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鸭子遇上权贵 上 by 比作 1、
今天的八卦杂志封面甚是热闹, “商业巨头李维岩遭遇情变 样男子疑似庄女新欢”,黄色标题衬着红色背景,好似一滩血上涂着一坨大便。再加上封面正宗大幅的李维岩严肃庄重的照片,旁边角落里则是模模糊糊的所谓"样男子",拿近眼前还勉强可以看出姣好的面容。不知道相比起来,李维岩的扑克脸和辨不清的样男,谁是那滩血,谁是那坨屎。也许没什么分别,都被狗仔弄得一身脏。
可惜了,头回当封面人物还没好好把握机会,毕竟是偷拍,样男现形的角度太差!把杂志扔回桌上,桌子后面是秦刚的一张臭脸。
“阿MOON!你用点脑子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满不在乎!”
在我看来,秦刚是有些焦虑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
“那不是别人!是李维岩!商界大亨!你把的是人家的老婆”
“停!“我说,“什么叫我把她!人家出钱出时间是来把我!大哥!”
秦刚一挥手,眼睛瞪得有些狰狞,“我们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当初李太太来蓝衫,你乐得嘴都合不拢,说这才是有权有势真正上档的客人,哼,现在又是这幅嘴脸,我还没怕呢,你倒成了软脚虾!”
听了,秦刚凝聚起来的气势突然泄去,好像无话可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冲着角落发呆。真的成了软脚虾,看得我倒觉得他有些可怜。
“放心吧!只不过陪她解解闷罢了,拉拉手、香香脸,都是表面文章。“我走过去,大模式样的从秦刚烟盒里抽了支雪茄闻着,“再说人家李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背后是整个庄氏集团做娘家。她会解释清楚的。”
秦刚的眉头还是拧到了一起,“人家当然会没事,受牵连的是你。”
“怎么会?李维岩是什么人物!怎么会跟我一个卖的计较,安啦!”
走出秦刚的办公室,里面是秦刚的一筹莫展,外面则是一片阳光普照。街上的人、车都披着我不熟悉的色彩,太亮太耀眼了。开车加入这个不一样的世界,好像连行车都彬彬有礼、虚伪起来。李维岩的一个杂志秀,他妈的竟然让我大白天就被揪到蓝衫,李维岩一个咳嗽,秦刚就再也刚不起来,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
接着我遇到了塞车,真是难得。好在手里还有秦刚上好的古巴雪茄,喜欢呼吸之间这样的香味,喜欢沾染在脸上、指尖,只是喜欢从别人那里抽一支闻闻,但没有享用、点燃的想法。

蓝衫,近几年才展露头角的伴游俱乐部,接待女性、男性、双性;公关、鸭子、男妓,不过是不同层客人的不同称呼,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蓝衫里,都是男人。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有健康的体魄和各自的风情,目标却不只有一个。人们的理由千差万别,但多少都有一个,我,好像并不是为了什么,来到蓝衫,但不为什么。好像很久以前有人曾反复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太记得我是怎样回答了,应该也是"不为什么"吧。

下午的阳光让人困顿,塞在一起的车子就像集体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想躲避阳光,但是不能。左边上来一辆红色保时捷,跟风情万种的她一比,我的奥迪就像穿着呆板拘谨的小办事员。驾驶座上是位拉风的公子,副座上是个足以让他为之拉风的妩媚女人。靠,浪费了,塞在车队里的保时捷。
也许是昨夜玩得太疯,真的困了。想到高峻,昨夜他真是表现非凡,和电影里的赌神重名,果然不一样。是男人就不能背着怯战的名声,我们两个是名副其实地"被名所累”,到现在我腰还有点软,不知道他是腰酸还是腿疼。
“滴~滴~”
恍惚中竟合上了眼睛,后面的车在催呢。踩了踩油门,好像碰到了东西,猛地晃了一下,然后我发现,要破财了。红色保时捷正扎过来半个车身在我车前,我的半旧奥迪正在跟"美人"亲密接吻。保时捷车主过来敲我的窗子时,我在想,一定要高峻付我高倍夜资。
过来理论的是那公子,一身笔挺到西装映入眼帘。叹了口气,我下车直奔接触的部位看看,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没等他说话就紧急插播:“对不起,是我的错。请问有没有受伤?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医院,还有最近的修车店,修车店旁边就有一间保险公司,不知道是不是你光顾的那一家。”
得不到回应,转头一看,好一个英俊小生邃的眼睛看着我,闪着有趣的神情嗯,英俊且不好惹。一阵沉默,对视一阵,毫无收获。看了看他安然无恙的样子,我拿了名片给他,“总之,我会负责车子的损失,请你联系我。您看这样可以吗?”
“滴~滴~“身后是车子在吵闹按喇叭。
“好吧,我会找你的。“他潇洒地转身。
我转身回车里,看见他边回车里边看名片,途中身形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我造成的小事故很快在车流里散开。
进了家门,重新爬回床上,睡着之前想象的是保时捷公子发现名片上妖冶而招摇的蓝色兰的表情,蓝杉的标志,他会知道也不一定啊。

又见保时捷
2、

睡梦中接到小苏的电话:“阿MOON,你被打入冷宫啦!老板让我通知你,从今晚开始,之前接受的所有预约都取消了。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好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月整月我都是满的G!”
“哦,不好意思,我想老板的意思是外出的约会是要取消的,至于其他方面~嘿嘿~不需要出门的约会还是可以进行的,嘿嘿~~”
“小苏,你真是恶劣!你还是个女人吗?”
“哪里,能够为你们这样一群帅哥服务简直是我的福气!”
“那约好的DATE怎么办?”
“不用操心喽,刚好新来了个非常优质的男孩,和你不相上下,就让他顶你,还省得做推广了。”
挂掉她的电话,发呆,然后到现在
曾经有个电影,男主角高傲地对富婆说:“我的自尊要放在保险箱里,不是拿出来卖的。“事实证明,只要绕过自尊这道坎,没什么是不能卖的。什么都卖光了,还会说,“我还有自尊”。好在现实里,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这么虚伪。如果有所顾忌,那一定是权势惹得祸。就好像现在的我,简直是想卖而不得,原因当然是惹到了"权贵”。
窗外夜色已经降临,正是日常出动的时候,不过现在出门就简单的多,洗漱之后随便抓一件衣服就走。

每当坐在"静雅俱乐部"的包间里,心中就会涌起一丝悔恨。看周围金碧辉煌、雕栏画栋,恨当初年少无知、自命清高、死要面子、无比傻叉这么高级的园子怎么就能斩钉截铁地说"不要"呢?结果主子不做,做客卿。就算有钻石VIP也赶不上的白吃白喝的权利,一年我也来不了几回,便宜占得有限。况且每来都看到衣着笔挺、气度不凡的人一群一群地进,那就是美金和欧元排着队往里冲啊!看到这种场面有谁能够挺得住!
“徐沐,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看我们?“家昭的笑容有点诡异,家晖专心致志地开酒。
“怎么?嫌我来白吃白喝啊!看你,笑得都勉强。”
家昭笑得更厉害,“就算是现在,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干什么每都是悔不当初的表情,来点新鲜的吧!我们可都是天天准备着换老板呢!”
“是啊,换了老板就等着关门大吉吧,我们哥俩好自谋生路。“家晖拿了酒杯熟练地倒酒。
“狗嘴吐不出象牙!“喝了一口,我说,“新品种?还不错。”
“当然不错,等你当了老板,自己一天开一瓶,没多少日子静雅就被你自己吃黄摊了。“家晖说。
“啪"我把酒杯放到桌上,“你逼我!”
“好啦!徐沐难得来一回,你还闹他。“家昭训起家晖那是游刃有余,家晖横了我一眼,不再作声,也是"啪"地一声,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早上秦刚摔在我面前的八卦杂志又出现在我面前。
家昭说:“本来还算想念你,结果今天,‘静雅’所有报刊栏都能见到你的脸。”
“就那么明显吗?片子照成这个鬼样还能认出本尊?”
“还好,新加坡没有这个杂志。”
我白了家昭一眼,“有又怎么样,做都做了害怕人看啊!”
“你这个"家晖的话还没说下去,他的手机就响了。一边接电话,一边恨恨地看着我,“好,马上过去。“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家晖走了就有些不好玩了,和家昭闷闷地对座喝酒。
“沐,玩够了就回来吧。”
“谁说我是在玩!你们都觉得我只是在玩?”
“人总要扔掉一些东西,你不能什么都背着,一切都会过去。”

家昭放下酒杯说,“我让小弟把账拿来,你好好看看。”
“我是来消遣的,不是来工作!”
“人家既然托付给你了,就算平时不管不顾,也得偶尔尽尽心吧!“说完家昭也出去了。

尽心尽力的结果就是一个大好的夜晚浪费在数字上。家昭的看家小弟叫王昆的,照旧拿了一摞账本来,坐在旁边伺候着。赚了赚了!这几个月的营业额相当稳定,新进的好酒也在稳步出清,然后
“这酒这么贵!”
“是啊,徐先生。别看贵,每月都有几个客人点名要它,直供我们的酒厂有四分之一的货是从‘静雅’走的。“王昆说。
原来如此,又喝了一口确认一下,的确是好酒。
“把剩下的给我打包,一会带走。“杯子里的,当然是装到肚子里比较好。于是,账本看完时,我也达到了传说中饮酒的最佳境界"微醺”。
让王昆把账本拿走,我惬意地出了包间。
这里是"静雅"的包间区域,每五个包间由中间的华丽小厅连接,舒适豪华不算,最重要的是清静。新贵们通常喜欢样百出的娱乐区,老派的客人则喜欢在这样的清静地方谈谈事情、聊聊天。这里没有江湖上专业的鸡和鸭(比如说,我),有的是兼着职的非专业人士,郁卒的是他们卖得更加风光更加金贵。在这里,我本是不必顾虑会遇见什么熟人的,可惜,今天是个例外。
走廊的另一头,几个人头攒动地说着什么,这在"静雅"可是非常少见的。刚走上前去,想去看看热闹,只见人群中某人爆发出一声所谓的大吓:“别管我!”
接着一个人被推了出来正倒在我怀里。
忙把他扶正了一看,“保时捷!”

都是杂志惹得祸
3
“保时捷"猛地看到我,愣了愣,还来不及转换脸上严肃犀利的表情。可惜,容不得我亲切问候,另一个人就直冲过来
“竟然敢出现在这里!你这个贱人!“这句话居然是对冲着我说的,然后一记老拳接踵而至。“保时捷"敏捷地拦住,其他人围上好言相劝。
“赵宝强,你不能在这里闹啊!”
“回去吧,回去吧!”
一片混乱中,有人响亮地说:“叶先生来了!”
当家昭和家晖这两位叶先生赶到的时候,我正摊着手,看着"暴龙"的剑拔弩张。
我笑说:“速度还挺快!”
“只会惹事!” 家晖一脸的不高兴。
“赵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家晖左右看看,戏谑的语气好像在说"您千万别冷静下来,不然我身后的保安没有用武之地。”
跟来的王昆,不动声色地把我挡到身后,慢慢走到边上。
没想到暴龙赵先生看到叶先生还真的冷静了一下。“我再说一,把那个混蛋杂志从这里清出去!全部!“赵先生又指着我,“还有这个贱人!这种人怎么能在‘静雅’出现!”
我看到家晖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说话的却是家昭。
“赵先生,‘静雅’不能为了某一个客人而剥夺其他客人的权利,提供免费的杂志阅读,是‘静雅’所有客人应该享受到的权利,这件事,我们只好对您说声抱歉了。至于你刚才破坏的几本杂志和设施,我们也不会追究。”

杂志?都是杂志惹得祸。
“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家昭接着说:“我们知道您很有身份,和您一起来的公子们也是我们很尊重的客人,况且我们已经打扰到了其他客人,我想李维岩先生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愉快。”
没错啊,周围已经开始聚集其他包间的客人了。
赵先生看了看,说"那这个贱人”
“赵先生!请您注意言辞!“家晖口气十分冷峻地打断,“徐先生是‘静雅’的非常重要客人。”
家昭示意保安:“请赵先生到雅间休息。”
“你,你们"赵先生被保安迅速带走了。
一场大戏没了主角,场面立刻冷了下来。人们陆续散开,很明显地都认出了我就是今天从早到晚风靡一时的八卦杂志上模糊头衔的真人版。只剩下"保时捷"一伙几个人。
家晖示意我跟着他走。
家昭对着"保时捷"说:“康先生,今晚我请客,希望没有打断各位的兴致。”
“我想我和徐先生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谈。““保时捷"的声音此刻颇为清朗。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只见其他人尴尬地站着,“保时捷"倒悠闲地站在那里,十分泰然,原本并不觉得十分出色的人,却意外地引人注目。柔和水润眼睛、微笑的嘴角还有嘴角边节制的纹路白日的徐沐反应真是迟钝,这么个妙人竟没有看出来
家昭家晖有些意外。“徐先生?”
“哦,是。之前我不小心撞了呃康先生的车,是我的责任”
家昭迅速接过话头,“这样,请康先生跟我谈,我会全权负责,请。”
没有给我或是康先生一点机会,家晖和王昆一左一右夹着我回到我的包间,看起来和被带走的赵先生没有什么区别。果然,一进门,家晖的脸色就难看得很。
“不会是故意的吧!“家晖歪着头看我。
“什么?”
“我是说,撞车。“家晖说,“康平,真正有继承权的富家子弟,长得又一表人才,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是不一样,堵车中垂头丧气的保时捷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啊。
“一定要用‘一表人才’这种毫无冲击力的词儿吗?形容男人的话还有很多。“我媚笑着靠过身贴过脸去,在家晖耳畔轻吐着气,“高大威猛啊,玉树临风啊,娇媚可人啊,风情万种啊,强壮啊,柔软啊,性感啊,让人浑身燥热啊,渴望征服或者被征服啊”
只见家晖"腾"地脸红,“唰"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转头,看到的是王昆愣愣地倚在吧台,手里是一瓶将开未开的好酒。
“告诉家昭我先走了。“我抽掉王昆手里的酒,夹起就走。今天晚上,还真是诡异。

在大门,小弟刚要去把车开来,一辆宝马停在眼前。
“不介意我送你一程?”
“你的保时捷呢?”
“下午刚刚撞了,正在修理。”
“送我?怎好麻烦公子你。”
“那就请我喝酒好了。“康平瞄到我手里的酒。

和康平对视一阵,我上了他的车。他没有问我住在哪里,我没问他要带我去哪里,只是觉得,这酒拿得真是恰到好。最初以为他是个带着女伴拉风的英俊小生,接着是劝阻没有分寸的朋友的平凡家伙,谁知道他却是什么真正的新贵,然后,居然是同道中人!这世界真是变化快。

下车进门,没有开灯。被他牵着手,一路走到有床的地方。被扑倒在床上,亲吻。嗯~~让人兴奋的呼吸和干净的嘴唇~~嗯~~还有温暖细致的手~~手,我的还有他的,都一路下滑到各自的目的地,原来,大家都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我是个床第享乐主义者,做攻、做受、呻吟还是嚎叫,舒服就好。
那体贴的手在后面的门户徘徊一阵,当他克制地压进来,嗯~~在灼热的伴随下,一点点痛楚也成了催情剂。
“嗯啊~~“进来吧!
一点点的,找到了节奏,旖旎风光渐入佳境
“嗯啊~啊~啊~~",如果想叫,我决不会忍。兴奋通过连接一波波地传递给了他
昨夜和高峻玩的太过,显然影响了当下的发挥,禁不住康平的挑逗自己先爆发出来后,更是腰酸腿疼的动也不想动。他抽动几下,便慢慢退了出来。
“怎么"我喘息着说。
黑暗中,他的眼睛愈加黑亮,“看来,我们要择日再战了。”
“你看扁我?“我眯起了眼睛。
“怎么会?来日方长嘛!”
这是在我不长的鸭子生涯中,仅有的一状况,我爽透了,对方却没能如愿。在我模糊睡去的时候想,看来保时捷就是保时捷。

被秦刚贱卖

睁开眼睛,夜色正浓。被静谧的黑暗包围,看到不远的灯光下,一个人在电脑前,好熟悉的画面。想穿过夜色触摸到他,看似很远,也许伸开手就能碰到;看似伸手可触,又也许耗尽全力也拨不开层层迷雾。
“凌远?“我不知不觉叫出声来。
那人回头走过来不,不是他。
我坐起来,“对不起,睡着了。”
康平也歪在床上,说:“无所谓,这是我自己的私宅,留宿也没关系。”
我看看他,远的灯光在他脸上若有若无,真是个出色的男人。“看来,我是没办法跟你要夜资了。”
“想要以后尽管来拿啊。“康平拿着烟盒扬着眉毛示意我,我摇摇头。于是他自己便开始吞云吐雾。
“一开始我竟没有认出来你,我是说,撞车的时候。“康平说,“你已经是当今财经界知名度最高的人了。”
“就因为陪着李夫人吃了两顿饭,聊聊天?”
“呵呵,李庄文燕美丽依旧啊。”
“我对男人更感兴趣。“我又躺下。
康平笑着说:“别觉得惊讶,李维岩第一上娱乐杂志的封面,当圣人当久了,偶尔芝麻点的事情就是天大的新闻。”
我突然想起了赵先生,“那位赵先生是”
“李维岩的远亲,刚抖起来没几天。他这么张扬,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那你康平先生是”
“呵呵!“康平邪佞地喷了口烟过来,“那你徐先生是”
“我?“眨眨眼睛,“想买打个商量就成交!”
康平笑着贴过来,嘴唇轻轻抹蹭着我的,手灵巧地顺势而下,“没有车你下不了山,天亮我再送你回去”
“那我要双份夜资唔”
“如你所愿”

第二,身体熟悉了许多,康平也越发神勇,我不在意做被征服的一方,呻吟着,体味着,身体被康平越抓越紧,耳边是他喉咙迸发的声响下体在他手里身体因为冲动而扭曲啊
一下接一下,些、又些,不容丝毫喘息的机会,康平迫我接受强力的冲刺"啊啊吼啊"直到被冲撞得有些失神,就像在浪里无助地飘摇,不知道下一波会被颠到哪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这就是放纵的感觉,不管将要被引领到哪里曾经的放纵是绝望的挣扎,如今的放纵则是真正的不在乎。
等回过神来,两人间的白液已被揉得一塌糊涂。
疲倦的时候,酒是受欢迎的。
“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我在猜他"性"致盎然的原因。
康平地看了我一眼,琢磨的样子,笑着说:“你,徐沐,到底是什么人?”
“利用专业服务换饭吃,客观上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人。”
康平"哧哧"笑着,将头埋进我的颈窝,而且,咬了我一口!

天亮之后,在家里补眠。我接到了第一个电话,是秦刚。“阿MOON,老实地待在家里,别给我找麻烦!“奇怪,不就是昨天那个赵宝强发飙一下下,秦刚这个狐狸就知道了。
接着是第二个电话,是家昭。“沐,你的车还在这里,家晖晚点送过去。”
然后是第三个电话,是高峻。“阿MOON,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害我还真的有些担心。”
我说:“高峻,你这种人现在叫做情圣,古时候可叫欢场孝子。”
“呵呵,总之有麻烦的话告诉我一声。”
最后,门铃响了。家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光着上身、湿着头发给他开门的样子。低头看看,还好啊,除了几吻痕,我身上没有什么。
家晖走进房来,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审视着我开放式卧室的KING SIZE大床,转头看看虚掩的浴室,说:“里面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自己去看看?”
“听说昨天搭了别人的车。”
“什么别人?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谁。”
“哼!这就是你的生活?”
“怎样!看不惯还坐在这里?“我开始挑衅,“还是乖宝宝想体验一下?看上我了?”
“稀罕!“家晖啐了我一口,扔下车钥匙走了,脚步声音响得隔着门也听得到,真是怀疑他是在廊上跺脚。这里不过是中档公寓,隔音可没有"静雅"的考究。重新扑回床上,哼,家晖这个别扭的家伙,看我不顺眼还不躲得远远的,冤家路窄,怎样都会碰头,真是孽缘。

闷了几天之后终于可以恢复作业了。苏姑娘打来电话,说有个绝妙的美差:既不劳累,又可以远离是非;七日的游轮伴游度假,还带着薪;需要陪伴的客人是经验丰富的女人,像我这样的帅男一定会受到照顾的等等,直到说得我觉得这样天上掉馅饼好事,说什么也要被砸一下才甘心。
于是,在美丽的玻利维亚游轮上,我手里拿着一支若丽那玫瑰,等待那个大大的"馅饼”。
“你就是阿MOON?“温柔的声音。
然后,我真的被狠狠砸了一下。
“我看秦先生是骗我的,他说你算是蓝衫里的头牌。我就知道,头牌的身价怎么会这么便宜。“一位老妇人有些懊恼地说。不如意的模样让我想起了记忆中慈爱的姨婆。秦刚,有你的!
我慢慢笑开:“就算不是头牌,能陪伴夫人也是我的荣幸,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夫人仔细看看我说:“现在有些像是头牌了,这样的笑容足够掳获年轻女孩的心了。叫我LILY。”
我遗憾地摆弄着手里的玫瑰,“看我,应该送您一朵清雅的百合,但还是送给您,请允许我。“掐断茎,别在LILY的宽沿阳帽上。
“呵呵,是个体贴的孩子呢!”
LILY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挂掉了,对我说:“蓝衫真是有很好的服务,刚才是秦先生的确认电话,问我是否满意呢!。”
靠,我怎么没听说蓝衫还有这种售后服务的,简直可以想象秦刚出了口恶气的恶劣表情。

我是名人
这是一艘中型的维多利亚游轮,半月天的航程应该足够把船上的游客组织成新的小社会,何况美其名曰的"游轮度假”,其实就是各路权贵换了个地方招摇,海阔天空我是喜欢的,但真正乐在其中的又能有几个人,生意也好,放纵也好,什么都不耽误。
刚安顿好,就见船长依拜会每个客人,在LILY面前,船长精明地表现出老派人物的风范,颇有礼节地向LILY说明船上的一切设施和服务,介绍了同船的几位年龄差不多的客人并保证自己可以介绍同样上了年纪的张医生夫妇给LILY认识,他们也是喜欢打桥牌的,临走时顺便还小声提到这十五旅行最大的看点闻名于世的明地集团的继承人江舒文已经带着几位公子和名媛上了船(那语调就如同他们上了贼船),据说是要利用这段密切的相时间选江氏的下一代主母呢!(这应该是财经界的大事,连我这种小人物都对时常在财经杂志封面出现的江舒文有些印象。接着想到在八卦杂志上出现的李维岩,这趟"千载难逢"的旅行就拜他所赐。)
“哦!这可真是有趣的事情!“LILY的表情非常配合。
“但是,“船长说,“对外并没有这样公开,所以还有几个商团的公子同行。”
毫无疑问,等船长巡视完整艘游轮之后,堂堂明地集团的子孙大事会被整船的人知道,并在有限的时间里被无限地观察和讨论。于是,当船长真的介绍张医生夫妇给LILY认识后,张夫人和LILY在露台茶座坐下后,探讨的第一个话题就是,“知道吗?明地集团的江舒文"“是啊,刚才在船舷上我看到他们在看风景,不过没有看到江公子单独和那位小姐在一"“现在的年轻人啊,单纯看表面是看不透的,就像我的宝贝DAVE,已经3岁了,还不知道我的儿媳妇在哪里呢!”
张老医生和小生我闲闲地坐在一边,张老看到我和LILY这样的组合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张夫人可是一笑而过。我倚在栏杆上向外望,传说中的江舒文一行正在二层露台上,坐在三层一望可见,很好的看戏包厢。果然都是俊男美女,很容易便看到面目依稀是正主的江舒文,一身白色,悠闲地吹着海风,其他男男女女搭伴而行。他们都是人中龙凤,生来不会为没钱而发愁,但却会为了更多的钱和势拼搏,甚至只为了一个名分。他们没有小人物的烦恼,小人物也会觉得他们所忠实的规则有些可笑。
“阿MOON,张夫人在夸你呢!”
“呃对不起,“我回过神来,“景色太迷人。”
张夫人说:“你真是安静,阿MOON,人如其名,是吧?“冲着张老一笑。
张老不得不点头呼应。
“我们晚饭之后打桥牌吧,阿MOON你会不会?“张夫人邀请。
“好啊!“我说,“只是我玩得不多,可能会出错的。”
“那约好了,晚上再聚!”

晚上持续的聚会相当于对江家选女的扫盲,于是,我不但知道了江舒文一行每天的活动,还知道四位名媛分别是康氏地产的小姐康敏、广德集团的李清h和主要在欧洲发展地产的隆兴集团女继承人韩韵,更巧的是还有庄氏二小姐兼和我闹绯闻的那个李夫人的妹妹庄平燕。那三位来混淆视听的公子和江舒文比起来分量就相差很多了,李清h的异母哥哥李清野(因为庶出所以不受重视,长到7岁才被接纳回家里)、嘉年华集团的二公子张新昊(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梦幻嘉年华"就是他家开的),还有一个叫方信的,忘了他是何方神圣。总之,最终讨论的结果(张夫人坚定地认为),隆兴集团的韩小姐怕是最后胜出者,传闻明地集团要进军欧洲地产了,两家熟门熟路是同行,不如联姻得了,省得各自费力开拓疆土,唯一的遗憾是韩小姐相貌不如其气质。

晚饭时间一般是平淡地度过,也不见江舒文一行露过面,我则加入了典型的老年团,三天下来连说话做派也变得沉重。正在我愉快地咬着三文鱼,只见张新昊推门进来,接着是被人们熟知的男男女女。也许是玩了几天觉得无聊,不如来参加一下例行晚餐,看看船上还有其他什么人。本来就引人注目的一群人,如今光彩照人、顾盼神飞地鱼贯而入,男的挺拔,女的香艳,风度各自不同,自然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侍者殷勤地拼了张八人桌,一行人惬意地坐在那里,时而秋波交错,时而低声细语,偶尔传来细碎的笑声,并不张扬,但似乎就是天生会发光的一群人。没错啊,本就是一群天之骄子。
“阿MOON,“转过头来,LILY 在叫我。
“阿MOON,试试这道沙拉,味道不错。“LILY玩味地看着我,是啊,我也是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也被那闪光的一群吸引了。
“看他们,LILY,“张夫人说,“那群孩子都往我们这边瞧呢!”
是啊,当你发现数道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的时候,的确有些震撼。

被邀请
女人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我听到。
“没错的,就是他。嗯,果然皮相非凡,是吧,庄小姐。”
“康小姐的品味就是与众不同,眼光独到。呵呵我就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
“没有什么特别?这个人好像上了杂志的封面,呵呵,最近可是财经界的红人呢!”
用脚趾想也知道,就连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游轮上,那个倒霉杂志的影响力依然还在,看来他们藉此大赚了一笔。将来有什么事,我也许只靠卖内幕消息就能过活下去了。
背后的几道目光和喃喃细语并没有让我难过,但迎面撞上的张医生夫妇(尤其是张夫人)发亮的眼睛让我不知怎样才好,只好猛吃LILY推荐的沙拉,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阿MOON,甜点你想要什么?我听说这里的提拉米苏很正宗的。“LILY好像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张夫人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好一顿诡异的晚餐。
LILY优雅地放下水杯,说:“今天还真是有些累了,看来晚上是不能一块打桥牌了。“张医生夫妇十分配合地点头应和。
我起身拉开LILY的椅子,体贴地为她披上披肩,拿上手包,让她挽着我的手臂,并肩走向门口。经过江舒文一桌,毫不避讳地正视这群名流,礼貌地点头示意。就像我之前说的,做都做了,还怕人看怕人说么?
奇怪的是LILY,不但没有问题甚至没有疑问的表情,回去后只是互道晚安,仿佛她是真的觉得疲惫了。“年轻人精神好,自己找点节目吧。”

夜晚的海上,你无法察觉游轮的移动,四面一片漆黑,只有游轮的灯光也只能照亮有限的四周,无法穿透厚重的黑夜。这个时候,一个人一杯酒,坐在露台上,会有一种找不到自己的混沌感受,这样很好。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搞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愿看未来的方向,只想这样停留在原地,最好时间、空间都不变,就连自己也会保鲜。可惜,我不动,游轮在动;我还在原地,世界早已物非人非。曾经无法改变什么,现在的我同样没有力量。家昭说,你还要玩多久?多久,难道已经过了很久了吗?那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忘记,马伯伯穿透人心的眼神、宁蓝撕心裂肺的喊叫,还有凌远和着血泪的誓言明明要离开,却还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像身体里有一隐形的弦,远的人轻轻一拨,我的心就会振动共鸣。僵局,生生将我们束缚在固定的距离,身不由己
酒杯空了,我的肚子也还空着。夜风越来越凉,我朝着喧闹的酒吧去,这时候一杯烈酒,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的身体和心都暖过来。

到了酒吧才知道,同一条船上的年轻人还真是不少,这里嘈杂的音乐和不停变换的灯光,让我失去了方向感。坐在吧台示意酒保一杯伏尔加,还没喝到嘴里,头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人们一时错愕,接着一束聚光灯柱照耀的一个人吸引了所有注意。
“各位,我是江舒文,大家在这里相聚就是缘分。明天晚上我要在这里举行PARTY,欢迎各位来捧场”
“好啊!”
劲乐再响起。我拿了酒杯出门去。
身后有脚步声,“徐先生!”
回头一看,是方信。
“徐先生,对不起,我向船长打听了你。”

我扬扬眉毛,“有事?”
方信走近来说:“我叫方信,是江舒文的朋友。刚才宣布的PARTY,希望徐先生能赏光。”
我笑笑说:“我能问一下是谁邀请我吗?是方先生你,还是江先生。”
方信十分认真地说:“我和舒文都希望你能来。”
“呵呵,十分荣幸。但这些天是我的工作时间,时间方面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请体谅。”
“呃好的,那就明天再说好了。”
我一点头想走回露台,但感觉方信他并没有离开,便再回头,只见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见我望他,就冲我笑笑回去酒吧了,倒是我开始觉得有些异样。原来以为是因为杂志的事情要我前去,好奇也好,想羞辱一番也好,总之都是公子哥们幼稚的把戏。但看方信的样子倒不像那么简单。算了,一口干掉杯里的酒,把杯子顺手递给路过的侍者,回去睡觉。

也许是我还没有真正变老,当我陪着LILY又和老先生老夫人们消磨了半天,说实话,觉得游艇上的日子开始变得无聊了。不过小苏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美差”,我的作息时间开始被迫调整到正常,就当是养生旅行了。午餐时间,江舒文和方信最先出现在餐厅,接着是康敏和李清野、李清h兄妹。康敏看到我时,脸色明显变得难看,鬼知道他把我当作是什么,她姐姐的面首?哼!
午餐结束,经过江舒文一桌时,方信站起身来叫住了我。
方信顶着他亲和的笑容对LILY说:“夫人,对不起,我想和徐先生确认一下时间。“接着对我说:“怎样?你能参加今晚的PARTY吗?我们可都是非常期待啊!“竟然是一副无辜的表情,连话语都骤然变得亲近。
“阿MOON?“LILY满脸笑容。
江舒文也站起身来,说:“夫人,能够认识您非常荣幸。可以吗?“说着,牵起了LILY一只手吻下去,“如果夫人也能够来那就太好了。”
“呵呵,你们这些孩子真有礼貌!我老人家一个就不妨碍你们年轻人了。“LILY转过对我说,“阿MOON,晚上你就放心地去玩吧,我是要和张医生他们在一起的。”
方信笑着说:“那太遗憾了,祝您晚上过得愉快。阿MOON,晚上十点酒吧见!”
阿MOON?这小子顺竿爬真是毫不在乎啊!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今天连江舒文都亲自出马,事情看来不寻常。
下午,和LILY在房间里悠闲地喝茶,不由自主地心里想着晚上的事情。
“你的确应该和那群孩子多亲近,“LILY微笑着,不经意地说,“你本来就是他们那样的人。”
“我?“我审视着LILY的脸,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琢磨的痕迹,“呵呵,LILY,人家是天生的贵族,我就算再红再有面子,也只是个交际场里随可见的玩物。”
“越不在意地贬低自己,我就越觉得你不一般。”
我皱着眉头,有些撒娇:“为什么现在我会觉得你非常狡猾?”
“呵呵呵呵晚上就好好享受吧!”
突然觉得眼前的LILY也不是一般人,也许这只是漫长岁月送给人的礼物,我不喜欢草木皆兵的感觉。
晚上出发之前,WATER送来一套崭新的白色礼服,上面别着LILY的卡片,还带着游轮商店的标签,哇价值不菲啊!是礼服,但非正式,样式简单、剪裁细致,一眼看去便知道会很适合我,LILY这个老狐狸。好吧!穿上,出发。

疑似故人来
本来我就有迟到的习惯,何况心里再怎么嘀咕,表面上这也只是个旅途中的PARTY,不是鸿门宴。一边骂自己神经兮兮,一边晃晃悠悠地往酒吧去。
别说江舒文办PARTY,就算是他办葬礼也会有大把的人赶过去凑热闹,走进门去,除了年轻人之外,甚至有一些白头翁坐在一边笑谈。酒吧已经不是昨晚的模样,如今灯火通明,轻松的音乐成为背景,人们三三两两地自娱,我走进来,人们都看向我。
江舒文一行永远是最突出的,眼光一扫,便看见他们站在场中,江舒文和方信并肩站在一起。侍者经过,江舒文为方信拿了杯甜酒,方信接过,两人默契地眼神相碰一笑,又转头各自应酬。在我看来,这个画面好熟悉。
正看着,江舒文已经看见了我,在方信耳边低语,于是两人冲我举杯,我点点头。方信拿着两杯酒笑着走过来,递一杯给我,是伏尔加。

“上看到你喝的是伏尔加,你喜欢烈酒?“方信暖暖地笑着。
“没错,方先生真是很细心。“我四周看看,不远的庄平燕看着我摆出不屑的表情;走到江舒文身边的康敏则带着好笑的神情;李清h不知在和张新昊说些什么,眼光不时飘过来;李清野坐在一旁冷冷地旁观;韩韵则被另一群青年才俊围着。
身边的方信与远的人举杯示意。转头对我说:“你真是耀眼,你没发现人们都往我们这边看吗?那是你的缘故。”
他亲近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我说:“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方先生执意邀请我的原因。”
方信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直接。
我接着说:“我们前几天才第一见面,昨天才说第一句话,方先生似乎不会对我这样的人感兴趣,如果是因为谣言好奇的话又有些兴师动众。我不明白。”
方信笑了:“我的确是因为好奇,但不是因为那种无聊的事情。好奇,神交已久,并且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
我扬扬眉毛,他轻啜了杯里的酒,犹豫地说:“我无数见过你的照片,在新加坡。“低沉的声音好像在我心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我无话可说。
“照片就在他的床头,“方信的声音有些低哑,“你的神采照片可捕捉不到,这见到你,才知道为什么他会”
“你是他的情人?“我瞪着方信,哼,虽说当年离开就是要各走各的,我自己风流惯了,也从未想过马凌远会为我守什么身,但是这么一个高贵干净的人就站在眼前,靠,床头的照片,入幕之宾可不简单,说不定用的就是我熟悉的那张床!
“不是。“方信坚定地表示,“从来都不是,只是曾经的床伴。情人要双方有情才行,你才是马凌远的情人吧。”
“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认识我的人。江舒文也知道?“我问。
“呃是啊,他很重视你,毕竟当年是你把新加坡地产大鳄搅得地覆翻天的。”
“现在看到了!“我有些生气。是想看看当年的新贵怎么变成现在的鸭子么?
“阿MOON,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方信诚恳地看着我的眼睛,“真的。只是我不想瞒着我的朋友。”
“朋友?“我用下巴指着江舒文,肯定地说,“他是你的情人。”
方信一愣便自嘲地笑了,“我们以为掩饰得很好。”
“真正相爱的人是掩饰不了的,不管怎样小心,一个眼神就会出卖你。“就像我曾经经历过的,原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以为天衣无缝,但爱本身就具备莫名的力量,成就一切或是毁灭一切。
“信!“江舒文走过来关切地看了看方信,对我说,“徐先生你能来太好了。”
“哼,谢谢江先生的邀请。”
“舒文,阿MOON被我搞得有些生气了,是我太唐突。“方信温和地说。
江舒文不着痕迹的解释说:“信就是这样,喜欢直来直去,结果到现在方伯也不放心把家族企业交给他,说是还要在历练几年才行。徐先生,我能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吗?”

江舒文的这些朋友在游轮上早已是大名鼎鼎,难得他还庄重地逐个介绍,我则一直努力甩开从方信提到凌远时就开始的焦躁。
“这位是徐沐先生,我特意邀请加入我们的。“江舒文郑重的介绍让几位小姐有些惊讶,男人们到是满不在乎地嘻嘻哈哈。
“各位好,叫我阿MOON就行了。”
一阵寂静之后,张新昊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招来侍者,将众人手里的残酒换掉,举着杯子说:“来我们庆祝一下,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众人各怀心思地附和着喝掉。康庄两女仍然围着江舒文转。方信和我在一。李清h将酒杯随手递给哥哥,便离开玩乐去了。
吸引我注意的是李清野,微笑着拿着妹妹扔给他的空杯子走到角落,默默地观察着眼前众人,那笑容自嘲而隐忍,眼睛里的情绪却完全不同。见我看着他便毫不躲避地注视过来,原来这里也有一个。第一见到凌远也是这种状况,成为众人焦点的我,却偏偏看到角落里那双不甘心的眼睛,孽缘就这样开始。各人有各人的命,但是"运"却是可以自己创造的,李清野,我冲他笑笑,可以看出他的诧异。
方信无视女人们对江舒文的包围,甚至还和我一起欣赏数女明争暗斗的场面。“你不在乎?“我问不客气地。
“在乎也没有用,他终究有他的选择,再说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方信平淡地说,“我也会有一天继承家业、娶妻生子。”

我"哧"地一声笑出来。
“怎么?看不起我们这样?“方信说。
我摇摇头,“不是,是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却从未想过,觉得自己好笑。”
“你怎么能一样?“方信顿了顿,说,“就算马凌远爱上我,我也做不到。正因为你做得到,所以才能拥有他的心。”
怎么又说到那个人!我瞪他一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舒文这样很好。“方信说。
这种潇洒的模样无端地让我有些气闷,“既然如此就提供点内幕情报吧,谁能夺得头筹?”
“哼,不知道。”
江舒文周旋在数女之间,间或会瞧瞧方信这边。看那神情,不禁感叹,人人都觉得自己穿的铠甲最厚,殊不知等到受伤那一刻才会知道真正的自己,什么各有各的生活,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铠甲吧。再看看方信那副白嫩可人的样子,应该说是小王子星球上那颗玫瑰挥舞着刺才对啊。怎么会不在乎!
难得的是那几个女人没有过来找麻烦,想想还是江舒文的手段高超,一个庄重正式的介绍,就堵住了可能发生的不快。剩下的时间都是无聊的交际,但很有用,因为早有开拓市场的准备,所以等到PARTY结束时不少人手上都有我那张带着娇艳蓝的名片,看得方信一愣一愣。
“还给你留了一张,要吗?“我拿着最后一张放在方信眼前。他忍着笑看着我,还没伸手,名片就被另一只手接过。
“徐先生,我们还没有交换名片呢。“是李清野,说着,递上了他自己的。见我接过,他便一点头,走了。我和方信相视,我挑挑眉毛,他瘪瘪嘴角。
“你有名片吗?“我问。
“奇怪了,“方信说,“我还没听说哪个公子会随身带名片呢。”
“是吗?“我看看名片,“朝辉信托?”
“是广德集团旗下的一家小公司。“方信说。
“哦。“我把名片放进夹子。

“朝辉信托 证券部 投资经理 李清野”
躺在床上玩弄着这张名片,看来李清野在家族里的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堂堂公子竟然只是一个小小操盘手,居然还带着名片。不过光是把名片递给我这种举动就说明他别有城府,非池中之物啊。这种若隐若现的野心,和当初的马凌远一样,只是他遇见我的时候,我是高高在上的驸马,李清野命不好,现在我一只"呱呱"叫的小鸭子,能帮到他什么!那种史无前例的轮盘大翻转,不会在出现了。

这些天来,方信锲而不舍的亲近劲儿让我无可奈何,颇有加入到老年团队的架势,弄得张夫人不再关心江舒文的如何如何,每天见到我只是问"方信这孩子怎么没跟你在一起?“LILY则总是把我推出去,“年轻人自己玩去!“同一时间,我对LILY也愈加放肆,“LILY~~人家到底还是不是你的伴游啦,为什么总是把人家往外推啊!“LILY瞪大眼睛的样子有趣极了,之后便同样甜蜜地问我要不要婆婆疼,听得我浑身一寒,她"咯咯"笑着转身而去。于是,我莫名其妙的发现,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跟江舒文一伙混在一起。
男人们不用说了,女人们开始还颇为尴尬(某女可以称之为激动,并以讽刺庄平燕为乐,被我的冷笑和江舒文的不悦而制止),但到后来至少还可以装做看不见。张新昊还是快乐王子,李清野依然忍受着李清h的跋扈,江舒文继续做他的好主人,方信依旧温柔体贴。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不用开口,一个眼神过去方信就了如指掌。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和我在某种程度上说实在太相像,有段时间他几乎将自己等同于我,我喜欢的一切事情他都做过,甚至是Zuo爱的方式,“除了马凌远,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呢?“我闭上眼睛不想再问,怕问到让我自己惶恐的地方,以为已经过去,其实发生的事情永远不会被抹去。这些年,马凌远那个混蛋倒地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一天在露台等待方信,看见庄平燕独自经过,连忙打了招呼,庄平燕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礼貌但疏远。
“其实,我是想问问李夫人最近怎么样。“我有些艰难地说出来,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不问清楚了,几天之后说不定秦刚又要把我发配出来。
庄平燕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没想到徐先生会关心家姐。”
“李夫人是我的朋友,应该关心,也是应该问的,虽然没有什么值得李夫人在意的事情,但终究是给她带来了麻烦。”
庄平燕一笑说:“我也不清楚姐姐现在的状况呢,我们可是同一天上了这游轮的。不过你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我庄家的人怎容得被人置喙!“说完离开。我想了想,体会其中含义,便给秦刚发了短讯"据可靠人士透露,暴风应该刮不起来。”
“有可以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说,“不知什么时候江舒文和方信已经过来,“如果是李维岩的事情,我还是说得上话的。“江舒文年纪轻轻,如此少年老成又轻描淡写地说。

“好啊,如果我有麻烦的话。“秦刚即将收到的第二条短讯是:“权威人士表示,如果大旱可以申请人工降雨。”

冤家路窄
总的来说,LILY亏了。即使再便宜的伴游,这样多付一份旅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服务(我的意思是床上运动),不时还要给点小恩小惠(除了打开市场的礼服,还有其他东西),甚至到了最后伴游自己跑去逍遥。所以,如今我披着一件晨衣,趁着夜色敲开LILY的房门,用意很明显,不能让她太吃亏了。对于我这样专业人士来说,这并不困难。
“呵呵,阿MOON,我可是上了年纪的。“LILY站在门口,扮着怪脸说。
我坚持爬上她的大床,“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所以我只想陪你睡而已。”
“哈哈,你可真是个特别的孩子。“LILY叹着气说。
并肩躺着有些不舒服,我伸出胳膊,塞到LILY的颈下。
“阿MOON,你放松多了。“LILY狡黠地说,“还是那些人让你觉得熟悉吧,看,我就说你是属于那一群人的。”
“哧哧"我小声笑开。“LILY,你是属于哪一群人呢?”
我一直非常疑惑,LILY到底是什么来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并不招摇奢侈,丝毫没有权贵的跋扈,甚至有着平凡老太的可爱和好奇,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富孀,但一路来见她吃的用的都相当讲究,举止得体优雅,仿佛就算看见龙在眼前下蛋也会保持风度,好象对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更可恨的,是不断对我旁敲侧击,一副不怕你觉得异样,就怕你视而不见的架势。嗯,越来越觉得这游轮之旅像个圈套,也许方信是个意外,但是LILY
“我是活了几十年,该经历的都经历了的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该放开的就要放开,人往前走不可能不丢下什么,该甩到身后的就要坚决地甩开。阿MOON,我很高兴认识你。”
什么?我起身想说些什么,但LILY已经闭上眼睛,呼吸悠长,要睡了。这夜,我失眠了。

道别是匆忙而凌乱的。挽着LILY离开房间准备下船,恰巧看到江舒文一行三三两两悠闲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顾行李的服务生。江舒文和方信微笑着冲我点头,张新昊乐呵呵地走过来。
“上你说的概念什么的,我是说"张新昊想找一个清晰的说法。
“新概念?是投资到新概念。“我说。
“对啊!“张新昊一拍我的肩膀,“呵呵,就是这个!以后找机会出来喝茶再好好聊聊。“自从有江舒文在餐桌上讨论起财经,看似无心地问我看法,我没有多想也无心地回答,由此便露了我的底。说到对投资一窍不通的就只有这个天生单纯的张新昊了,不愧是在游乐园里长大的。他见众人对我的观点以为然,便也热衷起来。是啊,连个鸭子都有一知半解,资本市场果然堕落了。
码头上,送走了LILY,如此不拖泥带水的道别,看着老太太挺直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年华易逝啊。我提着箱子四张望,不远的地方,康平倚着熟悉的保时捷冲我微笑,夕阳下,格外温暖帅气。
下船前一天接到康平的电话,他说那天闹事的赵宝强已经被取消了"静雅"的会员资格,曾有数人看到他在"静雅"门前跳脚被保安清出。“徐沐,你的影响力真是不小啊。“哼,应该是家晖那个小心眼做的事情。听到康平的声音就想起那夜的激情,身上热了起来,看来是这段时间禁欲的效果。电话那头的康平好似有千里眼,“我的床还舒服吧,什么时候回来,我直接接你到那张床上去。““嗯~~好。“我拖着箱子向康平走去。
“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停下了脚步。康敏小姐的声音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回头一看,康小姐的一声召唤,引得众人关注的目光。我识趣地留在原地。只见康平一步步走过来,笑容有些让人晕眩,从容地对康敏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到我身旁,接过我手中的箱子,说:“走吧。”
“直接到床上?“我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直接到床上。”
我"咯咯"笑着,看了一眼康敏尴尬的表情,这庄小姐有机会扳回一盘了。
走近保时捷,我左右看看,老情人啊,当初只是吻了你一下下,看样子连点痕迹都没有。坐进去,舒服。呼啸着从康敏身边走过。
“康氏地产的少爷?恕我眼拙啊。“我讥诮地说,“为什么毫不避讳?那一群可都是上层精英啊,不怕在八卦杂志上露头?嗯‘康氏地产少爷洒银欢场’”
“洒银?你收到过我的钱吗?”
我皱起眉头:“先生,我是靠这个吃饭哪,你这样总吃白食可不好。”
“哈哈就当是抵消修车费了。”

直接到床上的意思,就是现在这样,我赤裸地躺在床上任康平又亲又咬,上下其手。“哎,我有点渴,先给点水吧。”
康平伸长胳膊递了杯水,另一只手则探到我的后臀,“嘿!我在喝水!““你喝你的,我这里也旱着呢唔"他吻着我的前胸,后面的手指灵巧地挤了进去,我困难地喝了口水,差点呛到,“真是,不要闹啊!“胸前响起他闷闷的笑声。康平仔细按摩着我的体内,温柔地开发,直到他的手指突然神奇起来,轻轻一按,“嗯啊!“我顿时感到一束惊栗,刹那间停止呼吸。
“就在这里啊"康平的声音也透着诱惑。
“啊!啊康平不要一直”
康平执拗地用手反复刺激那里,嘴唇在我胸前摩挲,好似在针尖上起舞,痛和快乐都不痛快。
“想要吗?有没有想我?这些天我总是想到你”
康平抽出手指猛地进入我的身体,激得我不得不弓起身子,“唔”
他不紧不慢地抽动着,“今晚我们不着急我要慢慢来"他淫靡地说,我没来由一阵颤抖,留在我身体里的那部分颇具威胁性,就好像他用枪抵着我说"把一切都交出来!”
我皱着眉头瞪着他,他呵呵笑着,接着一动,“啊"我也不由自主地扭动起来,他更加兴奋。不论是轻跳还是长驱直入,都伴随着我不想抑制的呻吟和他满足的叹息。真是美妙的节目
完事之后,康平喘息着说:“徐沐,你真是让人惊讶。”
“如果你肯,我会让你更加惊讶。“我使了个眼色,“我是说,让我在上面。”
康平侧头看着我,无声地笑了。“你真是骄傲。”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要为了某些无聊的坚持就错过了。“我说。
“曾经有人接受过这个提议吗?”
一句话又勾起了往事,我沉吟着,说:“有的。”
“结果如何?“康平用手肘支起额头,侧过身来看着我。
“结果?“眼前浮现出第一俯就于我的马凌远,似乎身上每一块肌肉都能迸发出无限力量却只能承受的马凌远,只有在那一瞬间眼神中的虚弱才能掩盖野心的马凌远,那么高傲的马凌远在我身下喘息仿佛就是昨天的事种子也许就是从那一晚埋下的。
康平用手摸上我的脸,在我的嘴角来回逡巡,“知道吗?你现在的笑容有点凄凉呢。“我闭上了眼睛。
“康平!”
“什么?”
“我好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康平就这样搅和在一起,人家是摔一跤捡到狗头金,我是一撞车就撞出了个优秀的床伴。床伴,不是客人,这很奇怪。追根究底是康平造成的,敷衍打岔也好,厚皮耍赖也好,每提醒他我的银行账号,他都以各种理由漠视,偏偏还是这样一个合心意的"伴”,久而久之,就懒得追究了。秦刚解除了我的禁令,但我还是没有回到以前的夜夜笙歌,据说小苏口中顶替我的优质男孩现在是最受欢迎的。反正蓝衫每月发给我固定的工资,倒乐得清闲,常常和高峻、康平厮混,两人开始比着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另外有空就去骚扰家昭家晖。也许日子悠闲得过分了,可怜这天我右眼直跳,还以为预兆的是眼前这位金主。(后来才知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事实证明游轮上的市场开发是必要的,这位金夫人大概就是冲着我冲撞李维岩的名头来的,年龄尚可,姿色尚可,可贵的是单身。
“阿MOON,是我送你回家,还是你送我回家?“金夫人喝完餐后甜酒,优雅地抹抹嘴角说。
这家餐厅的名产是灯光,巧妙的灯光搭配烘托出奇异的气氛,在光影下人人都发现了自己另外一个面孔。我温柔地笑着,相信一定具有非凡的迷惑效果。拿过金夫人的餐巾,轻轻地为她擦去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渍,我说:“当然是我送夫人回家了。”
金夫人立刻变得羞涩起来,羞涩地埋单,羞涩地起身,羞涩地挽着我,羞涩地走到门口,和门童刚刚请进的两位客人迎头而相,这两位见到我也是一副惊讶的神情。呃我的客人我从不会记错,至于另一位,明显要比登在杂志上的面孔更加英俊霸气,也更加危险,如今一双眼睛颇具威慑力地看着我,毫无让路的意思。我用余光观察着地形,是装不不认识利用右侧小小的空档稍微狼狈一些地闪身而过呢?还是正面对视表现出问心无愧的样子再礼貌地点头示意镇定地出了门去继续我美妙的夜晚呢?
显然金夫人很少经历这样的尴尬,侧身先走,还不忘不着痕迹地捏捏我的手,肢体语言的意思是"这种情况你自己理,好自为之吧!“真是可惜了刚才羞涩的迷人模样。真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李维岩,我又没让你戴绿帽子不就是吃吃饭拉拉手么,干什么这样不依不饶,刚刚跑掉的很可能就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女人啊!旁边的李夫人尽量自然的咳嗽了一声,这才发现,我正在瞪着李维岩,扭头看向别,吸了口气。好啊,金主走了,我又没开车,转身想回到餐厅,身后响起李维岩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徐先生,我刚才看到你晚上的约会已经取消了。”

我回头看着他,怎样呢?
“如果可以,能将晚上约会的对象换成我吗?”
李维岩虽然是笑着,却透着危险的信息,我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意图,但我看到李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回望
9
“如果可以,能将晚上约会的对象换成我吗?”
“不。“李维岩危险的气息让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李维岩欺步上来,流露出压迫的气势,好像在根据表情判断我的意愿。不怕啊,这里人来人往,皆是高贵人士,我一只小鸭无所谓啊!看那边的门童已经朝这边看了。
接着他一笑,集聚起来的气势泛泛铺开。“那我就不勉强了。”
当他挽着李夫人从身旁走过,我还真的松了口气,看来秦刚的紧张不是没有原因的。在大厅站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办,餐厅外面没有车,餐厅里面有头危险的动物,想来想去,还是先出了门。
夜里,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让我觉得不自在,就如同眼前。华灯闪烁,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在我面前经过的人们都有自己的世界,或是和朋友欢笑,或是和家人携手,就算是皱着眉头匆匆走过的人也有加快脚步的理由,有人好奇地张望这间难以企及的高级餐厅,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心情。只有我独自站在华丽的灯光里,却只感到无边的寂寞,心里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那么自信任性的我和曾经确信的信念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遥远的那一天,在华丽的灯光下,也是这样孤单,却在一转头,看见了不远的马凌远,我们都没有想到,偌大的露台上,一帘之隔的豪华宴会外,还有一个人同自己一样觉得不耐烦。他仿佛在享受寂寞,发现我,惊讶但转瞬即逝,撇撇嘴,好像我是煞风景的那个。哼,我心想,不得志的私生子,稀罕!两人明显感到对方的存在,明显看对方不顺眼,但都执拗地不肯离开,凭什么你在我就要离开?于是,在露台上消磨了大半夜,没有说过一句话,暗暗地较劲。直到打道回府的路上,宁蓝笑着问我,一向讨厌宴会的我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一不小心闯了一个黄灯,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早已忘了还有寂寞这回事。好像从那天以后,我就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宁蓝打听她这个异母兄弟的事情,问得多了,宁蓝便安慰地亲吻着我说,“放心,我们是第一继承人啊,驸马爷”
驸马爷,这是马凌远第一对我的称呼,怪声怪气,却搭配着一张让人无法动气的笑脸,经过风风雨雨,那张脸上如今会写着什么?宁蓝,那么骄傲的新加坡商界名媛马宁蓝,现在又在哪个国家漫游呢?待我如子的马伯伯,应该还在受凌远的照顾吧,总有一天他会接受凌远,毕竟也是亲生骨肉,但他恐怕到死也不会原谅我那么完美的画面,被我亲手在他眼前打碎;他所唾弃的庶出小儿子,在我的帮助下登上大位;他一生努力建成的地产王国,被我改头换面元气大伤。
过了这么久,我又回到了原地,一个人,在华丽的灯光下,寂寞。
一串音符打断我的自怨自艾,“在哪里?我去接你。“是家昭。

“难得啊,这么听话,叫你上车就上车。“家昭戏谑地说。
“哼,开你的车!”
家昭一笑,“不想知道这么急的找你什么事?”
“对啊,什么事?”
“家里来人了,“家昭还保持着当年做流氓时的说法,家里,指的是新加坡,“是赵慈。”
什么?我迅速左右看看,思索逃走的可能性。
“我知道你恨不得马上跳车!“家昭说,“但是对不起了,现在时速已经上了8了。”
谁说的!仪表盘上明明只有6,但好了,现在的确已经8了。
赵慈,原本是凌远派到金石信托的眼线,后来便是整个阵营的军师,此人眼光犀利、口下无德,常常无视我苦心营造出来的种种借口,两片嘴唇一碰就直捣黄龙。即使面对马凌远我都可以坚定地说不,但面对他,实在无话可说。唉!相当麻烦的一个人。
“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家昭突然肉麻地说,“如果今天不能把你顺利带去见他,以赵慈的程度,发起飙来可不是我能够招架的。还好你乖乖听话。”
发飙?赵慈从不发飙!只是比发飙更可怕。
“哼,怪不得今天是你来接我。家晖呢?”
“留守,伺候赵先生呢!“家昭哼哼两声,“我们兄弟可是谁都惹不起啊!”

“装吧!想当初你们兄弟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没干过啊!现在道上也有几分薄面吧!”
“那时年少无知!”
“听说赵宝强被从‘静雅’请出去了?”
家昭叹了口气:“我是不在意多挣一些赵宝强的黑心钱的,但是家晖很气,谁让那小子骂你了!”
“所以说世事很难料!都是姓赵,五百年前是一家。赵慈那小子怎么就这样,赵宝强怎么就那样?”
“根据我有限的高中知识,基因是会突变的。“家昭严肃地说。
心里不安,只有这样和家昭耍耍嘴皮,好像转眼间"静雅"就到了。

家晖所谓的"伺候”,就是靠在吧台上,远远地看(看守的看)着赵慈文雅地吃牛排。因为以前的过结,家晖一直没有改变对赵慈的恶劣印象,而赵慈恐怕是根本没当回事。
见我进来,赵慈停下动作直直地盯了我几秒,接着继续吃。我坐下,冲家晖甜甜一笑,家晖脸色顿时黑了黑,但还是拿了杯酒过来。于是赵慈吃饭,我喝酒。自从走后就再也没见,赵慈的衣着品味着实提升了不少,也是,那时是小小办事员,现在是封疆大吏了;一举一动,凭添气势,忍不住拿他跟李维岩比较还略逊一筹;嗯城府也了不少吧,哼,差不多也快成精了!
赵慈吃完,并很有礼貌地用面包将盘子里的蛋黄汁擦干净吃掉,放下刀叉,扯掉餐巾,还是那种好听的声音:“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故人来
多年前,第一听到赵慈说话是在金石信托的招聘会上。人力资源部主任坐在考官席,我坐在一旁只是想旁听一会。
“我叫赵慈,T大毕业。“好熟悉的京腔京味。
“你家乡是哪里?“我问忍不住。
“北京。”
“为什么意愿到新加坡来工作?”
“因为”
我冲主任一点头,赵慈被录取了,仅仅因为我们曾生活在同一片大陆。结果后来,我就得为自己的任性感到后怕。

“金石的赵慈。”
“什么?”
凌远躺在那里,一副舒服的样子,慵懒地说:“你那里的赵慈是我的人。” 柔情蜜意的凌远带着激情的余味,告诉我,在我的公司里,我十分倚重的、刚刚破格任命的投资部主任是他的人,就好像在陈述"月球绕着地球转"这种真理一样平常。而我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又猛地快了一拍。
“如果,我没有站在你这边"我可以想象金石垮台,新加坡房产大鳄丰瑞集团资金链受损,接着已经开工的项目可能搁置,董事会易主,马伯伯出局,我和宁蓝被马凌远赏饭吃
凌远翻身覆在我身上,“没有如果,因为你已经站在我这边”
已经?早就是"已经”,我很清楚这件事凌远告诉我得太晚了,但又有什么好追究呢?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后来,赵慈显然已经明了我和凌远的关系,依然用他好听的声音谦卑地报告业绩、说明方案,明确地用态度表明对我并无好感,然后在我们翻天覆地的关键时刻,尖刻但正确地指明方向,剥开人们的层层伪装,逼得大家将各自的想法简单直接、不怕丑地摔出来
而现在,他就像个法官,威严地坐在我的对面,京腔京味地要跟我单独谈谈。
家昭家晖见我点头便出去了,我看看赵慈:“你没什么变化,路子一样,程度不同而已。”

“你变化倒是挺大的。从哪个摊儿上淘的货,就这么敢往身上穿,浪得可以啊!”
“呵呵,您见笑!工作需要嘛!”
“原来听说你算是高级职员了,看来有误,每天晚上都遛哪条街啊?”
气不过,我倒笑了出来,跟赵慈斗嘴,我是活该。“单独谈谈,谈什么?”
“金石你还管不管?“赵慈瞪着我。
“金石不是有你吗?“我瞪着他。
“金石是你一手创立的,垮了心疼的可不是我。”
“你好没良心啊!金石信托可是你的‘Chu女作’啊!“赵慈挑起了他的丹凤眼,我补充说,“就是第一份工作的意思。”

一阵沉默之后,赵慈说:“时间到了。“平淡的就像一杯白开水。
我不做声,实在是不想接话。
“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赵慈再强调,“你应该想到我会来。金石在等着你回去,不要考验大家的耐心。”
我摇摇头,“我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没想到要做到不在乎是这么难。”
“我是来听答案的。“赵慈说,“不是来看你无病呻吟的。”
“那你来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就只这么一副德行!“我笑吟吟地看着他。
赵慈立起了眼睛:“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叫矫情!你有什么可矫情的?已经三年了!你以为只有你自己才是圣人,别人都是狼啊!”
“不一样!对你们来说是他们欠你们的,对我来说是我欠他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对宁蓝,我真的很内疚。”
“内疚你怎么不去死!路是你自己选的,又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啊!摆这么幅尊容你想给谁看!想作贱自己怎么不滚远点?你想让谁为你心疼、跟着你内疚?没人!”
“既然欠的我还不起,我”
“欠!我看你是欠揍!”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赵慈的拳头已经到了跟前,一片金星在眼前散开,好像一拳捣烂了西红柿糊在我的口鼻,一口气喘不上来,也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没觉得疼,四周一片寂静慢慢地又找到了赵慈的声音。
“起来,老子我还没打够呢!装什么孙子!”
赵慈的话让我突然想起儿时跟装傻充愣、不知天高地厚的胡同串子们一同胡闹的时光,北京那么蓝的天空在树影下摇晃,安逸自在的理所当然奇怪,怎么会在这种情形下想起这样的片段?
“起来!”
“赵慈你干什么!“家晖的声音。我勉强坐起,只见家晖已经捉住赵慈的领口,扬起了拳头。
“家晖我疼"我说。家晖果然将赵慈推开,过来扶我。
赵慈恨恨地瞪着我。
“咳咳!赵慈你打哪里不好偏偏打脸啊真是的!“我一边安抚家晖,一边斜着眼埋怨。
“呸!“赵慈甩了甩头,“看你就一副欠扁的样!“说着拿起一架上的外套抖了抖,对愣在一旁的王昆说:“走!带我到‘静雅’最好的客房!”
“呵呵噢"真疼,但也忍不住笑,这才是我熟悉的赵慈。

家晖一脸的不高兴,家昭则是满脸表情都在充分表达两个字"活该!”
经过理的伤还好,包扎得也不夸张,总体来说还不太影响我的外形,这个王昆还算有两下子。
“你是这里的赤脚医生?“我戏谑地问。
“啊?“王昆呵呵地乐了,只是笑到一半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最后的笑声以怪异的音调硬憋回到嗓子里,听得我一哆嗦。
我转头一看,家晖的铁青着脸,正瞪着无辜的王昆,王昆麻利地收拾药箱,闪身出门。我转头情款款地对家晖说,“不要担心我了”
“屁!“家晖没等我说完,摔门走了。
“怎么样?今天就住在‘静雅’吧,隔壁就是赵慈,到了更半夜没人管的时候再接着叙旧?” 家昭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好啊!我还真得和他叙叙旧呢!“我顿时没了精神。

赵慈的消息
11
“静雅"的房间雅致舒适,柔和的灯光暖暖地照着,每一个人到了这里都会放下心中所有的烦躁除了我。
坐在这样暧昧的灯光下,却明显能够感觉到眼前这面墙那边有另一个人,有着我曾经熟悉的沉着坚定,赵慈,是一个拥有强烈存在感的人。一时间想不透赵慈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凌远,他会希望我回去吗?会希望我以怎样的方式回去呢?再度入主金石?我很怀疑。还记得他是怎样堂而皇之地将金石信托从我手上拿走,甜蜜的吻啊,为他赢得了如此多娇的江山。
“你爱我吗?“犯傻的时候,我会这样吻着凌远问他。
“爱啊,怎么会不爱?”
是的,我相信他是爱我的,我更相信,他会更加依赖毫无威胁的爱,那只有在所有的权力都集中于他自己手中的时刻。

“我想离开。“餐桌上,我直到说的时候才发觉如此的难以出口。
凌远的手只是略停一拍,然后稳稳地将小牛肉优雅地叉起、吃掉,抬眼看我,嘴角还有品尝佳肴享受的微笑,我的心则像那块小牛肉一样,被他一下一下咀嚼。
“多久?”
我撇撇嘴:“不知道。”
“那我等你。”
原本会有些担心凌远的反应激烈,却没有想到如果真的面对他的激动,我将会多么的幸福。“我等你。“本来是那么美妙甜蜜的三个字,凌远却说得冷静,没有半点海誓山盟的意思,就好像我只是出门买个菜。
凌远恶劣地一笑,说:“别忘了你控制的那几只股票,出去散心也要盯着。“好像我是个贪玩的孩子。

我不是任性妄为的小白脸,不是没事找事、无病呻吟的公子哥,更不是敢做不敢当、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只是有时觉得出来越久,就越无法回去。这年头好像每个人都有权力质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去!“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自己走得太快,突然发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那一天,眼睁睁看着原本的美好一股烟地冲向渊摔得粉粹而最初的动力正是我亲手的那一推。为了凌远我不后悔,但的无奈。当初离开是为了想清楚,而如今要找个回去的理由同样艰难,凌远的"我等你"让我找不到力量。
赵慈会来,没有问题,但他要我再入主金石,就有问题。凌远你出事了吗?

我静静地坐在灯光里,直到有人敲门,门外是赵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赵慈阴阳怪气地说,“难得你沉得住气。”
“你眼里的我能是什么?“我冷笑着,“是春风得意的驸马,还是被马凌远迷惑的小开?”
赵慈面色一怔,收起笑容严肃起来,认真地说:“没有你就没有金石,也许别人会那么以为,但我赵慈没有那么愚蠢。”
“哼!“我让出门口让他进来。
两人坐定,赵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一会才轻轻地说:“回去吧。”
“我确实也想回去看看。“我看着赵慈惊讶的表情笑了,“怎么?想不到这么久了我只是在等待一个回去的机会?我们也很久不见了,出去喝两杯吧!路边的排档怎么样?别怕弄脏你的西装,那里才叫别有滋味!”
拉着赵慈径直出去,徘徊在夜色中的小巷。随意选了个排档坐下,点好酒菜,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有着微微暖意,周围的人看到我们两个面上带伤,频频侧目。
“叶家兄弟不简单,“赵慈笑着看看我,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我很老了吗?是你心乱了!”
赵慈苦笑着喝了口啤酒,接着便皱着眉头咧咧嘴。
“养尊优惯了?“我喝了一大口。
赵慈呵呵地笑起来。
也许赵慈并不了解,但我知"静雅"的行事。叶家兄弟虽然是马家的人,但也是不可小觑的另一股势力,家昭睿智,家晖狠辣,如逢乱世也能自立一旗,谁知道房间有没有监视器!无论如何,要是凌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应该让赵慈在安全的地方说。而赵慈现在就反应过来我的用用意也不简单。
干了一杯,我说:“凌远出什么事了?”
赵慈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多虑,也许真的很糟。凌远在昏迷之中,还没有醒过来”
一口酒哽在喉里,我摒住呼吸才将它压回,差点呛到。
“是车祸,现在还没有查出是不是人为,消息我已经封锁了。凌远带着朋友夜到新港别墅,车里的人重伤,凌远只是简单皮外伤,但却昏迷不醒,医生说可能伤到了脑部,也许很快就会醒来,也许永远都不会醒。”
“多久了?”
“一个月了。”
一个月?他出车祸的那一天,我还不知道在哪家酒店、谁的床上!世事难料。
“那现在医院方面”
“正在进行积极疗法,医生比较乐观,但谁也说不准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集团呢?你用什么办法让董事们一个月不见凌远不起疑心?”
赵慈地看着我说:“他们已经习惯了你走以后,凌远有时会离开一阵子,远程遥控。你知道,有我这个主席助理,小事出不了什么岔子。”
“我走这几年,董事会有没有什么变化?”
“地产方面的几个子公司原则上是凌远负责,这两年新提拔了几个年轻人就跟着凌远做,金石倒还是凌远直接负责,瑞新科技是我负责,餐饮娱乐方面的瑞航去年给了叶家主母。”
“是了,去年叶老爷子去世了,我还以为股份会分摊给家昭家晖。也老爷子确有一手啊,叶太太要比这两兄弟会经营。”
“叶太太毕竟是马家的近亲,凌远一直对她有所防范。”
“凌远毕竟也是马家的人,我就不是了。“不但不是,而且是一个足以引起马氏家族愤恨的人,“我回去,你要我做什么?”
“以代理主席的身份主持大局,接手凌远负责的部分,有很多人会帮助你。别忘了,董事会还有很多人信任你的手段,何况利益最大,我们给他们最大的利益,大家赚钱有何不好。”

“做得到?”
“做得到!”

前途未卜
“做得到?”
“做得到!”
我看着赵慈自信的模样,想必来找我之前就已经有所布置了吧。凌远啊,你应该觉得庆幸,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面对金钱和权力的诱惑,除了我还会有个人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
“赵慈,你是怎么认识凌远的?”
赵慈有点难以适应我突然转换的话题,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同学,你不知道吗?”
我转着酒杯,不想回答。我不知道。我知道凌远是个磨着尖牙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有着被逼到角落里却不甘心安于一隅的野心,长期被冷落的马家私生子。我只知道他的愿望,而不清楚他走过的路。他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他是怎么在马家长大的?他有什么挚友?哈!真傻!只是这样就被征服了吗?只是这样就为他冲锋陷阵?我突然开始害怕一直固守的信念会变成泡影,不过我已经放弃了一切,真想不出现在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失去。
“我会回去,但要你准备好之后。“我有些恶劣地说,“我讨厌回去面对吵吵闹闹摊子。”
赵慈瞪了我半天,我倒是越来越惬意。“好吧!不会很久的。“赵慈说,“一个月内,把你身前身后也收拾收拾,以后你就是丰瑞集团董事会代主席,可不是扫街拉客的男妓!”
靠!临走还不忘用用他的毒嘴!
“赵慈!“我一把拉住起身便走的他,“凌远一个月之内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有变化也是好事。”
“那我也不急,说不定过两天他醒了,就用不着我回去了。”
“用不用得着你都要回去!“赵慈瞪着我说,“我说过,时间到了!你以为我赵慈好欺负吗?”
我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跟你约。”
“哼!晚了!“赵慈抽手而去。

坐在这片温暖的灯光下,我有些不想离去。就如同在这个地方默默地讨生活,虽然偶尔接触些人物,但毕竟不是值得关注的角色,因为陌生而得到平静,今后又要枪林弹雨的生活了。代主席?要在一批虎狼口中保住凌远的利益绝非易事。
放在桌上的手机打着转振动着,屏幕上闪烁的是似曾相识的号码。
“喂?”
“忘了告诉你,“赵慈的声音,“那份股份转让协议,凌远没有签字,所以你还是丰瑞的大股东。”
即使不舍,我还是要起身走开,迟早的事。
到哪里去呢?

回到"静雅"的房间,喘了口气,便到浴室。一出来便看见家晖坐在房间里,看到我,那家伙一副尴尬又硬装不在意的模样。本来我也是有些惊讶的,看到他的样子我反而不紧不慢的继续用毛巾擦头发,满不在乎地展示我的裸体,直到擦干身上的水滴,才套上浴衣坐在家晖对面。
“没想到在‘静雅’也会有不速之客不告而入。“我说。洗个澡果然舒服了很多,身体放松了、思绪明了了,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赵慈走了?”

我看着家晖点点头,等待下文。
“你要回去?“看不懂家晖的表情,他垂着眼。
“也许。“我做出无所谓的表情,“你们不是早就嫌我碍眼吗?回去了,就省心了。”
家晖嘲弄地一笑,“那你在这边的相好们呢?”
“是啊!这倒真是个问题。他们一定会思念我的。”
“不光是思念,将来在生意场上相见,感受一定复杂得多。”
这不像是家晖说的话,如果家昭或者赵慈这么说我会一笑了之,但是家晖
“你长大了,也学会这些调调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三十几岁了还有条件装嫩。很多事情不管你在不在乎,时间流逝是不会停止的。”
我歪着脑袋问:“家晖,你今年多大了?27岁?我们认识已经1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认识家昭家晖那年,家昭2、家晖17,我自己也才23岁,一群风华正茂、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孩子。
那天,太阳又大又好,来到叶家的球场,远远就听到家昭嚷嚷要看看未来的姐夫,宁蓝生气地瞪着我,好像家昭的戏言是我的错。我别过头去,明明是马伯伯那拿当年与父亲指腹为婚的事开玩笑,关我什么事,给我我还不一定要呢!家昭后面跟着的孩子就是家晖,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家晖见到我们依然抹不掉脸上别扭的神色,冲我一点头,有些敌意,对着宁蓝倒是低头羞涩地问候"蓝姐”。
宁蓝应了一声,对我高傲地说:“爸爸要我带你过来认识叶家兄弟,任务已经完成,我可没时间再陪你耗了!”
“多谢马小姐!不送!“我看也没看宁蓝一眼,转头撞见家晖惊讶的表情便冲他眨眨眼睛,抽出他手中的球拍,“多好的球场!家昭,我们玩玩吧!”
“呵呵!自当奉陪!家晖,陪陪宁蓝。”
等我输了第一盘,发现宁蓝不见了,家晖坐在场外阳伞下默默地看着。

“要是回去就通知我们一声。”
“当然。”
家晖起身要走。
“家晖!如果我需要帮助,你会帮我吗?”
“我们一向站在你们这边,何况哥哥很服你。”
我摇摇头,加重了语气,“我是问,如果我需要帮助,你会帮助我吗?”
家晖微微一愣,然后看着我认真地说:“当然。”
语气远远要比凌远的"我等你"更像海誓山盟。

双龙将会
日子出奇的平静,一个星期之后,我几乎以为赵慈的出现是一场梦,只是有几天夜里从恶梦中惊醒,无非是梦见了病房之外,赵慈笑着对我说凌远醒过来了,我推门而入,却看见爱的人支离破碎的身体对此,我十分冷静,并且在清醒之后坚持不去想凌远的事情,搞不好今后有得是机会想,趁自己还自由,怎能不任意放荡一番?
秦刚最近是乐得合不拢嘴了,据苏大姑娘说,当初顶替我的新锐可谓独领风骚,蓝衫也因此越来越红火,终于挤进此业地下排行,按照秦刚的话说,就是"阿MOON没有做到的事情,终于让CANDY做到了,我蓝衫公关前仆后继,终成大业。“说句实话,秦刚的相貌彪悍,平时言谈举止也义气得很,但将这街项目当成毕生事业的气魄还真有些让人背冒冷汗。
每通话,苏姑娘都关照地问一声:“要不要跟老板谈谈?”
“不要。“我每这样回答。

“阿MOON!你打算喝西北风吗?”
“真的很好喝啊!不信你试试?”
“不识好人心,哼!”
但是这,我倒真在考虑时不时要先给秦刚透透风,毕竟当初危难拉了我一把。“终于开窍啦!“我略一迟疑,苏姑娘倒兴奋起来,“我马上给你转!“还未等我反应,“嘟嘟"的信号声后响起秦刚久违的声音。
“阿MOON,接到你的电话我真是荣幸啊!呵呵!“秦刚的假笑带着怨气。
“我"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插科打诨,“呵呵,我被公司遗弃了吗?最近西北风的味道好好哦!”
“怎么?我蓝衫头牌的工资竟然有所拖欠?“秦刚怪叫。
“老板,不过够买几件衣服而已,做这行的需要包装啊!“我这倒没说错,做这行的,穿着打扮不必客人低才显档。仿佛是个循环,档越高的公关就越红,MONEY大把。
“不会吧,我听说最近你私底下的活很多啊!不会是想一边干私活,一边吃公司吧!”
“秦刚"我叹着气说,陡然觉得泄气,这样的贫嘴以前足以挑起我的兴趣,而这一瞬间却觉得无聊至极。
“哼!幸亏还有一个CANDY,不然”
“我要走了!“突然之间不想再敷衍下去,话声刚落便听见听筒那头猛吸一口气,像被这四个字砸到。
“因为因为最近冷落你"秦刚戛然而止,又肯定地说,“不会!”
我沉默着,直到秦刚沉声说:“是你到了要走的时候了?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秦刚衰弱的声音让我很不适应,“秦刚!打起精神来!呵呵,有CANDY在,你的事业会蒸蒸日上的。”
“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要走的时候通知你。以后就不用给我安排约会了。”
“现在客人都点CANDY,早就没你什么事了!“秦刚咬着牙说。
“呵呵,他来得还真是时候!”
挂掉电话,呆呆地坐了半天,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一旦习惯了就会觉得安全,一旦要去改变,任谁都会有种无力感吧,都会有阵子茫然。就像我现在,知道将要到来的那一天我该做什么,但眼下的这一刻却不知所措。

歪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变暗,黑暗中的光亮一点点地增多。原来眼前就有这样的美景却从未注意过。自己在黑暗里小酌,觉得更加安全和温暖。忽然听到手机的震动,拿着酒杯找了半天才在沙发缝隙里找到,难得这小东西还在执着地震动。
“喂?哎呀!“突然发现酒被我不知不觉撒了半杯。
“怎么了?”
“嗯?是谁?“坐在地上,我有些头晕。
电话那边有人轻笑着,“是不是我近来太冷落你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
我拿着电话想想,“高峻?”
“呵呵,好险,差点没忘了我!”
“有事?”
“你在哪里?我在你的门外”

我扔下电话,起身开门。
“吃晚饭了吗"高峻还悠闲地靠着墙讲电话,见我打开门很是惊讶,一把扶住我说:“怎么一个人在不开灯?还以为你不在喝酒了?”
我靠在高峻身上迷糊地笑着,手指摸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游弋到他西装笔挺的领口,侧头想仔仔细细地看看他。
“怎么了?自己就能喝成这样?“他捉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呢!高峻,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明白他应该是有钱有势的人物,可惜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知道不需要知道,这样品行良好的嫖客多难得。
“在笑什么?“高峻拉着我进门,一路开灯。
“我在想,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嫖客。哎呀!”
胳膊被他陡然抓到疼得叫出来,“什么嫖客!“高峻厉声说,接着又软下来,“你喝多了。”
高峻,长得帅,身材好,人温柔,按时付给夜资,难道不算是难得吗?一张线条硬朗的脸上,偏偏有一双柔软的唇,看着看着,我就将这两片唇贴到自己嘴上。高峻先是架住我,然后便投入地亲吻起来。
啊,真是舒服的吻,我顺势倒在沙发上,抬着下颚就着高峻,他浓厚的气息每压下来,都让我满足得想叹息。高峻灵巧的双手已经伸进我的衬衫,一只手停留在胸口,另一只开始往下摸索
“呵呵"我在亲吻的间隙轻笑着,高峻弄得我小腹有些痒
什么什么东西?在我腰下"呜呜"作响,“什么东西啊!“挺起腰,撞上高峻,该变化的部位已经变化,高峻"唔"地一声。我伸手将罪魁祸首掏出来,还是手机这个小东西,这震动得同样执着。我用力推开高峻,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他趁势俯下头,从胸口一路吻下去
“喂?谁啊?”
“在哪里?”
“你谁啊我就告诉你?你"突然想到世界上还有来电显示这种东西,拿到眼前看了看,“康平?呵呵,我在家里,有事?嗯"高峻突然咬我一口。
“你喝酒了?怎么说话这个腔调?”
“嗯。“高峻的嘴唇已经在那里逡巡很久了,我低头看着他动作只会让我更加兴奋。
“一个人?我去陪你好不好?”
“不要唔"高峻挑衅地看着我,和我对视着,一口将我含住,我把呻吟及时咽下,喘着气说,“我忙着呢,以后再说。“挂掉电话,随手一扔。
高峻熟练地亲吻着,捉住他的头发,我喘息着晕眩
许久
“高峻,我喝了酒了"酒会麻醉人的神经,高峻的一招一式都让我颤抖,但是这样是出不来的。我用力抬起高峻的头,拉他上来吻上他的唇。
他笑着拉起我,我们互相拉扯着走向床,他压上我吻着,正在浓情蜜意中
“叮咚!”
高峻正游弋在我胸口,突然停下。
“叮咚!“我则歪头想想,是门铃?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高峻将头埋在我胸口,轻声笑出来,那声音让我可以想象他嘴角优美的弧度。
“叮咚!叮咚!“高峻笑着起身,开始整理仪容。
我无奈地叹气,躺在床上实在不想起来。高峻俯下身来,轻啄着我,说:“门外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叮咚!叮咚!”

看他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仿佛是遇到新奇有趣的事情,“是他吗?“他问,“我知道最近你有个伴。”
“什么他!“我推开高峻,站起来,“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伴多了!”
“叮咚叮咚!”
高峻上下看看我,“你打算这副样子去开门,我是没有意见的。”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响得过于执着。
我一边整理揉成一团的衬衫,一边向门走去。
门外,是多日不见,依然帅气英俊的康平,一身休闲西装和他手里随意拎着的红酒,再加上脸上令人晕眩的笑容恰到好。
康平上上下下看了看我,余光看了看门里,扩大了脸上的笑容,说:“别一个人喝闷酒,我来陪你喝。”

江湖再见
“我来陪你喝。”
康平的表情真是好无辜好纯洁啊!但眼睛里的神色却在毫不掩饰地对我说:“打扰了你的好事吗?呵呵,目的达到了!”
真是无奈啊看着康平,除了把他挡在门口,一时间真没有什么好主意。
一阵沉默后,康平扬扬手里的酒说:“怎么?不让我进去吗?”
我挠了挠头,狠狠地白了康平一眼,不知说什么。康平倒很有耐心地等着我的回答,看着我的模样就好像在看一出精彩的戏。我可以想象高峻会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同样有耐心地等待,说不定已经倒好了三杯酒。我挡在门口想了想,是在想不出两人见面对我会有什么好。而这两人一个是先来,一个是后到;一个是信誉良好从不拖欠,一个是习惯吃白食。于是
“我有客人在。今天实在是不方便,康先生请回吧!”
康平一挑眉毛,说:“真是不巧,客人?”
“什么客人?我是阿MOON的朋友。“高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您是”
“朋友。“康平将酒递来,高峻有礼地接过,康平顺势跨进了房间。
我靠在门口,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荒唐。只听到两人互相寒暄问候,自报家门,转眼就对坐在沙发上了。不知道是因为已经喝了酒,还是激情余波,看着两人诡异的交往,我只觉浑身无力。
“诶?阿MOON!怎么还站在那里?“高峻说。
“快点过来吧,你的酒已经倒好了。“康平说。
我更加没有力气了。晃晃当当走过去,坐下来,端起酒杯喝着,看着两人推杯换盏,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上演的哪一出啊!

