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懂得爱情的时候 》
我还记得那天的雨和今天是一样的。从街的这头看对面几乎是不可能,天与地之间只剩下水雾茫茫的一片青白,雨点打在身上都会引起一阵疼痛。我愣愣地站在大楼出口,这样的雨势,不要说走到公车站了,就是到超市买一把伞都会因为变成落汤鸡而被拒之门外。
“借过,借过。”
一个人影突然冲了进来――说冲还不确切,应该是窜才是。他的头撞了我的肩膀,差点让我跌倒。
“啊,对不起。我没注意。”
我扶住门感到有些头昏,定睛一看,眼前这个……男生全身淋了个透湿,他的头发有些长,水珠沿着前额柔顺的头发一股股落下,穿着的白色衬衫紧贴着上身变得透明,显出主人虽嫌清瘦但明显经过很好锻炼的骨骼。
“……先生、先生?”
一只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吓了一跳,“啊?”
“你没事吧?”他的脸放大地出现在离我二公分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双好明朗的眼睛,浅褐色,像猫一样,“怎么发呆啊?”
我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笑笑,“没什么。”
他耸耸肩,瞄了我一下,然后皱起眉,“你没带伞?”
“啊?”是……和我说话吗?望望四周,接待还是没有人,大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没带伞。”他重复了一便,表情严肃。
说实话,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讪,何况我上班就要迟到了,再朝他笑笑,举步往外走去――只能冲了,不然这个月的全勤奖就泡汤。谁知才走了一步,右手的手腕就被人扣住,力道之大非我能抗拒。
“你……”
“你是瞎子还是聋子?你没带伞!”他居然强在我之前发火,“你没看到我淋成这个样子吗?”
“这位……………………小同学,我要迟到了。”
“你叫我‘小同学’?!”他瞪大了眼,我几乎能看到里面射出的火炬,“我哪里小了?你哪里看我小了?我今年2了!”
老大!我扫了眼大堂的钟,迟到了,今天是不是黑星当道啊,手还被人扣着,就要脱臼了。
“那好,这位同学。”2岁有这么矮小吗?“我上班要迟到了,不,事实是,等我赶过去就会迟到了,麻烦你让一让。”是拿开手,再抓下去迟早报废。
“你没带伞耶!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没拿伞啊!”他像个正义使者一样大叫,而似乎是为了佐证他的话,外面来了个惊天大雷,就听哐啷一声,八成是谁家阳台上的盆掉了。
我气结,要不是从小被教育尊老爱“幼”,老早也对他吼过去了。“同学,没带伞是我的事吧。”我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说,“而且我喜欢淋雨。”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然后开口,“你有病。”
你才是神经!我暗骂,不过他终于放开了我,让我得以好好慰问一下受到非人虐待的手腕,却听到一声惨叫,“啊――――!”我骇得赶紧往旁边一躲,就见他拿着一个牛皮带子,眼睛似乎要从眼眶里随时跳出来,“我完了!我完了!上面的名字……名字……啊!”
真的是神经!雨下得更大了,可是没办法。我再起脚――
“是什么啊?……宇文、宇文……呀呀,宇文?”
“宇文逍。”
“对对对!宇文逍。”他回过头,一脸迷惑,“你认得啊?”
今天确实是黑星当道。我叹了口气,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我第一和微阳见面的情形。有些戏剧话。不过每天一成不变的日子让人有些沮丧,我真的活着吗?我做的这些有意义吗?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吗?我要去哪里?听说抑郁症有时起源于提问式的自我暗示。在我快被这些问题淹没的时候遇见微阳,用微阳的话说,是,命运。
“我叫宋微阳。”
他第二出现在我面前,是在我平时下班后喜欢闲坐的咖啡店。他在里面当服务生,让我好一会都反应不过来。
“真有缘啊,宇文逍。”
他笑着说,淡色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友善。那天,我让他进了家门,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衣服,吹干了他的头发,等雨小了他走后我才发现忘了问他的名字。
“是很有缘。”我看看窗外,又下雨了,这回很小,淅淅沥沥的,很适合散步的天气。
“其实……”他坐在我对面,直直地看着我,“不是有缘。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的。”
我一愣,望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啊,我的意思是,上没有跟你说声谢谢就走了,而且还借了你的衣服。”
“那没什么。”我微微一笑,他那天的态度虽然急切了些可是出发点是好的。
“好!那我走了。”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阳光式的笑容,站了起来。
“啊?”
“这个工作不是我的。”他看出了我的疑问,解释,“我是顶别人做的。他早就想拿回来了,今天碰到你可以还给他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他点头,看我像白痴似的,“我上在包裹上看到了你的上班地址,想你应该会来这里坐坐。”
所以一直等到今天?我等回神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他真是个怪人。我重新望向落地窗外,现在是春季,雨多的春季,我最爱的春季。
宋微阳,没有刻意,我记住了这个很容易就能让人记住的名字。然后,我第三见到他,在PUB。
“我们还真不是普通的有缘啊。”
我叹了一口气说。
他也显得很惊讶,“你……”
PUB的光线很暗,看不见他眼睛的颜色。瘦小而单薄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像个发育不全的小鬼,他有2岁?!我怀疑。
“未成年是不准进来这里的。”
“我说过了,2,听见没有?我,2岁了!”和第一一样,他大叫,几乎跳起来,“你老人家要是听力不好,我再说一遍,我宋微阳今年2岁了!”
马上有人起哄:“好啊,让他看看你已经2岁了!让他看看啊!”
他没有说话,抿着嘴,瞪着我。我举手,服输,“好,2岁的成年人,介不介意让27岁的老头子请你喝一杯?”
他手一抬,指着酒柜,“那瓶。”
JOHNNIE WALKER,酒保吹了声口哨,我则苦笑,“太贵了吧,你想我留在这里洗盘子吗?”不理他抗议的眼神,我对酒保说,“一杯天使之吻,一杯血腥玛丽。”
“两杯血腥玛丽。”
“你会醉的。”
没人理我。酒保立刻调起来,他坐上吧台前。音乐换成了猫王,大家在射影灯下都疯了。我无法,只得陪他。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侧头问。
“我是这里的常客。倒是你,我从来没见过。”
他又沉默。我忽然记起外面在下雨。每一见到他都在下雨。酒保送上了酒,他拿起,一饮而尽。
“你会醉的。”我小口小口地品尝。
“我2了。”然后,咚地一声,倒在台面上。
OK。我一黑黑到底。扛起他,丢下钱往外面走。
“喂,明天别起不来啊!”酒保在后面玩笑似的叫。“还是放在这里吧。”
我哼了一声,懒得理他。放在这里才危险,他岂不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间PUB,是同性恋聚集地。
走出门外,雨还在下。清清凉凉的。肩上的人温度很高,睡得也很死。
“干脆把你丢在路边好不好?”
