫视几个老不朽,老人被他一望,不禁哆嗦,那目光冷漠中带着煞气,非常人所能有。
梵雨摇晃了下手中的扇子,嘴角微扬,邃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戏谑。“玄长老。”他首先打破沉默。“不知玄长老请我们二位来此有何要事?”
玄长老收了怨恨的神色,咳了数声,正色道:“梵公子,你是门主带回来的客人,自然,吾等早已查知梵公子的真正身份。”
梵雨稍一点头。“玄长老多虑了。”
“哼,虽梵公子乃中原天朔王朝的皇子,但到了凤凰城,一切该入乡随俗,以凤凰城城主为尊。”
梵雨挑了下眉。“这个……自然。”
玄长老皱了下雪白的眉,混浊的眼里透着寒气。眼前这贵气的年轻公子口上虽如是说,但面上无一点尊重之意,眉宇间的傲气,将他的狂妄一点点的隐现。
“梵公子来凤凰城所为何意,老夫不欲追究,如今吾等门主失踪不明,当日梵公子等人又私闯圣地,不知梵公子要如何解释?”
梵雨端过仆人递来的白瓷茶杯,啄了口香茶,从容不迫地道:“玄长老,该说的话,梵某几日前都已说了,信不信,一切由玄长老自己定夺。”
玄长老闷气,不由与墨长老及洪长老等人相视。洪长老捋了下白胡,唉声道:“梵公子前日说吾等门主乃是被中原暗鬼门的人带走,但凤凰城戒备森严,外人不可能轻易潜入!”
“洪长老,再森严的地方仍有漏洞,何况,人不比魔,魔要入,人不可挡。”梵雨漫不经心。
墨长老略一沉吟。“魔吗?唉,梵公子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
梵雨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一派的无礼,几位长老虽不悦,但有求于人,不得不任由他如此。
“此事说来话长。”梵雨瞟了眼一直静默的冷炙,道,“长老们可知何为天下六宝?”
“天下六宝?”玄长老思索一下。“世人言,天下六宝:涤尘阁的圣水、无鞘剑派的无鞘剑、人间阁的常绿圣草、凤凰门的门主之心、魔人谷的毒人、摩雷国的镇国之宝。得六宝者,可得天下!”
“不错。”梵雨点头。“如今,涤尘阁的圣水、无鞘剑派的无鞘剑、摩雷国的镇国之宝皆已被中原暗鬼门的天尊所得,而今暗鬼门的人出现在凤凰城,实为凤凰门的门主之心而来。尔等门主被暗鬼门的人带走,怕是……”顿了顿,梵雨询问。“只是梵某不懂,何以人心是件宝物?几位长老可知其中奥秘?”
长老们一时冷汗窜上额角。
“玄长老?”梵雨道,“长老们也不知么?”
“这个……”几个老人汗涔涔。
“唉。”梵雨叹口气,神情略是凝重。“实不相瞒,梵某之所以来凤凰城,便是为贵城的门主而来。”
“咦?”
“梵某带了一个想见凤凰门门的人来。”
“什么人?”
“中原名药师――三叶。”
“药师三叶?!”长老们不解。梵雨等人的住所是墨长老安排的,但墨长老并没有见到一个像药师的人?
“此事是梵某失礼了。药师并不想被凤凰城的人知道他的到来,因此,他随梵某秘密进了城里,住进宫殿里。”
玄长老不禁冷声道:“梵公子当凤凰城是什么地方?”
梵雨毫不所动,一派悠闲。“玄长老莫气,梵某多有得罪之,还望长老们海涵。但药师的要求,梵某不得不答应。毕竟,梵某欠了药师一个人情。”
“老夫不想知道梵公子与药师之间的关系,但老夫决不允许有人擅自进入凤凰城!”
梵雨笑道:“据梵某所知,药师三叶与凤凰城有着不可割切的渊源。”
“此话怎讲?”玄长老心中积了一团阴影。
“梵某敢问长老,冰凌凰月真的是冰凌凰月么?”
玄长老一惊,面色土灰。“你……”其他几位长老刹时惊骇。
“呵,长老们为何如此惊慌?”梵雨故作不知地问道。
吸口气,玄长老颤声道:“梵公子……是如何探知内情的?”
梵雨摇摇头。“梵某并不是很清楚,但梵某一向有个原则,虽欠人情,但喜欢追根究底。因此,药师三叶不得不将一些实情透露给梵某。十年前……”
“十年前――”玄长老喃喃。“十年前浴火节,三昧真火辨真主!”那时候,活下的人是凰,但真的是凰吗?这么些年,门主行事怪异,任性妄为,他们这些老人看着都觉惊惶,可又无能为力。宿命不可改变,唯有尊从。
“凤凰城……凤凰门……为何一定要辨真主?”梵某问。
“凤凰……”玄长老叹气,目光不由地望向一旁冷炙手中的小东西。“梵公子可知,凤凰门素来是一凤一凰双生,但凤凰不能结合,只有火神辨出真主,另一人便要焚之一炬,化为灰尘。”
“长老不觉得这种事有些残忍?”梵雨摇头。
“残忍?”玄长老冷哼。“宿命不可违,吾等凡人,无改变宿命的能力。况此乃祖传,历时上千年,千百年来,凤凰门门主皆是如此选择而来。”
“那么,对于死去的那一个,不免有些不公平。”
“死乃生,生乃死。凤与凰实为一体,只是一两个形体出现,失了一形体,便由另一形体显现。这并无公平或不公平一说。”
“两个形体,便有两个情感,两个思想,如何说是本为一体?”