“你好你好,我是张三,请问高姓大名?”
“幸会幸会,我是李四,请问何高就?”
“为何我们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还不是恰巧都与徐沐先生在床上结识,缘分啊缘分!”
只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不错,只是完全不想去分辨到底说了些什么。看他们貌似平常其实波涛暗涌的气氛,就像看着两只狡猾的狐狸在商量怎么分赃。
这可真是一出双龙会,先前两人只是跟对方在我身上弄的痕迹打过招呼,如今要面面相对是不是有些唐突?问题是这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撞个正着,老天嫌我最近太闲吗?不!不是撞个正着!是这两个人有些吃饱了撑的。高峻在我打电话时故意使出小动作,康平明知道我在做什么还直杀过来,以高峻的个性又不可能龟缩在床上任门铃震天响呵呵,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手里的杯子突然被人接过,只见康平将我的酒杯放到一边,说:“你今天喝了不少了。”
“要你管!“我斜眼看看他,伸手想拿回来。高峻先我拿起酒杯,将残酒一饮而尽,说:“你是喝了不少了,头晕吧,要不要到床上去睡?”
睡?你们这两个危险品放在家里我还能去睡?虽说都是文明社会的文明人,但越是有身份地位的发起飙来就越超出常识;虽说过不了多久你们都将与我无关,但眼下我猛地站起来,却一阵晕眩。
“你还是休息吧,我和高先生就不打扰了。“康平扶住我,转向高峻说,“高先生,不如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接着聊?”
高峻别有用意地笑着说:“乐意奉陪。”
于是,高峻拉起床上的华盖,康平扶着我躺在床上,高峻细心地帮我调整枕头,康平为我盖好被子然后两个人相继出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桔黄的地灯,模糊地亮着。我眨眨眼睛,睡过去了。

高峻和康平?猛地坐起这一觉睡得真长啊,已经是阳光普照的正午。下床找些水喝,茶几上的三只杯子告诉我昨天夜里的怪异情节并不是梦,真是乱的可以。突然想起赵慈临走甩下的话"把你的身前身后也收拾收拾!“看来他还真不是盖的,有先见之明啊!没错,临走前理好是真的。
理?怎么理呢?把我众多相好召集一,让他们互相都认识认识,缘分啊缘分,顺便开个会,我徐沐,原本出身高贵,因个人际遇流落风尘,如今要重新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了,希望大家尽释前因,将来商场上见请不要说认识我。
笑话!不理就是最好的理了,没有口头承诺,没有书面协议,没有法律保障,凭什么要给交代呢?到时候就走人!可是,那两个人昨夜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好奇啊

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决定,还是做点正经事吧。坐在久违的写字台前,冲着电脑轻轻吹口气,“咳咳"扇走灰尘,打开开关,上网。首页是许久不曾进入的证券世界,还记得最后一坐在电脑前,在千里之外看着凌远坐庄,一点点把那支股票的价格抬高,再高空跳水,整治的是那帮面服心不服的人。而我则关掉电脑,摒弃这些游戏,决定开始另一种生活,唉!
快速点出我掌握的几只股票,不知道几年后会被凌远玩成什么德行。东兴、华盛、原水,三年来起起伏伏,偶尔有庄家进来拉动,但只是玩玩就走,资金流也不够大,远没有我在时的活跃,虽然是稳步上升,但是太稳了从股市的台前走向了幕后,逐渐没有人理会。
东兴和原水,有些曲线也曾有人妄图攻下,毕竟是优质资产,但是一一,又都被硬拉回轨道赵慈,你的守势日渐沉稳了。至于华盛则是我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这几年虽然升了,但涨幅再折合通货膨胀率,实在是业绩平平,走势看起来有些强弩之末的意味好,再看你两天,该跌就跌吧!跌了,我才有作为的机会。转而看看我的资产,这几年的分红凌远照给,只是疏于管理,白白地躺在银行里没有投资,但也足够玩几票了。阶梯买进了一点华盛,先让股价动动吧,要松线之前,总要看看能勒到多紧才好。至于丰瑞地产,依然平稳,这样归功于赵慈封锁消息,否则利空消息一出,不但散户会争相跳水,一些大的股东也会有些危险动作,不是清空,就是收购,丰瑞的权利格局又要起变化。
突发奇想看看尘封已久的加密邮箱,果然,密密麻麻的是赵慈发来的资料,三年来丰瑞的业绩、报表,已建未建和计划争取的各种项目,还有子公司怪不得凌远要提拔新人,凌远,可见你这几年的意气风发。没错,都是有远见的投资和考虑,却隐隐透出激进的扩张态势,你需要如此华丽的排场吗?根基有限啊!赵慈的最后一封信,没有内容只有标题,“我是清道夫,而你要做好功课!“我有的忙了。
三天后,再度挑高华盛,挑高,跳水,挑高,再跳水,只见一些投资者敏锐地发现了这只有利可图的股票,好,有新的资金进入了,我抽身出来;再三天,华盛接近平稳,但我知道如今无数双眼睛还在盯着呢!一波波地再度挑高,接近涨停再跳水,收市前低价买进;再一天,电视财经节目的直播中"华盛"已经成了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而在华盛波波涌动的曲线中,我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朋友,还是那么有默契收市后,查看加密邮箱,同样是一封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的邮件,“朋友,再见江湖!“我找的就是你!

又见李维岩
资料看得头大,但是概念只有一个:凌远充分地在商场上展示他的野心,使得整个集团也显得颇有进取之心。虽然集团的能力足以控制多种领域,但还是显露出新一轮的投资拓展迹象,也就是说在这个阶段,投入要远远大于获利,丰厚的投资几乎平铺在几个新领域之中,效果还要一个不短的阶段才能显现。
领导人不一样,集团所展示的性格也不一样。如果是我领导,恐怕扩张速度有限,但同时集团也会显得很有张力,蓄势待发,保持雄厚的经营实力。
累啊
起身看看,不由自主地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几日来埋头熟悉资料,别说出门,就是吃饭也是叫的外卖,房间变得的一塌糊涂,手机也找不到了。对着镜子看看自己,也是一副倒霉的样子,头发乱糟糟、胡子蓄得不少、许久没有洗澡,倒是少见的可笑模样啊,好啊!赵慈害人不浅!对着洒满地面的纸张一脚踢去光是把这些资料打印出来就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
“啪嗒!“银色的手机翻着跟头撞上墙角,拾起一看,不知何年何月就已经没电了。换上电池,决定打一个重要的电话
“张姐,我是徐沐,尽快过来吧,家里很乱。“在这个时候请小时工来帮忙才算是物有所值。
接着电话便"叮铃叮铃"连续响起,短消息和留言的声音。哦,康平和高峻,真是密密麻麻发了不少,两人意思大致相同,都觉得那日在我这里撞见对方的事情需要向我表示歉意,歉意的表达不约而同地采用相当含蓄的方式,要不是我仔细体会恐怕还看不出半点道歉的意味。接着是要求回电,然后是高峻有事要离开几天,说希望回港之后可以见面,康平则强硬地约定晚饭,时间是今晚。
“叮咚!“门铃如此适时地响起。也许是不久前被康平的门铃刺激过,直接的感觉就是门外的一定是康平。

康平靠在门旁,直到我探出头去才看见,一身笔挺的正装,好似参加婚礼归来,身侧露出一抹鲜红的娇艳,仔细看去,原来是藏在身侧的一捧玫瑰玫瑰?!
抬眼看去,只见康平的惊讶丝毫不亚于我,面部表情僵硬了一阵之后,笑容缓缓浮现在英俊的脸上,“徐沐?“我则努力从玫瑰的鲜红影子里挣脱出来,理直气壮地答应:“啊!有事?”
康平上上下下瞄我,点头说:“有事!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撇撇嘴,环顾左右而言他,“你来请我吃饭?”
“是啊!”
“等着!“扔下他在门外小心地关上门。
以最快速度收拾起所有关于丰瑞集团的资料锁起来,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难得我在打开衣柜的瞬间还略微考虑了一下是否与康平的着装相称。饶是如此迅猛,待我再开门来,却见康平和一脸局促的张姐并排站在门外。
“徐先生!“张姐见了我十分高兴,好像瞬间摆脱了尴尬的局面。
康平倒泰然之,见我出门便一束鲜奉上。
“谢谢!“我接过来递给张姐,便大步往外走。

其实一直都很疑惑康平的身份,那天从游轮上下来,康氏地产的康敏小姐唤康平"哥”,那么他应该也是康氏地产的人,按照家晖的说法,康平是真正的富家子弟拥有继承权和不可小觑的实力,那么顺理成章的结论就是:康平是康氏地产很有实力的继承人。接着,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堂堂地产集团的继承人怎么会公然携妓?虽然我是公的。
从那日游轮码头之上开始(那可是一性地遇见了很多权贵),到现在堂而皇之地坐在以权贵云集闻名的"静雅"食肆大堂,真是专挑有挑战性的地方啊!究竟是他想千方百计摆脱继承人的身份而致力于使家族颜面扫地,还是他实力雄厚以至于霸道得爱谁谁我就这样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看着康平拿着菜单悠闲的样子,不禁想是不是我太妄自尊大了?如果我的名并不人尽皆知,那么谁会知道康平和一个男公关坐在一起呢,八成误认为我是商界精英呢!呵呵,现在这么说的话,倒也贴切,我变身的日子不远啦!
“我点了生蚝你就这么高兴?”
“啊?当然,能满足口腹之欲还不值得高兴?“说实话,我确实几天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如果康平不是请我吃饭,我也不会这么积极。兴致盎然地看看菜谱,直接递给身边的WATER,说:“把你们海鲜类的招牌菜上来就行了!”
“只要吃海鲜?“康平问。
我笑了,“再来份五香卤猪手!”
WATER脸色有些发绿,“先生,我们这里不提供”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转头一看,是王昆。
康平说:“我们想点一份五香卤猪手。”
“哦,当然可以,乐意为您效劳。“王昆说完又冲我一礼,离开时低声对WATER说些什么,WATER听了诧异地回望了我们一眼。
“康先生的面子不小啊,今天是借了康先生的光了。“我先发制人。
康平别有意地看着我,笑笑什么也没说。
很快酒菜一道道地上桌,我则很久没有没有这样感受到美食的诱惑了。
“对了,那天你和高峻出去做什么了,聊什么了?”
康平停下刀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算我没问!”
“你到底是想知道我们聊了些什么,还是做了些什么?“康平笑吟吟地问。
“我只想知道那道五香猪手怎么还没上来!”

摆在我面前的是餐后甜点,我有意点了提拉米苏,甜甜腻腻地浓重口味,真不是我喜欢的,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时光流逝就能够改变的。
“吃饱了?“康平挑着眉毛问。
我斜眼看着他,感叹道:“饱暖思淫欲啊!”

康平"呵呵"笑起来,“不论是饱暖还是淫欲,我都乐意效劳。”
“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为我的欲望效劳?”
“怎么?对我之前的表现你不满意?”
“不,那种角色的表现我很满意,不知道换种方式会怎么样。“我隔着桌台前倾身体,带着危险的意味靠近康平,“来而不往非礼也,有来无往的游戏我不喜欢。”
康平迟疑地看着我,“你是说”
“既然你是我的朋友,我想我有提出要求的余地。当然这种事情要你情我愿才行,你自己决定。“我将余下的餐后酒一饮而尽。康平失笑,但并未作声,他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考虑清楚是个挑战吧。
WATER收走桌上的餐具,我则体贴地说累了,想休息。
“我送你回家。“康平说。
“不必,‘静雅’就有客房。”
“我送你过去。“康平坚持。
我一笑说好。招来WATER,不久有人送来房间钥匙。
和康平走出食肆大堂时,我不是不痛快的。康平意料之中的拒绝,给我今后不告而别提供了借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

“徐先生!“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游轮上的焦点人物江舒文。
“哦,是江先生。“江舒文身旁一道视线让人无法忽略,真是冤家路窄啊,“李先生也在。”
李维岩的视线颇有兴趣地在我和康平身上来回逡巡,“徐先生,很久不见。”

三见李维岩
“徐先生,很久不见。” 李维岩笑着说,我不禁有种"我们很熟"的错觉。
“很久不见。“我略微点点头,不冷不热地说。李维岩此人确是危险,实在不想有再多的接触。刚要抬脚就走,江舒文不合时宜地说:“两位已经用过晚餐了吧,不知是否有空喝杯酒?康先生我也是久违了。哦,这位是李维岩李先生。“江舒文向康平介绍。
“李先生的大名我怎么会不知道,久仰已久,只是无缘结识。“康评说。
李维岩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喝杯酒好了。”
“李先生和江先生看来是刚到,一定有事要谈,我们就不打扰了。“我委婉推拒,顺便向康平使了个眼色。江舒文可是知道我的身份,很有可能影响你成为明地集团江舒文的大舅子哦!
“不会!“李维岩说得斩钉截铁,“我们是来休息的,徐先生不会是不想给面子吧!”
“怎会?是李先生给我们面子!我们再愚钝也不会真的以为您和江先生是来纯聊天的,喝酒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康平和江舒文非常了然地站在一旁。是了!康平和我就是因为李维岩的亲戚在"静雅"闹事才有第一约会,游轮上关于我和李太太的轶事,一群名媛也在江舒文耳边说了不少,说不定还有什么旁的演绎。我和李维岩站在食肆大堂门口这样唇枪舌剑,实在是一出很好看的戏。真是浑身无力啊!
显然,李维岩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当我们一致转头看着这两人的时候,康江二人环顾左右自相聊了起来。
“康兄,上你推荐的那个公司确实不错”
“是吗?对了,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你那里开的party吗?请的是哪个服务公司介绍给我,有个朋友最近也要开个儿子满月的party呢”
看着两人嘴脸真是无话可说。

“怎样?徐先生肯赏光吗?“江舒文转向我。
“说实话,我有些累了,何况刚才晚餐已经喝了不少,不如康平康先生,你有空的话就跟李先生江先生喝一杯好了,我下一定奉陪。”
康平左右看看,说:“好啊!我的荣幸!“转头对李江二人说,“不如两位先到大堂点酒,我送徐先生回房间,再来回合。”
江舒文点头称好,李维岩也不便再坚持,康平亲热地扶着我走开。走到拐角,挣脱康平的手,“何必!”
康平的声音稳稳从身后传来,“我说过的便会做到,即使是小事情。”
“是吗?“我坏笑道,“那我就等着康先生的决定了。”
带走到房间门口,我转身对着康平嬉笑着说:“床上换换角色的事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打开门,然后坚定地关上,没有任何需要我去考虑照顾的情绪。难得我想出这一招,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的弱点不过如此,有些复杂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有些简单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却是难越雷池一步。如果没有感情作祟,这种事情自然是谁强大谁主导,这几乎成了定律。想当初凌远俯就与我,恐怕也是这样。如果不是权势压人,以他的个性怎会任我驰骋真是到哪里也躲不开权贵政治场上、商业场上、风月场上不知他日见我一只小鸭摇身一变也成为当仁不让的权贵,他们是何表情。

之后几天,没有康平的骚扰(八成还在想攻受的问题,要么没有想出来,要么不能接受),高峻有一通电话,但赵慈的网络攻势不容忽视,如同布置功课一样,每天都有新的信息。打破平静的竟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手机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阿MOON?”
“您是?”
“我是CANDY啊,你没听说过我么?“一派风月气象。
CANDY?呵呵,想起来了,不是秦刚口中的救世主,蓝衫取代我成为当红小生的CANDY吗?“怎么会?如今我都要靠你吃饭呢!“不输于他的发嗲音调。
“言重了!想见前辈一面,可有空?”
“见我?有事?”
“听老板说你要退休了,而我从未见过前辈,不想错过。”
“错过也就错过了,本就不值得什么!”
“老板那里有几样东西要我交给你,不如见个面。”
我略一沉吟,说:“好。”

约在公寓附近的平民咖啡馆,一进门我就发现,被CANDY这个小子诳了。李维岩正襟危坐在店里,就像一件QQ车贴了个宝马标,引人注目的不相称。相熟的咖啡小妹们兢兢业业地在柜台上趴成一排,不时地交头接耳。是啊,李维岩就算没有商业巨子的光环,也足够英俊,特别是有小女孩们迷恋的那种沧桑之美。“如果你是爱上我的沧桑,你要想一想”,这是谁曾经唱过的?
转身想走已经来不及,午后的小咖啡馆实在没有几个人,我在李维岩的注视下,在咖啡小妹们的感叹下,直直走到李维岩面前,坐下。“一杯蓝山。”

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玻璃窗,在眼前留下斑驳的光影。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让人不想去惹的男人,身后有万贯家产、携手李、庄两大集团的商界巨头,不论是其心智还是气势都堪称佼佼,秦刚那种硬汉一想到他心脏也要跳几跳,一个在新加坡就颇有耳闻的经营家李维岩似乎没有先说话的意思,但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包扎好的纸盒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随可见的普通纸盒,颜色早已暗淡,但并不影响我想起它最初的明亮色彩。
“我死后,要把我的骨灰撒到宽广无际的大海里,任由海水把我带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宁蓝依偎在我怀里,半眯着眼睛,惬意地享受海滩的阳光和空气,还有远离是非,“你答应我吗?沐?“对我那样单纯的一双眼睛,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偕老,生死相托。
不知为什么,在那个也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徘徊在香港的街头,只想找个方法将过往舍弃,却记起了宁蓝和那片海滩。宁蓝想化身为海,真是伟大的想法。而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死后如果真的想撒骨灰,不如交代后人,把骨灰直接倒在马桶里,一冲而净!那天,我就是在寻找这样一个马桶,最后,在路边摆摊的阿婆那里找到了。
不必打开,我记得盒子里面都是什么。一只劳力士,一支万宝龙金笔,一部豪华手机,一只车匙,几只纯金袖扣,宁蓝送我的鎏金观音挂件,我的名片夹和想尘封起来的记忆。

“能帮我保管些东西吗?”
秦刚说:“就是这只纸盒子?”
如今,这只纸盒好像穿越了时光,倔强地存在着。

“据说这是要交给你的东西。“李维岩打破了安静,将盒子推了过来。
“谢谢!”
“我很可怕吗?和蓝衫的老板联系过,听说是我便连说你已经离开了。”
“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李维岩挑挑眉毛,说:“之前见面你也在躲我。”
“没错。不是因为你可怕,只是你不招人喜欢。”
李维岩认真地看着我,突然又"呵呵"笑起来,正在旁边续杯的咖啡小妹惊得手一抖,然后羞红了脸跑回去。
看着桌上溅出的咖啡,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不着我喜欢而已。”
笑容在李维岩脸上渐渐荡漾而开,素被商界成为冷面的李维岩,在这午后的阳光里似乎融化了,这一笑,笑得轻松自在。
“你这个人很特别。徐沐,连名字也容易让人记住,有时我甚至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李维岩语带双关。
熟悉?有可能。毕竟当年新加坡房产巨头内斗巨变是轰动一时的新闻,只是我并非主角,业界也很少知道,何况已经离开几年了。但如果眼前此人有心调查的话,我的底恐怕也保不住。
“不知道李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的名字耳熟的?”
“你拒绝我的邀请之后。”
我低头笑笑,“如果今天李先生是为了这个盒子的话,那么徐沐谢谢了。再见!“起身,拿起盒子。一只手突然覆在我的手上压了下去,只见李维岩前倾着身子,似笑非笑地说:“徐先生忘了,几天前我们不就越好喝酒了吗?”
“什么?”
“在‘静雅’食肆,徐先生说‘下一定奉陪’,这可不就是今天?徐先生不会是又不肯赏脸吧。”

青梅煮酒
17
李维岩悠闲地驾驶着,我抱着盒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丝毫没有坐上名车的享受。在国外,副驾驶的位置都是宠物的座席,一只只狗通常坐在这里向窗外伸着舌头,就连加菲猫不也是留恋这个位置吗?坐在后面呢?别人看了又会以为李维岩是我的司机。不知道这是否反映了人类社会的特征,要么是主宰命运的上级,要么是豢养的宠物,没有中间地带可以选择。
“我很好奇你现在在想什么。“李维岩在红灯前停下,转头问我。
“想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你会想到哪里喝酒。”
“呵呵,这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他自信地说。我听了,心里却是"忽悠"一下,堂堂李维岩为了什么要找一个"我"一定喜欢的地方呢?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脸,居然还有个超小型的地下车库,乘电梯上去,进门便闻到浓郁的酒香和香,一色仿古的装饰,几个简简单单的位子,却非同一般。没有现代新式的酒桌和座椅,没有酒吧常见的吧台,没有光怪陆离的灯光,没有歌手演绎的舞台,没有装束整齐的侍者。
古朴的座席中,摆着各种器皿,一眼便可看出的是一个仿古煮酒器,好像穿越时光,来到单纯的年代。没错,我喜欢这里,为酒存在的所在。

坐了下来,不必说话,侍者就已经端上一排细长的酒壶,每个都封着口。
“不知道这里都是什么酒,要打开闻闻喝喝才知道。每个到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会喝到什么酒,由这里的老板决定。“李维岩一边动作一边说。他先是点燃煮酒器,然后,修长的手指依抚过酒壶,“你选哪一壶?”
我指向离我最近的一只。
李维岩拿起那一壶,撕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不,不仅是酒的香气,浓重的酒香之中飘渺着淡淡的但很坚持的清香。
“这酒似乎不适合加热啊。“李维岩说,一边将酒倒进另一个酒皿。
在令人陶醉的气息中,看着李维岩熟练的操作,摆弄着这样一桌杯杯碗碗,修长的手指和带笑的面容在眼前展开另一种表演,开始明白,为什么日本茶道那么注重一招一式。
“与我夫人约会时你也是这样沉默?”
我笑了出来,“怎会?尊夫人是那么可爱。”
李维岩眯起眼睛,“可爱?”
“可爱的客人。“我说,“对客人,我从来都会尽力。”
“如果我是你的客人,就也能享受周到的服务了?”
“当然,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哦对,你已经离开蓝衫了。”
李维岩拿起酒皿,往我们眼前的两个酒盅里轻点,将其中一只推向我,说:“品品看,是什么酒。”
我伸手拿杯,酒盅触感冰凉有些奇怪,再看那酒皿之下居然垫着厚厚的整块冰,这才明白李维岩说这酒不适合加热的意思,刚才的说话之间,酒已经被冰了。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酒馆,眼前这个人也更是让人难以琢磨。
一道清凉从口入喉,酒气清冽,那股清香好似也被冰过一般,真是好享受。但是,是什么酒呢?对洋酒还稍有研究的我,对中国传统的白酒真是知之甚少。但这股清香似乎还有迹可循。细细品味后,抬眼看到李维岩探究的眼神。
“似乎是莲子、菱角之类的香气,但是酒气浓烈却不能掩盖,我就不清楚到底是怎么酿制的了。”
李维岩微微一笑,伸手翻开了酒壶座下的小木板,“荷叶”。
“虽不中,但也相去不远了。“李维岩眼中的笑意更了。
我撇撇嘴,自己拿起酒壶又斟了一盅。
“你是一个谜,“李维岩说,“我竟然无法知道你的来历。”
“你调查我?”
“如果你的老婆和别的男人过从甚密,你会不会查?”
我笑了出来,“只是一个解闷的男公关而已,不用李先生如此大动干戈吧!”
“本来是没什么,但那天见到了你,就觉得有这个必要了,“李维岩抿了口酒说,“虽然艰难,但我还是知道了你是谁?”
“我是谁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是什么样的人。
“真是出人意料啊!“李维岩看着我说,“当年把新加坡房产大鳄搅得天翻地覆,又是什么使你选择这种生活?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又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不为什么。什么也不为。”
“那为什又要离开?打算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是更好的位置!“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吗?回去,不是为了凌远,是为了更好的位置没错,我不是让赵慈把当年留下的全套股份转让文件送回来又交到自己手上吗?我不是最先启动了谁也不知道的华盛股份联络了可靠的盟友吗?我不是在日夜钻研丰瑞的资料打算换一套打法吗?在这里,没有明亮的阳光清澈的空气,只有忽明忽暗的火焰和浓重的酒气,我被这一切迷惑了。

李维岩轻轻一笑,伸手示意我那排酒壶,我伸手指向了离他最近的那一壶
撕开封泥,气息中带点甜味,李维岩将它倒入了加热已久的酒皿,酒化成气,光是闻着就有些微醺。不久,眼前便摆上温暖的两盅酒。轻抿一口,带着微微的酸甜
“徐先生很会选呢,这壶酒正适合眼下。青梅煮酒论英雄,商场上不久便会见到徐先生的身影了。“李维岩别有意地说,我学他也翻开酒壶下的木板,“梅”。
李维岩说:“初见面,就觉得我们一定会有更的缘分,果然。”
“李先生的意思是,商场上的缘分?”
李维岩轻转着酒盅,凑近鼻前闻那香气,“就像酒徒能够闻到地下埋的好酒,在商场上见惯风浪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谁正是在那风口浪尖上。”
“那我就期待更的缘分了。”
“一定会有的。”
静静地享受美酒,等到这一小壶也见底了,李维岩又伸手指向了那排酒壶

重返新加坡
离开那天,将所有丰瑞资料扔进粉碎机,康平送来的鲜早已干枯腐朽,被我扔掉。我没有带走公寓里的任何东西,除了手里的一只盒子还有一张无意中看到随即决定留下的名片:“朝辉信托 证券部 投资经理 李清野”,这个人有着和凌远一样的眼神。
锁上公寓大门,在手心颠着钥匙走出去,迎着眩目的阳光,心想,是否需要再找一个盒子把钥匙装进去。从此以后,小有名气的蓝衫少了一个公关,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富翁前几天将自己名下所有粗粗一算,还真是惊人啊。
招了一辆出租车,驶向机场,坐在飞机上,拨了个电话。
“家晖,我要回去了。”
“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
那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去见你!”
“家晖,不急。我们新加坡见!”
给秦刚发了条信息"兄弟走了,祝你街大业终成!”
关掉电话,闭上眼睛,等待飞机起飞,唯一的行李还是那只盒子。康平,恐怕短时间内你看不到我了,再见会在商场;高峻,你出差得正是时候,倒是免了我一番口舌;方信,我回去了,不过不是为了感情;家昭家晖,再见不知是敌是友;赵慈,不知你是否会后悔请我回去;李维岩,我们期待更的缘分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以购物餐饮价格便宜著称,不论是甘蔗水还是方便餐都比机场外还要价格低廉。买了一杯久违的甘蔗水,坐在角落里慢慢品味,机场总是离别和相聚的地方,无聊地观察着过往行人,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了,坐在这里无所事事的,不是马家的乘龙快婿,不是男公关阿MOON,不是未来的丰瑞集团代主席和大股东,而是徐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休息够了,我不紧不慢地走出机场,在出租车乘降站前排队等车。
没有通知赵慈是因为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做,首先,我的目的地是新加坡星展银行。
在星展银行的保险箱,我印下了自己食指的指纹,保管员见保险箱已经开启便离开,我抽出保险箱抱到隔离室,放在桌子上。这个小小的箱子里,就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所有集团股权的所属证明,罗嘉丽道宅子的房地契和钥匙,还有其他的动产不动产我单拎出了宅子的钥匙。
罗嘉丽道的宅子,是我的第一份产业,是我入主金石两年之后给自己的奖励,曾经还是我执意独立购置的和宁蓝的家,只是宁蓝最终也没有正式住进来,主卧室的king size大床上,倒是有凌远留下的痕迹。
宅门前,我手抱着盒子,拿出钥匙开门,在四大宅的宽阔街道上,我显得很是单薄。先插进钥匙,再输入密码,宁蓝的生日。门打开了一条缝,站在门前的我却有些迟疑,这一步迈进去,就是又迈进了争斗的漩涡,曾经的选择没有后悔,但却令我难于面对,不知道这又会留下什么遗憾。
吸一口气,进门。穿过圃小径,曾经姹紫嫣红,如今已长满了杂草,但仍然生机勃勃,一片新绿。走进家门,眼前一片白色。当年离开时,所有的家具都被我罩上了白色罩子。从玄关开始,一路走去,一路将罩子撤下,带起的不仅是浮动的灰尘,还有并不遥远的记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逐渐恢复旧时的色彩,那颜色依然缤纷,我瞬间回到开始,好似真的是只是出门散步回来,甚至怀疑下一刻凌远会不会从卧室探出头来挑衅。
不想找任何人,自己的房子我自己慢慢收拾起来。
夜幕降临,打开最喜欢的那盏灯,坐在阳台上。四周的灯火真是稀少,没错,这里是别墅区,看不到熙熙攘攘讨生活的人群,就连自己的这盏灯都十分落寞,奇怪,从前怎么不这么觉得。

打开盒子,把所有东西回归到原位,宁蓝送的项链重新回到我的颈上,鎏金观音依然在我的胸前,就连那部移动电话也被我冲上了电。最后,是那张名片。
“朝辉信托 证券部 投资经理 李清野"原本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理由逐渐清晰起来,李清野,一个有机会为我所用的人,他同样需要这个机会。拿起电话按照号码拨过去,传来的是李清野的声音,“喂,你好!“没错,就连这三个字也有克制和压抑。
“我是阿MOON,还记得吗?游轮上认识的朋友。”
“哦,当然记得,徐先生近来可好?“声音有些兴奋了。
“还不错。打电话是为了请李先生帮个忙。”
“只要我能帮得上。”
“呵呵,这对李先生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你这几年存了点钱,想稿投资自己又没有眼光,所以想请李先生代为管理。”
“徐先生过谦了,游轮上徐先生发表的对市场的观点我到现在还记得,怎么会没有眼光呢?”
“纸上谈兵而已,也是听来的,有时候客人会说起这些。“我说,“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辛苦钱蹲在银行里,交给你我也放心。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不贬值就行,你看呢?李先生。”
“徐先生信得过我是我的荣幸,做我的客户更是关照我。”
“那好,过几天我会委托律师去见你李先生,钱虽不多但是我辛苦钱,所以我希望能够同步了解运作的状况,并不是要求你动手之前获得我的允许,而是了解自己的任何投资,这个要求不知是否有些”
“不会。有很多客户的想法跟徐先生一样,希望能够对资产的运作有更多的了解,我会及时向徐先生通报的。”
“呵呵,我就知道托付给李先生是没错的,你多费心了。”
“哪里”
还记得游轮上李清野与我交换名片那一幕
“徐先生,我们还没有交换名片呢。“李清野说着,递上了他自己的。见我接过,他便一点头,走了。
那是一个非常需要机会的人,以至于看到机会的曙光便会不顾一切抓住。即使我是一个鸭子,他依然敏锐地发现了机会的影子,并做出了判断。现在机会来了,我不再是个鸭子而将是代主席了,我需要有实力的自己人,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再见凌远
开着我的捷豹在新加坡的土地上奔跑,这是多年之后我在新加坡的土地上迎接的第一个早晨。重新站在东海岸上,恍如隔世。一个电话,已经委托律师将5万美金划给李清野代管,既然要考察,就要给他相当的盘子,舞台大了才能转的开。从今开始,李清野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及时向我通报,我要好好看看他如何出手。在资本市场上的金钱博弈,如同游戏一样,能够考察出人的性格和观念。
绕着新加坡转了一圈,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啊!
早上,看了看宅子的用度,没有一点吃的,更衣室里挂满了高档的服饰,可惜是三年前的款式,只有等到流行复古的时候再穿了。好在这几年身材没变,拎出一件穿上就出了门来。如今则是杀到超市和商场,熟悉的吃的穿的见到就拿,基本的用度已经备齐。
刷了信用卡出来没多久,手机便接到信息"您在某某商场消费多少多少"略一迟疑,心中就已经明白是时候给赵慈打电话了。我恰好刷的是新加坡的信用卡,信息传到了我旧时的手机,赵慈也就不可能不发现我已经来到新加坡了。
回到罗嘉利道,给这里增添"家"的气息,舒服地躺在床上,拨通赵慈的电话。
“我估计这几天你也差不多该到了。“赵慈开门见山。
“你准备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已经争取到大多数董事的信任,下个星期的董事会上就可以宣布。”
“叶家有什么反应?”
“叶家虽然风头很盛,但毕竟实力不够。叶老先生已经去世,叶太太纵然精明,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有所动作。”
“哦正式宣布之前,我想见见凌远提拔的几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当然,我已经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见面。”
“那几个大的投资项目怎么样了?”
“大部分是在我们的手里,不在我们手里的项目已经被董事会压后。”

“我以为你会问问凌远的情况"赵慈似乎在轻轻叹息。
我闭了闭眼睛,说:“尽快带我去看看吧!”
“晚上我去接你。你还住在”
“罗嘉利道。一起用晚饭吧!”

在久违的厨房里,我开始动手做晚饭。
取出半片鸭,切好沥干,放入炒锅,打算做个卤鸭;另一边在炒熟的土豆牛肉里放入咖喱,慢慢搅开,文火慢煮;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泡在水里,充分吸收水分,再做成沙拉会格外爽口就在这香气四溢的厨房,即使我从未停下手上的动作,但赵慈那浅浅的叹息却总在耳边回响"我以为你会问问凌远的情况”
是的,我也这么以为;我甚至以为在最初听到凌远出事我就会不顾一切地跑回来,守在他身边;我也曾以为只要到了新加坡的土地上就会飞奔过去,捉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唇边可是这些"以为"竟然都没有发生,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归来
我吸一口气,不急答案就在不远的地方,只要有耐心自然就会等到。

简单几个菜,中西合璧,不是新加坡的口味,但对我和赵慈来说都很适合。刚要开始摆桌子,赵慈就到了。
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的院子应该好好整治一下了。“是啊,跟以前比差得远了,但是现在杂草丛生,各种植物凭自己的本事来活的样子我更喜欢,就让他们自己的斗争来决定,谁会占领这个院子吧!
“不错啊!“赵慈洗洗手,坐在桌前,“你还有这一手。”
“你对我太不了解了。“我也坐下,“你只知道我是个被凌远迷惑的纨绔子弟,说不定心里还觉得我就应该是任性胡为。”
“呵呵,不只。我毕竟见识过的你的手段,真是厉害!“赵慈夹了块卤鸭,“谁要是以为你只是马凌远的爱人那他就犯了大错,没有你就没有凌远今天唔!味道不错!”
我笑了,“谁说的,没有我也是一样,金石不是还有你在吗?”
“哦!今天你是要跟我算账的!“赵慈放下碗筷,“是想说我忘恩负义,你破格提拔了我,但我偏偏站在凌远一边?”
“椋∷想算这种陈年老账?别装模作样快吃吧!”
赵慈叹了口气,“如果你不站在凌远这边,恐怕事情要困难得多,要对付你可不容易"舀了些咖喱拌着米饭,边吃边说,“咳咳!好辣!”
“呵呵,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我偏爱口味重的。”
“人如其味啊!“赵慈咽了一大口饭,“你不问凌远怎么样?”
“看你就知道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如今的医院,只要给了足够的钱,会让你察觉不出在医院里,我好象走进了一间卧室,开阔的窗子、温馨的窗帘,觉得冰冷严峻的只有插在凌远身上大大小小的仪器。负责看护的护士礼貌地问好,自觉地向赵慈汇报。我则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仔细看这张久违了的脸
凌远还在睡,像个无辜的婴儿,没有岁月在脸上雕琢的阅历和事故,是啊,本来他的年纪就不大,就这样躺着,没有丝毫的威胁性。我伸手捅捅他的脸,没有半点反应,现在凌远是个无法自己抵御危险的人了。如果他醒着,双眼或者充满狡黠的神情,或者是沉的望不见底,经年的睿智和青春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会让人觉得这个年轻的躯壳里,活着年老的灵魂。但如今,如此纯洁地躺在这里。
最初让我恋着的恐怕就是这样无辜的睡态

“这"宁蓝瞪着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凌远,气鼓了脸。夜里的马家大宅,怎料到和宁蓝玩乐归来会见到马凌远一身酒气地睡在客厅。
“好了好了,咱们上楼!“我安抚着宁蓝。
宁蓝一跺脚,径自上楼,“野孩子就是少教!”
我叫醒帮佣,让她伺候少爷去睡。那纯洁的睡脸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被众人认为城府极、个性阴沉的异类,不过也是个年轻的孩子
这才是我恋着的凌远,睡得安静、放松、心安理得。
赵慈站在身后,“这些天凌远比较平稳,没有大的变化。”
“我想自己呆一会。”
将椅子拉近床沿,弯下腰,把头枕到枕头上,和凌远脸挨着脸、气息连着气息,闭上眼睛。这才是我觉得安稳的位置,凌远的气味混杂在医院的气味中,但我仍能分辨,觉得熟悉、轻松。我想拉住时间,离开的那一天还在眼前,这些年对我来说原来只有一天,一成不变的那一天。
凌远,你还在睡吗?等你醒了,我会给你看另外一片天空你不见得会喜欢,但是我着实需要。既要得到你,保住你,又将一切控制在掌握之中,我别无他法。既然不认同你强悍的方式,那就只有我自己做一个足够强悍的人,以我的方式进行下去
为了你,我觉得好累

就要开始

眨眨眼睛,眼前一片光亮,光线里,是凌远的脸,脸上细柔的汗毛为他镀上一圈金色的阳光。猛地坐起,“啊!“脖子一下剧痛,立刻动也不敢动。
“先生!您没事吧!”
“啊~~有事!我的脖子好像扭了,不能动。”
护士连忙过来看看,说:“等等,我叫医生来!”
医生?连我都知道这是落枕了,呃或许还有些扭到,护士按摩绰绰有余吧!一会儿,听见护士的声音"就是这位先生"接着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后颈,轻轻摸摸,接着重重一按,“啊!“疼得好一阵说不出话来,“呵呵!“身边传来赵慈的笑声。
“所以说味如其人,你总是要么不做,做就会完全投入。“赵慈怜悯地看着医生为我按摩,“要么提都不提,要么这样歪着脑袋都能睡上一夜。”
那双手不紧不慢地按着,没空理会赵慈,咬牙坚持一会儿之后,痛楚悄然消失,我的脖子逐渐恢复了正常。
“谢谢!“转头一看,一位医生站在身后,大半张脸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见我道谢,点了点头。
“打声招呼吧!这是我的好朋友,凌远的主治医师"赵慈说,“肖新一,肖医生。”
“你好,徐沐。“我伸出手。
“你好,“一只冰冷的手握上了我的,好凉!肖医生见我皱眉,说,“我有些血脉不同,四肢才会发凉,已经在做针灸疗程了。抱歉。”
“谢谢你照顾凌远。“我岔开话题,“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脑部有轻微受损,有积水,抽出之后病人表现出一些积极的反应,比如手指会有轻微的活动,但是由于脑部受损,病人是否能够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还要看病人自己的情况。很多时候,医学上的治疗只能起到将病愈的条件准备齐备的作用。总的来说,病人目前没有任何生命上的危险。”
“今后还请多加关照!”
“应该的。”
几句话下来,我只觉得汉语的四个甚至八个音调变成只有一个声调。
轻摇着脖子,我走出医院。出来才发现,这里连中型的规模都说不上。赵慈解释道:“这家医院可不一般!别看小,不是人物人家是不接待的。全国乃至世界的优秀专家都在这家医院巡诊,说是个医学研究所都不为过。只要需要,这家医院可以全世界邀请专家会诊,各国专家轮流来做驻院医生。”

“是啊,的确不简单!一句话说得冷冰冰不难,难在始终保持说话僵硬,甚至连起伏都没有。“我凑近赵慈说,“肖医生别是衣服口罩下面是木乃伊吧,罩得那么严实!”
“你这张嘴啊!“赵慈早就笑开了,“人家是脑外科专家,虽然年轻,可不是个普通的人物。”
赵慈启动了车,问:“需要休息吗?”
“需要!“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赵慈笑着开往罗嘉利道,“晚上再联系吧,那几个助手应该尽早见面。他们还不知道凌远的事情,我只是说凌远将一切全权委托给了你,希望他们尽力。”
“好,什么时候说,对谁说,我会理的。聪明如你,应该知道将我在新加坡的事情保密吧!”
“呵呵,放心。”

罗嘉利道的可爱之在于能为我带来城市中的安静,因为地价比较昂贵,所以盖的房子造价都相对便宜,我意在营造一个舒适的家,而不喜欢连墙上都贴满钞票。
倒在床上,由于脖子的不舒服,翻了几个身都没找到舒适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翻来覆去,侧头便瞥见了那只旧纸盒,如今里面装的是我在香港的人生了。很好奇,我曾经的客人在权利场上再遇见我是种什么表情,看来人性都是一样,出身低微的成事之人喜欢衣锦还乡,无非就是想给同志们看看今天兄弟我多么风光!我多少也有这样的虚荣心吧
再睁开眼睛,房间里洒满午后的阳光。还记得读大学时,一位要好的女同学曾经感叹,她向往的生活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认识宁蓝之后发现,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生活,有些人天生就有,有些人则要奋斗一生。不,奋斗一生都不见得会有,我和凌远都会数钱数到手抽筋,但绝不会睡到自然醒,我甚至怀疑,凌远睡过几个安稳的好觉。真是个悖论!三年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到今天就结束了。

晚饭后,赵慈带着三个人到达罗嘉利道,正好赶上喝我煮的餐后红茶。打开门,几个人鱼贯而入,人手一个文件包,呵呵!罗嘉利道从未如此热闹。
三个人齐刷刷坐在我面前,赵慈只顾在一旁品茶。
“徐先生,很久不见,您回来真是太好了!“说话的是陈欣。
陈欣,新加坡国立大学,算是我的后辈,他的加入还是在我离开之前;杜锋,剑桥归来,完全进入社会的时间不长但很有想法和手段;还有Tim李,华侨,求学的学校名不见经传,但人却从很小开始就走南闯北,经验丰富。这三人都是凌远在别搜罗而来,通过与合作的公司接触发现的人才,好在三年中只挖了两个,否则恐怕没人愿意与丰瑞合作了人才流失啊!
我冲陈欣笑着点点头,说:“你们好!除了陈欣三年前就有些接触外,杜先生和李先生都是初见面,我是徐沐。”
没等他们说话,赵慈说:“还杜先生李先生,累不累?连着说让我想起了杜甫和李白,呵呵!都是自己人,轻松点!“杜锋和Tim李对视一眼,都笑了。
杜锋说:“是啊,徐先生就叫名字吧,简单些。”
“叫我Tim。”
“好!那我也爽快些。“我低头为自己续了杯,开始严肃起来,“这回来,我是要接管马先生原来的所有工作,各位协助管理的公司以及各位手头的工作范围我不想改变,只是我们大家互相适应磨合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希望各位也能接受我的工作方式。
“在这段交接与磨合的时间,更希望各位在有与我不同意见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想法,在我做出决定以后能够理解我。
“我的工作方式与马先生不同,目前我所了解的丰瑞的运行状况也有不符合我的理念之,在过度一段时间之后,我会有些动作,到时候希望得到各位的支持和理解。”
三个人都很认真地听我说话,就连赵慈也放下了茶杯。
我笑笑,说:“还有一件事在我的眼里,我和马先生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如果各位有只相信和依靠马先生的,我很感谢,但我也会很遗憾。
“呵呵,俗话说,丑话说在前头,各位还不了解我,我希望能够得到各位的信任,也确实需要你们的支持。”
一阵沉默后,只听赵慈清清嗓子,说:“别担心,他们很快就知道,要跟随的是什么样的人。”
“扑哧!“我笑出来,“你这样严肃的神情很少见啊!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医生面前,手的一点点凉意都会毫不顾忌表现出来;但在商场上,天塌下来在你那里都听不见半点声响。“赵慈淡淡的话让我逐渐收敛了笑容。

前夜
“我进入公司比较早,“陈欣看着我说,“徐先生在商场上的作为我见识过,希望我能对徐先生有所帮助。”
“我虽然不了解徐先生,但我很喜欢这种坦率的方式。“是Tim,“今后请多指教。”
杜锋见我看向他,便低下头说:“能在徐先生身边学习,是我的荣幸。”
我点点头:“好。”
赵慈正襟危坐,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直接对徐先生汇报情况,向徐先生负责。不是带来了各自负责部分的资料么?”
“哦,是。“三人纷纷打开自己的公文包,拿出一摞摞资料,直接递给我。仿佛是个正是的仪式,我们手对手一一交接。放在我身边合成厚厚的一摞。
“看过之后,我会给出意见,我们今后再探讨。”

看着这几个人出门,我和赵慈相对而坐。
“这几个人可不是听话的乖宝宝,万里长城我们只迈出了第一步。“我叹口气,“你可要向我详细介绍一下,凌远平常是怎么调教他们的。”
“徐沐"赵慈看着我,好像在为我解释我本该明白的道理,透着点不耐烦,“在某种程度上,你比凌远还要可怕。如果有谁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弄清楚这一点,那就活该倒霉。”
赵慈的话让我彻底丧失了聊天的兴趣,连赶带轰地把他扫地出门,他倒笑嘻嘻满不在乎。真是狗的特性,在新加坡他自己的地盘上就充满自信理直气壮,在香港那副焦躁的模样到哪里去了?
我倒在床上,有点莫名其妙的沮丧。心里清楚,是因为赵慈的话。他的话,好像预示了今后的我,预示了我将要走的这条路。没错,是有些可怕
日醒来的清晨,还在迷蒙着双眼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凌远具有法律效力的书面授权,赵慈是怎么拿到的?难道凌远先知先觉就知道自己昏迷预先签下?书面授权,到底是怎么的得来的?

董事会三天后举行我翻看着三个子公司的各种文件,逐渐发现了端倪。三个公司分别是建材、流通和设计企划,虽然都是依附于丰瑞集团地产项目的开发,但实际上起到的并非是预先设想的在材料以及流通环节降低成本的作用,相反公司利用丰瑞的名头积聚了相当的实力。看来对于这几个公司,凌远别有用意。至于是什么,还要再看看。但是对我来说,削弱凌远的力量则是势在必行。
累的时候,我会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想逐渐回想起和凌远的点点滴滴;偶尔想知道康平和高峻发现我的失踪会怎么样;会想李维岩会是怎样面带微笑地看我复出;还有方信,如果知道我回来
手机在响拿起看看,是家晖。
“喂,家晖?”
“你在香港还是新加坡?”
“新加坡,我回来了。”
那边家晖没有再说话。
“呵呵,这不都是你们希望吗?怎么了?”
“没什么。”
“家晖,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我说,“你会帮我,是吗?”
家晖叹了口气,说:“是的。新加坡有什么事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
“哥哥知道你在新加坡吗?”
“家昭不知道,但他也应该能猜到你知道,他一向比你更关注我。”

即使没有明说,家晖也明白,家昭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在新加坡等你们。”
“好。“家晖说完就要挂掉电话。
“家晖!“我喊住他。
“什么?”
“谢谢你!”

董事会明天举行虽然只需要凌远的直接委托即可,但是董事会内部的利益权衡还要赵慈来做。亮相的前夜,赵慈光临罗嘉利道。
交代了所有的信息,我们对座在露台,吹着夜风,品着酒。
“准备好了吗?“赵慈表现得沉稳冷静,但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异常的光彩。
我静静地看着他,笑了。“看来你真的是遇上挑战了,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兴奋?不过是正常的委托而已。”
赵慈垂下眼帘,无声的也笑了。接着递过来一份委托书凌远委托我代理董事会主席的委托书。看着凌远熟悉的签名,日期是三个月之前,也就是凌远出事之前一个多月。为什么?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不等我问,赵慈便说,“出事之后,凌远的律师要求联系你,我这才知道。”
“张律师?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他。
“你也知道,张律师年纪大了,年初就打算退休的。这是他负责的最后一件事情,交给我便走了。没忘记吧,我也有律师资格的。”
“你还在张律师那里兼职吗?呵呵,那现在凌远的御用律师是你了?”
“我在找合适的人选,不过现阶段还是我来做比较合适。”
我点点头,“能者多劳嘛!”
“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
“好吧!你好好休息。“赵慈喝了杯中酒便走了。

我仔细看看委托书,思前想后,不明白是什么促使凌远做出这样的决定。赵慈的话提醒了我,我想了想,便给刘律师拨去电话。
“徐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这几天。眼下有几件急事,一是三年前我临走时签了一份股份转让书”
“是的,我记得。转让给马先生,已经通过张老接洽,但我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是他没有签名接受,现在转让书还在我手里,如果我销毁的话是否可以理解为这转让无效?”
“当然。”
“二是马先生签了一份委托书,委托我代理丰瑞集团董事会主席,文件通过张律师转到我手里,我签字之前是否需要让你看一下?”
“张老的case应该没有问题,但让我看一下是程序。我听说张老已经退休出国旅行去了。”

“应该是吧!总之,明天九点能否到罗嘉利道来一趟,我们可以在路上谈。”
“没问题。”
“呵呵,最近事情比较多,过了这阵子,咱们见面好好聊聊!”
“徐先生,你回来就好啊!不然有事我都找不到自己的客户,多没面子!”
“好,明天见!”
夜里,我找出了以前常用的铲,走到院子里杂草最茂盛的地方,轻轻挖开一圈草,把香港公寓的钥匙埋了进去,再将草完整地盖回原。新生活,总是从埋葬从前开始的

你方唱罢我登场
丰瑞大厦,即使已经矗立在这里多年,也依然不改恢宏大气,几个"蜘蛛人"在清洗大厦的一侧,样式逐渐古旧的建筑,是历史也是现实。我曾独自站在楼前发誓有一天自己也要成功;我曾和宁蓝牵着手走进这里,眼里只有对方,不在意多少人艳羡的目光;我也曾和凌远昂首挺胸地走进这里,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着,准备迎接挑战而如今站在这里,我甚至不清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门口,站着赵慈。
走进大厅,职员们向赵慈问好,大都疑惑地看着赵慈跟在我的身后。
“徐先生!”
我停下脚步,认出是企划部的王室长。“是老王啊!这几年过得好吗?”
“徐先生,您回来了!”
我轻轻一笑,“是啊,回来了,今后还要多仰仗王室长啊!”
“已经是王部长了。“赵慈说。
“呵呵,恭喜!”
“哪里,徐先生”
“今后有更多机会见面。“冲他点点头,我继续前行一路上,看到很多目瞪口呆的面孔,有的惊喜,有的惊讶,然后看到会议室门口满面笑容的向秘书。
“向大姐”
“徐先生,欢迎你回来。”

本来以为,自己会象登上戏台之前的角儿,要站在门口,定定神,吸口气,听着鼓点再亮相。谁知,不等向秘推门,甚至自己也没有准备,手就直直伸了出去,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大步走进去。
就像原本很疑惑,自己居然会靠色相吃饭,谁知,第一也是这样再自然不过地笑脸相迎
经过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微笑点头示意,在主席座位上站定环顾左右,坐下,好像这仅仅是我日常工作中的平常一天。
赵慈、刘律师、向秘紧跟在后面,分头落座。
“各位好,很久不见!“我冲赵慈一点头。
赵慈拿出文件,开始说话。“马凌远先生由于个人原因,暂时不能履行主席的职责,受马先生的委托,由徐沐先生代理董事会主席职务。徐沐先生是本集团的大股东之一”
赵慈一边说,我一边扫视坐在这里的久违了的大股东呵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保皇派和维新派自动自觉地分坐在两侧。保皇派,顾名思义,信任马伯伯的老派方式;维新派,希望有新锐的力量带领丰瑞。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凌远,那么则占尽优势,既是马家的继承人(即使是私生子),又是代表新生力量的领导人。我坐在这里,恐怕是要招致老派愤恨的代替去世的叶老坐在这里的叶家主母,依然雍容华贵,坐在我的正对面,老派与新派之间,微妙的位置
“各位前辈,我已经离开集团很长时间了,这段时间也没有履行股东的职责,觉得很遗憾。如今回来,发现丰瑞在各位的努力下更加朝气蓬勃,业务拓展速度也很快。马先生委托我做代理主席,我只能忝居这个位置。我年轻,无法和在坐的各位前辈相比。但是今后,我会完全站在丰瑞进一步发展的立场上,保障股东的利益。希望能够和各位一起努力,得到各位的支持!“面对马家的姻亲长辈,我的确很难摆出主席的架子。

“近期可能会经常和各位见面,“我说,“对集团目前的运营状况我已经有些了解,所以也想在一些方面做些变动,当然还要经过在座各位判断,向秘书会在近日将一些资料送给各位。”
“徐先生可谓年轻气盛啊!这第一天就要有变动了。“左手老派的曾伯俞咳嗽了一声后,发话了。
“曾伯伯,您”
“诶?这是生意场上,你叫我曾先生。“曾伯俞板上了脸。
“好,曾先生,每个人对待事业的发展都有不同的看法,在不同的阶段当然也有不同的发展形势,即使目前丰瑞的大动作都是经由董事会通过的,但是在座的各位也不会都意见一致。“我说,“而且董事会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那就是我,徐沐。
“既然说到这里,不妨将我这段时间对丰瑞发展的评估老实说出来。“我离开座位,在会议室里踱步,“我个人认为,这几年丰瑞的发展是很快,但是快就一定好吗?我们现在有多少大的项目同时在做?我们的资金分散到了多少个微利的面上?我们做这么大盘子的投入要多长时间才能够给我们的股东正常的回报?我们是否有信心保证我们的资金链条完好?“走一步,提出一个问题,我看到一些人已经在思考。“其实,这些问题各位早就想到了,也许有人也和我一样在担心,“我走到曾老背后,“这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各位可以理解为,我徐沐胆子小,但是在开始的时候相对保守,我想是没有错的。”
“呵呵,徐先生的胆子可不小,在这一点上,我同意徐先生的观点。减缓开拓的力度是为了厚积薄发。“谢川说话了,他一直都是凌远的支持者,这个时候他说话在意料之中。
“现在我们在建的项目不少,资金是大把大把的投,“出人意料的,叶太太发话了,“虽然项目都是有获利空间的,但是先期的投入也的确不少。徐先生忧虑的资金问题确有道理。今天把这件事情讨论清楚是不太可能了,我建议等徐先生把具体的意向提出来后,我们再看,如何?”
众董事缓缓点头。
散会了,有的匆匆离开,有的留下来与我寒暄,准备了多日的今天这出戏,就算是光荣落幕了。
凌远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我接受这样的安排,没有不合时宜地去问"我的办公室现在怎么样了”。三年了,凌远也不是空着写字间,长情的人。走进办公室,这个地方,我熟悉。我见过马伯伯微笑着坐在这里,见过凌远意气风发地坐在这里,现在我坐在这里,却是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理由。这种逻辑,恐怕只有用在凌远身上才能够应验吧!新生活就这样不疼不痒地开始了

波澜不惊

在新加坡各大财经杂志的封面上,我面带微笑,人模人样的,怎么看怎么像个商界精英。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词,包含了我人生的方方面面除了三年的鸭子生活赵慈的工作做得好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曝光。
“我查过了,除了在八卦杂志上你的玉照之外,没有其他照片流落在外,那么模糊的照片死不承认又有什么?“赵慈一副没良心的样子。我对着财经杂志"啧啧"感叹,他对着我嗤之以鼻。
我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别说外面了,就连秦刚也是没有的刚刚创业时为避风头,秦刚都是与客人约定暗号见面,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名册。老天还真是会安排!
新生活进行得很顺利就是好累啊!再也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也没有再与俊男美女相约得天独厚的条件,每天见的都是董事会上了年纪的同志们,很多事情的理还在反复拉锯当中,每见到凌远他都是那副熟睡的样子唯一尽在掌握的是李清野,遵守着通报每一个动作的约定。让人怀疑他是否只有我这一个客户动作频,这未免也太专注了。
看起来,这小子不但知道如何尽情地展示自己,也确实有些实力。各种投资组合合理,波段跟得很好,对趋势也有稳定的判断,只是不知道对危机的理能力如何。
金石信托虽然是我的老班底,但三年来人员流动也很大,凌远选拔出一批比较有干劲的新人,虽然身居要职的还是熟悉的人,但我需要一个真正的自己人。人品、智慧缺一不可。智慧可以随时考验,但是人品人心是最难掌握的,必要的时候,免不了冒冒风险了。

又是一董事会,这的主角是叶家晖。
家晖被召回新加坡,“静雅"的成绩一向很好,但是定期通报也在所难免。作为最有成长性的项目之一,家晖回新加坡是要求扩建来了。如果说,科技是人类社会发展最迅速的一项,那么可以与之相比的就只有娱乐了,这个行业的更新速度是惊人的,供人们享用的各种服务层出不穷,最不讲究的就是"老字号”。沾上"老"字就意味着被淘汰,只要是新开业的豪华场所,就一定会被富人们追捧。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条娱乐链条首尾相接,逐更新,成为真正的大本营。
董事会上,家晖进行说明的挥洒态度真是让人感叹,17岁的少年变成了27岁男人。“所以"家晖转过头,正撞上我的目光,停顿了一下便接着说,“综上所述,‘静雅’娱乐的扩建项目具有很高的成长性,建成之后会形成良性循环,给股东们带来相当稳定的收益。”
家晖讲完落座,董事们开始交头接耳。发现一块新的肥肉,大概就是这样的场面吧。我个人对这个计划是支持的,但是这样大的投入,无疑是给叶太太的实力添砖加瓦至少要拖一拖
我说:“这个计划很有新意,娱乐业虽然不是我们丰瑞的主业,却是近年出现的新的利益增长点,扩建的项目也有很好的方案。建议各位对叶先生提供的资料仔细研究,我们在下会上再讨论,如何?”
散会,叶太太接受着众人对自己儿子的恭维,我则抬头就看到家晖不善的眼神。
“恭喜啊!徐主席。”
“晚上到罗嘉利道来吧!”
家晖依然保持着冷峻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想起他17岁的稚嫩模样,我呵呵笑着,居然伸手掐了掐他紧绷的脸,他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等你吃晚饭啊~”
转身离开时,瞥见了人群中叶太太望向这边的的眼睛,笑着一点头,走了。

晚饭亲手做,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是我就不信家晖会不来。俗话说,好奇心能杀死猫,家晖就是传说中的猫了。
“喂!徐沐!宁蓝看上你什么了?”
“叫不叫姐姐关你什么事?你呃你和宁蓝进行到哪一步了?”
“嘿!知道马凌远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问我啊!为什么不问?”

从来就是那么不客气,但好像也从来不乏亲近。第一见面时别扭的小孩,居然就这样不冷不热的别扭下来。别扭就像家晖屁股后头的尾巴,一不小心就会露出来。不过想想今天董事会上沉稳的表现,那是他的尾巴藏得还真好。
“叮咚!“家晖到了。
家晖的脸在监视器上惨白一片,角度难看。长叹一声,开了门等着。
家晖进来,面无表情,两手空空。
“我以为你好歹会带点水果来的。“我说,“只好饭后喝点咖啡了。”
家晖进了客厅,我进了厨房。过了一会,见他靠在厨房门边,看我操劳。
“那个你的园怎么变成那样?“家晖说。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张发木的脸,“怎么都这么说啊!我现在采取自然疗法,让它爱怎么长就怎么长。”
家晖又不作声了。
我关掉火,将汤锅盖上,转过身来。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事情突然,我自己也要好好考虑。“我知道,家晖在意的是没有告诉他们我回新加坡的真正目的。
“凌远干什么去了?”
对于这个问题,赵慈那里的官方说法是"由于个人原因想休息”,对着家晖,我能说什么呢?“休息吧!他在没心没肺的休息呢!”
“休息?“家晖用疑问的声调,“他去休息,紧急要你代班?”
“可以这么理解。”
家晖摇摇头,“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他应该是到死都要把权利抓在手里的。“家晖看看我,“毕竟他的地位来之不易。”
我只有选择沉默。俘虏了未来的姐夫,逼走了异母的姐姐,气疯了亲生的父亲,在众多势力中周旋,确实来之不易。
叹了口气,说:“家晖乖孩子,帮哥哥摆饭桌吧!“凑过去又恰掐了掐他的脸,一下子把家晖的脸给掐红了。
“这可真是你的地盘啊!怎么一回来就变得"尽管嘀嘀咕咕,家晖还是端着盘子,跟着我走出来。

目标已定

饭后没有水果是个遗憾,懒得去买,咖啡倒是应有尽有。“樱桃的还是香草的?“家晖拎着两个袋子问我。
“樱桃的。”
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叶家晖手里出来的东西只有咖啡算得上是极品。果然很好喝。
家晖坐在对面,一时间变得无话可说。在家昭面前,你可以装装样子,因为家昭本身城府就,虚来虚去如高手过招。家晖不同。家晖没有家昭沉,但你无法在他面前睁眼说瞎话。和家昭虚伪,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和家晖虚伪,那就两字没劲。
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也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真生气,于是一切都不需要再多加解释了。从前我乃方外之人,不食丰瑞烟火,就算零落成泥,连人们的奚落也不会得到;现在正在漩涡中心,就会掉根头发也会有人分析研究,为什么掉的是这根。这些家晖明白,但他不甘心自己明白得安安静静,总得让别人知道才舒服。就像这十年的交情,不管他表现的是喜怒哀乐的哪一种,总能看出真正的情绪。
“家昭应该比你先知先觉吧!“我说。
家晖点头,“你们历来都是一副样子。”
“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也都会明白的。“我说,“我的境就是这样。“听起来像是在解释。如果不能按照计划归来掌权,那么剩下的都不必再说了。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家晖笑了,“原以为你会回来做米虫。”
“那我宁可去卖身。“我甩过去一记媚眼。
“靠!“家晖一撇头,仿佛被媚眼击中。

“那个康平"家晖嘟囔着。
“什么?”
“那个康平,“家晖提高了声调,“怕是找你找疯了!居然跑到‘静雅’来问哥哥。”
“康平?他去找你们了?”
“他一口咬定我们的关系不一般,说也说不清,甩也甩不掉,哥哥烦着呢!隔三差五的就看见那小子阴魂不散地在身边徘徊。”
想也是,精明如他,在"静雅"的初见面他就应该已经察觉了。“这么说家昭现在不胜其扰了?呵呵!“一想到家昭为难的样子就不知不觉笑出声来,难得家昭会有一筹莫展的时候。
“是啊!你真是惹了一身的风流债啊!” 家晖摇头晃脑地说。
“替我惋惜?“我问,换来家晖的唾弃。
为什么找我呢?想到最后的会面和我的建议,难不成好不容易想通了攻受的问题,却找不见我。嘿嘿,还真是时候啊~~可惜了,以康平的资质,把他压在身下不知是什么滋味我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
“徐沐!你那是什么表情?“家晖一脸的不高兴。
“什么表情?”
“毫不夸张地说,你刚刚在生动诠释‘淫笑’这个词!”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啊,刚才吃完了饭,我顶多意淫一下,碍着你什么事了?“我白了家晖一眼。
事实证明,每当我表现的非常"淫荡"的时候,家晖的神经就会受不了,然后像现在这样,放下手里的咖啡,转身就走,屡试不爽。
于是我只能跟着他,送他到院子里,到大门口。在他出门的一刹那,冲着背影喊:“嘿!家晖,你会帮我吗?”
家晖转过身看看我,说:“会的。“顿了顿又说,“小心赵慈。”

赵慈这些日子过得十分正常,正常地工作,正常地运用他睿智的头脑,在想商场计谋的时候脸上也会有正常的诡异微笑似乎在些微不正常的兴奋之后,又回到了比较正常的印象中的赵慈,我着实看不出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于是我认真的开始回想赵慈怎样在香港出现,怎样说明凌远的情况,怎样帮我回来掌权除了那点点的过于兴奋之外,找不到任何破绽。最后,我将精力投放到自己的主业,逐渐收拢丰瑞延伸在外的触角,于是,渐渐地触动了这几年凌远所丰满的羽翼。

我拥有丰瑞1%的股份,其中6%的股份是当年马伯伯作为宁蓝的嫁妆给我的,%则是当年为了帮助凌远暗地里吸纳的,虽然不多,但是足以使我成为丰瑞集团仅于凌远的大股东。凌远原本只有机会获得只要丰瑞不倒便会吃喝不愁的少数股份,但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获得了终身未嫁的姑姑的支持,马小姐英年早逝,财产却出乎意料地留给了这个谁也没有当盘菜的私生子。13%的股份,比我要多3%,这3%,就是我所注目的。我不着急,慢慢来。
宁蓝带着她1%的股份远走他乡如今却也不知怎么样了。自从回到新加坡,宁蓝的影子也开始围绕我罗嘉利道的宅子里,宁蓝在照片上灿烂地笑着,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离开过。记得凌远曾经拿起仔细端详,脸上没有表情,自然地拿起又自然地放下,好像我的床头放着宁蓝的照片没有任何不妥。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我找到外衣取出钱包,伸手探入,只是捏捏,宁蓝的照片在夹层里也有一张。年轻的天真的宁蓝,这些年我从未拿出缅怀过,但我知道从新加坡到香港再到新加坡,她安静地在那里。
再也说不清当年的感情是真是假,只知道自己爱上她的善良单纯,却又无法抵挡她兄弟野心和矛盾的魅力。不愧是马家的人,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会做得彻底。宁蓝伤心离去,却未见对我咬牙切齿的仇恨;凌远得偿所愿,对曾经阻挡自己的一切毫不留情。只有我,不断在两边徘徊,哪一条路都不愿走到底,俗话叫"又想做表子,又想立牌坊”,最后只有自己离开。
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决心走到底的这一条路,不管尽头是悬崖峭壁还是世外桃源,这一,我要顺应我的心,要走到底

桃债
除了定期探望凌远,就是做一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事务有赵慈照料,我则主要解决在我看来棘手的问题我的一连几个重大举措搞得董事会晕头转向,左右两派都搞不清楚我的想法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商场之上现实已极,原本我的立场众人都很清楚,但是我削减了一些凌远提出的项目,支持了老派的一些保护性观点,于是,这池水被我搅得不清不楚,而我所谓的派系或是立场也开始晦暗不明这正是我想要的。
每看到凌远安详地躺在床上,就会觉得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睁开眼睛看着我,叫着我的名字,我会欣喜,但接踵而来的必然是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问我要权,然后,我又变成凌远生命中可有可无的第二位。轻抚着凌远的头发,看着发梢散落在凌远额前,让他变得孩子气我热切地盼望他醒来,但是不要很快,凌远,不要让我来不及
冷血的肖医生有时会出现看看,答复永远是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凌远可能明天就会醒,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所以不必那么紧张,也不用时常上演"兄弟情”。于是,肖医生的出现总会让我觉得现实还是冰冷的。
自从家晖提到康平,我便发现那副面孔时常会从脑子里跳出来,甚至一还出现在春梦里,于是我仔细检讨了最近的生活,已经几个月了,我真是勤劳啊!李清野已经成功地把我的5万美金搞到了1万,成绩不错,思前想去,和凌远相差那3%,还有为了超过他的股份再追加的1%,说不定就主要靠李清野了。他需要机会,我需要他为我见证他的实力,各取所需。为了新近在新加坡落成的"荣耀新城"项目而举行的发表宴会,在邀请各界名流的同时,我加了一张写着"李清野"的请柬。
夜里,新加坡"静雅"总部,第一宴会厅。
人们盛装前来,男男女女各领风骚,第一宴会厅华灯闪烁。
“荣耀新城"是已经进行了2年的大项目,现在二期工程已经结束,三期刚刚开始。“荣耀新城"若是彻底完工,则会真的成为丰瑞集团的荣耀。这个项目集合了政府与商界的各方力量,这样大规模的发表会,实际上就是侧面的庆功会和联谊会。与丰瑞有联系的重要人士都被邀请,还有一些政府官员,平日里公事公办的样子,现在则都是我们的好朋友。
宴会厅里,两个人最是忙碌。家晖虽然也是含笑问候受邀前来的朋友,但还是不断有人跑去请示,因为他是这场重要宴会的负责人,真是忙啊!另一个不幸的人就是我。新官上任,媒体也做了不少宣传,但是如此大规模地亮相还是第一。不论是老人还是新人,我这个年轻的董事会主席都要一一问候,相识的叙叙旧,第一见面的则要建立好的关系。我带着赵慈站在宴会厅的二门口,像个迎宾先生。不少老朋友都没忘记我,看着他们问候之后走进大厅的背影,我很想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我。
李清野走过来,我伸出手去。“李先生,欢迎。”
他含蓄地笑着,眼里并没有惊讶,“徐先生,我很荣幸。“伸手相握。
“请!”

接着,一只手伸向我,还伴有熟悉的声音。
“徐先生,恭喜啊!”
康平站在我的面,依旧帅气沉稳,只是有些疲倦,带着复杂的表情,这一声问候带着不难辨别的讽刺。
我虽一时错愕,但还是第一时间伸手相握,“康先生,欢迎!”
“真是意外,徐主席。”
看来一时是难以压下康平的怒气了,虽然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但是我不想在今天有什么不愉快,握着康平的手,悄悄用了用力,“徐沐就是徐沐,康先生不必见外。康先生请进,我们一会见!”
康平瞪着我,坚持了一会,还是放下手,走进大厅。康平出现,我的情绪开始莫名其妙地混乱起来。
“我们和香港康氏是什么时候搭上关系的?“我问赵慈。
赵慈说:"‘荣耀新城’项目与我们合作的几家房地产商里,就有康氏啊!”
我有点迷惑,“是吗?我不记得有看到”
“嘉实公司就是康氏旗下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真是疏忽啊!

心不在焉地迎接着嘉宾,家晖跑过来说时间快到了。跟赵慈交代一声,我走进休息室准备。
“我看到了熟人。“家晖尾随进来,有点幸灾乐祸,“众里寻他千百度啊!没想到康平也会来。”
我看着家晖难得出现的神情,说:“你不会早就知道他会来吧!”
“猜也猜得到啊!这个项目有康氏的份,我早就说过,康平真正具有继承权的,康氏不派他来派谁?”
真是无语了。
家晖惊讶地说:“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呵呵,用不用我保驾护航啊!”
“迟早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没有准备。”
家晖看看表说:“吉时已到,主席,出场吧!”
我对着墙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走出去。

在掌声中穿行,带着谦虚的微笑向嘉宾们致意,走到话筒前。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拨冗前来,共同见证这个荣耀的时刻。‘荣耀新城’汇聚了各方的心血和期待,如今已经初步实现当初的设想,我们感到无上的荣耀”
这也是我徐沐的荣耀时刻,我逐渐能够明白为什么凌远如此执着,拥有这样的"控制力"的确吸引人,何况凌远曾经过着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控制的生活。站在这里,你会有力量,话语会有份量,只要有想法就会有人全力以赴帮你实现,你的名字会被众多的人知晓,你会成为很多人的梦中偶像但我要的,不是这些。抱歉,凌远,拥有这些只是我要实现目标的必经之路。

修养之夜
宴会上,其乐融融,宾主两欢。
我不着痕迹地走到李清野附近,他端着酒杯过来,“徐先生,恭喜!”
“谢谢!看来你并不惊讶。”
李清野笑了,“真的感到惊讶,不过是在飞机上,恰好有一本财经杂志。”
“能多留几日吗?“我轻声说,“有点事情想委托你。”
“没问题。”
“谢谢!“看到家晖在远向我点头示意,我说,“对不起,我先失陪。”
我一路寒暄过去,走进了休息室。
康平沉静地坐在那里,见了我,没有反应,只是瞪着我。
我轻轻一笑,将酒杯里的红酒倒进口里,走过去,两手支在康平座位两边,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吻上他的唇,撬开他的牙齿,将酒灌进去。
红酒从康平没有准备的嘴角溢出,我刚刚开始觉得有趣,“唔!“突然小腹剧痛,疼得我后退几步,直不起腰来,是康平的拳头。
康平站起来,一手抹去嘴角的酒渍,一手将我重重推到墙边,将我抵在墙上,欺身吻上来我犹在小腹的疼痛中晕眩,唇上感受到野蛮的吻也让我不舒服。皱着眉头,却觉得在疼痛逐渐缓解之后,唇上的吻也温柔起来等到推开康平,发现两人都已经呃真是丢人,一个吻而已
“晚上有时间吗?“我看着康平纯白色的衬衫领子染上了红酒的猩红痕迹,不知不觉问出来。
康平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腮上不易察觉地一动一动,看来在暗自咬牙。
“那我先失陪了。“我略整理了衣衫,揉着小腹,打算出去。

“在哪里?“身后传来康平的声音。真是倔强啊,我笑着转头,在桌上的便签上写下了地址。转身出去。

夜,我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康平跟在后面。说实话,家晖说到康平在"静雅"找人,我并没在意,但是康平今晚一脸震怒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真是吓了我一跳。直觉的反应竟然是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解释问题在于,我需要向康平做任何解释吗?相识不过数月,床伴而已。但是,事情演变的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停在红灯前,扳下档板,对着镜子看看,怎么看都不像惹上了桃煞啊!没错,是"煞”。今人不知怎样理解古人的用意,在所有的命书里面,“桃"是劫,是煞,偏偏现在把这说成是欢天喜地的"桃运”。
再转一个弯,在罗嘉利道宅子前,车库大门自动打开,我开车进去,下车出来。没有意外地,看到康平将车子调整,停在恰当的地方。真是个有礼貌的人。开门进去,康平跟在身后。
“随便坐!“我招呼了康平,便到厨房煮茶。等再出来,只见康平惬意地坐在那里,脸上已经没有初见是的剑拔弩张。
“在宴会上,你好像很生气。“我问得有些没心没肺。
康平端起茶杯闻闻,“我不知道你还很会煮茶。”
我一笑。
“我不知道的你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康平接着说,语调里透着生疏。
我搅动着茶水,看着杯里逐渐形成小小的漩涡,叹了口气说,“康平,不要这样。跟别人比,你知道的实在不少。“我笑着看着他,“这里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知道我在香港的生活。”
“为什么?“康平认真的问道,“堂堂丰瑞集团董事会主席,会到香港去做男公关?“他侧着头,好像在思索答案,说:“难以理解,不!是不能理解!”
“你是不能理解。“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被逼得走投无路,你也会逃难的,你没有这一天,自然就不会理解。”
“谁逼你?”
“我自己!”
我接着说:“所以才会离开,才想过另一种简单的生活。”
“现在没人逼你了?”
“有。”
“那你怎么会摇身一变,变回来?”
“有人逼我。“我看着康平的眼睛,说,“命运就是这样,轻轻一推,直线就会变成转角,谁都知道自己的方向,但谁也不知道会被转到哪里去。”
康平看着我,好像在判断我的话,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叹了口气,说,“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不普通!”
“有区别吗?“我喝了口茶说,“徐沐还是徐沐。”
“听说你到‘静雅’找我?“我暧昧地笑着说,“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我们最后一见面时的那个问题,你已经有了答复?”
康平看着我,又恢复了往常的自信模样,眼里闪烁着熟悉的光芒。“你不认为你应该为某些事情给我补偿吗?“他放下茶杯,起身走过来,将我罩在两臂之间,说:“我从不轻易让人欠债,不论是谁,欠了我的债都是一定要还的。”
“呵呵,我不急,只要你记得,唔"康平欺身吻下来,我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来日方长。”
康平笑着,继续那个热情缠绵的吻
充满着欲望的康平总是介于天使和魔鬼之间,看来这会是个不错的夜晚。

一起过夜的话,有些人我是在意的,有些人我是不在意,康平就属于后者。所以当我睁开眼睛,看见康平在我身旁熟睡时,我并没有丝毫反感。调整了一下自己躺着的姿势,呵呵,看来昨夜是有些累到了转头看见厚实的窗帘缝隙中透着一束浅浅但执着的阳光,外面已经大亮了,但是床上慵懒的气氛让我睡意仍浓,黏黏的,不想起来。很久没有这样放纵了,也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好像下一刻什么都不用考虑,日子就会一天一天微笑着自然而然地走过来。眼皮黏黏的,一会就又闭上了
再醒来,自己当然还在床上,转头一看,康平也在,睁着眼睛正精神呢!手里拿着个相框他在看宁蓝的照片。
“美吗?“我问。

“呃你醒了。”
我往他那边靠了靠,一起看着照片,再问:“美吗?”
康平笑了,“美,很纯真的样子。是谁?”
我闭上了眼睛,“前未婚妻。“话音刚落便觉身边人肩膀一动。
一会,听见康平将相框放了回去。“那么,这个帅哥又是谁?”
我睁眼看看,凌远在照片里跋扈地笑着。是了,宁蓝和凌远的照片,我历来都是一起放在床头的。看看凌远,再看看康平,要是再加上高峻的照片,这算不算又是一出"群英会"呢?康平将凌远的照片递到我眼前
“我的爱人。“我说。
康平好像瞬间停顿了呼吸,接着又问:“这回没有那个‘前’字?”
“没有。“我说,“也许是爱人,也许什么都不是。”
康平放下相框,转身伸手搂着我,“你刚才在叹气。”
“是吗?没觉得。“这样躺着的确很舒服。
“你又困了?”
我点点头,“觉得很累”
当初选择这样的密闭窗帘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把白天变成黑夜,尽情的睡。于是,我依然没有起床

万事具备
康平的到来给生活带来些新的元素,但这也只是过客而已,这位未来的继承人终究还要飞回香港打理事务。直到康平离开我也没有机会在床上做一回主,每提到,他便哀怨地看着我,一副完全是我对不起他的样子。即使如此,有些话依然没有出口,这个道理是辨别不清的,我乐于让他暧昧着,生怕挑起争端后完全是没有退路的结果,搞不好,朋友也没得做。
送走了康平(在罗嘉利道的家门口),不禁怅然地想到,今后这位不速之客是不会少见了。虽然康平什么都没说,但我感到某些事情在不受控制的发展。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现在需要想的事情。
我没有忘记,李清野还在等着我。我能给的就是他想要的,他将会知道自己等待的价值。
“%。“面对李清野,我不兜圈子,“我要收购丰瑞集团%的股份。”
李清野想了想,说:“全都从我这里走吗?”
我点点头。“有时间的要求,越快越好,但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我会尽量控制时间和成本的。但是,徐先生目前的资金还不足以”
“资金方面我来想办法。“看着他,我笑了,“你还真是努力,之前5万美金做得很好,不过你是给我吃了小灶吧!”
李清野会心一笑,“是啊!因为不想失去徐先生这样一个大客户。”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我说,“这不是要单纯的盈利,我要的只是丰瑞的股票。你没有内幕消息、没有其他资本可以承担额外的风险,而资金有限,你打算怎么做?”
李清野低头想想,说:“或者可以得到徐先生的帮助,一点点的利空消息,就足够了。”
“呵呵,真是狡猾啊!”
“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谢!”

不必再有更多的承诺,我有多少丰瑞的股份,只要李清野想查就会查得出,%,他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对于被家族提到角落里的李清野来说,有什么要比一个强劲的外援更加重要?他渴望的一切,我不但明白,而且经历过。
凌远,你会给我多长时间呢?

看看手里股票,除了丰瑞之外,将所有股票抛出也还不够那%的资金,这样做多少有些冒险,何况其中还包括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华盛,这只隐蔽的力量是我生存最坚实的后盾,那边虽然没有动静,但一定已经知道我在主持丰瑞。只依靠他们还是不行,我的确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一月来连续挑高华盛再抛出,和搭档配合着坐庄,好在盘子不算大,这个庄做起来费事但仍能支撑。只有先这样小规模套利,资金一笔一笔,流向李清野的朝辉信托,离全面启动,还差得远。只有财经新闻中开始有了讨论的话题。
凌远依旧熟睡,前几日曾经有明显的意识迹象,待我冲到医院,却发现他还躺在那里,好像我是做了一个荒唐的美梦。冰冷的肖医生依旧冰冷地解释,首先,发现意识迹象通知我确有其事;其,这并不代表凌远可以就此醒过来,什么从空气中划过的小电流都会造成这种刺激的现象等等同在医院的赵慈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于是,就在那日,事后心情郁闷和赵慈彻夜喝酒之后,在第二天头疼欲裂的早晨,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这回香港对股东们说,是公干;对赵慈说,是理一些个人事务(换来赵慈的怪笑);对自己来说,这是一秘密的旅行到香港,为了见李维岩。
李维岩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坐在那里,能够感到周围人的注目。再艰难,我也要开口
“如果你相信我能给你带来丰厚的利益,那我就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
“我不相信!“李维岩坚决地打断我,我一时间有些错愕,他接着说,“不相信如果不是,你就会放弃不说!”
我发现自己绷得太紧了,笑了,“你说的没错,既然是摆明了找你帮忙,那么怎样也要把事情说完。”
李维岩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你的业务里面没有借高利贷这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借钱给我,很多。”
“借给丰瑞集团?”
“不,我徐沐个人。”
“给我什么好?“李维岩紧接着问。
“就当作是在投资,而且是稳操胜券的一投资。“我说,“我需要钱去买股票,当然名头是我,但我们可以私下签署协议,股票的利润我再加2%给你,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逐渐还钱,利息你定。”
“股票?“李维岩轻皱着眉头想想,“现在的行市并不值得你付出这么高的利息来投资你到底是要”
“我要吸纳丰瑞%的股票,在我没有还钱之前,这%的股票价值归你所有,我还可以追加到5%。这样,你可以借我一笔钱,然后丰瑞集团5%股票的利润作为贷款的利息,怎么样?”
李维岩定定地看着我,一会儿又放松下来。“老虎终于亮出爪子了。”
经济学和商学完全是两回事。经济学家需要考虑社会大众的福利,建立并遵循着一套非常复杂的政府计算方式;商学,教的就是人们对金钱的无限渴望和最大的贪婪。如今我是在商言商。
“条件的确丰厚,但是你觉得现在的我还需要靠放贷赚钱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但是我认为你会愿意帮我,丰厚的条件只是希望我在得到想要的同时,你也能够获利。”
对视良久,李维岩的笑容轻轻从嘴角开始,逐渐蔓延开来我知道,也许他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赚钱,但他会喜欢一出好戏。

东风吹来
站在香港的土地上会让我想起很多事情。比如,灯红酒绿的夜晚,曾经有我徐沐的香艳影子;比如,在临时的居所里,康平和高峻会狭路相逢;比如
我没有念旧地去联系秦刚,也没有故地重游。我住在最豪华的酒店里,在顶层的总统套房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香港这片不大的土地。地域狭小,人口众多,积累着巨额的财富
如果不出所料,李维岩的资金会在几天后到位,李清野会得到最有力的支持,除此之外,我也应有所动作。

打开电脑,看看今天华盛股份的走向,通过电子邮箱给神秘的朋友发了邮件。只有四个字,“我需要钱”。明天,华盛又会成为各大财经评论员必评的股票之一了。没有人知道这是我坚强的后盾,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需要这只有力量的手。
“什么时候回来?“赵慈打来电话。
我觉得有些奇怪,“临走的时候就已经通报你了,赵先生。不是说好明天回去么?”
“我在想你的私事也许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
“什么意思?”
赵慈有些尴尬地说,“康平那个人,我略有耳闻。性格执着、手段老到。”
这换我有些尴尬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呵呵,是我多事,不要在意。三天后会有一个董事会,讨论‘静雅’开拓市场的问题,这不能再回避,需要正面交手了。”
“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奇怪的感觉挥之不去。赵慈是个极有分寸的人精,怎么会过问我的私事,还提到了康平,一副担心我解决不掉的样子总之非常诡异。我最后瞥了一眼窗外,倒在床上,叹了口气,一口气憋在胸中郁闷得很我根本没有想过要解决康平啊

三天后,一个新的局面摆在我的面前。
上午1点,丰瑞集团的最高会议室,家晖再说明一些新添加进方案的数据,不得不说,“静雅"扩建的事情值得一做。新老两派陷入矛盾当中这个项目符合新派的开拓理念,但家晖的母亲却是老派的代表;老派乐于扶持自己的势力,但是在他们眼中,除了房地产,其他产业不过是小打小闹,始终不会成为集团的支撑。
家晖语音落下良久,董事们竟无人说话。我看看叶太太,这个女人一副沉思的样子,沉吟过后,开始说话了。
她左右看看,说:“集团发展到这个程度,也正是向外拓展的好时机。我理解各位的担忧,我们以往只关注和房地产行业相关的领域,那是因为我们有房地产这样的主业作为后盾,但是"静雅"也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具有开拓的条件。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开发的项目。曾老,您认为呢?”
叶太太将球抛给了曾伯俞,曾伯俞笑了笑说:“印象刻的是家晖这孩子,几年不见,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前都是家昭回来参加董事会的呵呵”
曾伯俞环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我觉得有些好笑。老狐狸一只,不想得罪叶家,也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曾伯俞继续说:“这个项目还是很有眼光的,如果不是现在集团投资这么多,这实在是不应错过。不知道徐主席认为有没有余力来做这件事情呢?”
曾伯俞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同样满脸笑容地回应他。他可能以为扔给我一只烫手山芋吧!我看看大家,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咳!“谢川咳嗽了一下,说:“有眼光的项目很多,是否有力量再介入,我看是不是再给大家一点时间来考证。”
“大家都是商人,首先要想是否有利可图。在我看来,叶先生的方案很吸引人。既然有利可图,而且是丰厚的利益,我想不出拒绝金钱的任何理由。“我缓缓地说。我转头冲谢川感谢地一笑。谢谢你!谢先生。但是今天,我不想打太极拳。再抬起头,看到的是表情不一的董事们,大概没有人想到我会如此立场鲜明地支持叶家辉吧。在不同的神情中最吸引我的,是家晖愈发闪亮的眼睛。
“不过曾先生和谢先生的顾虑是我们必须考虑的。“我面色一正,说,“我之所以能够确信我们的确有力量来进行这个计划,是因为集团有几个成长性不高的项目已经被整理出来。为了股东们的利益,我认为应该将这几个项目暂停,用宝贵的资金投资到更有成长性的项目上去,比如,‘静雅’拓展的项目。”
我示意向秘将预先准备好的资料发给董事们。“各位手上的是我计划暂停或者无限期搁置的项目,根据分析和一年来的运营状况,各位能够轻易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我们选择投资的方向,就是在选择金钱的方向,整个集团发展了,各位才会有丰厚的回报,我为的,是大家的利益。“我顿了顿,说,“暂停这些不良的投资,加大‘静雅’的投资力度,这就是我今天提出的议题!”