不好,他认得我,认得我的住,我的公司,我出入的地方。要是他告我恶意抛弃,我逃不了――不对,中国法律好象没有什么非直系亲属关系的恶意抛弃罪。算了,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这个孩子……好吧,男人实在是太小了,而我的住也太冷清。
回到家,他比我还湿。我摇了摇他,“喂,起来,这样会着凉的。”
他拨开我的手,嘴里咕隆,“别吵。”
“喂!你醒醒!你会感冒的。”
“York!”这回说的是英文,“Let me sleep”
“什么啊?我叫你去洗个澡拉。你听到没?”
他听到了,像是被惊醒的,猛地睁开眼,看到是我,又闭上眼,“我要睡觉了。”
个性还不是普通的怪。我抱起他,往浴室里走,然后拿起淋浴头往他身上冲去。
“啊――――――――”他跳了起来,“干什么啊?”
“干什么?洗澡啊,如你所见。”我继续淋,不信淋不醒他。
“你不会说一声啊?”他窜到一边,尖叫,“我还没脱衣服拉!”
“没关系。”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可以一起洗。”
“一起洗个头啦!”他上窜下跳的,猴子似的,“你有病啊?我要告你虐待啦!”
“你不要用那么多的语气助词。”把淋浴头丢给他,“好了,你自己洗。”
关上浴室门的时候听到他喃喃一句,“不是普通的有病。”
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还不是一个神经!不和他一般见识,我进厨房煮姜汤。一会儿,姜汤煮好,我倒了两碗,刚要端出去,就见他靠在门框上,穿着我的睡衣――呃,我的睡衣穿在他身上实在…实在……实在…………
“你想笑就笑出来,憋着很难看。”他有些生气地说。
“哦,抱歉。”我笑道,“你,真的很……很…瘦……”
“没办法。”他走过来,端起一碗喝了,比我还自然,“家族遗传。”放下碗,他看着我,忽地一笑。
“你……干吗?”我有些心理发毛,他笑得好诡异,眼睛都没了。
“我虽然很瘦,可是很有力哦。”
我慢慢后退,吞了下口水,“看、看得出。”
“所以,做吧。”
什么…………………………………………………………………………?!
手上的托盘被拿开,衣服也被揭开,在他解我的皮带时,我一把按住他的手,“你疯啦?”
“什么嘛?”他大力地扮开我,“你带我回来不就是做这种事吗?而且还是第二了啊。”
好心遭雷劈!我气极,“谁、谁是那样想的?你、你的思想是不是有问题?”
“反正我看你也是很久没做了,我牺牲一下,你该感谢我啊。”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很严肃四问,“还是,你想在上面?”
“我!你!我……什么上不上面的!”
“就是。我看你也没我力气大,高是没有用的拉,我是学空手道的哦。”
衣物已经全面阵亡在地,我被他扣住腰,动弹不得,老天,不要!
“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啊!”救命啊,他拉着我往卧室走。
“可能吧。难怪我觉得头有些晕。不过不碍事……”他回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放心吧。”
放心个鬼。我看到自己的床了,全身鸡皮竖了起来,“不……!”
他一手封住我逃跑的路线,把我紧紧按在床上,“都27岁的老男人了,干吗这么不干脆?”
要是世界上有后悔药可以买,我发誓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买下来。只愿自己不要再那么鸡婆,捡了一个姓宋的恶魔回来!
他分开我的腿,我吓得四扭动,可是根本不能摆脱他的控制。老天啊,他根本没有醒酒啊,要黑不用黑得那么彻底吧!
他有些急躁,甩了甩头,“进了!”
“不!啊―――!”
我的惨叫绝对比他上叫的要大声。异物进入的冲击和痛感让我脑里一片空白。
“你……”他抬头看我,神色包含痛苦,“这么紧…………”然后转为不可置信,指着我的脸,“第一?!”
我欲哭无泪啊!
“不管了,进都进来了。”他自言自语,“反正谁都有第一的。你,要放松……”
然后,抽动。
然后,痛不欲生。
然后,他开始引导我的欲望。
再然后,完结,瘫倒,睡下。
“为什么?”
他问,我看到他的眼睛,淡淡的,像城市里的夜空。
我叹了口气,“我,根本不是同性恋。”
接着,他叹了口气。
我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规模中上,不过我做的是文职工作,不比搞业务的劳累,就是一点,我的上司是个人渣。
刚开始我很不习惯,后来想开了。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人类始终脱离不了动物的本性。今天你踩我,明天我踩你,大家只能这样,不然就要做好被淘汰的准备,人情只是褂在嘴边的东西,似纸三分薄。
那天之后,微阳消失了。消失的程度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我的身体恢复,咖啡店的那个被顶的人重新回来工作,PUB没有人记得他,连送挂号的人都换了。一切又进入原先的轨道,单一、无聊、枯燥。连雨也不下了,到是阳光,晒得人发昏。
“有够神经的。”
有时候我会抱怨。我不是同性恋,真的不是。以前交过一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后来分了。她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们不是不爱对方,只是在一起下去谁都会受到伤害。曾经有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懂爱情,我嗤之以鼻。三个月前她结婚,我去了。她一见到我就哭起来,害得婚礼差点进行不下去。新郎是个很温柔的男人,握着我的手时我感觉到很温暖,那正是她所需要的温暖。我祝福了他们,潇洒地退场,没有理会她柔肠寸断的低唤――这天不是他也会是另外的男人成为她的丈夫,但绝对不会是我――他们会幸福的,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事后我去了那家PUB喝得酩酊大醉,据说还哼了歌:“痴心绝对”。把大家都吓了,酒保派了个人送我回来。
我不是同性恋。PUB里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我只是厌倦了白天的社会生存,在夜晚想找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看一看不一样的人群,然后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上。
“你既然这么厌世,干吗不干脆游戏人间,好好享乐?”在PUB,有人问我。
我回答,“一个白天被上司压榨的人,到晚上还要游戏的话,会短寿的。”其实,真正的答案是,我不是圈内人,我做不到。
夏天到了,办公室的冷气却不足以冻结掉我桌上那叠永远没完没了的文件。有好几我都要忍不住冲动,想把文件丢到上司的头上,然后大叫,“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整天想着钱钱钱,猪头!”不过现实还是现实,帮上司理一些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对上司偷亏公款但找不到有利证据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对上司像下面急于往上爬的女职员要求性服务的事情应双方要求保持沉默,才是我的现实。
又是一个惊天霹雳雷。台风来了。我快速收拾好我的东西,一改平时慢悠悠回去的姿态,三分钟之内到达公司楼下,雨来了!舒张了下双臂,回家!
“Hello!”没想到,家门口有一个比我淋得更湿的人,坐在地上向我打招呼,“好大的雨啊,介不介意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我们?”
是微阳。难怪下雨了。我皱起眉,“我们?”
“当当哦。”他居然从怀里抱出一只博文犬,“我和当当。”
“不行。”我开了门,但阻止不了他们进门――这家伙的力气不是普通的大。
“为什么?”他怪叫。他的头发好象比我第一见到时还要更长了,湿湿地贴在脖子上,淡色的眼睛和薄薄的红唇,看起来很帅,当然只是看起来。“我是宋微阳耶!”
如雷贯耳。我感到身上湿得很不舒服,“我叫宇文逍。证明我们两个人非亲非故。麻烦你回自己的家里。”
“什么非亲非故,你的第一给了我啊!你怎么可以说是非亲非故?!”
