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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秀宏/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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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眼前只有你+番外 by 暗夜流光 +北川秀宏+千夜

“叮……叮……”有点刺耳的铃声在下午五点准时响起,讲台上的人微笑着收起课本点了一下头,小家伙们登时一齐冲出教室如鸟兽般四散,刚刚还很安静的校园顷刻间嘈杂起来。
“赵奇……赵奇!一起去玩!”五六个小孩子粘成一团向校门口移动,个子最小的那个被挤在中间,左右的伙伴们都热情的大叫着。
“……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作出肯定的回答,小小的赵奇跟随大队迅速跑动。
“……小奇!”气喘吁吁的、属于成年人的声音赶上了这支队伍,小家伙们好像吓了一跳,转身的动作也十分整齐。
“赵――老――师!”敬畏而热情的称呼遵循惯常的韵律,只有赵奇低下了头,嘟起嘴一声不吭。
“……小奇,今天很热呢,回家去好不好?”额头不断淌汗的男人蹲下来摸了摸那颗小脑袋,用温和到近于怯懦的语调征求儿子的意见。
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几下,赵奇咬着嘴唇看了父亲一眼,身体却向后退开:“……不!”
男人宽大的手掌僵在半空,目光由急切变得茫然,本来就柔和的声音显得更软弱:“哦……好吧,待会儿早点回来?”
回答他的是小孩子特有的、还带点奶味的粗声粗气:“知道了!”

孩子们很快就消失在校门前那条小路的转角,男人站在校门口凝望那个方向的姿态看起来有些可笑,低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仿佛想抓住什么东西般紧握着,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才缓缓放开。
一个人慢慢回到员工宿舍的二楼,正好碰上下楼的李家婆媳,他让开道的身体紧贴墙壁,视线低得几乎盯着地面。
用钥匙开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婆媳间的对话:
“怪人……从来不打招呼。”
“嗳……他其实也很可怜呦,原来的老婆不到一年就……”
后面的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清楚,但他知道会是什么――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领养了别家的小孩,过婚又带着孩子,直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
翻来覆去的同情不过就是这些,作为男人他实在活得卑微,身材瘦小、个性懦弱、不善与人相,除了自己的学生,这就是他,一个年轻的小学教师。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妻子抛弃他的原因,那个被隐瞒的理由是他生命中最耻辱的秘密,也是他叫过她“老婆”的那个女人对他最后的一点情分。
他永远都记得,新婚的那一天他是如何幸福,虽然宾客寥寥,他一直停不了腼腆而真心的笑。除了高兴,他更有的感激,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和亲人的女子从此会不离不弃。平凡如他,经由相亲、相再步入婚姻实在已别无所求,更何况他只是个出身农村的小学教师,过惯了低着头老实度日的生活。
他的女人并不虚荣,为他节省过许多应有的消费,他内疚的心情在女人谅解的微笑中化成感动,女人是这样对他说的:“别那些冤枉钱了,咱们将来还得过日子呢。”
所以他不用考虑太久便决定结婚,真心诚意把这个好女人娶进门,可谁曾想到新婚的第一夜会发生那种事?
那个晚上,他跟每一个新郎一样累,心情也像所有新郎一样的兴奋和紧张,妻子充满期待的目光使他更紧张,从未有过床上经验的事实又让他没来由的胆怯。笨拙的忙乎了一会儿,他浑身发冷的败下阵来,妻子勉强带笑的安慰激起他更巨大的羞辱感和挫折感。那一夜他只能闭着眼睛装睡,想必妻子也是,他甚至不敢想象明天用什么态度跟她说话。
黑夜漫长,然而第二天终究要来,当他从迷糊的浅眠中醒来时妻子已经去买早点了。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却想要大哭一场,最后也只得草草梳洗等着妻子回来。
他在妻子面前的坐姿一定显得很可笑,不但头垂得很低,而且整个身体都几乎缩进椅子里。妻子什么埋怨都没有,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了晚上也是一个人安静的入睡了。妻子的毫无要求让他鄙视自己,害怕再失败的心阻止了他再度尝试的念头,新婚的头三天就这样荒腔走板的过去。
此后的许多日子里他也曾一度努力,借助于气氛时间场地心情,譬如一点酒精、一点小礼物、某个欢庆的节日,但只要一对上妻子带着怜悯的眼神他就立刻疲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她安慰的夜晚。
一失败累积成长久的痼疾,结婚满半年后他偷偷去看了医生,那是又一屈辱的回忆,那些检查和被问的话让他发着抖中途逃走。从此,他不再试图医治,也不再碰触妻子的肌肤,而是自觉地睡到了房外的沙发上。
他越发的沉默与怯懦,他害怕所有的成年人,他害怕男人们的黄色笑话和女人们的窃窃私语,每种存在都仿佛充满嘲讽与刺探;只有可爱纯洁的学生们看不到人间之大,在小小的课堂上喜欢他、崇拜他,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就像栖身在洞穴里的小动物,有所保证的安全才能给它快乐自得。与人相时变得更糟的个性在课堂上完全改变,于孩子们中间他总是笑得很自然。
他短暂的婚姻耻辱而平和的结束,妻子离去时他仍然卑鄙的松了一口气,当清脆的脚步声消失于他的生命,他呆呆坐在床上看着打开的衣柜,某种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下来,缓慢、寂静、痛楚……却又舒畅。
从小到大,总被乡下的家人灌输着多生孩子的观念,他的孩子……一个也不能有了吧。为了不能出生的、他的孩子,一个人卑微的流着眼泪,就连这种情景也异常可笑。不配有自己孩子的男人却那么喜欢小孩,他宁愿当初没有长大过。如果可以留在小时候该有多好,只要努力用功读书就足够了,不用当一个没用的大人,而且在别人面前都不可以哭。不该觉得委屈,是自己的身体有残缺,但是过去明明很健康啊。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坏了身体,他即不抽烟也不嗜酒,虽然本身性欲不高,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不行,结婚之前他还跟妻子有过好几点到即止的亲热。出于对妻子的尊重,双方才很有默契的保留到新婚之夜,现在想起来,妻子一定认为自己欺骗了她。
但是,也无所谓了,她已经不是自己的妻子,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段时间里他很寂寞,寂寞得每天都不想回家,宁愿主动又免费的为差生补习。即使从前也是独自生活,但屋子里有过第二个人以后再回复寂静便大不相同。看着别人家小孩天真无邪的面孔,他羡慕得几乎想要抢夺,只是他不敢,也做不到。
第一眼看到小奇的时候,他就像死过一又复活,那稚嫩的小脸上正是哇哇大哭的表情,声音也很嘹亮,吸引了周围的一大群人,人们都在说着同情的话却没有一个人抱起小家伙。
一个健康漂亮的弃婴,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眼前只有这个小小的生物再没有其他。他每天抱着孩子进行复的申请,直到为这个孩子上了户口,家乡的父母兄弟差点要打死他也不能让他放弃。冠上他的姓,就是他的儿子,小奇从此成为他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
他不知道养一个小孩那么困难,尤其工作中途不能离开,可再累也可以适应过来,摸准吃睡拉撒的时间以后就容易了。不过是每两小时回去一趟,半夜里要起来几,小奇含着奶嘴躺在他怀里安睡的样子能打消所有的疲劳。