董事会已经结束很久了,我坐在办公室里,有些疲惫。曾伯俞手中的一个项目被搁置,但面对事实他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负气而去。但不管怎样,我想要的结果已经成为了现实。
“徐先生,叶先生正在这里。“向秘书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我让家辉进来。
“哥哥说得对!“家晖进了门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之间隔着宽阔的办公台,这样互相看着倒有些像隔江相望。家晖沉默了一会,就蹦出了这句无厘头的话。
“哥哥说得对!“家晖重复了一遍,说,“徐沐就是徐沐,果然厉害!”
看他肃穆的样子,我"噗哧"一声笑出来,“怎么?批准了你的计划,我还落得这么个评价!”
家晖越是严肃,我便越是轻松,直到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我做了什么?无非是做了一个董事会主席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支持了我想支持的,不小心剜了块曾伯俞的心头肉。如果曾伯俞讲这件事情记在压价叶家的头上,那只能说是丰瑞的老派大限已到,不得怨天尤人。如果经过几淘洗,再分不出什么派别,有的只是推动丰瑞祥谦的生力军,那自然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明天我就回香港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什么人么?“家晖嘲讽的眼神,指的是康平。

我撇了撇嘴,故作神态地想了想,“没有。”
家晖起身告辞,走到门前尚未开门,“有件事情"我说。
家晖回过头来。我走上前去,“有件事情,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家晖调高了眉毛。我贴着他的耳朵说:“是凌远。凌远出事了我才会回来。”
家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惊愕。
“凌远出了车祸,抢救之后变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我轻声说。

遗嘱

家晖回到香港已经三天了。三天时间,够长了。三天里,我尽量小心地抛出手中部分丰瑞的股票,股价有小幅下挫。不要紧,在更低的时候,我会拿回来。
接着,丰瑞集团董事会主席马凌远无故失踪的消息,充斥在新加坡商界的各个角落。赵慈无力地坐在我的面前对着财经杂志封面的醒目标题一筹莫展的时候,朝晖信托的李清野正在股市上趁低买入,我相信他有一个很好的团队,第一个跌停板,买入多少;第二个跌停板,买入多少还有我坚强的朋友,一封邮件,已经让他明白应该帮我做什么

在丰瑞大厦我的办公室里,陈欣、杜锋、Tim李,还有赵慈。
杜锋吸一口气,“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他左右看看,说,“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密,连我们也是刚刚知道,到底”
“现在不是查怎么泄露的问题!“陈欣打断他说,“我认为应该考虑召开记者会,正面回应这件事情,单纯回避的话情况只能越来越糟。”
“老百姓们的神经还真是脆弱啊!“Tim说。
只有我和赵慈,谁也没有作声。陈欣说得对,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应对,但是对于赵慈来说,前一个问题也许更加重要到底是谁?他会怀疑谁呢?医院?我?我自然知道是谁,但我多少也要做出不信任他的样子,这个时候不说话是最明智的选择。
“已经三天了"陈欣说,“股价跌得厉害,要小心有人趁机收购。”
“金石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杜锋问Tim,我几个月前就已经让Tim逐渐介入金石的运作了。
Tim摇摇头,“只见抛售的,未见建仓的。超过5%的股份收购是要汇报当局的。丰瑞德股份相对集中,要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收购恐怕很难。除非大的股东里面有人对这个感兴趣”
我一抬眼,正对上赵慈看过来,眼神一碰,散开。

凌远的三名干将讨论的结果是尽快正面向公众说明这件事情,我和赵慈的沉默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会诊”。
“明天上午召开董事会,中午召开新闻发布会,怎样?“陈欣问。
我点头。
三人倦怠地离开,只留下我和赵慈。赵慈看着我,眼里全都是想说的话,但是他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为什么欲言又止?因为笃定我是凌远的情人而不愿意向我质疑?而我,不介意继续沉默下去。
“打算怎么向董事们解释?“赵慈考虑半天,说了这么句不疼不痒的话。
“你看应该怎么办?坦白?”
赵慈点点头,“坦白。凌远的股份现在由你代理,在董事会你有绝对的发言权。好在这件事情还有个缓冲。”
“是啊!让我做代主席,外界早就怀疑出了什么事情,这么一拖几个月,公众应该会有心理准备。我看对丰瑞来说,这个消息没有什么大影响。”

“这的确不是最重要的。“赵慈别有意地看着我说,“重要的是,消息怎么泄露出去的。”
“很重要?”
“很重要。”
“你认为泄露消息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赵慈不答。
“是为了害凌远,还是害丰瑞?“我接着问。
赵慈无奈地笑笑:“两个都害不到。凌远已经是植物人了,丰瑞集团还是丰瑞集团,这段时间你来领导不也是发展得很好么?”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重要?”
赵慈有些怪异地看着我,眼神中竟有些怜悯。
我叹了口气,说:“医院方面你调查过了吗?”
赵慈垂下眼帘,说:“医院方面不会有问题。如果要泄露,他们早就泄露出来了,不用等到现在。何况,他们都是我相信的人。”
我沉吟了一阵,说:“看来,你是怀疑我。”
我站起身来,送客。“不管怎样,明天董事会上再说吧!”
明天上午,我也将得到最后的答案。

夜里,在罗嘉利道。我找来刘律师,递给他一份文件。
“这是遗嘱?”
我微笑着点头。“你不应该惊讶啊!这种文件已经办过很多了吧!”
“的确,但是徐先生您风华正茂,立遗嘱,这让我有些惊讶。”
我叹了口气说:“我希望在我死后,将所有的财产都赠与马凌远先生。”
“但是,马先生目前的状况”
“他会醒过来的。“我坚定地说。
刘律师仔细看看文件,说:“如果是要现在就确立遗嘱的话,您还需要一个见证人。”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呵呵!“我一笑说,“证人来了。”
站在门外的是方信。
我招呼方信进门,看见刘律师,他有些意外。
“不管怎样,先签字吧!”
刘律师坐在那里,刚刚进门的方信愣愣地听刘律师为他讲解,然后目瞪口呆地点头说明白,最后他看着我在文件上签字画押,方信自己也签上了大名、按上了手印。直到刘律师离开,他还有些迷茫地坐在那里。
我递给他一杯茶。

“你这是”
我摊开手说:“立遗嘱啊!多么简单明了的事情!”
方信晃了晃头说:“是我来拜访你,恰巧你在立遗嘱?”
“不!是昨天你通知我你会来,所以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拜访我,于是趁着你在的时候立下遗嘱。方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徐沐遗嘱的见证人和执行人了。“我正色说。
“我很想说这是我的荣幸呃但是这是你的遗嘱。“方信点点头说,“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凌远的事情香港也传遍了,凌远现在这个样子,你”
“他会醒过来的。“我说。
方信一笑,理解我的执着。
这个夜晚,宾主两欢。

风云突变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新加坡难得的清爽天气。罗嘉利道的宅子里,我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此人面目清秀、衣装革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得光芒,然而神情有些沮丧,脸色不是很好,如同在一个终极界限之前,由于是否应该跨过去好像一个良家妇女,在心仪的男子面前犹豫要不要出轨。这个人就是我。跨还是不跨?古人有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按照今天的话说,就是不论结果如何,准备好了就要试一试。
在开董事会前,我绕路到达凌远的医院,却被冷口冷面冷血冷心的肖医生挡了回来。里面正在为凌远作全面的身体检查,站在门口,将额头抵在在门上,心中默念:凌远,你一定要理解我
调头开向丰瑞大厦,我一路昂首挺胸,穿过门前聚集的记者群,理所当然地接受职员们的问候。会议室前,向秘书站在门口等待我,脸上带着关心的神情她是知道我和凌远的。赵慈,不在门口。我环顾了一下各位董事,和在座的这些董事们相比,我的脸色算是好看的了,神情算是镇定的了。赵慈,坐在在会议室里。没有人做声,都在等着我来讲话。

“马先生没有失踪。我一直都确切地知道他的所在,所以大家不需要恐慌。“话音刚落,见到一些董事已经松了口气,我接着说,“但是如同媒体所说,马先生的情况并不乐观。几个月前,马先生遭遇车祸,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头部受创,目前还没有醒过来。”
董事们表现不一,看神情,凌远变成植物人的现实还不如无故失踪得好。
“马先生会醒过来的,请大家确信这一点!“我说。
“哼!我们确信?有用吗?“曾伯俞说,“我们广大的股东并不确信,我们手里的股票已经连续几天跌停了!“他左右看看,似乎在寻求应和,“恐怕没等马先生醒过来,我们手里攥得就是一堆废纸!是电脑上迅速清零的数字!“董事们开始纷纷议论。
“看来曾先生不但对我徐沐不满意,就连对丰瑞集团十几年的业绩和信誉也不信任!“我冷笑着说,“曾先生想将股票出清没问题啊!卖多少我接多少,我确信丰瑞的股票一定会让我更加富有!“我镇定的姿态获得了预期的效果。
我接着说:“我认为这的事件并不足以动摇投资者对丰瑞的信心,何况我担任代主席的几个月来,丰瑞并没有在发展上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将在今天中午召开记者招待会,在向外界说明情况之前,我希望能够得到在座各位的认可和谅解。在这种情况下,说实话是最好的选择。”
董事们都在仔细考虑。我向赵慈看过去,他低着头若有所思。不应该啊这个时候,他应该站出来说话才对。
“我觉得"叶太太开口说话了,“徐先生说得很对。在座的董事都是集团的大股东,十几年来集团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作为股东,我是不担心股票的价值的。这的事件的确棘手,媒体既然已经得到风声,我们除了坦白没有更好的对策。相信说明之后,这轮恐慌就会过去。”
谢川接着说:“我也这么认为。至于怎么跟记者们说,徐先生你就看着办吧!在这个时候,你亲自出面比较好。”
我示意向秘书向外界通报消息,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在丰瑞大厦另一侧的多功能厅迅速成型。我坐在休息室里,听外面熙熙攘攘的喧闹的声音。记者们在等,也许都等得不耐烦了;我也在等,也等得不耐烦了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徐先生。“李清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辱使命!”
“谢谢!“我挂掉电话,有些怅然所失。不管怎样,要等的等到了,也不能再让那些无冕之王等待了。

在不间断的闪光灯下,我冷静平淡地说明了凌远的情况,对记者的提问来者不拒,一一作答。当提问的声音开始冷落下去的时候,我说:“这个招待会主要是向信任丰瑞的社会公众有个交代。但是趁这个机会,我想顺便代表我个人发布一条信息。“记者们重整姿态,相机举起来、摄像对准我、话筒递到嘴边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收购了%的丰瑞集团股份,加上我原本拥有的1%的股份,我已经取代马凌远先生成为丰瑞集团最大的股东。我还会继续吸纳丰瑞的股票,丰瑞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徐先生,你的意思是已经对丰瑞集团进行了实质上的收购?”
“徐先生,这就是说丰瑞集团已经易手”
“徐先生”
今天晚报的头版标题会是什么? 应该是"丰瑞集团易手”,凌远沉睡不醒只能当作副题了不理会记者们的追问,我微笑着转头,没有意外地看见身后向秘书惊愕的表情,还有休息室门前的董事们还有凌远!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我感到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再粉碎得稀里哗啦凌远凌远那熟悉的身影从休息室走出来,脸上的笑容就如我刚才面对记者那样自信而明亮

“那是马先生!“一个记者发现了他。于是,几个保安的力量无法拒绝记者们的热情,记者纷纷冲向凌远,休息室门口成了所有灯光聚焦所在,我任凭记者们擦肩而过依然站在原地,灯光下的凌远虽然略显虚弱,但仍然焕发着令人倾慕的光彩这个人,天生就应该在舞台的中心
“马先生大病初愈,请各位记者朋友多多体谅"赵慈在凌远身边护驾,“是的,马先生也是这几天才醒来,消息没有及时向董事会和社会公众通报,所以到现在公众还会有种种的误会”
凌远隔着众人与我遥遥相望,与他的眼睛对视,我没来由的有些晕眩。他的眼里闪烁着什么样的含义我已无法分辨,我只知道自己地望着他,三年了不,三年多了,曾经那么渴望的这样的对视,竟然感到相隔如此遥远凌远似笑非笑,带着必胜的笃定神情,微笑着,对我、对记者
记者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是啊!在新加坡的商界,哪里还有这样精彩纷呈的记者招待会呢!晚报的头条一定变了,“马凌远劫后复生 戏剧性出现”,副题改为"徐沐能否入主丰瑞尚为悬念”。人生就是这样,不走到最后一步永远不知道结果。和赵慈对视一眼,我闪身离开。

急转直下
坐在办公室里,我一阵茫然。偌大的办公室,门外总是有职员来来往往,而现在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寂静。环境没变、心境变了。我吸一口气,两肘抵在桌上捧住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向外界透露了凌远的消息、上午开了董事会、李清野通知我收购成功、凌远在我宣布收购的时候突然出现凌远凌远醒过来了。
我用力捏按着太阳穴,发胀的头脑希望找到宣泄的出口今天早上,凌远就已经是醒着的了不!还要更早!凌远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媒体面前,就算是清醒过来,没有一段时间的调养也是不够的。他,面对我他竟然可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算是演戏,凌远,你也真是个硬角色!怪不得!近来探望凌远时,不是被赵慈就是被肖医生有意打断
呵呵,徐沐,你在烦恼什么呢?手里已经有1%的股份,凌远醒过来不正是你盼望的吗?面对凌远,这一关是迟早要过的,不是在就有心理准备了吗?得到丰瑞的控制权,在凌远面前自己就有了坚实的位置,是为了和凌远过想要的生活,他会理解的!然而,偏偏有一件事情困扰着我,又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我放下手,仰靠在舒适的老板椅上,不管怎样,丰瑞现在在我的手里。面对强有力的现实,我压下隐隐约约的不安,闭上眼睛这一天,真得好累啊!

不知过了多久,被喧闹嘈杂的声音吵醒。等睁开眼睛,才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够就坐在这里睡着。
“徐先生正在休息!“是项秘书的声音,“无论如何请等徐先生睡醒再说!”
“没想到徐先生还有心情睡觉啊!“这是谁?
“我们执法人员公务在身,徐先生如果在休息的话,也请你立刻叫醒他!”
我揉揉眼睛,按下电话按键,“向秘书,出了什么事?请外面的人进来。”
没有听到回答,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最先走进的是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副严肃的面孔,向秘书小跑着跟着进来,“徐先生”
“不要紧,请你把门关上。“冲向秘书说完,我转向眼前这两个人,“有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我们接到举报,徐先生伪造文件获得丰瑞集团董事会代主席的位子,并从中牟利。请徐先生协助我们调查。“另一个人出示了证件,什么?商业犯罪调查科?
我略微镇定了一下,问:“是说我伪造文件?只是有人举报我就要跟你跟走吗?”
“说句实话,我们手里的证据已经很充分了,还希望徐先生合作。”
“证据?“我侧头想想,说我伪造文件真是天方夜谭,但眼前的形势是无论如何也要走一趟了。我站起身来,对向秘书说:“我先跟他们走,不要担心。先替我联络刘律师,要他马上赶到。”
从办公室走出去,身边有这么两个黑衣人。看周围职员的神色就知道,他们都明了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想这些不良的影响,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名字赵慈。赵慈,只有他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伪造文件?一个在香港卖身的鸭子,被赵慈找回来,凌远的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赵慈将那份代理书摆在我眼前

商业犯罪调查科的讯问室还算舒适,但是当你对面坐着几个面目严肃、颇具威慑力的执法人员时,一种被压迫的情绪还是会有的,我毫不怀疑,即使是国家总统清白无罪地坐在这里接受讯问也一样会感到紧张。
“徐先生,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合作。“吴警官就是在办公室带我走的那位重复说道,“有人举报你伪造文件,我们也有确凿的证据”
我笑了,“这个时候,我希望我的律师在身边。我的律师正在路上。”
“如果徐先生联络的是刘凯文刘律师的话,恐怕你就要失望了。在这个案件中,刘律师是证人的身份,他也希望徐先生能够另请高明。”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这位吴警官一副正义代表的模样,突然发现自己的境恐怕很不乐观。“那么我应该有打电话的权利,可以吗?”
这个电话,我打给了叶家晖

我没能回到丰瑞大厦的办公室,整整一个星期,我在商业犯罪的拘留所里。家晖信任的律师以最快速度赶到,陪着我进行了数场讯问。
“如果你有合作表现的话,会对你有利一些。”
“我没有伪造文件。”
“马凌远先生表示,他从来没有签过这份委托文件。”
“我不知道他是否签过,那份文件是在马先生昏迷的时候,赵慈给我的。他到香港找到我,说马先生委托我做代理主席,文件是马先生的律师在退休前接手的”
“你说的是律师届很有名的张律师吗?现在已经退休?”
“是的。”
“我们已经和张律师联络过,他说也没有这回事。赵慈说,是你拿着那份文件去找他的。”
“他说谎。”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赵慈将文件拿给你的?”
“在到董事会宣布的那天早上,我的律师刘凯文陪着我确认了那份委托书,赵慈也在场。”
“但是根据刘律师描述,那天的委托书是从你的手里拿出来的。”
“赵慈前一天晚上曾经到我的住所,将那份委托书留了下来。如果委托书是我自己伪造的,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请刘律师为我确认呢?而且是在刘律师确认之后,我才在委托书上签字的”
“刘律师已经表明自己有失职的过失,没有辨认出委托书是伪造的。但是徐先生你没有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委托书与赵慈有任何关系。”
“我”
我突然意识到,那份委托书来的多么蹊跷,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话赵慈,这招出得好险,但毕竟有效。怪不得怪不得那天晚上赵慈不同寻常的兴奋,我还以为是第二天将要召开的董事会让他原来,伏笔在我还没有登场就已经埋下,好像我的身边埋了颗炸弹,赵慈手里的遥控一按就随时可以爆炸。
“徐先生,“律师焦急地说,“如果再没有有力的证据,那么恕我直言”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我打断他。
他叹了口气,说:“如果光是伪造文件还不至于很严重,但是那天新闻发布会上你宣布收购丰瑞,这就有可能将二者联系起来,伪造文件谋取暴利,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就现在的情况,我对这场官司真的没有信心”
“我知道了。替我转告家晖,不需要再费心了。”
我转身回到我的监房。是啊!不需要再费心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凌远凌远在做什么这一切他都知道吗?他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为鱼肉

“沐,你不要这副表情!“凌远冲我立着眉毛,随后又软下来,温柔地说,“沐,你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现在我不对他们下很手,一旦他们有机会,就会把我踩在脚底下的!你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凌远得到这一切不容易,也知道为了巩固地位他必须这么做,但是我依然痛苦,马伯伯、宁蓝,还有那些曾经真心对我的人
“何况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宁蓝的股份她还保留着,只要她安心地住在国外别有什么野心,她一辈子都会舒舒服服"她会怎样呢?一心爱的男人为了一个她从未放在心上的男人自己的异母兄弟而背叛了自己,骄傲的宁蓝会怎样过日子呢?“还有我父亲,呵呵,我的父亲,我会为他养老送终的。他的事业终究还是在他儿子手里,又没有给别人"马伯伯,事情发生后精神就很不好,最近医生说已有老年痴呆的迹象
“沐!这件事情我不打算再多说了!到现在,你后悔也好!接受也好!什么你都改变不了!“凌远踌躇满志地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丰瑞集团,我会让他更加辉煌的!”
凌远就这样,大踏步地往前走。面前是山峰也好、荆棘也好,都毫不犹豫地开路而过,只有我还留在原地。后悔吗?不后悔!为了凌远,为了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再不是龟缩在角落里的没落少年,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有的一切对于他而言是天经地义,而对于我
“沐!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永远不想看见你!你总是挡在我面前,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绊脚石!”
“凌远!“我冲他大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爱你!我为你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那就跟着我走啊!“凌远笑了,那样令人着迷的笑容,“走啊!”
“等等我!“凌远走得飞快,我眼看就要追不上,“凌远!”
我陡然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是监房的天板,心"咚咚"直跳,一身冷汗。原来是个梦。白天接到通知,三天后会开庭审理我的案子,虽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必须让自己强韧起来,但是呵呵,真是,这几年我毕竟没有吃过什么苦,已经几天吃不下这里的东西,如今连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虚弱的神经。
三天,家晖一直没有消息,但从律师的言谈之中也能知道,他在四奔走。而我已经放弃了律师所能做的一切努力,只是告诉他,我希望能够见到凌远。不出意外地,我见到了赵慈。

在会见室的桌子两端,我和赵慈对坐。很奇怪,会客的桌子被搞得很长,两人坐在两端,不管赵慈面对的是怎样穷凶极恶的犯人,这样的距离也足够他逃生了。我们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看看赵慈的脸,一副胜利者怡然自得的表情。
“有话对我说?“赵慈说道。
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满腹疑问和委屈竟然无从说起,说什么呢?
问他"怎么回事”?我不是傻子,早就明白是赵慈在暗中谋划;问他"为什么”?显而易见,忠于凌远的赵慈做了他认为最应该得的事情,不愧是一谋略见长啊!有一件事,我是一定要问的。
“凌远怎么样了?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医生怎么说?”
赵慈认真地盯着我看,转而轻笑着说:“到现在,凌远已经醒来2多天了,身体还很虚弱,那天记者招待会上出现他是有些吃力,但是也恢复得很快。“他转头打量着这间会见室,仿佛不在意地说,“今天,凌远已经正式回公司工作了。真是,我还是第一来这种地方。”
“你有些太得意了!“我说。
“我不该得意吗?“赵慈挑着眉毛说,“这一,你才真正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利用了凌远。“我说,“不论做什么,不论遭受什么,我是为了凌远。”
“为了他你要收购丰瑞?别开玩笑了!“赵慈的眼里透着鄙夷,“这还要多谢你,要不是当年在金石信托你的手下,我还学不到这么多,虽然晚了些,但我还是查到时你在收购。”
我轻轻嗤鼻。对我来说是自然而然的选择,对于赵慈则是说也说不通。“我想见凌远。”
赵慈叹了口气,“他不想见你。”
我怀疑地斜睨着他,毫不在意让他知道我的不相信。赵慈看着我的眼神却充满怜悯,“你高估我了。你知道凌远的为人,我再有本事,也不能在这些事情上左右他包括你在这里,离吃牢饭只差一步。”
我的脸渐渐挂不住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听了,就像是一记重锤撞在胸口,闷得喊不出疼,更说不出话。半晌,我才着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我不相信凌远不会这样对我,他绝不会这样对我”
赵慈抿紧了嘴唇,看着我,不说话。看着他笃定的态度,我没来由地心慌。
“徐沐,如果你只是做一阵子的代主席,如果你没有想把丰瑞从凌远手里抢过去,我保证那份文件会是真的也没有人会计较它的真假。但是,你真的惹到凌远。三年了,三年未见,你和他都变了。“赵慈说,“原来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还会有后招,这是天意。”
“他不会这么对我"我低声说。
赵慈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的眼前。“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来见你是有别的事情。”

我拿起文件,是一份股权转让书。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徐沐,将名下所有丰瑞集团股份无条件转让给马凌远"在凌远签字的位置上,已经有他充满霸气的字迹"马凌远”
“签字,我们会撤回控诉,你得到自由;不签,这个案子证据确凿,你一定会坐牢"赵慈缓缓地说,“我个人的建议是,你签了吧!“他文雅地递过来一支笔。
我看着手里这份股权转让书,抬头看看赵慈,又看看股权转让书。看着看着,我竟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我就收不住了,紧捏着股权转让书,虚弱到将头埋在手臂里,“呵呵"笑得肚子痛。
“徐沐"赵慈诧异地叫我。
我抬起头来,看到他,越发觉得好笑"呵呵呵呵"边笑着,边拿起笔,签上名字。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徐沐"两个字,将文件扔回给赵慈。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刘律师手里的那份我的遗嘱,“徐沐死后,将名下一切财产无条件赠予马凌远”,凌远,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还在乎这些股份?拥有丰瑞是为了拥有你,如果不能得到你,那些在我的眼里粪土不如!你要,就给你!
我站起转身离去,多好笑的笑话,笑得我都流出了眼泪

昨日之日
我躺在床上,侧头想想,这个世界我还能在乎什么?除了我伤害过的人,我竟没有能够在乎的人和事那种想起来便甜蜜温暖的在乎。我不在乎。直到有人通知我可以从拘留所里出去,来人本以为能见到我欣喜的表情,结果却让我看到了一张诧异的脸,出去?我不在乎凌远能否履行诺言,甚至对自由的到来有些愣憧。
出了门,看到家晖倚在车旁,见到我便迎了上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叹了口气,一时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我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是估计好不了。抬头眯着眼睛看看太阳,有些晕眩,差一点就看不到呢!手摸着下巴,想象一下,自己也觉得好笑。如果我是个彪形大汉,满脸胡子到还是性格,但我这样一个奶油小生,满脸的胡子,真是有些好笑外加恶心。
“想去哪里?“家晖问,“马上回香港也可以的。”
我摇摇头。“回罗嘉利道吧!”
家晖点点头。我需要休息,需要重新格式化我的大脑,需要忘记许多东西"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接我,不怕?“我转头看着家晖的侧脸,问道。
一抹微笑在家晖嘴角展开,“怕什么?马凌远?哼!我又不是靠他吃饭。”
我轻笑着靠回座位,“这几天,媒体是怎么说的?”
“不知道赵慈用了什么手段,大家都闭口不言。消息封锁到这种程度,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家晖开着车,抽空看了我一眼,“怎么样?徐先生,你还远远没到身败名裂的程度。”
“我以为我早就是一地碎片了,甚是是一堆齑粉,只差一阵风吹过”
“不过,马凌远成了新闻英雄。昨天开了新闻发布会,赵慈说,你无条件将所有股份转让给马凌远。”
是啊,一波一波地,马凌远最后站在了最高潮。家晖又说:“休息一下,再想想。今后去哪里。“他停了停说,“还是去香港吧!好歹那里还有一个康平。“说完这话,家晖神色颇为古怪。
家晖陪我进了罗嘉利道的宅子,看着我躺在床上。
“家晖,多亏了你。“我看着他说。
家晖撇撇嘴,“说了会帮你的。”
我一挑眉毛说:“那你肯不肯再帮帮我?“家晖等着我说出要求,我说:“我想吃章鱼烧,只想吃那一家的,来回车程要一个多小时"家晖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如果你能给我买来,我就分一个给你吃。“我笑着说完。
家晖一脸无奈地出门,我没有入睡。拿起床头凌远的照片,仔细端详。赵慈说的话我不想相信,但我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起身跨进浴室,在面对下一个会面之前,我需要好好地修整自己。

穿上浴衣,我擦着头发走出来,毫不意外地,看到熟悉的身影凌远,坐在沙发上,悠闲到甚至为自己泡了一壶茶。小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我几乎以为又回到从前,在午后的阳光里,凌远在等着我,和我一起喝喝茶,即使默不作声,也都在享受这种惬意我有些失神,直到凌远回过头来,迎向我的是饱含其他情的眼睛。
我走过去坐下来,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就知道你会来。”
凌远抽动了一下嘴角,权当作笑容。
我仔细端详,凌远还是稍显虚弱,但是精神很好,“身体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凌远开口了,“你也不错啊!”
我点点头。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真的是时过境迁么?我们如今面对面,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轻吻默契,竟然会这样陌生地互相问候,甚至心不在焉,毫不掩饰的虚伪。
“我很好奇。“凌远说,“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就变了个样子,好在还在掌握之中。”
“甚至更好了。“我说。
“为什么?“凌远直视我,象鹰一样的眼睛死盯着我,“不要说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是我想得到你,我心里说。
我看着凌远接着说:“贪心,因为我贪心。“我想完全拥有你,将你真正留在身边,我不想再听到你毫无意义的"我等你"平淡得不是誓言;我不想看着你毫无顾忌地毁掉我的信仰,令我无法坚持;我不想你只顾自己向前奔跑,都不会回头看看我我要你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向前看就能看到我,除了得到丰瑞,我想不到其他方法
凌远紧紧抿着嘴唇,看着我,没有再说话。
“怎样?已经如愿以偿了?现在没有人再能动摇你的地位。“我说,“你一定很奇怪,明明是1%的股份,为什么我的名下只有1%?你想知道吗?“我轻佻地扬着眉毛,“我不告诉你。“你可以那样逼迫我,只要有人动摇了你的权势你就会毫不留情甚至是我,凌远,你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吧!从你不着痕迹地拿走金石开始,我就清楚所以,我不必解释。
即使坐在对面,我也能明显感受到凌远逐渐上升的怒火,我则越来越兴奋,只要能够刺痛你,即使只有一瞬间,我也会觉得痛快!凌远,你伤我太多!
“呵呵"我笑出声来,茶壶已经空了,我拿起茶壶起身想去续水,还没站稳,只觉被"噗"地击中腹部,随即一阵晕眩,良久,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头被撞得不清。模模糊糊地看到,凌远握着拳头站在那里。
“呵呵你真是唔你打到了我的胃”
“对你,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凌远恨恨地说,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又是一拳,我无力地垂着头,眼眶一定是青了。 等在抬头看他时,我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一个是大病初愈,一个是身心交瘁,打来打去也就那么点力量,最后都倒在地上喘气。凌远先坐起身,看着我,眼神有些怪异。我这才发现,贴身肉搏的结果就是,浴袍大敞、春光大泻。
还没反应过来,凌远已经扑上来,兜头又是一拳,失去了反击的力量,昏迷中听见他恶狠狠地说:“你欠我的,一定要还!”
当他强悍地进入我、当他毫不吝惜地索取、当他即使看到我痛苦地弓起身体也在勇往直前我逐渐脱离了肉体,徘徊在一边,真切地看着凌远这个我爱的男人在我身上肆虐,一下一下,他亲手将我心底的柔情一点点抽走,每一丝都连着血肉,荼毒一片后只剩狼籍
还?原来,你把这当作欠你的债,原来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明白你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两个躯体剑拔弩张,开始还会有些心酸,渐渐地,看得麻木、看得累了,我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一出好戏,也终有散场的寂寞时候,何况是我不识时务,一直把假戏来真做,一做就是几年,对他对我都是好重的负担!
~~~~~~~~~~~~~~~~~~~~~~   看这里,看这里=»»»»»»»»»»»»»»»»»»»»»»»»»»>
放手之痛

“啊!“只觉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在那样敏感的部位,不由得我不醒来。不由自主地全身缩成一团,闭着眼睛忍受好久,等我睁开眼睛,发现我被浸在浴缸里,蒸腾着蒸汽的热水对于平常的我来说是消解疲惫的佳品,但是现在伤口被热水刺激,正在阵阵发难。抬头一看,家晖正抱着我一脸的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继续放下好,还是将我抱出浴缸好。犹豫半天,他突然对上我的眼,看到他受惊的样子我正咧开了嘴,笑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只觉架在腰间的支撑突然不见,自己"砰"地掉进了浴缸,承受冲撞的下身让我张口叫出声来。家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你没事吧!”
咬牙忍了半天,颤颤巍巍地说:“没事"等身体缓了过来,我真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水气氤氲中,我看着家晖,他的脸色真的很差。
“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说。总不能办一个清理身体的观摩会吧!
看不清家晖的脸到底是什么颜色,但是别扭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家晖浑身僵硬地往门口走。
“章鱼烧买回来了吗?”
家晖后背一挺,“买到了。”
“再出去一趟吧。街角就有药店。“我说,“买点消炎的软膏,还有退烧的药。”

家晖听了,头也没回地走出去,紧接着我听到了大门开关的响声。
泡在热水里,渐渐适应了温度,咬牙切齿地清理了自己,艰难地爬出来,换了一缸水。躺在温水中,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尽管不愿意,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发生的事。本来以为这完结的足够彻底,没想到想起凌远充满愤恨的双眼,心里又是莫名地一揪,真的很痛啊开头就是错的,无论怎样努力,都会得到注定不堪的结局。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呢?原本顺理成章的情感,费了那么多努力牺牲了那么多人得来的正果,怎么就变成这种无法挽回的境地?挽回了凌远,也挽回不了自己,无法挽回水气好浓啊,弄得我头脸潮湿一片缓缓地,我将自己彻底沉在浴缸底
没过多久,头发吃痛,我竟然被揪着头发提出水面,迎上来的是家晖一脸的怒气。“想淹死自己也别在这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就是我!”
浴缸湿滑,我动作了几下才固定住自己,看着家晖的样子,自己也没来由的怒火上升。“放下药!出去!“我瞪着他。
对上我的眼睛,家晖突然收敛了起来,左顾右盼地闪躲我的视线,终于乖乖地放下药,出去。
冷静一会,我再度咬牙切齿地为自己上药,抹药的时候连手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披上浴袍,走了出来。
家晖正在收拾床铺,见我出来便二话不说掀开被子,低着头,等我躺好。接着默不做声地坐在床边。
我身体虚弱,但精神很好。观察着家晖的脸色,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我撞上了马凌远。“家晖轻声说,“在门口。我没想到你们会这样,进了门,才看到”
我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那副被人凌虐的样子,实在是不想让任何人见到。
“你们结束了?“家晖转头看着我。
良久,我闭上了眼睛,“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闭上眼睛就不想再睁开,我真希望自己的神经再脆弱一点,不愿在这个时候,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对我的心真是一种折磨
忽然感到一只手轻轻摸上我的头发,如此温柔执着。终于我不能再坚持,伸手拉住这只手,将头埋到其中,任浴室里还没有挥散的水气,在其中尽情地决堤流淌
“你不吃章鱼烧吗?“很久,家晖轻轻地问。
我眨眨发涩的眼睛,抬起头来,“在哪里?”

香港是我的必经之地,三天后,我挖出埋在园的钥匙,和家晖一起回到香港。一路上我们沉默寡言,但家晖对我的照顾却无微不至,好像从那天开始,家晖在我面前就不再是一个喜欢闹别扭的孩子了。看着他不着痕迹的体贴,不禁感叹,只有我还在原地徘徊,周围的人和事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远隔重洋的宁蓝,是不是也抛弃了过去开始新生活?
坐在飞机上,看着脚下逐渐消失的小岛,我知道,也是我该甩开包袱的时候了。十年前,那样青涩的年代,我只身前来,对一切充满好奇和希望;十年后,这样心灰意冷地离去,竟然不想再回来
站在香港的土地上,拒绝了家晖的邀请,我执意回到我的小公寓去。家晖说尽了我住在"静雅"的好,但见我坚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干脆地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微笑,真是成熟了。
踏进我的小公寓,迟疑了一下,便开始掀掉蒙在家具上的防尘布。然后坐下来,打电话,“张姐,我是徐沐。啊,对旅行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能来帮我收拾一下?好。“这一通电话好似让我瞬间和香港的生活接轨了,再看这里,一切都很熟悉自然。
“徐先生!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张姐一进门,见到我便皱着眉头问。
我笑笑,有些心虚,“我不好吗?”
张姐上下打量我一阵,说:“看来旅行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接着便忙活开来。我笑了,说:“张姐,钱放在茶几上了,做完了就直接关门走吧。我先出去走走。”
夕阳西下,我信步于街头,不知不觉之间,光顾了初到香港时便十分青睐的排档、面摊,各种小食填满了肚子,还有一些拿在手上。我不在意边走边吃,这个时候只要心是自由的,哪里还顾得什么形象。衣着光鲜的人们皱着眉头与我擦肩而过,路边摆摊的婆婆看着我微笑,这种感觉真好没人会注意到我,更没有人能够逼迫我,我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只
进了公寓的门,张姐是走了,但看到家晖坐在那里等着我。家晖看看我,脸上浮起好笑的神情,“你到哪去了?吃了些什么?还弄得满嘴都是!”
“啊?“我有些无辜。
家晖叹了口气,抽了张面纸,起身过来,笑着在我脸上擦啊擦。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眼睛便胶着在一,家晖手上的动作也逐渐慢下来。我垂眼看看他停在半空中的手,问:“不累吗?“眼看着家晖的脸色以我能够分辨的速度红了起来,他低头将手里的面纸揉成一团,说:“给你带了你喜欢的卤猪手,谁知道只有个小时工在这里。”
我揉揉肚子,感受了一下说:“没关系,还能吃下。”

~~~~~~~~~~~~~~~~~~~~~~~~~~~~~   因为《鸭子》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所以小激动了!激动的后果就是再帖一章新的,这可是赶出来的哦,嘿嘿,工作之余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看这里,看这里》》

痛并麻木
一觉醒来,阳光已经洒满床铺,这种在阳光里醒来的感觉真好。但是悠闲不代表空闲,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善后,比如李维岩,比如李清野说不准还要再加上一个康平。昨晚家晖临走时说:“那个康平,一直在上窜下跳地要找你,制止他可不容易。这些天,可把我哥累坏了!“我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那个家伙,应该会着急吧!
坐起身来搓搓脸,清醒了不少。站在浴室里,发现自己真的是憔悴了呢,张姐作为一个小时工还是很尽责的,也许还在担心我的状态怎么再当公关挣饭吃。如果说香港是个"各扫门前雪"的地方,那么穿梭在众人家中的小时工便不能小觑了。要想知道哪位高官的秘密,买通帮忙的大嫂准没错!
振作起来的第一件事联络李维岩。
“是我,徐沐。”
那边略一停顿,便传来了李维岩低沉磁性的声音:“听说你已经没事了,这没有成功真是遗憾。”
“是啊!遗憾归遗憾,欠你的不能不还。“我单刀直入,说,“丰瑞%的股份和相当的钱,你选哪一个?还有利息,你觉得我再给你多少合适?”
李维岩沉默了一会,说:“两样都不想要呢?”
我顿时无话可说。
“我想要人呢?“李维岩缓缓吐出话来。
电话这边,我笑了。人吗?难得堂堂李维岩会对我感兴趣。“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啊!”
“呵呵!徐先生误会了。我要的是你的人没错,如果以丰瑞%的股份作为报酬,你愿意为我所用吗?”
我有些尴尬,但是"如果李先生需要人的话,我正想推荐一位。朝晖信托的李清野,是个很有才干的人。这的计划他也有参与,任务完成得相当漂亮,李先生一定用得着他。”
“不愿意吗?我并不想勉强。“李维岩说,“这为了支持你,我调拨了另一个项目的用款,计划没有成功,里里外外我着实损失不少。你没忘记商量好的回报非常丰厚吧!算利息的话,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我沉吟半晌,忍不住笑了,“李先生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
“本金我收下,%的丰瑞股份,利息嘛我希望你过来帮我一年,薪水照给,怎么样,不委屈你吧!”
我在两扇落地窗之间走来走去,似乎并不需要我有过多的思考。“一年?”
“一年。一年之后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更好。”
“好吧!需要我什么时候上班?”
“随时,只要你觉得准备好了。多休息几天也可以。”
“好吧!”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我还是第一发现,有人到我这里来工作是如此的不情愿。”
“谁让我欠你的!“我挂了电话。
也好,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长久以来的目标和寄托通通不见了,空空的人总要先找点事做。何况能够像这样又能还钱又能养活自己,两全其美。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该思考的事情留到一年以后再想吧
打电话给李清野,“丰瑞股份还在李维岩户头上吧!”
“没错!”
“好。愿意到李维岩那里试试身手吗?”
“徐先生认为呢?”

“过几天我会去找李维岩,到时候会给你打电话。”
我刚说"再见”,电话那边李清野"喂喂"地叫住了我。
“能告诉我,你怎么会一开始就让我以李维岩的户头收购呢?“李清野问道,“几天前我看到了马凌远的新闻发布会,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保全下来真是奇迹!”
我叹了口气,说:“我又不是诸葛亮,归根结底是怕麻烦,好结算,那本来就是李维岩的钱。“如果单纯说这件事的话,那真是阴差阳错,倒还有些运气。