我住的是单身高级公寓楼,隔音效果很好,所以才没让我犯下踢这个家伙跳楼的杀人罪。我感到头疼,“对不起,我是男的。什么第一不第一对我不起作用。”
“可是……你的第一,啊,我是说,我不知道嘛,结果,你……而且,我还是在上面……你又没说,我不知道你不是……”他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像蚊子一样。
“我不是同性恋。”我重申,“那天的事,我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下,麻烦你不要抱着什么负责的心态来找我。我不需要。”
“被狗咬?!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形容?”他像是要昏厥了,“你怎么可以说我像狗?当当才不会咬人!”
这像不像鸡同鸭在讲话?还是我是地球人,他是火星人?我叹了大大的一口气,“好,就算这样,可是我讨厌犬科动物……”
“你讨厌当当?!你居然讨厌当当?!它那么可爱,你居然讨厌他?!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才不是人!我向来觉得自己是一个教养良好,耐心十足的男人,可是碰上他我只有一种想法:打晕他,然后弃“人”街头,并在上面挂一个牌子“请收留我,谢谢”。
他看我不说话,跳到我面前,“干吗?觉得理亏是不是?当当很可爱哦。当当――”他拿起那狗对着我的脸,我足足退后了两步才没被狗舌舔到下巴。
好、好恐怖!
“宋微阳!”孰可忍孰不可忍。
“是!”人狗一致,望向我,蓄势待发。等我一开口叫他们走人,就扑上来。
我放软了语气,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的家人呢?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回家,你家里人一定很担心你的。”
“我是被赶出来的啊,干吗担心我?”他在我没来得及出声警告前,就着湿漉漉的衣服一屁股做在沙发上,“我无家可归啦。”
真是英明的家人啊。可是也不用跑到我这里来吧,“那你还有其他朋友呢?怎么不去找他们?”
“我家是归国华侨啊,才回来,亲戚都在国外,我哪来的认识的人?我只认识你啦。”
想起他上无意识说的英文,我绝对相信,何况这一区真的从没见过他。“那你的身份证呢?”
“我被赶出来的,只带了当当,哪还顾什么身份证?”
老天!我要晕了。“你家会告我绑架的。”
“绑架?”他大笑,“算了吧,他们恨不得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被绑架才好呢!”
“……为什么”
“我是同性恋啊。他们受不了,才回国的。”
原来国外对同性恋也有歧视。我还在对这个认识进行消化的时候,他抱起了那只狗,“淋了那么大的雨,当当会感冒的。我先带他去洗澡,你去准备姜汤。”
什么跟什么。这里到底是他的家还是我的家?我好像还没答应让他们住进来吧?我走进厨房,还没开火,就听见惨叫,“啊!当当――――――!当当!当当!”
我放下东西就往浴室跑,打开门,就见微阳光着身子追着那只狗到跑。
“当当!当当!你……别跑!过来……过来!”
那只狗抬头看了我一下,然后窜过来,吓了我一跳,连忙一躲,它便从我脚边跑了。
“当当――”
我刚侧回身子,又一个东西窜过来,这回没躲得及,往后面倒下――“嘣!”原来人倒地也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瓷砖地……好硬!
“你怎么了?”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问,“你干吗挡着我追当当?”
我摔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的,听到这个声音差点吐血,“你是说,我挡着你光着身子追那只该死的在我家乱跑的狗?”
沉默、沉默、沉默、沉默、沉默、沉默……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记得他练过空手道,我没胜算。不过好歹也要抵抗一阵子,何况这里还是我的地盘,论地形,我比较熟悉。我清了清喉咙,“你……”
“你吃醋!”
啥?!
“你吃醋!”他得意地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吃醋。我光着身子给当当看不给你看,所以你吃醋。”
我是不是疯掉了?还是我正在疯掉的路上?他说的没有一点逻辑可言,我完全听不懂。
“你……你干什么?你……摸哪里啊?”我拍他蠢蠢欲动的手,但是成效不大。“你想干什么?!”他不会又想来吧?
“做啊。”他无辜地说,然后已经脱了我粘粘的衣服。
“做?做什么做?你有问题啊?!”我手忙脚乱,天啊,这个人是不是人啊?“我说了,我不是同性恋,你不要乱来!”
“可是,你吃醋了。”他眨眨眼,和那只狗好像啊……“你吃当当的醋。你放心啦,这种事,我只会和你做,不会和当当做。”
他有2岁吗?岁好不好,绝对是个低能儿!我抵抗无效,立刻和他赤裸相对,“你再动,我告你强Jian。”虽然很丢脸,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果然,他停下来。我松了口气,就听他说,“可是……我们体型相差那么大,我说我是受害者会比较有人相信。”
他……他……扮猪吃老虎?!我刚有这个认知时,脚已经被分开了,“你……不要!你……你……”
“哎呀,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不会像上那么痛的。”他一边说一边进来,“放松就好了。”
不!!!!!!!!!!!我不要啊!!!!!!!!(自动消音~)
二黑黑到全身被吃。我认命!
后来呢?
后来他就住进来了,和那该死的当当一起。一住就是半个月。
“宇文,”我坚决反对他叫我“啊逍”,像叫狗一样,“你下了班早点回来嘛,人家很闷的。”
“你祈求下雨吧。”我白了他一眼,现在他也在工作,和认识我以前一样,干一些不怎么固定的、临时性的工作。喔,我最讨厌这种没有目标的事情了。“下雨我会回来早一些的。”
“说真的,你家怎么没有伞啊?”他左望望右瞧瞧,“我找不到一把伞,下雨会淋湿的。”
“那样很浪漫啊。”
后面传来爆笑,当当汪了一声窜进他的怀里,“你……你……你……你……说……说……浪……漫……?”
我告诫自己,杀人是犯法的,而且手边也没有凶器,赤手双拳我斗不过他。懒得理这些没有情趣的人,我拿起公文包往外走。
“今天是星期六,你去哪啊?”
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去浪漫啊。”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马上发现自己被扑倒在地,他一脸色色的、恶心的笑,“宇文,做吧!”
他!他!他是禽兽啊!我相信自己现在面色惨白,“你昨天才――不行!我不是同性恋啦!”
“昨天离现在已经有…1个小时了,人家好想你。”
“不!”
没用!不是我的力气小,真的,我可以双手举起5公斤的东西,不过他是用单手。
这种戏码每天上映,回来晚了,或是身上有酒味,才说了两句话,下一秒我就在他的身下了。
我说过,我不是同性恋。但由于在PUB和那群同性恋的朋友认识久了,对他的举动除了无可奈何之外,也没什么特别恶心的感觉,甚至在他的身下达到高潮也没有觉得丢脸的。因为他不会取笑我,只是用他那双很淡很淡的眼睛看着我,的,然后是一个吻,也是的。
“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呆到当当腻了为止。”
“……”我想当当在它的上一个家一定遭受过非“狗”的虐待,它在这里,连叫它出去散步都好象要将它就此抛弃一样,叫声惨不绝耳。可怜我以前根本不进入犬科动物半里以内,现在居然没有起麻疹,也算奇迹了。
“开玩笑的啦,你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他笑着从后面抱住我,他的体温向来很高,而我的很低,“呆到你爱上我为止,好不好?”