小奇学的第一句话是“爸爸”,但总会口齿不清的叫成“怕怕”,然后手舞足蹈的紧紧拽住他胸前的衣服,亲得他满脸口水,他也喜欢亲小奇,从几个月一直亲到几岁还不厌倦,自己的孩子啊,亲一辈子也不可能厌倦。小奇从来没有睡过摇篮,最开始就是睡在他怀里,大了之后就睡在他身边。有一晚上加班到夜,回来时已经十二点多,早已上床的小奇居然还没有睡着,非得抱着他才肯闭上眼睛。所以,他从来没有过分床的念头,只是在小奇满两岁的时候换了一张大床。
三岁,小奇上了幼儿园,第一天回来的路上就攀着他的脖子问“妈妈”在哪里。他尴尬了半天,只得笑着说妈妈在很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就回来看你。小奇撅着嘴闷闷的说了一句话:“同学的妈妈都来接他们了。”
明明知道这只是小孩子正常的妒嫉,可他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就像心上的宝贝即将被别人抢走,害怕而且惊慌。回到家他告诉小奇,妈妈是个坏人,扔下爸爸和小奇到别的地方去了,爸爸会一直疼爱你,不要再想妈妈。
小奇那天的哭声很大,两只眼睛都肿得像小核桃,可最后哭累了、哭哑了,还是坐在他腿上开始安安静静吃饭。他一口一口的喂着儿子,感觉终于安心了,吃完饭帮儿子洗了澡,照例抱着送上床睡觉。
这以后小奇再没提过“妈妈”两个字,只是偶尔会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大街上的一家三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小奇多买点玩具和图书,要么尽心思给小奇讲好听又好玩的故事,这么一来,小奇识字很快,才五岁半就进了小学,当然也在他的班上。
不管怎么说,在学生中间他是一个好老师,对孩子们即不是过于严厉,也绝不过于纵容。无论在课堂或是课后,他对每一个学生都非常亲切耐心,这竟然让小奇吃起醋来,当着人前是一脸不高兴;回到家就会哭泣吵闹。
起初他很困扰,总要上很多时间安慰与解释,到后来他发现只要亲亲、抱抱就可以让儿子高兴,于是十分干脆的更换了方法,而且从心底来说,抱着小奇的他也很高兴。
过多的身体亲昵迅速变作习惯,每晚临睡前的时刻越来越重要。那些朵般的幼嫩皮肤;那些小小的、纤细漂亮的骨骼;那些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头发;那些带着撒娇意味的天真呢喃……他不能停止漫无止境的亲吻,他的小奇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当他触摸,他便幸福,可是他并没有忘记――他的小奇实际上只是个孩子,这成为他所有的烦恼与苦闷,尤其在某个罪恶的夜晚之后。
具体的日子他记不清,只记得当时身体复活的感觉,那种特殊的兴奋让他震惊同时也让他恐惧。那时他正在亲小奇的脸,眼前红扑扑的小脸灿若玫瑰,当小奇眯起眼睛露出无邪的笑容,他心底突然升起汹涌的欲望。他的手好像在发抖,但还是自觉地移动,顺着小奇柔细的发丝一直下滑。
他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却停不了邪恶的念头,他脱下了小奇的每一件衣服,而后是自己的。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又是个男人了,然而是个多么可悲又变态的男人,他充盈着情欲的眼睛慢慢溢出了泪水。
是小奇用稚嫩的手替他擦去眼泪,他终于忍不住吻了下去,追逐那个小巧的舌尖时他看到迷惑的眼神,仿佛在问这种从未出现的举动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呢?永远不能被理解与回报的爱情、身为一个男人最可悲的爱情、被定义为犯罪和变态狂的爱情……无论现在或以后,小奇都不可能明白的爱情。
所以他笑着欺骗了儿子,说这只是个新的游戏,小奇缠绕着他的手臂主动要再来一,他也放任自己继续这罪恶的亲密。
他充满色情的爱抚就像永不厌倦,从熟悉的发梢直到小而圆润的脚趾,他用嘴唇膜拜小奇身体的每一寸,当然也包括那尚未发育的隐秘之地。小奇惊慌的红透了脸,但并没有拒绝他,他明白这允许只是因为无知,却仍然为此激动不已。
他诱骗那只小手抚摸了他肮脏的欲望,他的奇怪变化引发一连串好奇,面对儿子的追问他无地自容,只能编造一个又一个谎言:爸爸有奇怪的病,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爸爸要去治病,就不能照顾小奇了……

长大以后,小奇会不会杀了他?这不重要……他只害怕小奇会离开他。
“可以杀了我,不要抛弃我。”――在赤裸着拥抱的夜里,他凝视小奇一无所知的睡脸,以悲哀的心情不断轻声重复。

* * *

“叩、叩叩……”
门外传来熟悉的敲击声,无疑是小奇特有的节奏,神情沮丧的男人立刻起身去开门,儿子因为运动而淌汗的脸颊出现在眼前。
伸出手一摸,男人皱起了眉头:“全都湿了,快脱下来去洗澡。”
赵奇顺从的脱下上衣,却躲开了父亲准备抱起他的手臂:“我自己洗!”
话一说完他就跑进了浴室,完全不理会父亲吃惊的表情。赵永明一个人呆呆站在客厅发了一会儿愣,总算想起儿子忘了拿干净衣服,连忙翻出来帮他送过去。
“干吗?我说了自己来就好!”儿子从未有过的凶恶语调让男人浑身发冷,连带身体都想要发抖,难道……
“……小奇,你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事情生爸爸的气?”
“没有啦!我……”赵奇转过身看着父亲,被水蒸汽掩盖的小脸上看不清表情。
“我中午跟他们玩,又被他们笑,这么大了还跟爸爸一起睡!我……我要自己的房!”
悬起的心落下了,可又有了另一种难受――小奇已经要长大了吗?
“是谁笑你?这没什么好笑的,我们一直都这样睡啊……”
“我不管啦!我要自己的房间,他们说我不是男生!”
困难的往背上打着肥皂,父亲想要帮忙的手却被推开。
“不是男生?那是什么?”
“……”赵奇停下手上的动作,把脸凑到父亲跟前,那张因为羞恼而噘得高高的嘴终于看清楚了:“他们说……说我是奶娃娃!……都是你,害我老被人笑!……你也笑?不准笑啦!反正我再也不跟你一起睡了!”
刚刚还在微笑的脸一瞬间僵住,男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变态得太过,别人家的小孩不是两、三岁大就要分房吗?小奇都已经快八岁了,再跟自己睡当然会被人笑,有什么好难过的?可是,说没有难过却完全是假话――他的心很痛,就像被人挖走了一大块。
“答应我!好不好嘛?……爸爸,爸爸!”
“……别吵,帮你洗完澡再说。”
男人勉强挤出笑容开始快速理儿子的卫生问题,赵奇一听他的回答里有转机就乖乖听话了,把滑溜溜的身子交给了手上拿着肥皂的父亲。