如今不再是老板了,连安身立命的公关也做不成了,按说应该及时调整心态,积极地到李维岩那里去上班,可是悠闲的日子就是这么有吸引力。一个月过去了,我过着猪的生活。每天除了发呆就是发呆,开始几天是饿得不行才会爬出去找点吃的,后来被家晖发现,就变成一日三餐在吃"静雅"的外卖,好啊,还省得出门了。工作的事情也是一拖再拖,不知为什么,实在不愿再陷入那个名利场中。这天也是坐在沙发上发呆,感受阳光逐渐变换的角度,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肠胃开始有意见饿了。饿了就要吃饭,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幸运的是,肚子一饿,送外卖的人就来了。
论说吃饭的事情还真是和康平有缘,看着站在门外一脸严肃的康平,我首先将他手里的饭盒接过来,饭盒上有熟悉的"静雅"标志,转身回去放在餐桌上,坐下来。康平跟在后面,然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打开第一层,又是卤猪脚,十几天一天吃两顿,也就是说,这道曾经让我以为永不会厌的民间名菜我已经连续吃了3顿了
那天家晖看着我有滋有味地啃着猪脚,问:“你没安好心吧!”
“什么?”
“把凌远的事情告诉我,几天后媒体就听到了风声。”
“是啊!如果是从你那里泄露出去不是更好吗?“我笑着说,“怎么样?我够卑鄙吧!”
“哼!我跟谁都没有说。“家晖有些别扭地盯着我手里的猪脚。于是,接下来的每天我必吃到两顿卤猪脚,生生吃厌了。家晖别扭的性格还真不是盖的!
康平坐在对面,指了指卤猪脚,说:“你还是真的喜欢吃这个啊!连看着都这么情?”
我没有理会,打开第二层,开始吃。
“你怎么会送饭过来?“我喝了口汤,问。
“叶家昭让我送过来的。”
家昭?“他是被你骚扰到一定程度了吧!”
“也许。“康平一脸探究的神色,“他说你最近得了自闭症。”
我嚼着满口佳肴,就着汤咽了下去,“也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康平问,“只是转让个股份,不至于让你憔悴到这种程度吧!”
憔悴?最近吃了睡,睡了发呆,发呆后又吃,“我休息良好,食欲振奋。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憔悴了?”
“两只!“康平皱起眉头说,“徐沐,你现在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精神,还瘦了不少。你这副样子就是再去做公关都上不了台面!”
我安静地听着,看着康平,奇怪的是面对他的挑衅我竟然没有一丝愤怒,连委屈都没有。我眨眨眼睛,继续吃,还不忘安慰他一句,“别那么激动。”
康平看着我,顿时泄了气。
“我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不行吗?“我放下饭盒,推到一边,真是,每明明很饿,但只吃几口就会很饱。吃菜前几口还会觉得好吃,到后来就失去的兴趣。
“你是吃猫食吗?吃这么少!“康平跟着我坐到沙发上。
“可能是没什么运动的关系吧!“我窝在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想喝什么,自己去找吧,家晖应该往冰箱里塞了些东西的。”
康平坐在身边,一副难于开口的样子,我也懒得理会。一会儿听到康平犹豫地问道:“你和马凌远之间发生过什么吗?“见我看他,接着说,“我是说转让股份的事情。”
听了,我神色一暗。是啊,我和凌远的旧事康平怎么会查不到?也许他是好意,但却直直戳到了我的痛。我抿紧了嘴,闭上眼睛。接着听到康平微弱的叹气。虽然没有问下去,但我的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康平的询问就像是捅破了我心里的窗户纸,悲伤与麻木仅仅一纸之隔,这些天苦苦维持的 漠然立刻被伤痛冲得稀里哗啦,和凌远的一切一切,瞬间蔓延成灾。胃里的食物突然搅起来,酸水恶心地一股股地往上顶,我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康平关切地叫喊,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呕吐
又来了这是第几天了?我抱着马桶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本来都是好好的,从哪一天其就开始习惯呕吐了呢?不要紧,反正吐了还可以再吃,吃了为了下一再吐

~~~~~~~~~~~~~~~~~~~~~~~~~~~~~~~~~~~   看到了回帖,所以又激动了周末小休息休息,趁着还没到星期六,先贴上来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断了思念
眼前的医生让我想起了冷口冷面的肖新一,一个口罩罩住了大半张脸,我头晕眼的也看不出他眼里到底有没有白衣天使的温情,说不清到底是中医还是西医,一番器具折腾之后,又严格地进行了望闻问切,居然还把了把脉。
“你呕吐的症状持续多长时间了?“医生边收拾东西边问。
“呃一个多星期吧!“我回忆了一下。
一边的康平连忙问道:“张伯伯,怎么样?“这位张医生,据说是康平光屁股时就为他诊治的私人医生。我将吃下的东西连同胃液、胆汁吐出来后,是在就只有靠在马桶上喘气的份了。康平将我收拾了一下抱到床上,打电话火速请来这位医生。路上堵车的时间让我昏昏睡了一觉,这时候醒过来精神好了一些。
“从西方的医学观点来看很不妙,有厌食症的苗头。”
什么?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厌食症?张医生慢悠悠地说:“病人是于亚健康状态,遇到长时间持续的压力大、负担重的时候身体会更加虚弱。最近一定是遇到了大的刺激,于是在抑郁情况下,身体自动选择这种方式来减压。就是把吃进去的东西当作痛苦吐出来。”
“那不是很严重?“康平皱着眉头,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但是!“张医生强调说,“从中医的观点来看,也就是心情郁结在胸,长期不得抒发,时间久了伤身,最近又遇到精神上的刺激,一发而不可收拾。”
看得出来,康平对这位张医生非常敬畏,“那应该怎么治疗?”
张医生摘下口罩说:“要看你是要西医的治法还是中医的治法了。”
即使我躺在床上怎么看怎么弱的样子,实际上身体也的确不舒服,但听了两人之间的对答我还是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何况看到张医生的真面目,觉得这么慈祥的一个老头拿平时气势震人的康平当孩子耍弄实在是有趣啊有趣
康平看着我笑,大概是找到了我"心情郁结"的反证,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张医生迎着康平的表情便上了。
“看,这就是典型的病例。“张医生指着我说,“就是他这种内伤很重但偏偏外表在装模作样的病人最容易有这种症状,别看平时表面上好好的,一旦有什么事情刺激到痛便会爆发。这病得很及时啊,要是在晚几个月发现就不好调养了。”
康平及时闭上了嘴,我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这呕吐症状很厉害,是不是什么事情又刺激到病人了?还是走中医的路子吧!我开个汉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都得慢慢调养啊!“老医生语重心长。
张医生走了,康平没有走。不但康平没有走,晚些"静雅"来人收拾饭盒带来甜点顺便又打探了消息,再过不久家晖便闻讯赶来。到这里与康平面对面,两人都不含糊,脸不红不白地交流情况,分别派人去抓药煎药,还约请了特护明天到位,最后看我实在没有什么需要,便并排坐在沙发上,整个一个气氛和谐友好。让我想起了之前康平和高峻的双龙会,那个时候,我还算相对幸福
我倦极渐渐睡去,迷蒙中嗓子发干,咳嗽醒了。一只手轻轻顺着我的胸口,“起来喝口水吧!“是家晖的声音。我嘟哝着答应,眯着眼睛就着家晖的手喝了口水。水一下肚,顺了顺气便清醒过来了。只见家晖坐在床边,康平站在旁边。天色晚了,但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坐起来,四看看,说:“你们可以走了,我没事了。“声音有些嘶哑,是这些天嗓子被胃液伤到了。家晖又递上水,站起来对康平说:“康先生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留在这里照顾就行了。”
别看年纪小,家晖这时候倒还强硬,我端着水杯看向康平,和他看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康平说:“还是我留下,我和徐沐很亲近,照顾起来也很方便。”
“亲近?“家晖冷笑道,“亲近就可以说话不知分寸不知浅?让你来是要你陪徐沐散心的,不是要你"注意到我在一边,家晖打住了话头。
康平一时语结。好一会,对我说:“我先回去,明天我再到张医生那里去一趟,再过来看你。“我微笑着点点头,康平走了。
家晖站在那里,迟迟不转头过来。
“不是都把康平赶走了吗?怎么还这样垂头丧气?“我拉拉他的衣襟。
家晖回过头看着我,居高临下的样子好像有些生气。“为什么呕吐的事情不告诉我?“他表情严肃,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我我以为可能是肠胃感冒什么的没当回事”
家晖瞪了我一会,拿过我手中的杯子,说:“再躺躺吧!一会喝点粥。”
“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我起身下床,但对家晖随即摆上来的白粥有些惧怕,不知道吃了还会不会吐出来。

“先喝点药,再喝粥。“家晖递过一小碗汤药,旁边还有一碗蜂蜜水。
我将药倒进嘴里,家晖马上递过来蜂蜜水。拿着勺子搅着白粥,突然想起一件好笑的往事。
“家晖,还记得我们第一一起冰淇淋吗?“我问,举着勺子示意他。家晖想想,笑了。那年家晖还只17岁,正是迷恋着宁蓝这样美丽姐姐的时候在叶家,饭后吃甜点,宁蓝和家晖一人一份冰淇淋,看他们吃得高兴,忍不住我也自己弄了一份,但是,没有勺子。
冲着年少的主人说:“家晖,还有勺子吗?帮我找一个。”
“勺子?“家晖瞥了我一眼,“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我心里生气,这个傲慢的小子,打我和宁蓝进门就没给我好脸色,“没听说过吗?那就你自己去找一个吧!“说着,我抓起家晖冰碗里的勺子,还挖了块冰淇淋,迅速放到自己嘴里。至今还记得家晖瞪着眼睛红着脸,不知所措地说:“那是我的调羹。“纯净的少年
长大了的家晖在眼前笑着,说:“遇见你,才知道在北方,调羹是叫勺子的。”
我一勺一勺吃着,问:“听刚才的话,康平是你找来的?”
家晖笑着的脸僵硬起来,“对不起。”
“为什么?”
“这些天我不放心你又实在脱不开身,正巧康平来例行一闹”
“例行一闹?”
“是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骚扰一,过了时间不来,王昆还念叨呢!”
“呵呵"真是!
推开碗站起来,一时有些摇晃,接着便被家晖从身后抱住。定了定神,我拍了拍他围在腰间的手说:“好了,没事了。“却不见他放开。家晖将头轻抵在我的背上,闷闷地说:“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知道你很伤心,我我没有谈过感情,所以我不知道”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挣脱开回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不久,只觉床一边开始塌陷,家晖轻轻躺在了另一边。
“徐沐"家晖轻轻摸着我的发角说,“在商场上手段高超让人敬畏,却一直都不懂得应该怎么排解自己。因为宁蓝你心里愧疚,就傻乎乎地跑到香港自暴自弃;因为凌远,你麻木到不知道自己受了重伤,直到现在,自己身体开始抗议。你这个人,你说是聪明还是愚钝?“我侧头躲开。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今我愿意杜绝一切需要思考的事情,不看电视、不接手机、不出门,只要不思考,就可以不想。
当年一切尘埃落定,突然觉得厌倦,怀疑自己掌握的是否就是当初一心想得到的。掌握不了必须"幸福”,不能在一切生活细节中顽固地执着地证明一切值得,一切都变了味道。所以,离开。那时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还有着回去的自信,而现在,我又能到哪去,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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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要征集李维岩公司的名字,是有些俗气但很有气势的那种,我怎么也想不出来!大家帮忙想想吧,下一章就要用到了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重振精神
事实证明,不管你是否承认,失恋就是失恋,受伤就是受伤。失恋的恢复期的长短视感情度而定,但再的感情也不可能永远干扰你的生活。所以,经过又一个月的"调养”,尽管我也知道自己"余毒未清”,但还是询问张医生是否可以出去上班。张医生听了松了口气,说:“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好了大半,但是尽量选择没有压力的事做。”
这段时间,家晖和康平一直殷勤照顾我,可疑的是,两人没有再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分别下了最后通牒,我身体恢复了,要工作了,没有时间接待他们了,但很欢迎家晖不时派人送"静雅"的招牌菜品给我,原本家晖一脸的不放心,听到我对吃如此感兴趣,倒也面色缓和地答应了。那天看着家晖离去的背影,想到着实很久没有见到的家昭,一时间,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心情。
对于我的工作我并没有多说。看得出来,康平和家晖都是很想问问清楚的。
“想工作的话,不知道康氏地产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到你?“康平乖觉地没有多问,只是提出建议。
我笑着说:“你晚了一步,已经有人请我了。何况我欠人家的银子。”
康平想想说:“如果需要的话”

“不需要。“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欠谁都是要还的,在这个工作上我已经占尽便宜了。“康平一阵气结。
家晖听到时则没有说话,心情似乎变坏,一副无奈的不甘心。
“好好把‘静雅’的扩建项目做好吧!“我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这可是我全力支持的项目,这一个多月我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对了,那个项目还在进行吧?”
“照计划进行呢!“家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尽力的。”

我开始逐渐再度熟悉这个世界。先是联络了李维岩,他体贴地没有提及这两个月的空白,就好像那天联系过后第二天就得到了信息般平静,约定三天之后,去李维岩的公司。
打开电脑,看到十几封邮件,大都是提及同一件事,我回信道:“一切安好。“不久,那边回了信件,是经过这大肆收购后我的资产情况。略有损失,但还够有番作为,果然是我最信赖的朋友,不仅是忠诚,还有实力。打开财经网站,首页蹦出马凌远和丰瑞集团的新闻,从记者会上马凌远的照片看,身体应该已经彻底无碍了,虽然突然看到凌远的样子,还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发现自己能够平静阅读关于他的信息我很高兴,不管是不是张医生说的文过饰非。果然,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尤其是在自己身体健康受到严重威胁之后。我再回信给朋友:“不久之后,即有消息。“这一,我不会躲藏。我和马凌远,各过各的生活,他日商场相见,就点头而过吧!
既然为人卖命,就要了解自己的老板需要什么。说起来,李维岩的公司名字很俗,叫"金宝”,就差没有具体说明是"金灿灿的大元宝”,好在在香港这个地方,合作的老外一时半会弄不清楚,还会相对标准地发音"king paul”。但李维岩近十年的经营,让商界人士说到金宝集团的时候,言语之中没有嘲笑只有敬畏和尊重,何况其背后还有商界联姻的结果庄氏的支持,而我,就要成为这个庞大集团中的一员了。还有李清野,反复思量,似乎还没到他抛头露面的时候,有时,幕后可以其更大的作用,我不相信李维岩没有自己的幕后班底。
李维岩,这个人堪称商界不世出的菁英,他将集团从房地产扩展到几个新的领域,去年还进军了能源业,事实证明恰逢其时,国际原油价格飞涨,带动了国内能源业的新一轮发展,金宝总能成为香港商界不能回避的主角。
三天,锣鼓齐备,戏台搭好,一切都已准备好,只等着我粉墨登场了
我站在镜子前,身着正装。上一好好端详自己还是在新加坡,记得那时的自己虽然疲惫但眼里会闪烁着自信的光彩,现在从徐沐的眼里会看见什么呢?我一扬手拍在镜子上无奈地笑了,现在不也很好吗?虽然瘦了很多,但是精神很好,这就够了。
出了公寓,便看见那辆熟悉的红色保时捷,康平倚在车上,见了我从车上拿出一捧来,“祝贺你重出江湖。“他笑着。
“谢谢!“我大方地接过。
康平绅士地替我拉开车门,示意我上车。“我送你上班。”
我微笑着,上了红色保时捷。等他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说:“金宝集团,谢谢!”
康平面色一滞,但还是麻利地将车驶出。好一会,才开口:“李维岩?”
“是啊!“我点头,“这年头,能进金宝集团工作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何况还有很多附加的好。“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遇到红灯停下,康平转过头来,“只是为了还债?“他问。
我坦然迎视。下车前,我轻轻地说:“康平,不要忘了,你我是完全独立的个体,而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理更多的事情”
康平绷了一阵,叹了口气说:“金宝集团真是拣到了一个金元宝”

在全港闻名的"金宝大厦"前站定,再为这座建筑的设计叹了口气。恐怕没有一个商人会像李维岩这样,会把自己的招牌大厦建成一个大铜钱,外圆内方,含义昭然若揭,不,都不用揭。世人都是势力的,比如语言,从前人们谈到粤语,都会带点蔑视地说"鸟语”,现在香港圳的发展,让粤语文化大行其道金宝大厦这种样子搁在哪里都是浪费面积、设计怪异的建筑,但是昨天的财经节目中还有位评论家称其为"商业精神"的最佳表现
刚步入金宝,便有一人询问:“请问是徐沐先生吗?“接着便引导我走专用电梯。这人态度适度,言行举止不卑不亢,仿佛就连笑容都是用标尺卡出来的,李维岩真是驭下有术。
电梯直达顶层,出来就是开阔的办公间,几个人井井有条地忙碌着,左拐,穿过办公区,直接到里面的办公室,推开门,又是另一番景象。高大的落地窗让我迎面便看见蓝天,美中不足的,是香港快速的发展让眼前的天空中还有几座建筑物的尖顶。如果这就是李维岩的办公室的话,那么,这个集团总裁真是悠闲得可以,除了这面蓝天,两边还布满了植物,靠近门的角落里随意摆放着一组沙发,让人在这铜墙铁壁的城市里能够找到舒缓。旁边一个小门,应该是洗手间。硕大的老板台横在那里,说是不协调,但感觉上又很合宜只是,板台后面的椅子上,没有李维岩。
“喜欢吗?“李维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身边的向导打声招呼:“李先生。”
我转过身来,说:“李先生的办公室果然与众不同,是个舒服的所在。”
李维岩的眼光在我脸上转了转,若有所思,笑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冲一旁的人说:“你们还落了一样东西呢!“说着走上前去,抽出前袋的丝巾将手里的东西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然后端正地摆在桌上。接着走到我跟前说:“徐先生,是否介意到我的办公室坐一坐?”
恩?我朝那张桌子看去,桌上多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晶,映衬着蓝天,折射着阳光,光线穿透水晶,我看到清晰的文字:“金宝集团 总裁助理 徐沐”。

跟着李维岩出了我的办公室,有人快速上前推开了正对着的一扇门。一路直走,再穿过办公区,走进李维岩的办公室,门一关上,将职员们在忙碌之余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挡在外面。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同样的老板台横在中间,桌上摞着文件,靠门一边是同样硕大的沙发床?这么大的沙发应该可以称作是沙发床了,两边是直接接顶的书架,也有植物和设计精巧的加湿器,但这里才像一个紧张工作的地方。
“这位是刘秘书。“坐在沙发上,李维岩向我介绍之前的向导。我们点头示意。“外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我们的秘书。“李维岩接着强调,“我们的。”
“刘秘书担任秘书长吗?“我问。
刘秘书点头称是,“我们是一个秘书的团队,有两位同事分别负责李先生和徐先生日常工作,其他重要的事情,您可以直接找我。”
一个精干女孩敲门进来,端来咖啡。
看看咖啡,想起张医生不容违背的话:“不能喝咖啡、酒此类刺激性的东西。“我很听话地说了声谢谢,便对咖啡行了注目礼。
“啊,这位是乔秘书,“刘秘书长介绍说,“从今天开始,乔秘书负责徐先生的日常工作。”
“徐先生好。”
看样子,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孩,我站起身来,很郑重地伸出手去,“今后请多关照。”

动力啊动力,看到大家就是动力!
多谢大家踊跃起名字,但是同志们简直太厉害了,亏得我之前起名字起的头大这要的是个很俗气的名字,同志们气得都很不俗,于是嘿嘿,我用了昨天夜里梦见的名字金宝,够俗吧!大大们辛苦了,只有加快更新,好好写文才能够报答!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新的开始

我的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生活中康平和家晖都少见踪影,只有"静雅"的菜品按时送来。工作上还真是平淡的很。
顶层只有我和李维岩,还有一群秘书们。在李维岩召开董事会正式介绍我之前,我的任务是在顶层舒适的办公室里,翻看金宝最机密的资料和未公开的企划,熟悉业务。虽然说我不需要做决断上的事情,但是重要的"参政议政"就是我的职责所在。难得李维岩坚持雇用我这个在香港名声极高(曾和李维岩出现在同一杂志封面上)、熟人很多(欢场上翻腾)的人,不知道等到开董事会,会不会见到面熟的客人。
尽管我声明自己有车,但刘秘书还是坚持日常的上下班由公司派车接送。“如果有私事要理,徐先生打个电话就好了。但是公司的福利还是要享用的。“于是,我的身后,除了美貌的乔秘书,又多了一个八面玲珑的王司机。
“徐先生,您最近身体不舒服么?“王司机这一路,说完了天气、说完了股市、说完了特区政府改选、甚至说完了沿路经过的高楼大厦,我不说话,他就一路上说个不停。能说的都说了,就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看得出来?”
“是啊!“王司机看着后视镜对我说,“徐先生在车上不喜欢说话,今天也没有在车里办公,精神是不错,但是脸色不太好。”
“脸色?“我笑了,“是,最近身体的确不舒服,不过正在恢复期。”
“所以啦!不管什么事情,有时就找我,我可是您的专用司机。疲劳的时候,开车最累人了,尤其是这香港的交通”
我感谢王司机的聒噪,是那种需要热闹时的温暖声响,现在想来,这几天我在车上需要安静的时候,他倒是一声不吭。
步入金宝大厦,职员们开始知道向我恭敬地称呼"徐先生”,乘电梯直达顶层,然后左拐,乔秘书会端着一杯蜂蜜水进来,办公室里满满的植物有专人管理,我到这里倒不像工作,像是度假。
乔秘书抱着一摞资料进来,没说话先挑了挑眉毛。
“是今天要看的新资料?“我叹了口气,“放下吧,顺便把那边那一摞带走,我已经看完了。”
“徐先生工作的效率实在是"乔秘书打量着那摞资料说,“这是前天拿给您的吧!整整是三个企划案呢!”
我笑笑说:“这几天没有见到李先生。”

乔秘书也笑了:“我还以为您想不起来问呢!”
我拿起桌上的水晶块,仔细看了看说:“我以为我是李先生的特别助理。”
乔秘书笑成一朵,说:“终于看到徐先生开玩笑了!“说着出门又进来,拿了份材料放在桌上,点头便出去了。
我看到那是李维岩这个星期的大致行程,但是什么叫"终于看到徐先生开玩笑了”?想当初我在蓝衫,可是以"温柔、幽默"著称,多少女子拜倒在我这张"嘴"下难道这些天我给人的就是这种印象?不自觉地,又叹了口气。看着李维岩几天来满满的行程,心中感叹,当初他左冲右冒,看似围追堵截,又喝茶又喝酒的时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看样子,我现在倒算是清闲。
董事会的前一天,我终于见到李维岩。
有人敲敲门,推门进来,我从资料上抬起头,是许久不见的李维岩。放下手里的东西,揉揉眼睛,李维岩已经坐在对面。
“一起吃午饭?“李维岩说。
我扬起眉毛问:“你有空?今天中午,应该是和庄氏的人吃工作午餐吧!”
“临时取消了。”
“你请客?”

李维岩请客,就是在公司餐厅。我和李维岩走进餐厅,立刻招来一片招呼,隔得远的则是行注目礼。餐厅两侧是自助餐的菜品,不远是可以现卖的套餐。我跟在李维岩的后面一路走过去。
“老姜!“李维岩敲敲玻璃。
“哟!李先生,这么有兴致!“里面跑出来个笑面大厨,光看衣着打扮,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街面上哪个排档的老板。看到我,乐呵呵地点头算是招呼。
“来两客你最拿手的!徐先生第一吃你的盖饭,别丢了手艺!”
“好咧!放心吧!“老姜这边一应,便扯开嗓子喊,“盖饭两份”
这一嗓子喊去,全餐厅的人都知道我们要吃什么。
李维岩拉着我坐下来,等待的时光有些莫名的尴尬。
“呃你从哪里挖来的老姜?“我问。
“从小吃到大啊!“李维岩说,“真是好吃,舍不得,索性让他在这边开个分店。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味道重是重了些,但是真够劲。“接着话题一转,他问:“这些天感觉怎么样?各个部门有没有熟悉一下?”
“光是资料就看不完,还没时间到各部门去。”
李维岩一摆手说:“不急。等明天开了董事会,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会去找你的。”
我看看李维岩,说:“总裁特别助理这个职位,以前就有吗?”
“有,“李维岩别有意地看着我说,“只不过那是我父亲的时代,以前我不知道有特别助理的好,希望以后能够体会。”
“难得李先生看得起我。”
“盖饭两客!“老姜蝴蝶般穿过林立的桌椅,一手擎一个碟子,最后酣畅淋漓地摆在桌子上。
李维岩拿起勺子,先吃了一口,脸上陶醉的表情比眼前的盖饭更能吸引我。
一口饭下肚,李维岩看看我,嗔怪地说:“笑什么?”
“只是很难想象,商界的铁汉在盖饭前融化的这一刻。“我确实忍不住笑。
“圣人都说,食色性也,何况真的好吃。你怎么不吃?”

吃?我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盖饭,人说只有在日常的食材上能做出美味才叫真功夫。盖饭散发的香气让我毫不怀疑它的美味,但是如果我的分辨没错的话,这里面一定是用了咖喱,与米饭混在一起的浓汁里星星点点的红绿小块一定是辣椒回忆下张医生的医嘱吃下去还真是需要勇气。
“快吃啊!“李维岩催促,神情里有些期待。
我笑着点点头,先是喝光了搭配的例汤稳稳胃,接着仔细地将辣椒拨到一边,吃了一口果然,真是好吃!再看李维岩,他看着我,笑得很得意。
这顿饭对我来说是个艰难的过程,一方面真是好吃,另一方面还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说是工作餐,但半点工作也没有谈。只是在赞赏了老姜的手艺之后,李维岩不疼不痒地说:“金宝这么多在进行中的企划,你自己挑一个去谈,记得挑好了告诉我一声。”
“我能不能问一句。“我忽然很想问问清楚,“为什么叫‘金宝’?“无论是从风水还是寓意,我都不可理解。
李维岩眨眨眼睛,狭促地说"很简单,我父亲注册公司的前一晚,我母亲梦见的名字。”
我想我的表情尽量保持了对老人家的尊重。

中午的贪吃,下午便见到了恶果。将吃下的东西吐了出来,胃里就像吞了颗烧红的铁球,疼得说不得叫不出。乔秘书端进一杯蜂蜜水,连忙按照我的指示打电话给家晖。刘秘书也闻风而来,李维岩过来时,正巧见我疼得蜷缩在椅子上。
李维岩脱下西服扔到一边,挽着袖子走过来,推开在一旁关照的刘秘书,一双有力的臂膀就这样插到我的肩下。
“没事我的朋友马上就到了"我虚弱地说。李维岩近在咫尺,这样在他的怀抱里很是不妥。
“先到我那里的沙发躺一躺。“他抱起我就走。我的全部力量都来抵御疼痛,但也能看到经过整个办公区时,职员们惊愕的表情。是啊!他们的总裁,抱着他们的总裁特别助理,即使是因为病痛,也实在是
躺在这个床一般宽大的沙发上,我也只能还是缩成一团。周围是秘书们关切的询问,金宝集团医疗室的医生也及时赶到,紧急给我打了止痛针。
疼痛从尖锐逐渐变得钝拙,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我放松了紧张的肌肉,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乔秘书拿了手巾为我擦汗,看着眼前这几张关切的脸,我说:“对不起”
“怎么回事?“李维岩紧锁眉头问道。
没等我说话,有人敲门进来说:“叶先生到了。”
接着家晖面无表情地冲进来,我刚来得及叫一声:“家晖”
“你乱吃了什么东西?“家晖瞪着眼睛,居然冲我咆哮起来。
“好吃的东西!“我也尽量强硬,回瞪着他。
他咬了咬牙,一脸怒气地俯下身来准备抱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虽然瘦了很多,但也不至于人人都能抱着我走上一圈吧!
“我能自己走了”
“闭嘴!“家晖铁青着脸,坚持着抱着我离开。被他训斥得我一愣,也真是没有力气跟他计较,真是个孩子!
“抱歉,徐沐要先走了。“家晖扔下一句就算是交代,我向李维岩看去,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冲我点点头。家晖抱着我穿过办公区时,余光看见,身后又是碎了一地的惊愕。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家晖一声不吭。回到公寓,发现康平和张医生都在。张医生这个慈祥的老爷爷此时也一副严肃的样子。“我最讨厌不遵守医嘱的人!“一句话将我堵回去。老老实实接受治疗,但还是说明了我已经打了止痛针。
一番折腾让我脱力,还有些轻微脱水。张医生做了紧急理,我又喝了些药,迷迷糊糊将要睡去。恍惚中知道张医生对着家晖详细说明了日后的食谱,恍惚中两人送走了张医生,恍惚中有人用温毛巾替我擦了擦头脸手臂,恍惚中听见
“他到李维岩那里,你就没有什么反应吗?“康平说。
“他做什么事情自有道理。“家晖的声音,“不管他做什么,我在一边看着就好,我没有资格干预他想做的事情。还是你自认为有资格去做点什么?”
“我只知道不论是照顾他,还是让他英雄有用武之地,我都有这个能力。”
“是吗?也许这是我唯一不如你的地方”
我终于睡过去。

本帖地址:club/f599/msgview-121-218html[复制地址] [2楼] 作者:招牌猫 28/1/22 19:15 [加为好友][发送消息][个人空间]回复 修改 来源 删除当鸭子遇上权贵 番外 昨日之岛 by 比作

昨日之岛 1
“新加坡丰瑞集团董事长马凌远先生于昨天下午3时在新加坡的私人医院中去世,享年33岁,丰瑞集团董事长助理赵慈今日向媒体宣布,马凌远先生的告别会将于两天后在天府墓园举行,但具体下葬的时间和地点尚未决定……”
方信端起的咖啡在嘴边停留了数秒,最终还是放下。坐在窗边翻报纸的汤执看了看方信,没有作声。
方信转头对汤执说:“我要去趟新加坡。”
汤执叹了口气,“需要我给你订机票?”
“不必。”方信淡淡地说。下一条新闻接踵而至,说的居然是天气,方信抬手关掉。
寂静良久,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靠近电话的汤执接起。
“哦,是大哥啊!”汤执一开口,本来起身想离开的方信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汤执看了看方信,边听边点头,“大哥放心,信在我这里,不会有问题。……是……是,我会的,嫂子最近身体怎么样?……嗯,那还是要多注意才行!……多谢大哥提携……呃……最近信会出门几天……不会不会……好,我跟着一起去……嗯,不跟信说话吗?……好的,大哥再见!”
方信皱着眉头,“我爸又说什么?”
汤执温和地看着他,“没什么,我跟你一起去新加坡好吗?”
“不需要!”
“可是,大哥很坚持……”
方信咬着嘴唇打断汤执,“你不是张学良,我也不是什么赵四!要跟你也是我方信自己要跟,不是父亲一句话就能把儿子卖了!”
“胡说些什么?”汤执也站起来,“大哥只是关心你!你从前再怎样胡闹他也是纵容着你!你跟我在一起,他也没说什么,还不是尊重你!”
“尊重我?那你又何必借给他一亿!”方信摔下句话便走,接着又转过身来指着汤执,“我走我的,你别跟过来!”
方信离开房间,汤执只觉得眼前是一只佯装叫嚣的小狗,嘟囔着,“哪来那么大火气?真是不会尊重长辈!”还记得自己初见到方信,3岁的成功男人遇见18岁的青涩少年。
“快!叫汤叔叔!” 方青州对自己的儿子说,看得出来,方信看了看自己,有些犹豫。
“不可不可!老哥哥,咱们是忘年之交,但是方信的年纪不过是我的弟弟,我可不能担这么大的辈份!叫声大哥就行了!”汤执连忙说。
“叫你叔叔是他的福气!你的经验阅历,哪里当不得!”
在方青州的催逼下,方信叫了声“叔叔。”声音清脆动听,汤执就此长了辈份。一晃多年之后,方信也是3岁的人了,居然用成熟的音色警告自己,真是世道变了!
第二天,汤执看着方信起早乘船出岛,招手叫来农,“把岛上备用的船收拾出来吧!”方信坐上飞机,发现身边的座位被汤执占据,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轻哼一声,偏过头去。汤执递过一张请柬,“丰瑞集团发来的,我可是应邀参加,中兴地产和丰瑞集团也有合作,既是同行,又是伙伴。丰瑞的掌舵去逝了,我自然要去。”
方信瞥了一眼,心里嘀咕,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看着窗外的朵朵白云,方信知道,这去新加坡,不仅是到年曾经交好的旧情人,自己想见的还有一个人――徐沐。马凌远去逝,徐沐不可能不在。方信暗暗叹了口气,当年和马凌远在床上激情,侧头便看见徐沐温润的笑脸,气过怨过,终究舍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以为那是一段动人心魄、欣悦成全的感情,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徐沐和马凌远的撕心裂肺、分道扬镳。两个人对于方信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只是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汤执在一边默默观察,知道马凌远曾经是方信的入幕之宾,更清楚是江舒文伤了方信,让他投向自己的怀抱,但这段时间汤执抚平伤痛的努力,让他依然无法忍受方信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无奈。“无奈”是个可怕的感觉,它并不激烈,但是日久了却同样能够吞噬蓬勃的心境,与这样的敌人战斗,汤执可谓费尽心力。
“想喝点什么?”汤执说,其实,是他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才是。

这句不关痛痒的话有效地打断了方信的思绪,他茫然地看了看汤执,“矿泉水。”
“时间还长着呢,不如喝点淡酒。”汤执招来服务员,不久,两杯马天尼放在他们面前,“喝点酒,放轻松。”汤执捏了捏方信的手,递过一杯。
方信接过喝了一口,“你哪里看到我不够轻松?”
“那我有话直说,”汤执干脆握住方信的手,“近来你敏感得很,搞得我说话都要小心,不知道哪句话会触你的霉头。比如你父亲的事……”
“哼!”
“听我说完。”汤执耐心地安抚,“那一亿是我借给他的没错,但不是白借。新亚的那块地,你父亲可是要便宜我的,那一亿的利息照付。换作是别人,这个生意我也会做。这,是你想歪了。”
“你那一亿可是他的救命钱,拿一块滩涂地做交易,得了便宜的不是你!”
“现在只是区区一块滩涂,但到了我的手里,你就看着它遍地生吧!”汤执说,“那块地不值得大力气去拿,眼下这种方法得到正合我意。”
“自古以来同行相轧,在你这里却是同行相亲!”方信略带嘲讽。
汤执一笑,“别人挣钱不代表我就要受穷,这个世界钱多得是,大家一块赚钱嘛!”
方信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气息,再一在不自觉间被吸引,这是个真正沉稳、成熟的男人,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该做什么,屡屡创造的商界神话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未雨绸缪、按部就班的必然结果,他曾经是自己的偶像,即使是现在,有时也摆脱不了这种根蒂固的印象。真是,方信自嘲地一笑,这个偶像明明也会像孩子一样赖床,不喜欢吃的东西决计不吃,面对不喜欢的人虽然面子上会假笑但背后则会大呼恶心,甚至还会在床上不遗余力地撒娇……他不同于自己曾经有过的任何男人,有张有弛,惬意地享受成功带来的快乐,又不会被成功所束缚……
方信看了看汤执,不置可否。马凌远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那些包袱让他充满魅力,却又累他错失幸福;江舒文……方信皱了皱眉头,还是不愿去想,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那种被刺伤的感觉。依然清晰……
他转头看向窗外,空中的云朵本是白色,阳光却能神奇地将其变得绚丽多彩,好像人生的际遇,染上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等阳光退去,白的还是白的,管他是富贵还是窘迫……就好像凌远,现在不过是默默地消失,化身为尘,谁还管他曾经有什么爱恨情仇……不应该走的人突然走了,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凭空消失,那时候自己的执著会不会变得毫无意义?
方信看着云朵,汤执看着方信。
汤执暗暗感谢马凌远的告别会,若非如此,方信是很难如此积极地从岛上出来。一年多来,汤执甚至分不清楚这个美丽的小岛,到底是方信的修养之地还是困兽之。日子一天天过去,方信不听不想不看,却偏偏听了看了想了;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偏偏敏感得连自己说话都小心翼翼。跟了自己,他本是一副追逐享乐、肉体相交的态度,但又越来越在意自己跟方家的联系,不自觉地维护和自己的简单相,汤执感到这是一件好事,郁闷的是方信却不自知。
小睡了一会儿,方信被空中小姐温柔的声音唤醒,“本航班的目的地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就要到了,请您……”
“睡得可好?”汤执问。
方信看看汤执,好像仍在懵懂的梦中。当他们脚踏上了新加坡的土地,汤执发现方信的眼中露出些许迷茫。方信突然意识到,马凌远的去逝对自己来说,除了震惊只有震惊,惊讶过了,自己也来了,但还真没有多少悲伤在心里,时过境迁啊!
“想去哪里?”汤执等待方信的决定。
“先住店!”方信说。

昨日之岛 2
告别会设置在天府墓园,只是个单纯的告别会,甚至没有下葬的环节。布置大方的灵堂正中,是马凌远的一张黑白照片,就算是平时的照片也有些显得剑拔弩张。方信走到门口抬眼看见遗像,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进去。照例做了祭奠的程序,只见亲属的位置站着赵慈,赵慈见了他,眼神闪烁,微微点头示意。拜了灵,便到一边坐下,在这里,方信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自己乐得清静。
汤执可不一样了。
还没进来,就有人从门口跑进来,对赵慈附耳这般,紧接着丰瑞一伙人集体出迎,后面还跟着颇为仰慕的其他祭奠者。丰瑞的丧事,来的大部分是地产同行,在这里,有谁不知道汤执的大名呢?
看着丰瑞的作派,方信有些不屑一顾,他几乎能从一些人的脸上看出得意的表情,始终肃穆的赵慈不卑不亢,看不出是因为悲伤还是疲惫,总之他没有浪费精力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至于徐沐,方信的目光早就扫遍全场,哪里有他的影子!
“汤先生,请到贵宾室里休息吧!”一位引路员说。
“不必,”汤执看看坐在一边的方信,径自走过去,“我坐这里就好,这里有我的朋友,你们不要客气。”汤执话说得客套,语气却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引路员张张嘴,没说什么。人们的目光看过来,方信有些烦躁,皱着眉头说:“一定要这么引人注目?”
汤执地看着方信,“我早就说过,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很动听,但不合时宜。”方信咬着嘴唇。

“方先生,好久不见!”赵慈走过来,方信站起身。
“不如和汤先生一起到贵宾室休息,说话也方便一些。”赵慈说。
方信看了看赵慈,点头听从,汤执跟在后面,自视为理所应当。走进贵宾室,倒是见到了大把熟悉的人。东南亚各国地产集团的老总,平时生意往来甚多,这样汇聚一堂的情形还真少见,谁也没有死人的面子大。汤执迅速展开了新一轮的话题,方信和赵慈坐在一边,当年,因为马凌远,两人也颇为熟悉。
方信看着赵慈疲惫的面孔,说:“你真是辛苦了!”
“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以后想辛苦也没机会了。真的没想到你会来。”
“好歹相交一场,最后怎么能不来看看?”
赵慈点点头,沉默片刻后转移了话题,“现在在做什么?”
方信一笑,“什么都没做,休息。”
看了看不远的汤执,赵慈说:“我听说了你在香港的行事,干得漂亮!”
轻轻叹了口气,方信笑道:“再漂亮,也不过是离开,就好像凌远的告别会,再庄重也不过是对他的告别,什么都不能改变。”
“人死了,什么都做不成了。但是活着的人,还会有许多可能。”赵慈悠悠地说,“如果从那时起,汤先生就在你的身边,那这份缘份也值得你珍惜。”
方信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慈,若是从前,他可不会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看法。也许,是马凌远的离开让人变得更加和善宽容。但是现在,方信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方信看看四周,“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各路诸侯齐聚。”
“不过是想看看丰瑞的将来。”赵慈说,“可惜,他们注定讨不到便宜。”
“接任的主席……应该是徐沐吧!”方信说。
赵慈笑了,“说说理由?”
“徐沐的遗嘱受益人是马凌远,马凌远的受益人也应该会有徐沐的名字。除了徐沐,他能放心把丰瑞交给谁?”
赵慈看着方信,沉地微笑,“结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徐沐的话,别人就只能喝汤了。”
两人相视一笑。
“徐沐……怎么没有来?”方信问道,“他应该还在新加坡吧!”
“还在。”赵慈点点头,“知道他在罗嘉利道的房子吗?他现在住在那里。”
方信沉默良久,“我本该想到,这种场合,徐沐……的确有不出现的理由。”
“缘份是个奇妙的东西……”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两人就能心领神会。
没过多久,方信起身要走,赵慈送汤执和方信离开。在灵堂门口,方信突然淡淡地说:“遗像是徐沐选的吧!”
赵慈有些惊讶,“呃……没错。”
“怪不得!”方信说,“只有徐沐才会有这样的心思,如此真实直白,也只有这张照片才是真正的马凌远。”
赵慈回头看看照片,作为遗像,这张照片的确透出与众不同的精气神,遗像一般会流露出安详、宁静的神色,但在这张照片里,似乎马凌远并没有因为死亡而做任何妥协……
回到住,方信一副疲惫的模样,脱掉外衣,斜靠在沙发上。
“打听到了徐沐的消息?”汤执轻描淡写地问。
方信点点头。汤执没有再问。
那日汤执夜回来,不意外地看见方信坐在炉火边。

“怎么还没睡?”汤执到方信跟前,分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方信皱着眉头,“不是说过夜里不要坐船吗?在港口睡一晚又怎么样?”
“这些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来。”汤执坐在那里舒服地叹气,“还是家里好啊!”
“夜里海上出的事故不是一起两起,每个出事的人都觉得不会有事。”
汤执看着方信,笑了,“好,听你的,以后不会了。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着急。”
方信“哼”了一声,“你自己不当回事,我急什么!”说着便站起身来,看样子打算休息。路过汤执,衣角被他拉住,“不陪我坐一会儿?”
“我也累了。”
“这出去,听到了些徐沐的消息。”
方信转头看看汤执,回身坐下,看着汤执,固执地不肯开口询问。
汤执暗自觉得好笑,沉默一阵,只见胃口吊得足了才缓缓开讲,“徐沐离开了金宝集团,而且走得悄无声息。”
方信有些惊讶,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有一段时间了。金宝集团一个董事长助理的去留似乎还不足够重要,政府没有规定这个职位的人员变动要告知公众,新闻里没有提及也不奇怪。若是不刻意询问,金宝的人也不会说。”
“这去香港,见到了李维岩?”
汤执点头。
“那他气色如何?”
汤执想想,“这金宝与庄氏狭路相逢并未吃亏,算是一场漂亮的演出。李维岩本该风头更盛才对,但是……别人恭维他,他的反应的确有些……兴致缺缺。”汤执仔细地考虑,应该选用怎样的词语描述才恰当,“这战争中,庄氏的大小姐一直坚定地站在丈夫身边,下了不少幕后的功夫,本来觉得实属不易,后来听说她已经怀有身孕,这就不奇怪了。”
方信听了,思索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悲伤无奈。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汤执似乎在炉火地映照下看到方信眼角有些湿润。方信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炉火,不管是段什么样的感情,既然有如同炉火般的明艳温暖,就也一定有被火灼烧的疼痛,也许还会留下经久不去的伤痕……
“徐沐现在人在哪里?”沉默良久,方信问。
汤执摇摇头,“没有人知道。”
方信再陷入了沉思,直到汤执走过来,吻上他的额角,方信仰头看向汤执,炉火映照,只见汤执眼中一片流光溢彩,“帮我找找他吧!”方信略带恳求的声音让汤执有些嫉妒。点点头,拉起方信一同往楼上走,汤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少见方信显出柔弱的神情,而今天这样动人的表情却不是为了自己,也许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是张牙舞爪的小兽,远不及他人面前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走到方信卧室门前,汤执抱了抱方信,然后放开,“早点睡吧!”刚要转头,手却被方信拉住,方信悠悠地说:“今晚不陪我?”
汤执看向方信,只见他一脸的落寞,这曾经被自己千方百计抹平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又出现在他的脸上。这是方信少见的邀约,汤执没有迟疑,拥着方信走进去,黑暗中两人倒在床上……
这是方信得到的有关徐沐的最后消息,这个夜晚却是汤执的美好记忆。
经过润滑的手指直捣黄龙,方信的呻吟声渐渐从嘴角溢出,汤执耐心地开发多日没有碰触的禁忌之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有时候,看着也是一种满足。方信皱着眉头看着汤执,开始发出不满的喘息,虚弱的手无力地捉住汤执的臂膀,在催促他的进入……
“嗯啊!”方信媚眼如丝,汤执一路追击,毫无保留地在方信身上“隆隆”开过,眼前的人似乎因为落寞而更需要肉体接触的温暖……汤执不遗余力地冲撞着方信,眼看着身下的小兽变得战栗、驯服、娇媚……
在同样的激情中,汤执固执地想着,妩媚也好,迷乱也好,只有“落寞”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方信应该如多年前的初见……温暖而明亮……
从那时开始,方信就在追逐徐沐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汤执在一边默默观察,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追逐,不为别的,因为方信知道徐沐受了伤。金宝与庄氏的对战、李夫人怀孕的消息、徐沐离开金宝集团……种种迹象只表明了一件事。如徐沐那样傲气,在马凌远之后再遭遇背弃,不知道他会怎样面对这场变故。难过的不是说再见,而是先说再见的总是别人……香港没有他,新加坡没有他,就连欧洲市场和美国业内也都不着痕迹地查过,这一年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怎样默默舔舐伤口……想到徐沐,方信就想到自己,有些际遇是如此的相像。
夜里,方信支开汤执,驱车开到曾经去过的罗嘉利道,将车停在门口,抬眼便看到院子里露出的昏黄灯光,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徐沐……应该在里面吧!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刚想打开车门便看见宅子大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门前的灯光柔和,映照出似曾相识的脸庞,这是……方信仔细分辨,是……“静雅”的叶家晖?只见他站在关闭的门前,默默地站着,良久,才发动了停在路边的汽车。方信低头想想,笑了。关上车门,调头离去,看来,徐沐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既然朋友安然无恙,自己当然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新加坡整洁宽敞的街道上,方信心情愉快地飞驰,这还真是个公平的世界,徐沐痛苦的时候还有叶家晖,自己失意的时候,汤执恰好出现……得与失之间还真的做不出合适的选择……

昨日之岛 3
方信毫不怀疑这是个良辰吉日,看,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去往“静雅”的路上连红灯都少见,一路顺畅。身边坐着汤执,没有人能否认他是地产界的风流人物,有他出现的宴会都会凭添光彩,何况这样的人愿意做他方信的陪同。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方信一点都不敢怠慢,不但自己会表现出色,而且还带了汤执这样的人去――今天,是江舒文的大喜之日,是方信爱人的结婚之日。
爱人?是的,爱人。爱人要结婚了,站在身边的人不但不是我,甚至,连站在那里的资格都没有……方信笑着,心里发苦,不管怎样,这是最后一天,没想到走到最后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么快就来临。
恨他?这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即使走到了最后,仍是他伤了自己的心;无奈,这才是最煎熬的感受,有再多的力气也使不出,撕心裂肺地喊叫也只能换来空荡荡的回声;默然,这才是最悲哀的选择,咬紧牙关不出一声,任心中翻江倒海,也要面不改色……
汤执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十分紧张,他侧头看看方信,笔挺的西装、镶金的纽扣、淡粉色的衬衫、精致的领带,袖口掩映着镶钻的手表,从上到下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整个人却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彩,还有……汤执仔细分辨着……还有一丝凄然的绝望。
不过是明地和广德的婚礼,再说自己长年不在香港,这也算不上什么非来不可的场合,但是方信开口,汤执理所应当的奉陪。
“几天后有一个朋友婚礼,能陪我一起去吗?”那天晚餐,方信力求语气自然平淡,看似无所谓。
汤执看了看方信,“好啊!手里的事情也办完了,正好陪你。”
方信轻哼一声,“手里的事情?来香港只是为了你的业务?”
“当然!还有……大哥最近时常提起你,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
“那不是我的家!”方信一锤定音。
“真的打算在香港生活?”汤执问,“就算是这样,也要有个平稳的生活好让家里放心。”
平稳的生活……平常一句话,刺进方信的心里,手里的叉子停顿了几秒,直到引来汤执探究的目光,方信才强自镇定。平稳的生活……曾经以为会有,曾经以为幸福就在眼前,甚至还不自量力地计划着、憧憬着……付出所有的感情,依然抵不过……
要么她,要么我!舒文,你可以选!曾经说得那么自信……真是可笑!
信,我不是为了她……
不管为了什么,江舒文舍弃的都是方信!
汤执伸手掰开方信拿着叉子的手,方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手攥得生疼,一道红红的印子印在手上,看向汤执,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小牛排要是这么难切,我可是要向酒店投诉了!”
方信神经质的一笑,干脆刀叉都扔掉,“我吃饱了。”
汤执招来服务生,轻声吩咐,一会儿,一杯浓浓的酸奶摆在方信眼前。“记得你很喜欢吃的。”汤执说。
瞥了眼酸奶,方信负气般瞪着汤执,轻哼一声,“现在不喜欢了,人的口味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别以为我还是小孩子!”
汤执只是微笑,“对不起,不过浪费了不好。”
“哼!”方信用一副解决垃圾的表情一口口吃掉,汤执没有错过他唇舌之间回味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很喜欢吃酸奶的。
“记着,上午1点来接我!”方信提醒汤执不要忘记陪他参加婚礼的事情,说完又加一句,“还有,怎么帅怎么穿!”
“好。”汤执什么也没有多问。
什么也没有问,多年来第一接到方信的邀请去做一件事情,汤执有些感慨。和方信的每接触时间都不长,不够接触到方信的生活,但方信的父亲方青州却时常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令人头痛的儿子。学业完成了却不回公司帮忙,不喜欢女人却在男人身边游荡,其他子女积极地要继承家业而他却不屑一顾,离得太远,没有什么可拿来诱惑的,自然就难以约束。
“这些我都能忍,唯独传宗接代这件事,”方青州叹着气,“这些年来,不能忍也变得能忍了,指望信去和女人结婚是不可能了。”
汤执沉吟着,“这种事情,不是信自己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只是喜欢男人,那么独自一人的留学期间,他必定受过不少精神上的煎熬。”
“我也想开了,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但总要找个好男人吧!”方青州皱着眉头,“这孩子,看不清什么是自己能得到的,什么是得不到的。我又不能明说,只能找人查他,知道了就乱担心。”
“不如大嫂……”

“毕竟不是他的亲妈,这些年他有意疏远这个家,我心里清楚,他过不了这道坎。”……
这个时常让大哥皱眉担心的人就坐在身边,外表看起来很不错,但是方信眼底淡淡的忧伤让汤执有些警觉,如此郑重其事,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场合。
伴着方信进门,迎上来的人夸张地问候,大叫“幸会幸会”,汤执笑着回应,却在时刻关注方信的反应。汤执四看看,看不到今天的主角。“汤先生来得正是时候,新人们正在休息室里准备出场呢!”
方信面色一滞,接着又摆上最灿烂的笑容,没有理会汤执,径直往前走,汤执连忙跟上。
“哎呀!汤先生!您能到场小女的婚礼……我李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江承和李宣兆从人群中快步走出迎上去,只看得见汤执,李宣兆笑得眼睛都迷了起来。
“是啊!这真是个惊喜!汤先生常年在海外,舒文结婚这样的小事也就没敢打扰您,没想到您还是来了!呵呵!”江承说。
“两位世伯太客气了!本来我是不知道的,我的朋友说他要参加一个好朋友的婚礼,我这才跟了来,这真是机缘巧合啊!”汤执笑着说,每一个字人们都能清楚地听到,“方信。”说着,他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杯酒递给方信,“马天尼,行吗?”
方信笑着接过,随即对江承说:“江伯伯,恭喜了!李小姐和舒文堪称金童玉女,绝妙的一对,我真为舒文开心!真心祝愿他们幸福!”
“呃……谢谢!”方信温文尔雅,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看见江承惊讶、尴尬的表情,你以为我会哭天抢地、痛苦不迭?不,我会笑着看着这一切!
所有的人都被汤执和方信吸引,直到新人入场,才勉强记起今天的主题。
在婚礼进行曲中,江舒文首先入场,经过人们的祝贺,走到牧师跟前。方信怡然地站在前排,虽然笑着,但也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是的,前排,要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江舒文正稳步走着,猛然间和方信的目光相对,脚步明显变的慌乱。
江舒文转过身来,准备迎接新娘,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微笑着的方信,眼神里有着伤痛和不解。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来吗?方信咬着牙冲他笑笑。
站在一边的汤执找到了症结所在,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他看了看江舒文,不得不承认他有足够的魅力和气度,可惜……
方信脸上笑着,身体却开始轻微地颤抖,汤执靠近方信,一手揽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说:“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信,你今天的表现棒极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今天这个场景。”
方信抬眼看了看汤执,只见他满眼都是恳切的关心,倚重着他的臂膀缓解身体的紧张,笑着说:“谢谢你今天能陪我来,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艰难。”
“不管怎样,信,你干得漂亮!”汤执不介意当众表现得更加暧昧。
还是那象征着幸福的婚礼进行曲,李宣兆携李清h入场。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方信更是一副真心诚意的样子在鼓掌。一步步走来,李清h的目光羞涩地落在江舒文的身上,但不久,她的表情也变得僵硬。江舒文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方信,直到李宣兆走到他跟前,江李清h的手交给他。一对新人,冲着牧师站好。
“……你愿意嫁给江舒文先生为妻吗?”
李清h柔和的声音,“我愿意。”
牧师转向江舒文,“江舒文先生……”
“我要先走……”侧头向着汤执,方信的声音颤抖,即使这样心积虑的表现,但自己实在无法冷静地听到爱人对别人说“我愿意”,甚至方信能够预料到当江舒文说出这三个字时自己绝对难以保持平静的表情,一把刀就悬在心上,已经千疮百孔,不能忍受自己眼睁睁看着刀掉下来……
没有多余的话,似乎汤执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他拉着方信转身就走,脚步飞快,方信甚至觉得他在拉着自己逃跑……一路上少不了寒暄告别,李宣兆从前台赶过来相送。牧师依照规矩要宣读的誓词也停了下来,方信不敢回头,他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但他不敢再看一眼。舒文,你已经选择自己的路,那么就不要对另一条路有丝毫留恋,自己也是一样,江舒文的决定也替自己选了一条,既然选了,就要坚定地走下去……

昨日之岛
司机就等在门口,方信和汤执坐进车里,汤执在等方信说话,但他只看见方信疲惫地倚在靠背上。乖巧的司机看到了老板的眼色,发动了车子,开始没有目的的来回转圈。
“再走下去,就要围着香港转一圈了。”过了很久,方信轻声说。
“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想去什么地方吗?”汤执的声音里充满歉意,方信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会做戏,明明是……
“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方信冷冷地说。
汤执笑了,“不过,我有些饿了,还想喝点热的东西,不介意陪我吃个午饭吧!”
方信用沉默回答,汤执冲司机说了个餐厅的名字。

不久,车停了下来,汤执说的餐厅应该就在这里。方信向窗外看去,外面是阳光灿烂的正午,方信只觉得自己从身体里往外发冷,看着几乎是眩目的阳光有些退缩,本来打算打开车门的手,不知为什么就停在车门上。正在迟疑,车门从外面打开,一只手握住了方信的,汤执一手护住方信的头,一手绅士地将他扶出,一路走进去,手并没有松开。
一杯热茶放在方信面前,“手那么冰,先喝点热的。”汤执说。
方信一笑,“我以为你会给我一杯酒,温暖,酒的效果会更快一些。”
“先吃些东西,再喝不迟。”
方信不觉得自己有胃口,但是面前的食物都是好入口的东西,甚至还有水蒸蛋。一点点地吃着,他开始觉得温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今天……谢谢你!”方信恢复了些状态。
“谢什么!不过是一场婚礼。”汤执看似毫不在意地说,但他没有错过方信听到“婚礼”两个字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沉默良久,方信“哧”地一声笑出来,“你又在装模作样。”他看着汤执说,“如果你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我会更加感激。”
汤执若有所思,“不要以为你的事情能够瞒过他,他对你的关注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不用我说,江舒文的婚礼只要见诸报端,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方信笑了,有些自弃的意味。
“有什么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活还是离开?”
方信摇摇头,所有的精力全部用来对抗爱人结婚这件事情带来的痛苦和折磨,想这些?还没有时间。
“如果没有什么好的计划,以前的那个提议,你现在不妨考虑一下。”汤执缓缓地说。
方信迅速抬眼看了看汤执,“你……还有那种想法?”
汤执点点头。
良久,方信笑得有些凄凉,“为什么你就可以多年不变,为什么我遇到的人就不能够坚持?”
汤执倾身握住方信有些颤抖的手,“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世上任何一种坚持都需要条件。”
方信皱着眉头,抽出了手。
“不用给我正式的回答,哪怕只是先尝试一下也可以。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可以包容,你知道的。”
“我不再是孩子。”
“我没当你是孩子。”汤执说,“而且2岁,也不是个孩子。”
方信看向汤执,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十年了,你好像没有变老。”
“你也没有变得更成熟。”
沉默……氤氲飘散在午后的阳光里。
方信回到自己的公寓,看似随意地跟汤执告别后,一个人走进屋子,才发现寂寞如初冬的冷气,一点点渗透着自己。这个时候,真不适合一个人独,方信戏谑着自己,和衣倒在床上,抬眼看见床头一张自己笑得没心没肺的照片,还有一边的江舒文,方信闭上了眼睛,一场婚礼将所有的力气都抽掉了,现在真是连将像框砸掉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信在床上缩成一团,婚礼上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眼泪夺眶而出……方信“呵呵”地笑出来,有什么用?就算是最后仰首挺胸地离开,又有什么用?失去的赢不回来,这几年的真情也仍是被摧折践踏,除了面子上好看些,什么都没有改变……说到底,自己也在做戏……嘴角再难弯出微笑的弧度,方信紧咬着牙关,真的不想听到自己的啜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声响起,方信睁开眼睛,发现夜幕已悄悄降临,响亮的铃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伸手接起,“喂……”
没有人说话,仔细听听,那边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瞬间,方信知道,那是……江舒文。方信也没有说话,满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何说起。说什么呢?舒文,祝你幸福。舒文,我恨你!舒文,再见!舒文,舒文……方信皱起眉头,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静静地听着江舒文的气息,听到声音,就好像人也在身边,曾经就是这样安静自在地相,不必刻意说什么,偶尔眼神碰触、相视一笑,安稳和幸福就会在心中蔓延。方信闭上眼睛,握着电话,贪恋着这最后的时刻。
忽然,听到那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咔嗒”一声,电话断了,好像也在方信心上重重敲了一记。听着冰冷的忙音,方信攥紧了拳头,将下唇咬得生疼。到最后,仍是江舒文先说了“再见”……
发呆了半晌,方信起身梳洗,换了衣服,茫然地出门、下楼、开车,不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忍受黑暗的屋子和冰冷的呼吸。

刚刚将车子开上地面,就见一个身影挡在车前,停住一看,是汤执。
汤执绕过车头径自拉开车门坐进来,“很多年没有逛过香港,不如跟你一起到走走。”
方信看了看汤执,没有说话,开车便走。
这是一间嘈杂的酒吧,时间晚了,这里却正是热闹时候。方信笑看着汤执的不适应,后者正尽量不在这奔放的环境中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是年轻人的放浪做派,个个头上似安了遥控器,脚底似装了弹簧,一群青年呼啸而过,显而易见的不良因子,还真是有些不适。转头,只见方信正笑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汤执笑了,坐在吧台方信身边,看看方信面前的烈酒,向酒保要了姜汁汽水。
“哈!”方信这才有些意外,“几年不见,不会老朽成这个样子了吧!”
汤执抿嘴一笑,“我可从来都不是乖宝宝,玩腻了的东西!”
“哼!”方信有些轻蔑地一笑,开始和酒保玩滑杯子的游戏,酒保远远将满载着美酒的杯子划过来,方信则一饮而尽,不久,方信面前就摆满了晶莹的口杯。听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方信脱下外套,跳进舞池……
汤执在一边看着,这个人,从哪里能看出来已经快3岁了呢?这个年纪,自己已经娶妻生子,事业有成,经历了亲人的逝去,方信……也许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心痛……他以为这样疯狂地甩头就能将一切甩掉吗?
方信跳了一阵,只觉得头晕眼、脚底轻浮,跌跌撞撞地回到吧台休息,示意酒保再来一杯。酒保看了看台面上的酒杯,很有眼色地看了看汤执,汤执微微点头,一杯销魂汤又滑了过来。
方信触着杯子,没有着急喝下,自己呵呵地笑了,“怎么今天,连酒量都变少了?往常,我要能喝的多!”
汤执温言道:“你今天很累,晚上也没有吃东西,当然不胜酒力。”
方信瞪着汤执,“知道吗?我最恨你这样装模作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破!真是恨得人牙根发痒!”
“你想我说什么?”汤执笑了,“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说不过是被人甩了偏要一副活不起的样子给谁看?说你不是想装出这幅可怜相引起我的同情?”
方信听着,看着汤执,喘着粗气,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汤执说得没错,想反驳都找不到说辞。是的,安慰,自己真的是想找个人来安慰。
方信闭了闭眼睛,将杯中就一饮而尽,自嘲地笑了,我……还真是可悲啊!放下钱,拿起外套边往外走。
拿出车钥匙刚插进车门,一只手便将他推开,起手开门。
“你不会喝成这个样子还想开车吧!”汤执推着他绕到副驾驶,开门让他坐进去。方信看着汤执坐在驾驶座,没有别扭,说:“我很清醒。”
“我知道你很清醒,只是手脚和大脑的配合有些迟钝。”
“哧……”方信笑出来,几乎笑出眼泪,赶忙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没见汤执发动车子,方信睁开眼睛,只见汤执正看着自己。方信没有说话,也回看着他。
汤执伸手揽住方信的颈项,嘴唇压了上去。当汤执吻下来,方信并不意外但终究没有躲开,渐渐地回应那个吻,让自己冰冷的嘴唇变得炙热……汤执抬起头看看方信,轻抚着他嘴角的笑容,“你确定……你不是在哭?怎么笑得这么凄惨。”
方信一愣,再难恢复从容。
汤执若有所思地说:“无论是谁,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代都会觉得有损尊严。”方信的脸彻底垮下来,想闪躲却又被汤执捉住,“但我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汤执驱车回到自己的酒店,绅士地走到另一侧,为方信打开车门。方信面无表情地跟着汤执进了电梯。到了顶层,打开总统套房,汤执拉着方信进去。“很抱歉,我在香港的房子还在大修,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汤执直接将方信带到宽大的床上,“如果我们从这里开始,不知你会不会介意。”
看了看汤执,方信说:“我想洗澡。”
汤执笑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一起做……”从浴室开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
汤执覆在方信身上,很仔细地亲吻着身下的人,唇舌在方信的胸膛上徘徊,手也在他的身下抚慰,感受着方信的身体从僵硬到柔软,气息从平缓到急促……
“嗯……”汤执出其不意地轻咬,方信便呻吟出声。这就对了!汤执想,没有比一场激烈的Xing爱更能转移人的注意力了,嗯……这样的方信也着实迷人……
汤执一路吻下去,直到将方信含在嘴里,不意外地看到方信开始不安地扭动,唇舌的亲密描绘控制着方信时紧时松的腿部肌肉……

“啊!啊……”汤执唇舌的一个迅猛地完全包容,从脚底窜到头顶的电流让方信全身为之颤抖,双手捉住汤执的头发,“你……”
汤执抬起头,又一路吻上去,埋进方信的脖颈,“想要吗?”
“嗯……嗯……”方信呻吟着不答话。
汤执吻上方信的唇,手沾了润滑油绕到后面,缓慢却执着地探索。
“唔!唔!”方信的呻吟被汤执吞在口里,汤执反复摩擦那一点,“啊……”方信推开汤执,大口地呼吸着、呻吟着……
“我想进去……”汤执在方信耳边轻声说,方信浑身一战,仿佛这一句话要比之前所有的爱抚还要能挑起情欲,看了看汤执,方信翻过身去,跪在床上。
汤执从身后覆上来,灼人的热度反复摩擦,汤执一边吻着方信后颈,一边缓缓顶进方信的身体,等全部没入接着便是一个猛烈的抽插,“哈啊!”方信身体一抖,汤执伸臂扶住……
“啊……嗯……嗯……”方信在汤执的连贯撞击下呻吟,只觉得自己的头晃得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趴在床上,双手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嗯……”肉欲的漩涡将自己一点点地吞进,这样很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事情,只管眼下……
“啊!”汤执猛地将方信抱起,坐在自己身上,惹来方信一声惊叫。
“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了,嗯?信?”汤执抱着他,下身没有停止运动。方信仰头靠在汤执的肩上,这么紧密地契合,让方信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汤执喘息着,“放松,信,相信我……”他一手搂住方信的胸膛,一手照顾方信下身的灼热,唇舌舔舐着方信敏感的后颈,方信身体软化下来,双眼迷蒙,似乎在宣告自己的放任……
“嗯……嗯啊……文……啊!”方信含糊不清的呻吟惹来汤执又一个有力的穿刺,“你刚才说什么?嗯?”汤执大力进攻着,扶着方信胸膛的手上移握住他的脖颈,喘息着,方信承受着让人发麻的激烈,双手去掰卡在自己咽喉上的禁锢。
“说啊!”汤执将方信的头扭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说!我是谁?”
方信努力睁大迷蒙的眼睛,“汤……汤执……”
汤执吻上方信的唇,手上加紧动作,“唔……”方信身体一阵抽搐,最后高昂的叫声尽数落在汤执的唇间。汤执抱紧方信又顶了几下,才将自己的热情释放出来。
两人筋疲力尽地靠坐在一起,汤执看看眼前一塌糊涂的床单和怀里的方信,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荒唐了。
良久,“我想洗澡……”方信闭着眼睛,虚弱地说。
听到方信沙哑的声音,汤执温柔地笑了,“好,我们一起……”
温暖的水流抚慰着方信的身体,蒸腾的水气让他觉得这只是个梦,只有身后紧贴着的躯体告诉他,刚刚做了些什么。坐在浴缸里,靠在汤执身上,方信皱起眉头,对自己有些厌恶。
汤执伸手抚摸着方信的眉心,说:“是不舒服,还是觉得和我……”
“不是!”方信斩钉截铁地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汤执低头舔舐着方信的耳廓,“信,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方信略一躲闪,“我知道。”
“你不知道,”汤执说,“今天晚上,刚才在床上,你就是在保护你自己。”
方信转头瞪着汤执,知道别人将自己看得通透并不会是舒服的感觉。
“而且你选择了非常合适的对象,”汤执也看着他,“利用谁都不如利用我。”
方信咬着嘴唇别开头。
“还是那句话,以前的提议你不妨考虑,面对我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就当是一度假,假期的长短由你决定,嗯?”汤执吻上方信的后颈。一阵酥麻的感觉窜上方信的神经,身体不觉一颤,“嗯?好好想想,我有一个小岛,四周都是海,一年四季的景色都很迷人,你一定会喜欢……”
迟疑着,方信开口:“那年……我2岁……”
“嗯,2岁,我一直在等你的决定,不过这些年好像你根本就把它忘了。”汤执说,“现在终于有时间想想我了。”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不知道我父亲会是什么脸色。”
“我也不知道。”
“那……反正闲来无事,不妨一起看看……”

昨日之岛 5
那年,方信2岁,风华正茂,阳光无限,正是任意挥洒岁月的时候……
谈完了正事,方青州看着窗外泳池边的方信,对汤执说:“有时间就教教我这个儿子吧!刚念了两年书,倒是念得神情恍惚,不知道每天在想什么!”汤执顺着方青州的目光看去,只见方信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正看着池水发呆,他沐浴在阳光里却散发出寂寞萧索的味道。
看见水里的倒影,方信抬起头,看了看汤执,敷衍地叫了声“叔叔。”
汤执挑挑眉毛,“叔叔”这个称谓总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不想叫就不要叫,你父亲不在的时候可以叫我名字。”
“汤执!”方信斜睨着汤执水中的倒影,挑衅地叫了一声。
“恩!”汤执笑着点点头,摆出一副享受的样子,方信没了乐趣,转头继续看水。汤执在方信身边坐下来,方信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汤执,汤执无辜地回望过去,两人就这样看了又看,依旧无声。
“大学生活怎么样?”汤执终于打破沉默。
“就那样!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方信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感受自然不同。”汤执说,“我比较好奇你的感受。”
“好奇?好奇心杀死猫。”方信悠悠地说。
汤执笑笑,“这么好的假期,怎么没带些朋友回来?有女朋友吗?”
方信皱起眉头,“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对不起!”汤执连忙说,“不过要是女孩子方面有什么麻烦,我不介意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会有些好主意。”
这话好像触到了方信的痛,“哼!”方信冷笑,“原来在女人方面你很在行!”
“不,只是看得多。”
方信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悠悠地说:“我在女孩子方面……没有任何麻烦……”不知为什么,汤执觉得身边的这个孩子更加忧郁了。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似乎是新近流行的欢快旋律,方信看了看,嘴角露出笑容,接起手机,“Hey!Andy!”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串话语,汤执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他看见刚刚展露的笑容凝固在方信的嘴角。
“哦!是和Kate一起去?”声音有些落寞,方信固执地含笑听着,“不,我不去了,谢谢!”有些强打精神呢!汤执想。“没关系,我去了你还要顾到我,不打扰你和Kate的好时光。”这一句似乎有些苦涩,汤执想。“呵呵”方信干笑两声,“谢谢!我这边也有漂亮的女孩子,我就近奋战好了……嗯……再见!”
真是有气无力的声音,汤执看着方信,还有垂头丧气的人儿。
“Andy……”汤执迟疑地开口,“就是你上带回来玩的朋友?”
方信仍旧看着水面。
“很阳光的男孩子。”汤执轻描淡写地评价着,“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方信猛地站起身来,抬腿就走。汤执看着方信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坐在安静的角落,与眼前的文气男子聊天,汤执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今天晚上共度的伙伴。这是个档不低的gay吧,昏暗的灯光和典雅的音乐很适合汤执的品味,这里相遇的人也都有不俗的谈吐,一夜之后互不拖欠,是个寻找夜伴的好地方。

汤执轻声说了个略荤的笑话,眼前人十分配合地“呵呵”笑出来,汤执充满眼中的笑意在看见入口犹豫的身影后,迅速敛去。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失陪!”汤执匆匆放下句话便起身离开,文气男子皱着眉头,看见汤执大步走向门口的年轻人,脸上便浮现了然的神情。
面对突然出现的汤执,方信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你……你……”他迅速左右看看,确定父亲不在这里。汤执捉住方信的手臂,拉着他便出来,方信惊魂未定,听话地任其摆布。
“你……跟踪我?”户外的广场上,方信底气不足。
汤执瞪着方信,“怎么会到那里去?”
看着汤执,方信动了动嘴唇,重复道:“你跟踪我!”
汤执叹了口气,“我没有跟踪你,相反,是你打扰了我的约会。”
“你?”方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在那里约会?”
“没错!”汤执理直气壮地说,“现在轮到你说,为什么会去那里?”
“你……是……”方信还沉浸在惊讶中,“不对!你有个儿子,你结过婚!”
汤执有些无力,索性拉了方信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父亲……知道你是……吗?”方信垂着眼睛,低声说。
“如果他问,我会照实说。”汤执回答,“你呢?”
方信沉默良久,“请不要告诉我父亲,我……会自己跟他说。”
汤执看了看年轻但布满愁云的面孔,说:“有没有试过跟女孩子交往?”
“试过……但是没有用。”方信咬着嘴唇。
“跟男人试过没有?”
“啊?”方信有些慌乱,迟疑半天,说,“本来,今天想试试。”
汤执踩了脚刹车,缓缓将车子停到路边。“你能再说一遍吗?”
汤执炯炯的眼神似乎吓到了方信,“我……我说……”方信犹豫地说,“我想找个男人试试……”
汤执紧盯着方信, “说吧,怎么回事?你一定有需要请教我的地方,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跟你父亲说的。”
方信死盯着自己的膝盖,眼角渐渐发红,“我……只是想试试……”
汤执伸手握住他僵硬的肩,“慢慢说,不用紧张。”方信咬着嘴唇不说话,泪水眼看就要从眼里滴出来。
“好吧!”汤执叹了口气,“你不喜欢女孩子?”
方信默默地点点头。
“那……喜欢男孩子?”
方信认真地想着,缓缓点头。
汤执忽然想到……“喜欢那个叫Andy的?”
方信猛地抬起头,满脸警惕地看着汤执。
汤执笑了,“Andy我见过,是个很好的男孩,你眼光不错。”他接着说,“不过,你和女孩子试过没有?”他用眼神示意方信,自己指的是床第之间。

方信吸了口气,“试过,不过……我不感兴趣。”
“所以才想找男人试试?”汤执下了结论。
“方信,”过了很久,汤执缓缓地说,“当遇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认识它,然后接受它。”
“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这样的,只是不多。”方信小声说。
“只要自己接受了,就没有什么可让你烦恼的了。这样的人的确不多,所以你要学着分辨别人。”汤执微笑着,“还有,有些事情是不能乱试的,可能的话,找一个喜欢你的人试,第一,不要找陌生人。”
“你呢?”方信看向汤执,“你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这么回事。”
方信皱着眉头,“我是说,你不是结过婚还有孩子?”
“现在我只喜欢男人,我过世的太太是种不可能再遇到的人。”
“那你对女人还有感觉?”
汤执淡淡地笑着,“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报告。”
“可是……我的事情你都……”
“那是因为你需要我的意见。”汤执打断方信,“何况你也没有什么牵涉到别人的事情。”
方信红着眼睛瞪着汤执。
“不要这样瞪我,我可是为了你浪费了一美妙的约会!”
方信收回眼神,默默坐着,有些像沉默的抗议。
汤执一笑,“我送你回家。”
车子重新启动,“记住,要善于保护自己,相信自己并且接受,有事你可以找我。”
那孩子究竟在想什么?汤执想着,这段时间只要自己来到方家,就能看到方信可以隐藏的身影,隐藏着,并且不住窥视着自己。
“老弟,前些天丰华的韩老跟我谈了新发地的事情,你有空帮我看看……”
汤执答应着,眼睛的余光却在注意方信的动向。汤执和方青州坐在庭院里喝茶,方信就在树丛掩映的那一边,拿着本书,目光却不时地飘过来。
“新发地的项目是一定会有发展,但是周期比较长,还要看老哥你其他项目的情况。”
“嗯。”方青州点点头,“我再看看。”
“需要资金的话你尽管说,”汤执喝了口茶,“最近有一笔资金正在回笼,下半年我不打算有什么动作了,放着也是放着。”
“呵呵!用的时候再说,老规矩,给你抽成。”
“老哥,你生生把老弟逼成了放高利贷的啊!”
“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哈哈……”
屋里电话铃响,帮佣接了,便叫“老爷!”方青州笑着起身,拍了拍汤执的肩膀,“我先过去,喝完了茶就来找我。”
汤执点头。默默地坐在那里,看也不看方信的方向,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看你还能挺多久。果然,不久,汤执就看见方信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汤执摆出惊讶的神情,“咦?你是从哪里来的?一直没看见你!”
装蒜!方信心里恨恨,手里把玩着书。

“有事找我?”汤执问。
“我……想了解……你这样人的生活。”方信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说。
汤执看了看方信,“问吧!”
“你……多久约会一?”方信犹豫地问。
汤执看了看他,想想,“没有固定的时间,大都是觉得需要就去约会。”
“需要……是什么程度的……需要?”
看着方信,汤执突然兴起逗弄的念头,他倾身靠近方信,用暧昧的声音说:“需要……就是……”边说,边刻意地瞄向方信的下身。
“呃……”方信注意到汤执目光的方向不自觉地躲闪,“那你一般都找什么样的人?”
“看得顺眼的人。”
“有固定的……人吗?”
汤执开始觉得方信的问题并不简单,“没有特别固定的,不过有一些交往比较好的。”
“那……就是说,一般的人你就可以?”
汤执皱皱眉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信看看汤执,接着别开眼,“那……你看我行不行?”
汤执一愣,看着方信不说话。
被汤执看得不舒服,方信转过头来好像在分辨,“是你说的,最好不要找陌生人,我还想试试,你说应该怎么办?我就认识你一个这样的人。”
“哧”,汤执笑出来,真是个孩子!
见汤执笑了,方信恼火起来,横眉立目地起身就要走,汤执一把将他捉住。
“信,如果我原本不认识你,偶然遇见,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拐到床上,你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孩。”汤执很认真地说。方信听了面色缓和起来,还多了一丝羞赧。“但是,我不但认识你,而且你我两家交情颇,如果你是我,你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方信站在那里,咬着嘴唇,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妥。“我们……可以不让人知道。”
汤执摇摇头,“在这种事情上,我不会欺瞒你父亲,别忘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
“你才几岁!”方信猛然挣脱汤执的手,“叫你叔叔!哼!”
“想不叫也可以,等你确定了自己,告诉你父亲,再说吧!”
方信咬着嘴唇走了。坐在那里,汤执看着方信的背影,自己刚才没有说假话,如果遇到方信这样的孩子,他是一定不会错过的,何况自己有这样选择自己生活的力量……

昨日之岛 6
进了家门,方信觉得有些疲惫,把行李放在了门口。
“少爷回来了!”帮佣见了方信连忙招呼。
“我父亲在吗?”

“老爷出去应酬了,刚才汤先生打过电话,说他们一会儿回来。”帮佣应着,接着叫人把行李拿上楼。
“不忙!”方信拦住了要拿行李的手,“先放这里吧!”还是放在门口现实一些,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拿着行李就走。度过了煎熬的几个月,这个假期注定要成为摊牌的时候。方信坐在大厅里,默默等候。
Andy……方信地叹息,不说出来,那团伙就像在自己胸口里燃烧;说出来,就连朋友也做不成。方信自己笑出来,“死猪不怕滚水汤”,反正已经说了,不如就一说到底吧!
不知坐了多久,听见帮佣说话,“老爷回来了!”
方信这才听见门响,起身站在门口。
方青州进了门,红着脸笑着,宴会上喝了酒。看见方信他更是高兴,“你回来了!呵呵,刚才我还在跟你汤叔叔聊天,说你放假回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方信往父亲身后一看,汤执也微笑着站在那里。
“快过来!”方青州拉着方信,叫着汤执,要坐到沙发上,“咱们好好聊聊!”
“父亲!”方信叫住方青州,他知道也许今晚不是摊派的好时机,但是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父亲,我……有话跟您说。”
“哦?”看着方信认真的样子,方青州收起笑容,看了看汤执,汤执会意地一笑。方青州点点头说,“好,那……到我的书房。”
看着父子两人进了书房,门关上,汤执坐在沙发上沉吟半晌,方信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帮佣为汤执端来热茶,这很受汤执的欢迎,宴会上虚与委蛇的疲惫似乎就能融化在眼前的热茶里。
汤执坐在客厅,刚端起茶杯,陡然听到书房里方青州的大声呵斥,他放下茶杯,静静地听着,愤怒的叫嚣中还夹杂着方信的声音。转头看看,书房的大门紧闭,在一边帮佣的大嫂正担心地张望。见到汤执看向她,仿佛求救似地叫了声“汤先生……”
汤执微笑表示没事,让大嫂先离开。心里琢磨,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直好脾气的老哥大动肝火,方信一直也是安静的孩子,除了有些不合群,没有惹祸的记录,莫非……汤执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方信他不会真的如此之接地向他父亲……
“咣”地一声门响,方信从书房冲出来,直接走到门口拎起行李开门就要走,只听方青州跟在后面大和:“不准离开这个家!你敢走,就是想要我死!”
汤执见状冲过去截住方信,抢下行李扔到一边,“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惟独是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方信听了愣在原地,喘着粗气,方青州也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上。帮佣闻声赶来,“把少爷的东西拿到楼上去。”汤执吩咐,接着对方信说,“你留在这里。”
转身扶起方青州,“老哥,不是你说的吗?要遇事不慌,来,先喝点茶。”
方青州好像才发现汤执还在,看了看方信,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身形显出疲惫和无奈。汤执也看了方信一眼,扶着方青州走上去。

真是失败!方信坐在庭院里,捧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还在为Andy的回答而心痛,耳边满是父亲的咆哮。
感到身边有人坐下,抬起头来,是汤执。
看着方信挫败的样子,汤执有些心疼,几个月不见方信好像成熟了许多,但执拗的个性没有变。“后悔吗?”
方信张了张嘴,但是在没有力气说什么,只有摇摇头。
“也许……你选择了个最傻的方式。”汤执说,“也最直接、英勇。”
方信“哧”地笑出来,有气无力,象在笑自己。
方信搓了搓脸,站起来跺跺脚,象在重整精神。看了看汤执,“想去喝酒吗?”
汤执笑了,“你开车,我刚才已经喝了点。”
汤执考虑周全,临走时还不忘告诉帮佣,老爷问起就说少爷跟汤执出去了。

方信开着车,看路线,汤执发现他是要到几个月前两人撞见的那个酒吧。

下了车,关上车门,看了看酒吧的招牌,方信心说,真实的自己要寻找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吧!方信看看汤执,走了进去,汤执跟在后面没有阻拦。
“你还真是说话算话。”方信坐在吧台上说,“把事情告诉我父亲就意味着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来这种地方?”
“不。是意味着你接受了,并向世界宣告了自己的身份。”汤执看似漫不经心。
“你是怎么向你父亲说这件事的?”方信喝了口就,想尽快安抚自己。
汤执苦笑,“我的双亲早就去世了,我没有什么人好交代的。”
“那你的夫人呢?”
“她很清楚我。很遗憾,她去的时候太年轻。”
“你的儿子呢?不需要向他交代吗?”方信有些执着。
汤执笑了,“等他足够大了,我会对他说。但这不是交代,只是通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可能活在别人的生活里。”
方信上下打量着汤执,“你还真是没有什么顾虑。”
“所谓顾虑,是要看你怎么想。你觉得这是个问题,那就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不是,那就没有问题。”汤执喝了口酒。方信不明白同样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汤执就能如此悠然、惬意。
“也许……你真的足够成功……”方信轻声说。
汤执看着方信握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拉过方信的手握住,这个故作镇静的男孩心里正一团乱吧!“我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是因为喜欢了一个男孩,我发现自己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受不了他向女孩献殷勤。”
这果然引起了方信的兴趣,“然后呢?”他问。
“没有然后,就这样知道了自己,然后就是接受自己。”
“你夫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我,并且愿意跟我结婚,所幸我也很爱她,除了她,我不爱任何女人。”汤执说。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这样的女人?”
汤执笑了,“你可以试试。”
方信也笑了,“做梦吧!”他抽出自己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我父亲会生气多久?他会接受吗?”
“不知道。你觉得呢?”
方信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大动肝火。我还有弟弟、妹妹,断不了方家的香火。”方信顿了顿,“再说,我是同性恋,这不正好吗?不会影响他的家庭幸福,对谁都没有威胁。”
“你父亲很爱你。”
“我不知道。”
“你以为他为什么和淑慧连孩子都不小了,仍然不让他们回大屋住?”汤执看着方信,“淑慧不是第三者,人家也是光明正大地嫁过来,却连婚礼都不办?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他说的?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方信心不在焉。
汤执叹了口气,“信,你今年2岁,不是孩子了。”
方信默默咬着酒杯,不是孩子了?多么想当个孩子,是孩子,就没必要理这些有的没的。
“你喜欢同性,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感到抱歉,但你也不能不顾及你父亲的心情,这个假期,好好陪陪他,尽到自己的责任就好。”汤执说。

“我现在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你要我想他的心情?”方信看着汤执,“还是你自己是个超人,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汤执没有再说什么。方信放下酒杯开始打量周围,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安静和谐的音乐静静流淌,昏暗的灯光里人们围坐交谈,偶尔会有一对同性伴侣在舞池起舞。按仔细观察,便会看到都是风光旖旎。不远的角落里,有人在拥吻;身边的两个人正在牵着手含情脉脉;斜对面的两个人放下酒钱相携而去……
“你平日就是在这里找伴的?”方信问。
“偶尔。”对着方信疑问的眼神,汤执笑着说,“你不会以为每我都要找新的床伴吧,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只跟我过了一夜就厌了。”
方信摆出一副上下打量的神态,“呵呵”笑了,“不知道身材怎么样。”
“身材?”汤执也笑,做了副怪样子,“不如找个时间你来看看,也许你会喜欢。”
“你……今天没约?”方信看着汤执笑。
“你有想法?”
“不如,今天就让我看看好了。”方信笑着,略带邪气。
汤执看了看方信,想了想,“你……确定?”
“没有什么理由不确定。”
一阵沉默之后,汤执喝光了杯中酒,“这个酒吧出去不远就是酒店,而且还很不错。”
“既然你轻车熟路,我跟着你走就好了。”
两个男人对视着,似乎也在对峙着,最后汤执扔下酒钱,率先走了出去。

汤执抚摸着眼前的身体,有些醉酒的方信身上泛起潮红。“做过?”
“呵呵……”方信笑起来,“是啊,做过。听你的话,不是陌生人。”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确认自己到底是哪一种人,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汤执埋首于方信的颈窝,舔舐着他的耳廓,“习惯在上面还是下面?”
“嗯……”方信闭目享受着丝丝酥麻,“都行,看你吧!”
汤执一边吻着,一边将手指伸进方信的嘴里,沾满了唾液,便探进方信下身,轻揉。“我猜也是。”方信轻声说。
“也是什么?”
“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一定是喜欢在上面……嗯……”没等方信说完,汤执便不客气地捅进一根手指,搅动。
“对我这么有信心?”汤执的声音也有些含糊起来。
“嗯……也不看看你是谁!阅人无数。”
汤执失笑,“从没有人在床上如此夸奖我。”手上很不安分。
方信微微皱眉,感受着身体里逐渐增加的手指,“正……正因为你阅人无数,才是个适合我的好床伴,嗯……没有负担,可以享受……”
“既然如此夸奖,我怎能不更卖力呢?”汤执说着,覆身上去,开始了一个缠绵的吻。
“嗯……”方信感受着身体的略微不适,上面,是汤执正在缓缓进入。汤执全部进入,自己也禁不住满足地叹气,接着猛地抽出再冲进去,似乎在巩固自己开辟的疆土,刚猛的动作引来方信无法抑制的叫声。知道方信的敏感之,汤执开始不紧不慢地开拓,双眼看着方信,不愿放过这个男孩在自己身下流露出来的任何脆弱表情。是的,他知道方信这一晚苦苦压抑的痛苦心情,除了原始的欲望,还有什么能够让这夜晚快点过去。
“啊!啊!啊!”汤执托起方信的胯开始结实的动作,引来方信急促的叫声,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方信只觉得自己漂浮在海浪上,被力量抛起,又重重落下,方信放松着身体,有时会骤然感受到不由自主地肌肉紧张。这种甜蜜的折磨似乎永无止境。
眼前开始一片模糊,只有身体里的欲望路线清晰地游走、集中,方信只觉自己被牢牢捉住,在猛烈地冲撞中无法逃避,直到欲望冲体而出……

全身尚且瘫软,身体被汤执抱住亲吻,接着,听见汤执在耳边说,“转过身去,信,时间还早得很……”
“啊……嗯……”被人从背后贯穿,方信蜷缩着身体经受一波波地感官挑战,恍惚之中,他突然想,自己没看错,汤执,的确有驰骋床第的本事,这场情事,全部交给他就好了……自己……只管享受……
最后的爆发过后,方信趴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汤执将他搂过来,重重的喘息飘落在方信的额头,两人静静地等待气息平缓下来。
“信,也许有一天你会觉得累,那时候就来找我吧!”汤执突然说。
“什么?”方信无力地问。
汤执紧了紧搂住方信的手,“如果有一天,你想找个人做伴侣,不如想想我。”
方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一笑,“哦,谢谢!如果你想安慰我,那么我已经得到安慰了。”
“我非常认真,如果是为你,我倒愿意考虑放弃现在的放荡生活。”汤执的眼神告诉方信,这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提议,“你也不妨好好考虑。”
方信看了看汤执,“我几乎以为这是真的了,你我不过是做了一,你总是这么轻率吗?”
汤执笑了,吻上方信红润的嘴唇,“不是轻率,是蓄谋已久。”
方信听了,仰头躲开,疑惑地看着他。汤执执着地吻上,“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方信皱着眉,心里闪过一丝刺痛。吸引人?Andy那番无情的话倒不像是对一个吸引人的人说的。
“你不怕要向我父亲解释?”方信有些挑衅。
“如果你同意,我不介意向他说。”汤执说。方信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微笑的嘴角充满自信,似乎什么事情都能看得通透,做得游刃有余、尽在掌握,没有什么可以束缚、阻碍,他的身边应该是个安全的所在。但是……
“我不习惯躲在别人身后,如果我要跟你在一起,也是我自己跟我父亲说。”
汤执审视着方信,“几个月不见,你好像……长大了很多。”
方信笑了,“很难想象,人会一夜之间明白很多事情。”
汤执看了看方信倔强的脸,叹了口气,“我能想得到你给我的答案。”
方信笑着闭上了眼睛,刚才的激情的确非常消耗体力。
沉默了许久,久到汤执以为方信已经睡去,但忽又听见方信轻叹一声。
“你……相信爱情吗?”方信忧郁地说,“我是说,在同性之间。”
汤执看着方信缓缓地说,“虽然不容易,但是我相信有。”
方信的嘴角泛起难以分辨的弧度,汤执看见方信微微笑了,笑容里呆着苦涩。多年以来,每当汤执回想起这一刻,都会觉得方信略带苦涩的微笑,就像有着淡淡苦味的巧克力,虽然苦,但香气浓郁、唇齿留香、值得回味……
不久,汤执收到方信的卡片,从信封里拆出来。
“没有一个人经过一夜就厌了吗?
我厌了。
所以我走了。”
汤执看着卡片苦笑,上面是英伦的风景。
“信?他说要多念几年书。我也由着他了,也许过些年他会懂事些……”方青州说。
从那时开始,汤执就很少见到方信,有时不过象惊鸿一瞥,两人各自的世界都有足够的事情去做。

昨日之岛 7
“真的不考虑考虑?”汤执边翻看报表边问。
“不了,我现在这样很好。”方信皱皱眉头。
汤执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方信对面。“真的不想帮我?”
方信摇摇头,“不是不想帮,是我有什么能力帮?你真的需要我吗?再说,我真的懒得做这些事情,懒得掺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有汤叙帮你还不够?”
汤执看得出来,一提到出去做事,方信就一脸的为难,但是看着方信窝在岛上,汤执心里也是免不了的忧虑。原本以为前段时间去了趟新加坡,方信心情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回来之后还是老样子。面对方信的坚持,汤执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去打破。笑了笑,扶着方信的头,轻吻了一下,“好,那你就多歇段时间,我就多累累吧!”
汤执避重就轻,说得像玩笑,方信也微笑配合,好像自己只是想偷懒。
“不如你先去睡,我还有还一阵才好。”汤执说。
方信笑着,“等你一起吧!”
方信喝着茶,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正浓,看不到秀丽的风景,凝神聚气,倒能够听到若有若无的潮汐声。这种提议,汤执已经侧面提过几,每也都是方信稍一回避便自然岔开。汤执没有坚持,让方信觉得轻松不少,毕竟夕日偶像的影响力还有作用。
厌倦,是方信无法摆脱的感受。厌倦思考、厌倦应酬、厌倦进取、厌倦期待……保持现在平静的心情是方信唯一能够做到的,他知道自己的懈怠,却无能为力。之前,每当夜忍受着心被撕裂的痛苦,自己都会盼望心死的那一天;如今,堪堪度过了刻骨之痛,真变得麻木,又觉得有些担忧。
徐沐和马凌远的错失让他觉得遗憾,但江舒文背叛的后果,却是方信整个世界的崩塌……原来有些东西不过是美好的童话……原来有些故事根本就不应该开始……原来自己珍视的感情是现实生活中最最边缘的调剂……方信弯着嘴角嘲笑自己,不怪别人,怪自己,爱做梦……江舒文,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像他幸福的样子,便会恨得咬紧牙关;想像他不如意,心里又会阵阵刺痛。原来伤口不过是表面上平整一片,看似无恙的表皮之下,依然血肉模糊……
方信陷入沉思,汤执在一边看着他时而轻皱眉头,时而微微苦笑,暗自叹了口气,汤执放下手里的报表,一叠纸张落在桌上的声音唤醒了方信。他转过头来,正对上汤执看过来的目光,“看完了?”方信问。
“没有,”汤执起身双手撑在方信座椅两侧,躬身看着他,“明天再说。”
方信被汤执圈在手臂中,“明天?今日事今日毕可是你的准则。累了?吃点苦味巧克力会不会好些?”
汤执一挑眉毛,“为什么你觉得巧克力有用?”
“你每吃苦味巧克力都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方信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吃巧克力,幸好是苦味的。”
汤执看着方信无声笑了,“休息和工作同样重要也是我的信条。”汤执拉起方信,“我们去睡。”
十几分钟后……
“让你在我的房间,是因为你说搂着我睡会休息的更好,不是让你搞小动作的!”方信的语气有些恼怒。
“在休息的时候适当娱乐,也是我的信条。”汤执的声音有些慵懒,“看,你的身体也很乐意啊!”
“你……唔……”方信的声音消失在一个温暖暧昧的动作里……
汤执的个性使然,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方信看着手里的一打文件,轻轻皱起了眉头。
“知道我家娘子不喜抛头露面,怎么,在家里帮我也不行?”汤执轻佻地捏起方信的下颚,半做戏腔。
方信“噗哧”一声笑出来,“年轻的时候装装小流氓就算了,现在……”方信上下打量半晌,“老流氓不似从前吃香了。”
汤执收回了手,“随你怎么说。反正最近我累得很,让汤叙这么早到公司来也不知是对是错。既然让他放手试试,那我就只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方信拍拍手上的文件,“看来这是汤叙派给我的工作了!”
“就当是帮帮我,恩?”
看着汤执认真的目光,想到近来他连睡眠都很少,方信张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方信欲说还休的样子,让汤执禁不住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有你帮忙,起码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觉。”说着,眨了眨眼睛。这些日子常常是汤执要工作到很晚,又怕打扰方信,所以两人都是各睡各的房间。

方信将汤执推开,“受不了你!快点做事吧!”
汤执笑笑,做回椅子,正经开始做事。方信喜欢看认真起来的汤执,那么自信,那么有力,似乎没有什么是他承受不起的。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能游刃有余地接受,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什么时候该铺陈,什么时候该要结果……这样的人,天生就散发着光芒,鬼知道他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
当方信收回目光,汤执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落在他的身上。并不是忙到不能分身的地步,但是……真的想让方信离开自己的世界,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方信一页页地翻着文件,看样子是想先有个概念,再仔细考量,轻轻皱起的眉头,牵动着汤执的思绪。不同于最初的别扭,方信近来越发柔顺,连发脾气都很少,像是什么都看得开,其实是彻底的麻木,无所谓,不在乎,甚至连得去争辩。每天都平静的生活,却又不像是在生活。汤执越发怀念方信最初的叛逆,那样的他看起来更有精神。
“这个……”方信抬起头,便对上汤执看过来的目光。
“什么?”汤执扬起眉毛,话接得飞快。
看了看汤执,“你不会一直在看我吧!”
汤执笑了,“我以为念力还是有效果的,怎么你不知道我在看你吗?”
“幼稚!”方信起身,收起文件,“我到楼上去看。”
“信!”汤执叫住方信,他可不想错过和方信秉烛夜“工作”的机会。
方信回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过两天给你补救方案,在这之前不要打扰我。”说完便走。
汤执看着方信的背影,自嘲地一叹,看来还是不能一同入睡。
两天后,方信将一份完整的方案递给汤执,交在汤执手上的瞬间,方信突然有种学生交作业的紧张感,实际上这两天方信认真地思考解决办法,潜意识里还真的有被考验的感觉,毕竟这个人是在商场叱吒风云的人物,再不承认,自己也是听着父亲对他的赞誉长大的。  
汤执握住方信的手,笑着说“谢谢!”
“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你就当作参考好了。”方信说。
汤执点头,“别忘了你是留学多年的商学高材生,我可是很有信心。”
方信皱了皱眉,“商学是实践中的学问,我……荒废了。”
“在商家耳濡目染的成长,学到的往往比你预料的多。”
方信看着汤执,有种无力感。算了,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当真,不过是帮帮忙。
三天后,又一份文件放在方信面前,“要汤叙跟进的案子,结果疏漏百出,时间不多了,只好麻烦你。”汤执的表情理所当然,看不出一点预谋的痕迹。方信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想拒绝,汤执却没容他插话,“负责带汤叙的老何头发都快白了,上的事情就按照你的想法进行的,效果很好,这你再帮帮忙,老何就能喘口气了。”方信对着文件行注目礼,却找不到驳回的话。
几个月后,方信将一打文件放在汤执面前,“你应该给我薪水。”
汤执笑了,“怎么没有,连我都给你,怎么样?”
“哼”了一声,方信要走。
汤执一把捉住他的手,“不陪我坐一会儿?”
“几乎整晚没睡!”方信点点那摞文件,“我要去休息。”
“好,好,”汤执笑得诡异,“你先去睡,我做好了事情就去找你。”
方信转脸疑问地看着汤执,汤执认真的说:“今天就是我付报酬的时候。”
方信脸上一红,挣脱了手,走开。