“我现在爱上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真的?”他双手贴在脸上扮可爱,“我好开心啊。达令,我们做吧。”
…………………………………………………………………………………………………
心理学说,任何事情重复操作21天就会形成习惯。而有些习惯是人类最大的敌人,比如,我习惯了每天回家就有人在客厅里等门,啊,不是,是一个人和一只狗等门。习惯了睡觉前看一看那只狗是不是需要什么,习惯了微阳突如其来的欲望,习惯了早晨醒来获得一个大大的笑容,习惯了有一个人在身边的感觉。
“微阳,去PUB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
“喝酒也是?”
“当然。我不能喝酒的。喝了就乱性。”
“……那你那天喝得还挺爽快的嘛。”
“因为你就在我的旁边啊。”
我问过微阳为什么,很严肃的那种。他也很严肃的回答,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真的不是同性恋!只是有些习惯罢了。习惯他的淡淡的褐色眼睛里浮现的夜空,习惯他耍心机时的扮傻,习惯每淋雨回来他脸上的不忍心以及随后的所求无度。
然后,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两个又去了那家PUB,酒保对我们挤眉弄眼,他送了个飞吻,“我们是不是很配?”
所有人点头,我叹气。
回到家,我打开留言音箱,他问,“我看你工资也没多少,怎么又是高级公寓又是留言音箱啊?”
“这叫超前消费。”
“大哥,我是阿游。”留言音箱传来的声音让我僵在当场,“今年你会来吗?……大哥,我……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事,你别怪我。我知道你也很难受,我……大哥,妈妈好想你,我也是,你……今年会来吗?……”后面是啜泣声,声声扎入我的心里,在滴血。
“这个女人是谁啊?”
我关了音箱,看他一脸好奇,“我妹,宇文游。”
“你有个妹?!”他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我怎么不知道?”
你除了知道“做”之外,还知道什么?我没说话,走进卧室,他跟了进来,“喂,你干吗?”
“做吧。”我说。
“啊?”这回轮到他掉下巴。
接着脱衣服,什么都不再说。我喜欢这样的他,不该问的时候绝对不问,但是心却很苦。这,他比以往都要轻柔,但是我无法达到高潮,怎么都没办法。
“算了。”我坐起,打开床头柜想找一根烟,才省起我已经戒烟很久了。
“你怎么了?”他也坐起来。
“明天我带你见一个人。”
“你妹妹?”
“不,我弟弟。”
他愣了一下,“你妈到底生了几个?不是说中国搞计划生育吗?”
“搞的时候,我们都出生了。”我说。“我妈生了三个。我最大,刚刚那个是小妹,我弟弟叫宇文遥。”
“你叫逍,他叫遥,你家可真会想啊。逍遥、逍遥,好名字。”
“是好名字。”我笑了下,觉得这个时候其实哭比笑要好,但是眼泪已经干了,只能笑。“明天去见他吧。我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你和我一起去。”
“……宇文,刚才不行,我们现在再试试!”
…………
第二天,我醒来时,微阳不见了。比上要好,他留下了当当。
连一句对不起都没留下,他只留下当当,走了。我这才发现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饿家庭住址。
天空开始了下雨。
改革开放不久,我们家因为炒地皮赚了四百万,当时对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爸爸在做梦的时候都能笑出来。后来地皮不行了,家里就开始炒股,一开始亏得血本无归,爸爸摸索了一套经验之后就开始赚了,前后加起来一千六百多万,够我们家五个人吃一辈子。于是,我作了一个决定,让弟弟宇文遥出国。那时,爸爸只顾赚钱,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在管,我叫阿遥出国,没人能反对,有钱手续很快就办好。先去读一年语言,再考大学。
我那时正在读大学,感觉国内的教育始终比不上国外的先进,所以阿遥坚决反对出去的时候,我比他更硬。
“你要是不出去,就不要叫我大哥。也不要回来了,我懒得理你。”
他听了我这么说,嘴唇抖了一下,扭头走出我的房间。直到上飞机前的一秒钟,他都在和我的冷战。妈妈陪他过去住了半年,回来笑咪咪的说,“阿遥真有本事,学什么都比人强,现在说的英语和老外的一模一样,将来一定有出息。”我听了心里总算放下一个担子。
和小我5岁的阿游不同,弟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聪明、骄傲、任性、俊俏,我曾经以他为荣。他去美国后,我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他没回信,连放假都没回国,。一年后,进入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也只是寄了张明信片给我,倒是整天和阿游通信。看他这样,我想我是不用担心他了。他的性格我清楚,脾气发一发也就过了,而且我当时忙着考研,又刚刚交了一个女朋友。
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那是完全没有预料的。我当时已经入读了本地一间大学的研究院,周末回家休息,打开门迎接我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要不是我闪得快,只怕连一个美国式的Kiss都免不了。
“大哥!”是阿遥,美国的太阳把他晒得黑黑的,可是更高了,更帅气了,“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
我吓了一跳,还想他什么?幸好没有心脏病。我瞪了他一眼,本想骂他两句,可看他兴高采烈地望着自己,我倏地想到这个大男孩是我离家在外几年的弟弟,我下意识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你回来了。”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很想他。
“我回来了。”他回抱住我,“原来大哥这么想我啊?我好感动。”
妈妈走过来抹了抹眼泪,“你们两兄弟别站在门口说话,我煮了好多菜,进来吃饭吧。”
在美国几年,阿遥变了很多。喜欢讲笑,喜欢恶作剧,阿游对他很是崇拜,可是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在上机前因为赌气而不肯说一句话的弟弟。
“对了,大哥,听说你有女朋友,怎么不见你带会回来看看?”他本来把妈妈逗得笑得直不起腰,忽然话锋一转,问起我来。
“她这两天回老家去了。星期一,我带她给你看。”我怕他太热情,吓着女朋友,又提了一句,“你可别吓人家,她迟早成你的嫂子。”
他扮了个鬼脸,“是的,兄长大人!”
全家都笑了。爸爸插了一句嘴,“阿遥,你回来玩玩是好的,可是学习呢?”
“安啦。爸,我们在放假啊,圣诞节还要上课的话,学生会起义的。”他看到我起身,对我叫道,“大哥,今晚我要和你睡。”
我皱起眉,“你多大?”
“22!”
“乖,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睡。”
“大哥!我只能在这里呆一个星期耶。等我回了美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也不用一起共享一张床吧?我刚要拒绝,竟然看到全家人都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看着我,让我全身一阵恶寒,“好吧,就只有今天一天。”
“好好好!”他兴奋地跑上楼――哦,我们家是住在楼中楼园小区。
当天晚上,阿遥特别能说,天南地北的,我是很高兴他回来,但是没有多少精力听他讲话。
“阿遥,说真的。”我侧头看他,这个弟弟是我疼入骨血的人,“你恨不恨大哥当年把你送出去?”
他的表情一僵,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的,“大哥,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回你的信?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那时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知道出国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恨大哥?”