当天晚上,父子两人仍然亲热的睡在一起,但这是因为男人向自己的儿子认真许诺:明天,小奇就会有单独的房间。
对于赵永明来说,那些变态的生理欲望似乎不再,只剩下浓郁的悲伤与寂寞。整个夜晚他都紧紧地抱着小奇,引得儿子一直埋怨“热死了”。
――对不起,小奇,再热也不过是一晚上,明天你就不会热了……是爸爸不好,让你被人笑,是爸爸一直在害你。你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房间,也不会不要我吧?只要你还是我的小奇,还肯叫我“爸爸”,还肯让我帮你洗澡、偶尔亲亲你……爸爸什么都可以答应。

第二天,赵永明了好几个小时整理书房,又陪着小奇在街上跑了很久买床,儿子的高度兴奋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但当他的满头大汗迎来了儿子的亲吻和拥抱时,他又忍不住为之欣喜激动,正因为有这样一点点安慰,他才能支撑着笑到晚上,然后一个人躺上那张空旷的大床。
没有小奇的夜晚果然无法入睡,幸好枕头上还留着小奇干净而甜美的气味,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失恋者一样抱住了这点慰籍,在清醒得可恨的思维中等待天明。
隔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他立刻起身想要去查看,拉开房门的一霎他惊喜到心脏痉挛――小奇揉着眼睛投进他的怀抱,同时带着因疲惫而略带泪意的模糊语调。
“爸爸……我睡不着……”纤细的双臂牢牢攀上他的脖子,小奇把整个身体都交给了他,这是多么幸福的重量,他一把抱起小奇回到了他们的大床。
“睡不着就早点过来嘛……肚子饿不饿?”
“……嗯。”
“先躺一会,爸爸给你做宵夜吃。”
家里好像还有点面条,冰箱里也还有鸡蛋,男人快乐的跑出房间去准备吃的。可当他回到床边,小家伙已经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他只好自己理了那些东西,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不到几分钟,小奇就自动粘了过来, 他悄悄凑上嘴唇亲吻那张粉扑扑的小脸,一整天的悲伤全都不翼而飞。

* * *

自从那以后,小奇再没提过分床睡的事,那间小房只用来做作业或看书,有同学来玩也不怕他们笑。
十一岁,小奇上了初中,每科成绩都非常的好,父子关系当然还是一样亲密,他很听话的一直帮爸爸掩饰那种怪病。近来几乎是每隔一天就会发作,他忍不住为爸爸担心起来,可每问到这种病能不能治好,爸爸的表情都难过到要哭的样子,而且会低下头不看他的脸,一又一跟他说对不起。后来他就不敢再问了,只温顺的抱着那幅以大人来说算是很瘦的身体,如果爸爸会哭……还是什么都不问比较好吧?
但就在这一年,他听到了一个可怕的谣言,有人告诉他……爸爸不是他的亲爸爸。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忍耐好几天以后还是问出了口。
那也是一个晚上,爸爸看着他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当时好像发抖了,然后被紧紧地抱住。爸爸一边亲他一边掉眼泪,说了一大段他完全听不懂的话――爱、原谅、罪孽、地狱……
当意外的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时,他还止不住一追问:“你是不是我爸爸?是不是?是不是……”
回答他的,只有汗水与眼泪,就像身体流出的血液,与那些他不能理解的灼热眼神一起撞击他渐渐碎裂的心。

日上午,小奇平常最喜欢的红烧排骨端到床前,可是他哭着打翻了香气四溢的菜盘。砸东西、打人、哭喊、嘶叫……的疼痛和慌乱让他一直闹个不停。那个可怕的男人默默收拾了一切,也忍受着他小小的拳头,连素不来往的邻居们都敲门询问,男人一句“小奇闹别扭”就打发了他们。
“不是!不是……呜呜……你们别走!他是个骗子、大混蛋!呜呜……他不是我爸爸!呜……别走!救命……”
已经哭到嘶哑的嗓音根本留不住那些不熟悉的阿姨叔叔,男人抱住他的手臂使他拼命挣扎,但都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他不得不虚弱的软下了气势。
耳边的声音好像也在哭,断断续续的说着“对不起”,昨天晚上把他弄疼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惊恐万分的颤抖起来,泪水又开始往外渗:“……救命……呜……放开……”
“我该死……小奇,我保证再也不那样了!要是再犯……你就拿厨房的菜刀过来砍死我,好不好?”
从未有过的疯狂表情出现在那张昨天还最亲近的脸上,小奇只觉得更害怕:“不要……你走开……走开!”
男人悲伤的眼神也是那么陌生,过紧的怀抱却令他快要窒息,巨大的恐惧感催生了言不由衷的话:“……爸爸……我要做作业……我要上学……求你了……我乖乖听你的话,求你别这样……好痛啊……”
男人看着他难受的脸,终于小心翼翼的松开了双臂:“小奇,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会弄疼你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嗯。”尽管嘴里柔顺的回答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瑟缩成一团,裸露在被子外面薄薄的皮肤似乎因寒冷而战栗,男人为他拉上被子的动作又引来一阵剧烈的颤抖。

四天以后,小奇失踪了,就在“病好”后第一上学的那个上午。
等到下午放学还没见人回家,赵永明有了浑身冰冷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怕小奇做傻事,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再或者是扔下他远远的跑掉。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呢?自己做了禽兽不如的事,被枪毙也没关系,但小奇会不会被人拐走?没有他的照顾,小奇会变成什么样?就算会过得更好也让他担心啊……他的小奇不能走,不能离开他!
被近乎疯狂的担心和自责占据了整个思维的男人开始没头没脑的乱找,从家附近到学校、从学校附近找到人潮滚滚的大街、所有他知道的小奇的同学家老师家、所有小奇喜欢的零食售卖点……
天,就要黑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隐约的雷声和偶尔的闪电中人群渐渐消失,只有一个失神落魄的男人还在街上游荡。
他不停的叫“小奇……小奇……”,可是没有人回答,只有冰冷的雨湿透他,于是所有悔恨的眼泪才可以肆无忌惮恣意爬行,直至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一丝光亮。
伴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他想到了死亡,他的小奇……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吧?活着将会变成仅仅是憎恨与怜悯自己的地狱吧?那么……去死吧,在小奇的字典里,他从“爸爸”变成“坏蛋”,却从来不是一个叫做“赵永明”的男人……这永远都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所以――死吧。
下了决心的一刹他终于微笑,无论如何笑总比哭泣强,抱过的小奇、亲过的小奇从此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夺走,怀着这种心情去死的话,总算是一种幸福,纵然将来的小奇还会恨他。