汤执在背后笑得狡猾,几个月来的心思费尽,看来是成功地激起了方信的兴趣,方信也越来越入汤执的事业。对项目的探讨,对问题的解决,每完成一件任务,就是跨越了一项挑战,对生于富贵之家的方信来说都是可贵的收获。越成功就越自信,越自信就越成功,人的价值在挑战中实现,这是汤执多年来信不疑的信条,也只有挑战才能让人保持应有的活力,他期待在方信身上看到这些。
方信,不该是委曲求全、麻木无奈的方信,而是充满活力、神采飞扬的方信。
“到公司来帮我吧!”一番激情云雨过后,汤执吻着方信的发梢,轻声地说。

方信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听。汤执识趣地没有说下去,打着汤叙的旗号,要方信一点点地介入事务,看来这条路没有错。只是如今汤叙犯错的几率也很小了,不过汤执总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标。

昨日之岛 8
“我叫汤叙。”一个声音打扰了坐在院子里沉思的方信。
转头,只见一个高挑男孩站在树丛掩映中,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男孩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方信眯起眼睛,浓重的眉眼轮廓,薄薄的嘴唇,有些魁梧的身材,隐约有着汤执的影子,脸上是比年纪更加成熟的表情。
方信笑了,“我叫方信。”
汤叙看着方信的笑容,一时有些晕眩。
直到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那个阳光充足的午后,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远不知名的地方,若有所思。恬静的样子令自己突然很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然后,他转过头来,宽容、了解的一笑。
“原来你就是方信。”
方信听了,挑挑眉毛,“原来你就是汤叙。”
“小孩子没大没小!”汤执走进院子,毫不避嫌地将手搭在方信腰上,“汤叙,叫方叔叔。”
汤叙看了看方信,脸上并没有为难的神色,只是沉吟不语。
汤执眉毛一皱就要说话,方信先笑了出来,“我当不了你叔叔,就叫名字好了。”
看着方信,汤执会心一笑。当初方信也是18岁,自己也正是方信这个年纪,不想叫叔叔啊,都是一样的倔强。想起方信那时叫着“叔叔”的不甘模样,汤执感叹,“看起来,你还真算是乖孩子了。看我这个儿子,不听管教。不过,你不想叫还真是对了。”说着便看向方信。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汤执的眼神让方信想起昨晚的翻云覆雨。方信皱皱眉。
汤叙看着两人之间流转着自己不了解的种种,心中一阵烦闷,转头走开。
“对不起,临时决定要他在岛上住几天,没有告诉你。”汤执说。
“没什么,这是你的地方。”方信毫不在意。
汤执听了又皱起眉头,“信,是我没有表达得清楚还是你有意回避?我认为这样的事情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是我不对。但是你要清楚,这里也不是我的地方,是我们的。”
看着汤执着重咬着“我的”和“我们的”字眼,方信淡淡笑了,敷衍着说,“是,我们的。”
汤执看着方信那一副不愿计较的样子,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还真怀念你小时倔强叛逆的样子。”
“倔强有什么用?坚持有什么用?都这么大了,还能不知道这些?”
汤执看着方信走回屋子,方信话里有话,听得汤执一阵心痛。

汤叙的存在没有给两人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偶尔对公司业务的讨论,方信显得兴致缺缺,汤执会笑着迁就,但汤叙常常瞪过去,得到的则是方信满不在乎的冷笑。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还要汤执软语相劝。
住在这里,汤叙不是不别扭的,自己的存在感轻微到这种程度他始料未及,原以为会是父亲情人身份的方信不自在,没想到多余的却是自己。与汤执、方信同住一层,夜里出去找水喝,还能听见从方信门缝里传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没有半分压抑,听得人遐想联翩,真是一点也不收敛。想到这些,汤叙就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午后下了楼梯,便见方信坐在窗前,望着远不知名的地方。汤叙想想,好像方信表现最多的表情就是这样毫无意义地发呆。
汤叙走近,“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方信转过头来,“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汤叙“哧”地一声笑了,“原来是父亲养了个男人,还要我叫叔叔!”
方信抬眼看了看汤叙,“汤执养我,用了你的钱?”

“没有。”汤叙实话实说。
“那关你什么事!”方信冷冷地说,“还有,我说过,我做不了也不愿做你叔叔。做你的叔叔,意味着对你我还有一份责任。”方信一笑,“而我,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所以,你是你,我是我,各有各的生活。能够相便相,不能相也无所谓。这个宅子足够大,大到看不见你也正常。”
汤叙看着方信良久,笑了,“还真是理直气壮。为什么会跟了我父亲?你欣赏他什么?”
方信站起身来,“我做事情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喜欢。喜欢做就做,厌烦了就离开,没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便要走。
汤叙一闪身阻住方信的去路,眉毛一扬,笑着说:“在这一点上,我也一样。方先生哪天厌了,不如跟我说一声。既然是养,被谁养不一样?我是不会让人轻易厌倦的。”
汤叙抿嘴的弧度和汤执很是相像,方信甚至不会怀疑这个早熟的孩子在若干年后会变成另一个汤执。“想跟你父亲比?你还嫩了点。等长大了再看,你会否抵得上他十分之一。”方信绕开汤叙走了,嘴角带着轻笑。
汤叙站在原地,有些泄气。原本是想找茬折辱这个男人,但似乎却被这个男人折辱了一番。原本是句玩笑话,但看着方信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个地方轻轻地动了动,玩笑也说得不像是玩笑了。汤叙叹了口气,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方信刚迈上楼梯便看见汤执望着自己笑。想当作没看见,却被汤执亲热地搂住了肩。“怎么?我儿子今后赶不上我的十分之一?承蒙你抬举啊!”汤执笑着说,“这小子眼光倒是很好,可惜是我先下手为强。”
方信对汤执的玩笑不理会,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开,继续走。
“那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我都不当回事你还会生气?再说你根本不会介意。”汤执跟着方信,边走边说,“我还不了解你?”
汤执一直跟着他走进书房,面对方信的冷眼终于收起笑脸,“信,到底是什么事?你冷着脸对我已经好几天了,我搞不清楚哪里惹到你了!”
“搞不清楚吗?”方信坐下来,看着汤执。
“搞不清楚!”汤执说,“每晚床上都是好好的,一醒过来你就变样!”
“想我不变?容易!”方信一字一字地说,“你取消跟我弟弟合作。”
“原来是为了这个。”汤执眼神闪烁,试探地说,“那只是正常的合作,一个小小的科技公司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在意?”
方信瞪着汤执,“就像你说的,你知道我介意什么,不介意什么。你做之前就应该知道我会介意,而且非常!”
“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他想发展,我就算是帮忙又怎么了?何况我也有利可图。”
方信冷笑,“有利可图?接济我父亲,你有利可图;之前帮我妹夫也是有利可图;现在莫名其妙地投资什么科技公司,还是有利可图!对我家里,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汤执皱起眉头,“你一定要说得这么难听?”
“只是说说你就觉得难听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这么做会让我多难受!”
“你难受是因为你没有想通。”与方信的凌厉相比,汤执有些平静,“信,不要跟我一沾边,你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这不像是你。”
方信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我说过,我的就是你的,这些都是我们的,你就真的不了解我想说什么?”汤执坐到方信身边。
方信皱着眉,摇摇头,“你这是一厢情愿。”
看着方信,汤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算是我一厢情愿,但我做的这些对你没有任何束缚。就像你自己说的,厌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方信叹了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想让你知道,在我的身边,你最自由、最随性。放不开的是你自己,只要你放开,就会明白。”汤执缓缓地说。
“汤执,你见过我依赖过谁吗?”方信轻轻地说。
汤执想了想,摇摇头。

方信倾身靠在汤执身上,“但我是真的在依赖你,这么长时间,若不是因为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度过。”
汤执低头吻吻方信的额头,“一切都过去了吗?”
“不知道。”方信摇头,“只要不再痛了,对我来说就是成功。第一觉得麻木是这么美好,就算没有尽头也能够说笑、吃饭、睡觉、Zuo爱,什么都不耽误,有时还能体会其中快乐。”
“你确定这是在夸我?”汤执苦笑,“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会伤心的。”
“你?不会。”方信说。
汤执搂着方信,心中暗暗叹气,方信这样感性的表现可太珍贵了,和他一样闭上眼睛,静静地依偎。
没有多久,方信离开汤执的怀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转过身来,表情严肃。“汤执,要么放弃投资,要么让我看到你能得到丰厚的利润,否则……”
汤执笑了,“做生意这种事情,说不清楚是家学渊源还是血缘遗传,总之,你不要小看你的弟弟。”
“我拭目以待。”方信转身出去。

昨日之岛 9
汤叙看着方信下楼,走进院子,经过自己的时候看也没看。暗暗叹了口气,上楼到书房。
“爸爸,”汤叙敲敲门,进去,“我惹事了?”他偏头示意方信离去的方向。
汤执看着儿子,笑了,“是我惹事了。”
汤叙撇撇嘴,“他就那么好?您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他不好?那你发什么宏愿?”汤执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不忘奚落,“我可是都听见了。”
汤叙沉默片刻,坐到汤执旁边,“爸爸你看上的人,我也想要。不只是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谢谢你,如果我理解成……这是对我的肯定。”汤执说,“每个孩子都这样吗?”
汤叙耸耸肩,“不知道。”
“我的东西都可以留给你,至于方信,他并不属于我。”
“方信……他有什么过人之吗?”汤叙若有所思,“我是说,你对他那么迁就。”
汤执坐在那里想了想,“卑躬屈膝也好,迁就也好。既然是真的喜欢,就不会计较那么多。方信很倔强,他跟我别扭,也许是在恼火自己不得不在我身边。”汤执叹了口气,“如果他可以选择,也有足够的力量,那么即使在我身边,也会觉得舒畅很多吧!”
汤叙皱皱眉头,“我看人是越复杂就越想不开,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亏得你们还都算是商界精英。”
“儿子,至于被你贬低至此吗?”
汤叙“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开口,“我听说,方信和明地集团的江舒文……有些瓜葛……”
汤执目光如电,“你背地里查他?”
“查查父亲的情人,也不为过。如果我交了女朋友,说不定你会连人家祖宗三代都会搞得一清二楚。”汤叙毫不示弱。
汤执扬起眉毛,等着下文。
“我的意思是……如果伤口没有痊愈,遮不住也盖不住,与其让它默默流脓疼痛,不如揭开疮疤,看着新肉生长。有的时候,过分的保护不见得就是最好的选择。”汤叙缓缓地说,“至少也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境,搞清楚这份平静是谁给的,不然也是对他的……不尊重。”
汤执看着汤叙,若有所思。“旁观者清?”

汤叙摇摇头,“只是觉得所谓感情是件奇妙的事情,爸爸你变笨了。在缠夹不清的时候,不妨也用些策略。做买卖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人家看的就是你的实力和结果,只要遵守游戏规则。”
汤执听着,微笑。抽出一份文件交给汤叙,“这是投资组建新华科技公司的计划,以后就由你来盯。”
汤叙接过,看了看,“方山?”
“信的弟弟。”
“别有用心?”汤叙拍了拍手里的文件。
“至于这份心要怎么用,还要看你。”汤执说。
汤叙叹了口气,“哪有父亲要儿子帮忙追求情人的!”
“我要的是利润,丰厚的利润。”汤执说,“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汤叙想了想,“我怎么决定都行?”
汤执点头。
汤叙笑了,“那我……要方信叔叔帮我。”一声“叔叔”叫得拿腔拿调。
汤执看着儿子,沉吟片刻,“也好,我想他是愿意去盯的。”
“不怕我搞怪欺负他?”
汤执“呵呵”笑出来,“就凭你?你跟信比还差得远呢!”
汤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又转身,似笑非笑,“爸爸,如果有一天,我告诉您我也喜欢男人,您会怎么样?”
汤执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汤叙笑了,走开。
汤执坐在那里,有些泄气。是啊,似乎从未想过,如果汤叙也选择了男人,那汤家……汤执自嘲地笑了,绝后吗?自己曾经唾弃过中国传统的生殖崇拜,但现在说起,心中还真会有小小的在意,但是,什么都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所感受到的幸福相比啊!
汤执走到窗前,只见方信懒散地将自己窝在院子的藤椅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在嘲弄着什么。看着远,又是看着远。即使眼光看得再远,但只要身心还困守在这个岛上,方信就没有真正放开的那一天。也许汤叙那小子说得对,有的时候,慢性病也需要下些猛药,纵然吐血,吐出来的也是困扰健康的黑血。即使身心受到打击变得虚弱,但恢复的过程却看起来会更有希望。
方信就是那样,笑着,生活着,自以为一切都还好,一切都可以无所谓,其实病痛正在一点点地侵蚀,反倒不如……
“信!”汤执站在窗前叫着方信。
方信慵懒地仰起头,和汤执对视。汤执笑着,“晚上我们出去如何?”
方信皱皱眉头,“出去?做什么?”
“就算是很熟了,也要经常约会嘛!”看见方信要站起身来,汤执连忙出声制止,“你不要起来!等我,等我下楼接你。”
方信一愣,又坐回身去,轻笑,“老夫聊发少年狂?”
“是又怎么样!”汤执回身往楼下跑,汤叙想做什么不想去管,只要自己守在方信身边就行。曾经荒唐了多少岁月,既然老天给了这个机会,就彻头彻尾地栽进去一回好了。没错,老夫聊发少年狂。

在这个地方,船和车一样必不可少。汤执一句“出去”,就意味着两人要坐3多分钟的船,再上岸开车寻找一家合适的餐馆,好在这里讲究情调,是欧陆风情,随便坐在哪里都能感受到轻松自然。再热闹的地方,金发碧眼的人们也会呢哝软语,尽量不干扰别人。
坐在精致的木椅上,眼前摆着有些粗糙但着实奔放的菜肴,方信看着汤执满脸笑意,不仅感叹,“和你比起来,我父亲还算得上是好父亲了。”
“怎么?”

“起码,他还没有明目张胆地当着我的面,约慧姨出去,把我自己丢在家里。”
汤执说:“这下你可知道,就算不是你有意,但你还是干扰了大哥和淑慧的正常生活。”
方信笑笑,“所以我才待在离他们安全可靠的距离。”说着白了汤执一眼,“如果不是某人爱管闲事,搞什么投资,我甚至可以跟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汤执地看着方信,“信,我常常想,等到有一天,你真的能够理解他们了,你才算真正放过了自己。”
方信吃了口东西,“奇怪的是我已经觉得自己很理解了,也在尽力,而你却总觉得我在找别扭。”
“人对感情是贪得无厌的,”汤执说,“大哥以前希望你能宽容,现在希望你能接受。你总是把自己排除在外,我倒不介意独占着你,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我在你这里,他应该很放心。”
“关于投资方山的科技公司,”汤执说,“我交给汤叙负责了。”
方信看看汤执,“那是你的事。”
“现在也成了你的事。”汤执笑了,“汤叙说他需要你的帮助,而我,也希望你能亲眼看到你所说的丰厚利润,你总不希望我会赔本吧!”
“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方信低头吃东西。
“汤叙那孩子玩丢了几千万不要紧,耽误了大事可划不来。”汤执收起笑脸,“信,你要公道一些,尽力去做一,看看我到底是为了控制你而下了绊马索,还是坦坦荡荡地做生意。不能每一跟方家扯上关系,我都要经受你的猜疑,这对我不够公平。嗯?”
方信看着汤执,探究着他眼里的认真,沉吟半晌。这个男人,总有着掌握一切的自信,就连这样的恳求,也显得张弛有度。自己是有些害怕没错,曾经将一切都交给别人,结果是受人牵绊,无法保护自己。如今想多保留一些,同样的不轻松。也许感情的游戏不是大获全胜,就是全军覆没,没有中间的道路可走。
“好。我会尽力去做。我也会找到答案。”方信放下刀叉,合上手掌。
汤执的笑意从眼睛开始,慢慢地,渗透到了脸颊、嘴角,他用双手合住方信的,得意地、自信地、不容辩驳地说:“谢谢!”

昨日之岛 1
方山方似,连起来读很像是“方生方死”,自己这对弟妹的名字颇具禅的味道。加上自己的名字,“方信方生方死”,禅味之外,又有些无奈。
方信下了车,便看见方山就站在写字楼前迎接自己,态度拘谨。
“大哥!”方山有些紧张。
方信点点头,便率先进入大厦,方山、汤叙跟在后面。不知为什么,这对弟妹对自己都有些天然的敬畏,心中一时慨然,有心结的恐怕不只是自己。
新华科技还是刚成立的小公司,在这栋写字楼里占据了半层,已是不错的开端。总部选在香港,不仅是因为方家事业根基在此,也是因为香港这弹丸之地却堪称世界总部基地,专门为公司服务的科技公司,只要占据了这块蛋糕的一角,便足够吃成胖子。
几天来,方信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对。明明是要自己帮助汤叙,现在看来,摆明了自己就是汤执在新华科技的代表,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居然得到了方家和汤执的一致认同。就连汤叙也会狡猾地说:“方叔叔,我手里的项目还有好几个,现在刚刚起步还不敢分心,您就多担待吧!”
走进会议室,只见几个年轻人已经在等待,见他们进来,纷纷站起。按座坐下,方山开始挨个介绍,每介绍一个,方信便点点头,人员组成大都是方山的同学和朋友,也都是做软件开发核技术维护这一行。
简单介绍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方信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只见凡是与自己对视的人都神色严肃、精神紧张。突然想起临走时,汤执半开玩笑地捧着自己的脸说:“信,只是一场游戏,自己轻松了,做事才会更加妥贴。对我要有信心,就当是对我胸有成竹的小小考验和折磨,嗯?”汤执真是个狡猾的家伙,他在提醒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看着人们越发严肃的脸,方信轻轻笑了,他看向方山,“你先说说,为什么想组建一个科技公司?”
“啊?”方山一愣。周围的人们也脸色一变。这个时候问原因,的确有些不合时宜。再说,资金已经到位,公司已经成立,说这些有什么用?
“放轻松,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做实体。”方信说,“为了钱?看起来,你们都不缺。为了名?从零做起到声名大震,这路未免太漫长。还是为了……”
“为了……”方山接过话头,“为了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来开发科技产品,做我们认为市场需要的事情。毕竟这些,不是我们在哪个科技公司做个中层就能实现的。”
方信看着方山,笑了,“很直接的想法,虽然简单,但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回答。”方信翻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资料,“现在,为我作一下整体的介绍吧!”

一个科技公司的建立,有的空手起家,有的依托于某项半成品的产品。方山组建的新华科技眼下正有一个不错的开发项目,几乎已经成型,针对市场略作调整就可以直接投放市场,这是新华科技有别于其他的地方。而方山准备介绍的,就是这个令他们投入全部心血的项目。
会议室的灯光暗下,功放开启,方山起身走到前面,开始讲解:“我们认为,新华科技的优势,在于已经有一项开发成型的商务服务软件――智友系统,它有别于目前在用的所有商务系统,具有更高的安全性和实用性。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有效排除由于信息过多而造成的系统冗余和间歇性瘫痪,将众多的信息进行自动归类……”
这个项目,方信早就将资料详细看过,如今令他惊讶的是方山明显的变化。刚才还略显怯懦,现在谈到自己的成果,便显得充满自信、神采飞扬。看来,他对自己的专业相当的有信心。当年他选择学习计算机专业,方信还是有些惊讶的,更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居然没有阻拦。妹妹学了更加风月的西洋油画,嫁了个搞土木工程的丈夫,虽然与地产相关,但难以介入整个集团的运营,只是负责具体的项目。如今,方家地道商学出身的只有自己,不知道这是种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多年的有意疏远,避免纷争,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们认为智友系统能够根本解决目前一些公司面临的困扰,会有广泛的市场,也会有相当的利润。以智友系统为依托,我们还可以提供范围更广的技术服务,针对不同公司的特点,设计开发独特的软件……”
听到这里,方信知道精华的部分已经演绎完毕,剩下的这些,还只是几个年轻人的美好愿望,他合上手里的资料,静静地等待方山讲完。
他摆出了明确的姿态,方山也识趣地草草收尾,坐下来,等待方信说话。
方信看看方山,又看看其他人,“你们之中,有人精通商学吗?知道一个公司应该如何运作,如何将自己的理念与市场的需要相妥协相结合吗?”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平静地开口,“这就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原因。”
方信笑了,刚才介绍过,这个年轻人名叫田岩。方信了解过这里所有人的资料,知道田岩除了技术过硬,头脑也十分灵活,这可能受家学渊源的影响,他的亲属里面不乏具有影响力的企业家。若不是方山的父亲就是知名的大亨,这组伙伴寻找投资的目光就会直接落在田岩的身上。
“不错!”方信说,“这就是你们需要我们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各位首先要清楚的是,这不仅是一项金钱上的投资,我们还有更多的人力支援,这也是一个科技公司发展壮大的重要依靠。”
“但我们的技术产品始终是最核心的竞争力……”一个人微皱着眉头说。
“我没有否认这一点,我也知道你们对自己的技术非常有信心。”方信笑了,“我的意思是,在公司起步的初期,请各位服从公司营销环节的安排,不要因为个人的想法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在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既然带来了大笔资金,那么结果就要对得起投资方,也对得起你们的辛苦。”
方信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最先要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安全。”
“我们的产品很安全……”
“那你们安全吗?”方信打断了插话,“任何一个公司,在选用商务系统的时候,不仅考虑到系统本身的优劣,更重要的是,这个系统是否来自一个可靠的技术支持方,提供技术支持的人是否能够忠诚地为这个公司服务。要知道,如果在这方面出了问题,那就不仅仅是什么工作效率的问题,公司还要面临更大的风险。”
方信虽然笑着,但言辞上却丝毫不留情面,“那么现在,你们问问自己,如果你是客户,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小科技公司。”
话一出口,方山低头皱眉,几个年轻人无言以对,汤叙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本来是公司建成伊始、欢欣鼓舞的气氛,瞬间变成有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忧虑局面。
“所以……”方信再度开口,“所以,你们需要汤执先生的支持。不要以为有好的产品就有跟大集团合作的资本,不要以为有了资金就万事俱备,跟发展运营相比,资金的援助不值一提。这就是汤叙先生和我坐在这里的原因,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是放不下那几千万吧!”
汤叙笑出声来,“方先生太严肃了,不过说的没错。在我看来,几千万是小事,而能够把新华科技做出来,才是我们在做所有人的目标。具体的人事安排,方山先生已经将报告提交上来了,我们原则上非常同意你们的安排,就这么办。新华科技的所有事务,总负责人是方信先生,另外在营销策划方面,我们会派人过来,大家不必担心,都是年轻人,应该很好共事。”
方信侧眼看了看汤叙,明明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这段时间的共同工作,已经让方信了解了他的实力,曾跟汤执说起他的这个继承人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换来的只是汤执不置可否的微笑。
简单的会议开完,一行人走出来。
“为什么对自己家人那么苛刻?”汤叙在方信身边轻声说,“就技术来说,他们已经很优秀乐,也具有合作的价值。”
“人不怕失败,不怕一无所有,怕的是有了一些堪堪叫做成果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有了一切。”方信冷冷地说,“我这是为他们好。”
汤叙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方山一行人送方信到大厦外,汤叙和随行人员纷纷上了车,方信在打开的车门前略一停顿,突然回身走到方山身前,看了看这个刚被自己弄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弟弟。
“方山,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们的产品会这么好。”方山听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方信自己倒是有些尴尬起来,点点头说,“做得不错!”回头便走。
“哥!”方信转头,看到方山带着还不自然的笑容,“谢谢你!”
方信笑笑,上了车。
车载报话机响起,司机接听之后,请示方信:“方先生,汤叙先生有点事情回分公司,问您要不要去?”
方信想想,“告诉他,我就不去了,我直接回家。”

为了配合新华科技,方信决定暂时住在香港;为了配合方信,汤执也重新启用了在香港的宅子,整个集团的工作重心也跟着转移回了香港。汤执有意地将自己和方信在香港的宅子称为“家”,显然得到了良好的效果,一个多月下来,方信也找不到其他的称谓来称呼这个地方了。

方信一走进院子,便看见汤执坐在院里悠闲地喝茶。
“下午茶?”方信笑着说,“这个时间天气可是很热啊。”
看到方信,汤执笑了,“就猜你会回家吃饭,我让刘嫂准备了你喜欢的蒸菜。”
方信微笑着坐在汤执对面,捏起一块茶点扔到嘴里,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还真有点饿了。汤执看着方信,沐浴着阳光的他稍微有些疲倦,是啊,从无所事事到现在与明确的目标,身心都会有一个适应的阶段。回到香港的方信对外界事物表现得更加关注,不知不觉间人也更加活跃了,这真是件好事。离开那个岛,迎来的是整个世界,汤执越发满意自己的决定。
“到新华科技开会,怎么样?”
“没怎么样。”方信惬意地享受着阳光,不愿多谈。
汤执笑了,默默相陪。
离开熟悉的小岛,在一望无际的陆地上,有时会觉得没来由的心慌。的确,这里是让人觉得舒适轻松的地方,方信心里非常清楚,一切都是因为有汤执,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昨日之岛 11
同香港众多的中小科技公司一样,新华科技的亮相平淡无奇。方信甚至有时觉得,在金融热门地段租用一层办公室纯属浪费。除了带领客户“观光”,证明自己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皮包公司外,似乎没什么用。一批营销企划人员的进驻让公司活跃了许多,方信这天踏进新华,只觉忙的气息扑面而来,也有些被感染,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不管怎样,有斗志毕竟是好的。
方山急匆匆地从里面迎出来,将方信引进自己的办公室,田岩和几个主要成员已经坐在里面。
“有好消息?”方信笑着问。
“有!”方山抑制不住兴奋的语气,“撒出去的销售已经有成果了!”
方信有些惊讶,“这么快?”他转向负责营销的主管高A,“看来女将不容小觑啊!”
高A是汤执手下的得力干将,商场之中,有这样精干的女人很不多见。方信之前提出组建营销部门,汤执脑筋一转就推荐了高A。高A听了方信的夸奖,也笑了,“这纯属运气,连我也不能相信,起码,这是过往经验中不存在的情况。”
“是哪一家?”
方山抢着说,“是明地!而且他们已经通知我们,过两天有个专门考察的小组来新华,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如果可行,他们要全部上我们的系统。”
与方山的反应相反,方信听了则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高A接着说,“明地现在是青壮派掌权,江舒文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明地的发展,从各个方面锐意改革倒也不奇怪。只是他们看上了我们这样一个小公司,倒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们的人员跟他们接触过,觉得他们确很诚恳,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反应都很正常。所以……”她摊摊手,“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不做这单生意,即使非常非常的意外。”
方信沉吟一阵,本来兴致勃勃地方山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田岩则看着方信,若有所思。
“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方信好听的声音响起,与方山相比平淡得很,“江先生是我的朋友,虽然我没有刻意公开露面,业内也会知道这个公司是我在负责。他们也不会不清楚是汤执先生的投资,再加上我们的系统确实有过人之,我们的信誉就建立在这些基础之上。”
方信声音一顿,接着说,“所以,请各位全力以赴做好这单生意,新华的第一炮一定要打响!方山,你负责组建最可靠的技术小组帮助明地更新系统,高小姐,你那边也派出合适的人帮助技术小组与明地接洽。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看到的效果是,技术小组进驻明地,不但要根据明地的需求修改系统功能,而且要尽力帮助他们解决在技术上的所有问题。最重要的一点,这单生意我们不但是为了公司的第一笔收入,更要建立起新华科技的形象,安全、服务、稳定、可靠,这才是以后我们财源不断的根本。明白了吗?”
“明白了!”方山、高A点头答应。
“具体的事情你们大胆去做,我的工作是为公司指出方向。”方信说,“遇到难下决定的事情你们随时与我联系。”
方山说,“那……公司大会是要开的,你看什么时候……”
“这是你们的事情。”方信说,“你们是这个公司的脊梁,向所有员工展示你们的风采是很有必要的,对公司发展有帮助,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去定。”方信笑着,“不过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在品牌上作些文章。明地的单子若拿下来了,企划部不妨做些创意,制订一个系列产品,每个公司使用的系统名字不同但同属一个系列。就像你们觉得新华特别,每个公司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不如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也体现出我们技术服务的个性。”
一串悦耳的音符响起,方信拿出自己的手机,是汤执。

“喂?”汤执到北美已有三天,每天都会通话。
“我回来了。”汤执在那边说。
方信笑了,“自己回来的?”
汤执“哧哧”笑出来,“走的时候就留下了车,现在我就在新华的楼下。”
“哦?”方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一辆并不张扬的车子,但有一个张扬的人靠在车上,“似乎无人喝彩啊!”
“怎么?”
方信淡淡地说,“还以为你是商界明星,跺跺脚,香港商界晃三晃。走到哪里都该前呼后拥。怎么连个狗仔队也没有!”
汤执仰起头向上看,知道方信正站在某个窗前看着自己,宽容地笑着,“今天……你心情不佳?”
方信拿着电话,遥远地看着楼下的汤执,一时间说不出话。是啊,心情不佳,所以才对汤执冷言冷语。自从听到“明地”这两个字,心里就像是压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虽能忍受但终究有些憋闷。方信叹了口气。
这边高A也凑到窗前,“原来是大老板!”
方山、田岩这些人听着方信讲电话,本就有些奇怪,高A一说,他们的表情更为丰富。
既然做了就不怕人知道,当年的马凌远、江舒文如是,今天的汤执也如是。方信转头看看眼前这些人,对着电话讲:“这一屋子都是你的员工,大老板既然来了,不如上来见见,好歹也知道是谁掏的腰包啊!”
汤执笑了,“你的今天的晚餐是我的。”
方信挂掉电话,冲高A一使眼色,高A马上给前台拨了电话,自有小弟为汤执泊车。“用不用……”高A刚起了头,方信便摇摇头。打开方山的办公室门,走到前台等待,方山等人急忙跟上。
电梯“叮”地一响,汤执走出来,身后是前去迎接的前台人员,小姑娘看着汤执,一脸仰慕。
看到方信,汤执未说话便先笑了,欢喜的目光在方信脸上一转,然后才看向方信身后的他人。
“老板!”高A显然很高兴。
汤执点点头,“到新华来,怎么样?”
“跟着方先生做事,受益良多啊!”高A笑着。
方信把汤执往里让,“边走边说吧!”
方信领着汤执在不大的公司走了一圈,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正在工作的员工们有的认出了汤执,一脸的惊讶。最后大家到会议室坐下。
面对出资的大老板,方山这边的人有些紧张,汤执看着新华的骨干们,笑了笑。“今天纯属路过,不必这么严肃。”
“于情于理你也该来看看,”方信说,“毕竟新华是你旗下的第一个科技公司。”
“第一个……所以也寄予厚望。”汤执微笑着说,“我喜欢给年轻人机会,很多时候,你们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比起盈利,我更喜欢看到你们找到用武之地。没什么好说的了,各位就享受一下创业的过程吧!”
汤执看见方信垂下头,似乎有些疲惫,便倾身过去,“不过,你就累了。”
方信抬眼看看汤执的笑容,“我累什么!”
汤执笑了,“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担心盈利的事情。”他接着转向高A,“科技产品核心当然是技术,但营销也是成败的关键。”
“请您放心!”高A笑着说,“我们已经有第一个客户了。”
“哦?”汤执看向方信,只见他面色不善便话锋一转,“今天我请大家吃饭,所有员工都算上。高A去订个好地方,吃的玩的全算我的,我就不去了。”说罢起身,众人也都跟着站起。走过去拍拍方山的肩膀,“阿山,放手去做!”
“是,汤叔。”方山笑着。

汤执走在方信身边,轻声问:“想到哪里吃?我都有些饿了。”
刚才一声“汤叔”听得方信觉得别扭,冷着脸说,“我有些累了,想回家。”
汤执笑了,“好!那咱们就回家!让刘嫂做点好吃的也一样。”
两人旁若无人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跟在后面的人则面色各异,着实尴尬。
走到电梯口,方信表情严肃,转头交待,“在客户来之前各部门就要做好准备,设想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具体的方案定下来马上给我。”电梯到了,方信一点头便走进去,汤执做了手势不必相送,众人站在电梯前,未等电梯合拢,便听见汤执关切的声音,“信,关心新华是好,但也不要太累……”
看着电梯一层层地下去,这几个人若有所思。高A轻快地说,“汤老板从来都是这么和气!说说!想到哪里吃喝玩乐?”

方信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汤执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搂紧了方信,“这么有精神,不然,咱们再来一场?”说着,一只手便不安分地往方信身前探去。方信动了动身体,汤执笑着吻上他的后颈。
“心情为什么不好?想我了?”
方信吸了一口气,“只是有些烦燥。”
“生理期?”汤执笑出声来,为调笑到方信而兴奋。
方信转头看看汤执,“你确定自己已经多岁?”
汤执抿着嘴笑,“确定。”下身有意顶了顶方信,“正当壮年!”
方信索性转过身来,靠着汤执,“今天……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汤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方信的意思,“那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方信抬头看看汤执不甚在乎的样子,又缩回汤执的怀里,“症状相同,原因不同。你是目空一切、为所欲为;我是死猪不怕滚水烫。”
汤执收了收手臂,“舒服吗?”
“还不错啊。”
“那就好。我抱着你觉得舒服,你在我怀里觉得舒服,这就是天理。”
方信沉默。
“哎,知道怎么解释相濡以沫吗?”黑暗中汤执笑着说,“我告诉你,就是用我的口水沾湿你,用你的口水沾湿我。”
方信轻哼一声。
汤执翻身覆上方信,“说起来恶心,但做起来浪漫啊!”说着便吻上他的唇。
方信皱着眉头,“刚才做得有些累了……”
“你精神还很好啊……”
夜还很长呢……

昨日之岛 12
高A这几天一直在忙着与明地沟通,面对新华科技的开山之作,谁也不敢怠慢。明地的掌权人江舒文一方面重视这有可能到来的系统更换,另一方面也愿意和汤执投资的科技公司进一步交往。已经确认考核小组由江舒文名义带队,明地的接洽人自然也希望新华科技的1号出现。
“方山去就可以了,介绍产品的话也说得明白。”方信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看蓝天白云,高A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这样的好天气真不适合谈工作。

“如果江舒文不出现的话,方山先生应该是没有问题。”高A迟疑着说,“但是,如果江舒文亲自来,您不出席不好吧!”
方信笑笑,“新华科技是我在负责没错,但只是个虚职,新华的最高领导就是方山了。再说江舒文名义上是带领小组,他应该不会这么事必躬亲。”
电话那边高A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有事我随时会请求支援。”
“我会关机,有事你去找汤叙。”方信挂掉电话,胸口有些抑郁。江舒文、江舒文、江舒文……原本只要轻轻一想便会觉得甜蜜;本来只要听到这三个字便会觉得痛苦;现在说起这个名字,却感觉不出自己的心在哪里,好似不再波动,但却无法抑制从心底氤氲而来的悲哀……
方信再抬头看看,发现难拾刚才的坦然。转头看看房子,今天汤执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最近有没有时间?”和汤执对座,方信一边吃晚餐一边说,全副精力都在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自然一些。
汤执眨眨眼睛,“多长时间?”
方信抬眼看着他,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这么问?”
汤执笑了,“还以为你是想约我出去休息几天呢!”
方信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该死,自己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不会吧!”汤执看着方信,“被我猜着了?”
“我……咳咳……”方信刚要开口便呛到,咳嗽起来。
“真是!”汤执将自己的椅子拉到方信身边,伸手轻抚着他的背,“有没有喝汤,还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咳咳……”方信咳嗽得眼圈发红,一副虚弱的样子让汤执心存遐想。方信好不容易将气息平静下来,一转头便对上汤执含情脉脉的眼神。
“你……”没等方信说完,汤执便欺身吻上,方信躲开,汤执索性埋头到方信颈窝耍赖般地亲个不停,“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方信皱起眉头。汤执略带委屈地抬起头,但还是凑在方信身边吃饭。
一段时间的静默让方信有些烦躁,“问你的话还没答呢!”汤执突然说。
“什么?”
“多长时间?”
“几天吧!最好是一个星期。”方信说。
“应该没问题。”汤执看了看方信,“香港毕竟没有岛上开阔,这几个月你是不是闷了?每天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公司,有朋友也不去看看。想到哪里去?”
“不知道。”方信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会到走的人,你推荐个地方。”
“既然是休息,不如就来个专项的活动。”汤执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比如,我们可以来一个床上七日游……”话没说完自己先“哧哧”笑起来。
方信看到汤执难得孩子气的表现,一时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怎么?不喜欢?”汤执说,“那我再想想。”
方信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奈,“你怎么突然……”
“年纪大了就失去了装嫩的权利啊!”汤执瞬间恢复了稳重的表情,笑着看着方信,“不过你的反应可真是好笑……”
“今天你不会一直跟汤叙在一起吧!”
汤执扬扬眉毛,“猜对了!”
方信无语。

“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汤执看了看方信,“不管新华了?这几天应该很关键吧!”
“有实力就有收获,要是新华实力不够,我在不在都没有区别。”方信面无表情。
汤执笑了,“好,我全力配合你。”他夹了点青菜,“有汤叙在,我也能少操点心,干脆不管好了!”
方信微笑着,看着汤执心里却有些虚。为什么想离开,终究还是不想见吧。不见就可以不去思考,索性连一点机会也不给。一个星期,再回来应该就已成定局了。
“我明天安排一下,看什么时候可以走。”汤执说。
方信点点头。
饭后打开电视,财经新闻里除了分析最新的经济、政治新闻,播报的还是那几家数得上的大公司的消息。叶家晖和徐沐,最近越发“出双入对”起来。丰瑞的新闻发布会上,叶家晖仍旧高调亮相,言谈举止老成持重,个人魅力也越发彰显,徐沐依旧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主播正语调严肃地说明这丰瑞推出的地产项目会给市场带来什么影响,画面上是叶家晖精明强干的模样,镜头偏移,摄到徐沐无聊地眨眨眼睛,然后低头挠了挠鼻子。
“呵呵……”方信禁不住笑出声来,电视上这个人装模作样快撑不住了。
还记得游轮上第一见到活生生的徐沐,玩世不恭的表面下有着的无奈,如今能够这样毫不在意地袒露自己的小动作,看来过得很很幸福啊……那时候的自己正爱得晕头转向,幸福得就像踩在云端,是不是应该庆幸,那时的快乐延续了很长时间……
方信向后靠在沙发上,伸直自己的双腿,不过现在自己过得也不错啊,汤执的心意不是不知道,他的身边是个安全温暖的所在,自己已经够幸运了……
汤执端着方信喜欢的绿茶,站在一边,看着爱人脸上流露出来淡淡笑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方信明明在笑,却让人感到他身上浓浓的忧郁。
汤执走过去坐下,将茶递过去,“来香港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去看看他们?”
“谢谢!”方信摇摇头,“反正在新闻里我时常能见。”
汤执一笑,没再说话。

汤执赞赏了高A几句,挂掉电话,起身站在窗前,良久。方信突然提出休息,这让汤执感到意外,原来终究还是为了那个人。汤执的微笑中有着苦涩,方信不想见他,但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想呢?是不愿再与江舒文有什么瓜葛,还是他自己仍旧没有准备好?这个傻孩子,避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来了,不去面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情呢!
叹了口气,汤执拨了电话。
“信,你在哪里?……对不起,原来还想陪你出去走走呢,北美分公司出了点事情……嗯……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毕竟是新成立的,需要我过去理一下。”汤执斟酌着词句,“下午就要走,大概三五天。能等的话就等我回来我们再出去,不然,我找人陪你,最近你是有点累……嗯,那好,注意身体,等我回来。”
方信挂掉电话,轻轻叹了口气。汤执毕竟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人物,公司盘子大了,人也就被绑得厉害。要出去,有汤执陪着还好,若是自己一个人,那就算了。
方山拿着文件等着自己示意,刚才的技术报告被汤执的电话打断,方信也失去了再听下去的兴趣。
“准备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应付明地了。”方信说,“还有,明地小组来的那天,作为新华的老总,方山不能做这个汇报。田岩怎么样?技术部的负责人来说会更好一些。”
高A等人听了点头。一阵铃声传来,高A看了看屏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是明地。”在新华紧锣密鼓准备迎接客户考核的紧张时刻,众人都静静地听高A讲电话。
“汪先生,您好您好!嗯……哎哟,您怎么这么客气!……哦,真的!那我们新华真是太荣幸了!嗯……”高A一边说,一边看着方信,“没错,是应该这样,我们新华的方山先生到时会出面的……啊?您是说……方山先生已经是新华的最高领导了……汪先生真是消息灵通啊!”高A的笑容有些勉强。
方信看着高A,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没错,但这是新华和总公司之间的……哦,对!对!您的考虑很周到,呃……我尽量安排……好的,好的!”高A挂掉电话,看向方信,“方先生,人家是江舒文亲自出马,咱们这边……”
方信轻笑,“他们已经点名要我出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是的。并且说也希望这合作成功之后,能够跟汤先生的集团有所联络,所以……”
方信心里十分清楚,既然江舒文执意要见到自己,那么避开反倒不好。“好,明天你再给那边回电话,就说我会出面。”

“嘿嘿!谢谢方先生!”高A笑得有些狡猾。
“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他们?”方山有些奇怪。
高A伸出手指点着方山的肩膀说,“这么着急的就回过去,倒显得咱们太急于促成这单生意了。”相得久了,这几个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方山避开高A戳过来的手指,“我们本来就希望促成啊!”
“是!地球人都知道!真是!”高A不再解释。
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出生的田岩笑了,“不拖他们点时间,怎么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高部长尽了多大的努力才搞定这件事情啊!事情搞定了,也是给那边的汪先生面子,这面子,咱们的高部长可不是随便就给的!”
高A瞪了恍然大悟的方山一眼,方信看着,抿嘴微笑,转头看看窗外,不知道那会是一番什么景象,怎样情怀。

昨日之岛 13
方信坐在会议室里,悠闲地翻看高瑛整齐地放在每个座位桌前的资料。现在的新华安静得很,外面开放工作间里的年轻人小心地不制造出任何杂音,方山带领着主要人员在大厦门前等待迎接明地老总一行。
不久便听见有人声渐近,接着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不想去碰触的人。
江舒文站在门口,看着方信,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自从那天结婚宴上方信华丽决绝的转身,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魂牵梦绕的人。坐在那里的方信,背靠着阳光,神色之间更加沉稳有度,这一刻让江舒文真切地发现,离那一天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
两家的老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不做声也都没有行动,挤在门外的下属们互相大眼瞪小眼,都是人精,谁也没有贸然行事的打算。
方信将手里的资料放下,站起身来,“江先生请坐。”
江舒文坐下来,看着方信,方信也看着他。一阵沉默后,江舒文“扑哧”一声笑出来,方信也笑了,笑容淡淡的,却充满了畅快。
方信对江舒文说:“合作的事情,让他们谈就可以了吧!”
江舒文笑着点点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方信点点头,冲方山一示意,“交给你了!”说完便走出门去,江舒文起身相随,留下两边的下属,不知如何是好。
“汪先生,看来江先生对我们新华的期望很高,今后我们恐怕会时常打扰您了!”高瑛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啊,是,是啊!”明地的汪全回过神来,连忙附和,“那……我们就看看新华的系统演示可好?”
高瑛笑着,“好!早就准备好了……”

方信信步走到大厦的咖啡座,毫不意外地看见江舒文跟在后面,两人坐定在阳光照耀下的玻璃窗前,却一时无话。
“你刚才笑什么?”方信喝了一口咖啡,说。
江舒文看看方信,“那你又笑什么?”
方信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说:“我笑我自己,有的包袱其实早就放下了,还以为自己仍然背着,累得半死。”
江舒文听了,神色黯然,沉默良久。就在方信不打算听到回答的时候,江舒文轻轻地说:“我也在笑我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能挽回,还坚持做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情,困扰到你也困扰到我自己。”
方信明亮的眼睛对上江舒文的,“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见我了吗?”
江舒文地叹了口气,“现在知道了。有时候觉得人很奇怪,见面要问好,分手要说再见,好象只是一种仪式,但却那么重要。”
方信与江舒文静静地对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辜负自己的人,却好像回到初见的时光,有一点微弱的小小牵绊,那是是令人颤抖的心动,现在经历过后平和和放松。

江舒文苦笑出来,“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说再见。你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再见。”
方信笑了,“你已经说了。”
江舒文转头看了看窗外,“我没有。我以为先说再见的那个人会好受一些。”
方信垂下眼帘,“我只知道,你我之间,说再见的那个……是你。”
沉默片刻,方信说:“新华的系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你想改变计划还来得及,我没有什么怨言。”
江舒文失笑,“为什么我会反悔?新华有汤执在背后,技术也很过硬,有时候尝试一些改变也没什么不好。”
“新华会领明地的情,但我不会领你的情。”方信淡淡地说。
“信,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江舒文被阳光拢着,还是那幅令人欣赏的面目姿态,但方信突然觉得一阵烦闷,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呢?
略带点迟疑,方信说,“好像……我该回去了。”
“是汤执?”
方信看着江舒文,挑挑眉毛,似在回答“怎样呢?”
江舒文微笑着看着他,“我们还是朋友?”
“不是。”方信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是。”方信倾身向前,“舒文,我们都不要太天真,我们还做什么朋友?你看到我,会想起什么?我看到你又会想起什么?现在你我只是相互认识而已,再要求对方做朋友?那是作秀!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这如果不是你坚持见面,我也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可以这么轻松。”
江舒文看着方信,有些错愕,“你改变了很多。”
方信回望着江舒文,“舒文,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舒文微笑,一边想一边说,“你温柔,平和,安静,善解人意……”
江舒文说一句,方信的面色便暗下几分。方信嘴角微微弯起,奇怪,这是自己吗?变了?自己又变了些什么?
“信!”江舒文伸手覆上方信的,“我很难过,失去你我真得很难过……”
“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方信抽出手,打断江舒文,“还是那句话,既然走了一条路,就不要往另一条路上看一眼,看都不要看。”方信站起身来,“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也不必见面。我不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江舒文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方信,良久,便也缓缓站起来。
方信指指楼上,“他们的工作一定还没有结束,你想去看看吗?”
“我直接走,不过去了。”江舒文的声音里有着疲惫和挫败。
“也好。”方信伸出手,“江先生,希望合作愉快!”
江舒文伸手相握,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想不出应该说什么,方信抽出手,便听见江舒文几不可闻的声音,“再见。”
方信一愣,接着笑了,“看,到底还是你先说再见……再见!舒文。”说完回身边走,等到进了新华的会议室,明地和新华的人已经就不同的板块分散沟通。
方信简单看看,交代了一下,便也离开。
开着车在街上游走,方信直觉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是的,轻松,如同刚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项目,因为完成了,所以轻松,但心里也空落落的。就好像一直爱着一个人,突然有一天不爱了;就好像一直恨着一个人,突然有一天不在乎了……到哪里去呢?回家?汤执出差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格外想念这个人。
方信将车停到华地段的停车场,下车,开始了自己的游荡。很久没有这样了,有时候漫无目的是种麻醉,也是一种清醒……

两天后,汤执回到香港,傍晚时分,直接到新华接走了方信。
在车里汤执就开始不安分。咬着方信的耳朵说:“我想你……”
方信看看汤执,“你肚子饿吗?我不是很饿。”
汤执笑了,调转车头,直接回家,直接到床上。
方信匍匐在床上,感受汤执的手指在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润滑油早已将体内抹到,汤执还没有罢手的意思。有点小刺激,但更多的是不耐,方信皱起眉头转脸过去,“你到底想不想做?”
半张脸被汤执密密匝匝的吻覆盖,接着便是汤执迅速地冲撞进来。
“啊!”没有任何准备的冲刺让方信更加觉得刺激,心里又有些着恼,“你真是……”
“信,我就喜欢你等待我的样子,”汤执含住方信的耳垂,“真美……”接着一串巩固疆土般地进出,让方信闷哼出声。
“呼……信,说说新华吧,跟了一段时间,觉得怎么样?”汤执放缓了节奏,一下一下,坚定又折磨。
方信恨恨地咬牙,这种手段,既不至于让热情冷却,又不会夺走人的心神,汤执想做什么!
见方信不回应,汤执一个猛烈地贯穿,不意外地听见方信脆弱的呻吟,“说啊!在问你呢!”
方信调整着呼吸,“你一定……嗯……要这个时候说吗?”
汤执笑着亲吻方信的后颈,“就这个时候,才有趣好玩,说的也一定是真话。”一边说着,下身的动作依旧持续。
“呼……”方信竭力去想新华科技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是吗?怎么顺利?”
“好……好在有最初的科技产品,在香港的市场……上效果也不错。”
“已经有客户了?是谁?”
谁?不相信你汤执不知道。方信皱皱眉头,“明地。啊……”
似乎刚好擦过方信的敏感之,汤执的声音显得有些无辜,“呼……江舒文胆子不小,全部上新系统风险很大。你们见面了?”
本来欲望的折磨就让人开始不耐烦,这个时候居然还提到江舒文,方信陡然怒从心起,挣扎着要离开,“你不做算了!”
“做!”汤执抱住方信腰胯连忙挺身进出,“怎么不做!而且要好好地做!”本来就是兴奋的身体,汤执几下到位的进出成功地让方信的身体软下来,汤执也开始专注于肉体的交流,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呻吟就是肉身碰撞的激情声音。
欲望就像是,开到荼靡。不满足于局部的接触,汤执猛地抱起方信,方信背靠在汤执身上,下身更紧密的契合让方信眯起眼睛呜咽出声。汤执的运动加上方信的重量,每一冲击都让两人战栗不已,一点点地接近极乐。方信喜欢背后的体位,而汤执则渴望看见方信的脸,方信轻皱眉头,既渴望又忍耐的表情挑拨着汤执的激情。
“啊……”满足的叹息自方信的唇间溢出,汤执咬着下唇将方信推倒,压在床上略带疯狂地冲撞,“啊!执啊……不行……”方信只觉得自己被带到了癫狂的顶端,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情人的喘息和一地冲击,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神经却敏感得令人发狂,再分不清是谁在喊叫呻吟,直到冲上极乐的云端……
烟灿烂后的静默,是感受余味,也是从梦境回转。汤执喘息着支起上身,略带晕眩地看着身下汗湿的潮红身体,这是做得有些失控了。
“信?”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沙哑,汤执吻着方信的项背,“你怎么样?”
方信略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体力透支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少见。汤执转身躺倒,搂着方信,扯过薄被为他盖上,一手探向方信的后身。顺着后背直探下去,身体交合的地方还有些松弛湿润,手指轻而易举地便伸了进去。
“嗯……”方信皱起眉头,动了动身子,想反对,却无力。
“我想看看有没有伤到你……”汤执温柔地说,将手指拿到眼前,还好没有可疑的征兆。汤执轻抚着方信,替他伸展开手脚,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对不起,今天实在是太兴奋了。”
待身上的薄汗稍干,汤执抱起方信进了浴室,两人泡在浴缸里,汤执搂着方信,一边说些风月,一边动手清理、按摩。

“我惹到你了?”方信闭着眼睛问。
汤执手下一缓,“为什么这么说?”
方信懒懒地说,“你今天很霸道。”
汤执给了一记响吻,“那是因为你太迷人。”
“哼!”方信冷笑,“骗鬼!”
汤执叹了口气,“好吧,是有些介意。”
“介意什么?”
“介意……江舒文。”
方信听了,睁开眼睛转头看他,被蒸汽熏染过的双眼显得格外清明,汤执一时间有些尴尬。方信微微笑了,“大可不必。”
汤执吻上方信的眼睛,轻声说:“我明明知道。”
方信顺势闭上眼睛,靠在汤执身上,不再说话。
“累了?”
方信点头。
“那就睡吧!”

昨日之岛 1(本番外完结)
这世界就像个用不出错的机器,照着程序自行运转,不管组成着世界的每个螺丝钉有着什么样起伏不平的情绪和爱憎。
方信对新华基本上已经放手了,有了明地这样的大客户,他根本不去担心以后的发展。暂时没有新的客户,但只明地集团一家就有总公司和众多子公司的系统设计,一个单子,够吃一整年。
少了新华的事情,汤叙时不时地那些小事情烦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将事情摆在他面前,便开始明目张胆地观察他的反应。久而久之,在汤叙面前,方信也有了长辈的架子,对工作上的事也会适当地提出意见。
见方信在家里的时间增多,汤执也有意减少自己的工作,尽量让两人都在家里。相的时间多了,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仍然很少。方信喜欢睡懒觉,等到他睁开眼睛,汤执已经晨练完毕回来冲澡了。两人凑凑时间一起吃个早饭,汤执便习惯性地坐在电脑前看股指,方信则在园里流连。好在一天三餐大都在一起吃,这个地方的家味儿也越来越浓了。
一桌子简单精致的菜式,桌前是方信和汤执两个人。
“你很久没去看大哥,抽时间我们一起过去吧!”汤执边吃边说,“毕竟都在一个城市里。”
方信沉吟一阵,“去了,做什么呢?”
“一家人做什么都行啊!你们可以聊聊天。”
方信微微摇头,“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没见过你这么当儿子的。”汤执皱皱眉。
方信看着汤执,没好气地说,“你养了他一个儿子,又帮他另一个儿子开始了事业,你做他儿子好了!”
“你……”汤执皱着眉头,接着叹了口气,微笑着说,“你和我是这种关系,论辈分我算你父亲的晚辈也不为过。方山的项目既然能为我赚钱,我何乐而不为。你不要总是这么计较,奇怪了,你远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啊!”
方信听了,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江舒文的话,他看看眼前的汤执,这个人自以为喜欢的、陪伴的又是不是真正的自己呢?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汤执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
方信有些不耐烦,“你说不说?”
汤执笑开,“想听真话?”
方信眉毛一挑,就要发作,汤执连忙握住他的手,“那我就说了。”汤执将方信握拳的手慢慢伸展开,温和地抚摸着他的手心,说:“你是一个任性的、敏感的、脆弱的、倔强的、善良的、勇敢的、单纯的,一直想找到一个安全的、永恒地方的……我爱的人。”
方信看着汤执,就这样怔住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汤执望向他的眼睛黝黑邃,手心是这人温暖干燥的手指,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温柔且温暖。
“你这样子……让我想吻你。”汤执无奈地推开面前的餐盘。
方信好似从梦中惊醒,抽回自己的手,“吃你的饭!”
汤执有些委屈,补充道:“你还是一个善变的人。”
方信出奇的没有回嘴。
吃过晚饭两人携手回房。那一夜,汤执只觉得方信柔情似水,在自己身下缓缓舒展,就像个温柔的漩涡,让汤执沉醉流连……

方青州站在自家庭院里等待,时才佣人通报说汤先生和大少爷一起来了,他便不能坐在那里故作平静地等待。方信不再将这个地方称之为家已经有很多年了,走的时候还是青涩少年,现在回来已过儿立。方信从未跟家里开口寻求经济支持,但这些年来方青州还是定期往方信的账户上划钱。从一开始不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到现在庆幸他有汤执作为伴侣,方青州同样经历了痛苦的过程。看着汤执的车停在不远,看着两人下车缓缓朝这边走过来,方青州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信和汤执已经走到近前,“大哥,很长时间没来看您,不怪小弟吧!”汤执笑着说。
方青州说,“那么大的家业,可不是说上哪里就去哪里的!”说完边看着方信。
方信看看自己的父亲,轻声叫了一声,“爸。”
“好,好,快进来吧!”方青州高兴地说。
方孙淑惠站在方青州的背后,看着丈夫欢喜的样子,脸上也展露了微笑。眼光一转,对上方信的,顿时有些尴尬,急促地说,“你们聊着,我先上去……”说着就要回避。
“惠姨!”方信突然叫住她,她惊讶地转过头来,只见方信也是一脸的尴尬,不久便见他长出了口气,说:“惠姨,一起坐坐吧!”
方青州也很意外,汤执笑着说,“很久没有一起坐坐了,嫂子就算是有事也先放放吧!”说着便拉着众人到客厅坐下。
汤执是挑起话题的主力,最近业界几个大的动作就是他和方青州的主要话题。方信坐在那里,没怎么说话,转头看看家里的陈设,这么多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只有几个小的地方,能够看出是弟妹喜欢的物什。一抬眼便看到淑惠在对他笑。
“呃……方山表现得非常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一句话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从方信嘴里溜出来。听到方信的话,方青州和汤执不约而同地不再说话。场面就这样突然安静下来。方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知所措。
“看什么啊?接着说方山那边怎么样了?”汤执笑着提醒。
“哦……我是说,方山干的很好。技术过得硬,做得也很扎实。交的朋友也都不错,是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方信说着便转向汤执,“不过我还是想让自己放手试试,经营一个企业可不仅仅产品过硬就行了,除了技术,其他方面我想让他上上心。”
汤执笑了,“新华是你在负责,这种事情不要问我。”
“不是汤老板你出的钱嘛!事先跟你说一声,新华还刚开始,就算业绩有些起伏你也不要在意。我总不能管一辈子,还得方山自己有本事才行。”
“那你就尽量让他长长本事吧!”
方信看向方青州,“爸爸您也是,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把你那些经验给方山说说。自己留着还能增值啊!”
方青州呵呵笑出来,“这不是还没机会吗?他一直喜欢计算机啊什么的,我就没管。”
方信诧异地看看父亲,“真奇怪,我还以为在这方面您是相当铁腕的。”
方青州地看着方信,“以前我是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不会让我最疼爱的孩子觉得快乐。当父母的,对儿女没有什么要求,无非是希望你们身体健康,快乐地过完一生。”

方信只觉得心中一酸,半天才憋出点笑容,“那恭喜您,方山是个很不错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理想,现在正奋斗得不亦乐乎。”
方青州缓缓点头,“那就好……”
“对了,”汤执说,“我听说方似要到法国留学?”
淑惠点头,“是啊,说是要继续学设计,现在还在准备呢!今天一大早就跑出去会同学了,说要找一种什么布料。”
“呵呵,大哥,您真是不让人羡慕都不行啊!”汤执笑说,“昨天老钱还在跟我抱怨,说他那个儿子专门精通赌博、跑马、泡妞,连个公子都不够格,说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奋斗一辈子为了什么!您在看您这几个!”
方青州笑了,“是啊,我们该知足啊!”
方信见父亲边说边笑边看着自己,心情有些起伏,看看时间已到中午。“有我们的饭吗?”方信看向淑惠,“我可不想饿着出去找东西吃。”
淑惠笑了,“有!怎么没有!都准备好了,好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方信扬扬眉毛,“惠姨怎么知道?”
“虽然是很多年前了,但还是一起吃过几饭的,我还记得。”
方信看着她,又看看方青州,“对不起……”声音低沉,但非常清晰。
没有人接话,汤执伸手,不避嫌地抱住方信紧紧拥了拥。
四个人,一桌丰盛的饭菜,看大家吃得差不多,汤执放下手里的筷子,“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大哥、嫂子说。”
“大哥,您知道我很早就加入美国籍了。”
方青州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所以……我想和信结婚,不知道您怎么看。”汤执说。
剩下三个人都有些发愣。方青州最先反应过来,“那……当然是好事!”
“等等!”方信推开身前的餐盘,“汤执,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事先跟我商量吗?我是答应结婚了没错,但什么时候告诉家人应该由我决定。”
“信……我想征得你父亲的同意,今天大家都在,突然觉得是时候提出来。”
“那也应该是我征求我父亲的意见,你知道我从没有退缩过,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呃……”方青州抬起手来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都说了,这是好事,不管是谁告诉我都一样,好事就是好事!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
方信和汤执互相看看,“没有。”“但你们得参加婚礼。”汤执补充道。
“婚礼打算在我们的岛上举行,我们不想张扬,香港这边暂时封锁消息,毕竟……同性恋在这里还不被接受。”方信说。
汤执一笑,“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这些,这些对我们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方信横了汤执一眼,汤执马上闭嘴不言。
方青州微笑着,有些感慨,“不管怎样,你们两个让我很放心,很好,真的……”
“恭喜。”淑惠说,“我会跟方山方似说的。”
方信叹了口气,接着吃东西。
驱车离开的路上,汤执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看身边的方信,只见他安静地望着车外发呆。
“信,”汤执开口,“在想什么?”

方信叹了口气,“今天才发现,我爸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强大。真是奇怪,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那么有力量,那么不可战胜。”
“因为……你变得强大了。”
“我?”方信转头看了看汤执,“我一直都很强大。”
汤执笑了,“你只是在强大面前一直都没有示弱。”
方信轻“哼”一声,“你是一边赞赏我勇气可嘉,一边讽刺我色厉内荏。我已经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
汤执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误会我了……”
“算了,快点回家吧。”
“好!”

汤叙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喜帖。里面的名字让他觉得浑身无力,这的确是个诡异的早晨问候。感叹一阵,他站起身来,出门只接到汤执的办公室前,敲敲门,进去。
他扬扬手里的喜帖,“爸爸,真是惊喜啊!”
汤执看着儿子的样子,“噗哧”一声笑出来,“是啊,请按时出席。”
汤叙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哪里有父亲这么邀请儿子参加自己的婚礼的?”
“怎么?不喜欢?”
汤叙扬眉挑衅地说,“当然不喜欢了,老爸要跟我看上的男人结婚了,您好不允许我心碎片刻?”
汤执看着儿子,笑了,“允许你心碎,毕竟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汤叙把玩着喜帖问:“方伯伯那边……答应了?”
汤执点头。
“还算开通,没被你们气出心脏病吧!”
汤执苦笑,“几年之前也许会。他想通了,知道什么是儿女的生活,什么是自己的。”
汤叙直起身来,“爸,如果我跟你说……我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你会怎么样?”
沉吟片刻,“汤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要相爱。”汤执说。
汤叙审视着父亲,接着纤巧的嘴唇抿起可爱的弧度,“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男人的魅力,但我还是喜欢女人,最好是胸部和臀部都很丰满的。”说完眨眨眼睛,开门就要离开。刚迈出去,他又回转身来,“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求婚的吗?”
汤执笑了,“少儿不宜。”
汤叙摇着头出去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汤执走进卧室,看见方信居然在自斟自饮,“没良心啊!也不等我一起喝。”
方信笑了,指了指已经斟好酒的另一只杯子,汤执感叹着坐下,“我们请得人都是至亲好友,但人数还是不少。结婚是件麻烦事,不过很美好。”
方信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真是没想到,我会跟你结婚。”
汤执失笑,“信,你确定不会反悔?你答应的时候可是十分清醒啊!”

“我是说,人生世事难料,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结局。我跟你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幸福,但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结局。”
“这就是结局。”汤执打断方信,“最后的结局是我们活到七老八十,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方信皱起眉头,“汤执,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说这样肉麻的话。”
汤执正色说,“虽不能说是前生注定,但很早我就知道,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幸福。而我,就是最适合你的那个男人。”
“什么时候?”
“在你为那个叫什么……就是学校的那个男孩伤心的时候。你没发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打转吗?我看着你在情场追逐,却一无所获,我实在不能再等了,就算是趁虚而入,也认了。谁知道你这么迟钝,到现在才明白。”
方信忽然皱着眉头,怒视汤执。
“信!”汤执有些奇怪,但还保持着平稳的声线,“你怎么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是情意绵绵,是哪句话又……
方信恨恨地瞪了汤执一眼,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要是……要是汤执再抻抻、再绷绷、再……让自己爱上他、追求他、抓住他不放,就不会有这几年的别扭和犹豫。
汤执伸手抚上方信的脸,“说话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方信闭了闭眼睛,说:“我的个性比较恶劣。”
汤执憋住笑,摆出一副“你也知道啊!”的样子。
“所以……”方信想想说,“我不知珍惜也是你自找的。”
汤执表情严肃,地看着方信,接着笑意一点点地从眼睛晕出,撒落在眼梢、嘴角。他站起身来,坐到方信身边,腿挨着腿,身挨着身。“很早,就知道这个小孩有些古怪,喜欢把自己装扮得很强,一直在叫嚣着你不要惹我,却明明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心里柔软得很。总是一副倔强的样子,等着别人招惹。”
方信看着汤执,一时被温言软语迷惑,莫名地有些眩晕。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是了,这酒是容易醉人的……醉了也不怕,有汤执在,自己便可以放心地大哭大笑,醉得不省人事也无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会是最初出柜时的陪伴,也不会是自己失意时的安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就是最温暖、安全的所在……方信想着,温柔地笑了,放下酒杯倚进汤执的怀里,人生如梦,只是但愿这美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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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结局有点诡异,没想到我还得写番外的番外,就是求婚和婚礼,小还没有想好汤执要怎么求婚才行,郁闷啊~~
徐沐也好久没见了,准备再出个沐辉的番外,同志们春节快乐啊!

[3楼] 作者:招牌猫 28/1/22 19:19 [加为好友][发送消息][个人空间]回复 修改 来源 删除当鸭子遇上权贵 下+沐晖番外 by 比作

第 63 章  
江舒文没有痛苦或者幸福的表情,一张脸带着浅浅的微笑,携着新婚夫人,从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从一句恭喜走向另一句恭喜。两位家长谈笑着迎来送往,不断地恭维别人也被别人恭维。
“还是李老先生有面子啊!能够做‘静雅’新馆的第一个客人,剪彩啊!”
“哪里哪里!我李某可不敢称为‘静雅’新馆剪彩,就算是有也是撞上了,巧了!呵呵……”李宣兆的笑声里有些得意。
“其实……‘静雅’新馆的第一个客人另有其人。”是家晖端着酒杯在一边说。一句话,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相隔甚远的客人也因为家晖提高声音的这句话翘首望过来。

“那……为新馆剪彩的是……”
“徐沐,徐先生。”家晖清楚地说,“徐先生在新馆招待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我们也感荣幸。”
话音未落,众人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我,一致地看过来。
“你就算是想不引人注目也不可能了。”康平轻笑着在我耳边低声说,“你请的是谁,连我都很好奇。”
看情势我是很难无辜地置身事外,索性笑着走进瞩目的中心,朗声说道:“这样看来我的确是有幸 对‘静雅’新馆先睹为快,那天,我在这里款待了我的好朋友,他应该是第一位客人,他就是刚刚离开的方信先生。”于是,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不知情的不过是一声感叹,知情的则面色难看。康平有些意外,李维岩也地向我看过来……
不远的江舒文走过来,端着酒杯和我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看着我认真地说:“徐先生,谢谢你!”
我笑了,“为了朋友做这些不过是小事一桩。恭喜你!能够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容易,预祝你达成所愿!”
对于我这种古里古怪的祝福,江舒文会心地笑了,是的,我的意思并不隐讳,既然付出了代价,就一定要达成目标才好。相信我的祝福会比任何人的都要实际。
又踱步到社交的边缘,家晖跟在后面。
我斜睨着他,“怎么今天这么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
“不好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抢先使用新馆,但是既然目标已经达到,就应该让需要知道的人知道才行啊!难道闷声发大财?”家晖笑着说。
我横了他一眼,“不怕李宣兆那只老狐狸卯上我?”
“凭他!”家晖说,“广德还斗不过金宝,退一步来说我也不怕他。说什么他是为新馆剪彩,我辛苦建成的杰作真的要你来剪彩才行,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会请你来的。”
“是么?”我“呵呵”笑出来。
“徐沐,”家晖的声音里突然有些犹豫,转头看他,脸色的确有些为难,“不管怎样,我还是把话递到好了。马凌远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他……想见你一面。”
我听了,有些愣憧,“他来了!来参加婚礼?”
家晖摇摇头,“不像,否则不会人到了却不露面。”
“他想对我说什么?”
“不知道。”
“是他想见我,不是我想见他。想见我,叫他自己来。”
家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我刚从大厅的一边走到另一边,便看到马凌远一身正装地走进大厅。马凌远的出现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新加坡地产大鳄的领头人,年轻英俊,尚且单身,我笑着看他从一个包围圈杀出,又落进了另一个,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家晖不远不近地站在附近,康平皱着眉头看着他走向我,李维岩则是若有所思……
马凌远在我面前站定,脸色略显苍白,眉宇之间是疲惫的神态,一瞬间,我似乎又回到那爱着他的年月,但只是那一瞬间……
“听说你要见我?”我说。
马凌远点点头,说:“我有话跟你说。”
我眉毛一挑,有什么好说的呢?“你不觉得……”他紧跟着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情需要彻底谈谈吗?”
我看着马凌远,看到了熟悉的坚持,沉吟着,点点头。马凌远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那边就有个休息室,不如……”没等他说完,我举步朝休息室走去,心里隐隐觉得,这一谈,就将是盖棺定论,为以前的一段感情彻底地贴上封条标签,未必不是好事。一旁观察着的家晖先走过去,为我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凌远紧跟着我走了进去,门在身后关上,我知道家晖会站在门口等候。
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的相,两人都找不到熟悉的开始。寂静片刻,我皱着眉头,催促他有话就说。
马凌远坐下来,看着我,艰难地开口:“对不起,那的绯闻是我做的,对不起。”
我看着他,轻笑出来,“不算什么,我做了三年公关这是事实。”
他垂下眼帘,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我问。
他摇摇头,有些沮丧,“你竟然毫不惊讶。”
“除了你,谁能将我了解得这么清楚,谁又有对付我的必要?”我笑着说,“意料之中当然毫不惊讶。”
“在L县那晚,赵慈告诉我……你立了遗嘱。”马凌远说。
我笑了,“看来我应该感谢赵先生,是他一句话,马先生就手下留情了?也开始帮忙遮着掩着了,不然,我徐沐说不定真的艳名远播、成为笑柄,就连香港也待不下去了!”
“沐……”
“你没有这么叫我的资格。”我平静地说。
马凌远皱着眉头看着我:“那……李维岩有这么叫你的资格吗?”
我眉毛一扬,“这跟马先生有任何关系吗?”
“徐沐!”
“有事?”
马凌远叹了口气,颓然地捧着额头,“我……错了,错怪你了,我们……”
“赵慈告诉你,我背叛了你要抢丰瑞,你相信;赵慈告诉你,我立了遗嘱,你这才觉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句话抵得过你我之间的信任和情分,究竟是你我的情分太薄还是赵慈的影响太大?”我斜眼睨着他,“呵呵!马凌远,你该好好看看你自己,如果真的有心,可别耽误了人家赵慈的幸福!至于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一直以为,不管怎样你都是爱我,站在我这一边的!”马凌远猛然抬起头,“是因为康平……还是李维岩?你选择了金宝集团,%的股份也是李维岩的,你以为,李维岩就能给你想要的?他就能……”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爱我,只有你才有能力爱我!”我瞪着他,毫不掩饰地嗤笑,“你早做什么去了?当初为什么一言不发让我走?为什么任我游荡整整三年?为什么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吸气又呼出去,“你以为我徐沐……是什么?”
“沐……”
“已经结束了。”我说,“你也好,赵慈也好,都与我没有关系。他日商场再见,你我也只能公事公办。”
“徐沐,我不可能放手的!”他决绝地说。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柔情却莫名奇妙地有些可怜他。“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话,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已经结束了,无可挽回了。如果是我的遗嘱让你在意,那我可以马上修改,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为你做的。”
看着马凌远错愕的眼神,心里还有满满的话,陡然间发觉没有说出口的必要,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不管是多年的情分还是满腔的委屈,都没有活的必要了。我起身离开,非常清楚,心里不再有马凌远这个人,但却依然翻江倒海,难过……真的难过……原来我也不过如此,我也会变化,我也会忘情……曾经那么珍视的感情,为之付出一切,原来人最爱的都是自己,我也不例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一切都已过去……不知不觉中眼里已满是泪水,不为什么,为的是终于逝去的感情,曾经以为是所有,原来也可以什么也不是……
推开大门,迎面而来仍然是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家晖关切地看着我,我挤出一丝苦笑,制止了他跟随的脚步,只想一个人彻底的安静。方信,看来这一晚不仅是你的诀别,也是我的诀别。不是跟谁说再见,而是跟自己。

在这个无人的露台,夜色正浓,可以听到大厅里笑语声声,却不想加入进去。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相似的露台,在两个黑暗的角落,我和凌远互相瞪视,不愿退让。那样奔放无忌的青春年华,变成了如今难以抹去的无奈……
一只手抚上我的肩膀,“明地和广德联姻,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是李维岩,“还是丰瑞的人不识趣地打扰你了?”
我没有回头,“都不是。只是觉得这世界无奈太多,想简单的快乐也越来越难。”
身后,李维岩温柔地贴过来,双手交叉在我的腰前,色胆包天地亲吻舔舐着我的脖颈,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里可是公开场合……你就不怕?”
“不怕……”
我闭上眼睛,任他厮磨良久,索性将身体倚在他的身上。
“看,有人先行离席了。”李维岩从身后拥着我,目光看着楼下的大门。是马凌远,身后跟着几个助手,一步步地走出园。我看着马凌远有些不甘心的背影,感到的仍是无奈。分分合合又能改变什么呢?我的身上永远打上了他的印记,他的心里也永远有我的角落,我们只能带着对方的气息继续生活,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段生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的身上,带着所有曾经的情感印记,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跟着我去经历新的一天……

我的身后已经有温暖的怀抱,这个时候,我绝对不会回头望……
“李夫人!”康平的声音,“有什么美丽的夜景吗?怎么看得如此入神!”
“呃……没有,只是我有些头疼,受不了大厅的喧闹。”
原来,李夫人就在附近。她有没有看到……脑子里在飞速地思考,意识却难以支配身体,我倚在李维岩身上一动不动,李维岩也一动不动。
“李先生呢?”康平说,“我为您找来李先生好吗?”
“不……不必了。”李夫人急忙说,“不介意的话,康先生能陪我到那边坐坐吗?”
“荣幸之至。”
耳边是李维岩的叹气,“康平真是不简单。”
我挣脱了李维岩的怀抱,说:“你太太不舒服,还是去看看吧。”
“徐沐?”
“我想一个人静静。”
身后有他离开的脚步声,清楚地告诉我,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小小需要而改变。还记得以前的自己生性颇为薄凉,总是觉得人生在世归根结底不过是独自一个人罢了。父母会离开自己,子女会有自己的生活,爱人……那是最善变而不可靠的。现在看来,竟是对的。我背弃过人家,人家也背弃过我,到最后不过还是一个人……
一双手臂温柔地圈在我的腰上,默默地在身后温暖着我。
“怎么又回来了?你太太没事吧!”我说。
那双手臂僵硬片刻,又用力收了收,耳后一声几乎分辨不出的叹息。不是李维岩!我侧头看回去……
“家晖?”
家晖将头埋进我的后背,闷闷地答应,“嗯。”
我身体紧张了一会儿,随即又放松下来,转回头看着茫茫夜色,安心地将自己依靠在他的身上,觉得这个时刻有些小小的倦怠,还有温暖。

【人物表】
徐 沐:本故事的主角
马凌远:徐沐的恋人 丰瑞集团主席
马宁蓝:徐沐前未婚妻 丰瑞集团的前继承人 马凌远的妹妹
赵 慈:马凌远的心腹,主管瑞新科技
高 峻:徐沐的客人,但对徐沐很有好感
李维岩:商业巨子,简单地说,就是徐沐带薪泡了他老婆
叶太太:马家的支持者,丰瑞集团董事,主管餐饮娱乐方面的瑞航
叶家昭:叶家的儿子,主持静雅
叶家晖:叶家的儿子,叶家昭的弟弟,主持静雅
康 平:康氏地产继承人之一,康敏的哥哥,徐沐的床上伙伴,自称为其朋友

康 敏:康平的妹妹
李清h:广德集团的女儿
李清野:朝辉信托证券部投资经理,李清h的异母哥哥
江舒文:明地集团的继承人
方 信:某公司的继承人,江舒文的情人,马凌远的前情人
韩 韵:隆兴集团女继承人
张新昊:嘉年华集团的二公子,小孩子都知道的“梦幻嘉年华”就是他家开的
LILY:背景神秘的贵妇,徐沐的游轮伴游客人
CANDY:蓝衫公关的红牌
秦 刚:蓝衫公关的老板,以壮大红灯事业为志向
小 苏(苏大姑娘):蓝衫的工作人员,负责联络的
李庄文燕:庄氏的大小姐,李维岩之妻,曾经是徐沐的客人
庄平燕:庄氏的二小姐
王 昆:静雅工作人员,叶家昭叶家晖两兄弟的心腹
PS:仔细查看一下才知道,把最重要的“丰瑞集团”,写成了“丰润集团”,造成前后不一致,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改过来,只好在这里说明了,真是抱歉!真是有必要回头看看啊,不然自己都搞忘了。

6
东风无奈
项目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进行,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家晖忙于“静雅”新馆的市场开拓,方信失去了了联络,明地和广德迅速推出了新的合作项目,我和李维岩也约会如常。
当你忧心于一件事的时候,觉得烦闷不堪;当这件事突然之间解决掉,又会觉得刹那空虚。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带来快乐也好,苦闷也好,熟悉了,就像个老朋友,离去总会给人带来感叹。面对凌远,我真的转身而去,一瞬间放弃执着和对抗,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从生命中剥离,虽然平静,但我也变得空荡而迷茫。
生活的奇妙在于,当一个目标达成,另一个目标就会出现;当一种烦恼消失,另一个烦恼就会冒出来。
出了个长差回来,一出电梯,便看见乔秘书和一群女孩窃窃私语,站在我的必经之路。
“……李太太她可是看得紧啊……”
“就是,这些年也不见她……”
见我站在眼前,秘书们作鸟兽散,留下乔秘书笑眯眯地看着我,“徐先生回来了!是不是刚下飞机啊,直接就到公司来……”
“跟我进来一下。”
“哦。”乔秘书心虚地垂下脸,刚才的几个女孩虽然没有看向这里,但眉间眼底都在密切地观察着,我瞪了一眼,乔秘书立刻也变得严肃起来。
走进办公室,放下东西,我径自整理收拾着需要存档的文件,一边发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徐先生!”乔秘书委屈地说,“我们也没说什么!”
我转头看她,她认命地说:“就是这段时间,李太太动不动就到公司探班,不光是看李先生,还问您在不在,问了又不说做什么,感觉有点奇怪。”

我横了乔秘书一眼,“怎么奇怪了?”
“我进金宝三年,从没见过李太太这么频地出现,所以……我们就……”
“就开始谈论起李先生的隐私了?”
“没有下了!徐先生,对不起!”乔秘书低着头。
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因为你是我的秘书,所以对你的要求才比别人高。谈论同事和上司的事情是免不了的,但是不要在公司,这样对你不好。”
乔秘书抬起头,眼睛又开始亮晶晶了,笑着跑出去给我端了杯水。
“李先生呢?”
“带着刘秘书开会呢。”
乔秘书出去了,我则莫名奇妙地心神不宁起来,是啊,最近李夫人来的勤,对李维岩和我都很关注,虽然我是真的不在意,但这其中多多少少预示着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家晖阴沉地打电话给我,我知道,新的烦恼又不期而至了。
“徐沐,”家晖叹了口气,“你知道‘静雅’是什么地方,我已经不止一听人提起,所以,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家晖低沉的声音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你……和李维岩的事情,很多人曾在‘静雅’谈起,暧昧的绯闻满天飞,我想,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业界。”
听了,我心一沉,但好像清楚迟早会有这一天,也并没有太惊讶。正如之前跟李维岩说过的,有些事情无法回避。
“徐沐?”家晖叫道。
“我在听。”我说。
“有必要让李维岩尽快知道,才能理。这种事情总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家晖说。
“家晖,谢谢!”
放下电话,我马上拨通康平。
“是我,徐沐。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有没有听过我和李维岩的传闻。”
康平叹了口气,“我正在想这件事情是否值得告诉你。最近的确有这样的说法,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没有证据。”
“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证据。”的
“我在想是否有人别有用心,传闻,防不了堵不住,但破坏力又很强。徐沐,想开了也不用放在心上,商界是现实的,传闻在利益面前实在不堪一击。”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谢了!”
“呃……那天,江舒文的婚礼上,我看见李太太在露台边站了很久……”
我心中一动,“我知道了,谢谢!”
放下电话,心里反倒是一阵轻松。来了,来了,第二只靴子也该落地了。
不知不觉之间,我和李维岩不再是一夜露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从未说出口,那个敏感的话题谁也不去碰,碰了就要面对重重荆棘,就没有办法再回头。心里存了拖一天是一天的打算,但拖到如今难道还能再拖吗?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千方百计要逃避的,恰恰是逃避不得的……

我坐了良久遂起身出去,已经静不下心来,不如回家休息。推门出去,只见久违了的庄平燕正在跟乔秘书说话。
“李先生正在开会,不如庄小姐略等一等?”乔秘书摆出招牌笑容。
“不用了,把这个交给李先生吧!这是庄氏和金宝第二阶段合作的项目规划,请他先看看,我会再给李先生打电话的。”庄平燕说完便往电梯走,见了我,又转回身来。“徐先生。”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
“庄小姐,”我一点头,“正好我也要出去……”
“我正想找徐先生谈谈呢!”没等我说完,庄平燕突兀地打断我,“既然遇见了,不如就在这里说说。”
我略一迟疑,“呃……好,那,就请到我的办公室吧!”
冲乔秘书示意一下,她便乖巧地去准备茶水。我将门打开做了“请进”的手势,庄平燕扬着头走进来。引着庄平燕坐下,对上她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
乔秘书端来茶水有礼地放在我们面前。
庄平燕冷笑两声,说,“没想到,徐先生这般人才,却喜欢给人家做小。”
我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名人不说暗话,这个时候推脱不知道她说什么,就有些虚伪了。放下茶杯还没出门的乔秘书显然受了惊吓,神色惊诧地回头,接着便灵敏地将微微敞开的门重重关上,我看了看靠在门上的她,嗯,还行,知道慌乱之中应该先做什么。
“没想到,庄小姐这么不客气。”我说。
庄平燕面色一凛,“我姐姐的事情就是庄氏的事情,金宝和庄氏可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难道我是金宝是我的吗?还是庄氏是我的?庄小姐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笑了,“金宝和庄氏怎么样那不是我需要理的事情。”
“但金宝是李维岩的命根子,庄氏是李维岩的靠山和搭档,你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
“那……似乎庄小姐找错人了,你略等一会儿就会看到李维岩了,不如直接跟他说。”我也冷笑,冲着乔秘书说:“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乔秘书一点头,开门出去,门随即又被紧紧关上。没有了旁观者,庄平燕反倒安静下来,审慎地看着我,似乎在捉摸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姐姐说的没错,徐先生你的确不简单。”她说,“可惜,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法则,不知道最后你能从李维岩身上得到什么。”的
我也地望着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不如问问她,“庄小姐觉得,我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庄平燕略一想想,便笑了,“那要看看他有什么,什么是他能给的,什么是他不能给的。”
“如果庄小姐心中已有答案,那又何苦来找我。”
“徐先生又是何苦?我知道我姐夫很有魅力,但似乎并不值得徐先生为他身败名裂。”她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庄小姐认为我会身败名裂?”
庄平燕眉毛一扬,“庄氏绝对有这个能力。”
“看来庄小姐还不了解我,若论自保,我徐沐还是可以承担的。”
“遗憾的是,我不这么认为。”庄平燕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徐先生从新加坡回香港的时候,并不见得有多强悍。”的
我面色一沉,刚想说话,电话就响了起来。我坐在那里,静静听着电话聒噪且执着地响着,直到它放弃。紧接着便听见敲门声。
“请进。”我说。
刘秘书满面笑容地探头进来,“李先生请庄小姐过去。”
庄平燕笑着看看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庄平燕随刘秘书离开,我再拿起了我的东西,开门出去。不理会乔秘书的站起相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开始让人觉得气闷。

回到家里,关掉手机拔掉电话,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是啊,这几天奔波在飞机上,真的觉得累了。

“叮咚……叮咚……”
我被声音唤醒,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分辨出来是门铃。摇摇晃晃地起身,发现天色已经全黑,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
“叮咚……”门铃还在响着,我走到门口,监视器上是李维岩的影像。我打开玄关的灯,门铃戛然而止。李维岩直视着监视器,我则通过监视器看着李维岩。门里门外,就这样对峙良久。终于,我轻轻一拨,门锁已开。眼看着李维岩将门缓缓推开,同样在门口互相看了一会儿,我转身进去。
“怎么不开手机?”李维岩站在客厅的电话旁,俯身将电话线再插进电话里。
我坐在沙发上,懒懒地说:“想好好睡一觉,不愿别人打扰。”
“找了你一下午都没有找到,我很担心。”李维岩坐到我身边说。
我笑了,“担心我什么呢?再犯老毛病?那就让人笑话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揽住我,我顺从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还能捉住睡眠的余韵。不必多说,两人心知肚明,就算是想说,又能说些什么呢?
“平燕她……”
我摇摇头,李维岩便停了话头。睁开眼睛,离开李维岩的怀抱,我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觉得神清气爽了才出来。到厨房做了一壶茶,拿了两个杯子,重新坐到李维岩面前。
“今天,庄平燕问我为什么喜欢给人家做小。”我看着李维岩说。
他皱着眉头,“徐沐……”
我做了个手势打断他,“也许你知道,现在我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已经传遍了业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拿你我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摊开手,笑了,“怎样呢?你的看法?”
李维岩看着我,他知道,这一是一定要谈个清楚了。“你知道我就行了,别人说什么你又何必去理会?”
“不必理会?”我笑着说,“那么明天会不会又有人跑来羞辱我一番,还觉得理所当然?”
“徐沐,我已经说过平燕了……”
“庄平燕就是理所当然!”我忽然间有些伤感,“她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说错什么,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他忧虑地望着我,神色间有着理解和恳求,但我依然要说。
“李维岩,你不能让我险到这般狼狈的境地,”我摇摇头,“你不能!”
李维岩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知道了,说到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将要说什么,于是……
“我不愿意再这样继续下去,”我说:“李维岩,问题迟早要解决,怎么解决,由你来决定。”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没有过门……我就这样简短地直奔主题,迅速得连我自己都没有预料。
李维岩无意义地转动着桌上的茶杯,盯着、看着……没有喝下一口。沉默良久,他缓缓点头,迟疑地站起身来,看看我,走向门口。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你做出选择就够了,不必给我答案,我还够聪明。”
他脚步略一停顿,随即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从来就有这样好的直觉,商场上每逢不期而至的大战,我总会自觉地提前养精蓄锐,坐在沙发上,我苦笑出来,原来回到家里,睡了个昏天黑地,为的就是这样一场抉择。

第 65 章  

一早,睁开眼睛,发现新的一天是这样懒洋洋地到来,没有为什么,第一个念头就是,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这几天我正常上班、正常开会、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地与李维岩探讨企划,正常得连我都觉得有些奇怪――我,过于平静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的人,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也没有一点等待选择或是放弃的自觉。而李维岩并不是这样。如非必须,他不会出现在公司、我的眼前。在越来越少的空闲当中,我有时会想,也许就是因为他有失常的必要,我才有保持正常的必要吧!
但是今天,我有点懒惰……起床时间已经到了,我却不想起来;接着上班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坐在家里,突然不想上班。于是,打发来接我的王司机回去,给乔秘书打了电话。这个上午,我选择了休息,乔秘书可要忙了……
我将小沙发搬到落地窗边,看着触手可及的蓝天,庆幸公寓的附近没有其他高楼。平日里会抱怨阳光无遮挡,但在这样清爽的早晨里,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也是件乐事。可见,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占了一样就好。那我……到底算不算是贪心呢?如果当初不是我贪心,我和凌远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但,难道我就真的能甘于糊里糊涂地乞讨凌远有限的爱情,看着他将我所珍视的一个一个粉碎?要是从头来过,恐怕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我欺骗不了自己。
那么现在的李维岩呢?
看着明净的天空,我自嘲地笑了,真是贪心啊,徐沐,怎么心里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有这样的念头就一定不对吗?有这样的期待就不可以吗?我,已经厌倦了在在这些情爱中博弈的游戏,这就当作是最后一吧!
这偏得的一天用来做什么呢?我将车子从车库开出,不开车的时间久了,技术有些生疏。我游荡在大街小巷,在堵车的长队中逍遥自在,这个时候,时间对我来说是如此的宝贵和关键,偏偏我自己的时间又是这么需要浪费。快到中午了,我调转车头,开向“静雅”。
在门口恰好碰上小弟王昆,见到我便殷勤地跑来,接过我的车钥匙,转手给跟在后边的泊车小弟,嘱咐几句,便引我往里走。
“徐先生,您是约了人还是……”
“闲了,找家昭家晖聊聊。”
“二少爷昨天刚去了新加坡,这会儿只有大少爷在。”
我略一迟疑,“那就去告诉家昭我来了。”
“好。”将我安排在老地方,王昆去了。
看看熟悉的架子上,照例摆着好酒,可惜,如今我是想赖点酒喝也喝不成了。
一会儿,家昭推门进来,看看我,笑了。
“闲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来做什么?”家昭笑着坐下。
本来是普通通一句话,玩笑般说玩笑般听,我现在听了心中却是忽悠一晃。是啊,来做什么?自己想想也觉得没出息,不管好事坏事,想得到的便是这里,来做什么呢?
原来的朋友亲人,为了凌远我通通背弃,接着象报应一般凌远也背弃了我,康平、高峻看似生命中的过客,李维岩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叶家兄弟是多年的相识,还是朋友,还能分担些喜悦和悲伤……
“怎么了?”家昭见我迟迟不答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
我看上家昭略显关切的脸,笑了,“就是在想来做什么呢!想出来了,到了中午,想叶先生请我吃顿饭。”
家昭看着我,明明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也不去戳破,“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别人请徐先生吃饭怕是要排长队的,我真是荣幸。”