那就好,我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好,大哥知道了。早点睡吧,啊?”
他点点头,我关了灯。
星期一,我带女朋友回家,阿遥史无前例的听话,她则立刻喜欢上了阿遥的逗趣,两个人讲得不亦乐乎。我摇摇头,进厨房帮助妈妈做饭。
“阿逍。”妈妈看着我笑,“阿遥真的长大了。”
我知道妈妈的心情。阿遥生下来的时候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爸妈为了家计,每天在外奔波,只有我照看着他,直到阿游出世,家里才慢慢好转。阿遥也算是“生不逢时”。
晚上,送了女朋友出去回来,以外地看见阿遥在等门,我见他拿着我和女朋友合照的相片问:“阿遥,大哥的女朋友怎么样?”
“没我男朋友好。”
我一愣,什么?!
“大哥。”他放下相架,“你不懂爱情。”
“你是不是喝酒了?”我摸摸他的额头,很冰,比我的手还冰,“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拉下我的手,眼睛看到我的灵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大哥,你不懂得爱情。”
我没见过阿遥这种神态,心里敲起了警钟,从他手中拿回相架,我试图缓和气氛,“阿遥,你今天太累了……”
“我喜欢你,大哥。”没有预兆地,他说,“我爱你。”
我的脚有些发软,心在扑扑地跳,我强笑,“当然,你是我弟弟,我也爱你啊。”
他站起来,直直地和我对视,“I love you 大哥,I love you Do you know ? I love you!”
“……阿游,这个美国笑话不好笑。”我一步步往后退,脑里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我的弟弟,他说了什么?I love you?英语是吗?他去美国学的第一句话?……他说,他有男朋友,什么男朋友?什么叫男朋友?我乱了,全乱了,阿遥他,他……
“大哥,我、我本来不想说的,Wade说,我要是向你告白,你接受不了。可是,大哥,我看见你跟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在一起,根本就不懂爱情。”
我没有说话,告诉自己,阿遥醉了,我也醉了,我什么都听不见――
“大哥,我、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我爱了你十几年了!”
我拍开他的手,“你别过来!”
“大哥……”
我要疯了,他说什么?什么爱不爱的?他、我的弟弟对我说什么?我看着他哀伤欲绝的摸样,心里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大吼起来,“你在说什么?我叫你去美国读书,你在美国干了些什么?!你学人家搞同性恋?!你对不对得起我?!你对不对得起爸妈?!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居然学人家搞同性恋?!”
“性取向是天生的!”他也叫起来,“我没有选择啊!你以为我不想像大多数人一样,我也很痛苦啊。”
我的脑袋像炸开了,嗡翁嗡地叫,“那我也是你亲哥哥!你在美国有一个所谓的男朋友,你就在国内对你哥哥下手吗?!宇文遥,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我,大哥,我只爱你一个,Wade也知道的。我可以马上跟他分手。”他脸上是我陌生的痛苦,那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痛苦,“大哥,我爱了你十几年了,我在美国发疯地想你,当年你送我去美国,我的心都要碎了。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我真的爱你。”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他,“别靠近我,你令我觉得恶心!”
“你觉得我恶心?”他跌坐在地上,凄凄地笑,“大哥觉得我恶心?我也觉得自己恶心。是啊,正常人谁不觉得我们恶心?可是,这是我们能够选择的吗?”
我气喘吁吁地指着他,“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明天就回美国,去办转学手续,美国的风气不适合你,你给我去英国。”
“大哥又要把我赶走了?像当年一样?”他看着我,“我爱你啊,大哥,我真的爱你。你懂吗?这是爱情啊!”
“这是爱情?我的亲生弟弟,对我说‘我爱你’,这是爱情?”我怒吼,“你简直禽兽不如!”
“大哥――”
他冲上来,抓住我,作势欲吻,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啪地一巴掌把他打在地上,“宇文遥,你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你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大哥,你们好吵啊……”阿游揉着眼睛走下来,“你们干吗还不睡啊?”
“大哥,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可以为你去死!”阿遥没有理会妹妹,对我继续叫,“我是真的爱你啊!”
“那你就去死!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他听了,站起来,夺门而出。阿游吓得大叫,“二哥!二哥!二哥你去哪?”她跑过来,可是没有阿逍快,急得她哭出来,“大哥,你快去追二哥!他、他这个样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一惊,立刻追了出去。
“阿遥!阿遥!”
猛地,我听到“哜――”一声刹车声,我的心一跳,发疯地跑过去。
“阿遥――――”
我的弟弟,宇文遥,当时刚刚满22岁,聪明、骄傲、任性、俊俏,有着大好的前程,我最爱的弟弟。躺在不知何时开始被雨淋湿的地上。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我缓缓走过去,跪在地上,不知道怎么扶起他,我的手在发抖。
“他……他……他……是他自己……自己……冲过来的,不……不关我的……的事……”
“叫救护车!”我大叫,“叫救护车!听见没有!”
“大哥……”他伸出手,满手都是腥红。
我抱住他,握着他的手,“你、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那么傻……阿遥,阿遥……”
“大哥……”他试图想笑,可是没有成功,“你说,我要是死后,到、到不了天堂……是因为我、我是同性恋,还、还是,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哥哥……”说完,手放下,眼睛也闭上,头倒在我的怀里,还是温湿的。
“二哥――!不要啊!二哥!”阿游撕心裂肺的叫声从后面传来“二哥!二哥!你活过来啊!二哥!你不要丢下阿游啊!二哥!”
我感到阿游在打我的肩膀大哭,“大哥!是你害死二哥的!你害死二哥啊!二哥!二哥!不要啊!不要啊!”
我害死了阿遥?阿遥死了?我的弟弟死了?我低下头,看到他原本满脸血污的脸被雨水冲的很干净,显出那个没有成功的笑容,似笑非笑,和平时一样啊,古灵精怪的,怎么说他死了呢?
“阿遥?阿遥?你没死对不对?你还活着对不对?大哥是一时气话,你不要生大哥的气好不好?”我轻轻摇着他,低声说,“同性恋也没什么了不起,好多人都是同性恋,大哥不会看不起你的,你醒一醒好不好?阿遥?阿遥――不要啊!阿遥,不要啊!”
我抱住他,紧紧的,他很安静,平时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他死了,我最疼爱的弟弟,因为要证明给我看,他可以为我死,就真的,死了。
我抱着他,用自从懂事以来就没有这样哭过的音调大哭起来,我的弟弟啊!我疼爱了22年的弟弟啊,他因为爱我,结果死了!他死了!