漫无方向的走了很久,漆黑的午夜里他还是走回到家门口,连人的双脚也有自己的记忆,小奇会一直记得他吗?
无声的脚步没有震亮楼梯口的灯,靠近门前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一个清细的嗓音低低叫他:“爸爸,是不是你?”
他仿佛突然变成木偶,动作僵直的蹲了下去,冰冷的手刚试着摸索了一下,眼泪就大量涌了出来。
“……我好冷,等了很久呢,你到哪儿去了?”小奇的手也很冰,碰到父亲身上湿透的衣服,身体更冷得发抖。
牵起那只小手牢牢握进掌心,正拿出钥匙开门的男人哽咽着回答:“我……去找你了。”
“……你又哭了?一点都不像大人哦……是不是哪里痛?我只有痛的时候才会哭……”
进了门,把蹩脚的安慰者抱进怀里,男人压抑的哭声还在持续,有点手足无措的小奇只好先打开灯,再跑回来拍打父亲的背脊:“不哭……爸爸,我再也不这样了,你是我亲爸爸!不是坏蛋……爸爸,要着凉的,换衣服吧……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跟你吵……我不怕痛……爸……呜……我求你了……”
害怕极了的小奇也开始掉眼泪,男人却哭得更凶,实在没有办法的小奇便凑上了自己的嘴:“爸爸,亲亲我,别哭了……”
混合眼泪的亲吻粘湿了男人的脸,模糊的声音又开始不断的说“对不起”,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开用整个身体紧紧抱住的小人儿,就好像抱住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小奇的世界。

* * *

初中三年级,十三岁的小奇终于收到了一封情书,他高兴得在几个同学间大肆吹嘘,往常都是他们得意,这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不过这件事他不想告诉爸爸,只敢省下零用钱偷偷跟那个女生一起看电影,活泼的女生、可爱的女生,每为她买零食他都好开心。
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爸爸总是坚持等门,问东问西的也让他不高兴,觉得有点烦――是的,烦!他已经长大了嘛,别的男生也一样晚回家,就只有自己的父亲这么多话。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他开始不让爸爸亲他,更别说那种每都会痛的事了,晚上睡觉也用后脑勺对着父亲,总之就是不愿意面对面讲话。
他知道这样让父亲很不高兴,准确的说是很惶恐,看着他的样子可怜巴巴的,令他享有报复的快感但也令他生起了莫名的气。别人的爸爸都不是这样,而应该是很威风的骂一骂或者打几下吧?他的爸爸……什么也不说,就会这么看着他,太不像一个真正的爸爸了。于是他越发放肆,甚至有时候窝在同学家整晚不回家,可就算这样父亲还是会坐在那张旧沙发上等他,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他没事吧。
冬季的一个夜,他带着一点醉意回到家,看见沙发上那个似乎很久没移动过的人心里就一阵来气,大喇喇的坐上沙发,耳边响起颤抖的问句:“小奇……你喝酒了?”
“是啊,怎么?”
“这不好,你还这么小……下别喝了好不好?”
冷眼看向身前以卑微语气劝着他的父亲,他大声回答:“不好!”
“……我去给你弄宵夜,你先去洗把脸。”
“你……烦死人了!谁让你等我?谁让你给我弄吃的了?”
“我……我担心你,所以才……”
“滚蛋!”
他一下子站起来又朝着大门走,父亲终于追上来拉住了他:“小奇,怎么了?我什么地方惹你烦?我会改……”
“让开!”他真的很烦,推开父亲的手不知不觉用上全力,只听到“咚”的一声,他便酒醒了一半――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仰头看他的眼神可怜又茫然,似乎马上就要哭了。
真没想到父亲这么弱,他呆呆站在门口也有点不知所措,伸出手、又收回来,一种强劲的愤怒和羞辱感升上胸口……凭什么要我去哄他?不是应该由他来教训我、哄我吗?他是什么父亲!
“我去睡觉了!”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他转身越过父亲的身体走进卧室,对那双伸向他的手视而不见。
只是到了床上,冷冰冰的被窝让他无法入睡,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心里却越来越烦。父亲在外面没什么动静,也一直没进房来,他下床把耳朵靠在门上都听不到大的声音。
黑乎乎的房门口,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借着一点月光看到了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影子。笨蛋!没盖被子都不会冷吗?如果父亲的职业不是老师,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回去拿了被子,将之笨拙的盖上那副纤瘦的身体,手却被紧紧的握住了,一张冰冷的嘴唇也准确无误的贴上他耳边:“小奇……别生我的气。”
轻轻的亲吻引起一阵湿热的麻痒,即使在黑暗中脸也变烫了,小奇突然想起电影院里跟女生咬着耳朵说话时的兴奋和羞怯,不由得恼怒的躲避起来。

“……小奇,你讨厌我?你讨厌我对不对?”
带着哭音的低语可笑又悲伤,小奇恨恨的凑近了脸:“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说有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有病……我真的有病……”苦笑着的男人眼里慢慢渗出泪水,抓住儿子的手也松开了:“小奇……你长大了……我不会再对你这样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我只要你好好学习,别耽误功课,答应我?”
手上温热的液体缓缓变冷,小奇终于心情杂乱的点了点头:“嗯……爸爸,一起去睡吧?”
“……不了,我今天就在这里睡,明天……我去为你买床。”

* * *

半年以后,考上市重点高中的小奇准备离开家,为他默默打点行装的父亲得到了一个久违的吻:“爸,你真好!那儿学费很贵呢!”
父亲的笑容就像蒙着一层纱,轻轻淡淡的:“我的小奇这么有本事,考上了当然要读啊。”
“嗯!我一定保持好成绩!三年后再考个全国重点给你看!”
“好孩子,爸知道你会争气……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办?是不是跟你一个学校?”
有点脸红的小帅哥偏开了头:“早散了……我要好好学习,不想这个了。爸也说我还小嘛!”
“小奇真懂事,爸爸很高兴……真高兴啊……”
“爸,你怎么哭了?”
手忙脚乱的小奇要去拿纸巾,父亲却紧紧地拥抱了他,哽咽的声音犹如半年前的那个夜晚:“小奇……你真的长大了,不需要我照顾了……”
“爸,这是好事啊,以后……我还要照顾你呢!”
“……小奇……小奇……”
仅仅这么重复着无意义的低喃,男人将头靠在那副还不算宽阔的肩上,廉价的眼泪一点点渗入薄薄的衣料,却看不到儿子红着脸的窘迫表情。
“爸……”小奇慢慢推开父亲的身体,眼神四寻找可以离开的理由:“我还要收拾东西……待会儿还要出去见见老师呢……”
“是啊……你去吧……我帮你收拾。”勉强在泪雾中挤出微笑的男人自觉地让开了,接着之前的事做下去。
“那……我走了,不用等我吃饭,可能还要去同学家。”
“哦……知道了。”

走的那天,很多同学都来送小奇,班主任也一起来了。坐在车里的小奇笑着挥别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他多愁善感的父亲。
车子缓缓滑动,大家都在对他挥手,唯有父亲站在人群后面静静不动,就那么一直无声的看着他。小奇庆幸父亲这没有哭,自己也不用在那么多人之前觉得难为情,但父亲这种表现多少也有点失常,让他产生另一种被忽视的不满。
父亲在车窗外的表情很奇怪,紧咬着嘴唇看向笑容满面的他,那张熟悉的脸上仿佛流露出惶惑、悲伤、乞求或绝望,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空无的漠然。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奇懒得费太多时间去想,他的心……早已经飘到了不远的异乡。