“原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要吃好的!”
“好的?”家昭笑了,“刚进店的澳洲九头鲍,让大厨做两个来尝尝。”
我“呵呵”地笑了。
“至于吗?”家昭说,“你就是想天天吃鱼翅捞饭也吃得起啊!占我点便宜就乐成这样!”
“唉呀!怎么吃都不如白吃的香啊!”我舒服地抻了个懒腰,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和家昭说着没营养的话打发时间,是在蓝衫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消遣,那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上不了台面,总算还能装得没心没肺,现在一切都清楚明了,反倒觉得荆棘、举步维艰。
一桌子好菜陆续上来,虽说西餐显得精致文雅,但我还是喜欢中餐,不管是第几道菜通通上来,显得丰盛热闹有气氛。看到了菜自然就想起了酒,盯着家昭,冲酒架子努了努嘴。
“嗬!要求还不少!”家昭笑了,“不是我舍不得,是怕家晖回来找我算帐。”
我用手揉揉肚子,“这个祖宗我已经容忍它很久了,也应该好了,不试怎么知道?今天就拿好酒试试吧!”
“各退一步,先喝点不烈的甜酒看看。”

虽然眼前摆着女人喜爱的马天尼,但也聊胜于无,九头鲍也很够味道。
“家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大概下个星期。”
我听了点头,等家晖回来,一切就都有分晓了。
“他回新加坡……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我问得有些犹豫。
家昭笑了,“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从凌远手里得到丰瑞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叶家全力以赴,也要一段时日。”
我眼神闪烁,“怎么说?”
家昭叹了口气,“马凌远的确不简单,要不是这段时间他有些心神不宁,我们确实无机可乘。要想扳倒他,还真得需要一些时日。”
听着家昭的话,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是啊,曾经那么爱,只容得自己欺侮,哪能轮得到别人。
家昭一笑接着说:“怎么?还是会在意?要是你徐沐想保他就早说话,省得我们白费力气。”
“有我就会放弃?我才不信!”我说,“扳吧!若是他能被扳倒,就算不是你们也有别人,倒不如是叶家,几辈子的熟人了。”
人归根结底最爱自己。连我自己也觉得变心变得快,只要是不再有爱,往日千钧重负压在心上,而今任谁都能轻轻巧巧的一替一换,最是方便,轻描淡写地改天换日。不舒服归不舒服,但……真的不在意……
“家晖回去是马凌远要他向董事会说明新馆开张以来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暗地里的动作。”
“有叶太太坐镇,凌远不会怎样的。”
“听说……你和马凌远还见了一。”家昭犹豫地说。
“哈!虚伪!不必听说,你是亲见吧!”我笑着骂他。
家昭也笑了,吃了口菜,“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了?他走得时候沮丧得很。”
我一笑,没有说话。
“不过马凌远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家昭说,“想做的事情恐怕不会放弃。”
“你是在警告我?”我挑挑眉毛,“警告我别走回头路?”
“这可轮不到我来说,不过马凌远有什么动静,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我看了看家昭,“真是,玩点阴谋诡计还大张旗鼓。”
“我们想做什么你都心知肚明,真人面前犯不上做小人戚戚状。”
我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都说叶家兄弟厉害,果然!”
家昭笑了,“你也说是叶家兄弟,”他笑得似乎别有用心,“家晖这两年可谓进步神速,他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可能还要多谢你。”
“我?我可从未教他往这方面投入,像他那样单纯的孩子,就应该单纯下去,别弄得像我们一样,个个心底阴暗。”我说。
家昭摇摇头,“没办法啊!有你这么个样板在前面竖着……恐怕有一天他是要冲在前面的。”
“他可还不是马凌远的对手,你仔细看顾着。”我说。
家昭看着我,笑了,笑是笑了,但让人看得不舒服。
“笑就笑了,怎么笑得这么阴险狡诈!”

家昭笑得更加开心……
在“静雅”消磨了一个下午,玩遍了新馆里所有的样,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电影院,趁机把错过的片子看了两部,吃了下午茶又吃了晚饭,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今天的成就在于,事实证明,我可以开始接触酒精了,从少量开始,我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重振雄风。

回到公寓,一出电梯就看见一个快递员捧着束,有些疲惫地靠在我的家门上。见我出来,便不着痕迹地留意,直到确定我就是这家的住户才瞬间摆出灿烂的笑容。
“请问是徐先生吗?”
我点点头。
“这是送给您的,请您签收。”
我看了看单字,没错,是送给我的。接过快递员手里的鲜,仔细看看,是个夸张的心形玫瑰束,上面还被精心保持着些许水珠,看来那快递员也刚到没有多久。
打开门走进去,先到房间欢乐舒服的家常服,转而到厨房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有距离地审视着放在茶几上的娇媚朵,美则美矣,却有些不合时宜。正在出神,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
“是我……听说你今天没有上班,是不舒服吗?”
“不是,前段时间有很多假期被占用,今天恰好想休息。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休息到周末。”我说。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应该没有问题,你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
“谢谢你。”
“收到了吗?”李维岩的声音重新振作了一下,尽量显得欢快。
我了然地看着那捧心形玫瑰说:“收到了,没想到是你送的。”
“是今天我突然想起,我还从未给你送过。”他的声音显得情款款。
“有什么寓意?”
“就算是体会我对你的追求吧!”
“追求?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我甚至可以想象李维岩的表情,只听一声叹息,李维岩说:“徐沐,你……就像拿着一条皮鞭在一边守着,让我不敢有半点自欺。”
我闭了闭眼睛,“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徐沐,你还像一口枯井,越越美……要想到那么美丽的地方,就要不计后果地纵身跳下去……”
我将手机拿开,然后挂掉。我需要的,我等待的不是这些。
临睡前,我对自己说,这第四天已经过去了。

66 开有时  
还剩三天,到哪里去好呢?如同鬼使神差,我收拾了简单的衣物,直奔机场。直到我登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我也没有确切的想法,到底回北京做什么?
这些年总是匆匆经过北京,转机到内地的各个地方,但始终没有回到我最初的地方看看,古老的宅子,躲过了政府城市建设的征用,还在那个老地方过自己的岁月。安顿在附近的酒店,徒步走过去。
走在不熟悉的街道,依照记忆寻找那个破旧的路牌,信步走着,也不去问路,找不到就继续找,我……很悠闲。站在岔路口,我依靠直觉停住,反复辨别,拐进去,走了一段路,眼前逐渐熟悉起来,在新的窗子上我能看到旧时的痕迹,路边的青砖也散发着旧日气息。我捕捉着这种气息,看着、闻着、感受着,找到了自己来时的路。在胡同里,不时有人力车与我擦肩而过,车上有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贪图新鲜的情侣,也有独自的旅人,在这里寻找自己想要寻找的。偶尔空置的人力车会在经过时减缓速度,我在分辨路,骑车的人也在分辨着我。我不是游客,我就属于这里,我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

站在一扇门前,我反复打量,门牌号是崭新的,但号码是刻在我心里的那一个。门是漆过的,但也能看得出来已经漆过很久。没变的,是门前的两个石墩、门上的门铛,多年过去,纹依稀还在

抚摸着石墩的纹路,我顺势坐在台阶上。这里有我最初的记忆,昏黄的幸福和悲伤从遥远的年代缓缓走来,带着旧时的气息,这些,只有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小的时候,坐在这里觉得宽大惬意,现在坐在这里只有觉得局促,抬头看看胡同顶上的天,这天没有变。一阵熟悉的鸽哨响起,一群鸽子飞过狭窄的天空,我仰头看着,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当初的天被遍布房顶的电线分割成一块块,鸽子从这割裂的天空中盘旋而过,如今电线不见了,这也在是片完整的天了,可当初简单的快乐已经再难拉住……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感觉身后本要出门的人看到了我便停住了脚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位老奶奶,手里还挽着个篮子,她见了我,竟然一脸的惊讶和怜悯。
“孩子,怎么了?碰着什么烦心事儿了?”她伸出手往我脸上摸来。我往后一仰躲开,老奶奶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拉我起来,说:“来,进来说说,既然坐在我家的门口了,这就是缘分。”
我就如此突兀地踏进了这个院子,没由得我做任何准备,仿佛站在幕后准备进场,原想做几个呼吸,让自己的眼神更加坚定一些,却不知被谁猛推一把,一头栽上台子。
被老奶奶一路拉着进去,经过院子里墙上挂的一面镜子,我这才看见自己悲伤无助的表情,还有脸上的泪水……
“您是要出去买菜?”坐在阴凉的树下,我问。
老奶奶摇摇手,说:“不急不急!等太阳再落落出去更凉快。”
“您住在这里?”我环顾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几间房。
“住是住在这,但房子可不是我们家的。这是帮人家看房子,我和儿子也有住的地方。这里主人十了年没回来了,怕是不回来了,在北京这么个大地方,我能在这个院子里养老也算是福气了。”老奶奶边说边观察着我,“孩子,人生在世什么事都能遇上,十事八九不如意,凡事看开些。”
我笑了,点点头。“我能参观一下这房子吗?”我问。
“好啊!”老奶奶笑着说,“这不是自家的房子,我们也不能搞点北京的胡同游。隔壁胡同也有个不错的宅子,每天都接待客人参观、吃饭的,挣了不少钱呢!其实这宅子一点也不比那家的差。”
老奶奶一家只住了西边的厢房,正房和东厢都空着,但看得出来被清洁保持得很好。几十年的老家具还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仿佛将门一关,就能回到从前。里间,奶奶生前最爱的雕木床还在那里,妈妈当年也是躺在这张床上,拉着我的手,说了什么呢?那时候我还太小……东厢房里,是我的旧友。当年收拾了自己的最爱投奔新加坡,去了才发现世上,竟然有那许多好玩好看的东西。我是个恋旧的人,但当年随身带着的心爱之物也不知在哪里了。从那时候开始,心爱的就变得多了起来,先是宁蓝,再是凌远……如今,李维岩也算是一个吧!
从房里退出来,向老奶奶告别。
“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老奶奶挽留说。我笑着谢绝,在黄昏中离开,心里舒畅了许多。
这一夜,我做了个难得的好梦。梦见妈妈抱着我,站在老宅的门口,满面笑容地从邻居手里接过栗子,边说笑着,边剥了喂我吃,她的手指上沾满了我的口水,看着我的眼里全是笑意……   
接下来的两天,我流连于北京的各古迹,做了一个真正的游客。十年了,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我没心没肺地接受各种旅游的噱头,各种没有意义的冤枉钱,像个小孩一样走到哪吃到哪……从前是快乐容易,钱难赚;现在是不在乎用钱去买一点点短暂的快乐。坐在北京国际机场,我还得意于自己的超脱,直到飞机降落在香港,我才发现,人果然是善于自欺。
这是最后一天,我打开关了三天的手机,准备迎接结果。
回到公寓,一切都是走时的样子,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发了一会呆,我找不到任何会有变化的迹象,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于是我开始平静地收拾行装,将从各个旅游景点买来的纪念整理好,甚至还在考虑分送给乔秘书他们……
“叮咚!叮咚!”
门铃打断了我的动作,我停滞了片刻,转头看向门,心开始狂跳起来。我缓缓地走向门口,监视器里是李维岩的脸,脸上看不出任何征兆。感觉到自己的紧张,我自嘲地笑了,轻轻将门打开。
李维岩站在门外,眼里有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被安慰的渴望。他一进门便抱住我吻上来,神情急切动作粗鲁,好像饥渴的人遇到甘泉……
“我……跟文燕提出离婚了。”他的轻声叹息就像我耳边的炸雷。他搂着发呆的我往床边移动,“现在,我有资格得到你了吗?沐……”声音消失在嘴唇相碰中,我们一头栽倒在床上,急切得像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Zuo爱……
李维岩扯掉我的衣服,又扯掉自己的,全身覆盖上来,我则欣然迎接……一切都是慌乱的,敷衍地前戏、迷乱地亲吻,直到他一鼓作气冲进我的身体,我们不约而同满足地叹息……眼前的李维岩是严厉的,粗鲁的动作,狂乱地索求,我就像是被穿成串的虾子,明明是想蜷缩,却被迫被竹签穿直……李维岩禁锢着我的手脚,逼我用舒展的姿势接受暴雨袭击,我的四肢紧张颤抖,却只能承受……是的,仿佛在被他征服,好像是在被他尽情享用,但是……强硬之中……仍有快乐侵袭……他的冲刺、我的嚎叫,我们这么无所顾忌、没有顾虑……仿佛有鼓声在为我们伴奏,声音就“隆隆”地响在耳边,节奏越来越快,直到我最后的高叫伴着他的,坠入一片黑暗……
良久,神智才又回到这里,李维岩拥着我也是精疲力竭,我想说话,却找不到呼吸。两人抱在一起喘了很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弄伤我了……”
你也伤了我,”李维岩说,“这几天你就这么不见了,让我伤心……”
你……真的决定了?”我看着他。
我笑了。
“果然是徐沐,”他说,“喜欢兵行险招,要么就得到,要么就失去,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也不给我留……”

我笑着吻上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也许,真的一切都会如最初那般……晴朗、幸福……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他问。
我们依旧吻着,“以后有时间的时候再告诉你……”
吻着吻着,李维岩又翻身覆上来,身体接触严丝合缝,我们互相看着、瞪着,呼吸又逐渐粗重起来……

67
这不是我习惯于出现的场合,但是当我发现既然回避不了,就只能接受这新鲜的际遇。
三天后,家晖回到香港,捎了我最爱的新加坡小食,顺便打了电话叮嘱,就算是能喝酒了也不要以为身体复原了。和家晖的电话一起到来的,是李夫人消息。一张散发着幽香的卡片被乔秘书放在我的桌上,打开看了,结果和家晖正在讲的电话被我草草收尾。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作为一个被损害了尊严的女人,李夫人尤其显得彬彬有礼。待人接物良好的习惯和品质显示了她的教养。坐在一个普通的茶馆里,两人看似同茶一般清心寡欲,眼里的神情却全然不符。在李夫人的眼里我看不清自己的影子,甚至抱着什么心态来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当李夫人打了电话相约,我答应得毫不迟疑。
“约徐先生出来,是想谈谈关于我先生的事情。”李夫人娓娓道来。
“请说。”
“我不愿失去我的丈夫,如果徐先生能够不趟这潭浑水,相信是个明智的选择。”李夫人保持着微笑。
我看着李夫人,也笑了。“原来归根结底,李夫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李夫人看着我,“难道想保住自己的丈夫就是普通的女人?”
“不。”我摇摇头,“是方式。”李夫人等待我的解释。
“大多数的女人,在男人有外遇的时候,会觉得是第三者的错,那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男人,而不是男人不好。”我笑着说,“这也就是李夫人为什么第一时间找上我的原因。”
李夫人也笑了,“女人知道是男人的错,但又不想失去男人,那她会怎么做呢?有些女人善于自欺欺人,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垂下眼,撇撇嘴说,“瞧,我并不了解女人。”
“而我了解男人。”李夫人说,“我知道男人离不开什么,需要什么,起码,我知道李维岩离不开什么,需要什么。”
我点点头,“我相信,而我的确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是李夫人找我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说。”
“我想跟你打赌。”
我失笑,“打赌?我以为你是要我远远走开,而且这种场面不是还应该有什么怒火啊、眼泪啊、支票啊之类的东西吗?”
李夫人看着我说,“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徐先生是那么骄傲的人,我很理解维岩为什么对你感谢兴趣。如果不是危及到我的婚姻,我是不会在意徐先生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帮助他的。”
我抬眼看着李夫人,她的意思非常清楚,如果不是李维岩要离婚,我的存在她是不放在心上的。
她接着说:“我只想和徐先生打个赌,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会令徐先生有所决定,到时候你的决定跟我也毫无干系。”
我心中暗暗叹气,不愧为庄氏的大小姐,在李维岩身边这么多年,这个女人精明强干,是以柔克刚的典型,而这个要求,我难以拒绝。
“怎么个赌法?”
李夫人笑了,“那我们就看看李维岩到底最在意什么?是你?是我?还是你我能够为他带来的……东西。”
我皱皱眉头。“李夫人打算怎么做?”
“当年是庄氏扶持了金宝,现在金宝强大了就想把庄氏一脚踢开?莫说是金宝,就算是被称为商界传奇的汤执也不会轻易与庄氏作对,何况李维岩要跟我离婚,摆明了要扫庄氏的面子,徐先生认为,庄氏会善罢甘休吗?”李夫人微笑着娓娓道来,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虽然金宝现在蒸蒸日上,但根基却没有庄氏来得稳,这些年也是树大招风,庄氏要想动它,绝非难事。再高的大厦,只要触动了那关键的一点,也会瞬间崩塌,徐先生是同道中人,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我想想,笑了,“所以,李夫人想赌的是,李维岩是要金宝还是要离婚?”
李夫人笑着点点头。
“李夫人觉得我会傻到答应吗?李维岩已经做了决定,难道我会画蛇添足地去做这种无谓的考验?”我摇摇头,“我不跟你赌。”
李夫人看着我,沉默片刻,说:“徐先生果然聪明,但不管你愿不愿赌,这都是将会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徐先生才华横溢,但是只凭你和他两个人,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无论如何,他都会面临第二选择。”
我和李夫人对视着,心里清楚她说的话就是事实。说是赌,这话也没错。商场之上胜负难料,我若是赌,李夫人和庄氏未必不是赌。说什么因为扫了庄氏的面子而大动干戈,说不定庄氏早就将金宝看作是一块肥肉,这仅仅是开战的理由。我从来都相信自己的能力,对李维岩也从不吝啬我的信任,既然不可避免,不如迎头一战。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我垂下眼帘,放下茶钱,转身离开。
我回到金宝大厦,直接到了李维岩的办公室。
“准备好应付庄氏了吗?”看着他,我直白地问。
李维岩看看我,笑了,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因素,现在,李维岩的一颦一笑都能够让我的心微微一动。他嘴角扯起熟悉的笑纹,说:“如果能够避免当然好,如果避免不了索性就迎头碰上。”
我看着他,“心理准备你是有了,物质准备呢?”
“有你在,我怕什么!”李维岩伸手搂住我,“那天说出来,就知道会有这一遭。金宝要比庄氏更加年轻、有活力,就算是场硬仗,我们也没问题。”
我笑着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希望这场风波真的能快快平息,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觉得累了……
庄氏的进攻审慎地默默展开,先是取消所有在谈项目,已经进行的则在死抠合同细节,一下子打乱了金宝的资金运行;后是利用手中金宝的股份操纵股价,动摇股民和市场对金宝的信心。商场之中没有秘密,所有的结盟与对立都是通过具体的商业运作显示出来,庄氏与金宝的商战引起业界一片哗然,财经媒体也找到了令人兴奋的噱头,每天都在公报双方得失,虽然也有媒体顺杆而上,隐晦地猜测李氏夫妇的关系是否有变,但……没有人真正知道这是为什么……
金宝内部严阵以待,一方面调集人手理流动资金的问题,另一方面,我和李维岩则频出席商业的活动,在这个时候展示自己也是信心的表现。有的时候李维岩甚至会携眷出席。在前天晚上的宴会,一个商界长辈看着远应酬地李氏夫妇,迂回地向我刺探,还感慨地说,“早就过了多头争霸的年代,守着这么一片大好市场,何必呢!”我想起了电影《阮玲玉》中的一句话,“女人站起来了,并不意味着男人必须倒下去,大家可以都站着,这个世界足够大。”但是在感情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位置,甚至不是站起来和倒下去,而是……只有一个位置。
李夫人表现出做人太太的职责和本分,这就是她想要的。庄氏和金宝的冲突她可以置身事外,尚未尘埃落定,李夫人断断不会将婚姻危机公之于众,有什么需要交待的,会等盖棺定论再说。
一连几天,我清查了金宝所有项目的资金状况,可喜的是尽管在建项目不少,但大都已经交付中期款,还有一些项目已经在盈利,内地的马铃薯项目也取得了进展,只是鉴于目前的状况,金宝还不能全力以赴地争取内地相关的业务。
康平来过电话,我没有多说什么。他体贴地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需要他的话,只管开口……其实,有朋友帮忙是件好事,但我心里执拗地认为,这是我和李维岩两个人并肩作战的事情,别人还是不宜涉足太。
“徐沐,有的时候太倔强也不是好事,识时务者为俊杰,需要帮助的时候就要说话,”也许是因为我冷淡的语气,康平似乎有些恼了,“这样吧,我会把庄氏和康氏所有在建项目的进程传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我一时间愣住了,“……那可是康氏的机密,你就对我这么放心?”
“哼!你徐沐是什么人我自问还算清楚。”没等我说话,康平就挂了电话。几个小时之后,康平打电话来要我接收传真,一会儿,传真机里便吐出了康氏地产的机密资料。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告诉乔秘书不要打扰,我拿着资料,坐在沙发上,却难于集中精神,目光扫过一行行字,却全然不知自己在看什么……

正在发呆,便听见有人敲门,接着是乔秘书怯怯的声音,“徐先生,呃……有客人找您……”我还记得自己告诉她不要打扰我,眉头刚刚皱起来,便听见乔秘书说:“是叶家晖先生。”
答应了一声,我起身将康平的资料锁在柜子里,然后将门打开,家晖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忧虑,见了我便绽开笑脸。“专程来请你吃饭,有没有空?”
我看看外面的工作区,职员们已经陆续离开,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知道李维岩中午就出去谈事情了,现在整个顶层也没有几个人。我让乔秘书下班,接着把家晖让进办公室,“略等我一会吧!”
家晖走进来,四看看,苦笑起来,“看来,你是真的跟庄氏对上了。”
“怎么?”我边收拾东西,边回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啊,我的办公室是有些凌乱,各种资料四堆叠,几件外套胡乱地仍在一边,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进出我的办公室,所以办公室也一向是自己打扫,只是这些日子……
我笑着拎起一件外套,“不是请我吃饭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下楼坐上家晖的车,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一片混沌中,陡然被烟味呛到,便咳嗽着醒来,只见家晖正有些狼狈地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盒里。“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问。
“也没多久。对不起,把你弄醒了。”家晖说。

我向车窗外望望,发现停在地下车库里。“这是哪里?还以为你会带我去‘静雅’,怎么,有新的好去?”
家晖看着我,做了个怪相,“也许吧!总之跟我走好了。”
走出电梯,发现这里是一栋公寓。途中我疑问地看向家晖,他都含笑不语。直到停在一扇门前,输了密码进去,才发现这里是……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我换鞋进去,宽敞的大厅、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开放的厨房和虚掩着门的卧室。
“怎么样?还不错吧!”家晖笑着说,“算是我的……私宅。”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私宅?怎么说的这么暧昧!打算在这里请我吃饭?”
家晖扬着眉毛说:“有什么奇怪?我做给你吃。”说着他拉我走进卧室,拿走我的外套,让我坐在床上,“知道你累了,你先睡一会,等我准备好了再叫你。”
看着这样的家晖,我觉得很是新奇,“家昭让你出来自己住?”
他一边安顿我,一边说:“我也这么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房子。”
“看来你喜欢简单的家具,温馨的风格。”我边看看周围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看着我脱掉外衣,他拉开被子让我躺在床上,再为我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家晖在轻声叫我的名字,我想睁开眼睛,可是睡眠那样执着地拉着我。一阵安静之后,当我几乎又陷那黑暗温柔的地方,只觉嘴唇被什么东西柔软地依附着、吮吸着……它越探越,将我从睡梦中一点点地拉出来……温柔而执拗地舔舐,让我不自觉地呻吟出声……突然,那柔软的触觉消失了……

第 68 章
我睁开眼睛,眼前已是黑暗,柔和的光从卧室的门缝中透过来。我躺在床上,疑惑刚才的感觉是否是梦境。我抚上嘴唇,还能感受到温暖和湿润……
起身出去,只见餐厅的桌上摆了几样精致小菜,是我喜欢的口味。家晖还在厨房里。
“没想到你的手艺不错!”我说。
“啊?”家晖有些尴尬,“是吗?你……醒了?”
我端详着他,无辜地笑了,“刚刚醒。”
坐在餐桌前,手边是家晖特调的淡酒,喝了一口,几乎就是捎带酒精的饮料。吃了几口,我夸张地点点头,“真是不错啊!看来‘静雅’也真能够熏陶人。我记得你以前是根本不会做这些的。”
家晖笑了,“你刚刚还夸奖我手艺不错。”
“哦,那是卖相,没想到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不错。”
“你喜欢就好。”家晖说。
工作了一整天,又睡了一会儿,肚子真的有些饿了。专心致志地吃了饭,拿了餐巾抹抹嘴,才有心情问问家晖的新加坡之行。
“这回去有什么感受?”
“说真话?”
我一挑眉毛,“当然!”
家晖地看着我,一抿嘴,笑了,“真是难为了马凌远,当年怎么费尽心力争得的丰瑞?真是难为了你,怎么绞尽脑汁去争的丰瑞?真是难为了我,要怎么学习去争得丰瑞……”
我沉默片刻,说:“去争,就是因为想得到;想得到,当然要付出辛苦。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又何必去争?”
家晖撇撇嘴,“既然你们都那么喜欢,我当然想试试喽!”
“真是!”我横了家晖一眼,“你以为是选冰淇淋啊!试试新口味!”

“我早就过了选冰淇淋的年纪了,徐沐。”家晖语气严肃起来。
我笑了,说:“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家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金宝和庄氏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打起来?”
“你觉得庄氏和金宝不应该有冲突?”
家晖摇摇头,“恰恰相反,冲突是必然的。庄氏自然不会看着金宝做大,但是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动手,就有点不可理解了。”
我垂下头,发现说实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家晖既然问了,我就不会隐瞒。“如果……是因为我呢?”我抬起头来,直视家晖,“李维岩想离婚……为了我。”
家晖的一张脸,惨白……

家晖坚持送我回家,一路无话
“那……谢谢你送我回来。”站在公寓门口,我道别。家晖默不做声地点点头。打开门,一脚踏进黑暗。还没有开灯,家晖忽然从背后抱住我,“家晖?”
他将头埋进我的后背,闷闷地说:“只是几天,几天而已。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准备好了想开口,没想到,回新加坡的这几天……我就失去了你……”
“家晖……”
“只是离开了几天,我就失去了你。”
我缓缓转过身去,抱住家晖。“家晖,这,我是真的想试试,就再试一。这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要再理我。是好是坏,我都想自己承担,我不能再依赖你……”
轻轻挣脱家晖的怀抱,我关上了门。靠在门上,觉得这一刻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我将自己交给了命运,决心再努力一,看看神会把我抛向哪里。
“叮咚!”门铃在头上响了,转头看向监视器,是家晖。
我按下通话键,“家晖……”
冰冷的机器里传来家晖温暖的声音,“我是想告诉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说话,庄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家晖转头走了……
仗还是要打,该做的准备一样也不能落下,不管外界和内部都是怎样猜测庄氏跟金宝翻脸的原因,但是金宝的职员们都因为压力和危机感而全力以赴。乔秘书这几天每天都跟着我一起加班,叫她出去约会也不去。李维岩和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常常是匆匆见上一面,互相交换关切的眼神,有时短暂的一吻,搞得两人都象刚刚萌动的年轻人一样心跳加速。果然……阻碍是感情的加热器。
康平的资料多多少少给我提供了庄氏投资方式的信息,虽然金宝这些年来同庄氏合作密切,但是合作的方式却是最原始的家族模式,每个合同都是照章制定,但是进行起来多少都有余地,于是金宝在与庄氏合作的项目中大都懒懒散散。现今庄氏面目狰狞地按合同办事,金宝的现金流自然就变得混乱,直接影响了其他在建项目的进程。庄氏自己的业务也不是没有漏洞,但是……要求康平来配合,实在有些不合适,他没有必要为了金宝跟庄氏不愉快。我把资料一张张地塞进碎纸机里,了解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拨通了李维岩的电话,“喂”,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不是看到是我的号码,就装可怜吧!”我笑着打趣。
那边传来他的笑声,“呵呵,被你识破了。”
“怎么样,很累吧!”
“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精明得很,话里话外都是两不相帮。”
“两不相帮的话信都别信,哪一边失了势,还不是痛打落水狗。不过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起码一开始就没有后顾之忧。辛苦你了!”
“你也不轻松啊!我听刘秘书说,你把所有项目的资金流量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结果怎么样?”
“还不错,你有一批得力的手下啊!”我说,“早知道我们面临这种状况,马铃薯的项目干脆就不上。”
“怎么这么说!反正一期工程已经投产了,没什么影响。不是说内地那边非常合作,同意我们延期开始二期投资吗?”
“那是王淼的功劳,没有通知我,自己就去跟当地政府谈了,也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但是他成功了,不是吗?”
我笑了,“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李维岩沉默片刻,说:“这可是你第一主动邀请我共进晚餐啊!”
“是吗?”
“请客的人说得算!到哪里?”
“我只知道个‘静雅’,那里圈子里的人太多,不如……”
“就去那里!”李维岩说,“让那些老家伙们看看又怎么样!”

走进“静雅”的食肆,只见李维岩已经在大厅等候,站在不远,我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看着李维岩。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即使眉目之间有着疲惫的神色,也没有使他的英俊挺拔损失半分……如果可能的话,徐沐,就把这个男人变成自己的吧!
李维岩一抬眼,看到了我,我笑着走过去。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他说。
“想看看我们之间是否有默契。”
“怎么说?”
“我就站在那里,心里默念你的名字。”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抬头看到我了。”
李维岩“噗哧”一声笑了,伸手搭着我的肩膀说:“徐沐,你总能给人带来有趣的体验。”
“是啊,刚才是否将你带回了2年前?”
“2年前?”李维岩苦笑道,“那时候我只是个穷小子,每天只想拼命挣钱往上爬,哪里来得风雪月。”
我转头看看他,记起我2岁时的风雪月、自由潇洒……
正往前走着,李维岩突然停住,搭在我肩上的手默默放下。我往前一看,李夫人正站在不远。
“真巧啊!”李夫人走过来,“我刚和朋友吃完饭,你们……是刚到吧!”
“是,也是想过来吃饭。”李维岩平静地说。
“文燕!”李夫人身后走过来一个女人,庄平燕挽着她的手臂,“早就知道李先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样一看要比杂志上的照片帅多了!”
“哪里!”李夫人上前挽住李维岩说,“等你嫁了就知道了,老夫老妻的,什么样的都能看习惯。维岩,徐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彭玉小姐,这位是维岩的好朋友徐沐先生。庄平燕,我的妹妹,相信徐先生也应该认识。”这就是所谓上层社会的礼貌,只要见了面,不管是不是想结识,都要如此琐地介绍一番。而我,是真的不想和李夫人在同一个场景中出现,相信我们两个都很别扭。
“彭小姐。”我和李维岩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先生,徐先生,哎呀!香港的帅哥这么多,我为什么还要远赴重洋到异国他乡,真是失策啊!”彭玉夸张地感叹。
“姐姐,我们也该走了,不要耽误姐夫和徐先生吃饭。”庄平燕拉着彭玉就要走,冷冷地说。
李夫人笑了,“那……徐先生,我们就再见了。”李夫人袅袅婷婷地离开,
我和李维岩站在原地,似乎脚步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直到侍者过来引路才走进去,找了位置坐下。

“怎么?心情不好了?”李维岩说。
“你呢?好像也不轻松。”
我们对视着,良久。
“我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文燕,但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这样简单的接触也能在感官上得到满足,最平凡普通的拉手也能让我微微心动。他看着我,“你呢?怎么了?”
我笑了,“只是在这里遇见,有些别扭。”
这一晚,我感叹于“静雅”的环境清幽、音乐动听、灯光迷蒙……

第 69 章
“你打算怎么做?”我坐在李维岩办公室里宽大的沙发上,问在办公桌后正襟危坐的李维岩。
庄氏和金宝开战已经快两个月了,该用的手段双方都用得差不多,谁都没有绝对的优势,但论实力,庄氏毕竟是根蒂固的老牌企业,业界若有若无的人情网络也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虽然金宝并没有败相,但是的确需要一个凌厉的招式,彻底确定不败的地位。
李维岩看着我,笑了。“别皱着眉头啊徐沐,我们还有个朝晖信托呢!”是啊!还有一个李清野呢!“你怎么这幅表情?”轮到李维岩皱眉头了。
“你也快升到狐狸的级别了,果然是老奸巨滑啊!”
“哼!”李维岩说,“朝晖手里一定有庄氏的股票,再把我持有的股份也给朝晖来运作,配合点小道消息,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想了想说:“这样的确能让庄氏的股价有波动,但这只是起到干扰的作用,并不能动其根本。”
李维岩笑了,“当然是另有玄机!庄氏正在谈一项大合同的二期,之前我们在资金流上掐对方的脖子,庄氏要顺利过关就全靠这谈判。我们恶意干扰它的股价,就会造成合作方的犹豫,而我,恰好知道庄氏合作方是个非常小心的人,他大可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签约。庄氏的资金补不上去,自然就会停止,这场争执就会不了了之。”
我淡淡一笑,“如果庄氏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的话,结果倒像是会不了了之。”
“他们不争一口气,争什么呢?”
我抬眼看着李维岩,“为了一口气还不必用这么大的动作,这段时间的争斗,外界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庄氏想吞了金宝。”
“吞了我?只怕庄氏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我一笑说:“很多事情,差的只是一个借口,现在他们有足够的借口来说事。你不要当庄氏在耍脾气,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李维岩看着我,说:“放心吧!我心里清楚得很。”
接下来的日子,我专注于巩固公司内部的各个环节衔接问题,历来大厦将倾,都是内部最先出现纰漏,不管李维岩在外面做什么,我都不希望他的后盾不够扎实,一个星期下来,职员们见识了我严厉的一面,见到我时开始不苟言笑。李维岩与李清野商量股市上的运作,我还是回避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不大愿意插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现在也是一样,我负责将李清野介绍给李维岩,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我没有再跟家晖联络,有一公务宴会上遇到家昭,他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我的态度有些别扭,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家晖……这也是个公务宴会,疲劳和压力让我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你已经可以喝酒了,有医嘱吗?”
我转头看见康平笑吟吟地望着我,“嗨!幸亏还有你在这里。”
“怎么?觉得无聊?”康平走过来,“你不是应该最忙吗?还是金宝胜券在握了?”
我笑了,“得了你的资料,本应该胜券在握,可惜庄氏这个对手强悍了点。你的资料我已经粉碎了,有用的信息记在了脑子里。”
“用得上就好。”
“不怕我翻过来捉康氏的漏洞?”我斜睨着他,“不过你的那个海岛的计划还要仔细考察才行。”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康平笑了,“昨天才把那个合作计划无限期搁置。不是我故意与庄氏作对,现在局势不稳,一切等稳定了再说。”
“我听说你要庄氏按时交货付款?”我说。

康平摊开手,“难道不对吗?合同上就那么写的。不是我小气,问题是庄氏和金宝斗来斗去,一不小心把谁斗垮了都不好,到时候我跟谁要钱要货?”
看着康平装模作样,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真是一付铜臭嘴脸!”
他也“呵呵”笑了,“我就是这么跟庄氏说的,一字不差。”
“在商言商,庄氏当然表示理解。我记得康氏和金宝也有合作的项目,双方都很有默契地将付款日期延期了三个月……”
“那是我进康氏之前的合同,我不负责催债。”康平淡淡地说。
“谢谢!”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你还没回答我,你可以喝酒了吗?”康平有些顽皮地眨眨眼睛。
我笑了,“已经问过你那个严厉的医生老爷爷了,越看越觉得他象小时候电视里的‘动脑筋爷爷’。”
“动脑筋爷爷?”看起来康平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了,小的时候我在北京,他还不知道在世界哪一个地方,怎么会知道“动脑筋爷爷”!我笑看着康平,摇摇头,“没什么。”
“这两天金宝的股价有小的波动,你知道吗?”康平问。
我点点头,“股价波动属于正常,幅度也不大,为什么你会这么重视?”
康平抿抿嘴说:“是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你姑且听听。据说有人想恶意炒作金宝的股票,打击市场的信心。本来只是听说也没有佐证,但这两天的股价波动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小道消息?听到这样的小道消息恐怕要费不少的时间和金钱,我略微想想,说:“因为金宝上市的时间并不长,它的股东都相当的平民化,很分散,有人想炒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金宝和庄氏气通枝连,庄氏就有金宝不少的股份。”
“称得上是股东的也就数李夫人了,但作为一个企业,庄氏还没有正式地……”我突然停住,抬眼正对上康平的眼睛,“庄氏很有可能私下收购金宝的股份?”
康平说:“你也说是种可能了。业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一旦突然发难,就很难应付。”
我倒吸了口气,“看来,庄氏吞掉金宝的野心早就有了,它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购股份而不被我们察觉。”
“前提是,如果庄氏真的这样做的话。”康平补充说,“本来想观察几天再通知你,今天正好遇上。”
我苦笑着点点头。
康平说:“看来老天帮我啊!心里想着你,就会遇见你。”
我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打趣我?”
“那我能怎么办?这么没有精神的徐沐不多见啊!”
我笑了,的确,面对商场上的竞争,我很少会没有精神。只是刚才在想,李维岩想用来对付庄氏的那一招,若是被庄氏抢先利用,那……可就太可笑了。
“不好意思,我想回去了。”我掩饰不住我的忧虑,商场较量有时贵在争分夺秒。康平体谅地点头,我向主人略微寒暄便离开了。
“回公司。”我上车对王司机说。王司机善于察言观色,见我神情严肃便没有多话,驶向公司的车速也快了许多。
坐在车上,我反复考虑康平传来信息的背后可能性。就这争斗而言是有其偶然性的,但是我和李维岩都清楚,庄氏对金宝的关注可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喂,刘秘书,我是徐沐。”我拨通了刘秘书的电话,“我需要金宝集团最新的股东情况,还有,针对这两天股价的波动,你马上组织研究小组分析原因,看有没有特殊的动向,尤其是要关注是否有群体性的统一倾向的动作。”
“好,我马上去办。”
“我很快就回公司,你先把已经掌握的股东资料给我送来。”
“是。”

顾不上其他的事情,搞清楚股价波动的原因成为我眼里的第一要务。每逢大事总能考验金宝的人力资源,研究小组迅速拿出方案逐一落实,甚至与每个可能趋同的股东联系,侧面了解信息,短短几天,结果就摆在了我的桌面上。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这些年庄氏真是心积虑啊!虽然股份不多,但干扰市场已经足够了,对立的双方想到同一个招数还真是有些讽刺。
对于金宝来说利好的消息已经通过媒体发布出去了,短期之内,还没有更加实际的理方法,不知道李清野那边的进程怎么样了,我需要跟李维岩商量对策。
我直奔李维岩的办公室,到了门口,刘秘书迎上来,“徐先生,李夫人来了,现在正在李先生办公室里。”
李夫人?我停了片刻,到刘秘书桌上拿起电话拨通。
“我是徐沐,现在方便进去吗?”
那边听了便直接挂掉,我正在愣神,只见李维岩的办公室门已经打开,李维岩在门边冲我点头示意我进去,我直直走进去,撞上李夫人的目光,顾不得身后刘秘书的怪异神情。不知道这两人正在商讨什么,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开口,只是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李维岩。
李维岩迅速翻阅一遍,“啪”地一声扔到桌子上。“哼!庄氏手里还真握了不少金宝的股票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李夫人轻叹了口气说,“这几天金宝股价的波动就是庄氏操作的。”
我有些惊讶,难不成李夫人是跑来告诉李维岩,庄氏要利用股市袭击金宝?
李维岩说,“你知道我请你来是要签离婚协议书的,不是跟你谈论股票的。”
这同样令我惊讶,没想到,我会坐在这里观摩一对夫妻的离婚谈判。
李夫人无奈地笑了,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我知道。但人做一件事情,总要考虑是否在适当的时机,衡量利弊。维岩,你知道我手里也有金宝的股份。虽然我的再加上他们收购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足够让你的股价跳水了!”李夫人说,“我现在还没有给他们,因为你还是我的丈夫。如果现在我们离婚,于情于理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李维岩瞪着李夫人,“庄氏对金宝的野心不是今天才有,我不是不知道。”
“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维岩,你现在跟我离婚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为了金宝,哪怕你拖一拖。”李夫人显得语重心长,“究竟我是为你好还是别有所图,你可以自己想一想。我手里的金宝股份加上庄氏收购的,一旦善加利用,你也知道会对金宝构成什么样的损失。要在平常,我相信你有能力应付,但现在金宝已经伤了元气再无余力,何必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李夫人转头看了看我,接着对李维岩说:“你想离婚,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凡事想的稳妥些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先走了,你万事小心吧!”
李夫人具有女子足够的狠辣,当着我的面,一条条道理摆出来,好像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因素不需要考虑。这样主动上门提供情报摆正立场,的确是个不小的人情。李维岩没有阻拦李夫人的匆匆离开,女人走时搅起的空气将放在桌上的文件带落在地上,我将那张纸捡起来,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上,“李维岩”的签名孤零零地在唱着独角戏……
“本来……”李维岩苦笑道,“本来想今天把问题解决的。”
我也苦笑,“离婚协议书,我还是第一见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徐沐……”
“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股票的事情吧!”我默默将签着“李维岩”名字的文件叠好,放在我的衣兜里,转身离开。

第7章 孤注一掷
日子总是要过的,每当我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和苦闷,就会这样对自己说。在最近夜里的一个梦境中,我回到了北京老宅子的那条胡同,看见年迈的奶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我瘪着嘴,满手泥巴地跑回来,便会安慰我,最后总要坠上一句,“日子总是要过的……”还好。我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曾经痛苦的时候,希望自己连心都不要有;曾经麻木的时候,对自己面对一切的冷漠都觉得恐惧;如今,心灰了又活过来,也是一样的害怕和紧张。它就是这样默默地、潜在地威胁着我,快乐的时候也会煞风景地跳出来提醒我,逼迫我看清楚现实。不管怎样,为了金宝的利益,李维岩拖延离婚的事情还是伤了我。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作为一个商人,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不顾后果的一意孤行,我所不取,但是如此直白不假思索地取舍,又让我觉得难过和不安。
连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我开始不去想除了李维岩本身的其他事情,李维岩也再没有提过他的太太,一夜之间,一切都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谓,我们都一致地回避离婚的话题,好像庄氏和金宝只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如果李清野的动作再快一些就好了。”李维岩说。
我看了看他,“别忘了你也是跟他商量才几天,这种事情总要有个完备的方案和计划才行。”
“是,我们就拖一拖……拖到朝晖发难还不是难事。”李维岩说,“本来想先发制人,现在变成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多庄氏的股份。”我说。
李维岩笑了,“我怎么会有很多?我持有的股份还不够翻起大浪,我要李清野秘密地直接跟庄氏的一些小股东联系,暂时用金宝的股份交换,签订对他们只赚不赔的协议。”

“那李清野就责任重大了。”
“对他的能力我有信心,”李维岩说,“做了那么多年的信托,他知道应该怎么选择股东。等量凑齐了就开始,在朝晖信托的庄氏散户也不少,到时候一拥而上,不怕庄氏不收手。”
“这件事情怎么想李清野都是关键,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谈的。”
李维岩看看我,说:“该给的利益我都给了,再说,是我们帮助他获得一席之地的,这是他报答的好机会。”
我点点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插手,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李维岩仰头躺在椅子上,有些疲惫。我起身走过去,安慰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捉住我的手贴向了他的唇。
“什么日子啊!忙得连去你那里的时间都没有。”李维岩叹息。
“难道有时间你就有力气吗?”我揶揄他。
李维岩瞪圆了眼睛故作愤怒,“你侮辱我!”他按下了通话键,对刘秘书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接着起身,将我推推搡搡地按到在那宽大的沙发上,抬手锁住了办公室的门,转过头来是一脸的凶相。
我挑衅地笑了,“李先生发情还真迅速啊!这地方倒是够大,但是外面听见什么就不好了。”
李维岩欺身压上来,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放心……这门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他低头吻上我,手下有条不紊地接触着两人的束缚,看着他眼里的情欲,刹那间,我也觉得欲火上升,是啊……已经很久了……
男人在某些方面是个单纯的动物。冲动就是冲动,天塌下来也要先解决了再说,如果把欲火焚身的男人们比作禽兽也不失恰当,在李维岩的办公室里,就有这样的禽兽两只……
我衣着整齐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李维岩的外套,不期而至的激情让我有些不舒服,李维岩帮我清理了身体、整理了衣服,坐在我身边一吻,说让我安静地睡一会儿,自己拿着文件出去了。躺在沙发上,身体是激烈之后的疲惫,一旦放松下来,真的是连手指都不想动,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在这个时刻,我诡异地开始思考我和李维岩在一起的可能性……一场场一幕幕,看起来也许像是生生世世,其实也可能不过是一场露水……从来没有这样不确定过,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条什么样的路,也是,别人的心,我怎么去确定呢!佛家有语,有爱便生怖,自己现在就困在这个“怖”的圈子里,挣扎不出……眼前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保住金宝……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听见门响,接着身下的沙发凹陷下去,一只手轻撩着我额前的头发,睁开眼睛,是李维岩。
“把你吵醒了?”他问。
我摇摇头。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去,这一天很快又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成果?”我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
李维岩无声笑了,“金宝的职员们都很能干,这段时间守得不错。”他俯下头轻轻一吻,“还有你,但凡是能利用到的地方都做到敲骨吸髓,真不简单。”
我轻呼一口气,“最后的一总攻就要看你了。”
“徐沐,辛苦你了,”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这几天你瘦了很多……”
暮色里,眼前的男人成为一个浓重的剪影,接着这个剪影便实实在在地伏在了我的身上,李维岩无声地抱住我,我知道,身心俱疲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一串音符打破了宁静,李维岩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喂,我是李维岩。”
他安静地听着,许久,接着挂断手机。“徐沐,”李维岩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明天,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李清野的动作还是很快的。”看着他,我笑了。
明天吗?如果明天就能够开始这场争斗的闭幕式,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起吃饭?”
“不了,想回去休息。”
回绝了李维岩,我坚持要王司机送我回去,明天将开始另一轮苦战,休息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掏出家里的钥匙,抬眼便看到家晖等在公寓门前,手里拎着熟悉的容器,我心里微微一颤,那……是粥。
走到家晖面前,只见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笑道:“你要来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你怎么这付样子!”家晖生气地说。
“我……我怎么了?”我笑着回避他的瞪视,上前开门。

家晖跟着我进了餐厅,麻利地将粥摆在桌上,“你洗洗手,过来把它吃了。”
看着粥我有些犹豫,“我已经吃过了,实在是吃不下。”
“吃过了未必,你吃不下才是真的,你看看你自己,几天的功夫,怎么瘦成这样!”家晖不依不饶,我只好换了衣服,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在家晖的注视下,我缓缓将一勺粥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咽下。
“时间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我无意识地用勺搅着粥,心里暗自着急。
家晖看看我,说:“看你吃完了我再回去。”
我皱起了眉头,“家晖,我真的很累,想休息。粥我会吃完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家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是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不耐烦地放下勺子,“我已经说了,你先回去吧!”
“你吃完了我马上就走,想我快点走你就快点吃啊!”家晖说。
我吸了一口气,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口,胃里翻腾的反应让我紧咬住牙关,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好一会儿才逐渐平息。长出了一口气,我放下勺子。
“怎么了?不好吃?”家晖警惕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吃。”我闭了闭眼睛,软弱地说。
“为什么不想吃?”家晖盯着我看,“说啊,为什么不想吃?”
“我……”我看着家晖,他不容我躲闪,“我……怕吐……”
家晖“噌”地站起身来,椅子摩擦地板的声响吓了我一跳。“你……再说一遍?”家晖声色俱厉,“不想吃是因为……怕吐?”
我不想回答。他隔着桌子揪住我的衣领,“是不是又开始呕吐了?因为不想呕吐就不吃东西?什么时候的事?啊?”
“别这么激动,我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你不用担心。”
“我不用担心?”家晖用力将我摔到椅背上,我一阵眩晕,“为了个李维岩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能爱惜爱惜你自己!你不要总是这样……”
“叶家晖!”我瞪着他,“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求你来关心我!要是看不惯,你大可以走!”
家晖愣在那里,满眼的受伤和委屈,看着他,我一阵后悔。“对不起,家晖,是我口不择言。”我垂下头说,“我是有些呕吐的迹象,但不是很糟糕。”我抬头看着他,“这一你不要再管我,我能自己理好。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的。”
家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好像在分辨我的话,又好像在分辨我这个人。 “我是不可能不管你的,你记住,我永远会站在一边看着你。要我不管你,就照顾好你自己。”说完家晖便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粥,我又吃了两口,不想忍受胃里再翻江倒海,冲进洗手间一阵呕吐,吐得自己都有些眩晕。简单洗漱之后,我躺到床上,床头是那天李维岩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拿起来看了看李维岩中规中矩的签字,一笑,闭上了眼睛。

71 人不胜天
股价开始大幅度波动了,不过不是庄氏,而是金宝……
我看着电脑面无表情,惊惧地看着数字的变换,一颗心随着金宝的股价跌到谷底,身边的李维岩面色铁青,刘秘书则是目瞪口呆……
“马上准备好资金收购!他们出多少我们收多少,一定要把股价抬上去!”李维岩沉声发出指令,刘秘书答应着拨通电话。
我看了看股市中迅速的换手,对刘秘书补充说:“先往上抬3角,略微稳一稳再看。”
一时间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今天不应该是我们对庄氏发难吗?将电脑切换到庄氏股票的走势,竟然平稳如常。对手……居然丝毫不加掩饰……
“乔秘书,马上电话联系李夫人,问她有没有动手里金宝的股票。”我平静地传达我的指令,“刘秘书,联络李清野,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李维岩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死死盯着金宝的股价,看着价格一点点地又升上去,但谁也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徐先生,李夫人说金宝的股票她一点也没有动。”
“徐先生,联络不上李清野……”
我和李维岩都明白,能够短时期内组织起来这种进攻的人,只有李清野,他手里有金宝拿出去交换的股票,合起来也有不小的数目,再加上庄氏所掌握的一同发难,瞬间便乾坤倒转。只见金宝的股价,在刚刚站稳不久,又是一轮极速下滑,巨大的抛盘在慢慢形成……
如果这确实是李清野做的,那就算金宝有再多的资金也禁不住高位的接盘,“刘秘书,”我说,“通知他们,现在不要接,等跌过1块钱再抬回3角。”
“是!”刘秘书照办。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竭尽全力保证不跌过股民的心理承受能力,否则大面积的杀跌形势一旦出现,金宝便会有大量市值凭空蒸发。
“乔秘书,马上聚集所有能够聚集的资金,得出一个总数告诉我。”乔秘书应声而去,虽然挽回大局很难,但……我还要试一试。
到了上午收盘,金宝股价下挫了整整8%,看着电脑上最后一秒的变换,坐在这里的人都一身的冷汗,长出口气。现在整个金宝大厦的职员们都会看着股市惊讶惶惑吧,但我无暇顾及,支开两位秘书,我握住李维岩的手。
李维岩转头看着我,眼里有着的挫败,“李清野……”
我点点头,“一定是他。”
“是我信错了他。”李维岩咬着嘴唇,追悔莫及。
“你愿意向别人借钱吗?”
“什么?”
我看着他说:“既然已经出了状况,首要的事情当然是解决它,现在追究原因没有任何意义,离下午开市,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
“跟谁借?”
“跟康平,跟叶家晖,跟每一个有可能借给我们钱的人借!”
李维岩赤目圆睁,咬着牙关看着我。我也看着李维岩,一边看着,一边拿起电话,拨通……
“康平,是我。”我看着李维岩说,“如果你想买些金宝的股票玩玩,那么现在就是个好时机,如果不感兴趣,就算了。”
电话那边康平“哧哧”笑了,“徐沐,你就算是开口也真是与众不同。说实话,我没有准备,调来资金也是明天的事,不可能引人注目大举收购,我只有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力而为了。”
“那我就看明天了,谢谢!”我挂掉电话,看看李维岩,拿起来又拨……“啪”地一声,李维岩按住我的手。看着他,我缓缓将手抽出,“商场上,讲究的不是气节,是韬晦。”
有人轻轻敲门,乔秘书走进来,体贴地拿来了饭盒,到中午了,该吃饭了。
“乔秘书,”李维岩说,“通知刘秘书,给每一个董事打电话,就说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同仇敌忾,都尽力稳定金宝的股价,金宝的股价稳定了,大家才不会有大的损失。”
“是,马上办。”乔秘书应声而去。
“还要小心庄氏,”我说,“你应该全力以赴个人收购金宝,免得金宝易主,相信庄氏也在趁低收购。”
我拿了饭盒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吃,只听李维岩低声说:“有机会,替我谢谢康平。”
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市,刘秘书拿着资金报告进来,我看了一眼直接递给了李维岩。回到我的办公室,打开信箱。
“朋友,我需要收购金宝的股票,越多越好……”
下午,开市了……
我们守在电脑前,尽管金宝在全力支撑,但终究抵挡不住庄家抛盘引起的散户恐慌,间或有小小的上升趋势,但还是淹没在最终的一条直线里――金宝跌停。
李维岩看着承接不住的股价跌成了一条直线,依然端坐不动,但眼圈都急红了。这第一天,甚至谈不上什么较量,大败就是大败。
我拍拍李维岩的肩膀,“明天还会开市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听见门响,乔秘书跟了进来,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我问。
“徐先生,您这几天脸色真的不太好,中午的饭盒您又几乎没动,不如,我给您做杯蜂蜜水吧!”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担心,我笑着点头。
连夜将对策研究了一遍,在这样的战争里面,招数全无新意可言,这不是创意、不是企划,是实力的较量,跟庄氏多年的包藏祸心比起来,金宝的应对实在仓促。首要的是保证李维岩对金宝的股份绝对控制,今天一天都是抛盘,也能看到庄氏并未使出全力。不出手不代表不想出手,明天庄氏会引领第二个抛盘,等跌到一定程度就是他们全面收购的时候。所幸除去李维岩拨给李清野用于交换庄氏股份的部分外,他持有的还占多数。但是庄氏多年来私下收购和今天抄底的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加上拨给李清野的部分,再加上李夫人所持有的,李维岩对金宝的所有权岌岌可危。
最让人丧气的是,谁也没有想到,李清野会临阵倒戈。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金宝大厦。一路走来看得出职员的情绪,虽没有到天下大乱的程度,但从前台到后勤,到都是肃穆的面孔,望向我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和不安。我微笑着一一打招呼,但进了专用电梯,却是连自己也笑不出来,情势太严峻了。我们手里所剩的资金少得可怜,但无论如何,在开市的时候准时坐在电脑前,哪怕是看着股价继续下跌,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庄氏时抛时收考验着我们的耐性,整整一个上午,坐在李维岩的办公室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康平不时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收购的数目。上午收市的时候,又跌了6%。
我的手机适时地响了,是李清野。
“徐先生,可能的话中午和我见上一面吧!”李清野说,“我现在在金宝附近的咖啡厅,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听到电话挂机的声音,我略一考虑,对李维岩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李维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点点头。我转身离开,他那猛兽被困般的无力刺痛了我。
我不能夸口自己知道李维岩现在的心情,是即使知道也无法真正理解,这毕竟是他奋斗多年的公司,曾经出尽风头、无限风光地站在业界的最前沿,李维岩李先生的传奇被无数梦想成功的人们挂在嘴边,难道就因为一个绝对正确的决定和一个无法预料的背叛就毁于一旦?别说是他,就连是我也不能忍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商场之上更是成王败寇,我无法想象李维岩失去了一切会有什么反应。没有关系,还有我呢!就算失去了一切,李维岩,有你有我,再创一片天空并非难事……我咬着嘴唇下了楼,走在街上寻找李清野所说的咖啡厅,将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地踏出去……
两层楼的落地窗,淡绿色的招牌没有给我丝毫舒适的感觉。站在路边,我看到二层窗户边李清野熟悉的身影,他也看见了我,和他对视片刻,我走进去。
上了二层,在李清野对面坐下,发现面前已经摆上了一杯果汁。
“虽然不知道为什,但是前一段时间,你好像不喝刺激性的饮料。”李清野看着我说。
我笑了,“李先生真是体贴,确是这样。”
他上下打量了我,轻出了口气,“我以为徐先生会满脸的焦虑,谁知道见了,虽然有些憔悴,但还是淡定自若。”
“我的确是满心的焦虑,金宝的形势……很糟糕。”我看着李清野。
他垂下眼帘。
“为什么?”我问。
“为了朝晖信托,我只能这么做。” 李清野平静地说,“我一直没有办法摆脱李维岩的控制,这对我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听了,点点头,“是啊……一个绝佳的机会……”还记得李维岩曾说,这是一个李清野报答金宝的机会,同样是机会却有天差地别的意义,真是讽刺。“卖了一个金宝,得到一个朝晖。”
“我知道你和李维岩相交已久……”他说,“这件事牵扯到你,我也觉得很遗憾。”
我笑了,“还以为我赴约出来,会有些更有营养的话听听。”
“徐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李清野说,“所以,有样东西我要送给你。”
李清野拿出一份文件摆在桌上,推向我。
我拿起翻阅,“这是报关的资料?”
李清野笑了,“是庄氏今年最大一批入关货物的资料,其中牵制了大量资金。”
我抬眼看看李清野,转而低头仔细研究。没错,货物量很大,申报的又是价值不菲的高新产品,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报关向来都有报关的技巧,所谓合理地减少成本。庄氏这样的大企业,已经保持了多年的信誉,钻空子的手段也同样高超。”李清野笑着说,“有些事情,海关是可查可不查,但是对企业来说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对成熟的、资金流动严丝合缝的企业来说就更不一样了。”我接着说。毫无疑问,我已经清楚地领会了李清野的意图,一旦找到其中的破绽,货物被海关扣留,光是每天巨额的海关保管费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何况还要拨出余力跟金宝斗。
“我已经得到了朝晖信托,对庄氏交代的事情也办得很利索。但是我欠徐先生的情是事实。这份文件就给你好好研究吧!相信会有用。”李清野看着我说。
“你这是在还人情?”我瞪着他,“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
李清野垂下头,笑了,“我挣脱的是李维岩,人情还得是你,怎么会一样?”他抬眼看着我说,“何况,越是难以得到的,一旦得到就会倍加珍惜;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能够看清人心,不是吗?”
这……又是考验……
李清野走了,我坐在原位,考验……这可是个不能轻易进行的高风险项目,考验了别人,承受结果的却是自己,先不论要考验的人是否能够经得住考验,先要问自己是否能够经得住难以预测的结果才是。我……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我要的不是黑白分明,不过是糊里糊涂的幸福罢了……
看了看眼前的果汁,试着小口喝着,一杯果汁下肚,引发了久违的肠胃需求,不但没有反胃,竟还有些饿了,看来我不过是个脆弱的动物。

72
回到公司,坐在那里,只觉得疲惫至极。最难琢磨的永远是人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做每件事情都有理由,不管是名正言顺还是匪夷所思,更分辨不得对错,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选择永远是必然的,我亦如此。办公室的门关着,我不知道外面的人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但我应该做点什么才是。打开了信箱,见到了回信。
“正在聚集资金,请支撑到明天开市。”
聪明的家伙,一定是研究了股市,知道是金宝在和庄氏斗。但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是否支撑了,无论是庄氏还是金宝都动了元气……就看明天谁能够坚持到底。有可靠的朋友多收购一些,既能阻止庄氏的收购,又能解决金宝的资金不足,这个眼前能用的最好法子了。
下午的行情不用看我也知道,单靠金宝的投入和康平有限的帮忙还成不了事,再度跌停在所难免,不过明天便有可靠的朋友出手,眼下还是研究手里这份资料好一些。如果真如李清野所言,一旦货物被海关扣住,那庄氏不但要支付数额巨大的海关保管费,还要为不能及时供货给下家负上责任。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时形势不妙的就是庄氏了。
细细地翻看一遍,逐条逐项地研究,虽然有时隐约看到些痕迹,但是单凭一份报关资料很难找到突破,毕竟我对庄氏的内部运行不甚了解。我不了解,但是李维岩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打开电脑,不出意料地,金宝又是一根绿线,不知道李维岩现在正在做什么。
拨通乔秘书的电话,“李先生是不是还在办公室里?”
“呃……是的,还在,李先生办公室的门没有关。”
“让刘秘书到我这里来一趟。”
“刘秘书不在座位上,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
“呃……”略微想了想,还是自己过去商量比较好,“谢谢,不用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拿着庄氏的报关资料,去找李维岩。
在李维岩虚掩的门前,我停了下来。
……
“维岩,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挽回一切还来得及啊!”是李夫人。“外面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明天……”
“谢谢你,没有动手里的股票……”
他们……已经谈了多久……我不由自主地站在门口倾听。
李夫人柔柔的声音,“维岩,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
“是啊,你和我的孩子。”
门内一片寂静,我在门口同样形同木雕,如老僧入定。
“我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但是……维岩,不要再斗了。我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人,让庄氏得到金宝对我又有什么好呢?难道你的心血化为虚有我就会很开心吗?维岩,我只想能和你平平安安生活,不要再坚持了,看在孩子的份上……”

“文燕……”
“失去那么多,值得吗?我不会束缚你的,只要我们还保留婚姻,我不会束缚你,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跟徐先生有情,就继续来往,我不会反对的,”李夫人的话消失在呜咽声中,“我们就保持着原样生活,好吗?维岩,想想我们的孩子,好吗?我不会让你失去金宝的,我出面来做这件事,好吗?维岩,想想你自己这半辈子,失去了金宝,你会怎么样?你还有什么?”
“文燕……”
“既然是真的有情,徐先生那样的人才,又怎么会跟我一个女人争名分呢?如果你为难,我去跟徐先生解释……”
李夫人在等待,我也在等待回答,好一阵寂静。接着,我听见了李维岩沙哑的声音,“我会自己跟他解释……”好像一只手掌骤然握紧我的心脏,待我承受不了这种负荷,他又调笑着松开,站在虚掩的门前,我张着嘴大口喘气,静静地等待自己逐渐平息下来。
我心里阵阵发苦,怒极反笑,不得不咧开嘴来嘲笑自己。是啊!有几个人会像我一样呢?想起那天在L县,李维岩问我,为什么?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不通我为了什么。在他看来,为了真性情而抛弃所有,是不能用理智来判断的行为,他也许还在想,为什么我不会一边娶了宁蓝,一边和凌远说爱?即使和宁蓝真的没有感情,也不至于为了凌远将手中的权势地位放得一干二净。原来,他是真的疑惑……是怎么开始的呢?那天他也许是喝醉了,但我是清醒的,因为贪恋他的温暖,清醒着俯就,不能怨别人。
我,真是无可救药了!相信了一又一,伤心了一又一,原来,只有我在“玩”真性情的游戏……现在我要怎么做呢?走进去告诉他,不要担心,明天金宝的股价就会上涨?拿出李清野给的资料,说只要善加利用就会庄氏自顾不暇?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吗?再去乞求、讨要,就不是我徐沐了。我……不要了!
“徐先生?”刘秘书拿着文件过来,见我站在门外。
我转头看他,笑了。是啊!已经在李维岩办公室门口站了半天,刘秘书看着我,神色有些诧异,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开。
“徐沐!”李维岩的声音。我转头看去,撞见他无奈痛苦的眼神,李夫人站在他的身后,含蓄地表达胜利……我看着,把这一幕记在心里,转身……
经过长长的办公区,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很灿烂,却也一定难掩凄惶……
“徐沐……”晚上,李维岩敲开我的公寓,我平静地为他开门,请他进来。
站在那里,他神色凄苦地说:“你……能理解吗?”
我莞尔,“当然能够理解,权位、财富,还有亲情……”
他走上前抱住我,下巴在我肩上厮磨,气息渲染着我的耳际,“沐……”
“觉得沮丧吗?”我任他抱住,平静地说。
他点点头,抱我更紧,“那么多……阻挡我的那么多……”
我冷笑,“是啊!不管做什么总有很多阻碍,你不是一向能够扫平一切,勇往直前吗?”我的嘲讽语气震动了他,他略松了松手,抽身看着我,我笑着说,“不过,这的障碍太强大了,争不过,理所应当。”
他垂头不语。我审视着这个男人,心里竟然没有预想的痛楚,甚至有些不忍看他沮丧的样子……不管怎样,他做了他能为我做的一切,已经做了最大让步,结果是这样,但我怎能责怪他!
“我已经联络了可靠的朋友,明天一开市,就会收购金宝的股份,至于以后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其实这一,庄氏未必占尽便宜,”我拿出李清野给我的文件,交给李维岩,“跟海关接触一下,查到庄氏这批货有问题就尽快扣下,”我边说,李维岩边看文件,“金宝这边再催要之前项目的中期款,甚至可以放风给媒体,庄氏一旦付不出来,就必然会停止对金宝的钳制,那,你就赢了。”
他听着、看着,眼中发出兴奋的神采,“那我们就赢了!沐!”
我新奇地看看他,笑着摇了摇头纠正,“不是我们,是你。赢了之后,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离婚也好,不离也罢,这是你的自由。”望进他的眼睛,“我也有这种自由……你的事情跟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沐……”他满脸的惊诧,“我们不是可以……”
我举起双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今天在你的办公室外,我已经听到了你的决定,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
“徐沐,你也知道金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只是……”李维岩急切地说,“只是一时迷惑……”
“好,就当你是一时迷惑,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能当作没发生过。原本以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会再较真了,但后来我发现,我还是我,一点都没有变,容不下一粒沙子。”我笑了,“哦,对了,我忘了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恭喜!”
李维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抬手摸上他的脸,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再见!”
将门打开,礼貌地请李维岩出去,将他的痛苦神色挡在门外。转头,经过玄关的镜子,又退回来,仔细端详。镜里,我的样子又寂寞、又狼狈。

73
事情刚刚发生时,你会觉得天地之间,惟其重要,但静静地过了些日子之后,也只能是死猪不怕滚水烫,连自己都意外自己看得开。李维岩有条不紊地收复失地,没有干扰我但也没有放过我,似乎在有意让我平静一段时间,而我自有打算。
李维岩离开香港,到纽约签约出差,带着刘秘书随行。我将辞呈封在信封里,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并附上银行账号,留言嘱咐别忘了将薪水划过去。
那天,放下最后一个case,相信以后的交接也会很顺利。跟乔秘书打了招呼说已经可以下班了,顺便送她一瓶名贵香水,再托她把一个礼盒带给刘秘书。
“今天什么日子啊!送礼物?”小乔秘书笑颜如。
“平日里跟我做事很辛苦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笑了,“度过了这危机就万事大吉,知道我们创造了多少利润吗?”
“啊!”乔秘书恍然大悟,“那今年年底的红包一定很丰富啦!”
“年底还太久,我先给你们奖金。”我掏出一叠红包,“明天再发给大家,就说是徐沐感谢各位的不辞辛劳,这抵制了庄氏的攻击,我们确是干出了成绩!”
乔秘书眼睛一亮,转脸说:“还是徐先生亲自给得好!”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我有事不能来,你就代劳了,也让大家高高兴兴地过个周末。”
小乔左思右想,同意了。“明天没给您安排活动啊!”
“一点私事。”

我收拾好办公室的私人用品,打电话叫王司机上来帮我拿。
“徐先生怎么收拾东西啊!是要到外地驻扎吗?我还没有听说哩!”王司机说。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他,笑了。“王司机,你给我开多长时间的车了?”
“一年多?哟,这么算算是整一年啊!”
“对,是周年!我应该给你个大红包的。”
“不要这样啦!我不知道还要给徐先生开多少年的车呢!”
我坚持说,“周年纪念是要给的,我这里没有红包,奖金就放在座位上,你就凑和着吧!”
“哎哟!徐先生,谢谢您啊!”
“明天不用接我。”我下了车,管理员帮我抱了东西上去。
整整一年,谁能想到一年过得这么快,而我停止得如此及时。我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现在的我不见得比一年前更富有,也不见得有什么损失,而且该还的债也还了,心情出乎意料地这么平静。
不得不佩服,李夫人不愧是康氏的大小姐,她了解李维岩,也看得透我。什么打赌,不过是为了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浅显规则罢了。事已至此,难道我还会不顾及自尊回到最初?不会了!好高超的手腕,打破了僵局,收复了失城……一个荒唐的故事草草收尾。
其实早就应该清楚,李维岩你是真的不明白。以你我的手段,难道真的能够被打压的不得翻身?难道名利场上的损失就真的无法弥补?李维岩,你小瞧了我徐沐,也小瞧了自己。不,你是怕,怕失去。也许你之所以强,是因为你有强的资本和梦想,失去了显示自己的高台,发觉自己脚下的土地不再高人一筹,你就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强者……李夫人说的就是事实,她知道你离不开什么,需要什么,而我从未想过去了解。
接下来的情节连我也能够想象得到……
说什么离婚的谣言,你也说是谣言了,李氏夫妻恩爱,常常出双入对,场面上的人物都看得见,再过几个月,李维岩的头子就要降生了,这个时候继续这种炒作对孩子也是不好的影响。先前是对媒体朋友的容忍,如果再继续下去,就别怪金宝和庄氏翻脸无情了……徐沐?你是说金宝集团前总裁特别助理?当年的合约也就是一年,虽然金宝对失去一员干将非常遗憾,但是人各有志,徐先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只能祝福他了……

呆呆坐在家里,看着天色亮了又暗,真没意思!我翻出一件休闲衣服穿上,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经过曾经熟悉的酒吧,就拐个弯开进去。华灯初上,人还不多,要了几杯洋酒,痛快地喝下去,迷蒙着双眼看着昏暗灯光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跟我都毫无关系,但我还是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名利场上就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有人想去究……甚至是我和我的胃,也懒得抽丝剥茧地去想,现在这样,多好,不知为什么,连胃也不痛了,它也懒得计较。那我的心呢,乱了又灰……一年前是这样灰着心,一年后,我徒劳地转了个圈,又回来了……

夜色渐渐浓了,酒吧的门口开始出现靓丽的身影,三三两两的漂亮男孩聚在一起,在专门在这里找客人的鸭子,看着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我笑了。现在也搞不清楚当初的想法,只是遇见了秦刚,就入了蓝衫,似乎没有太多的考虑,原来以为这是一个根本不必用脑的职业,乐得让自己混沌,现在看来,做什么不需要算计呢?
“先生,能请我喝杯酒吗?”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干净、清秀的男孩子,穿着打扮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营生。见我看他,他也大胆地直视着我,似乎在说,“是否看得中我?”
我“呵呵”笑出来,“只是一杯酒?”
他抿着嘴也笑着,看着我的眼睛别具风情,“那要看先生还想要做什么。”
我一把将他的腰搂住,臀贴着臀,腿贴着腿,向酒保示意,很快,一杯洋酒就摆在男孩的眼前。他无声地笑着,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你常来这里?”我问,“每天晚上都能找到男人出去?”
怀里的人仰起头来,有些诧异,“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想了解一下这个职业是否有发展。”不知道蓝衫生意怎么样。
“呵呵……”小鸭子笑出声来,“先生真有趣。”
他看着我的眼神妩媚,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我也许只是一张会走路的钞票,顿时失去了戏谑的兴致。
“你也很有趣。”我说,将杯中的酒喝干,把酒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我开车冲到“静雅”,几乎将车顶上玻璃门,王昆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冲他笑。我直接进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包间,要王昆找了家昭家晖来,顺便让小弟开了瓶最贵的红酒,倒了三杯等待。
家昭家晖一会儿便陆续到来,我举着酒杯对这两人说:“来吧朋友,当是为我庆祝,喝了这杯酒。”说完便一饮而尽,家晖徒劳地伸出手,却来不及阻止。
“有好事情?”家昭警惕地观察着我,问。
“有!”我点点头,“金宝赢了!我和李维岩也尘埃落定了!”
话一出口,只见家昭惊讶,家晖脸色苍白地说:“早就想到了,金宝这干得漂亮,狠狠给了庄氏一个耳光。”
我看着家晖,又倒满酒杯一饮而尽,含糊地笑了,“是啊……干得漂亮……”
“你和李维岩也名正言顺了。”家晖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大口,这酒有些烈,刚才我莽撞的两杯已经让我有些晕了,我冲着家晖笑了,想让自己晕晕乎乎什么都不想吗?喝酒是个好的选择。家昭这才听出点眉目,皱着眉头问:“金宝和庄氏这场仗打得天翻地覆,是因为你?”
我?是因为我吗?早就又满上了一杯喝起来,家晖也没有拦我,但眼前的家昭家晖,不知为什么开始有些模糊,我眨眨眼睛想看得清楚,却觉得有滚烫的液体滑下我的脸庞。
“徐沐?!”家昭家晖满脸惊诧地望着我。
“啊?哦,”我想起还没有回答家昭的问题,“怎么会是因为我呢!真是!”皱着眉头看着家昭,好像他是个一无所知乱说话的孩子,“现在好啊!债也还完了!一身的轻松!”
“你别喝了!”家晖伸手过来抢走我的酒杯。
我有些委屈,“不多!以前我喝了多少你也没这么小气啊!”我生气了,拍着桌子,想去抢回来,却被家晖趁势抱在怀里,“徐沐……”家晖这一声直撞进我心里,我老实地让他抱着,偏着头,看到家昭叹着气默默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维岩他……”家晖犹豫着开口,接着说,“算了!来,我们不管他!徐沐,你需要休息,我领你去房间。”
家晖扶着我走,走在熟悉的走廊里,我发现自己其实清醒得很,跑到这里来借酒装疯,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想醉而不得,想任性妄为却没有理由,像个鸵鸟,想找片沙子把脑袋埋进去不听不看却找不到……到最后,还是……
家晖示意小弟打开房门,“来,进去好好睡一会儿……”
站在房门口,我苦笑出声,“家晖,你说得没错,到头来伤了心还不是要你来照顾我?”我抱住家晖,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说,“不过这一,我也要有些骨气,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我不能再依赖你,今天我本不该来找你们,对不起……”说完我推开家晖,阻止了他要上前扶我的双手,冲他凄凉的一笑,自己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倒在床上……

第 7 章

电视里播报着财经新闻,我边听边缓慢地收拾东西,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放进去,我有得是时间。这几天我出奇的平静,但心里却十分地不安,理智告诉我接受这一切,但委屈和愤怒却像埋在火山里的岩浆,不断在寻找出口喷发,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可以自在宣泄的地方去,只是还没有想好去哪里。
李维岩很识趣,没有再打扰我。康平来过电话,说愿意将股票以合理的价格转让给李维岩,我说了谢谢,要他直接跟李维岩联系。这些天新闻里都在总结、盘点庄氏和金宝的遭遇战,所谓的分析师将一场混乱的应战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时不时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口若悬河的人们发笑,看来有些偶像和楷模就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侃出来的。
耳边是电视的聒噪,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摊在地上的各种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家当竟然有这么多了,是财富,也是负担。忽然想起当年从北京到新加坡,手里不过是半箱衣物,衣服里包得都是自己喜爱的玩物,正应了当年流行的一顺口溜,叫“家庭没温暖,社会没地位,事业没基础,爱情没着落。”到如今,还不是一样,多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家庭,我没有;社会地位,不过是个虚名;事业?根基都被挖的一干二净了;爱情……到头来却是个笑话。
拿起那天鬼使神差般收起的李维岩的离婚协议书,只有李维岩签的名字,李夫人够聪明,那时她连看也不看……为什么会收起来呢?也许那时已经预感到了今天吧!这是我,这段感情存在的唯一证据,即使只是个没有效力的法律文件……只是感情放弃了,还要证据做什么?没等我反应过来,“呲啦”一声,我的一双手已经将那张纸撕成了两半,看着毁掉的文件,一时间我有些发愣。接着撕下李维岩签字的一角,一点一点撕个粉碎……已经毁了,就不在意毁得更彻底些。
“叮咚!叮咚!”
正在发呆的边缘,门铃响了。我皱皱眉头,这个时候真的不想见人。去开门,家晖站在门外。
“你还好吗?”
我看着家晖,想笑、想说很好,但又无力作假,“不好。”我看着他说。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家晖先是一愣,接着故作轻松。我迟疑了片刻,让开门口,请他进去。
“不知道你的胃怎么样了,我带了点吃的来,一会儿……”他直奔餐桌,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头看到我张扬了一屋子的东西,“你……你在收拾东西?”他看着我,一脸意外的表情。
我点点头,手里接着忙活,“是啊,很多东西应该整理一下。”
他走过来坐下,四观望,看见我摊在地上敞开着的行李箱,脸色一变。“你要走?”
我看了看家晖,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只是想出去逛逛。”
“你要到哪里去?”家晖问。
“还没想好。”
“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我也第一想到这个问题,如果这里是我的家,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是香港、新加坡,我度过了多年的光阴,却没有一个地方称得上是我的归宿,如果回,也应该是回北京吧,那里好歹还算是我的家……
“你不想回来了是吗?”家晖“呼”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
“我……”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是,是我还没有想好。”
家晖看着我,神色落寞,“李维岩就那么好?没有他就会让你这么难过,难过到想一走了之?”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家晖如此直接地戳到我的痛,让我有些难以忍受。“不是为了谁,是我想换个环境。”我皱着眉头,隐忍着。
“哼!”家晖冷笑,“你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想骗我?”
我听着家晖的挖苦,想生气,却被更大的伤感压倒。在这场博弈中,也许我并没有付出太多,也谈不上伤心欲绝,但是尊严受到的损害却让我难以接受。现在,连家晖都可以毫不避讳地指摘我,巨大的失败感几乎将我淹没……
“被我说中了?你无话可说了?”家晖在一边叫嚣,想打破我的沉默。
我惨笑,“被你说中了又怎样?又不赢房子赢地。你得到了什么?我又失去了什么?”
家晖直直地看着我,眼神犀利,我躲避着,不与他对视。
“徐沐,你能告诉我,爱……是什么吗?”他的声音迷离。
我在回答他,也好像在回答自己。“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怕受伤的话,就不要去爱,爱了,得不到,就要学会放手。有时候,接受这一切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可我已经爱了,从头到尾我都很清楚,但是学不了你,再痛也放不开!”家晖说着走过来,红着眼睛问,“你可以一走了之,那我怎么办?”他发红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伤痛,“家晖……”

“我在问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十几年了,当初那别扭的青涩少年、因为暗恋宁蓝而与我对头的少年、沉默寡言却知道倾听的害羞少年……家晖,早就长大了,而我却从未真正地考虑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需要我全身心去思考、去把握的事情太多了……
恍惚之间,家晖上前大力地抱住我,吻上我,把我推进房间,推倒在床上,“我想要你,哪怕一也好……总好过没有!”一边说,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他在征服、我在挣扎……“这么多年的守候,你也不领情,你的眼睛能看到所有人,就是看不到我!”
我知道他对我有情,但我以为他不会说出来,尤其在这个纷乱的时刻,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覆在我的身上,神情散乱而热切。他的行为激怒了我,他的表白刺激了我,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一个“爱”字,让我伤了又伤、痛了又痛,到头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为什么要爱,到底有没有爱……而他,偏偏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我停止了挣扎,“你真的想要?”我躺在床上,瞪着他,眼眶发热……
见我不再动作,家晖一愣,看着我说:“想要!”
终于,我找到了宣泄委屈和痛苦的去。家晖,既然你要爱,就要先了解爱有多痛!“你不会以为,这是穿着衣服就能要的吧!去!把衣服脱掉!”
家晖听了,支着手肘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将自己舒服地倚在床上,一个可以观赏的好位置,用眼神催促家晖。家晖和我对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地除去身上的衣服,直到完全赤裸。
我上下打量着家晖,这是副年轻的身体,散发着光泽,一定富有弹性,充满活力但并不稚气。被我的目光逡巡良久,家晖的气息已有些不稳。看着他下身,我恶劣地笑了,“原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家晖的身上立刻渲染出一片红晕。
“害羞吗?”我严厉地问,“接下来要害羞的地方多了!你害羞的话,我怎么做!”我瞪着家晖,他垂下眼睛。“过来,到床上来。”我说。
他缓缓走过来,上了床,我翻身上去,搂着他。“你是想抱我呢,还是想被我抱?”我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眉毛,“怎样都好。”他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怎样都好?那我可就要抱你了,第一,会很不舒服的。”家晖看着我,没说话,我接着说,“不过我会小心的……”

我在他的上方,一只手将它的双腕禁锢,另一只手,沾满了润滑油的手指在家晖的身体里逡巡,没有亲吻,没有抚慰,只有让他感到不安的陌生感觉,他不自觉地靠向我,想得到些许安慰,但我手指的动作和严厉的眼神总是在警告他,他就只能躺在那里,无助地望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就喜欢看他无助的样子。
“你爱我吗?”我问。
家晖喘着粗气,“爱……”
我“呵呵”笑出来,“爱?这些年倒是有几个人这么说过,但结果呢,不过如此!”家晖望着我,眼里带着些心痛,我手下用力,他“啊”地叫出来,“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是……是……我也不知道。”家晖在我的手指折磨下,话说得磕磕绊绊,“第一见到你,你就是个大人了,而我还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孩子……啊……我……我第一看到有人敢顶撞宁蓝……你知道,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得到优待……但是你……你把她气跑了却毫不在意……那天你笑得……好像……所有阳光都在你脸上……啊嗯……”
“就这样?”我用我的动作表达我的不满,逐渐加进手指,家晖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然后呢?”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离不开你……你在香港这三年,我一直暗地里看着你……沐……我爱你……真的爱你……啊……那是……啊……”
我找到了家晖身体里的哪一个地方,反复地摩挲,“怎样?告诉我,是这里吗?嗯?是吗?”我严厉地问他,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随着我的手指起伏,“快说话!”
“啊……是……是这里……”
“是吗?”我恶劣地将手指抽出来,你舒服是吧!我偏不要你舒服!不意外地听到家晖失落的叹息。我笑看着家晖,他浑身潮红无力地躺在那里,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神祉,眼前的这副躯体由我随意控制。
“沐,我知道你难过,你怎么折磨我都行,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家晖眼里水光潋滟,我看着看着,便将嘴唇压上他的,自此,辗转不息……明明是他一直守在我身边,明明是我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他,他竟然还用那么温柔的目光怜惜地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我开始恼火自己的迁怒……
“沐?”他的手抚上我的后背,咬着我的肩头,轻吻一点点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当他舔上我的耳廓,只觉得一阵酥麻蜿蜒而上,侧头迎接他的嘴唇,辗转吮吸,再分开,家晖的眼里满是情欲……
我抵着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家晖看着我,抑制不住气息起伏,看得出他的紧张,但他清楚地摇摇头。
我吸一口气,缓缓地进入,家晖随着我的动作仰起头,眉头轻皱,剧烈喘息,我一挺身,干脆地没入,引来家晖困在喉咙里的一声轻叫,象是无力抵抗的小兽委屈的叫声。我俯首吻下去,将家晖的手引向两人连接的地方,“家晖,看,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的手颤抖着摸索,看向我的迷蒙眼睛,开始发亮……

我在他的身上起伏,反复攻击那敏感的一点,双手和嘴唇不断给他最需要的抚慰,他的眉头依然皱着,但喉咙里的声音逐渐找到了熟悉的音调,我用身体爱着他,在他身上轻跳,轻柔轻柔,狂暴时狂暴,直到我们都忘却身在何方,追逐着原始的快乐,在激情的声音中跨过极限……

谢谢momo大人最先提出来的“尘埃落定”,还有很多大人也很赞同,虽然这不是最后的盖棺定论。仅仅大人的几个标题都很棒,打算留着以后再用。
可以说,徐沐这伤的并不全是感情,而是一种信念和愿望,信念和愿望的落空是很可怕的。这一章他和家晖肉体上的发展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单从这个角度来说,家晖首占据了优势,因为在徐沐的观念里面他恐怕是要欠家晖的情了,之后的发展还要小慢慢道来。
我一直有一种观念,感情的事情掺杂了太多其他的因素,并不是单纯的情感就能够在现实生活中获胜的,即使是过着体面生活的有能力的人,人总会屈从一些现实,到最后你甚至说不清楚是人屈服了现实,还是接纳并利用了现实,徐沐并不是个单纯的人,也不是个信奉单纯的人,他看多了现实的无奈,非常清楚,但还总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有所突破,有的时候过于清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接下来,该是他平静看待自己生活的时候了。
这一章的标题也拜托大家了!

75
这一觉睡得好长,我睁开眼睛,睡意粘腻地捉着我,又使我将眼睛闭上,这样浓郁的梦境,让我有些舍不得离开。闭着眼睛挪动身体,想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朦胧之中,温暖清爽的手臂揽住我,落在温柔的怀里,额上是另一股熟悉的气息……我缓缓睁开眼睛,所有的记忆霎时回到脑海……
记得和家晖在床上纠缠不已;记得给家晖清理身体时埋怨自己的忘乎所以;记得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家晖虽然疲惫但眼睛依然黑亮……身边拥抱着我的是家晖……我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不意外地对上家晖的双眼,家晖有着淡淡的羞涩,但依然执着地看着我。纵然昨夜家晖与我是你情我愿,但我以混乱的心情与一心一意的家晖欢好,终究还是我的不对。
“对不起……”我看着家晖,脱口而出。
家晖的神色突然变得错愕、尴尬起来,眼底有着伤感,瞬间我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攀上他的脖颈、吻上他唇,为了我刚才说的那句“对不起”而说“对不起”。
厮磨一阵,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刻和心情。家晖闭着眼睛养神,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在想什么?”我问。
家晖睁开眼睛,“在想,昨晚带来的食物还能不能吃。”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饿了?”
家晖笑着不说话。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我便要起身。
“一个晚上而已,热热就能吃。”家晖拉住我。
我摇摇头,看着他依然虚弱的样子,狭促地笑了,“就算是能吃你也吃不得。”家晖略一想想便明白了,闭上眼睛绷着脸,依然难掩羞赧。
将火打开,将米加了水放在上面,家晖这种情况只能喝点清淡的稀粥。
坐在一边,我开始理智地面对目前的状况,我……和家晖……我再一叹气,自己真是恶劣,昨夜的一切,不是趁人之危,更谈不上引诱欺骗,但就是让我觉得内疚和惭愧。家晖心里有我,这我知道,但我的心里有他吗?我还在为别人暗自神伤,家晖的出现正好能够转移我的注意,难道这就是我和家晖上床的理由?何况,那不是普通的Xing爱,而是对一个男人完全的占有……
我将自己撑在餐桌上,看着稀粥一点点地溢出米香,变得粘稠,我的思绪也是一样的凝结在一,化不开。

将床边桌拉过来,桌上是蒸腾着热气的米粥,家晖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看着看着,我坐在床边又陷入沉思。“你不吃吗?”

“什么?”我回过神来。
家晖将我的发呆看在眼里,但依然微笑着,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不吃吗?”
“哦,我再盛一碗。”
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撒了鱼片,香气四溢。沉默了一会儿,家晖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每……你都会像我这样,必须躺在床上,喝粥?”
我笑出来,侧头想想,“纵欲过度的时候应该会吧,平时不会。”看了看家晖,“你还难过吗?那里有没有不舒服?”
原以为家晖会低头脸红,谁知他迎着我的目光,认真地问:“你呢?昨晚你觉得舒服吗?”
我心中一动,看着家晖同样认真地说:“如果感觉不美妙,也不会让你觉得难过,你是第一,我有些莽撞。”
家晖笑了,“你舒服就好。”
看到他的笑容,眼前的粥有些吃不下去了,想了想,我说:“你愿意的话,过几天换你来做我。”
家晖笑着,“好啊,过几天再说……”他吃了几口,说:“给我哥哥打个电话吧,就说今天的晚宴我去不了了。”
我找到家晖的手机,递过去,家晖不接,双手捧起粥,很自然地说:“你替我打。”我看了看家晖,分辨不出他平静表情里的含义,他一边喝着粥,一边用眼神催促,我拨下了电话号码。
“家晖?”是家昭的声音。
“是我,徐沐。”我说。
电话那边停顿片刻,“哦,你跟家晖在一起啊!”
“是,呃……”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不知该怎样开口,抬眼便看见家晖正专注地看着我,“呃……家晖现在在我这里,”我说,“他说今天晚上有个晚宴,他去不了了。”
电话那端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不久传来家昭平静的声音,“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家晖继续吃粥,但我心里一丝诡异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直到家晖将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我收拾了东西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家晖刚才举动的意义。猛地转头,只见家晖躺在宽大的床上依然虚弱的样子,皱着眉头,我转身走向厨房……还以为家晖永远是跟在我身后的小家伙,有时还会想象不出家晖同样会在商场中拼杀,总是觉得叶家兄弟中家昭是狡猾难以应付的那个,没想到,小看家晖的正是我自己。