这就是我准备告诉微阳的故事。阿遥的丧事办完后,我休学,搬了家,和女朋友分手,找了现在这份工作,夜晚去同性恋PUB坐坐,开始无休止地喜欢上淋雨的感觉。我再没去过阿遥的墓地。因为不敢,他临死前问的那句话,我一直记着,还有他说的那句“你不懂得爱情”。
什么是爱情?我曾经可以为女朋友摘下天上的星星,只要她高兴。可是阿遥为了我的一句话死了,我再也不敢说我懂得爱情。还是同性恋的爱情就是要用生命来表达它的真实?我问过PUB的朋友这个问题,他们也没有答案。只是说,不管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爱情都是存在的,只有这一点是完全肯定,而其他的就要靠自己去寻找了。人世间那么大,没有什么是包容不了的,同性恋也一样。我想,当年对于阿遥,我就是少了那分包容,才会逼他上了绝路。
微阳既然又走了,我只好带着当当去见阿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快要到秋天了。当当很乖,大概是知道它的主人走了,要是惹的我不高兴,随时准备拿它下酒。
爸、妈和阿游看到我很惊奇,阿游倒在我怀里哭,“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大哥。”
爸妈都抹眼泪,他们对当年的事情缄口不提,也不去究。我扶好阿游,为阿遥上了一柱香,看着黑白照片上他朝我微笑的脸,我觉得他其实还活着,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阿遥,大哥来看你了。你一定觉得大哥很没用,这么几年都没来看你,可是大哥一直很想你,真的。”我听到妈妈和妹妹互相抱在一起低低呜咽的声音,眼睛一痛,“可是大哥今天带了个朋友来哦。当当,过来。”
当当呜了一声,走过来,我摸摸它的头,“他叫当当,是不是很可爱?”当当用它的鼻子蹭了蹭我,我笑了,这家伙和他主人一样嘛。
从墓地出来,阿游红着眼睛问,“大哥,你回家好不好?”
我牵着当当,对她笑,“公司离我现在住的地方比较近,我就不回去住了。以后星期六、日,我常回来看你们好了。”
“可是……”
“阿游。”爸爸说。“你大哥有自己的打算。”
阿游咬了下嘴唇,不再说话,我对爸爸笑了笑,这么多年了,爸爸总是最理解我的。
其实,我不回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要等微阳回来。我不知道他的住,只能等。晚上,我给当当端了碗他最爱的狗食,摸它的头问,“你说,你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它抬头看了我一下,又低下头开心地吃。
我想我陷进去了。微阳的一切我开始了怀恋。很讽刺是吧,我因为不是同性恋逼死了我弟弟,结果却因为习惯,开始等待一个男人。
半个月后雨晴了。我带着当当上街。它现在再也不会死命地抓着沙发腿不肯出去了,这是它放心跟着我的好现象,我带他去的地方是PUB。酒保见到我,有些奇怪,“你那个小朋友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他回去了。”我坐下,把当当绑在一边,“一杯血腥玛丽。”
酒保一边调酒一边问,“回去?你让他回去了?!”
“是啊。”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2岁的小鬼,回家又不是进监狱。我喝了一口他调的酒,“这是什么?!”差点吐出来。灯光很暗,看不出它的颜色,但绝对不是血腥玛丽,甜酸中带着苦辣的味道,是用伏特加调的,而且八成伏特加的量是过了头了。
“美伦鲍尔,不错吧。”
不错个头,我呛死了。“我要的是血腥玛丽,你是不是听错了?”
“老是喝血腥玛丽,你小心真的变成同性恋。换换口味啦。”
我现在已经成同性恋了,还怕什么。“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这样整我?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记不记得有一你喝醉了,就是你以前女朋友结婚的那天晚上?”
记得。我点头。
“那天,扶你回去的人是你那个小朋友。”
我一愣,那天我回去连站都站不稳,好象还叫着阿遥的名字哭,“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醉成那个样子,哪还记得。就可怜人家,扶着你这个大块头走了那么长一段路。”
拜托,微阳学过空手道,你都打不过“人家”。不过我不会说的,就像我跟人说,是微阳在“上”我,只会当我开玩笑罢了。“然后?他不会是学雷锋,不让你告诉我吧?”
“对,就是 。”他还真点头。
我沉吟了一会,“他说他家在那没有?”
“美国。”
我将鸡尾酒一饮而尽,甜中带苦的感觉一直延续到胃里。接着,牵起当当往外走。
“你还没付帐!”
“下我带他来的时候一起给!”
“要记得才好啊……”
后面的听不见了,我和当当一起跑回去。
“当当,你的主人那么厉害,一定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傻等的,你说是不是?”我一边翻箱倒柜,一边和一只狗说话,要是以前我一定认为自己疯了,“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找到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客厅没有,卧室没有,厨房没有,我连浴室也不放过。“你的主人不是普通人,他留的口信也不会在普通的地方的,我们要有耐心。”
被我说中了。
微阳居然在三件套的卫生纸卷的最里面那一张留言,我捂住眼睛,怕当当看到我哭,谁知它像是感应到了一样,走过来,蹭我的脚。
“我找到了,你看……”
我也早就见过微阳,我们都说了谎。在整理阿遥的遗物时,我见过他和微阳站在一起的照片,后面写着:York&Wade。从我第一见到微阳开始我就知道了,他是阿遥在美国的情人。
“你懂得爱情了吗?你相信你爱上我了吗?”他写的中文不是一般的难看。
我抱起当当,“我们一起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
“汪!”
我当作你是赞成了。反正你也只会说汪、汪汪、汪汪汪。
去美国,一起找微阳。
PS:懂得爱情是什么?我觉得爱情是不怕被拒绝的伤害,不怕等待的寂寞,不怕世俗的目光,不怕生死的桎梏,最重要的是懂得原谅。可能会有些幼稚,不过宇文遥在临死的一刻原谅了宇文逍,而微阳在两年后让宇文逍自己原谅了自己――当宇文逍懂得爱情的时候他原谅了自己。我想这不算是悲剧,对不对,虽然预先的设计是微阳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回到了美国,不过我要保命,将它改了(写悲剧的话,有大人要提着刀找偶,怕怕~)。写结局的时候外面闪电打雷下大雨,宽带公司把网线关了,心情很郁闷。不管怎么样,结局了!前面总有艳阳天。感谢各位大人看到这里,请大人们继续支持偶的“夺宫”。谢谢。
终于到了西雅图。
三天前,我成功地把上司给“炒”――拿起一叠帐单往他头上砸过去说:“麻烦你自己向财务解释为什么和客户出去会有高级酒店套房的消费。”他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让我以为他脸上还没拉过皮的赘肉会就此掉下来,“你……你这个……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我……我辛辛苦苦提拔你,你居然……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不会、不会放过你的!”我头一扬,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潇洒,“不好意思,我不做了,Bye-Bye。”后面的咆哮声从办公室一直传到电梯,我想起他血脂高,不知会不会出问题――上帝保佑。其实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困难,是我一直害怕而已,害怕改变后还原不了原本的自己,害怕勇气过后会有浓浓的悔恨伴随挫折而来,害怕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我记得微阳曾经说过我,“你不是胆怯,是你考虑太多以致勇气不够用。”
我既跨出了第一步,就只能一鼓作气向前冲了,这也是微阳教的。
西雅图和中国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差。当当在飞机上无比兴奋,上窜下跳,弄得我直想将它“狗”道毁灭,我太久没吃狗肉了,它又给我养得肥肥的,抓起来就能闻到一股肉香。结果到了地面,它连站也站不稳,四肢搭在我身上。坐TEXT的时候,司机看着反光镜闷着嘴直笑,“先生,你们国家真是爱护动物啊。”
简直是丢一个国格。我讪讪一笑,“它……没坐惯飞机。”随后朝它狠狠地瞪了一眼,谁知它会错意,前脚箍住我的脖子,掐得我快窒息,拉也拉不动――救、救命!