一心求学的日子过得很快,赵奇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的多。他舍弃了一切玩乐,连漂亮女生也不多看一眼,因为他有清晰的目标――离开父亲、离开那个小镇,这种决心大到不能被任何理由阻挡。
父亲绝对是不正常的,他一天比一天明白这个事实,尤其在自己的身体迎来第一情欲的洗礼之后。同宿舍的男生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只能让他讨厌,仿佛全是讽刺与嘲笑,却不得不被动的听下去。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愤怒和耻辱就越高涨,以至于整个学期里他没给家里写过一封信、打过一个电话,更别说周末时回家。
临近寒假,父亲来过学校一,说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两个人独时,父亲伸出的双臂被他狠狠推开,曾经以另一种方式相互熟悉的嘴唇只剩争吵。说是争吵也许言过其实,从头到尾父亲都没有回嘴,他不停说着比天气更冰冷的话,并满意于父亲低垂的头部和剧烈颤抖的双肩。
短短两小时后,父亲一个人离开,没有泪水的脸上是一片恍惚而麻木的表情。走出宿舍之前,父亲为他换上了干净的床单、枕套和被套,换下的则跟脏衣服一起塞进那个随身带来的大包。
他站在窗口偷偷斜看下去,父亲背着包的身影好像比以前更瘦了,脚步也慢得似乎不胜重负。
“笨蛋……”他喃喃骂了一句,从窗边回到自己的床上。身边散发着洗衣粉的味道,他舒坦的闭上眼睛,心底那一小块酸楚的感觉迅速被睡梦占据。

这一年的寒假他没有回家,一个人蛰伏在宿舍里拼命温书。不想再骂那个人,也绝不愿意原谅,所以这样最好。他最需要的事,是考上最好的大学,永远离开、永远忘记,以一个完美的身份去争取属于他自己的美好生活。
此后的日子,一径这样相安无事,赵奇和父亲所有的交集只剩下一张绿色的储蓄卡。

* * *

直到高二的暑假,赵奇才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因为父亲这个月存上的生活费变少了。还剩下十天,手上只有几十元,他干脆用这点可怜的钱买了一张车票。
站在家门口才发现四周都变旧了很多,墙上暗黄的石灰粉不碰也会往下掉,不过一路上来倒有不少家门户都重新装璜过,只有自己家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回应,只隐约听到一阵嘈杂,好像……有婴儿的哭声,他疑惑着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没看到人,只发现家里的摆设也都没怎么变。
“……谁啊?”大声询问的男人从房里跑了出来,下面的话却突然哽在喉间,看向赵奇的眼神是惊奇,是畏怯,却没有了以前那种浓浓的悲伤。
“是小奇?……你长得好高了。”
“……”赵奇也吃惊的看着男人:“这是谁家的小孩?”
男人手上抱着的小婴儿终于止住了号啕,小小的手指放进嘴里含住,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人。
“小珊,乖……”男人的整幅心神又回到小婴儿身上,满是大汗的脸上立刻绽开快乐的笑容:“小奇,这是珊珊……赵珊,你妹妹。”
“你……”赵奇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贫穷的家庭又要多养一个外来人口,他火气十足的吼了起来:“笨蛋!你养的活吗!我和你就已经很困难了!”
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在他的身高和怒吼下瑟缩起身体,可两只手臂却把婴儿抱得更紧:“……下个月不会少你生活费了……我尽量节省……”
小婴儿也被他吓得再大哭,一张巴掌大的脸蛋很快涨得通红,看着父亲拼命哄小孩、身体还有点发抖的样子,他头大如斗的坐在沙发上。
“笨蛋……笨蛋……笨蛋……”没有别的语言可以形容,赵奇只能颓然骂着这个老词发泄怒气,眼神不经意对上那个婴儿,发现她早就不哭了,正睁着圆圆的眼珠在看他。
“看什么?再看就把你丢掉!”
“哇呜……”
“小奇,别吓她!她胆子很小呢,跟你小时候一样……”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把奶嘴靠近婴儿,小孩出于本能主动咬上的姿态引得他又是一个开怀的微笑。
“……”她看起来确实很可爱,赵奇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所以最后他也没话可说,只能接受这个跟他抢饭吃的小东西。

回到学校以后,赵奇仗着身高在快餐店做起了小时工,回家的日子也变多了,每回家都给小家伙带些吃的。小珊也越来越可爱,时常对着他们哈哈大笑,特别是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的时候……这也算是人类的本能之一吧。
至于父亲,对他再没有什么不应有的举动,最多问问他学习怎么样、钱够不够用、平时注意身体、坐车注意安全什么的。会让父亲整天搂来抱去、照顾到半夜不睡的人,已经变成了小珊。

赵奇高考的那一年,天气非常炎热,学生们的家长却甘愿陪着子女一起受罪。他没让父亲来,光是想象父亲浑身大汗抱着小珊在烈日下等待的情景就令他难受,可是到了考试的那天,他仍然忍不住眼巴巴的看向考场外,毕竟这是他整个人生路上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直到进场铃声敲响,还是没看到他等待的人,他不知为什么突然这样想――“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来,而且会心急如焚的站在考场外等我考完,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会放下吧……他还会在考完试以后为我做一顿好吃的,然后笑着看我吃饭,有时候饭还没吃完开始亲我、抱我……混蛋!以前每都是这样,现在可好了,他不敢再干这种变态的事……”
神经病!想这些干什么?他使劲摇了摇头,缓缓走向属于他的考场。

* * *

大学生活果然美好,没有高中时重到喘不过气的课业,良好的基础让他如鱼得水,每科功课都能轻松过关。于是他有了闲暇交友、娱乐,积极进入同龄人的圈子里。
高额奖学金加上平时打工的收入可以完全应付学费什么的,父亲给的钱一连几年都原封不动。每打电话他都让父亲别再给他存钱,工资涨了就多给小珊买点东西。
小珊早就进了幼儿园,只是他离家太远,回去的机会非常少,只能时不时让父亲寄来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小珊一点点长大,他做哥哥的心态越来越明显,甚至已经在心底发下宏愿――以后小珊上学的钱就由他来负担。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真的很漂亮,而且跟自己小时候长得很像……也许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吧,大了才看得出差别。现在的自己五大三粗,哪有一点原来的可爱样?怪不得朋友们都笑他拿漂亮妹妹往自己脸上贴金。

近来他终于交上桃运,有一个不错的女生看上他了,两人相了个把月,彼此感觉都还不错。
算起来这是自己交往的第二个女生,以前的那个连相貌都忘得差不多,那时候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恋爱,他却仍然记得为那个小女生排队买电影票时发自内心的快乐。小时候的喜欢就是为自己的心上人做事,多么单纯、多么的傻,但也是再找不回来的青涩甜蜜。
如今的自己,和女友认识不到两星期就接吻了,女友当时的表现很陶醉,可过后却指责他吻技高超、历史悠久……言外之意当然是两个字:心。
天知道他哪里有什么“吻技”,以前跟那个小女生连手都没牵过。解释不听,他只有拂袖而去,一个人走在夜色迷蒙的校园里却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

他想起父亲的手,那些温暖而粗糙的爱抚,过去无数个夜里曾经覆盖他的、属于男性的骨感身体……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情欲。温柔的嘴唇、亲密的吻,悲哀而沉痛的纠缠与泪水……那是他的父亲,对他犯罪的、变态的男人,只是现在想起已经没有愤怒,时光把那些羞耻和憎恨都洗刷一空。
瘦弱的父亲还在那个小镇,跟自己的将来再无关联,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会突然想起某些温柔的细节?当初的父亲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照料自己,除了那些卑鄙的欲望之外还会有什么呢?
“笨蛋……”他喃喃骂了自己一句,加快迈向住的脚步,决意把关于那个男人的回忆打入冷宫。