昨夜的激情自然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刚才家晖的每一个举动都说明了他的成熟和心计。将我的懊悔看在眼里但只字未提;见我犹豫却当作毫不知情;让我打给家昭的电话更是……他甚至不屑于玩弄手段,明明白白地要我知道,他要我做什么……问题是,他要我做的,我做得到吗?
“徐沐!”家晖在叫我。我迟疑着走进房门,见他慵懒地陷在被子里,“沐,能陪我再睡一会儿吗?”他的神态让我无法拒绝。我上了床,躺下来,和家晖头靠着头,气息熏染着气息,似乎世上没有比这更加自然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我也昏昏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诡异而混乱,每天都过得匆忙,我却反应不出其内在的意义。家晖几乎和我住在了一起,在最初修养身体的几天后,他复制了我公寓的钥匙,接着他便来去自如。在家晖上班的时候,我整理了散落在公寓四的衣物,但还是下意识地将出游的必需物品收拾到一个旅行箱里,放到衣柜的最,这多多少少给了我一些怪异的安全感――我随时可以离开――但究竟到哪里去,依旧一片茫然。
家晖打来电话,“沐,今晚我们在‘静雅’吃饭吧!庆祝我下午谈成了一笔大单。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去。”
要面对家昭,我多少有些顾虑,我不知道现在和家晖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懒得开车,叫了出租车到华的街上,离“静雅”还有一段距离便选择走路。华的香港都透着忙碌,虽是傍晚,但人们还是行色匆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混沌糊涂,这种事情,就算是由时间慢慢地想也不见得会有眉目。大厦上巨大的楼宇荧屏上转播着上个时段的财经新闻,李维岩的身影赫然其上,金宝近日获得了世界知名企业的合作合同,股价一路飙升,气势更盛于前……新闻里说了什么我没有听,站在那里,只是奇怪人心的变化,变的应该是我的心吧!李维岩在闪光灯下依然俊朗,但我却心情平静,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根本没有空闲去想关于李维岩的事情,一个叶家晖,已经消耗了我所有的精力和智慧。
一辆车子缓缓地停在我的身后,待我发现,车窗便降了下来。
“这么巧!”车子里,康平微笑地看着我。
“是很巧。”我说,恐怕康平早就将我在李维岩影响之前发呆的样子看了个够。
“想去哪里我送你,徐沐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情形可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

我笑了,“要去‘静雅’,走几步就到了。”
“真巧,我也约了客户。”康平打开车门,我笑着上了车。
康平看了看我说:“听到你辞职的消息我很惊讶。”
“外面都怎么说?这段时间我可没看财经新闻。”我说。
“原本以为我能帮到你……”口气有些落寞。
我转头看向他,“你确实帮到了我啊!还一直想对你亲口说声谢谢!”
“我变了吗?”他突然问。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康平叹了口气,“看来环境是能改变人的,得到的越多,就越会怕失去,越是一无所有,就越能随兴而为。在这么一滩污水里呆着,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污水的一部分。这时候若还以为自己能够像从前那样胆大妄为、有担当,就是个笑话了。”
我胸口一滞,“你似乎是别有意。”
“是我再问你啊,我变了吗?”
我想了想,“变得更加成熟稳重、顾全大局?”
“哈!另一个意思就是畏首畏尾,屈从于现实法则,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淡淡笑了,“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
“每个人都会变,但你好像还是老样子。”康平说,“或者也有变化,我看不出来。”
街上霓虹闪烁,黑暗让一切皆如梦境,前面就是“静雅”,而我还沉浸在康平的话中。“我以为,你是想说关于李维岩的事情,开导我。”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没进这潭浑水,如果我能够,现在我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捉住你不再放开!”车停了,康平地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望着他,心中感慨,世事十之八九不遂人愿,不是来错了地点,就是来错了时间……
“徐沐,下车!”
我转过头,发现家晖已经打开了车门。

76梦醒时分

“下车!”家晖有些紧张地说,看来是听到了康平说的话。我转头再看康平,他摆出一副恋恋情的模样。我起身下车,家晖“啪”地关上车门,拉着我就走。
“怎么会和他一起来?”家晖边走边问。
“路上遇见的。”我回头看看康平,他仍在车里,冲家晖努努嘴,接着狭促地眨眨眼睛。心里叹了口气,我已经懒得去分辨这半真半假的说辞。
“你走着来的?”
“只是走了一段路。你在等我?”
“是啊,在门口等你呢!”
家晖一路搂着我走,经过了大堂、经过了雅间,最后经过了表情怪异的王昆,进了一别致的包间,家昭已经坐在那里。看不见满桌的佳肴,我眼里只有家昭略带审视的目光。我的感觉……真的象拐了人家的宝贝,再面对人家的家长一样尴尬,一顿饭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开始。
“沐,你尝尝这道新菜。”家晖伸手搂上我的腰,亲热地帮我布菜,家昭的目光在我和家晖身上来回逡巡,没有说出口的话用眼睛全都说了出来。我无法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但家晖依然选择我行我素。

一会儿,王昆敲门进来,在家晖耳边说了些什么,家晖起身说:“有点事情,我去一下。”
“是……”家昭含蓄地问。
家晖点点头,两兄弟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没有什么别的感觉,“静雅”的事情,我早已失去了过问的资格。
家晖走了,我和家昭面对面地吃饭
和我对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仿佛全身的力道都叹了出去。
“从小,家晖就喜欢跟你别扭,那时候你以为他是个叛逆的孩子,殊不知在别人面前他就懂事得很。”家昭缓缓地说。
我看着家昭,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么!这么多年追着你、缠着你的是家晖,这我很清楚。”家昭苦笑,“家晖是个独立的大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早便知道他只对你一个人特殊,我也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你是徐沐。”
我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晖爱上你,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对家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家昭看着我,“之前你有你的选择是你的事,但是现在……”
“我不能给他什么承诺。”我打断家昭,“就算是现在我说我爱家晖爱得要死,你会相信吗?我一直很看重和你们的情谊,所以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家昭瞪着我,接着无奈地笑了,“自己的弟弟要倒贴,做哥哥的真的很无力。哼!懒得管你们!”
看着家昭,我犹豫地说:“如果以后会有让你不愉快的地方,我先说声对不起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一些想做的事情,”我说,“和家晖……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我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你要知道,我决不会存心害家晖。”
“他是我弟弟!”
“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不把他当兄弟?”
“你只是把他当兄弟?”家昭皱着眉头。
我摇摇头,是这样但又不是这样。我一直都那么依赖家晖,可以对他毫不顾忌的撒娇耍赖,知道且享受着他的包容,但是……究竟是什么,我……“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想不清楚……”我投降似地举地双手、低着头,这一刻是真的明白了这些天郁结在胸中的烦闷,那就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对家晖是什么样的感情,不清楚就不能判断,不能判断就只能原地不动,被动地接受突如其来 的种种,这样的境我不习惯。
门一声轻响,我和家昭转头看去,家晖回来了。
“做什么呢?怎么举着手。”家晖一把握住我的手,拉下来,就再没放开。我难掩一脸的抑郁,任他拉着,近来这种迅速变脸的本事我差了很多,好在家晖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来,多吃点密制茄子,又好吃又不刺激胃。”家晖热情推荐,我很合作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抬眼捕捉到家晖向家昭瞪过去警告的一瞥,家昭撇撇嘴回应,接下来的气氛堪称其乐融融。
“我记得,我是来庆祝你成功地谈了笔单子,怎么不说说?”我问家晖。
家晖笑了,“一个借口而已,怎么比得上你叱咤风云。”
“太谦虚了就是骄傲。”家昭冲着家晖说,转头向我,“这可不是谁都能谈来的单子,红磨坊要登陆‘静雅’了。”他说着,嘴角掩饰不住微笑。
“真的?”我睁大了眼睛,“家晖,恭喜你!你让香港成为全世界第三个能够承载红磨坊的地方!”
面对我直白的祝贺,家晖的脸色发红,“这是沾了香港这块地方的光啊!”
“香港的娱乐界将是‘静雅’的天下了!在娱乐界这会载入史册的!家晖,你真是了不起!”我兴奋地说,转念想到……“凌远真是有福气啊……”话出口,却没有人接话。我看了看家晖家昭,“扑哧”一声笑了,“怎么,马凌远提不得?”
“不会。”家昭看着我说,“只是‘静雅’做大,不见得是他的福气。”
我一愣,接着一笑,轻轻抛出,“关我什么事!”眼看这份轻松就要断裂,沉默划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家晖举起酒杯,“谢谢你!”他郑重地说。

我没有反应过来,“谢什么?”
“你刚才的夸奖啊!”家晖的眼神迷蒙,“谢谢你那么肯定我……”
“怎么这么严肃!我一直都很肯定你。”我说。
家晖摇摇头,“这一尤为重要,这是真正的肯定。”
对上家晖的眼睛,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前的郑重背后有许多我没有看见的努力,“你让我觉得……觉得自己……”我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表达略带愧疚的感觉,“我真的那么苛刻?”
家晖无奈地笑了,“是你太优秀,你身边的人也太优秀,所以,你看不见我也很正常。”话说得心酸无力。
家昭平静地看着我们,他叹了口气说:“我吃饱了,有事情要理。”说完便出去,临走时的一个眼色,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我和家晖两个人。
我沉默许久,“你会让我觉得内疚。”我说。
“如果这份内疚能够帮到我,我不介意你继续内疚下去。”
“帮到你什么?”
“留住你。”
“只是留住我?”
“将你留在我身边。”
“这跟我的肯定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自己对你来说有价值。”
“人的价值不仅通过这些体现,有时候感情的力量能够左右一切。”
“但是留你在身边,光靠感情还远远不够。”
“还需要什么?”
“至少要有和你一起飞的能力。”
“我很势力?”
“不,只是你喜欢有作为的人。”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坐享其成的成功人士,你爱白手起家、有野心的人。”
“你是这样的野心家吗?”
“我爱你,想得到你,我的野心不比他们小。”
“爱?我爱你吗?”
“你只是喜欢我,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我转头看向家晖,熟悉的脸庞山有着我不熟悉的神色。是的,我喜欢家晖,更谈不上反感。自从那一夜的意外,家晖便不断地诱惑我,每他的引诱都能成功地挑起我的欲望。我总希望他能够在我上面做我,这样的话多少能减轻一些我心里的负担。但不知为什么,每他都执着地躺在床上要我做他。现在我明白了,如果这份内疚能够帮到他……
“我有些迷惑,我需要些时间……”
“你还是想走。”家晖苦笑,“你的衣柜里,有你早就收拾好的旅行箱,我……偶然间看见的。”

“我会走,但我也会回来。”我看着家晖,“而且,家晖,我已经知道你有足够的力量来做你想做的事,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徐沐……”
“相信我,我知道并且清楚,所以,让我自己判断。”
沉默半晌,家晖问:“到哪里?”
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连去哪里都不知道,我摇摇头。
“那什么时候走?”
“等想到了去哪里再走。”
家晖看着我,好一阵。终于,他点点头,“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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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哈哈哈!上了半年榜啦!

第 77 章

接着是一段毫无波澜的日子,过了许多天,对我来说只是一天。到底去哪里呢?去找宁蓝,了结多年来的心事?我还没有勇气;去五大洲八大洋四渡个假?走也走过了,没有新鲜感;找个无人荒岛或是偏远山区生活?那是矫情……也许,回家、回北京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开始慢慢安排吃光冰箱里的食物,将该整理的衣物清洗打包放好,公寓被我一天天地格式化,家晖每天都会回来,将所有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不露神色,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对他也是种折磨。
打开邮箱,一封来路熟悉的邮件已经发来半月有余。“不如到我这里来休息休息,包吃包住,路费自理。”瞬间,我改变了去,这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成行。

我精心地布置餐桌,请“静雅”将最拿手的菜肴送到家里,还给家晖留了话,“晚上请你吃饭,早点回来。”
天色渐暗,我电亮桌上的蜡烛。家晖坐在对面,他的目光从餐桌上的鲜、烛台,流转到雅致的桌布、餐具……隐忍地微笑着,“果然很丰盛。”他没有问我原因,因为他一定知道,我想好了去哪里。这是一顿令人愉悦地晚餐,我们聊着旧事,只观风月、无关得失,尽情地嘲笑别人、揶揄自己……没有人提到我要走的事,家晖笑着,和我一样享受着,这一刻,我开始了解他柔软的心……烛光里,我们轻轻碰杯,酒喝多了,目光朦胧,性情也开始自由奔放,家晖凑过来说了些什么,我转头吻上他的唇,有些烫……
仰望着家晖,我“哧哧”地笑着。刚才问他:“真的不想做我一?”得到的答案是覆在我身上的家晖,他舔舐着我唇、耳、颈、胸……接着迷茫地问:“我该怎么做?”
“跟女人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我在他的吻下喃喃地说。
“那不一样……”他的声音闷在我的颈窝里,他轻轻一舔,我就好象被电击中了脊椎。我有些烦躁,“那我怎么做你,你就怎么做我!”
“好。”家晖答应着,话音未落,他的手指便冲进我的身体,我倒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挺起,正好迎合他洒落在我胸前的吻。
“唔……家晖……”他的手指在我身体里蛮横地摩挲,我皱起了眉头,“家晖,你……”
“嗯?”家晖另一手抚上我的……“嗯啊……”这是我难以抵抗的另一种刺激,“呵呵……”耳边传来家晖的轻笑,他吻着我,“你不就是这么做我的?”手上加大了力度。我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眯起眼睛,索性任自己随着感官的指引漂浮。家晖看着我,“沐,原来能够控制你的身体也是件会令人上瘾的事……”话语消失在互相吮吸的嘴唇中,恍惚之间,家晖抽出手指,冲进我的身体……
“啊!”我们同时喊叫出来,仿佛前面的一切前戏都是表面的技巧戏码,从这一刻开始,才是肉体真正的交流……无所谓节奏、无所谓方向……在这个时候,只要嚎叫着冲撞就好了,占有与被占有、控制与被控制……家晖的强势开始表现得淋漓尽致,容不得我半点敷衍和推拒,脑后敏感的神经被他一地拉扯,我开始陷入迷茫,在家晖似永无止境地抽动中,我逐渐攀登……他开始强悍地冲撞。
“徐沐!”家晖着撞向我,“嗯啊……”我如溺水的人,双手四寻找可以攀附的依靠;“不许忘了我!”他又一地撞过来;“不要忘了回来!”他撞进我身体的最,我徒劳地张着嘴,却不出任何声音,抓着家晖的身体,在他一下下地进攻中,抽搐着身体,直到落入黑色天鹅绒般的黑暗……

坐在飞机上,我禁不住想,今天家晖回到公寓会是怎样凄凉的景象。没有告诉他哪一天走,他也没有问。一连几天,他按响门铃后自己开门进来,总会先找我。有一天,我听见了门铃没有理会,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家晖呆呆地站在门口,眼里充满着失落和绝望,几乎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待看到我,他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眼里的光芒让我不忍与之对视,因为我知道,走,是不可能改变的。今天家晖上班,我拉着箱子走到门口又回来。在公寓最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便签,希望能让家晖好过一些。
飞机上满员载客,正是于的季节,我的目的地又是那样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忙的人在飞机上也会用手提电脑办公;疲惫的人选择在飞机上补眠;还有个小型旅行团,团员们一脸兴奋的神色;像我这样,想逃到一个地方想清楚的人显然并不多见。泰航的空中先生明显要多一些,服务同样周到。没错,我的目的地是泰国,那是曾我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时经历的最后一个童话般的国度。

现在的泰国,有我那可靠的兄弟。
下了飞机,直奔老城区。
曼谷是个有趣的城市,高楼大厦很多、破街烂巷同样不少,在夜的时候,还会有贫困的养象人,和自己的大象一起沿街巡游,半表演半乞讨地填饱大象的肚子,有时候,夜中耸立的立交桥下,你还能看到大象的影子。和现代的新城相比,老城更能体现泰国的传统味道。沿河住着悠闲地人家,家家都有房前房后两道门,一条通向陆路,一条通向水路。人们沿河挂起种植的草,在阳光下这是一片清新景色。
租了条船,我和游客一样在水中蜿蜒前进,船哥招来卖水果的船,两条船靠在一起就可以做生意,泰国最传统的水上交易现在依然发挥着作用。我买了串鸡蛋香蕉,边吃边看两岸,这个地方多年没有变化,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会怎么样。熟悉的房子就在前面,二层楼上当年栽下的草更加茂盛,房子前面的河水倒没有从前清澈,和房子相连的小码头里停着泰国传统的木船,不知道它的利用率如何。
在这个码头停靠,上了岸就是门前。没等我敲门门就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我,在阳光下笑了。
“对不住了,占用了你的资金。”
他眉毛一扬,“谁说的?我是趁低接了金宝的股票,抄了个底。”
“卖了?”
“卖了,一点点的出货,很平稳。”
是啊,金宝接得也一定很平稳,我苦苦地笑了……
“这分你3%的红利。”
我“哧哧”笑着,“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感谢你了,这两年没少麻烦你。”我上下打量着他,“不过看起来你过得很好,比我好多了……”
“徐沐,欢迎你来泰国。”泰雅张开双臂。
“我不记得马来有这种礼节。”我笑着拥抱上去,心中一片温暖。
“泰雅!我……啊,对不起。”门里还有一个声音。
我笑着放开,“你朋友?”泰雅笑着拉我进去。
“介绍一下,这是我多年的兄弟,徐沐;这是我在泰国的朋友,素姬。”
眼前是个漂亮的过分的高挑女子,浓眉大眼,魔鬼身材,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美感,只消看几眼我就明白了,“你好,我是徐沐。”
“你好。前几天就知道你要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素姬有些紧张地冲我笑笑,转向泰雅说,“我买了些东西,放在门口了,我晚上还要上班,你陪徐先生好好玩玩。”含羞向我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是……”我狐疑地看向泰雅。
“是变性人。”泰雅自然地说,“今年初才攒够了钱做了最后的手术,他刚刚适应这个完整新的身份还不久。”
我笑了,“难怪,在门外我明明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不过,他依然完美。”
“多谢夸奖。”泰雅说。
“难道只有这一句话?”我挑高了眉毛,“以后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没有什么可以补充?”
泰雅微笑着说:“目前,他是我的情人。”
我捅了他一拳,这是许久以来我最开心的时刻,“怎么来形容这种情况呢?铁树开?还是枯木逢春?”
泰雅忍耐地说:“听起来都是略带鄙视的好词。”
“哈哈!”我大笑,“快带我去我的房间,顺便指给我你的房间。”
“为什么?”
“半夜尿尿好绕开走啊!”

“去!”
我跟着泰雅上了二楼,进了房间,窗外满是草,再往下就是河水。
“先休息一下。”泰雅替我关上门。
坐在窗前,吸气,真是个自在的地方。有人说,同学毕业后遇见,交谈相时保持的还会是在校园里那份简单的心境,也许这就是泰雅给我带来的轻松感觉吧!大学时马来裔的同学,共同经历了彼此的故事,结成了长久的友谊。只是,这些年真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都是我在红尘之中折腾,连我们自己的公司都没有看顾。

躺在床上,正在冥想,手机忽然响起,及时伸手拿起,响声又戛然而止。看看手机,号码是家晖。这是摆明了试探的电话,不需要我接。给家晖发了个信息,“我在曼谷。”是啊,让你知道我在哪里,随时都开着手机,这样你会不会放心一点呢?我将手盖在眼上,想把家晖站在门口,怅然所失的表情抹去。
睡了一会儿,等在醒来,天已经黑了。我简单洗漱后下楼,看见泰雅正在等着我。“今天我们出去吃好吗?”
“管吃管住的可是你,我没有意见。”
“想吃什么?”
我无奈地笑笑,“咖喱就免了,我的胃受不得刺激。”
“几年不见,添了新伤啊!”
我们且热地并肩走出去,我心里发苦,添了新伤的又何止是我的胃。
吃过饭,走在街上,就算是曼谷,声色场所也很发达,看到一个个明显意义的招牌,我又联想到了香港,如果“静雅”开在这里,生意一定强不过这些草台班子。泰国的Se情服务更为齐备的是芭堤雅,那里整整一条街,甚至有衣着暴露的女孩举着价格牌在街上为店里拉客,二层楼上临街的阳台上还不断有美女和人妖挥袖招摇。和芭堤雅相比,这里的声色游戏要含蓄的多。
“前面是酒吧一条街,去喝点什么?”泰雅问。
“好,我请客。”
跟着泰雅进了一家酒吧,一群游客使这里喧闹非常,闪光灯不断闪烁。要了两杯啤酒来享受这个夜晚,我转头四顾,这里的外国人中似乎中国人最多。
只是一转头,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袅袅婷婷地穿梭在游客之中,不时有人拉住他摸下胸或臀,或是拍照合影。一路走去,他一只手里已满是钞票,另一只随时准备揽上陌生人的脖子。手里的钞票像是个摇曳的招牌,摆明了的无情无义、现金结帐……
“那是……”
“素姬。他在这间酒吧客串。”
“你……就任他在酒吧工作?”我张大了嘴,“你又不是没有这个财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选择那种生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不想干涉。”泰雅说,“如果他想依靠我,他会说的。”
素姬偶然一个转身,见了我们,对泰雅展开温柔地一笑,然后走向另一群游客。看着泰雅,我小心翼翼地问:“以前的事情……还没有忘吗?”
泰雅笑了,“不是不能忘记,而是不需要忘记了。”他用手捂住胸口,“都在这里,融为血肉。”他看着我,“你以为,我是因为忘不了过去才这样不在乎?”
“我还以为你活过来了,怎么还是这么别扭!”
泰雅摇摇头,“这是素姬努力的结果,不要以为变性人就不需要奋斗。这里的工作已经好多了,他还会参加定期的官方歌舞表演。最开始他是在芭堤雅的游轮上,陪着客人跳舞亲嘴,摸一下2株。”
“谈论这些,不会让你觉得不快吗?”我不理解泰雅云淡风轻的表情。
“那是我看得开了,何必那么辛苦?人和人,难道非要绑在一起才会幸福?才叫有情?”泰雅说,“各过各的生活,不需要什么观念的冲撞,需要的话,就只索取对方自己需要的那部分,这样多好,单纯而平静。看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手术,努力到这个阶层,也很了不起。”
素姬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我徒劳地只看到在这里享受异域风情、放荡形骸的游客。“喜欢的话就要索取,既然索取就要全部,你说的那样我做不到,这是对感情的蔑视和亵渎。”
“那就多了烦恼与伤心,有些时候,莫名其妙的纠葛甚至胜于感情本身。”泰雅转向我,“难道那就不是对感情的亵渎吗?”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是想得到幸福,就不可避免地受伤,另一种人是害怕受伤,就永远体会不到幸福。”我说,“我是前一种人。”

“那我就是后一种,得不到幸福,但我得到了平静。”泰雅看着我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要以为我可怜,在我看来,你才是陷在旋涡中挣扎不出。”
我上上下下看着他,“不是在泰国呆久了,也沾了佛学的气息吧!原以为你只是来散散心,没想到,你在这里一住就是快十年。”
“怎样呢?”
“后悔没有早点跑来将你拉走。”
“也许你住下来,也不会走了。”泰雅说,犹如神谕。
我心中一颤,家晖还在等着我……“胡说,最多住两个月,接着我还要到别去。”
泰雅一笑,“随你。”似乎这是个不值得他争论的话题。

面对执着的家晖,我觉得疲惫,并不觉得自己值得他这样对待,要承担的情感太多太重;面对漠然的泰雅,我觉得心慌,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自己痛了又痛的过往,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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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标题拜托大家了!

第 78 章

在曼谷老城、河畔的生活就这样进行,平静得甚至分不出从哪一刻开始,不知道哪一刻算是结束。泰雅和素姬的生活真如泰雅所说,互不干涉。素姬夜里工作,总是早上回来,等他洗漱停当也正是泰雅醒来的时候。几我偶然早起,经过隔壁泰雅的房间便听见那令人血脉贲张的激情声响。泰雅白天在家里准时上班,雷打不动地关注股市、期市,周末休息,很有规律。我的手机偶尔会响一声便断掉,那是家晖根本不想让我接的电话,是的,我的手机不会关机,为手机充电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我本是在家里白吃白住,甚至连脑子都懒得动,谁知泰雅会喜欢播报市场信息,丰瑞、金宝之类的股价不问都会自动报出,还看不懂我厌烦的眼神,最后加一句,“你来了也是有用,我不必这么寂寞,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要知道素姬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我也不感兴趣。”我说,“公司把我开掉算了,这些年我只找麻烦没有建树,以后你就是唯一的老板,好吧!”
泰雅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夏季、雨季、凉季,泰国的三个季节接踵而来,日子犹如门前的河水滑过,来了又走,看不到一点痕迹。有时卖水果的女孩划船经过,我会买点香蕉,再说声:“浓浓水晶晶。”(小姐你真漂亮)搏得素不相识的人一笑成了我最近的兴趣。有时,晚上会到素姬工作的酒吧去,如今我对素姬的工作非常习惯,在他看来,被人摸一下、合个影,就像是在用费高昂的身体赚取之前投资的本钱,没有人能怀疑在他望向泰雅时眼里的柔情,他工作的酒吧成了我消遣的主要地方。我百无聊赖地到酒吧去夜夜笙歌,认识了几个素姬的同伴,有时甚至会和素姬一起下班回来。泰雅说的很对,这种不用动脑,什么都不想的生活的确很轻易地就能度过。
如果你带朋友回来过夜,我不会介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泰雅突然说。我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这里也快一年了,也没见你出门寻欢。”泰雅平静地说,“素姬说你很受他的朋友欢迎,你可以考虑。”
我瞪了泰雅一眼,目光别有意地在他的敏感部位留恋,“我喜欢在下面,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
泰雅咧开嘴笑,听到一些响动,我转头一看,是刚刚起床的素姬,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我一时间尴尬到极点,“素姬,我开玩笑的……我们兄弟之间经常这样……”
素姬没办法马上转过脸色,勉为其难地笑笑。“哈哈……”泰雅没有良心地大笑,揽着素姬离开。留下我坐在这里无所事事。
这天晚上,素姬难得的没有出去工作,三个人吃过晚饭,互相看着。白天说了那样不合时宜的话,现在的我有明显像个大大电灯泡,于是我识趣地借故躲开,早早上床睡觉。
“徐沐,不要走嘛!”泰雅不怀好意地说,“素姬亲手做的点心还在烤箱里呢!”
“谢谢素姬!”我冲素姬点点头,又对泰雅说,“我的份就留给你了!”
“是吗?”泰雅将素姬揽在怀里,吻了下去,吻的人热情奔放,被吻的人柔软呻吟,两人堪称声色俱佳,我脸色一变,连忙走出去。
“就这么走了,素姬会伤心的。”身后事泰雅调笑的声音,我翻了翻白眼,决定不去理会。走在楼梯上,突然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转身回望,这个角度看不见这对情人的亲密,但听得到浓浓温软的泰语,在空气中飘过,有着它特有的风情。这一瞬间记起了多年前那个相似的夜晚,泰雅也是这样逗我,也是和心爱的人说着泰语。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那时的恋情对他来说是个无底的甜蜜陷阱,希望一辈子都不再脱身,那时的他连眼睛都闪闪发亮……只是当年他怀里的人,如今已经化身为土,自己撒手而去却为泰雅编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默默地站了一会,我转身上楼。世事难料,让人实在难以抉择,生活究竟应该是一丝不苟,还是随性而为……躺在床上,我决定真的早睡。

我陡然睁开眼睛,茫然若失。眼前的黑暗和耳边的流水声提醒我,这是在泰国,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刚才,我梦见了凌远,这是个奇怪的,也是个美妙的梦。梦见凌远裸着身体,睡在我的身边,脸上的笑容就如得到丰瑞的那一夜,舒展、畅快……梦里的他,反反复复地在问一句话,“沐,你爱我吗?说啊,说你爱我!”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房中的一切在夜色中都变得清清楚楚,有的时候,夜醒来,会有不知身在何的错觉,我躺在床上,目光从这里转向那里,一时间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泰国,为什么一来就是这么久……躺在那里,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梦中的一切,明知道那是不曾存在的场景,但是,我宁可从中获得喜悦,即使天亮之后什么都没有变。
“沐,你爱我吗?”凌远认真的表情如此清晰,“说啊,说你爱我!”他捉住我,不断追问。我说了什么?记不清楚了,只是一个梦境。我重重地叹息,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所谓,区区梦境就让我如此留恋,毕竟那是一段不去怀疑、倾力付出的岁月,有的时候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也是种幸福。凌远从未问过我爱不爱他,倒是我,不断在他耳边诉说,那个时候,大声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也是快乐的过程……现在呢?自己也变成了懂得保留、懂得适度的俗人……
从这一夜起,我便常常想起从前在新加坡的种种,而香港的事情则彷若隔世,在家坐了几天,我决定到曾经游览过的地方看看,在曼谷,泰国的大王宫和玉佛寺是我的首选。
特意选择了庄重文雅的衣服,长衣长裤,在泰国这个崇尚佛教的国家,游客所表示的尊重是很必要的。先是坐船行到岸边,上岸后超条很近的小路过去,就是大王宫、玉佛寺了。但是这条小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各种摊贩占据了大部分的道路,地上到都是垃圾,由此也能看出小乘佛法的特征,尊崇佛法也尊重世俗。我一步步迈过去,走出去就是豁然开朗的广场,排在游客的后面,进了这个令人赞叹的地方。
穿过回廊,并不雄伟但精致到匪夷所思的玉佛寺就在眼前。眼前的玉佛寺依然金光闪耀,阳光在这里会让人燥热地苦不堪言,但也可以造就这样华丽的折射景观。是的,华丽都不足以形容,一面是纯金的巨大佛塔,一面是斑斓招摇的佛殿,在古老的泰国,这的确足以显示王室的威严。
泰国人虔诚地拜见玉佛,那是泰国王室的至宝,每到换季的时候,由国王亲自为玉佛换上衣服,那是名副其实的金缕衣,供奉玉佛的殿堂外墙,原本是一块块五彩宝石镶成,原来的皇家寺庙如今对国民开放,只好一块块换上仿制品,但摄人心魄的效果丝毫不减。而我则专注于这曾经将我带回年幼痴想的景色,还记得初看见阳光下的玉佛寺,那一片五彩缤纷宝石镶成的殿堂就如从神话中来到眼前……我仰望着寺庙斑斓的顶尖,阳光刺的眼睛好痛……
“哼!乡巴佬,嘴都合不上了!”是谁?如此娇俏地声音……“啊!不过这里是真的美啊!这就是泰国,传统的佛学和人性天赋自由的结合体,看,你能想象宝相森严的玉佛旁边,有这么性感的门神吗……”
是宁蓝,勉为其难地陪我到泰国,禁不住一路地讽刺挖苦,当我水土不服又尽心照顾……那个纯情的年代连自己都觉得奢侈。
我走进回廊,坐在阴影中。如果知道后来会有那么多的伤害和无奈,我还会爱凌远吗?如果我和宁蓝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过一对商界夫妇该过的生活,我是不是还会有这么多的遗憾?有时候也厌恶自己,如果结局就是这样,那曾经的爱和痛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一片熙攘之中,一串音符执着地响着,那是手机的铃声,一会儿断掉,接着又响……我掏出手机,有种神谕般的触动,这是……
“喂。”
“徐沐?”是……赵慈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是我。”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寂静,“快点回来吧,凌远……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抬眼看阳光下宝光四射的建筑,看着人们满面笑容地走过,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梦境。
“徐沐,你回来吧!见他一面……”赵慈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连他隐忍的哽咽也听得清楚,“凌远突发脑出血,脑干受损,这……是救不回来了……”
我缓缓挂掉手机,看,又有一批新的游客涌入,他们第一眼看见玉佛寺的时候,如我一样的惊诧。

79

第 79 章

我机械地走出去,机械地回到河上,机械地坐在屋子里,直到太阳一路西行,余辉洒在我的身上。听到泰雅和素姬的欢声笑语,接着他们打开门进来,我机械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坐得久了,生怕一动,自己就会破裂、粉碎。泰雅惊讶地看着我,示意素姬回避,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用目光一点点软化我僵硬的身躯,直到我长出一口气,瞬间便感到心口的闷疼。
“出了什么事?”泰雅问,“你的脸色白的就像是见了鬼。”
我忍受着心口的疼,看着泰雅。

“别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你需要我来救你,但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我见了鬼,”我双唇蠕动半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我爱的人就要变成鬼了。”
泰雅疑惑地看着我。
“也许你不了解,但我却觉得自己好笑,”我咬着嘴唇,“明明……明明已经不爱了,感觉早就不在了,为什么我还是这样……”
泰雅看看我,“是……马凌远出了事?”
我悲哀地望着他,“为什么说是马凌远,为什么不猜别人?”
泰雅转过头去不看我,说:“不管是爱还是不爱,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爱了,就不会简单逝去;不爱,也不是个能轻易出口的论断。”
“你还爱熙林吗?”
泰雅似堕入前尘,眯着眼睛看着河水半晌,说:“还爱。”
“那你爱素姬吗?”
泰雅转头看向我,“也爱。”
“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这个,我就要苦苦分析自己,非要判断出一个自己真爱的?”泰雅说,“徐沐,你太认真!感情的事情不需要用理智分析,你的心就是你的心,不要自己歪曲了它。”
我垂下头,“凌远……可能活不成了……”
泰雅叹了口气,“我很难过。你打算怎样呢?”
“我……想去看他……”
“那你还等什么?”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
一辆黑色的车等在那里,我一出来便缓缓驶近,一人打开车门出来,赵慈派了一个我熟悉的人来接我,是陈欣。
“徐先生!”陈欣跑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旅行箱,“赵先生派我来接您。”
我点点头,坐到车里,看着陈欣从车后跑到车前,开门坐进来。
汽车飞驰,我没有心情说话,但是知道陈欣数从后视镜中默默看我。在他眼中,我是什么样子呢?
两年时间,陈欣,姿态声势自是更上一层楼;我,用一年玩了个伤心的游戏,再用另一年休养生息;凌远,不论之前是怎样的死里逃生、风光无限,现在却濒临死亡……
不必问到哪里去,一定是先见凌远。还是那栋园小楼,温馨舒适,没有半点医院的样子。不是原来的病房,而是重症特别监护室。门关着,玻璃那边的帘子拉着,看样子有医生在里面。赵慈坐在门外,抬眼看我,满目血丝。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这个时候,说什么、怎么说都不重要。坐在这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人胸口跳动的心和我的是同一个频率。
“谈不上是车祸,”默默坐了许久,赵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追尾,我也在车上……凌远被闪了一下,头向后撞在靠背上……这算什么呢?车里的人都被闪了一下,头都撞到了靠背上,但偏偏凌远……”
“是上一车祸的后遗症?”我平静地问。
赵慈点点头,“脑干出血……”脑干出血,四个字在走廊上萦绕不去……
门开了,还是那位肖医生。他走到赵慈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
“什么意思?”我问。

赵慈笑了,“继续等待奇迹。”
我看了看他,说:“还是收起你的嘴脸吧!比哭还难看。”
“也许,我不该叫你回来。”赵慈说,“凌远应该不愿意让你看见他这副样子。”接着他又“呵呵”笑出来,“可是我这些年,总是帮着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多可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最后一,就让我错帮到底好了,现在凌远一定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想见你,还是不想让你见到他,反正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不如我帮他选。”
监护室里的帘子被“唰”地拉开,被掩住面目地护士开门出来。
我起身,慢慢走到玻璃跟前……那……不是凌远,不应该是凌远……身体在被单之下显得单薄弱小,而凌远的面目……他头颅肿大、变形,各种管子差满头脸,似乎是那些笨重的仪器在带动他的每一呼吸,这只是个等待活命的虚弱身体,不是……我的凌远……虚情假意也好、飞扬跋扈也好、伤我害我也好,那终究是我的凌远,改变不了的意气风发、阴险狡诈、野心勃勃……但是这个,不是。
赵慈走到我身边,“就算是这个样子,哪怕能多活一天,我也不想放弃。”
“他呢?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我说。
赵慈苦笑,“这么多年,哪一件事不是听了他的为了他做?结果呢?开头是错,结尾还是错!我说过,这一,我帮他选。”
我闭上眼睛,这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他……应该知道你。”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赵慈看向我,“重要的是,现在的丰瑞谁来主持。”
“你问我?”
“除了你,满世界都是凌远的敌人。”
“这么笃定?再想来一招金蝉脱壳?”
赵慈笑了,“巧了,委托书还是原来的那一份,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我转头看他,“这难道不是另一场阴谋?”
“你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一,还是上一?”
我缓缓摇头,“都没有。我怨的,不是你保护凌远,而是凌远不信我。他不信我,我又何必!既然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又何必在乎丰瑞变成谁的,谁想要就拿去好了,他不会在意的。”
“我在意!起码,凌远还在的时候,我不允许他人染指。要是……凌远走了,那是凌远自己不要,不是争不过谁。”
“我也是你口中的‘他人’。”
“对凌远来说不是。”
“我……怕麻烦……”
赵慈咬着嘴唇,死盯着被各种器械捆绑、束缚的凌远,不做一声。

我就住在医院里,这个时候,我开始感激这个不像医院的医院了,空置的单间病房好像是酒店套间。听不到痛苦的呻吟也感受不到医护的崇高,只是每看到凌远,都让我对所谓的医疗手段更加厌恶。
“他有救吗?”我站在监护室外,看着凌远和那些冰冷的机器一起呼吸。
“尽人事罢了。”肖新一毫不客气地说,“脑干出血,另一半还要看天命。”
“最好的情况是什么?”
“植物人。”肖医生撇撇嘴,“不过,从医学上说,脑死亡就是一个人的死亡,跟肉体没有关系。那是最没用的植物人,根本没有醒来的希望。”
“你总是这么直白地跟病人的家人解释病情吗?”
“如果有人想用病人苟延残喘的身体来安慰自己的话。”肖医生还是那么冷静,他突然转头,“你称得上是病人家属吗?”

我笑了,也看向他,“没错,我可不是病人家属,也不会痛苦到不顾他的尊严。”
肖新一轻轻叹了口气,“劝劝赵慈吧!”
我看着监护室里的凌远说:“让凌远自己决定吧!”
赵慈不能无期限地封锁消息,两天后,丰瑞董事会主席马凌远病重入院的新闻成为所有财经类媒体的头条。
我站在玻璃墙前,这具无声无息的躯体不知道自己又将挑起轩然大波。正想着,眼前的玻璃上突然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我看着玻璃映出来的他,他看着玻璃映出来的我,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开始第一句话。
他走近,从身后抱住我,下颚放在我的肩上,“徐沐……”
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他怎么可能不来呢?马凌远重病入院,先不说叶家会借机做些动作,家晖怎么会想不到我会回来?
“你去找了赵慈?”我抚上他紧抱着我腰的手,他点点头。
“现在,丰瑞是一团乱吧!”我说,“想要什么的话就去尽力争取吧!”
“沐?”
“凌远……不会回来了……”
“他……真的救不过来了吗?”家晖透过玻璃看去,一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他看见了凌远的病状,也是不忍心。
“要是死了,自然不再回来;要是活了,我也不会让他回去。”
“沐?!”
我转过身来,看着家晖,说:“家晖,如果我告诉你,要是他缓过来,我就会把他带走,走得远远的。你会希望他死,还是他活?”
家晖皱着眉头,满眼惊诧地看着我,“沐!”慌乱的表情爬上他的脸颊。
“说啊!你会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我……”家晖恨恨地看着我,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撞上玻璃,“徐沐,我告诉你,不管他死还是活,我都决不放手!你这个狼心狗肺招人恨的王八蛋!”
“你恨我?”我看着家晖,缓缓地说,“那是因为你爱我……”我伸出双手抱住他,“谢谢你,家晖,在这个时候来看我……”
凌远的危在旦夕,无意中打破了我和家晖之间微妙的僵局。快一年了,落入熟悉的怀抱,才知道这个怀抱是在怎样的焦急等待,不知道会不会像我当年,等待得久了,都快忘了等待的理由,麻木的生活甚至不去想明天,待真的拥有,却又发现不过是春梦一场、闹剧一桩……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看着水中的倒影活一辈子,做一辈的美梦……

赵慈的力量不够,辛苦地压制董事们的行动,但无济于事。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位董事都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媒体借机对丰瑞进行全面盘点,预测下一届董事会主席的人选成了最流行的话题,不知道有没有打扰远隔重洋的宁蓝。
而我依然住在医院里,只是每天探视凌远,在允许的时候穿上隔离服,坐到凌远身边。
“觉得有趣吗?”我问凌远,“像不像乌鸦争食?今天,吴董事说了那么失态的话,再过些天,你就能看到他们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这么讲还算是恭维,应该说是群魔乱舞才对!所以说,最沉的还是叶太太,她说希望你身体能够尽快复原,呵呵,你能复原吗?”
我四看看,这个房间可谓是铜墙铁壁,连个窗户都没有,一扇玻璃对着走廊,看见的只有偶尔经过的人,凌远看不见外面的春暖开,也不知道这个医院有个美丽的园。
“人家说,到弥留之际就会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上车祸那一瞬间你想到了什么?现在呢?还是真的脑子坏了,什么都想不了?”
“如果要你重活一遍,你还会选择这种生活吗?有的人总是想下辈子要过的不一样,但又未必有这种勇气。不管是好是坏,这一辈子的酸甜苦辣自己都经历过,心里有数,要过未知的另一辈子,还真是有些可怕……另一辈子,你想怎么活呢?”
凌远用沉默回答我,我瞥了一眼床头的仪器,心跳还是有条不紊地一下下跳动,连点波动都没有,“看来,你是真的听不见啊……”我蔑视地说。
我离开凌远,到大园去吸取天地精华,对自己都感到惊讶,也许平静的确是最好的伪装……
赵慈再忙再累,每天都要在这玻璃前站上半个小时,有的时候能碰上,有的时候遇不着。

“为什么不进去?”我问。
赵慈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我看了看放满病房并以各种方式与凌远身体连接的仪器,真的进去置身其中,的确不如站在外面看看了事。
“还是不放弃?”我再问。
赵慈依然不作声。
看着赵慈的脸,我还很想问,凌远他到底有没有珍惜过你……

我又做梦了,梦见凌远一脸无辜的样子,“徐沐,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北京看看。”
“北京?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在忙什么呢?只觉得手里全都是要做的工作。
“我想去看看你的北京,你在那里不是还有房子吗?”他很认真。
“怎么?真的想去?”我抬眼看他,思索着,“那,我得安排安排,北京是有老房子,但也住满了人啊!我奶奶和我的父母,还有我大伯伯一家,要住,你只能住我那间厢房了。”
“好啊,你的地方我才去!”凌远笑着出去……
清晨醒来,我回忆着梦中的凌远,那样年轻、干净的样子,现在躺在监护室里的那一个,变得难以让人容忍。
穿了隔离服,我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之前的满腔愤懑不知不觉沉淀下来,这的确是凌远……那个牵扯了我所有痴念,却又无法原谅的凌远……
“凌远,你有没有后悔?”我问他,“有没有后悔遇到我?有没有后悔不择手段得到丰瑞?有没有后悔那样对待宁蓝和你父亲?有没有后悔错待我?”我看着他没有反应地躺在那里,就在眼前,却无法触摸,“这么多年,你活得好吗?开心吗?你真的得到自由了吗?”
“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有多可怜吗?毫无知觉、受人摆布,不是每一个病人都像你一样显得这么没有尊严的,你受得了吗?”
我长长叹了口气,“累的话,就走吧!无论到哪里,只要你想去。就此一身轻松,不好吗?”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紧握着拳头,想到这个世界上抓点什么,但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毫无例外地撒手而去,什么都带不走……
我伸手,轻轻碰触着他的指尖,抚摸着他的手心,我闭上了眼睛。

护士们面无表情地将凌远身上的管子拿掉,如同在解放被生命束缚的人,直到他清清爽爽地躺在那里,我看着他,没有什么时候会比这一刻更加理解,什么叫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眼睛一闭,连盖棺定论说了些什么都懒得去管。
人们从房间里退去,盖在他身上的白布只掩到胸口,我俯下身躯,将唇贴上他没有温度的唇,我的心情和初碰触他双唇的时候一样纯洁、宁静。
转过头去,只见赵慈站在门口,泪流满面。
“过来,送送他。”我说。
赵慈流着泪,摇摇头,“从头到尾,有资格这样送他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走向门口,“你觉得,凌远也是这么想的吗?”经过赵慈,我出去。接下来或隆重、或烦琐的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那不是想念,而是做戏,我需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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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难道不为小的精神感动吗?5字啊5字,还更新的这么及时,含泪飘走……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哇咔咔!落黄昏大人也加入了我期待的长评队伍,嘿嘿!看大人们的评论还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上一章用“前尘如梦”吧,很贴切啊!谢谢hailan的提醒,也谢谢为小分担想标题之苦的大人们,这一章内容很多,但是主题鲜明,也拜托各位了!

先行预告,大概25日左右我要出差,连着十一也不回来,十一以后才会更新,所以之前我会更新到25日左右,哇,说不定就是结局了,难过,不想告别徐沐啊!不过还有方信、还有方信、还有方信……自我催眠中……
所以!嘿嘿,大人们不如趁着机会好好想想给小的长评啊!!!哇咔咔!

第 8 章

“丰瑞集团董事会前主席马凌远先生英年早逝,享年33岁……新加坡最大地产集团将由谁主持成为一个星期以来业界热议的焦点,就目前丰瑞集团董事会的人员来看……”财经新闻的主播煞有介事地播报,匆匆提及凌远病逝,紧接着便转入老生常谈,整整一个星期,说来说去就是这点信息,还每天必报,主持丰瑞的人选迟迟不能确定。我坐在罗嘉利道的房子里,每天听听新闻,看看,凌远的告别会我也没有参加。
家晖不时会打来电话,说一些丰瑞的情况。没有提到别的事情,但他的声音无时不在透露他想见我的心情,而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已经耗尽我全部心力,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家晖。
曾经问过赵慈,凌远生前有没有透露过关于身后事的想法,赵慈摇头,他转而问我,我突然记起那个清晰的梦境,“你一定要带我去北京看看……”不管是真是假,我突然冒出一句话,“烧了吧!”
“烧……烧了?”赵慈意外地看着我,“凌远的钱,就算把新加坡所有的墓地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
“难道要我扛个棺材走?”我说,“他想去北京看看,住在那里,我带他去。”
赵慈叹了口气,我转向他,“要不要保留点凌远的骨灰,留个念想?”
“哼,要么就不要,要么就全是我的,我这辈子都遮遮掩掩、犹犹豫豫,从没有尽兴过。人都死了,我还矫情什么!”赵慈冷笑,“要拿全拿走,我不要!谁知道拿的是胳膊是腿,是上面是下面。”
我略想想,“那还是拿下面比较有纪念意义,随便舀一勺,形同摸奖,你真的不想试试?”
赵慈脸色发青,但还是忍了下来。
“赵慈,”我突发奇想,“不知道骨灰让不让带上飞机啊!是可以随身携带呢,还是要打包到箱子里,要不干脆你发个快递给我?”
赵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过两天,凌远的律师宣读遗嘱,你要到场。”
“凌远立了遗嘱?”我有些惊讶,“那样的人会相信自己有走的这一天吗?”
“跟你学的。”赵慈说,“很多事情做的时候不知道,但偏偏用得着。”
看着赵慈的神情,我禁不住躲闪,“别说是我立遗嘱防的,这种事情你别往我身上赖!”
赵慈咬牙切齿地说:“没心没肺!”
“你们都到罗嘉利道来吧,我懒得出去。”
自从凌远走后,我和赵慈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或者积极起来,隔三差五就会见一面,互相损毁。原因我们都很清楚,他了解我、我知道他,在这个需要安慰又不能垮掉的时候,在对方面前自己都不用装模作样,偶尔故作轻松的你来我往,我们自嘲并嘲笑对方,甚至嘲笑着凌远,平平淡淡地说着他,尽力将他的死自然地接受,好像他就是一件东西,而我们只是很平常的谈论而已,就好像生活仍是生活,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只是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想起凌远的点点滴滴,曾经的伤痛似乎不值一提,曾经的甜蜜扩大了无数倍……

刚煮好茶,只听得门铃响,看了看时间,约会的人们到了。
马凌远的御用律师坐在中间,用万般遗憾和无奈的语气简单地表达了对马凌远的哀思,这是律师惯用的开场白。散坐在各的人很有耐心地听着,人不多,我、赵慈、马家的老管家,还有公司的律师和一些各方代表,没有人有心情喝我煮的新茶……
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始拿出凌远的遗嘱条文,念道:“首先是马凌远先生名下价值15万的不动产,马先生生前遗愿,将这些不动产委托赵慈先生管理,支付其父亲有生之年的一切用度。其父百年之后,将其中十分之一赠予照顾其父亲的管家张先生,十分之九赠予其姐马宁蓝小姐。”
我的目光在几个陌生人之间逡巡,那些代理人中,有一个是宁蓝的吧!不知宁蓝过得怎么样……
“其是马先生所持有的动产,包括有价债券等。马凌远先生持有的除了丰瑞集团之外的所有有价债券,赠予其姨母李韩香兰,感谢李太太多年前对马先生母子的照顾;马先生所持有丰瑞集团23%的股份,其中5%的股份赠予赵慈先生,感谢赵先生多年的辅佐和情意,其中18%的股份,全部赠予徐沐先生。”
没有任何交代,只有一句公文,不知道凌远是对我无话可说,还是话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律师合上文件,“以上就是马先生的遗嘱,我有幸被指派为马先生遗嘱的执行人,请各位在近期到律师楼签署相关的文件,如果没有什么异议,那么今天我们需要交代的事情就到这里了。”
人们陆续离开,律师临走前与我握手,说:“现在开始,徐先生您就是丰瑞集团最大的股东,恭喜……”我看着他略带谄媚的表情,点点头。恭喜?是啊,一个人的身死对很多人来说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得到实惠的人们会在感激悼念他之余,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

赵慈也站起身来,“丰瑞终究还得是你来主持,这,就不要推脱了。”
“你也成了丰瑞的大股东啊,想以后跟我一起共事?”
赵慈“哧哧”笑着,“你看,谁也把握不了命运。”
“凌远把马伯伯托付给你了,我这里先谢谢你,好好照顾他。”我看着赵慈,“不管凌远有没有把感情给你,但他把最难以给出的信任,给了你。”
赵慈看看我,嘴角浮现无奈的笑容,“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如别人得到的那一份好?”
我们对视着,心中明了。赵慈希望得到凌远的青睐,我苦于自己得不到凌远的信任,也许这两样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分开,两个人都为没有得到想要的而遗憾,倒不如只成全一个人。

本能也好,有心也好,赵慈依然有条不紊地在完成一个主席助理的职责,丰瑞最大股东产生的消息迅速占满各大媒体的头条,我窝在罗嘉利道等着风头过去。最大的股东不意味着能够拿到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何况我一直在犹豫,到底是披挂上阵、劳心劳力,还是躲在幕后吃红利,乐得逍遥。
“目前丰瑞集团最大的股东是徐沐先生,他持有丰瑞18%的股份。徐沐先生两年之前曾经主持过丰瑞的董事会,但如昙一现便离开了丰瑞,徐沐先生还没有回应媒体和界内的一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最新的消息。据了解,在徐沐先生主持丰瑞的时候曾有出色的表现,‘荣耀新城’等多个知名项目就是在他主持期间立项的,在本国市场上成绩斐然……”
“叮咚!”门铃响起,我走到门口一看,家晖的脸出现在监视器上,我出了门,经过院子,打开大门。
家晖站在门口表情坚决地看着我,没有行动的意思。
“愣着做什么?”我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只好先开口,“不想进来?”
看了看我,家晖便先行一步进了屋子,我跟着他进去,关上门,“想喝点什么?我刚煮了茶,是奶茶。”没有回答,我回头看了看家晖,“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家晖说。
我手上一顿,“怎么会?前些天是有些心情不好,你能理解的。”
到了两杯奶茶端过去,一杯放在家晖前面,一杯拿在自己手里。家晖无意识地转着杯子,说:“现在你是丰瑞最大的股东了。”
“然后呢?”
“你什么时候主持丰瑞?现在各方都在观望。”
“叶家现在有什么想法?”
“凌远在的话,我们迟早能把他拉下马;现在是你徐沐,叶家要想掌权可就难了。”家晖顿了顿,接着说,“这一年,我们全力以赴,得到丰瑞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现在……就算能从头开始,对我来说,也失去了从头开始的意义。”
我看了看家晖,“这不是你原本想跟我说的话,你来是想说什么?”
家晖自嘲地笑笑,“我想说……原本想得到丰瑞,得到你,到头来,我的努力就这么被掩盖的干干净净……我永远都比不上你,更谈不上照顾你,我不能失去你,但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我打了个呵欠,“家晖,下午有事吗?”
家晖摇摇头。我起身拉起他的手,拉他进了卧房,他有些惊讶,“徐沐?”
“我这些天都没有睡好,来陪我睡个午觉吧,最好一直睡到天黑。”
自己先躺到床上,要家晖脱掉外衣躺上来。
静静地躺了一会,转头看向闭着眼睛的家晖,“我以为你会搂着我睡。”
家晖睫毛颤动,我几乎以为他就要睁开眼睛,结果他闭着眼睛伸出了手臂,将我揽到怀里,侧身过来,双臂环绕着我。我向家晖的颈窝蹭了蹭,“家晖,谢谢你来看我……”
一阵寂静之后,我迷迷糊糊堕入梦乡,恍惚之间,感到家晖在亲吻我的额发,闭着眼睛仰起头,他迟疑地轻吻了下我的嘴唇,我便又窝到舒服的地方,睡去。
家晖,你还不知道吗?我始终是一个需要人宠,需要人爱的人,能宠我能爱我就是我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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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上一章用妹眼如丝大人的“随风而逝”吧,还有笨小云也推荐这个,smilefish的“雪落无声”特很有意境,决定用在后面的某章,嘿嘿!
这一章也拜托大人们了。
故事写到快结尾就连自己也不愿意,所以每天拖拖拉拉,想的云山雾罩,也理不清思路,大人们多多包涵了!

81

27-9-19 23:2:5

第 81 章

这些天过得十分忙乱,先是见了董事会,没有多费周折就又当上了董事长,本质上和上一没有区别,但是少了份客套,多了份悠闲。赵慈坐在身边,开会的时候总觉得他有些神色恍惚,偶尔瞥一眼和他对上,也能看出来他眼底的悲哀。唉!看什么呢?坐在习惯的位置,身边的人却不一样,赵慈时常触景生情也是他自己难以抑制的事情。
我要求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对董事会述职,自己述职的同时也旁听别人的,这省去了我对丰瑞全面了解的辛苦,听听就好了。家晖汇报“静雅”业绩的时候,我不光在意他对“静雅”做出的贡献,同时也在欣赏他这个人,汇报中几眼神交汇,他不由自主减缓的语速让我抿出嘴角的一丝暧昧的微笑。这些天,家晖再发扬了不请自来的精神,于是我干脆地又配套钥匙给他,一连几个夜晚,有声有色。再抬眼,则发现叶太太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坦白地迎视上去,对自己欣赏家晖的态度毫不掩饰。
几天下来,董事们神态各异,兴致缺缺,无非是觉得折腾了一番还是老样子。我倒十分关注叶太太的表现,这是位值得尊敬的女性,何况还有两个能干的儿子,和不知积攒了多少可以翻身的力量。我的关注并非提防,而是充满兴致,对于丰瑞,我不想也没有投入很大的心力,接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不代表还要沿袭以前的风格,按我的意思,主席嘛,就是个股东代表嘛,老老实实吃红利好了,找个能干的人来做总经理,好过去自己承担。所以,当叶太太十分有礼地邀请我喝茶,我也十分有礼地答应了,并且对这场谈话很感兴趣。

室内装饰了小桥流水、竹藤水车,是个不小的茶楼。茶座散落在各,桌椅可见随意搬动的些微凌乱,这里什么人都有,但装饰巧妙的掩映将每个茶座分开,保护了一定的私密性。我和叶太太就坐在这里,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叶太太看着我,笑了,说:“从北京到新加坡,从新加坡到香港,从香港再回来,无论怎么看,徐先生总会提起别人的兴趣。”
“叶太太才是最吸引人的,您沉睿智,也很……神秘,”我环顾左右,“我不知道您还喜欢客家茶楼。”
叶太太低头微笑,“先夫生前很喜欢来这里,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坐坐,你不得不承认,这里有让人不知不觉放松的气氛。”她望着一位不远的老太太,说:“就拿那位老太太来说,她每天都会来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将茶水喝得发白,老板照样续水。”
“我明白,这里是让人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人的地方。”
叶太太地看着我,“徐先生果然聪明过人。”
“叶太太,我记得以前您不叫我徐先生的,虽然和您接触得不多,但是叶伯伯生前也没有和我这么见外。我和家昭家晖也是同辈,您大可不必……”我一笑,“还是……您有什么顾虑?”
她沉吟半晌,“人总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你我可不是从前那么单纯的关系,除了过往的交情,还有同是丰瑞董事的关系,工作的时候,你总不能叫我伯母吧!”
我苦笑,“有话请您直说,徐沐只是个小辈。”

“那我倚老卖老,不客气了。”叶太太微笑着说,“关于丰瑞,马凌远在世的时候,叶家下了不小的力气,想来你也知道。”
见我点头,她接着说:“不幸的事件打乱了叶家的计划,但叶家并非没有能力再争取一,几年下来打下的根基不容忽视。”
“不知道,叶太太是想得到丰瑞呢?还是控制丰瑞呢?得到?” 我看着她,摇摇头,“这难度太大。控制?以叶太太这两年的威望,再加上两个能干的儿子都有不凡的表现,倒是可行。”
“董事们对你还有信心,不论是得到还是控制都不容易。”
我接着说:“家昭和家晖虽然出色,但家昭似乎志不在于此,家晖想赢得丰瑞的理由也不单纯,我重新入主丰瑞,叶家顿失方向。叶太太找我,是想知道我们是敌是友,今后应该如何相?”
叶太太笑了,“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商场之上,不怕自己没有实力做什么,最怕积蓄的力量不知投向哪里。”
我垂头想了想,说:“其实我早就有些想法,这样看来,似乎能和叶太太一拍即合。”
“怎么说?”
“董事长和总经理,可以合二为一也可以一分为二,丰瑞是家族企业出身,一人身兼二职只是传统,现在血换了几轮,也该有些新的做法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叶太太做后盾,家晖来做总经理,应该会做得很好。”
“家晖?”叶太太神情闪烁,“呵呵,看来,你和家晖的交情真是不一般。”
我看了看叶太太,“您……有话想说?”……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家晖总能在平静中获得快乐。一个个普通的夜晚,我埋首于丰瑞的事务整理,家晖总会在我手边放上清香的柚子茶,然后坐在一边。
“也不帮帮我?”我扔过去一摞文件。
家晖摇摇头,“连‘静雅’我也不想顾了。”
“陪了我这么久,家昭不会有意见?”
“之前的一年我可是全力以赴的工作啊!应该把今年的份也干出来了。”
“那……就不想让我看看你历练的结果?前些日子,是谁在抱怨我掩盖了他努力的痕迹?”我喝着茶,笑着说。
一点一点地,将家晖拉进丰瑞的核心,让他熟悉我的思维方式、借鉴我的商场经验、了解我的价值取向、树立我的经营理念、掌握我的发展预期……在他望着我的眼神中看到惊讶和钦佩,在他的眼中看到我对他的激赏。
接着,开始不着痕迹地要家晖陪我出席董事会,让他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私下再交换意见。家晖将这些当成有趣的游戏,逐渐地对丰瑞的过去和未来开始真正地感兴趣。每当提出一个问题后,家晖充满斗志的眼神都会让我觉得,权位果然是男人世界中不可缺少的追逐。
夜晚,从浴室里洗漱出来,看见家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嘴角露着淡淡的微笑。
“在想什么?”我掀开薄被,躺上床。
家晖转过身来拥住我,“想接下来的香艳镜头啊!”他说着,一只手摸索着我的下身,我想躲开,终究被他一把抓住。
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他灵巧的手指,“怎么?想强Jian?”
“不。”他吻过来,“是你情我愿的奸……”
他的手指伸进我的身体,接着是他,缓缓地进出几乎就是对我甜蜜的折磨,我用身体催促他浇灭我燃烧的欲火,当两人筋疲力尽地平息在床上,我听见他喃喃地说:“但愿我们就这样……永远……这样多好……”
“家晖。”
“嗯?”

“做我的助理吧!”
“赵慈呢?”
“他做不了多久,我需要你的帮忙。”
家晖转头看着我,眼睛发亮,“我能帮到你?”
“当然,最近几个企划案还不都是你做的?”我也看着他,“你的能力做我的助理,绰绰有余。”

坐在办公室里,我整理着桌上所有的文件,这段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我将丰瑞里里外外梳理了一遍,每一个层都整顿的形同我的设想,安排了合适的人力,等一切上了轨道,管理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也并非难事。起码,走也要给家晖留一个鲜少瑕疵的丰瑞啊!何况今后几年的发展路径已经确认,家晖来掌舵应该驾轻就熟,再不济,背后还有叶太太的支持。从今以后,我就做一个吃红利的老太爷好了。
有人轻轻地敲门,“请进。”
赵慈费力地打开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陶罐,我知道……那是凌远;一只手拿着个信封,我知道……那……应该是辞呈。
赵慈左手放下信封,封面上果然写着“辞呈”二字,右手将抱着的罐子放在我的桌上,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一刻我并不意外。
他坐下,地看着陶罐,“凌远交给你了。”看着看着,眼圈红了。我暗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掩饰不了,凌远走了,我们的世界并不是没有变化。
我拿过他的辞呈,“为什么?”
赵慈“哧哧”笑了,仿佛在嘲笑自己,“原以为可以留下,但是……这是个没有凌远的丰瑞,突然之间,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我也笑了,“知道吗?我还在想,你能在丰瑞坚持多久,为了帮我留到现在,谢谢你!”我叹了口气说,“离开也好,不如到走走,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人总有放下的那一天。”
“好像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他说。
“因为死的是凌远。”
“你伤心吗?”沉默片刻,赵慈看着我问。
“人人都看得出来你伤心,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怎么还管起我来。”
“我没看见你有掉一滴眼泪。”
我微笑,“那我……算是笑看仇人入土?”
赵慈地看着我,“不,也许你比所有的人都要伤心。我走了,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毕竟我也是依靠丰瑞吃饭的股东。凌远的父亲,你放心。”
他说完一笑,转身离开,我虽依然微笑,但泪水终于流出眼眶,看着眼前这普通的罐子,它的特别之,是承载着凌远在世上停留过的唯一证据……
凌远,这一是真的再见了,人家说“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两人得有多的缘分啊!有缘结恩情,有缘结仇怨,还有这个缘分相逢……一笑……泯恩仇……你我恩仇尽泯,不过是因为其中一个在世上消失……悲哀的是,另一个还会在世上过自己的生活,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改变。原以为,摒弃了感情就是摒弃了一切,谁曾想总有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天。我抚上陶罐,准备一下吧,凌远,过阵子我就带你去北京。

家晖冲进我的办公室,拿着文件摔在我的面前,“这算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前天刚签的委托书,律师的效率还挺快。“看清楚,只是一份委托书,而且你的权限写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是拿着整个集团拱手让人的人。”
家晖瞪着我,“为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需要有人来管理啊!”
家晖看着我,一脸的了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想走!你……”
“我只是想回趟老家,回北京去,把……凌远带回去。”

“凌远?”家晖皱着眉头,不安地说:“这一……又是多久?”
我走到家晖面前,抱住他的双肩,“家晖,只要你肯爱我、肯等我,我就一定回来,不会很久,相信我!”
“上一,你走了一年,要不是因为凌远,你觉得你会多久才回来?”家晖看着我,“沐,你不要再考验我。”
“不是我要考验你,我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统统托付给了你,家晖,你还在怀疑什么?”
“你托付给我的东西,你自己都不在乎。”家晖看向我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我。
我吸一口气,“你等我,求你试着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在我能回来的时候。”
家晖看着我,似乎在分辨我说的话,最后他落寞地后退,“你走吧,不过我再说一遍,不要再考验我,我不是超人,我也有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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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将文发上来。谢谢hailan大人的长评啊,写得比较刻,也很和文章的主旨,但是为什么没有那个闪闪的“精”字?现在小好忙啊!留言以后再说,谢谢大人们!

第 82 章

昨晚,告诉家晖我今天要走,家晖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那你是参加不了我就任总经理的新闻发布会了。”
我眨了眨眼睛,“不是还有个董事长?”
“一个总经理就够累的,还当什么董事长!我会说你在疗养。”家晖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我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今天一早,家晖穿戴整齐地走了,看不出丝毫留恋。一个小时后,我将凌远的骨灰放进箱子里,出发。出关的时候报了关,我和凌远搭乘同一架飞机飞往北京。坐在座位上,心里仍是化不开的浓浓郁结,早上看到家晖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想起客家茶楼里,叶太太坚决的态度,家晖啊,能让我早点回来的只有你自己了。
……
“您有话想说?”
叶太太点点头,“我知道家晖跟你关系很近,这个时候,你给家晖丰瑞的经营权,知道的人会怎么说?”
我吸一口气,“家晖已经3岁了,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要能够承受。”
“包括承受他母亲的异样眼光?”
“叶太太!”
“你和马凌远之间的事情,我管不到,但是,家晖是我的儿子!就算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我无法纠正,我也不希望他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叶太太温和的语气里透着强硬,“如果你真的要家晖经营丰瑞、站稳脚跟,就要给他时间,让他证明自己的实力。要他在别人的眼中是个名副其实的总经理,而不是依靠你这个董事长的力量,占据着不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我望着叶太太,“我对家晖很有信心,我不知道您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人言可畏啊,孩子。”
“您希望我……怎么做?”
“离开一段时间,随便到哪里去,看看家晖在没有你做后盾时的表现,”她说,“如果他能够将丰瑞的业绩提高2%,就意味着他能够胜任,你们的事情我从此乐见其成。”

我缓缓地说:“叶太太不会只有这一个方面的考虑吧!”
“我有什么可隐瞒的呢?如果这段时间能够改变他对你的看法,那就更好了,人总有成熟的一天。” 叶太太轻轻皱着眉头说。
“您拒绝承认家晖对我的感情?”
叶太太看着我,笑了,“看来,你对他对你的感情很有信心。那你对家晖是什么感情,能明确的告诉我吗?我是他的母亲,要你亲Kou交代也不过分吧!”
我看着叶太太,一时间难以开口。
“如果,连你自己对自己的感情都不清楚,那为什么不也给自己时间想明白呢?”
我沉吟片刻,“您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我没有遵从的必要。”
“你若考虑到家晖呢?”叶太太说,“你的决定会影响家晖一生,有什么样的起因就会让他背负什么样的结果,怎么做对家晖最好,你应该清楚。你能承担得起他的感情,我无话可说,你若承担不起,我希望你不要草率决定。”
“2%,对丰瑞这么大的集团来说是高速增长了,实现2%的增长,您预计要多长时间?”
“既然你对家晖这么有信心,就应该会相信他能做到,多长时间呢?如果他真的有实力,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你不会连这点时间都吝于付出吧!”
看着叶太太,我知道,可以将这看作商场上的你来我往,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母亲为儿子的担忧。但不管怎样,她点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我到底是能否承诺对家晖的感情,而这一点,我尚不自知。没错,我可以不理会这些,惬意地享受家晖的关爱和辅佐,但是经历过这许多的波折之后,我真的想安定的生活,也许,这个时候应该审慎抉择,对家晖再公平一些……
但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真的……要这么坚持吗?有我临走前一段时间打的底子,只要家晖主持丰瑞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达到目的并非难事,需要时间而已。总之,不管我是否想得清楚,这都是最后一,家晖,只要你证明了自己,我就一定会回来!
……
早已和北京的代理人联系过,当我带着凌远走进充满阳光的院子,照看屋子的老奶奶和她的儿子正等在那里,穿着得体的衣服,一副拘谨的样子。待见了我,老奶奶便满脸笑开,“孩子,是你啊!”
我站在她的面前,“是我,这回来想多住些日子。”
她的儿子站在一旁,见母亲认识我,便陪着笑脸不作声。
“你就是张先生说的房主啊,上来了也不说一声,徐……徐先生?”
我笑着说:“叫我徐沐就好了,我……还是住原来的地方。”说着,我指了指东厢房。
“啊!住哪里都一样,我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老奶奶带着我进了久违了的老房子,旧日时光一下子笼罩过来,让我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请老奶奶出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抱着凌远坐下来。四看着,在想应该把他放在哪里。房间里的摆设还能看出青春的影子,简单的家具被年幼的我刻上成长的痕迹,一张窄窄的床曾陪伴我度过多年……看,凌远,这就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和新加坡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你能想象当年宴会上意气风发的驸马爷,在这里生活了将近2年吗?这里的节奏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吧!又古老,又静谧,保持着自己的韵味,还有着些微追赶时代的紧迫,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梦境……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喜欢的话你就留下来,也不错。
一串脚步声接近我的房门,来者似乎有些迟疑,好像在侧耳倾听我的动静,我在屋里也在倾听他的动静,停留了片刻才谨慎地敲敲门。
“哪位?”我在屋里问道。
“呃……是我,小王,”是老奶奶的儿子吧,自称小王,看来是在对我表达尊重。“我妈要我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起身打开门,比我年长一些的小王站在门外,我一笑,说:“不用客气,不如,每天都多做我的一份饭菜好了。”我拿出钱递给他,“这算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
小王看着我手里的钱略微迟疑,我上前一步塞到他的手里,“没什么可顾虑的,我只想吃点喜欢的东西,你尽可以去买,好的就行。”
我关上门,将凌远随便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不想再考虑这些虚伪的事情,把凌远当作瓶也好,装饰也好,他就静静地在我身边,不就很好了吗?

日子平稳地开始,但是我的心却并不平稳。在最短的时间内安装网线,国内没有新加坡企业新闻的消息来源,我只有依靠网上的信息来了解家晖的动作。第一条新闻,叶家晖就任新加坡丰瑞集团总经理,就任不久的董事长徐沐退居幕后修养。照片上的家晖展示着我不熟悉的自信笑容,他站在众星捧月的位置上,那样的潇洒自如,心里有些钝钝的闷痛,这个家伙在微笑的时候,我可是在飞机上黯然神伤呢!
“凌远,我对叶家晖很有信心,你看呢?”我对桌上沉默敦实的陶罐说。
我很少同隔壁母子两人一同吃饭,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奶奶要儿子按时将饭菜送到我的房里,我总是在凌远面前略放一放,再吃。没事的时候会走到北京的胡同里逛逛,工作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与泰雅连线。是的,现在终于有时间、有心情忙活自己的小公司了。之前求着泰雅把我的股份收购算了,泰雅但笑不语,说得多了,他便不耐烦地说:“什么大公司?稀罕!不过是我们两人的皮包公司,你就当成做着玩!”

我对凌远说:“看,连泰雅的春天也到了,他开始学我说话了。”从连线的影像中看得出来,泰雅身后时而闪过的身影是素姬的。
“素姬不用上班了吗?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家里。”我问。
“嗯,最近他想尝试不上班的生活,”泰雅淡淡地说。
“反正你养得起。”
“你还是赶快看看江西那个公司拆了卖给谁好吧!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不是很快?等我几分钟……”
“对了,”泰雅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人找我们接洽,要转让持有的丰瑞股份。”
我心头一震,“%?”
泰雅笑了,“没错,是金宝集团。居然能够查到我,真是没想到。”
我哼了一声,“是上托市时我们介入太了吧!让李维岩发现了蛛丝马迹。”
“怎么?不想要?这摆明了是给你的,你不要可就便宜我了!”
“要!为什么不要!”
“那我就准备签约了。”泰雅说,“还要向社会公布金宝集团所持丰瑞集团%的股份向泰资公司转让。”
“那是你的事。”
“怎会?所有股份将转入你的名下。”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泰雅笑了,“放心,价格低得几乎白送,你不了多少。”
看见素姬走过来,温柔地递过一杯水,泰雅看了看我,果断地关掉视频。
我愣了半晌,决定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家既然给,收着就是了。
“你说呢?凌远?”
……
除了为了年少时注册的公司出出力,我生活的主要内容是追逐关于家晖的消息。家晖的手段从生涩到成熟,他的名字从被媒体轻轻带过,到频地出现在财经专线上,家晖逐渐展露才华。
我密切地关注着丰瑞的举动,家晖的每一出击,我都跟随他一起经受考验,每一成功,我都在电脑前举杯祝贺,丰瑞的每一业绩发布都能够让我看到新的希望。我没有看错家晖,他得到了丰瑞的赋予他的权利,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点点地接近我渴望的目标,在新加坡的商界,家晖渐渐引人注目,成了新宠,在他力所能及的天地里尽情翱翔!
只是,快半年了,我2小时保持开机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过,有时我甚至忘了它回旋的音乐是怎样的起伏。

第83章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仰头看看天空,湛蓝地无边无际,万里无云。我只带着随身的小提包回到新加坡,在机场的更衣室里看了看自己,不知道见到家晖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短短半年,家晖创造了奇迹!不,是我和家晖一起创造了骄人的业绩。他了解我为丰瑞发展订出的基调,每一步都牢牢把握住了集团行走的方向,稳中取胜,继承了传统,也引入了鲜活的气息。几天前丰瑞发布了绩报,我……可以回来了。
走进丰瑞大厦,相识的员工都惊讶而欣喜地问候,我微笑着走进专用电梯,知道家晖就在上面。走到秘书面前,说:“家晖在吗?”

年轻的女孩看看我,“请问……”这应该是新来的职员。
“我是徐沐。”
“哦,是徐先生!”女孩恭敬地说,接着她拨通内线,“叶先生,徐沐先生回来了。”一阵沉默之后,女孩微笑着请我先坐坐,“叶先生请您等一会儿,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有些意外,家晖居然要我等,想了想,还是耐心地坐下来,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部门主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见了我,欣喜地打了招呼,我冲他笑着点点头,走进家晖的办公室。
宽敞的办公室里,落地窗户使这个空间仿佛与天空相接,家晖就站在这一片蓝色的背景前,他看着我,微笑着。
“家晖!”我笑着走向他,想拥抱他,但走了几步,我便停下来,因为家晖就站在原地,矜持地,微笑着。
“家晖,我回来了。”我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就站在我面前吗?” 语气有些冷淡。
我愣了愣,尴尬地笑了,“家晖,你……还在生我的气?”
家晖撇撇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你将丰瑞这么大的事业交给我,我怎么会不识抬举!”
我看着家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家晖,你是怪我这又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听我说,有些事情也许你并不知道,你母亲建议我先离开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
“我知道。”家晖冷冷地说,“你走了以后没几天她就跟我说了,只要我将丰瑞的业绩提高2%,你就会回来,看,我母亲没有说谎,你真的回来了。”
看着家晖的表情,我一阵心慌,忧郁地说:“家晖,我……不应该回来吗?”
他笑了,“回不回来,是你徐董事长自己的事情,既然回来了,我可以告诉你,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没有辜负你的重托。”
“家晖,”我缓缓开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知道的,我回来,不是为了丰瑞,而是为了你,我以为你在等我……”
“等?”家晖点着头,“是啊,我是在等,等待是一件太疲惫、太不安的事情,也许我早就不想等了。”
我闭了闭眼睛,吸一口气,耐心地说:“现在不用再等了,不是吗?我说过,这是最后一,家晖,如果我的做法欠妥,请你原谅我理解我,这半年,我也不好过,我也是……”
“我不想再说这些事情,”家晖举起双手,“我也曾经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但它就是这样一天天、一点点地改变,我开始觉得坚持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以,”他微笑着摊开手,“不知道是哪一天,它就消失了。”家晖双手比划,“‘倏!’地一声,不见了。”
“倏!”地一声,不见了?仿佛有一只手“唰”地抽走我的心,胸中只剩下酸酸的疼痛,站在那里,我一动也不敢动,等待这令人窒息的感觉过去。轻轻地,我点点头,眼睛看着地面,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家晖坐回椅子上,边整理手边的文件,边说:“回来了也好,我一个人很累,可以的话你就尽快上班吧!你的办公室都保持着原样,随时可以使用。”
他语气平淡,我却感到其中的残忍,只觉浑身冰冷,我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克制自己,才不会被家晖看出我在颤抖。沉默地站了一会,我慢慢走出去。经过职员们欢迎的笑脸和殷勤的招呼,我咬着牙,微笑。
我走进电梯,电梯在下降,我的心也在下降,那个爱我的人不见了,在我爱上他之后……是啊,我……爱上家晖……多年他付出的点点滴滴,还有这半年来我时时刻刻的追随,潜移默化了我的心。以为那是个永远不会离去的依靠,于是放心地要他等,放心地让自己爱,结果……又是我错了。
感觉不到应有的伤心,有些麻木,站在对面街上,仰望高耸的丰瑞大厦,我看不到家晖的窗子,只有些阳光刺眼的疼痛。这些日子,不只是家晖在等,我也在等,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等待,谁知道……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连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变老、变硬,变得笑也不容易,哭也不容易,情啊爱啊,曾经波涛汹涌地奔腾而过,扯得撕心裂肺,现在留下斑驳水渍,仍然固执地留在心里,难以抛弃,也许,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爱了吧!爱,多么不容易!
站在街上,茫然地看着人车来往,想起来时雀跃的心情,现在的我有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没有需要等待的结果,也没有将要努力的方向。向左,向右,看了又看,终于拦了辆出租计程车,提着来时的小提包,坐进去,沉默片刻,对司机说:“请到樟宜国际机场。”

拿着今天最后一趟航班的机票,我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下。想想今天的经历,仿佛像是做梦。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凌远,我能据理力争;面对李维岩,我可以滔滔不绝;但面对家晖,我却表现得如此口拙,这半年来积攒了那么多的话,在他的面前却张口结舌,也许,是我欠他太多,连解释都会觉得是自己在找借口吧!犹豫再三,还是想给家晖打个电话。
“喂。”电话通了。
“家晖,是我。”
那边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家晖轻轻的呼吸。

我叹了口气,说:“我在机场,可能的话,会尽快回北京。我会把丰瑞的股份转让一部分给你,叶家得到丰瑞,对丰瑞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家晖依然沉默。
我吸了一口气,“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我打电话,是想说……我也爱你……”
“叮”,话刚出口,便听见手机一响,再看,屏幕闪了几下变成一片黑暗,拿着手机,我有些发愣,这是种什么样的机缘,从离开香港到泰国开始,为了家晖,我小心地保持着手机的通畅,一年半来按时充电成为牢不可破的习惯。如今,家晖不再在乎我,手机也在这个时候配合地断电。看看手机,又抬头茫然地看着候机室里行色匆匆的人们,不知道家晖有没有听到我的那句话。
隔绝了联系,坐在这里,我开始从头梳理这些年的生活,自己真是可笑又可叹。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没有再回北京的理由。上回北京,回家是为了送凌远,留下来是为了与家晖重聚,现在我为什么又要回去呢?为了凌远?不会;为了家晖?不是。那为什么第一直觉还是回去?难道说,又是想逃?
我严厉地审视着自己,多年来,逃避似乎成了我的坏习惯。为了宁蓝,逃离新加坡;为了凌远,逃到香港;因为李维岩,远走泰国;为了家晖,回去北京……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没有达到,反倒是越发地看不清眼前,搞得伤了别人,疼了自己。这一,不是不伤心,只是难以流露和排解,好像心里筑了一条大坝,任一边翻江倒海,另一边却平静如常。这难道还要灰溜溜地避开?人家都不在乎了,始终放不下的还是自己吧!
“飞往北京的航班开始登机……”候机厅里,温柔的声音反复播报,人们开始拖着行李到登机口排队登机,我木然地跟着站起身来,排到队尾,一点点地往前挪。我看着身边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一,有的兴奋,有的疲惫。兴奋的人,也许渴望见到一个新的地方;疲惫的人,也许是奔波数日就要回家……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知道自己将要到那个地方去做什么,我呢?手里反复把玩登机牌,心下一片茫然……
“先生?”
我回过神来,服务员微笑地看着我,在等着拿我的登机牌,下意识地将登机牌交给她。
“先生,祝您旅途愉快!”她又微笑着将登机牌递给我,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笑脸,好像被这温柔的祝愿惊醒,接过登机牌,我转身离开。
“先生!先生!飞机已经准备起飞了!”服务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就当送走的是以前的徐沐吧!我不想走了,再也不想逃了……

回到了罗嘉利道,找出钥匙开门进去,意外地发现庭院的园整齐有致地冲我展现它的美丽,原以为那不过是片杂草丛生的野地。进了房门,房里一片轻松气象,在门口放下手提包,我四看看。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微风轻拂着窗帘,光影在地上不断变换;厨房的台面上摆着茶壶茶杯,一边是我最爱的草茶,只剩了小半袋;书房里有些零乱,一本翻开的书,书页随着微风招摇,荡来荡去;卧室的床上扔着件睡衣,不远的地上还有折叠整齐的睡裤,家晖……从来都喜欢只穿睡衣入睡……
坐在床上向后仰躺,心下一阵轻松,“哧哧”笑出来,没想到,被家晖耍了一把。叶家晖,如果这就是你一直生活的地方,如果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这里,那你真是把我骗得好苦!如果是要我尝尝为你伤心得滋味,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揉揉胸口,刚才是真的伤了心!突然觉得狠累,将自己挪到床上,昏昏睡去。

“啊!”
只听见一声惊叫,我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只见一片黑暗,又闭上,我不知睡了多久,也不介意继续睡下去。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啪”地一声,刺眼的灯光洒下,我想抬手捂住眼睛,却被人牢牢按住。
“徐沐!是你吗?徐沐?”是家晖急切的声音。
他双手抓住我的肩拼命摇晃,“徐沐!睁开眼睛,你说说话!徐沐……”
我眯着眼睛看向家晖,只见他满脸惊恐,还带着泪痕。
“家晖,你怎么了?”我伸手摸上他的脸。
“你……你不是上了飞机?那架飞机的旅客名单里有你的名字,手机也关了机……”
“手机没电了,我没有回北京。”我慢慢地解释,“出了什么事?”
“你没上那架飞机……”家晖无力地倒坐在地上,喃喃地说,“他没上那架飞机……谢谢老天,他没上那架飞机……”
“那架飞机?”我瞬间有种不祥的感觉,“那架飞机怎么了?”我跳起来,打开电视,果然,随便一个频道都在播报最新的航班失事情况,最新的伤亡情况还不清楚,画面上到是人们焦急的面孔,得到名单的亲属们泣不成声……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如果……我上了那架飞机……
关掉电视,我在家晖身边坐下,抱住他,“我没上那架飞机啊,家晖……”
家晖抽泣着说,“我以为,是我害死你……那么爱你……居然是我害死你……我等了这么久……居然……”
“我没有上那架飞机……”我紧紧抱了抱家晖,安慰着……
不久,听见门响,接着也是一声惊叫,接着便听见家昭的声音,“家晖!家晖!我看到徐沐的手提包就在……”
家昭冲进来,见到我和家晖便如定格般停住,家晖还在我怀里喃喃地诉说,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我很好”“我不是就在这里”……家昭看着我,眼圈也有些发红,接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家晖就交给我了。

这一夜在安慰与倾诉中度过,我和家晖和衣躺在床上,拥抱在一起,如婴儿般无欲无求,气息渲染着对方,心中一片宁静,看着家晖因疲惫而睡去,我想我找到了渴望已久的幸福……

8(end)
雪落无声

坐在丰瑞的办公室里,我开始回到董事长的位置操劳,每天都过得忙忙碌碌。知道家晖就坐在我的隔壁,不时他会拿着文件过来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新鲜的经验让我觉得有趣。虽然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家晖有时候也避而不谈,但我还是耿耿于怀。
“我觉得这个企划和以前你做的马铃薯项目有异曲同工之妙。”家晖说。
“为什么我回来那天那么对我?”我打断他。
家晖看了看我,接着说:“不过这我们要是启动这个项目的话,还要基于市场的表现才对,政府方面获得支持即可,不必过分依赖。”
“我明白等待很累,但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了吗?”我不依不饶。
家晖还是看着手中的文件,“不过从丰瑞目前的发展轨道来看,就算这是个好的项目也不必介入,赚钱的事业有很多,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我从他手中抽出文件,扔在一边,“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收拾东西是要做什么?”
家晖叹了口气说:“我在城里新买了房子。”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
我沉默片刻,说:“我回来了,你就要搬走,看来那天你说的并不是气话。”
家晖看着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给你点空间想清楚。我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会干扰你。”
我皱皱眉头,“什么事情需要你离开?”
家晖低着头缓缓地开口,“我要你想清楚,对我,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你……需要……我想清楚?”我强调着“需要”两个字。
他点点头,“我不想再经历那么痛苦的等待,不想只有被动地等待决定,所以,这一你要想清楚,作个决定。”
我看了看家晖,“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我了。”
“不够清楚。”
“那天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盯着家晖。
他摇摇头,“我只是很生气。”
“既然知道我为什么走,那你气我什么?”
“我知道是我母亲逼你做了决定,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走,而是……你从来都没有试图了解我。”家晖看着我,“你自以为这样对我来说是好的,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替我作了决定,那么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我地看着家晖,“所以,你说那样的话,只要我伤心你就解恨了?”
“你伤心了?”家晖抬眼看我。
“伤心了。”我点点头。

家晖笑了,“那好啊!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也有为我伤心的一天!”他站起身,走向门口,接着转过身来,郑重地说:“我明天搬走,你想想清楚。爱我,就留下来,如果你不爱,不管我有多么不舍,也请你走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只觉得我们都是如此地容易犯傻,先是我,再是他。经历了这么多,还有浪费时间的必要吗?
估计家晖已经回到了座位,我拨通了电话,“家晖,别忘了今晚还有商务宴会,6点钟一起去吧!”
“好。”
“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出去,请提前告诉我一声。”
家晖沉默片刻,说:“好。”

几天后的晚餐前,家晖一边在操作台前切洋葱,一边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他明天要搬出去。
家晖把收拾好的东西事先放在了门口,我站在一边数数,不多,一共两只旅行箱,还有一只提包,他的跑车应该能够放下。但是……加上我的行李就不够装了,我有三只箱子,是昨天趁他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收拾出来的,能带走的我都打算带走,只是没想到一个人生活起来不知不觉就积攒了这么多东西,是财富也是负担看来只有我自己开车跟过去了。
这顿晚餐很丰盛,精制的沙拉和可口的小牛肉,点心是外卖的,酒是自己的,家晖虽没有明说,但他一直忙碌在厨房,就是想亲手为我做顿“最后的”晚餐。他吃得很沉闷,我吃得很享受,而且在考虑以后是否每个星期都请家晖做一,平时大家太忙,请个菲佣就行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牛肉,“真是太好吃了!”说着,用面包擦了擦盘子,剩下的酱汁和流出的半熟蛋黄可是非常美味的。
家晖看了看我,苦笑出来,没有作声。
“怎么?”我说,“心情不好?”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怎么会心情好呢?已经对我说了明天要走,我还吃得如此没心没肺。
“你做的晚餐,我来收拾桌子,你去看看电视,刚好是财经专线的新闻。”我笑着站起来,家晖没说什么便坐到客厅。听到新闻响起来,我这边开始清理厨房,最后泡了一壶草茶,端进客厅。
家晖不在,一会儿,只见他穿戴整齐地从房里出来。
“这么晚,要去哪里?”我问。
家晖瞪了我一眼,“反正也要搬出去,不如现在就走,新房子还要收拾一下。”
我听了便点头“哦,好!”我走进房里,边走边说,“等我一下,我送你出去。”随手将家晖的“不用……”挡在门外。我迅速换上衣服,看来一个晚上的慢待惹得小家伙要发威了。
打开房门,家晖站在那里被迫等我,见我出来便率先走出去。我一路上看了水电瓦斯,小心地关好大门。看着家晖提着两只箱子走向自己的跑车,我拎起他的提包放到自己的车里。
家晖回头看见,说:“你做什么?”
我一脸无辜,“一起去看看你的新宅啊?怎么,不方便?”
“那倒不是,但是……”
“不是就走吧,我去看看总不过份。”
家晖撇撇嘴,开车先走,我在后面跟着,拉着他的提包还有我的三只箱子。
看得出来这是个高尚的公寓区,住户大都是在这个城市奋斗出头的年轻人,充满新鲜和活力。3层的高楼里,家晖的房子在27层,一梯一户的设计,价值不菲。家晖拿了张卡刷在电梯里,到27层便是叶家晖自己的天地了。拎着他的提包走进去,只见房内装饰简单,景致全靠家俱和灯光点缀,没有华人喜好在墙上搞设计的习惯,带着明显洋派的意味。我放下提包,四看看,嗯,好,宽敞的大厅,开放的厨房,还有跟卧室连接在一的宽大的浴室,更好的是这里只有一间卧室。转头看看家晖故作忙碌的身影,这小子还是很强调自己的私人空间嘛!接着是到存在的落地窗,不错,我喜欢!
“已经可以住进来了吗?”我问,“到都是崭新的。”
“当然,你也看见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住在这里应该会很舒服。”
家晖站在一边看着我,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我离开,我又转了一圈,“只有一个衣柜吗?”

“呃……不是,那面墙上还有一隐性的。”
“哦,我看到了……”
转头再看看家晖,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看我,真是没有眼色!你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我应该抓紧时间。”说着我打开门,“家晖,我敲门的话,你会开门吧!”
家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开?”
“好,那我……走了。”我地看着家晖,“你自己多保重。”
家晖看着我,有垂下眼,无声地点点头。我出去,关上门。
下楼,到车里费力地将三只行李箱拎出来,比较艰难的样子引来大楼的物业帮忙,他们微笑着将我送进电梯,我想这是个在这里居住的很好开始。
拨通电话,“家晖,开门!”
电梯停在27层,家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将三只箱子拉进屋里,看着我径自大开隐蔽的衣柜,将衣物不客气地挂进去……
“你在做什么!”家晖跑过来,推开我忙碌的手。
我一边以最快速度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一边说:“如你所见。”
家晖咬着嘴唇,“你想清楚了?”
“我一直都很清楚,现在是你不清楚。”我说,“你犯傻的时候,我不能也跟着犯傻。”
“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我现在给你答案,我也可以说得很确定,但你会相信吗?”我看着他,“我们都三十多岁了,长大了,成熟了,谁也骗不了谁了,我明明知道我们在一起会很舒服,生活起来不是嘴上的爱恨情仇。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你却还在纠缠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家晖,生活教会了我,我只看行动,也只在乎行动!”
“不是口头上的承诺,而是要你自己想清楚!别再不明不白地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要我痛苦,我承担不起!”家晖瞪着我。
暗暗叹了口气,我说:“你爱我吗?家晖。”我看着他的眼睛。
家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还能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说,你爱不爱我。”我坚持。
家晖看着我,“我爱你!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就希望你能看见我,我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强就是为了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这些年来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爱你……”他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的嘴唇正被我的捉住……我自然知道家晖爱我,多年来他一直在提醒我。但此时此刻,我一定要他亲口说出来,为的是提醒他,永远不要忘记或刻意回避,叶家晖爱徐沐!
家晖挣扎着,一把推开我,“别想蒙混过去!”
我摊开双手,说:“瞧,你爱我,而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样不好吗?以后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相爱却莫名其妙的分开,但是家晖,这一刻,我是真心诚意的,我不愿意我们再因为旁的事情而蹉跎甚至错过,我觉得这样说,远远要比一句简单的我爱你诚恳得多……”