“梵公子不懂凤凰门的规矩,自是不知其中奥秘。”洪长老接口道。
“哦?梵某不懂,可否请长老详细说明?”梵雨一揖手。
洪长老犹豫,墨长老望向玄长老,欲言又止。玄长老摆了摆手,看了眼冷炙,叹息。“罢了,事已至此,老夫也无什么可隐瞒了,只怕一会还要有求于梵公子。凤凰,乃我族人侍奉之神。火鸟浴火,一为重生之火,一为地狱之火。择重生,择地狱,属凤凰心之所向也。生之火,吾之所盼,死之火,吾之所恶。”
“凤凰心之所向?”梵雨恍然大悟。原来凤凰门门主之心被例为六宝之一,实为凤凰门门主心之所向。天尊定是知道其中奥秘,故派了暗鬼门的杀手混入凤凰城,虏凤凰门门主之心。这事间,有什么能比爱更能俘虏人心?
“凤能噬凰!”墨长老倏地道。梵雨心一惊,诧异地望向他。
“此话怎讲?”
“凤能噬凰。凤噬凰,成就凤凰。”墨长老将视线投向冷炙手中的小东西。“它是真正的凤凰。一个本不该早出生的小凤凰啊。它是噬吃了与自己相拥相眠了十年的同伴,而活了下来,成就真正的凤凰。”
“什么?”梵雨听了此话,亦不禁震惊。
那蜷在冷炙手中的小东西天真无邪,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它竟是因噬吃了自己的孪生兄弟,而存活下来的?
“凤凰素来是孪生一胎,待上任凤凰门门主涅磐之前,方降生于世,待到门主涅磐,也是凤与凰浴火重生之,辨真主之时。可前些日子,小凤凰早了百年出生,定是遇到了危险,方提早出世,然要存活下来,唯有凤吃了凰,成就真正的凤凰。”
“原来如此。”那么天尊引诱冰凌凰月和药师三叶,便是为了真正的凤凰?但他想不到,下一代的凤凰提早出生了!
“梵公子,老夫将凤凰门的秘密告之于你,你可知其中原由?”玄长老问。
梵雨略为头痛地以扇敲敲额角。“长老不会是想梵某为凤凰城尽分心力吧?”
“梵公子明白便好。”玄长老老谋算。
梵雨眯眼。果然……吃力不讨好!打从西域的摩雷国国师有求于他后,麻烦的事便接踵而来,甩都甩不掉。
“请梵公子能带回吾门之主!”几位长老起身,一起向梵雨揖手。
“这个……”梵雨皱眉。“恐怕梵雨难以负此重任。”
“梵公子能许诺摩雷国国师救天下苍生,老夫相信,梵公子亦能答应此事。带回吾门门主,乃刻不容缓,否则,天下苍生将毁于――地狱之火之中啊!”
梵雨微愣,即而哈只大笑。“好!好!好你们这些个老不朽!全是窜通好了的!”
“梵公子?”几个老人面有菜色。
梵雨起身,负手而立,眼里闪着寒光。“原来梵某早已被你们这些老东西给算计了。呵呵,梵某我行我素惯了,实非能负重任之人,还请各位长老另请高明。”
“梵公子生怒,老夫自知所求牵强。但梵公子做错了一件事。”玄长老沉声道。
“哦?梵某做错何事?”梵雨笑问。
他的笑,泛了一丝冷气,令几位长老不由自主地心惊胆颤。但为了最终目的,他们不得不壮了胆。“梵公子不该带药师三叶进凤凰城。”
梵雨不语了。与长老们相对,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沉重,心里升起的杀气慢慢压下了。“那又如何?”
“那药师三叶……唉,他的身份错综复杂,一时难以辨别。”
“他是凤凰城的人?或者说,他曾死过,后来又活了?”梵雨为他解释。
“你……你知道?”玄长老猛地睁大眼,眼里有着惊恐。
“或许!梵某知道的并不多,明白真相的,怕是只有那两个人了――冰凌凰月及药师三叶!”
“不错!”玄长老道。“老夫虽早有感悟,但真正明白的,也只有那两个人了。故尔,还望梵公子能早日将他们二人寻回,若是迟了,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相爱着吧?”梵雨慢条斯理地坐下,啄了口茶。“或许早已……”
“那是万万不可的啊!”几位长老全都死白了脸色。如果……如果凤与凰结合了……如果真的结合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梵雨冷笑一声。“不可么?但眼前这只小凤凰该如何解释?不是将凰吞吃了吗?”