经过几天的小小冷战,女友和他自然而然解除警报。路上碰到、相视一笑,两个人的手就再牵到了一起。之后的相还算融洽,只不过私下亲热时他的反应总显得过于平淡。也许是以前经受的身体刺激太过强烈,以至于正常的爱抚有所不及,女友对这一点非常介意,甚至会因此而哭出来。
他对这个问题很烦,性反应平淡一点也不算过分,只要有高潮便是正常,何必要追求小说上那种欲生欲死的快感?女友这么爱幻想的话他可真受不了,身为一个普通的中国男人还能怎么样?
到了即将毕业的前夕,女友的情绪越来越焦躁,经常缠着他一接一的要。忙于前程的他又开始跟女友吵架,在彼此的大小战役中互不退让。
终于有一天,女友痛哭着打了他一巴掌,说他根本从来没有爱过她,红肿的双眼里内容竟然似曾相识。
他当时的表情非常惊奇,因为他想起了过去经常见到的那个眼神,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看着他,只是少了女友说的这句话。
于是他冷笑着回应道:“爱我就是整天缠着我做?爱就是上床?抱歉,我这方面满足不了你。”
女友又打了他另一边脸:“不爱你怎么会为你哭?我为你哭过多少了?混蛋……我以为在床上你眼里就会只有我一个人……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有多爱你!”
女友哽咽着捂住了脸,肩头不断剧烈的抖动,声音也由疯狂的高亢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混蛋……我怕你不要我……所以才拼命抱住你啊……”
看着女人濒临崩溃的样子,赵奇的脑际响起一阵轰鸣,沉默了几乎一个世纪之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 * *

毕业之后的赵奇,一半靠幸运、一半靠实力的签下了相当有前景的大公司,然后抓紧就职前的几天假期匆匆返乡。

家仍然是以前的家,不同的是小珊长大了,已经可以穿着漂亮的长裙子跑过来大叫“哥哥”。
父亲却没怎么变,还是那幅瘦瘦的身体,眼角那几条细纹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只不过自己站在父亲身边高过了大半个头。
父亲仰头看他的样子迷惑又惶恐,让他不由自主放低了音量。从以往的记忆中他提取了很多信息,特别是父亲对于成年人的畏惧。
回来的第一天,小珊就跟他很熟了,父亲却很少跟他讲话。
吃饭时他注意到父亲一直低着头,那短短发根下异常白皙的脖颈显露无余。他偷偷看了很久,渐渐有种燥热的冲动从小腹下升起,父亲有所感觉般抬了一下头,眼神刚接触到他就立刻躲开了。
吃完了饭,他和小珊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父亲则老老实实呆在厨房里洗碗。心不在焉的他几分钟后就溜进了厨房。
没有觉察到他脚步的父亲身上系着一条俗气的围裙,他站在后面审视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父亲惊慌的想要转过头来,却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纤细的腰身比起壮实的他犹如天壤之别。
“你好瘦……”他不满的收紧双臂,嘴唇贴近父亲的耳后低声抱怨:“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小奇,别这样!”父亲轻声而急促的哀求被他用手掌阻止,下一秒他的嘴唇也覆了上去。
强制的吻缓慢又入,父亲微弱的挣扎着不敢出声,赵奇不明白自身的欲望为什么这样强烈,但回来之前他就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有所觉悟。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呢?对眼前的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算过分――他很笃定自己拥有这个权利。
一吻结束,父亲的脸色变得潮红,表情却是十分难受的样子,用力的推开他准备出去。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我这样吗?难道你忘了?”他生气的低问,把父亲又拽回身前。
“……我要出去陪小珊……让我出去……”
男人颤抖着移开视线,满脸恐惧的神情使赵奇无可奈何,只能恨恨的放开双手。看着男人逃难般的姿态,他又忍不住多骂了一声“笨蛋”。
站在厨房门口看父女俩其乐融融的相,他微笑,然后疑惑的皱起了眉头――父亲对妹妹的关注和宠爱实在非人能及,就像从前……对自己。

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赵奇就跑出去买三人份的早餐,再趁热兴冲冲的跑回家。
父亲的卧室里没有人,他就先进了小妹的房间。
门没关,看得到侧面的父亲正趴在妹妹的床前细细凝视,他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并悄悄屏住了呼吸。
父亲的头越来越低,嘴唇离妹妹的小嘴越来越近,手指也放在了小小的睡衣上,颤抖着往下探去……
“畜生!我就知道!”用力扔下手里的东西,他冲上去拧起了男人的衣领:“你糟踏我还不够?还要害妹妹?你他妈是不是人?”
随着愤怒的咆哮,每骂一句他就打足一拳,那张可恨的脸很快就变得惨不忍睹。
男人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只是无声的号哭着,眼睛闭得很紧,身体也因为疼痛和哭泣而抽搐。
床上的小珊立刻醒了过来,蜷缩着身子吓得大哭:“哥哥!爸爸……呜呜……哥哥别打……”
“不要脸!变态!混账!王八蛋……我让你装死……”
赵奇愤怒的拳头一再挥出,直到敲门声变得很响才稍稍住手,他抱起哭个不停的妹妹走出门口,很有礼貌的将她交托给闻声而来的邻居:“王叔,小珊麻烦您一天行吗?我们家今天有点小问题要理。”
“行啊……你们家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大事,我跟我爸吵架呢,一会儿就好。”
送走了妹妹,赵奇收起笑容回到屋里,那个男人仍然双手紧抱着头瑟缩在房间的一角。
“起来!”他硬拉起男人坐在床上,两手粗鲁的剥除男人的衣服。
“……别……求求你……”男人一边哭一边挣扎的样子很可笑,他狠狠的威胁了一句:“别动!……蓝药水在什么地方?”
“……在……在老地方……”

被涂上药水的身体还在发抖,赵奇烦恼的抱住了眼前丑陋的男人:“我不打你了,别怕……你给我听着!”
停顿了一会儿,他贴着男人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以前对我干的事就算了,以后也只准对我这么干。要是再欺负小珊或别的孩子,我就杀了你!……明白吗?”
等了很久,一直等到躺在他怀中的男人畏怯的点了点头,他才又接着说下去:“我会照顾你、也会照顾小珊,我不会不要你,你也不准不要我……明白吗?”
又等了很久很久,耳边终于响起轻轻的回答:“……嗯,知道了。”
“痛不痛?”
“……嗯。”
“那就休息一会儿……睡吧。”
即使天气很热,身边的人也因疲累和突如其来的轻松慢慢睡去,满头大汗的赵奇勉强伸长手臂摁开了风扇,一阵凉风的到来使他舒心的长叹。随后,他的手臂又回到男人的腰间,并低下头轻吻眼前这张青肿的脸。
“……好丑。”
他皱着眉做出了这个中肯的结论,年轻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微微上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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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在一起>――暗夜流光《当我眼前只有你》狗尾续貂番外

写在前面的话:第一看<当我眼前有你>就疯狂爱上了懦弱的男人赵永明那种神经质的男人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和KAWAI YUMIKO先生的<伤痕>系列中的桐原是一样的)因为暗夜流光姐姐不写番外,所以我就自力更生,自给自足。
我是那种喜欢写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同人的家伙比如我写laruku的tetsu和hyde的同人,比如我写SD的流,比如我写过朱夜法医系列的同人……呵呵~虽然我的文笔不好,但是希望大家还是不要怪我啦~
最后,这篇文送给暗夜姐,生日快乐!!!