到了华盛顿大学,我感觉自己是拣了一条命回来。它倒好,在我身上养精蓄锐后,我都抓不住他的绳子,它用力一晃,竟挣脱了。
“汪汪!”
老大!他迅速钻进一堆灌木,我可钻不过去,三两下就不见了狗影。精力这么旺盛,没汤来补真是可惜了!我一边诅咒一边另找去路。
“哇――――――――――!”
好耳熟的惨叫声啊!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是你吗?我最爱的当当!”
我跑过去,在一片草坪上看到了他们。
微阳,终于找到了。
他半躺在地上,双手抱起当当的前脚窝,表情凄惨无比,“当当,呜……我的当当,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了。当当,我好想你。呜……,你想不想我?你看我想你都想瘦了,呜……你看!”
他怎么不去好来坞?要是去演“人狗情未了”八成会拿学院奖。可是等下的一幕才叫人跌眼镜――那只狗,呜咽了两声,拼命地眨呀眨地,我丝毫不怀疑他是想挤出两滴眼泪来,但是我在国内一直给他吃好的睡好的,他体内的脂肪成长速度比他的水分要多了几倍,要挤也是白挤。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他总算发现了,那狗还没来得及点头,突然被他摇得七荤八素的,“啊――――!你、你、你居然胖了!你怎么会这么胖?!”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原来我还是属于“爱护幼小动物”的行列,瞧他都要把当当的五脏六腑都要晃出来了。
“呜……我知道了。我的当当一定是太想念我了,只能拼命地吃东西。”什么?他这样也能说得过去?就看他把脸对着当当,两眼泪汪汪,“我的当当好可怜啊,只能靠吃东西增加脂肪来减轻想我的痛苦。”那狗应情应景地再呜咽了几声,好不凄凉。
我感到我被当成观赏性动物来看了,凡是路过这里的人都用一种“他们是在拍戏吗?”的眼神看着我们。微阳又是说的中文,估计没人听得懂――是幸好没人听得懂。
我清了清喉咙,“咳,微阳――――――”
“我也很想你。”他扑过来抱住我,吓得我一愣。我有些伤感地合上手,环住他,他真的变瘦了好多。可是他又吐出一句,“啊,你也瘦了,更性感了!”
晕!
他不会有更好的说辞吗?我有些疲惫,扶住他,“不行,我很累,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去我住的地方吧。”他比我矮一个头还有多,却伸手扶着快要挂斓舻奈叶且看起来毫不费力,“当当,我们回家喽。”
“汪!”
微阳的宿舍是一个公寓的二楼,从外面有楼梯上去。里面的东西很多,两间房加一个厨房一个洗澡间。
我瘫在他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嗅来嗅去的。我随手一拍,“当当,乖,不要吵我睡觉,呆会陪你玩…………”
短暂的空隙时间,我马上又回到梦里,好象去了美国,找到微阳了――――――
“啊――――――――――――――――――――!”
高分贝的叫声将我的睡意驱散得干干净净,我几乎是用跳地起身,就见微阳满脸委屈加指责,坐在我身上。
“你把我当成当当了。”好严重的指控啊。“我们几个月不见,你就移情别恋,我不干啦!”
我叹了口气,“微阳,你多少岁?”
“2!”
真是理直气壮啊!我闭上眼继续睡,“那就不要吵我,自己和当当玩去。”
“宇文――”他爬了过来,往我耳边吹气,激起一片鸡皮,“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我太了解他要讲什么了,努力和他保持距离,“所以?”
“做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身上已经是不着一物了,好、好快的速度啊。
“微阳。”我按住他的动作,“不要。我不打算做。”
他歪着头,全然是疑惑,“我以为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想我了。”
是想你人,不是想你“上”。我看了看四周,这间屋子说不定阿遥也来过,说不定他们也在这张床上做过。我不能!
“微阳。”拂开他额千的长发,我艰涩地问:“你不恨我吗?”
他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少有的认真,“那你恨我吗?我夺了你的第一,我存心骗你,我让你成为了同性恋,你恨我吗?”
我笑了。这对话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我们都是对方生命里的悲剧主角,现在都祈求对方的原谅。
他可能是见我笑得……呃,有点沧然的味道,脸色一痛,握住我的手,“宇文,我不恨你,真的,我不恨你。就算以前有恨过,后来也不恨了。”
“为什么?”这句话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原谅我?”是我害死了阿遥,是我亲手杀了他。
“因为你没有原谅你自己。”他摸摸我的脸,力道轻柔,淡褐色的眼睛像我在失眠时看到的天空,但是却更加的美丽,“当我看到你没有原谅你自己的时候,我就决定原谅你了。因为你和阿遥一样是个傻瓜,好傻,好傻的傻瓜。”
如果天下有“色瓜”的话,这个名词一定是为他设的――说完话就扑上来,“不要说那些伤感的话了,我说得浑身难受。”
什么说得难受,根本是憋得难受!不行,他的力道实在没办法阻挡,我的身体和感情一起在他的蛮力下宣告:弃械投降!其实我也很怀恋,算啦~
“知道阿遥的死讯时,我就办了休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阿遥喜欢的是他的亲生哥哥。他很坦白,甚至在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也很坦白。我第一看到这样的中国人,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中国人是很排斥同性恋的,当作是病毒一样。他开朗、活跃、友好,有时也很任性、骄傲。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很脆弱,他只是把自己掩饰得很好,大家很喜欢这样的他。我们经常一起恶作剧,一起出去玩。
我们的第一是个意外,当时都喝醉了,迷迷糊糊的,第二天醒来发现是在床上,他吓得脸色都变了,问我,‘怎么办?我失身了。’我听了爆笑,‘阿遥,失身的是我啦!是你上的我哦。’他很苦恼地抓他当时刚刚留长的头发,说‘不是啦。我……哎呀……微阳,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我自己。怎么会酒后乱性呢?早就该戒酒的。’我很奇怪,问他,‘阿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那小子居然脸红,你知不知道,他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晒得很黑,脸红起来我很奇怪自己竟然能看到,‘是谁?’他想了想才回答:‘我哥哥。’我知道他有个大哥,他从小就很崇拜他大哥,但是他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他知不知道?’他摇头,‘不知道。我和他赌气已经几年了,连封信都没回过给他,八成把他气死了。’我只好安慰地拍拍他,‘阿遥,别想那么多。这事就当没发生过。酒后乱性嘛。’其实我很冤枉啊,为什么我被人吃了还要安慰吃我的人说,没关系,你就当白吃!那天之后我就对你有了很的印象了。
我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阿遥。我十七岁移民美国,父母是高级工程师,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他们自从知道我是同性恋后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西雅图,那里中国人少,美国人虽和你做朋友但不能推心置腹,所以我一直很寂寞。和阿遥在一起会不会因为我太寂寞了?我这样想过。后来我们又上了几床,不是你想的那种纯性欲啦,是因为有些东西不去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要确定我是不是喜欢阿遥,阿遥要确定他是不是能忘了你。阿遥当然不能成功,那年圣诞节假期前,他兴冲冲跑来说他要回去一趟。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和我说。他是一个行动派,天生就有一种让你不由自主赞同他,进而喜欢他的魅力。我当时很随意地说 ,‘好!你要分手的时候和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我曾经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他回国。他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如果他得不到他想要的爱情他宁可死掉。他那么脆弱,根本不堪一击,何况他喜欢的是他就算身为女性也不能喜欢的哥哥。
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我觉得天塌下来了――他竟是自杀在他哥哥的面前,经过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爱着他的,不是由于寂寞,是很真心很真心的那种,但是他已经死了,他甚至还不知道我爱他。
我当时只想跑回中国打你一顿,就算你不爱他,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为什么要逼死他?他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这里所有人都喜欢他,你不爱他还有很多人争着爱他,我就是其中一个,而你却把他给逼死了。多轻易啊。
移民的人要回国暂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何况家里还有些事情要理,一下就耽误了一年多。
去到中国找你很不容易。阿遥给过我你的相片。可是没想到你和相片差落那么大,很颓废,很伤心,很没有目标。
我于是一直跟着你。看你淋雨,看你进同性恋酒吧,看你在原来的女朋友婚礼后喝得酩酊大醉叫着阿遥的名字说你对不起他,看你死活不肯去祭拜阿遥。我想,你们真不愧是兄弟,这么死脑筋。人都死了,你再伤心他也不能复活,他就算复活了你也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你这样的伤害自己值不值得啊?