他一提,几位长老猛地惊醒,惊惧地望向冷炙手里的小东西。不错,凤吃了凰,这小东西才是真正的凤凰。它心之所向,便能带来地狱之火或是重生之火。
“这是老夫想请梵公子答应的第二件事!”玄长老抖着音,道,“望梵公子能好好保护好小凤凰,将他养大成人,为世人带来重生之火!”
梵雨放下手中的杯子,白瓷撞击桌面,清脆悦耳。
“玄长老真会得寸进尺啊!”梵雨笑得阴沉。“一心情愿的事做来,真是得心应手。可惜梵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梵公子……”几个老人面有难色。
“长老们是求错人了。这小东西可不认梵某为主哦!”梵雨手一指,老人们顺眼望向冷炙。
曾是暗鬼门的杀手,如今是摩雷国的太子!他,是小凤凰所认定的人,但一个无情无血的人,怎会答应教养小凤凰?就算他答应,但恐怕最后带来的不是重生之火,而是――地狱之火!
梵雨有些坏心地笑。
这件事,怕是很麻烦啊!
这些个老东西有胆子算计他,便该有胆子承受可怕的后果!
为天下苍生吗?呵呵,他可没有那么伟大啊!
至于冷炙――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会有心吗?那小东西在他心掌中活跃,却不知,若是他稍一用力,便可将他一掌捏死!
一室的冰冷,令长老们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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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蛋,孕育着凤凰!
玄京――或者应该是毓刑天,看到一颗半个人高的金色巨蛋时,素来冷漠的脸色不禁微微扭曲。
天尊附在他耳边,低问:“如何?看到这东西有何感想?你所背叛的人,你所爱着的人,就在这东西里面。”
毓刑天垂下眼,睑去了眼中多余的感情。“属下的心――只属于天尊!”
天尊大笑着离开,飘渺的声音回荡于空旷的房间。“背叛,一便够了!”
纱帐,层层叠叠,将金蛋包围在正中央。毓刑天立着,望着,终于,曲了双腿,跪于金蛋之前。十指握成拳,重重地捶在冷硬的地面上。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背叛!
那个受戏弄他的少年……再也不可能以威胁的语气,在他耳边命令:如果你敢背叛孤,孤便杀了你!
再也不会有了!
闭了闭眼,当再睁开时,他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杀手,不需要多余的感情!
杀手,便该无血无泪!
“咯――”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金蛋。
“咯――咯――”数道东西破裂的声音过后,金蛋发出万道金光,在金光之中,蛋壳完全破裂。
“砰――”金蛋暴破,蛋壳四周飞散,几片刮过毓刑天的脸,留下道道血痕。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一条雪白的手臂自破裂后的蛋壳内伸出,渐渐地,蛋清自破裂地方流出,同时,一颗头窜出蛋壳,之后是身体,最后――显现全身!
火红色的长发,金碧色的眼,雪白的肌肤,赤红色的翅膀――从金蛋里出来的是――真正的凤凰!
凤凰看到的第一人是――一脸淡漠的毓刑天!
“……背叛一便够了……”
从金蛋里出来的赤裸少年露出邪恶的笑容,仍有蛋清而显得粘糊的翅膀展开,振了数下,飞身而起,飘浮于毓刑天面前,伸出手。
毓刑天慢慢地将手放入少年的手中。
“背叛一便够了!”
不知何时,天尊和无影的身影显现于他们身后,扬着和蔼的笑,天尊望着刚出生的凤凰。
不是冰凌凰月也不是凤兮,凤噬了凰,成就了真正的凤凰!
新生的凤凰,心之所向,将为世间带来重生或地狱之火!
“……走……”低喃声,在寂静中响起。
凤凰展翅,燃起无尽火焰,拉起男人,在火焰中冲上云霄――
天尊脸色倏地变了。
火焰中的凤凰向着朝阳,飞上九霄云外,火焰中的男人,在与他一起飞冲之时,慢慢地被火焰吞噬,最终燃为灰烬……
背叛一便够了!
真的够了!
所以,他要凤凰回归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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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森林里慢慢地行驶。
车后跟着三匹马,三匹马上却只有两匹上有人。马跟着马车后,慢吞吞地离开凤凰城。
马车内,冰漓和鸿罗虎视眈眈地瞅着冷炙手里的小东西,小东西仿佛知道危险般,死命地往冷炙的手里挤,希望他能好好保护它。
梵雨虽然手里拿着书卷,但眼睛从细缝里透出,冷冷地盯向那粘着冷炙的小家伙。
冷炙的脸色越来越冷,当这小东西出现后,他的脸色一直没有缓和过,较之以前更加寒霜了!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甩掉麻烦!
此回中原,将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们!
撩开车帘,回首望渐行渐远的凤凰城。凤凰城,不再有凤凰了!
忽然天边闪过一丝红光,惊起林中百鸟飞腾,一时惊呆了一行人。
出了马车,望向天边的那道红光,百鸟朝阳,飞上九重云霄。
坐于冷炙手中的小凤凰抬头,专注地望着,小小的眼里似乎闪烁着什么。眨啊眨,小东西含着手指头,开心地笑。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