“爸爸……爸……爸……起床了……爸爸……”小孩子独有的甜腻嗓音唤醒熟睡中的男人。
“呀……小珊……我……”女儿的笑脸和身上的疼痛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事,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孩子。
“吃饭了……爸……”围着可笑围裙的赵奇也走进来,手里还拿着饭勺。
洗脸时看见镜中青肿的脸,赵永明并不怪儿子,相反,他感激儿子及时阻止自己的变态行为–自己差点对小珊也作了下流的事――这样污秽的自己,即使死了也是活该……如果自己死了,小奇也会好好照顾小珊吧,换句话说,自己根本没有继续生存的意义。
就这样死了吧………………

“怎么这么慢?小珊都饿坏了。”年轻男人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他诺诺地应着,走进饭厅。
一直由父亲照顾的赵奇并不擅长家事,所以桌上只有番茄蛋汤和外面买的白宰鸡。男人低着头,努力吃着碗里的白饭。
“爸爸,哥哥说下午带我去游乐园哦。爸爸,我们一起去,坐小火车,还有……”小珊兴奋地说。
“我……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根本不敢抬头面对两个孩子的男人鸵鸟似的,把头藏在碗后。“一起去吧……我过几天就要走。难得一家人一起玩。”赵奇不满地替男人夹菜,“不要只吃饭啊……看你这么瘦,平时吃的是什么啊?!”“恩……”依然埋着头,努力咀嚼。“你也不用太辛苦,我已经工作了,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的。你不要太节俭,听见了吗?”“恩。”
小镇的娱乐设施非常少,即使被称作游乐园也只有不多的游戏设备,但这对孩子来说已经是天堂了。小珊拉着哥哥陪她玩,赵永明被抛弃似的坐在树阴下的椅子上,远远看着游戏中欢乐的孩子。小奇考上高中后,他就明白他不再属于自己,不再是笑着向自己撒娇的孩子。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安静下来,寂静地可怕,仿佛当初妻子离去后的空虚……不,还要更强烈,强烈地让他窒息。好不容易找了时间找了借口去探望他,可成熟的孩子赤裸裸地指责他的无耻,卑鄙,下流以及用不被宽恕的罪恶。如果不是为了继续供小奇上学,他一定已经自杀了吧?
直到小珊出现,他才重新拾回活下去的信心。小珊也是弃婴,不同的是他知道她的母亲–他曾经的学生,也是小奇的小学同学。当那个女孩抱着婴儿跪在他面前,哭着请求他抚养她的孩子的时候,他看着可爱漂亮的婴儿,好象回到当初……我只相信赵老师……我知道赵老师是好人……只有赵老师能帮我……他从学生手中接过小孩,原本哭泣的婴儿突然不哭了。他开心地逗弄她,他知道自己又找到生存的目标……他失去一个孩子,现在又得到一个孩子!赵永明拒绝学生微薄的抚养金,即使再节省也要把她抚养长大……
儿子的成熟和离弃让他对成人的恐惧再加,所以他倾注了几乎所有的爱在女儿身上。抱着她,亲吻她,总会不自觉想到小奇小时侯,稚嫩可爱的小脸,胖乎乎的手指……有过抚养小孩经验的赵永明驾轻就熟,刚送到他家时小珊还很瘦弱,甚至有点营养不良,在他的照顾下才逐渐长好。女儿渐渐长大,穿着美丽的裙子,象蝴蝶一样飞舞……可是,变态的自己竟然对女儿也有邪恶的念头!
“爸爸……爸……”赵奇坐在男人身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是在想妹妹么?吃味地想着,细长的手指抚上男人白皙的后颈,然后恶作剧似地在他耳边呵气。
“小……小奇……?”男人推开他,他在做什么啊?大庭广众的……
“你在想什么呢?爸爸?”赵奇把他搂在怀里,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耳语。
“没……没……”想挣脱孩子的怀抱,却被抱得更紧更亲密地抱着。
“妹妹已经够大了,以后洗澡什么的,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不许再对她做什么,知道了吗?”
“恩……”男人的回答怯懦地回答。

晚上,玩了一天的小珊早早就睡觉了。沐浴后,赵奇跟着男人走进卧室。
“小奇……?”剩下的话被赵奇的唇堵住。吃惊的男人扭动身体,拼命反抗。“你最好小声一点……妹妹就在隔壁,你也不想她听见吧?”果然男人停止反抗,赵奇却因为他的反应燃起嗜虐的想法。与小时侯完全相反,现在的强者是当初弱小的孩子。赵永明为自己在孩子手里释放而羞愧,赵奇却相当满意。被进入时男人吸了一大口凉气,想到自己当初给孩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伤害,所以他没有任何抗拒。
“这是你欠我的……”赵奇一边律动一边对男人说。满怀愧疚和赎罪心态的男人最终也在被贯穿的情况下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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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后赵奇按时给家里寄钱,平时也会抽空回家,给妹妹买漂亮衣服或是帮父亲做家事,当然晚上也是和父亲同房。
“哥哥每回来都和爸爸一起睡,爸爸都被哥哥抢走了。”小珊一边吃果冻一边不满地说。
男人正在削苹果的手抖了一下,左手食指被水果刀划伤,鲜血立刻涌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赵奇急忙帮父亲消毒,然后贴上创可贴,最后才对妹妹说:“因为爸爸和哥哥都是男人啊。小珊是女孩子,所以不能再和爸爸一起睡。”“哦!”小珊不高兴地回答。“对了,今年的国庆长假干脆来城里玩好了,我带你们去玩!”“好啊!哥哥,我们去游乐园,去大公园,我要吃肯德基,还有麦当劳!”不愧是孩子,马上就高兴起来。“就知道吃,小心变成小肥猪!”赵奇笑着点了一下妹妹的鼻子。“才不会呢!臭哥哥!”小珊皱着鼻头,很可爱地反驳。“爸爸,你怎么不说话?”男子瘦弱的身子缩在沙发的一旁,仿佛孩子的讨论与他无关。“你们决定就好。”“哦,那我下周打电话给你。”在家里,男人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他永远不会表达自己的喜恶,只是跟从孩子的想法,完全不像个大人。