可能就是这样我原谅你了。你比我更加痛苦,你比谁、比死了的阿遥还痛苦。阿遥那么爱你,你这样的痛苦怎么对得起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总不能走上前自我介绍说我是阿遥在美国的情人,请你不要伤心,他的死也是没有办法的吧。可是我想帮你。
那一天,正好下大雨,我站在对面看你在发呆,想你这个傻瓜该不会这样大的雨也想淋吧?谁知你竟然真的想走,我只有赶快撞过去了。
后面的你都知道了。当当是阿遥的狗哦,有一天学校搞活动他半夜来敲我的门递上这只狗说他那里不准养小动物。
说真的,我那天真的不知道你是第一,我见你一直去同性恋酒吧还以为你伤心过度,会变成同性恋,毕竟你和阿遥的基因来源是一样的。你别瞪我嘛,那么漂亮的眼睛睁那么大很难看的。我想或许我可以安慰你一下,谁知你是第一。
我也受了很大的‘打击’,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不知道啊,当然受打击,我怕阿遥的灵魂不得安息,会出来找我算帐。为了保险起见,我又跑回来把当当也带过去了,我想阿遥要是找我算帐,有当当替我挡着,他也不好意思的。
和你住在一起,我觉得你好象是认得我的,因为每上床你都一付任人宰割的赎罪摸样,不过你既然不点破我也懒得说,这东西你高兴我高兴就好了嘛。
然后,你跟我说你要带我去见阿遥,我哪有面目见他?何况还是跟你一起去,他会从坟墓里气得跳起来杀了我的。我看你能坦然面对他的事了,就功成身退啦,把当当留给你来怀恋我,然后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留言,让你在某一天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吓一跳。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狡猾地笑着,像狐狸一样。
我的声音嘶哑,“微阳,谢谢你原谅我。”
“不要谢我。”他伸手拍我的脸,“谢阿遥。是他原谅了你,因为他没有恨过你,所以我们才会相遇的。他的死不是你的错,真的。所以你也要原谅自己。”
我不爱哭的,阿遥活着的时候我二十几年没掉过一滴眼泪,阿遥死后我的泪水更像是干锢了一样,就是找到微阳留言的时候忍不住。可是现在,听到他的话,我感到自己全身止不住发抖,眼前一片水雾,“微阳,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留言给你,就是希望你来找我,跟我说这句话的啊。”他的眼眨呀眨呀眨,和当当一模一样,“宇文,我们太久没见面了,你现在又比原来更加性感了,我们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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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阳日记)1218
今天的天气不是普通的冷,我泡了一杯热可可,才坐下,就听到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冒失鬼。
我一边开门一边抱怨,“拜托你带钥匙啦,每都要我开门。今天很冷啊――――”
后面的说不下去是因为他抱住了我,“微阳!微阳!微阳!”
我要窒息了,他练的是柔道,擅长以柔治刚,人又生得高大,我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哇哇大叫,“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是普通的好听,你不要一边喊一边夺走我的呼吸来源!”
“啊?对不起。”他放开我,脸上充满歉意,要我想发火都不行。“我太兴奋了。”
“进来说。”冷死我了。今年怎么搞的嘛,“你中了什么大奖?我也来分一杯羹。”
“我要回国了!”说完还扬了扬他机票。
“哦,好!我要酱板鸭,还要桂羹,可以的话顺便带些月饼回来,我已经几年没吃月饼了。”我冲了杯咖啡递给他,“对了,生物学教授上问我会不会织中国结,我听了差点喷饭。你就帮我带一些回来吧。”
“微阳――”他拉住我的手,表情很沉重,就像那我们恶作剧把教授的资料换成一本名为《猴子的发展简史》,他去向教授道歉时一样。“我这回回去是去和我哥哥说清楚的。”
我怔忪了一下,“阿遥,你要想清楚,你哥哥是不会接受的。”
“我知道。”他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我这才发现他把头发给减短了,“可是微阳,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妹妹说他交了女朋友,我爱了他二十多年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和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结婚吗?我不甘心!微阳,我不甘心!”
我能说什么?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可是我也知道他喜欢的是他的亲生哥哥,这种事不要说不是圈外人,就是圈内人也接受不了啊。我过了一会才问,“要是你哥哥拒绝了呢?”
他忽地一笑,我屏息,听他吐出决绝的字句,“那我就去死。”
“阿遥!?”
“哎呀,开玩笑的啊。你的表情好可爱啊。”他逗趣地笑开了,“我早就知道他不会答应的,这回去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彻底地死心而已。”
不,他做得到的。我知道。他虽骄傲、任性、聪明、友好甚至热忱,但其实对感情他脆弱、忧郁甚至胆怯。
“阿遥,你真的一定要回去?”
他看出了我的忧虑,认真地点头,“我要回去。我必须去面对了。微阳,我希望你明白,我如果现在不回去,等将来他结了婚我会后悔的。”
“哪怕明知会被拒绝也去?”
“当然。真正感情就不怕被拒绝,而且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大哥他不知道我爱他。”
我阻止不了他。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我冲他笑笑,“那好吧。成功的以后,你要分手的话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真的!”他冲上来,又抱住我,“微阳!我好喜欢你!真的!谢谢你!”
我不能呼吸了!他太大拉!我只好呜呜个不停,希望他能早点放开我。
阿遥,你这个笨蛋,何必回国呢?你哥才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
我很想这样告诉他,可是说不出口。
算了,等他回来再好好安慰他吧。
呜~今年的冬天真冷,我也要睡了。
阿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