****************

“你什么时候来呢?”赵奇一边看电视一边和父亲通电话,他详细告诉父亲应该怎么乘车,怎么转车去他公司。男人却沉默不语。“怎么了?”“小奇……”男人想到今天下午回家时在楼梯口遇到李家阿婆。
“赵老师啊,你家小奇真是孝顺啊!在大城市工作,又经常回来看你……哪像我家那小子,唉,亲生的还不如捡的……”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李家阿婆连忙道歉,“呃,你看我这张嘴,真是……对了,小奇也2好几了吧?什么时候才给你带个媳妇回来呢?凭小奇的条件,一定可以找个又温柔又漂亮又贤淑的老婆,到时候你就可以享清福了……对了,小奇有对象了吗?我认识一个姑娘,二十出头,模样人品都好,赵老师,你看……”“小奇还小……他的事我不好插手管……这事他自己有分寸的。”明白对方是想给小奇做媒,赵永明打断 她的话离开了。
“赵老师,赵老师……唉,真是个怪人。”
“嘭”地关上门,把李家阿婆的絮絮叨叨关在门外,也把自己关进自己的世界……是啊,小奇已经21岁了,人又高又帅,工作也好,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吧?可是没听小奇说有女朋友啊……难道是自己,是自己的变态行为影响了他吗?不……他不能再错下去,他不能影响小奇的将来,他不能一错再错,他不能害孩子象自己一样。
“小奇,你有女朋友吗?什么时候也带回家让爸爸看看吧。”赵永明鼓起勇气问。“我没有女朋友。”赵奇皱着眉,不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小奇,你也长大了,也该和女生谈恋爱了……工作的地方有好的女孩就主动一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隐隐作痛,好象一只手紧紧抓着心脏,狠狠拽着。“你是什么意思?”赵奇生气地问。“……不,我……我只是……”男人的结巴让赵奇烦躁,一语不发挂上电话。

***********************

“赵奇!”一个穿着高级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靠在赵奇的桌边。
“什么事?”赵奇面无表情的问。来人是总经理秘书蔡娟,年轻貌美的她刚进公司就当上总经理秘书,她和总经理间的暧昧是下属八卦的好题材。
“怎么这么冷淡?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已经定了位置。”明明就是总经理的小蜜,还约别的男人吃饭?赵奇微微皱眉:“对不起,我要回家。”提起公文包,赵奇从女人身边绕过。父亲的不对劲让他耿耿于怀,打电话也说不清楚,不如直接回家问他。
“现在已经快6点了,还有车吗?”女人紧跟在他身后。
“我赶末班车……所以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赵奇走进电梯,女人也跟进来,她已经拉下脸倒追了,可这个帅气的男人却一再给她吃闭门羹。她不相信自己的魅力不能诱惑他。“听说你家乡山清水秀,我一直想去看看,你愿意当我的向导吗?”
赵奇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他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为什么女人还是不明白?他现在只想质问父亲是不是想抛弃他,是不是想把他推给其他女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的不是女人,而是那个怯弱胆小的男人,那个被他拥抱就会发抖的男人,那个曾经对他犯罪的男人,那个他唯一需要的人……
“叮”,电梯门开了,赵奇正思索应该如何干脆让女人死心,却看见大厅中熟悉的两个身影–穿着漂亮衣服发妹妹和――朝思暮想的男人――他难得的穿着正式,纤瘦的身体包裹在略大的西装里,看上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赵奇吃惊地走上去,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爸爸……”
“小奇?”男人看着儿子,目光是欢欣,但看到儿子身后漂亮的女人后便埋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脸上恍惚失落的表情。
“你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赵奇提起放在一旁的旅行包,在一边东张西望的妹妹也扑进他怀里,“哥哥”“哥哥”地叫着。
“我怕打搅你上班……”男人还是埋着头轻轻回答。
“那我们先回我住的地方。” 赵奇推了男人一下。男人迟疑地看了一下一直站在他身后微笑的甜美女孩–她不是小奇的女朋友吗?赵奇这才想起蔡娟的存在。“啊,对不起,我爸爸和妹妹来了。先走了。”
“哪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定了位子,一起吃饭吧。也算是给伯父他们洗尘。”蔡娟笑得大方得体,这样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无法拒绝她的好意,赵奇只好答应。
面对色彩斑斓的菜肴,赵永明却没有胃口。看着儿子和蔡娟亲密的举动他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难过地想哭……这不是他希望的吗?儿子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有什么不满意?……可寂寞,痛楚,空虚,失落仿佛要将他吞噬。赵奇一边应付蔡娟一边偷看父亲,他几乎没怎么吃,脸色还苍白地难看,是病了吗?
好不容易结束晚餐,赵奇向蔡娟道谢后便带父亲和妹妹回家。欠她的一定会还……他也会告诉她自己对她没有兴趣。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他脸上空无漠然的表情仿佛多年前自己离开家上高中时的奇怪表情。到底是怎么了?赵奇直觉父亲最近的不正常(应该说他其实一直不正常吧?)
回到家,将在出租车上就睡着的妹妹安置好,赵奇就溜进浴室,刚洗完澡的父亲正在擦拭身上的水珠,瘦弱白皙的身体看上去是如此诱人,他感到涌向下腹的热流,走上去抽走男人手中的浴巾。“小奇?”男人惊慌地想躲,却被他一把抱住。
“我帮你擦……”柔软的毛巾在男人纤细的身体上游弋。
“不……小奇,我自己来……”男人感到自己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尴尬地扭动着想逃开。可是赵奇更紧地抱住他,一只手伸到他身体前方握住他微微抬头的分身。
“小奇,不要……”男人卑微地乞求,可是赵奇还是不肯放过他。
“爸爸,这么大的声音,你不怕妹妹听见吗?”以前,只要这样说,男人一定会停止挣扎,可是今天男人却继续反抗。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影响小奇……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是小奇应该有健康快乐的生活……而且,小奇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赵奇有点惊讶,这样的抗拒还是第一。不过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瘦弱的父亲,现在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不费力气的进入,将这个神经质的男人贯穿,在他身后晃动,再在他体内高潮。

激情后赵奇抱着瘦小的男人回到卧室,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脸上泪痕。这么大的人居然还哭成这样……而且,为什么他要反抗,这是以往没有的。还有,最近父亲的反应很奇怪。
“为什么要反抗?”他附在男人身边问。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不对?那你以前对我做的事情呢?”
男人苍白着脸:“……我知道那是不对……可是,我不能一错再错……小奇,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我……”
“女朋友?你是说蔡娟?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可是小奇你也应该交女朋友了……我不能再破坏你的生活……”
这下赵奇终于有点明白这个笨笨的男人在想什么了。“你想让我过正常的生活?那你呢?你对是什么?你喜欢我吗?”
男人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喃喃说着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应该再破坏小奇的幸福……他当然是喜欢小奇的……但是,这是什么样的喜欢呢?父子亲情还是……爱情?
从收养小奇,抚养他到这么大,可以说他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小奇身上,小奇不理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已经崩溃。
赵奇把懦弱的男人拥在怀里:“不要再想了……你已经累了吧?什么也不要想了,就把你的未来全部交给我,我不会结婚的,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一起生活好吗?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赵永明看着儿子,他说的是真的吗?可以把自己交给这个已经长大的男人吗?什么也不用想,一切都让他去操心,而自己,可以一直在他身边,不用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用嫉妒,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不想再活在无至尽的痛苦和悔恨中,他的脑子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东西,已经不想再思考,不想去考虑未来该怎么样,如果儿子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男人将头埋在儿子宽厚的肩膀上小声地说:
“好……”
然后安心地闭上眼在儿子温暖的怀抱中睡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