我伸出双手抱住家晖,叹着气说:“你不知道我是多么依赖你,在痛苦的时候,我是多么庆幸,我还有你。家晖,不用怀疑什么,我们只要想想以后就好了。”
家晖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也肯将身体的重量交给我,我吻上他,辗转吮吸……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在我们翻云覆雨的混沌时刻,我也没有忘记对家晖再说一遍,“我爱你……”

不愿麻烦是我和家晖共同的习惯,既然已经搬来,不如就住下来好了,我很喜欢家晖挑的房子,家晖身上也显示出狗的特性,在自己的地盘上放松了很多。据说叶太太和家昭有一天曾专门光顾家晖的房子,恰好那天我晚些回来。他们见到我的个人物品散落在各,家晖也毫不掩饰我们的同居生活,事后我估计叶太会找时间和我谈谈,但几董事会后,叶太太都如常离开,抱持着让人羡慕的优雅风度,她看向我的眼神,几乎让我以为客家茶馆的事情就是一场梦。
几天之后,我没有见到叶太太,却见到了家昭。坐在沐浴在阳光里的咖啡店,家昭一上来便气势逼人。
“为什么就决定留下来?”家昭略带质问的口气。
“本来就没有想走。”我说。
“那为什么决定跟家晖在一起?”家昭接着问。

我看了看他,在想应该怎么表达,接着迟疑地开口,“我看到一个人,曾经多年承他的关心和照顾,他浑身上下都在无声地说,他需要我,而我也真的需要他。在这个时候,若还跟自己计较什么是爱、有多爱,就是个傻子了!”
我接着说:“我知道你做哥哥的总要确认一下,放心,我不会介意。”
家昭“噗哧”一声笑了,“我管你介不介意!”
我也笑了,“你是来开我的玩笑吧!我和家晖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这个人精还不知道?”
家昭叹了口气,“真是不知是对是错,你让我弟弟吃了不少苦头,记住以后好好补偿。”
“生活在一起,付出就是付出,我不会和补偿混为一谈。”
家昭看着我,笑了,“你说得没错。”
“你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啊!搞定了张董的千金,还成了董事会的新进成员,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么关心我。”
我摇摇头,“我在关心我自己,这辈子你就别指望家晖开枝散叶了,叶家靠的是你,你若不尽快有所成就,免不了有人还会打扰我和家晖。”
家昭斜睨着我,“你们就好好享受吧!不用你们操心!到时候看着我幸福别羡慕就好!呵呵……”
阳光里,家昭笑着,一脸的无邪几乎让人忘记这是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这让我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模糊的场景,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话,家昭就是这样笑着,家晖坐在一边抿嘴笑得含蓄,宁蓝头枕在手臂上,侧头看着我们微笑,凌远会意地牵动着嘴角,想忍住却终究笑出来……这不可能是曾经发生过的画面,但它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温暖、惬意,清晰可见……
人生在世,总要得到一些、失去一些。辜负一些人、被一些人辜负,还有许多人,谈不上辜负与背弃,淡淡地你来我往。更多的是称不上是有缘份的人,和你打个照面、擦肩而过。如果什么事情都牢牢记住,就是负担了,每个人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已经很好……
家晖,就是属于我的那一份,宁静、温暖、安全,也充满激情……
我们的生活,自在清闲,请了菲佣做家务,两人都不用动手。家晖喝茶喜欢乱丢杯子,收集杯子这项工作通常是由我来做。
对于丰瑞的工作,家晖比我敬业得多,常常从办公室谈到家里,有时连激情过后,他都会莫名其妙地蹦出对某一项目的新想法,据他说,那是他思考问题的最佳时机和状态,现在他已经充分享受到进取的乐趣。
床上?呃……目前还算协调,但还有待进步――这种事情……需要互动,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好,只要家晖战胜羞赧,再自由奔放一些,再无所顾忌一些,再尽情享受一些,就更完美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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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会把番外发上来,嘿嘿!
看这里,看这里》》》》》》》》》》》》》》》》

有些遗憾,开头很耐心,结尾很仓促,因为搞得自己也有些累,真想让他们马上幸福起来!飞机的情节,嘿嘿,很俗啊!但是很有效,而且以小的经验,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足以比美电视情节了,巧得可怕,所以还是用了这样的机缘,足够震撼,可以转折。完结有些仓促,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有时间的时候我会慢慢改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大人们有兴趣重看的话,会发现结尾的部分有很大的不同呢!不过,要这样至少还要一个月以后我才有时间动手了,匆忙完结也是因为这一个月不能按时和大人们见面,未免有些吊人胃口。这么多字,错字一定不少,欢迎大家来捉虫啊!谢谢大人们,跟文跟了这么久,写文的人也觉得有责任按时更新,如果觉得小写文有些虎头蛇尾,那真的是装修加上工作,小精力有限啊~~
之后还有方信的番外,我打算慢慢写,写得有些不一样才好,所以还在冥思苦想。谢谢!

沐晖番外
尽管数不多,但每回到香港,都会碰见熟悉的人们,不管是你想见的,还是不想见的……没有办法,圈子这么小。这到香港有两件事,一是参加康平的订婚宴会,二是和江舒文谈判集团合作开发,都是熟人,都有一段难以抹去的记忆,但是,脸上的表情则不会透露出分毫。
我和叶家晖,一个是丰瑞集团的董事长,一个是丰瑞集团的总经理,参加这类宴会,家晖总会更出风头一些。他正端着酒杯侃侃而谈,身边聚集着青年才俊和……样女子,难怪,近一年来,财经杂志的努力的确让家晖有了一群粉丝。他一边聊着,还不时看向我这边。家晖在工作中,有时会表现出被我操纵的不耐,但在生活上,我才是被他牢牢控制的那一个,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感受到,再用特有的方式提醒我,他不会离开。

家晖没有走过来,康平来了。人尚未到,笑容已经传递过来,我同样举杯,迎接他。
“突出重围可真不容易啊!”我笑着调侃。
康平点点头,“订个婚就已经这么麻烦,结婚还了得!”
“未婚妻很漂亮!恭喜!你会幸福的!”我说的是实话。刚刚结束的仪式上,那女孩表现得非常优雅。
“借你吉言!”康平温文地笑了。我则感叹世事变化,人的愈加温和,常常也代表着对显示的接受。
“这两年,你怎么样?”康平问的是我,眼睛看的却是家晖,“你很少来香港,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
“很好,很宁静,很充实。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些。”
“充实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康平看着我说,“看得出来,家晖还是很紧张你,好好珍惜吧!”
“我正在珍惜。”我看向场子,只见李维岩夫妇姗姗来迟,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康平的父亲正迎上去说话。李维岩目光一扫,看见了家晖,接着便对上了我的眼睛,我微微一笑便看向别。
“李维岩这两年劲头不小,做了几个项目都很成功,”康平说,“你们……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吧!”
“是啊,和李先生是久违了。”
“李维岩也是更上一层楼啊!”康平看了看场里,笑着说,“我敢打赌,他正在努力地往这边走,只是你喜欢占据偏僻的角落,李维岩想不着痕迹地走过来,颇要费时费力。”
我撇撇嘴,“你在调侃我!”
康平一挑眉毛,“没错!”
我瞪了他一眼,“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等我们都准备好的时候。”
“恭喜你!”
“你不是已经说过?”
“看得出来,你很认真,这更值得恭喜。”我看着康平说。
康平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说很多话,但最后说出来的,也只有“谢谢!”
“有空到新加坡来坐坐。”我也看着康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不知我是否打扰到二位?”李维岩的声音。
康平一笑,“感谢李先生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会。”
“恭喜!”李维岩说。
“那我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李先生请自便。”康平冲我一点头,离开。
李维岩看着我,说:“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是啊,好久。”
一阵沉默后,李维岩说:“我以为,至少能接到你的一个电话。”
我想了想,“不知道你是指……”

“%的丰瑞股份,换不到你一点信息。”李维岩看着我。
“哦,不过是休养了一段时间,没见外人,也没有联系。”我说,“听说这两年你过得不错。”
李维岩没有答话。他叹了口气说:“徐沐,你……有没有恨我?”
“恨你?”我有些意外,“你是说以前的事情?”
“我……有私心,既想保住所有,又想把你留在身边……没想到……”
“过去的事了,你大可放心。”我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看不出来?”我笑了,“没什么好怨的,你我都一样。就像一场谈判,我要你专心对我舍弃一切,你要我包容所有还相助事业,谈不拢,就算了,现在看来,你我一样的无情无义,还有什么好说?”
“你就象一把剑,好的坏的,从来都是毫不留情。”李维岩说。
“都这么熟了,再来些虚的,反倒是不够尊重。”
沉默片刻,只听李维岩轻声地说:“徐沐,你……是一场梦幻,那么美,让人沉迷,分不清自己是真心的还是一时迷惑……”
“如果这是夸奖,我说声谢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好像连想想都觉得累。那个时候,还真是荒唐。爱吗?不爱吗?自己还没分清楚呢,就勇往直前了,就难过得一塌糊涂,说不清宣泄的到底是哪一段感情。
“李先生,”家晖走过来,“打扰了,借一下徐先生,不介意吧!”
李维岩看看我们,客套地点点头,家晖拉着我离开。
“你还真是紧密盯人啊!”我说。
家晖笑了,“看得出你有些不耐烦了,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说,不走做什么?”
我看了看全场,个个都是名利场塑造出来的标准人物,心里有些厌烦。“家晖,很久没有参加这样的宴会了,有些烦,我先走,你替我跟康平说一声。”
“直接回‘静雅’吧,好好休息。”家晖嘱咐。我点头离开。

这已经是第三杯酒了,家晖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阿波罗”,这是最出名的同志酒吧。难得的轻松时刻,怎么会直接去“静雅”呢?去看家昭那张幸福的脸吗?还有一个酷似家昭的小家伙!
一个打扮鲜亮的MB坐在我的身边,“先生,能请我喝杯酒吗?”目光流转,风情无限。我冲酒保点头示意,随便他点什么酒。这年头风水轮流转,转来转去还是原来那点风水,古老的行业从来就没有什么本质变化。
“先生,你好靓啊!晚上我跟你走,好不好?”
“跟我走?到哪里?”
男孩瘪着嘴,“明知故问啊!”
“现在这行好不好赚啊?”我上下打量他,“看起来一个月能赚不少呢!”
男孩看看我,有些得意也有些奇怪,“还好,先生怎么问这个?”
“想看看我重操旧业的可能性。”我淡淡地说。
“什么?”男孩睁大眼睛看着我,“你……”
“以前是同行。”我倒是很平静。
“那……”男孩也上下打量我,“现在你上岸了?看样子过得很好啊!这身西服要不少钱呢!”
“上岸?”我低头想想,“算是吧!不过是以前做散户,现在被人包。”
“包啊!”男孩撇撇嘴,“那倒是挺轻松,但是不自由。”

“是啊!”想到如今家晖每天粘腻在身边,我有同感,“连吃个饭都不自由。”
“你都被人包了当然不能跟别的客人吃饭啦!”男孩一副懂得行情的样子。
我看着他,笑了,“你还真有职业道德啊!”
“那当然……”他也笑。
门口进来一个人,好像还在适应昏暗的灯光,我悠闲地看着他,直到他发现我,走过来。
“你金主?”男孩低声问。
我点点头,撇撇嘴,“你看,刚离开一会就追来了。这年头,挣口饭吃不容易啊!”
“这样的金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男孩望望家晖再看着我,好像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又年轻又靓!真是!”
“谢谢你的酒!”男孩转脸煞到另一个男子,冲我抛个媚眼走了。
看着家晖走过来,我笑得诡异。
“怎么了?”家晖坐下,转头看了看刚走的小鸭子,“笑得这么难看。”
“难看?刚才还有人夸我靓呢!”
家晖笑了,也要了杯酒。“是啊!你是风采依旧,王董还要把女儿介绍给你,拼了命地要给你当秘书,要你多多提携呢!”
我斜睨着他,“不是吧!我看到了全场的莺莺燕燕都在围着你转啊!”
“羡慕?嫉妒?恨?”家晖挑衅,“要不是你板着脸,她们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他捉起我的手,“看来还是得有一个标志性的东西才行。”说着便掏出一只锦盒。
“不会吧!”我说,“如果里面是戒指,你不会在这种场合给我吧!”
家晖打开盒盖,里面并排放着两只简朴的白金戒指,简单大方,线条流畅。他拉起我的左手便为我套上了一只。“你教的,办事要看准时机,过程虽然重要,但是结果更具有意义。看?套上了!”
我叹了口气,抓起他的左手,将另一只也给他套上,“我们是最缺乏情调的一对了。”
“就是,还得遮遮掩掩。”家晖抱怨。
“如果这个消息爆出去,我敢肯定财经媒体整整一年都有新闻可做。”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突然想到,“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路过一家珠宝店,顺便就买了。”
“啊?”
“虽然‘买’这个举动算是临时起意,但这个想法是早就有了。”
我撇撇嘴,没作声,临时起意!
家晖看着我,“嘿嘿”笑出来,脸上有酒意带来的红润,明目张胆地握着我的手,轻声说:“这是泰雅和素姬的公司特意帮我定做的,我自己设计的,改了好几,害得素姬整整做了一个月……”
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看手里的戒指,“还真看不出来这有什么设计,”家晖有些尴尬,我转而一笑,“不过,倒是像你的风格,是不是把所有的雕饰都去掉了?”
家晖笑了,喝了杯中酒,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我忙伸手拦住,“刚才你已经喝了不少。”
“没关系,今天也难得能多喝点。”家晖接过酒保推上桌的酒,凑过来,“明天没有什么急事,我们到‘静雅’……”
“谁说明天没事?明天还有和明地集团的谈判,江舒文这些年也是越磨越厉害了,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家晖轻轻叹气,“知道了。”
我侧头看着他,“好像有点不高兴的味道?”
家晖耸耸肩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比你强。”
我想想,说:“觉得被我控制了?”
家晖笑了,“论实力,不得不听从你;论感情,心甘情愿跟随你。就算是控制,也是甜蜜的控制。”
我皱皱眉头,“家晖,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老得会比你早,你早已比我强。经验这种东西,非要岁月磨砺才行,你要耐心些。”
“你是我的了,除了这个,别的都不重要。”家晖我紧握的手。
我一口喝掉杯中酒,“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不是谁的。生时一个人,死时也一样,但是家晖,从生到死之间,遇到谁,和谁在一起,真情还是假意,有这些,才真的是足够了。”
家晖看着我,也一口喝掉杯中酒,站起身来,“走吧,不早了,明天的谈判你还要好好跟我说说。”
我们付了帐,起身往门口走。酒吧比来时更加热闹,可能是已经接近午夜的原因。在人群中穿梭,走到一半,便被人挡住。
“Sam,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同行?”一个高大男子搂着刚才的MB,不着痕迹地挡住我和家晖的去路,不住打量我,“年纪大了点,不过还真是别有味道。”
家晖一听,变了脸色,我连忙拉住他,这人喝了不少酒,在这里发火恐怕得不偿失。
“Dave哥啊!”叫Sam的MB贴上男人的身体,“人家可是被包的,有主了。”
“哦!”男人看看家晖,冲我挑逗地一笑,“什么时候想要真男人就来找我啊!在这里打听打听,没人不知道我!”
“Dave哥!人家还在这里呢!”Sam佯装生气。
“呵呵!好,今天不要别人,好吧!”
我但笑不语,男人带着男孩扬长而去,转头看见家晖铁青的脸。
“什么被包的?”
我看着家晖笑了,“不过是打听一下现在鸭子的收入罢了!”伸手搂住家晖,“你说我每天陪你吃、陪你睡、陪你工作、陪你出席各种场合……这不就是被你包了吗?现在这行还挺好赚的,怎么想你都应该额外给我点零用钱……”

平时不发脾气的人,一旦被惹毛,结果是难以预料的!
家晖将我就近拖到“静雅”,闯进一间空房就推我到床上,迅速地除去我身上的衣物,嘴唇堵住我的……
我用力推开他大口喘气,他已经分开我的双腿,下身抵住我,颇具威胁性。
“你刚才说什么?”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便伸进来。
“家晖!”我有些着急,身体里的手指并不老实,“这里没有润滑剂,我会疼的……”
“怎会?下午不是刚做过?”家晖加大了手指的力度,反复挑逗我敏感的一点,他愉悦地看着我浑身冒汗,身体不自觉地随之起伏,“看?这里还是松的。”
“家晖……”
“刚才说你是被我包养的,是吧!”家晖恶劣地抽出手指冲进来。
“啊!”没有足够的润滑,我还是会有点疼。
身上的家晖毫不留情地开拓着,我则逐渐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嗯……

“被我包养,就要有被包养的样子……”家晖抬起我的胯抱住,猛冲……
“啊!家晖……慢点……慢点啊……”我死命抓着他,过快的频率让我面临毁灭的错觉,身体反复扭动调整……
“啪!”家晖一巴掌打在我的臀上,“别动!就这样……就这个角度……好……”他叹着气,“哦……舒服……”
家晖满足地看着我,“你说得对,找不着北的样子,真是好看!”
这……这明明是前天晚上我做他的时候说的挑逗之词,“你……”我抬起上身想抓上他,他又是几个猛冲,“不要动!”
“嗯啊!”我情不自禁地仰着头,张大嘴呼吸。
“是这里吧!嗯?”家晖喘着粗气,用更快的速度来回摩擦。
“家……家晖……啊……啊……啊……”
他的手又转到前面,我只觉得全身血液灌到脑顶……走投无路……被逼得走投无路……接着家晖又突然停下,来势汹汹的大潮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我不耐地皱着眉头,他咬着后齿说:“不着急,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来……”
我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他,猛地收了收小腹便听见家晖的闷哼,接着又是几个猛烈的冲撞,冲散了我的意志……
“沐,你惹到我了……”家晖牢牢禁锢住我的胯,以更迅猛的频率毫不留情地享用着我,“啊!嗯啊!啊!……”下身的波涛再度被挑起,一波波地翻滚,直到从唯一的出口宣泄出去,家晖也一阵痉挛,身上一软,伏在我的身上。
家晖吻上我的唇,我转头避开,现在最需要的是空气……
家晖将头埋进我的颈窝,满头汗水沾到我的身上,他抱紧我,咬着耳朵说:“徐沐,你是我的……”
我……我之前说的……实在不够全面,家晖在我下面的时候……羞涩得……让人心醉……家晖在我上面的时候,他真的是……毫不羞涩……无所顾忌……
我几乎要堕入梦乡,只听家晖在耳边絮叨,“是谁说要好好准备明天的谈判的?现在是不是该好好讨论一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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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 作者:招牌猫 28/1/22 19:19 [加为好友][发送消息][个人空间]回复 修改 来源 删除当鸭子遇上权贵 中 by 比作

弃我去者
夜里醒来,康平不在,我赶走了家晖,看看时间刚过12点,想想便拨了李维岩的手机。
“我想你应该还没有睡。”我说。
李维岩说:“你怎么样?听声音有气无力的。”
“没事了,本来也就没什么事,肠胃脆弱点。”
那边叹了口气,“应该是中午我推荐的盖饭吧!”
夜人静,这声叹极具蛊惑,奇怪,原本是不怎么熟悉的人,但我甚至可以想象李维岩的表情,“盖饭真是好吃啊!等我的胃好了,一定吃个痛快!”
“呵呵!今天,我被叶先生好一顿教训。”
“什么?”我从床上支起身来,“他……教训你?什么时候?”

“傍晚我打了个电话……”话音一转,他说,“现在我对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已经非常了解,从明天开始餐厅会为你做专门的午饭。”
“关键是……明天的董事会。”
“董事会延期了,正好几天后和监事会一起开。你就先休息几天吧!需要上班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好……”
挂掉电话,躺在床上,感到自己正于一个非常平静安详状态,多好……看着窗外,突然发现这夜色也莫名地温柔起来,接着想到,刚才和李维岩的通话, “徐先生”、“李先生”这样的称呼,就这样被自然地摒弃掉了。
手机里还有康平的短讯,“前往欧洲出差,会尽快赶回来。保重身体、注意恢复,张医生会随时待命。记住,你的健康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
谢谢!把手机放到一边,突然想到,高峻不就是出差公干、一别至今么?高峻,还记得他高大的身材、温柔的双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人就是这样一生中来来往往许多人,不过是匆匆过客,就连自己的父母、子女都不会陪伴一辈子的,更别奢求伴侣了。人啊……注定是独来独往的动物。这样一想,心里倒也舒服很多。马凌远也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我也是宁蓝生命中的过客,谁离了谁不能活呢!

四天后,董事会举行,监事会列席。我一大早起床,喝了一杯热牛奶,吃了软软的蛋糕,整装待发。看时间差不多,便下楼,王司机等在那里。这段时间天天有名车接送,还有穿着制服的司机伺候,搞得保安见了我也不由自主地端正姿态。我自己的车只好先休长假了。
“徐先生!”
“徐先生好!”
一路向问好的职员打招呼,到了顶层,迎接我的是乔秘书的笑脸。病了一场人倒是轻松不少,扬着笑脸跟大家打招呼,还不太熟悉的秘书们也开始关心起我的身体来。进了办公室刚坐下,李维岩敲门进来。
“怎么样?身体……”
“已经好了!”我伸出手去打断他,“别再提了,丢人丢大了。”
李维岩一笑,“今天要参加两个会议,还有一场晚宴……”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晚宴有什么特别吗?”我问。
李维岩呼出口气,说:“本来是向同行们介绍你的好机会,但是……听说丰瑞集团也有参加……都是搞房地产的,碰面也无法避免……”
听到“丰瑞集团”四个字,我的脸就不由自主地绷起来,明知不必如此,却控制不住自己。平时看新闻听电视,都没觉得这么刺耳,李维岩说出来,让我真切感到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的小……
“没关系,不是重要的场合,只是业内的变相联谊,去不去没所谓。”
“当然要去!”我说。李维岩审视地看着我,我接着说,“都是同行避无可避,何况也没有什么需要回避。一会开完董事会,我这个总裁特别助理就算是坐实了,应该出去见见人,不是吗?”
李维岩看着我,似乎在探究我的情绪。
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既然当初就知道我是谁,我身后的一切他自然了如指掌,这也是我没有多想便到金宝集团的原因――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藏着掖着什么。但是现在,李维岩不说话,我则心潮澎湃,突然觉得安静是这么难以忍受。
“怎么?怕我暴露了身份,再牵出一段商场丑闻?”
“你这样认为?”李维岩眉毛一立,接着笑了,“正想闹闹绯闻呢!侧面有助于提高金宝的知名度啊!”
我也笑了,笑自己的看不开。还记得秦刚那样的铁汉突然发耸是为了李维岩的杂志封面,如果效果真的那样立竿见影,我还顾虑什么呢?
“不过,请客的也是熟人。”李维岩说,“今晚康氏做东。”

刘秘书敲门进来说应该准备开董事会了,我和李维岩前后而出。
所谓董事会,是由集团里股东大会选举出来的代表股东利益的人组成的。我在金宝没有股份,但作为高层管理人员,是要在董事会亮相并通过的。以李维岩的做事风格,我甚至怀疑我这个特别助理是否还有讨论的必要。
我和李维岩走在前面,刘秘书和乔秘书跟在后面,会议室大门拉开,我们鱼贯而入。

“各位,在讨论企划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情。由于集团发展需要,我决定起用‘总裁特别助理’这个职位。”李维岩说,“很荣幸的,我们请到了徐沐先生作为我的特别助理,分担我的事务。”听他的口气,似乎完全没有讨论的必要。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在场陌生的面孔说:“各位好,我是徐沐,能够加入金宝集团更是我的荣幸。在集团任职期间,我会竭尽全力为股东们服务,站在集团发展的立场上开拓业务,今后请各位多多指教。”
董事们表现不一,有的十分意外,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平静接受。
“徐沐先生,也许各位还不熟悉。”李维岩左右看看笑着说,“在此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徐沐先生担任新加坡丰瑞集团的董事会主席。一年中,丰瑞集团的盈利增长了15%,据我的了解徐沐先生是在坚持对一些新建项目持续投资的情况下实现了这样稳健的发展,所以,对徐先生将为金宝带来的利益十分期待。”
“新加坡的丰瑞集团?”
“原来徐先生就是……”
董事们点头称是,我则难以平静。是啊,我连自己一年的成果都没有总结就匆匆离开,坐在这里听李维岩娓娓道来,感觉很怪异。
“既然各位没有异议,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内地的企划案……”

晚宴,在“静雅”。
跟着李维岩步入豪华大厅,迎面看见家昭、家晖作为“静雅”的负责人站在门口,看到我,两人似不意外。
这晚宴是商界前辈康秉华做东,邀请有业务联系的集团负责人相聚,就商界本身来说,规格相当的高。我冲叶家兄弟一点头便进了宴会厅,宴会的主人康老先生正在与朋友聊天,见到李维岩便笑呵呵地等着我们上前。
“康老先生!”李维岩伸出手,与康秉华的相握,“这么久不见,您还是精神矍铄啊!”
“呵呵!老啦!趁着还有精神头就出来见见老朋友们,再过两年想出来也没有力了!”康秉华笑着说,一眼看向李维岩身后的我。
“这位是徐沐徐先生,我新聘请的特别助理。”李维岩介绍说。
“康先生好!久仰您的大名,今后前辈还要多多指教。”我说。
康秉华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两转,说:“徐先生,我对你也不陌生啊!小儿康平,听说是徐先生的朋友。”
这话从康秉华嘴里说出来,我着实有些尴尬,但也只能低头一笑说:“是啊!跟康平先生已经认识一年多了,得到了很多的照顾。这么迟才有机会拜会老人家是我考虑不周,请您见谅。”
“康老,还是您面子大!同行业界头面人物都到了,别是……有什么惊喜给我们吧!”李维岩一句话岔开。
康秉华笑得有些狡黠,闭着嘴摇头,一副不可说的样子。
李维岩也笑着告罪走开。只是我这才发现,晚宴恐怕是别有用意。
如此一路介绍过去,知道我徐沐大名的人不少――戏剧性的收购丰瑞集团又戏剧性地推出,但知道我效力金宝集团的人倒是不多。李维岩说得没错,这真是把我推出去的良机,一圈下来,碰碰酒杯、恭维几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我手里拿着酒杯,却只是虚应地沾了沾嘴唇,耳边还有张医生的嘱咐,实在是不敢喝。有李维岩陪着,我也着实轻松不少。
一位侍者走过来,“请问是徐先生吗?”见我点头,便递上一杯酒换走了我手里的那杯。我接过闻闻,杯里没有一丝酒气。接着,看到了康平。端着酒杯走过来,和我碰杯,也虚敬了一下李维岩。
“看来是要恭喜康先生了。”李维岩笑道。我心里也如明镜一般,看来今晚真是康平的大日子。
康平笑了:“今后还要依仗李先生多指教!”
“哪里哪里!”
“李先生慧眼识英雄啊!本来我也很想邀请徐先生到康氏的却晚了一步。”
李维岩笑着,喝了口酒。又有几个人过来寒暄。
大庭广众之下,康平边周旋着,边关切地看着我。我笑着举杯喝了一口,温暖的味道。
大厅门口聚了些人,在一起聊天的人扬首看了看说:“哦,怪不得!是‘静雅’的大老板来了!听说了吗?新加坡马凌远的事?最近……”

那人说得轻描淡写地,我这里听了则不可避免地震动,甚至不愿意回头。就算知道他也许会来,就算已经调整了心情,但还是禁不住有一时的慌乱。吸一口气再呼出去,再抬眼时,看到康平下意识靠过来的身体,李维岩与我对视的远沉稳的目光。我刚给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想说些什么。只听见一个如此熟悉的声音响起,“徐先生,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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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好奇怪啊!刚刚打算解锁,但第八章居然连自己都看不到了说已经锁上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回首又见
“徐先生,久违了!”
一直等待的,终于来了。我回过头去,看到凌远那张脸,带着笑意,却永远不会再有默契。
“久违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但是坚决。是的,无论面对什么情况,我都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丝毫软弱,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的脸上一定是呈现出温文有礼的完美表情,疏远且不甚在意。
“原来徐先生加盟了金宝集团,恭喜!”凌远笑道,“这真是良驹遇上伯乐,不论是徐先生还是金宝都各得其所。”
我微微一笑,“马先生客气了!”
赵慈跟在马凌远的身后,我们对视片刻又都将目光转移。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探究什么,不想思考赵慈闪烁的眼神。要将凌远身边的人按忠诚指数一个个数下来,赵慈毫无疑问名列第一。他怎么对我我不怪他,他对我做的事情就如同我早就明了的事实一样,只是……马凌远,你,不该!
凌远左右四顾,说:“今后商场上相见还请徐先生关照啊!”
“好说好说。”我略一点头想结束这场谈话,转过身去,右手握紧杯子,用力得有些疼痛。我就像竖着刺的刺猬,浑身戒备。
“康先生!”马凌远转向了康平,“我久仰大名啊!听说徐先生在我们丰瑞的时候就和你颇有交情,那时候徐先生主导和康氏合作的项目,到现在进行得也很顺利。”我咬紧了嘴唇,他虽然换了个方向,但目标还是我啊!
康平冲我笑笑说:“徐先生的胸怀和眼光的确让人佩服,那时候能和徐先生合作确实很踏实。这个项目为康氏和丰瑞都带来良好的回报,赚钱的事情,没有人会往外推的。”
“呵呵,可惜,徐先生已经另谋高就了。”
“那……”康平对李维岩道,“康氏对未来与金宝的合作也很期待。”这话说出来就是摆明了康平对我的维护,李维岩配合地寒暄几句。
“丰瑞和金宝,都是我们康氏的好伙伴!”康秉华老先生从附近走过来,微笑却带着威严,不着痕迹地瞥了康平一眼,站到交谈的中心,“做生意,讲究的是伙伴的实力,丰瑞和金宝的实力无人敢小觑啊!呵呵……”一番话说的老奸巨滑、滴水不漏、两边示好。康平在一旁节制地微笑。
“康老先生说得对!”我说,“不论我在丰瑞还是金宝,都很期待和康氏的合作,我们这些小辈可比不上前辈几十年的阅历,有康老先生这样的前辈在关键时刻指点迷津,做的项目一定会四平八稳。”
马凌远冷笑一声,与康老先生寒暄几句便告罪走开与别人攀谈。这里出现了短暂的冷场,一时间没有人想说话。我失去了交锋的对手,一下子放松下来,但也觉得莫名的倦怠。
“孩子,跟我到那边见见周董。”康秉华招呼康平离开。我们对视一眼,他便离开。李维岩站在一边轻呷着酒。我则低头不作声。
说实话,不是不想见见的。就算再伤害,也是……想见……想再度确认、想表现出强韧的姿态、想……只是没有想到,如此不疼不痒,却更觉得伤害。不由自主地,眼光随着凌远。看他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原来,只有自己觉得这一刻重要,千方百计地武装,结果却敌不过他毫不在意地即来即走。
“看起来……”李维岩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我没听清。
“什么?”
“我说,看起来似乎值得。”李维岩看着我说,“我以前没有亲自见过马凌远这个人,看来,似乎他身上有值得……注目的地方。”
我瞪着李维岩,他的意思远远不止是……“注目”而已。
他靠过来,凑在我耳边轻声说,“也许他值得别人为他挂心,但他不值得你……”
耳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出气息,再加上他直白的话,我好像心脏被骤然握紧,怒气瞬间蒸腾,“你……”

谁知他一击而退,我转身只来得及见到他冲另一个人打招呼,攀谈的时候还有空冲我狭促地眨眨眼睛。我只能站在那里瞪着他,烦躁地将手里的饮品一饮而尽。有侍者托着托盘经过,随手放下空杯拿了杯马天尼,随即被一只手接过……家晖喝了口马天尼递给我另一杯。
“李维岩惹到你了?”他问。
我呼出口气说:“没有。”
“知道他会来?”家晖看着远的马凌远,跟几位朋友正相谈甚欢。
我反问他:“最近你有麻烦吗?我想他知道你在照顾我。”
“这件事情谁都知道。”家晖盯着我,似乎在玩味着我的表情,说,“如果他找我的麻烦就意味着……他后悔了,但是显然他没有。”
我苦笑,这真是个好回答,听了不知应该高兴还是痛苦。

宴会的主角终于登场,有人轻敲杯子示意注意,康老先生缓缓走上主持台。
“今天,我很高兴!很久没有和这么多朋友相聚了!”康秉华说,“人老了,每一相见倍感珍惜啊!”话音未落,赢得一阵掌声。
“人老了就应该享享清福,我的儿子们也都大了。”话到这里,人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是有几个儿子的,但是对商业感兴趣的只有一个,趁这个机会,将我的儿子康平介绍给各位。”康秉华伸出手,康平走上台去。
康秉华拍拍康平的肩膀,说:“我这个儿子虽然在这方面谈不上有天分,但是很努力,这个家业交给他,我就也很放心了。”
康平风度翩翩地站在台上,自信、沉稳,闪亮的眼睛泛泛地看着台下众人,迎接着无数祝贺,这一刻,他不是无意邂逅徐沐的康平,不是为徐沐而激情放纵的康平,也不是面对徐沐互动要求尴尬的康平,这时候,真的像家晖最初所说的,一个名副其实的新贵、真正的继承人。
正专注地看着康平意气风发,却觉得被人瞪视般不安,转头看去,只见凌远正在恭维一位妙龄的女人,不知是谁家的女儿。到底还是我在执著地在乎。
宣告继承人实在是件大事,整个宴会一片恭贺之声。家晖早就离开;李维岩也被熟人包围;马凌远算是远客亦被热情招待……我这边同样热闹,丰瑞集团前董事会主席的名号、意图收购又全部放弃的新闻主角、炙手可热的金宝集团李维岩的特别助理,但实在觉得疲惫,只好边走边问候,直到挪到休息室的门口,推门进去。

失恋真是个老土的词汇,但如果你真的失恋,那你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这些。也许你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自信地以为没什么大不了,那么不久你就会知道自己错了。那种阴郁的情绪在无孔不入地悄悄渗透,不再如当初那般激烈,但更难以清除。如同保鲜膜薄薄地裹住一层,不知什么时候一根针戳破,那便稀里哗啦地倾泻下来,提醒你,“我还在这里!”今天的相见,就是我的那一根针。
真是可笑,到了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是真的愿意接受挑战,还是心里想念。见到凌远许多的表情,没有见过今天的这一个。
“你瘦了很多。”一句话惊动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我,赵慈倚着门,远远地打量我。
“是你。”
赵慈说:“应该是谁?”
“原本以为……”发现赵慈明知故问,我说了一半便闭上嘴。
“他会不会来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赵慈神情闪烁,犹豫一下,看着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赵慈,又闭上眼睛。“什么怎么回事?”
半晌,才听见赵慈说:“遗嘱,你立了遗嘱。为什么?”
“刘律师也是你的人,”我了然地笑了,“那份委托书……是刘律师看过我才签的,他是你的人我不应该奇怪,我奇怪的是你是怎么收买我的私人律师的。”
“你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点点头,“包括马凌远。”我说。
“为什么?”
“不是你一问为什么别人就会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我歪在沙发上,说,“没有为什么,我很累了,出去吧!”

赵慈说:“你为李维岩效力?”
“怎样呢?”我挑衅地看着他,“难不成我徐沐失去一切,找个地方挣口饭吃都不成?”
赵慈说:“我以为只有一个康平而已,没想到你还有一个李维岩,那%的股份也在他的手上。”
“你查到的?”我笑了,“你们在乎的只有那%的股份。%而已,跟着丰瑞分分红挣点钱,你们何必在意!”
赵慈地看着我,说:“你让人无法理解。”
我笑得更开心,“我不需要你的理解。”我站起身来,喝了口家晖给我的特饮,走到赵慈跟前,“你们在新加坡,我在香港,就算是路过,也用不着打什么招呼。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走上前拉开休息室的大门,听见赵慈在身后说:“有些缘分,不是那么容易就……”大门在身后合上,眼前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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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怀抱
晚宴并不招人喜欢,特别是这个时候。不用别的,只要脑子里有一根弦就会觉得如坐针毡――马凌远。不必真真切切地看着他,只要意识到他在这里,就在不远的地方,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当我跟着李维岩向康秉华告别时,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冲康平面无表情地以点头,转身就走。坐在李维岩的车上,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累了?”李维岩不着痕迹地问。
“怎会!只是一场宴会而已。”我假模假式地回答。然后,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出声。
躺在公寓的窗上,看这落地窗折射出来的香港夜景,美则美矣,却觉得莫名的矫情。在这个晚上,我决心亲手挖一个坑,就在心里的某个地方,挖个坑,把厌恶的自己埋进去,再撒土、踩实……

我真正开始决定全身心投入到金宝的事业中,虽说只有一年,但这是我欠李维岩的。赵慈从来不说没有意义的话,那天康氏做东的宴会上,他别有意的言语一直梗在我的心上。在香港,金宝集团确是数一数二,但若新加坡的丰瑞集团权力围堵,对金宝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牵制。
香港回归之后,金宝集团和内地的商贸联系十分紧密并从中得到了丰厚的利益,这要归功于十年前年轻的李维岩,本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决定借政治之势拓展金宝的影响力,在这一点上着实令人佩服,那时候,李维岩才27岁。有这样的传统,金宝集团十分重视与内地的商业往来,此刻我手中拿着一摞与内地合作的企划案,从中挑选我认为最值得做的项目是李维岩给我的任务。
“怎样?有没有确定今年的目标?”李维岩半闭着眼睛,舒服地坐在车上。
的确值得舒服地坐一坐,李维岩这部车子舒适得连我都有些羡慕,坐在这样的车子里,哪里去不得!宽敞的对排座椅,车载电视电话外加电脑,还有随时能够享用的饮品。
我翻翻膝上的资料,挑出了一个,递给他。
“马铃薯?”他看看我。
“没错!”我说,“和这些高楼大厦相比,我觉得马铃薯更有前途。”
“怎么说?”
“你应该了解内地农业资源丰富,但是因为缺乏企业的介入所以商品化程度很低。我从来都认为,虽然现在农产品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却实实在在是国计民生的根本,找一个关于农产品的好项目不愁获利。何况现在国家号召建设新农村,内地的农业大省需要我们……”
李维岩探究地望着我说:“你就打算这样对董事们说?来吧!举起你们爱国的大旗跟我来吧……”

“别装蒜!我不相信你没有想到!”
李维岩笑着等我说。
“我们需要的的是参与新农村建设的良好名头,和与内地的进一步合作。”我拿出某省的资料,说,“这个省,农业资源丰富,东西真是好东西,就是缺少商业上的运作。我们如果能够成功介入,不仅能够带动当地农业的发展、提高农民的收益,还能够为金宝带来丰厚的利润,何乐而不为?另一方面,我们需要的是在该省发展的优惠政策,比如说在开发房地产方面我们也会有所作为。这么看来,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当地,都是只有好没有坏。”
李维岩叹了口气,打量着那一摞资料说:“内地这么多项目,偏偏你挑中了偏远山区的马铃薯。”
“所以,如果董事会通过的话,近期我想去趟内地负责商谈。”
“大概几天?”
我想想,“怎么也要一个星期左右,光路上来回就要两天。”
李维岩说:“那好,我会跟你一起去。”
“你有时间?”我有些惊讶,点点手里的行程,“怎么看都找不到空档。”
“有句话这样说,时间和乳沟一样,挤挤总会有的。”李维岩说得面无表情,我听得目瞪口呆,反应慢了几秒,接着便无法抑制地开怀大笑起来,直笑得掉出了眼泪,直不起腰来。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转头再看李维岩,只见他看着我的眼睛逐渐邃起来,我转过头去整理心情不是还会蹦出星星点点的笑声。
“有那么好笑吗?”李维岩问。
“不,事情本身也许没有这么好笑,但是……”我压下再想笑的冲动说,“但是在此时此地,你用那种表情那种语调说出来……呵呵,效果是很震撼的……”
李维岩看着我,笑容慢慢渗透到眼里、脸上,“徐沐,多少日子了,到今天你才算是活过来。”
我嘴角还保持着“笑”的纹路,听了一愣,便慢慢隐去,看着窗外,半天才说:“我从来都是这样。”

虽然让董事们一开始就相信每天吃的土豆泥的原料会有丰厚的回报不现实,但让他们看到这个事实并不困难。我挑选了自然条件最适合生长土豆的省份,而这个省份L县的老百姓们祖祖辈辈也将马铃薯作为主要的口粮。并没有扎堆到招商引资的一些地方,是因为我对这个项目的关注,名声大于利润,况且无人竞争自然就是老大,利润不见得会少。董事会唯一需要克服的就是面子,金宝集团进军马铃薯产业,虽然和金宝一向的时尚形象不符,但没有人会把金钱往外推。
我将先期工作做得很足,比如了解当地情况、联系当地官员、了解当地的地方性政策等等,虽然很早就到新加坡读书,但内地的办事方法和手段还很明白。一来二去地往来,直到L县特别嘱咐,如果金宝集团的总裁到L县考察项目,那么当地最高的领导一定要出面接待。
那天,我和李维岩几经转机,和几位秘书出现在L县的机场上,老远就看见前期过来安排的刘秘书由几位领导陪着往这边走。两拨人马汇合到一,刘秘书站在中间分别介绍一番,随即便擦出寒暄的火。机场工作人员引路到贵宾室外,当地政府接待的小车已经在等候。根据我的了解,这接待的规格不小,一方面也显示出L县希望合作成功的诚意。
当晚的酒桌上,张县长举杯敬酒,欢迎金宝集团的投资,李维岩十分配合。但当酒杯举到我的面前来,我只有尴尬地苦笑。
“徐先生,这第一杯酒你说什么也得干了!”张县长诚恳地举着酒杯,“好朋友初见面,惟有喝酒才能表达出我们之间的情厚谊,来!”
喝酒吗?从前我是不怕的,不但不推拒,还会自己找来喝,但是,我可不想就这样生生地倒在这里,那只是以点咖喱就给了我足够的教训。见我面带难色,刘秘书站起身来说:“张县长的情谊我们清楚,只是徐先生身体不好,前几天胃还出了毛病,张县长不要见怪!”
张县长微红的脸上闪过不快,“那不行!到我们西北来,要入乡随俗,就这一杯,我决不让徐先生再多喝!” 陪坐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劝说。
“那……我替徐先生喝!”刘秘书也端起了酒杯。
张县长摇摇头,“那不行。徐先生的职位是特别助理,你来替喝不行,不够格!徐先生一定要喝!”
“那我应该够格了吧!”李维岩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我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一个短暂的停顿后,场面又接着热闹起来,几乎可以忽略李维岩引起的一刻寂静。张县长越发高兴起来,频频发动陪客敬酒,先敬李维岩,再敬我……面对当地的热情,我虽然最终守住了自己的阵地,滴酒未沾,但是李维岩……酒气蒸红了脸,平时冷峻的形象不复存在――明显喝高了。
晚餐在和谐的气氛下结束了,原本张县长还一副熏熏然的样子,有时还要属下代喝,谁知一旦结束他的眼睛就亮起来,有条不紊地指挥工作人员安排我们一行人的住,还不忘对刘秘书简要说明了一下第二天的行程。
“呵呵,徐先生,您是李总裁的特别助理,是不是?”临别前,张县长憨态可掬地笑着问。我点点头。
“啊呀!果然香港的企业就不一样,我还是第一见到领导替下属挡酒的呢!”张县长笑着说。我这边的几个秘书则面色诡异,不着痕迹地扶着李维岩,快速离去。
L县中心广场上马踏飞燕的雕塑说明了这里是国家肯定的优秀旅游城市,别看当地人人均GDP并不算高,但这里的宾馆酒店由于旅游业的发展十分发达,当车子开进当地的别墅式酒店,我发现这里的住宿条件丝毫不逊于他。简单地告别之后,张县长笑呵呵地走了。刘秘书则扶着李维岩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跟了李先生这么久,第一看到他喝这么多……”
看着刘秘书唏嘘不已的样子,我心存安慰说:“别担心,今天喝的都是好酒。”

李维岩听了“嗤嗤”笑出声来,一挥手说,“你们都回去吧!”
“徐先生,”随行的一位秘书翻着表格说,“县里安排的是,您和李先生住在套间,21房间。麻烦您照应着李先生了。”
接着,在21的大门前,李维岩过渡到我的肩上,秘书们呼拉一下子走掉了。
侧头看看李维岩还在坚持着用自己的脚站稳在地上,叹了口气打开21。门后是个小厅,布置这沙发茶几,右手一扇大门挂着“会议室”的牌子,正对着和右手边有两扇门。李维岩见了沙发便自己挪过去坐下,红着脸吐着酒气,无辜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分别将那两扇门打开,原来里面是两个套间,明显的一间大些。还真有些感叹,别看是穷乡僻壤,这些设施还真是国际化。回身扶起李维岩进了大的套间,拉开被子,将他放到床上,简单整理了一下。
“你没事吧!”我问。
李维岩转过头去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见他自己找到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还自己蹬掉了鞋。看他应该还有自理能力,我打算离开。“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李维岩嘟囔道:“好歹我也是英雄救英雄……”回过头去看到他正望向这边,“我想喝水。”他说。
是了,喝多了白酒的人是会渴的。转身回来找了瓶冰过的矿泉水拧开,坐在床上冲李维岩说:“起来喝水。”
李维岩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看看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就要睡过去。
“起来喝水啊!”
“听说蜂蜜水是可以解酒的。”他说。
我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李维岩喝多了酒就会这样冷静地耍赖,看看时间,打了电话给服务台要蜂蜜,服务员哈气连天地说会去找了送来。放下电话又和李维岩大眼瞪小眼。
他看看放在床头的矿泉水说:“蜂蜜水来之前,就先喝点这个吧!”
我开始怀疑李维岩是不是真的醉了。互相看着对峙了半天,我投降地靠过去扶起他,将水递到他的嘴边。他喝了几口,看来舒服了许多。
“多谢!”李维岩靠在我的身上,我对着他的头发说。
“能问你个问题吗?”他说,“为了马凌远,值吗?”
我心神一震,把他放回床上,灯光的阴影里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什么问?”
“想不通。”
看着他探究的眼神,我一时间张口结舌。
“当初你是马家的准驸马,不管是马宁蓝还是马老爷子都对你青眼有加,你的权力地位已经如日中天,为什么?一个马凌远值得你舍弃所有这些吗?”李维岩的眼睛越来越亮,在黑暗中,我恍惚一时,就好像我自己在问自己。“你帮助马凌远得到丰瑞,你又得到了什么呢?连金石信托都拱手出让,到现在,失去在丰瑞的所有,你……到底为了什么?”
我为了什么?为了得到什么?到最后我又得到了什么?我为了什么让自己变成这副狼狈相?除了别人的怜悯和浑身的伤……我得到的只是美梦噩梦纠缠在一起的记忆,是我恨不得埋葬的感情,那感情里有马凌远可也有我自己……否定了曾经相信的一切也意味着否定了过往的自己……如此最是伤痛……
看着李维岩的面孔,我空张着嘴,所有的话堵在喉中,说不出来。
只见李维岩的表情变得怪异,还掺杂着惊讶,他支起身来,伸出手拢住我,“对不起……”想就这样把我按进他的怀抱,我想甩开他的手,“对不起……”李维岩执着地抱住我,“对不起……”
挣扎之中,突然发现自己满面潮湿,嘴里尝到苦涩的咸味,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居然是呜咽着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我倒在床上,安慰的声音一直在响,可是我已经听不到,只是清楚地听到自己哭出的声音,竟然是那样的响亮、痛快……

当被眼前光线困扰,不得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和衣睡在李维岩的旁边,李维岩眨着睡眼迷蒙的眼睛看看我,说:“还好,眼睛没有肿。”
没有介意他的直白,打量着李维岩,“你带了备用西装吧!”昨晚还十分笔挺的西装,因为我们和衣而卧而皱得夸张。
“当然,我们要在这里好几天呢!”李维岩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递给我。

我大口喝了,“蜂蜜水?”
李维岩点点头。
我转头想想,“什么时候送来的?”
李维岩撇撇嘴扶着脑袋坐起来,“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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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
早上起来,张县长跑过来陪我们吃早饭,接着便几辆小车拉着我们跑遍山野,到农户家看马铃薯的种植、到当地良种育中心看科技人员的工作、到几计划审批的地段看建厂的条件……这对我来说是不错的经历,当地的马铃薯鲜薯收购价只要提高一分钱,当地老百姓就会获得相当的实惠,而这一分钱对我们来说是完全可以在流通环节内找回来的,不管是通过加工还是经过期货市场预估,在这里开办工厂加工马铃薯,为百姓增收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如何能够在这个基础上为金宝获得利益,得到双赢。
这个项目的负责小组早就进行了周密的市场调查,调查结果令我很满意。通过马铃薯的加工,金宝集团不但可以进军一个新的领域,而且还能得到相当的实惠,特别是通过金宝集团已经成型的出口业务,可能会得到更丰厚的回报。虽然心里早已有数,但是一些必要的优惠政策还是要得到。
午饭之后,张县长抱歉地说下午可能不能这样全线陪同了,言辞闪烁地留下县里办公室主任便离开,这样一些实质性的事情就没得谈了。下午调研回来,我和李维岩讨论出一些新的想法,刘秘书利用这段时间归纳成文,仔细推敲,具体的商谈只有等到晚上再说。
今天的晚宴就在居住的别墅里,看起来相当隆重。张县长亲自接我们出来,秘书们被引领到另一间包间,我和李维岩和张县长坐在桌前,空了几个座位,不知道在等谁。
“哎哟!李先生和徐先生今天辛苦了!跑了很多地方啊!”张县长满面红光,说,“没想到没想到,如今我们这里的土蛋蛋变成了金蛋蛋,引得凤凰都往我们这里飞啊!”
我觉得话里有话,“张县长,您的意思是……”
张县长说:“真是没想到!不光是金宝集团一家对我们的项目感兴趣,还有一个有名的大集团,就是今天,上午才联络,下午人就到了!也是集团的负责人亲自来调查啊!他们来的晚,下午到看看还没结束呢!有劳二位等等他们一起吃饭,哦,就快到了!”
我和李维岩相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这个项目还有别人在关注。真是,金宝来之前这里无人问津,怎么就这么巧!我则在迅速过滤有可能泄露消息的环节,的确,当初并不觉得这是块抢手的肥肉,保密方面没有太多心思……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了!”李维岩说,“不知是哪家公司,说不定还很熟。”
“是新加坡的公司啊!”张县长说,“如今香港的公司算是我们国内的公司了,这国外的公司L县还是第一接待呢!”
新加坡?我突然觉得肠胃一阵抽搐,只要提到新加坡我就不能不想到丰瑞,难不成,真的是丰瑞……不知道丰瑞是冲着什么而来……
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办公室主任引领着几个人进来……意外的,又不算意外的,我看到了马凌远。
“马先生,真是巧啊!刚才我们还在说,说不定还认识,原来是老朋友了。”我听见李维岩徐徐说来。
“是啊!香港一别还没有多少日子,在这里碰见真是缘分。”马凌远说。
张县长更是热情起来,“原来大家都是朋友,真是太好了!”
我坐在那里咬着牙,不想作声。张县长坐在中间左右招呼,马凌远和赵慈就坐在我的对面,从那边射过来的视线零零星星落在我的身上,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十分尴尬。
这场招待十分用心,喝的是红酒。言谈间张县长开始不得不闪烁其词,本来只要有公司愿意投资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一一下子来了两个知名集团,还都是负责人亲自出马,我甚至可以看到张县长略显感慨之后的无所适从。席间你一言我一语,摆明了就是说,你们两家我们都没得挑,不如你们自己商量着竞争好了。
办公室主任也殷勤得均匀,敬了李维岩一杯酒就一定再敬马凌远一杯,敬了赵慈一杯,就端着酒冲着我来了。
“徐先生!”办公室主任笑着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求之不得一见的人物,能够碰一下杯子喝一口酒,就是我的荣幸了!”
我也站起身来诚恳地说:“真的是不能喝酒,不然昨天晚上也不至于开罪了张县长……”张县长闻言笑着摆摆手,我接着说,“不然我们就以茶代酒,喝一杯?”

张县长说:“哎哟!今天是红酒,红酒还养胃呢!”转向李维岩说,“今天都是好朋友,也不多喝,李先生可不能再代喝了!”
话音刚落,便觉得马凌远凌厉的眼神直直戳过来,李维岩笑着说,“看来张县长时不喜欢同我喝酒啊!”
“哪里会!”张县长瞪大眼睛分辨,接着你来我往又喝了一轮。我借机坐下来,就当作没有敬酒这回事。
“徐先生!”马凌远端起酒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徐先生是很能喝酒的。我敬徐先生一杯,你不会不给面子吧!”他的脸在笑,眼里的神色却冷峻得很,他看看李维岩,又看看我,抿着嘴唇将蔑视和嘲讽咬在下唇上……
看着凌远,我笑了说:“不是不给面子,是真的不能喝,还请马先生见谅。”
马凌远眯起了眼睛,“不会不会,我和你相识也有1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徐沐好酒,不但能喝而且会品……不会是从新加坡到了香港就转了性吧!”
李维岩吸一口气说:“马先生,徐先生他……”
“马先生!”我打断李维岩,也站起身来,“俗话说舍命陪君子,今天我就陪着马先生好好喝一!”我看着马凌远笑着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结束宴席的酒,还是要喝的。”
笑着与马凌远碰杯,见他喝光了杯中酒,我也一滴未剩。第一杯酒下肚,加了冰的红酒一直凉到心里。听见李维岩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拿起手机拨弄一番,片刻,刘秘书便敲门进来,附耳到李维岩嘴边,点头答应着又出去。
“我再敬徐先生一杯酒。”马凌远坐着举起了杯子,“祝贺徐先生和李先生搭档,金宝集团今后的走向备受关注。”
我微笑着遥遥举杯,一饮而尽。我不过是又多喝了一杯酒,胃,开始隐隐约约的翻腾了,我低下头偷偷笑了,到底还是不中用啊!翻腾过后,细微的疼痛开始逐渐渗透,我皱起了眉头,握紧了拳头。台面上是谈笑风生,推杯换盏,我则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渐渐地,疼痛大刀阔斧地展开,想吐……
“失陪一下。”我艰难地说出几个字,站起身来离开,李维岩紧跟着扶住我往门口走,有了李维岩的支撑我反而因为放松有些踉跄。
“徐先生,你……”张县长的声音消失在身后。
门开了,刘秘书就等在外面,叫道:“徐先生!”和李维岩一起掺着我。又一波疼痛袭来,我脚一软,几乎倒在地上。“坚持一下!”李维岩抓紧我。
“我想吐……”我说。
“我知道,坚持一下就到了!”李维岩在我耳边大声说。
隔壁房间门也开了,一个秘书探头出来,转眼金宝的人就都围在我周围,我张嘴刚想说话,胃里翻腾的波浪就喷了出来……
“啊!”一个女孩开始尖叫。周围开始一片喧哗。
我看到自己身上地上都是红色的液体,“是红酒……”我虚弱地说。
“不要吵!”李维岩吓道,“是红酒!”
疼痛一阵一阵,我疼得全身缩成一团,头脑却异常清醒。李维岩想调整姿势抱起我,我却顺势倒在地上。
“都闪开!”李维岩大吼。
我的眼前有些模糊,恍惚间似乎看到张县长他们尾随而来,马凌远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胃抽搐着,又一涌出,我调了调呼吸,不知对谁笑着说:“是红酒,不是血……呵呵……不要害怕……”
最后一……这是我徐沐最后一为马凌远痛,所以这不管有多痛我都会快意享受,因为,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永远……

医生就等在房间,李维岩抱着我冲进去,一路上我已经吐空了肠胃,但还在阵阵干呕。
“快!先打止吐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叫着护士。一番折腾下来,药产生了效力,我也逐渐放松了全身,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全身的酸痛,皱着眉头躺在那里,李维岩不小心碰我一下都觉得疼。
“这是正常现象。”医生对李维岩说,“病人刚才全身高度紧张抵御疼痛,这是肌肉用力过度的反应。这里我只能做紧急理,要想系统治疗还要找最初的主治医生才行。”
刘秘书去送医生,护士被留下来照看,我疲惫地闭上眼睛。听见李维岩安排各种事情,还定了最近一班离开的机票。
“李先生,徐先生的情况能够做长途旅行吗?”有人问。但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李先生,”刘秘书回来了,“外面……”
我睁开眼睛,正看见李维岩示意刘秘书出去。“外面……有人?”我问。
“呃……”刘秘书看了李维岩一眼,说,“是,张县长他们,还有丰瑞的人。”
“替我转告,我没事,多谢关心……”我努力地说,“我们先回香港,你留下来,跟进项目……按照正常的程序,给我们做我们就做,不给也无所谓,好歹要做出专业负责的姿态……”
“是,徐先生。”刘秘书答应了出去。
我看着李维岩,笑着说:“你也去休息吧,我想单独待一会……”
李维岩听了点头离开,没有多说。
我看着房间窗外,正对着琼海的夜景,渔船渔火星星点点,真是美丽的景色。那些伤心和不快,全都扔在这里,再适合不过,圆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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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时间再说什么了,工作好忙啊!以后再补!

一波又起
回到香港,照旧休息了好几天。康平和家晖本来非常恼火,但我说遇见了马凌远,他向我敬酒,两人立刻便不说话了,这就连张医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置病情惯常温柔的手法变得有些生硬,要我静养半月,看着我努力讨好医生的样子,家晖竟一脸伤感地转过身去。过两天,刘秘书那里的来的消息,本来已经打算不做什么努力的项目,到底还是由我们来做,丰瑞集团考察之后撤出,倒也没有更多的波折。丰瑞来,我现在不想思考;丰瑞走,我同样不愿劳累。那与我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病了几天恢复很快,一天三顿的小米粥,胃也没出什么毛病。康平隔三差五会过来看看,家晖几乎就住在这里,每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只是总觉得周围的人反应古怪。
给李维岩打过几电话说要上工,却总被驳回。“再休息下去,我可就没脸拿薪水了!”我笑着说,“金宝现在还有人记得我是特别助理吗?”
李维岩听了笑了,说:“你所有的医药费都由公司出,劳动法规定,你有休息的权利,为了金宝的发展,你有休息的义务。不用多说了。”
坐在家里打开电视,刚拨到财经频道,家晖便过来夺过遥控关掉电视。“你不知道用眼过度也会导致呕吐吗?张医生这已经被你惹到,再发病的话,小心他不管你!”
“哎呀!张医生不管我了我好怕怕啊――”我做着夸张的表情去抢遥控,但家晖异常坚持,“那我上网去。”
“不行!那也要用眼!”
“那我听广播……”
“不行!用脑会累到。”
“那我……”
“要么就听听休闲音乐,要么我陪你聊天。”
“你最近真的很闲啊!”我皱着眉头说,“也不回‘静雅’工作,马凌远打算白白养活你吗?”
听到“马凌远”三个字,家晖的反应比我还要明显,一脸的别扭。我笑了,“不必这样,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什么!他再也伤害不到我了。”
家晖闷不作声地选了口味淡的音乐,旋律飘扬在房间上空。
只要康平一来,家晖就立刻离开,好像约好了似的,不会同时陪着我。我要看电视上网,康平同样反对,还搬出了医嘱,说不光是生理疾病需要修养,心理也需要安静下来。
“难道我还不算个安静的人吗?”我两手一摊。
康平摇摇头,“不算,因为每你搞出的动静都很大。”

“那你和家晖也不用轮番上阵啊!”
“一眼不到就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了。”康平真是平静得很。
“要么就陪我出去走走,你们不闷我还气闷呢!我是胃生病,又不是腿!”
康平满腹心事地看看我,说:“徐沐,忍忍吧!有我陪着你,还会觉得闷?”
看着他有些无奈的样子,我还真是不好说什么,我这个样子,给别人添了不少的麻烦啊,康平新近成为名正言顺公开的继承人,也是百忙之中……
康平忽又凑过来,神情暧昧地说:“还是……我们做一些不会无聊的事情?”他出其不意地舔了口我的耳朵,我浑身一颤,他笑着说,“要不是你身体不好……”
我咬着嘴唇偏头过去,康平笑着离开。是了,自从回到香港,我就没有再和任何人有亲密的接触,康平一直在我的周围,但却再没有……一场变故外加一场大病,好像将原来的关系重新整理了一番,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时间拖得越久越找不到最初的理由,说不清是客观的原因还是我下意识地回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淡下去……再淡下去……我和康平,都没有强烈的愿望旧事重提……
已经十天了,按照康平的说法,再忍几天。这些天养得我长了些肉,每天在房间里或坐或卧。躺在床上玩手机上的游戏成了我主要的工作。
家晖这天拎了“静雅”的清汤来,还有需要再理一下的白粥。
“起来了!”家晖进来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有好吃的东西,快出来。”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进攻最后的游戏关卡。音乐声突然响起,是我久违了的手机铃声,有人给我打电话。看着来电显示,一时有些错愕,屏幕上显示着“庄小姐”。
庄小姐,就是李维岩的夫人。蓝衫所有的公关都只会按照客人的要求称呼对方,李夫人那时候用的就是本姓――庄。
“徐先生,我是李太太。”熟悉的温柔声音里有着犹豫,“原本我是不应该跟你谈这件事情的,但是……我必须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呃……请说。”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李夫人说:“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全香港还在沸沸扬扬地说这件事情,徐先生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回避的态度,有助于解决问题吗?”
“徐沐,吃东西了,怎么还不……”家晖用毛巾擦着手进了房间,见我在打电话,一时神色莫辨,“是谁?”
我则一时间心如明镜,盯着家晖,说:“请您继续。”
电话那边轻叹了口气,“我认为,再由事态发展下去,对徐先生您也是十分不利的。媒体能够挖出我和徐先生曾是朋友的事情,那他们再刺探出徐先生的个人私事也不奇怪!到目前为止,我们采取的所有努力都见效甚微,我想如果徐先生公开出面,也许反而会有些作用……”
一边听李夫人的电话,一边盯着家晖。眼神之间的来来往往早已说明了一切,我清楚家晖的神色变化,他明了我流露出的信息,没等李夫人说完,他叹了口气颓然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我。
“谢谢您,李夫人。我会理这件事的,让您费心了。”
放下电话,我下床出去,到客厅打开电视,直接拨到财经频道。
“……从上个星期就爆出的新闻,到现在还一直被界内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期间,金宝集团总裁李维岩曾经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但并为平息社会的议论……”财经节目微笑如的主持人娓娓道来,荧屏下面打出字幕,“金宝集团总裁特别助理曾是欢场中人 李维岩重用样男行状可疑”。“……这绯闻的男主角徐沐先生从未公开做出任何声明……业内人士认为,这有可能影响金宝集团在香港和内地的商业形象,在以后会导致……”手里的遥控被拿走,电视被关掉。
“不如听我来说。”家晖坐在对面,垂着头。
我静静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回香港的当天,八卦杂志一早就出现在各个摊点上。杂志的装订印刷期比较长,估计是提前两三天得到的消息。”
我愣愣地发呆,算算日子,原来和马凌远在L县同桌共饮的时候,八卦周刊的印刷厂里正干得热火朝天呢!
“说了什么?”
“一开始,是有确切消息证明你曾是蓝衫的公关,”家晖舔舔嘴唇,说,“接着有人发现,你就是之前八卦杂志报道过与李维岩夫人过从甚密的男公关,之后就捕风捉影地演绎了很多。”
我等着家晖继续说。
“有的说得很暧昧……说原本李维岩是要把你找出来教训一顿的,却被你的魅力吸引,就有……还有的说,你原本是不得志的销售员,借李夫人的桥搭上李维岩……如此等等……李维岩已经召开记者会,说明你是丰瑞集团的前董事会主席,是金宝集团高薪聘请来的……”

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我闭上眼睛试图捕捉到蛛丝马迹。
“徐沐,别放在心上,就是因为怕加重你的压力我们才会瞒着你。”家晖见我不作声,急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尽力理,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身体……”
“我在想,既然事情搞得这么大,那么追查出以前新加坡的事情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媒体没有消息?”
家晖说:“这,丰瑞也算是出了力,不管马凌远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自己,总之他目前也在全力打压。这媒体只有最初的报道算是有理有据,奇怪的是之后就再没拿出确凿的证据。会是谁做的?这就好像手里握有大把的线索,但只放了一条给媒体。甚至李维岩还在等有人借此要挟钱财,但都没有。”
“这种事情,我已经不再去想了。是谁做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都不会想了。”我冷静地看着家晖说,“问题总是需要解决,这抖出来我反倒轻松。”
转头一想,“康平那里,没有牵扯到他吧!”
“没有,媒体没有证据,只是隐讳的提了提,康氏也会做紧急理的。”
“那么金宝现在情形怎样?”
“有李维岩在,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一时的动荡还是无法避免。”
“帮我打听一下马凌远的动作。”我突然想到,看着家晖说,“包括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媒体联系打压消息的。”
家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为难的话就算了。”
“怎会?”家晖连忙说,“这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你要知道这个有什么道理吗?”
我看着他微笑不语,当然自有道理但还不到说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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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纠缠不断
顾不得家晖反对,我马上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出去。家晖追出来,边追边叫:“我送你!”被他拉到车上,他开车就走。“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我问。
家晖看看我说:“还能去哪里。你表面洒脱,内里最是放不下,现在除了金宝,还有什么需要你担心的!”
看着家晖棱角分明的侧影和坚定向前的目光,哈!这小子真是成熟了。一路上,我闭目养神,等待应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金宝大厦这受到媒体的关注,并不是因为它有一个“孔方兄”的外型,而是在这栋铜钱大楼的顶层,有一间桌子是我徐沐所有,桌子上还有水晶名牌,上书“总裁特别助理”。路上家晖已经联络了李维岩,李维岩回话说正在召开董事会,会议室档案是我直奔的所在。
金宝大厦门前零星的记者见我进去,先是奔来询问,被保安挡住之后又纷纷打起电话,看情形,我要出这栋大楼要颇费心力了。一路上见到的职员神色怪异,但还都恭敬地问候“徐先生”。将家晖留在外面,我推开会议室的门。只见董事会成员一个不少地坐在那里,表情严肃,连监事会成员也都列席了。李维岩坐在首位,全身凝聚着气势未散。
“刚才李先生说过什么了吗?”我冲着李维岩问。
李维岩吸口气说:“我只是在重申我领导金宝集团的原则和规矩而已。”
“所以,”我边说边走过去,“气氛应该不必如此凝重才对。”
站在李维岩旁边、我的位子跟前,我面向所有的董事、监事。
“如果我没有料错,各位对我目前的境是非常担忧,对金宝集团非常担忧。”我说,“非常抱歉。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静养,李先生出于对我的爱护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一个小时之前我才知道,知道之后便马上赶来。”我呼出一口气说,“说实话,到这里来做什么、说什么,我都没有来得及想,但我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我应该站在这里。”
“没有及时通知你我是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李维岩对我说,接着转向其他人,“丰瑞集团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在这内地马铃薯的项目中我们在内地相遇,徐先生为了我们能够争取到这个项目,损害了自己的健康。结果是,我们拿到了这个项目,所以我认为徐先生是为了公司和股东们的利益才病倒的,公司有责任保护徐先生,帮助他身体痊愈。这就是为什么徐先生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意。”

“根据我的了解,这个新闻已经在社会宣扬一段时间了,我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问。
李维岩不说话,我便看着刘秘书,他左右看看开口说:“最初只是那么一条消息,后来则是牵扯演绎极多。我们虽然出面澄清,但是效果不佳。现在,各路小报借题发挥、胡说八道,但最初发布消息的杂志倒是没有声音。”
“目前最棘手的消息是什么?”
刘秘书神情闪烁,说:“是徐先生和李先生的……绯闻……”
“也就是说,最初发布新闻的杂志没有再跟进做文章,而一些小报跟风而上?”我问。刘秘书点头称是。我略一思索,说:“我认为这需要开一个记者会,我来亲自说明这件事。目前社会流传的只是传闻,我们只要坦然面对给出证据就行了。李先生,我认为记者会有必要马上召开。”
李维岩看看我,便点头要刘秘书召集记者去了。看着刘秘书急匆匆的步伐,真相告诉他,其实不必着急,刚才记者们的一通电话,金宝门外一定热闹得很。
“开记者会不难,难的是徐先生打算说什么!我们现在很想知道,那些八卦周刊上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位董事提问,立刻得到众人附和。
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无法回避,董事们应该知道真相,即使再难,我也应该说出来,我站起身来,说:“我现在非常诚恳地告诉各位,我……”
“如果你是徐沐先生,你认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徐沐先生回去做男公关呢?”没等我的话出口,李维岩站起来大声说道,“八卦杂志上说,四年前,徐沐先生就去做了男公关并从事这个行业三年,各位不要忘了,五年前,徐先生就已经拥有新加坡丰瑞集团1%的股份了!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一个拥有丰瑞集团1%股份的大股东,一个被丰瑞集团紧急召回做董事会代主席的商界精英,一个有实力收购新加坡丰瑞集团的人,他在什么情况下会去做一个男公关?各位认为这说得通吗?”李维岩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紧逼,董事们都默不作声,有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维岩。
李维岩这招让我毫无准备,本来是要说实话的,但李维岩这样一说,我便无法再说下去,只有怏怏地坐下。这样看来,到似我委屈难辨。
一阵寂静之后,刘秘书回来请示记者会何时召开,李维岩冷峻地说:“一个小时以后。”

董事会散了,大家休息一个小时,之后还有记者会,进入李维岩的办公室,见到家晖还等在那里。
“我不想欺骗董事会的。”我说。
“我也没有说谎啊?”李维岩说,“我只是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你拥有那一切为什么要去做公关,至于答案,我可没有说。”
我惊诧地看着李维岩,他面无表情。“真是个老狐狸!”我说。
“我风华正茂呢!”他挑挑眉毛。
“不管怎样,先吃点东西,拖得太晚了,胃要抗议了!”家晖拎出一碗粥,“刚从‘静雅’送过来的。”
我叹了口气,拿过来吃掉。
“徐沐,我希望你在记者会上尽量少说话,需要的话我来说。”李维岩说。
“原因?”我问。
“作为金宝的总裁特别助理,应该为金宝着想吧!”李维岩坐在那里点了支烟,看准了我无话可说。

李维岩和我往功能厅走,刘秘书跟在后面,工作人员的进出让大门一开一合,里面喧哗的声浪一波波涌出。功能厅的门口,李夫人站在那里,再见面,我点点头。
李维岩回头跟我说,“我太太今天来也有助于澄清。”
我一笑,“当然。”
记者会上,我和李夫人同时出现,隔着李维岩,大方地任记者观赏。
“徐先生!”一位记者抢先提问,“请问您对这段时间社会流传的传闻有什么看法,您真的从事过公关行业吗?”
李维岩打开话筒开关,低沉严肃的声音从扩音里传出来:“这位记者,您也说是传闻了,既然是传闻,就要有证据,请问,任何人有任何证据吗?”
记者又问:“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否存在还在于媒体是否掌握了证据?”

李维岩冷笑几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记者在上记者会也光临了金宝集团,我很奇怪为什么在上记者会上我说过的话,您好像得了失忆症?”
场下一片喧哗。
“我知道各位对于我之前一段时间都没有露面感到疑惑,”我打开话筒对所有记者说,“这里我可以说,我个人的因病休养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确切地说,我是今天中午才知道这件事,没有及时出现公开澄清是我的疏忽。”
“在八卦杂志公开报道的前一天,徐先生病倒了。那时他为了进行金宝集团在内地的项目身内地某省L县,因为发病突然,紧急置之后第二天便赶回香港,之后就在静养中。”李维岩接道,“因为一个小小传闻就打扰了徐先生的休养,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这件事沸沸扬扬,让我们不得不疑虑是否有人别有用心,利用媒体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知道如今满天飞的都是些不负责任的媒体在恶意传播,我们金宝集团很快就会采取措施。”
另一位记者问道:“这件事情之所以久未平息,是因为一年多前八卦杂志的另一则与李夫人相关的报道,现在又盛传徐先生与李先生有暧昧的关系,我想请问李夫人对此事怎么看?”
李夫人雍容地笑道:“我真的很奇怪,如此荒诞的事情怎么会蒙蔽各位见多识广的记者呢?一年多前的报道在我们看来只是小事情,身为公众人物就有被关注的准备,所以我们认为不值得小题大做没有理会。但这的事情搞到这么大,我们才一而在地召开记者会,以正视听。我们不计较,不到表我们可以任人诽谤!”
李维岩严肃地说道:“音容笑貌相似的人很多,而徐沐先生的商界资历是众人皆知的。对于这事件,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金宝集团保留向媒体诉讼诽谤的一切权利。我对各位今天回去撰写的报道将会非常关注,谢谢各位!”

一场记者会下来,我确实有些疲惫。李夫人离开前冲我点头示意,刘秘书理接下来的事宜,李维岩和我直上顶层,我冲李维岩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回到办公室,窝在宽大的椅子里,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记者会上,李维岩巧舌如簧,而我坐在那里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厌倦。真的不喜欢啊!不想再在这名利场的漩涡之中徘徊,找不到前进的动力。这的事情,我隐约知道是谁做的,没有想到,到最后不仅仅是形同陌路那么简单。
几声敲门后,办公室门被推开。李维岩站在门口,看看我,“如果想休息的话,让司机送你回家?”
我看着他笑了。
“还是……我那边有更加舒服的沙发……”他接着说。
我笑开了,“有事跟我说?”
李维岩点点头。
靠在宽阔的沙发上,我的确舒服了很多。
“之前你提过的李清野,”李维岩说,“我考察过了,的确是个好手。”
“我看中的人你还要考察一遍,真是谨慎啊!”我有些嘲讽。
李维岩坐过来说:“总要看看他是否符合金宝的风格。”
“又没有让他进金宝,人家有自己的地盘。”我说,“我们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李清野还留在朝晖信托,我们帮他做大,他也能够策应我们。”
李维岩沉吟半晌,“广德集团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广德的立嗣风波可是近年来最好看的一出戏,一家兄弟姐妹争得不亦乐乎……”
“你看最有机会的是哪个?”
“如果李清h的婚事定下来,那就明朗了。”
“李清h?她嫁给谁?”
“算起来是你的老相识,明地集团的继承人,江舒文。”
我有些愣神,两个集团的的联姻不会草草确定,台前幕后不知道多少人在操作,可是方信,你在做什么呢!当初看着莺莺燕燕在爱人身边徘徊而无奈,现在人家要娶新夫人,你要怎么办呢?
“李清野会在其中得到什么?”
“怎样,也要帮他拿下朝晖信托啊!”李维岩笑了。
我因为想到方信一时低落,没什么想说。
“徐沐,”李维岩凑过来说,“你看,背了个虚名,左想右想都不划算,不如……”他的脸逐渐贴过来,“不如把虚名坐实算了……”
轻呼的气息如丝侵扰过来,李维岩眼神邃,如磁石般吸住我……恍惚间我被环绕在他手臂之中,气息缠绕、唇齿相濡,辗转之间渐渐入,倒在原地纠缠,喘息中夹杂着叹息……直到空气稀薄,不得不转头呼吸……再看头上的李维岩,眉目之间沾染着说不清的情Se气息,眼神交错的一瞬间我清醒过来,推开他起身离开。拉开大门再回身看,李维岩倚在沙发上,留给我惊讶、震动的背影。再看看那如床般宽大的沙发,真是个危险、暧昧的所在……

我毫不怀疑起初这不过是个玩笑。只是开欲望的玩笑,结果往往是被欲望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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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缘起不灭
信息就是这样,就算是你想居于风口浪尖上不下来也不可能。记者会的召开,由于我和李夫人的联袂出现获得了应有的效果,当然不排除李维岩保留诉诸法律言之凿凿的观点。也许一些杂志会因此成名,但成名之后可能会倾家荡产。
我从记者会那天起开始恢复上班,离张医生的静养要求只差几天,又不会有多劳累,家晖和康平也没有意见。细想一下,康平最近面临的压力也不能少,康秉华那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康平的关系,在这轮风波之下,要随时注意是不是已经烧到了康家屋檐,虽然会被理得很好但终究牵扯无谓的时间、金钱和精力。昨天他带着张医生再出诊,看神色状态不错,张医生把了把脉也放心多了,说是心情放开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用。
另一方面,不久之后家晖带回了消息。
“确实奇怪,赵慈在你回香港前一天夜里下的指示,第二天,丰瑞那边紧急联系的媒体。”家晖皱着眉说,“难道,真的是……”
听了,倒在意料之中。这一招不但能够打击我,也能打击到金宝集团,确实好计。但最后关头……难道是早就布置好的计划因为那晚看到我呕吐而放弃?呵呵,真是好笑……
“新加坡那边也知道你生病的事了,这两天马凌远还亲自打电话问我,”家晖说,“他对我这些日子的玩忽职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也是知道我照顾你的关系。”
我浅笑一声,“知道了,你辛苦了!”
马凌远,你晚了一步,现在无论你怎样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条条大路,今后没有相遇是你我的运气,不小心碰上了,那就看你我是谁赢到最后……
抬头便看到家晖专注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我。瞪了他半天不见有反应,刚一转头,便被他生硬地抱在怀里,家晖双臂紧紧地收了收,气息吹动了我的额发。叹气,他叹了又叹,我知道他在叹什么。放心地靠在家晖身上,这些日子,多亏有他……同样是十多年的情分,结局却大不同……

接着要理的大事就是李清野了,广德集团近些年始终保持着老牌企业的风范,每年的业绩平稳增长,但随着时日推移也略显吃力。李家的嫡亲儿子们没有一个堪称大器,李清h的婚事就变得十分重要。广德集团如果能和明地集团成功联姻,那无疑是老车换上了新马达,大褂是新是旧无所谓了。真是佩服李老爷子的安排,李清野只是信托公司的小小业务经理,不知道在这场争霸战中会得到什么奖励,要想抢先进球,起码也要自己先站到会进球的有利位置,在李家争斗的赛场上,韬光养晦恐怕是最好的选择。做好准备、异军突起!
李清野而李清h,李清h而江舒文,江舒文而方信,有广告说“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只知道这样一联想下来,方信,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想念。虽然接触不多,但名利场中那样纯净的人会怎样面对,使我一直思虑甚至不安。直到李维岩告诉我,广德和明地的联姻已成定局,这丝丝的不安迅速转为实在确凿悲哀,不知道方信干净的脸上会被画上什么表情……
“机会来了!”李维岩对坐在一边的李清野说。
“除了金宝集团,我想不出广德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李清野说,“徐先生,您看呢!”
“如果广德真的要借这企划造势,当然是非金宝莫属,”我转向李维岩,“不过,你有把握丝毫不受怀疑地将清野推到台面上吗?李老爷子也不马虎啊!”
李维岩笑了,“所以,时间的掌握就非常重要了……”
我会心一笑,对李清野说:“这倒是个法子,将时间一拖再拖。既然广德需要新的业绩来撑联姻的门面,我们就拖到最后一刻。现在的情况是,广德急于与金宝合作这项企划,合作成功就会为广德注入新的动力,如果能借此机会将你推出去,我们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平时你的业绩怎么样?”李维岩问李清野。
“成绩平平,不过对世家子弟来说就算不错了!”李清野笑了。
我看向李维岩,“别指望李老爷子会糊涂到这个程度,老人家看人还是很有一套的,说不定清野的成绩越是普通,他心里就越戒备。”我叹了口气,“一个人的眼神总是骗不了人的……”那时候的马凌远何尝不是这样呢!
“那我们的目的就是,利用这联姻中广德集团的资金需要,吞下朝晖信托的一块,再加上清野本来就有的股份,咱们再来一翻转!”李维岩说。
我和李清野相视一笑,“这个手段真是很熟悉,希望不要像我一样,功亏一篑啊!”
“怎会?”李维岩笑了,“这步棋我们只要得到朝晖信托而已,金宝还是只要利润,不问归属。”
“你呢?清野,有没有犹豫?”我问。

李清野笑了:“他们本来就谈不上是亲人,何况只是拿我应得的东西而已。”
我看着他,点点头,说:“现在可以忘掉他们是亲人,如果以后有机会能够得到全部,就千万要记住他们是亲人才好。”
“有时候,世上没有亲人也是一件好事。”李清野若有所思。
我不管他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但是我不希望看见第二个马凌远。
广德集团为了与明地成功联姻而寻求合作以增实力;李维岩为了得到利益帮助李清野;我为了实现当初的承诺为二李搭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不知道算盘拨到最后谁赢谁输谁做无用功。李维岩点起一支雪茄,香味扩散到空气里,我舒服地倚在沙发中,还记得自己喜欢这个味道……
日子平稳起来,李清野忙活广德的事情,我和李维岩拥吻的余味逐渐消失掉,只是偶然的目光相对,两人都默契地将神色掩埋起来。我开始着手将看重的企划一个一个推出去进行,分阶段和梯,尽量让金宝的资金流快速转动。操作这样大的一个集团的资金流是非常可怕的,什么时候付款、什么时候回款,货物从哪里到哪里……环环相扣不得错结,偶尔一断了还有银行和保险在发挥作用,如果长时间周转不灵,摊子越大瓦解得就越快……工作是我的好伙伴,只要尽心尽力,成效不会亏待你。看着日益如愿的发展,相信我会取得比在丰瑞更好的成绩。
一度,我以为和家晖、康平失去了联系。
站在“静雅”门前,看着华服进出,门里面有叶家昭和叶家晖。
“徐先生?”
转头一看,是家昭的可靠小弟,叫……“王昆?”我还记得名字。
“是,徐先生,请进……”
“带我去老地方吧,有日子没见家昭家晖了!”
王昆点头称是,引我到久违了的熟悉包间。坐在这里恍如隔世,放荡的三年不时到这里讨酒喝;和赵慈在这里玩笑地互殴,还以为是盟友……
听见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家昭。他站在门口,上上下下地看我……
“真是复杂的表情。”我撇撇嘴。
家昭眨眨眼睛,含蓄地笑了。“很久没有见了,还不让看仔细些?”
“怎会?上康氏的宴会我还见你在迎宾。”
“那时候气氛污浊,怎么能看得清楚?”家昭踱过来坐下,看我面前一杯白水,“真的……喝不了酒了?”
“是啊……”我不无遗憾,要知道“静雅”的好酒真的很多,现在,按照张医生的说法,要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能碰酒,不知道是一年还是十年。
“康氏的宴会上见,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是真的。”
我皱皱眉头,“什么?”
“你变了,徐沐。”家昭说,“你的神情、气质、精气神,都变了。”
我笑着看看家昭,“变成了什么样子?”
“好像罩了个壳子……”
我“哧”地笑出来,“我可以理解为,我变得更加成熟了?”
“某种程度上说,是的。”
“我接受。”我点点头,“已经是3多岁的人了,姑且当作是好话来听听。”
家昭为自己倒了杯酒,问:“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养着呗!”我说,“这段时间很依赖家晖。他呢?很忙?”
家昭撇撇嘴,“最近是忙了点,你批的扩建计划啊!正进入关键的阶段。”

“家晖也长得这么大了,已经28岁了,”我眯起眼睛,“还总是觉得他是个别扭的小孩呢!这一年来,变化真是大。”
“家晖从来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别扭的要死。想想吧,是不是你的人品有问题。”家昭白了我一眼。
一阵沉默之后,家昭突然发问:“那件事情,凌远是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家晖是不去理解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但我真的很想听你说说。”
“哪件事?”
“为什么想收购丰瑞?”
我看着家昭,家昭没有丝毫回避。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回头看看自己,在心情平复的今天,能够好好考虑。
事到如今,我也分不清当时决定的初衷到底是什么。是为了凌远,还是为了自己,似乎已无从考证。只是这样而已,结果如此。就像你吃了一个鸡蛋,没有必要非要找到下这个鸡蛋的母鸡。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凌远属于我吗?我属于凌远吗?原来,我们相爱,却谁也不属于谁;我们相厌,也谁也避不开谁……曾经听过一个自以为很浪漫的词语――缘起不灭,现在才知道,它可以是抵死缠绵,也可以是相恶终生,甚至可以是擦肩而过,走在街上看到的熟悉的、陌生的脸,这些都是缘,缘起,不灭。
终于,家昭转过头去,放弃了,“不必说了,想是你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着他,我笑了。
“马凌远也不清楚吧!”家昭说,“他最近很关心你。”
“是吗?替我说声谢谢!”我带着明显的敷衍。
“他……应该是有些吃醋了,自己却不知道。”
我听了“哈哈”笑出来,吃醋?这么突兀的一个词冒出来,我还真的接受不了。家昭埋怨地看了我一眼,“笑什么!”
“虽然他到底怎样跟我是没有关系了,但是……我做了三年鸭子他都没有反应,现在开始吃醋?”
“三年里你有固定的床伴吗?你有如此鲜明地维护某一个人吗?先是康平,再是李维岩,以马凌远的个性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要毁掉我?所以他要散布幕后的消息?”我一定面色狰狞,因为能感觉到脸颊的抽动,叹了口气说,“这是最后的稻草,家昭,没有人能够承担这么多。执着和放弃只有一线之差,而我已经迈过去了。”
家昭沉默了。
“但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理会这些,我认识的家昭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说,“难道,你不应该是趁此机会全力反击吗?”
家昭抬眼看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家的立场一向鲜明,这‘静雅’的扩建也助长叶家的实力,”我斟酌着用词,“只是我以为,迟早你们会有所动作。令堂的实力,没人能够小觑。”
家昭会心地笑了,“徐沐啊……你水晶心肝。”
“丰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家昭喝了口酒,“如果不是你做了一段时间,出纰漏的时间应该能够提前。”
“不会是大破绽,丰瑞底子很厚。”
家昭笑而不语。
“听说你的终身大事有望年内解决?”
家昭撇撇嘴,“坏事传千里……”
“怎么是坏事?”我笑着说,“叶家昭火啊!三家淑女抢破了头!”
“听别人乱说,要谁不要谁,我心里有数。”
我见家昭微笑的样子,一时很是羡慕,“心里有数就好了,等着喝你的喜酒!”

“徐沐!”门被推开,家晖进来,“你怎么会来?”
我无辜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来?”看着家晖西装革履,脸上还残留着工作的严肃神情,便笑着逗他,“有日子没见,人家想你了!”
果然看到家晖的脸色迅速氤红,呵呵笑着,转头看到家昭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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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皱春水
“扩建工程怎么样了?”我问家晖。
家晖开着车,过路口的时候刚好绿灯变黄灯,“项目计划的时候总是想得很美,执行起来就费事了,真是什么岔子都有。”谈到工作家晖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是你自己在负责吗?”我问,“家昭不管?”
家晖斜睨着我,“什么事情都要我哥管管才行?”
“不,我奇怪之前你竟然有空天天到我家骚扰我。”
家晖听了,嘴角一抿,不说话。
“生气了?”我转头看看他的脸,“呵呵!谢谢你,家晖。”
“我会做好的,工程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我公开招标了有信誉和实力的公司,还算顺利。”
“这种事情就是琐碎些,一样一样来就好了。”我说。
“想吃什么?”
“我千里迢迢地跑来要你请我吃饭,你还不给点好的吃?”
家晖边开车便四看看,“你现在能吃什么!找个粥店喝点粥吧!”
“真是……”

我又成了“静雅”的常客,招待客人、洽谈生意,我从不避讳地带去“静雅”,有时还会开玩笑地问家昭邀功,“回回都往这里带,人家还以为我在‘静雅’有股份呢!”家昭的回报不再是陈年好酒,而是最新的甜品,真是郁闷。在“静雅”能遇到很多数人,包括康平,那天见他温柔地挽着位美人,遥遥相望后简单示意我便转身。康氏的新贵,应酬自然会更多……
这天接待的是日本人,长大的我对他们实在没有好印象。大和民族是有些特点的,比如说对传统的坚持和对Se情的开放。但之前几和日本商社的合作让我有些新的认识。比如他们也会天酒地地享乐,但目的是为了增进感情加重谈判的砝码;他们会派出美丽可人的女职员要每个人的签名,回去后会有专门的笔迹专家分析签名人的个性特点,以备谈判使用;他们会在玩乐中与对方的谈判人员拉家常、套情报,劳累一天后会保持清醒的头脑对情报汇总、商谈对策……所以遇到日本的谈判小组,我绝不敢掉以轻心,斗智斗勇的过程也充满乐趣,但是今天的短板,在于我不能喝酒……
日方来的是三友商社的社长,曾在华人世界长大的高田健,年轻有为,相貌上看算是日本的美男子了。他了解中华文化、精通汉语,着实是个难缠的谈判高手,是不多见的有才能的富二代。对应的,李维岩也得亲自出马。在“静雅”精致的小包间里,每个人面前都摆着清酒,我面前的是一杯清水。
“怎么?徐先生不喝酒吗?”高田问道。
我笑着说:“很遗憾,如果能够早结识高田先生,那一定能够喝个痛快,但现在我的身体健康不允许我再碰一滴酒了。”
高田环顾左右,似不高兴,说:“中国的古语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席上无酒不欢,徐先生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吗?”
“只要是知己,喝什么都会跟喝酒一样觉得香醇,高田先生不会这样拒绝我的诚意吧!”我毫不示弱。
“高田先生,我敬你一杯酒!”李维岩端起酒杯,“祝我们谈判顺利!”

高田看看我,只能说“好”,一饮而尽。
这第一天的安排样很多,知道日本人对情Se的看重,已经安排刘秘书在饭后领他们到夜总会通宵。
“为什么徐先生不去呢?”原本我想避开这种场合,不是因为看不起,而是因为实在觉得无趣,但高田健的一句话便将我拎了出来。
“高田先生,我是李先生的助理,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
“哦!”高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为了明天的谈判做准备吗?那我们也要留下来!”
李维岩笑了,说:“徐沐,高田先生还是希望你陪着我们一起去啊!”
刘秘书过来打了个哈哈,我只能也上车同去,“静雅”的房间算是白订了。
夜总会里群魔乱舞,就算是最高级的夜总会,也会看到男人们不顾形象的放荡样子。香港的夜总会世界闻名,风光一时,曾经连泊车小弟一个月下来都能赚到十几万,玩得高兴了的富豪们随手送钱更是屡见不鲜……回归之后赶上金融风暴,夜总会虽然没有往日风光,但在夜总会招待客人仍是个习惯。女人们一旦围了上来就什么事情都好谈了。
刘秘书安排得很好,妈妈桑带进来的小姐都很不错,一群莺莺燕燕娇笑着间隔地坐进来,几瓶XO开在桌上……下属和小姐们在搞气氛,高田、李维岩和我身份使然还有节制,酒越开越多,职员们也都放开玩闹,一会这个出去献歌,一会那个出去讲笑话,这边搂着小姐要香吻,那个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一来二去地,我被挤到高田身边,高田坐在中间,我和李维岩在两边,他们不时与小姐周旋应景,我则主要负责对职员们的辛苦表现报以配合,身边的小姐极有眼色,见我不喜欢亲密接触便自动保持距离……这真是场宾主两欢的好戏。人们都开始醉了,清醒的只有我一个人。
“徐先生,”高田带着酒气靠过来,“早就听说过徐先生的商业手腕,谁知道徐先生竟然是这么一个……”一个酒嗝咽住了他的话,他难过地将头靠在我的肩上,突然腰间一紧,才发现自己已被他一手搂住。“这么一个……妙人!”高田接着说完,却依然窝在我身上。
“高田先生在汉语方面的造诣令人惊讶。”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
高田呵呵笑了,酒醉的脸上,眼睛铮亮,“期待与徐先生的合作!”这边腰间的手还在搓揉抚摸。
我面色一正,钳制住他的手,真是有些生气了!这小子胆子不小,拿我当什么!他吃痛地皱起眉,收回了手还一脸委屈的样子。
“高田先生……”李维岩身边的小姐坐过来,刚好把我和高田隔开,她嗲声嗲气地说,“人家来了这么久,您都没跟人家喝过酒呢……”
“是啊是啊!也不理人家……”高田身边的小姐也趁势而上。
我转头,看到李维岩正严肃地盯着我。

这一夜折腾得真是累,将高田送回住,刘秘书问李维岩到哪里去。李维岩迷迷糊糊地不回答。
“得了,送我们到‘静雅’去吧,那离这里最近了。”我说。
回到“静雅”又开了房,刘秘书和我搀着李维岩进去,放倒在床上。“你也别走了,就在‘静雅’休息吧!明天下午还得招待高田他们。”我对刘秘书说。他点头离开,我不忘给李维岩倒杯冰水放在床头。刚要离开,李维岩一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回头之见李维岩犹自努力地睁开眼睛。
“他碰你哪里了?”李维岩含糊不清地问。
“什么?”
“高田,”李维岩的眼睛发亮,“他碰你哪里了?”
没等我说话,李维岩将我扯过去,抱住我的腰。“我要喝水。”他说。
对于醉酒的人突然转换的话题,除了招办没有别的办法。一杯冰水下肚,李维岩清醒了不少,他突然发力将我扯倒在床上,自己覆身上来。
“徐沐……”李维岩伸出手在我的眉眼上游走,勾勒着我的轮廓,“不管在哪里你都会引人注意,明明是不算突出的长相,怎么就越看越……”
我想推开他,他则捉住我的手压到一边。我们对视片刻,他俯首吻过来……
真是很久没有释放自己了,充满酒气的强势气息仿佛也陶醉了我,唇舌的缠绕突然变得如此蛊惑,推开他的头看看他,李维岩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慑人的眼神迷惑了我……不由自主地又吻上去……新一轮缠绵开始了……
衣服不见了,一双手在我身上游走,麻醉我的每一部分……“啊!”我没有准备地喊出来,他毫不犹豫地进攻!一个个冲刺让我咬着牙感受颤栗,扬过头去让我的声音堵在喉咙里……
入、再入地被索取,每一个动作都在叫嚣着他要!他要!他不知所谓的呢哝和我的无法抑制的呻吟混成一,这样随波逐流的失控感觉唤醒了我的欲望,覆盖了凌远留下的伤痕,这毫无顾忌的肉体纠缠让我重拾简单的快乐……是的,快乐很容易就会得到……我闭上眼睛,从浪尖上落下再接着被推上浪尖……叫喊着尽情享受……肆意激情……直到终点……

李维岩俯在我的身上喘息,我也晕眩地躺在那里,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咽喉紧致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李维岩密密匝匝一路吻上来,抱着我,浑身的疼痛和倦怠让我闭上眼睛……
“徐沐?”
“嗯?”我在半睡半醒之间。
接下来的动作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动我脑后的神经,从迷糊中惊醒,只见李维岩已经含住我,看着我吸吮着,我只觉“轰”地一声,神智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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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就是周末的一章了,接着再发就要下周一了,嘿嘿,小多么勤奋!还不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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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塌糊涂
“叮咚!叮咚!”
我皱皱眉头,真是吵啊,缩了缩,不愿睁开眼睛。嘴唇被人啄了一下,身边温暖的所在离开了。
门开了,“李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徐先生好像不在房里,已经出去了。”是刘秘书的声音。
李维岩不知说了些什么,刘秘书连连称是,门又关上了。感觉有人站在一边看了看我,接着洗手间里传来水声,再过一会儿,脸上就被盖上了温暖湿润的毛巾。毛巾温柔地擦着我的脸、下颚、脖子、胸膛……睁开眼睛,看到李维岩坐在旁边,他俯身吻住我,直到我有些不耐烦。
起床了,浑身酸疼,很久没有运动的缘故。我站起身来甩甩胳膊,说:“有时间我们去运动运动吧!”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出来看看昨夜穿的衬衫和西服,虽说是不皱的面料也不想穿,想起车上还有一件备用的,便套上旧的打算出去再换。
李维岩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我解释说,“备用的在车上。”
李维岩按住我穿西装的手,拨了电话,“把徐先生车上的西服拿过来。”
我坐在床上等,一会儿,刘秘书敲门送来。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些什么。”李维岩一边看我穿上新的,一边说。
“说什么?”我对着镜子打领带,镜子里的李维岩有些局促。
“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李维岩站到我身后,双手环住我说,“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我顺势靠在他身上,“我是一时的冲动,而且不知道冲动会维持多长时间。”
“噗哧”,李维岩在背后笑了,头埋在我颈窝里……

到了“静雅”大堂,那边传来消息,高田健也刚起身,我们要等几分钟。刚在大堂坐下,家晖就走过来,板着脸对李维岩说:“能跟徐先生单独谈谈吗?”
李维岩看向我,我便跟着家晖走到职员休息室。
“我知道你昨天夜里没有回房间。”家晖阴沉地瞪着我,说,“但你确在‘静雅’过了一夜。”
我心里叹了口气,不会是秉着随意进入的习惯,等了一夜吧!“我又不是无知少女,操什么心!”我笑着伸手想掐掐他的脸,却被他“啪”地一声打开。
我压下去窜上来的火气,笑着说:“让你担心了?别生气了。”
“担心?我担什么心!你不知道在谁的房间里快活呢!”

我真的有些生气,勉强玩笑道:“我跟谁快活都是我的私事!懒得理你!”
“你懒得理我?你要自己小心!不要人家给点阳光你就灿烂,到头来受了伤还不是我来理你!”家晖吼起来。
我变了脸色,这话句句刺中我心,一股悲凉迅速渗透,发酸发苦……原来剥掉了壳子,我真的就是一幅可怜相,看起来像在到乞讨别人的施舍和安慰……
“徐沐……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家晖说完就后悔了,急切地解释。
看着他有些惊惧的表情,我淡淡笑了,“没关系!何况,你说得没错,我是贪恋那点阳光……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我拍拍家晖的肩膀,走了出去。
“徐沐……”
家晖的声音落在身后,我走向大堂。
大堂里高田健已经到了,正在问候寒暄,众人见到我都有些愣憧。我笑着走过去,说:“不好意思,没有第一时间迎接客人,昨天睡的可好?”
“呃……很好,谢谢!”高田健说。
刘秘书引着大家到会议室,李维岩拖着我手肘跟在后面,说:“出什么事了?你脸色苍白得象鬼一样!叶家晖跟你说什么了?”
我笑着拉下他攀附的手,“没事。”

谈判进行得很艰难,日本人擅于突然发难,高田健一行人的犀利根本不象是放荡了一夜的状态。但我们也经验丰富,之前做的充分准备发挥了效用。所谓谈判,就要一条一条摆在台面上慢慢谈,每一个细节都要尽量争取对自己有利,一些微小的让步是为了更大的收益。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底线,两个底线之间,谁能争取到更多,这就是谈判的艺术。这谈判,由我来主导,刚好,我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心情,前夜积累下来的厚友谊是谈判之后再说的事情,整整一个下午,我寸土必争。
高田健自是不虚“谈判高手”的名声,可惜我是颗硬钉子,几交锋,高田健几乎失去了耐心又强压下来,我保持微笑但也咬紧牙关,在紧要关头,往往是松了口气就意味着一溃千里。眼看己方的预期已经争取到手,我心中的怨气也发泄的差不多,最后几项轻飘飘地让与高田健,有时候占尽便宜反而效果不好。
一场谈判,不论是主谈还是助手都筋疲力尽。谈判结束,双方相握而笑。一切落定,接着修改过后签约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晚宴由金宝做东,在“静雅”。我向李维岩告假离开,不想多费口舌也顾不得高田健诧异的表情。刘秘书满面笑容地打着圆场,请高田一行再好好享受一夜。
王司机等在外面,我出了门,只见家晖开了车停在面前。他下了车绕过来,拉开车门,说:“我送你回去。”
我看看他,“不麻烦你了,我有司机送我。工作很累吧,不用再照顾我了。”说完,从他身边经过,王司机站在车边,正翘首看这边是怎么回事。
家晖侧身一把拉住我,“徐沐,是我不对,我说话不经大脑,你……”
“你没有错,我还要感谢你提醒了我,”我笑着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我是那么副德行,这么半死不活的连自己都觉得讨厌,真是难为你了。”
“不是!我……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振作起来啊!”我看着他说,“所以才不能事事都依靠你啊!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甩开他的手,我上了自己的车。
“多好的车啊,怎么不爱惜呢?”王司机开动车子,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是在跟我说话吗?”我问。
王司机连忙解释,“啊?不是,是我从后视镜看到,刚才跟徐先生说话的那位先生,狠狠砸了他的车一下,那车可真是不错。”
是家晖。我听了没有作声,人人都有一肚子火气,怎么发泄是自己的事情。

回家,休息,爱上自己的床……
手机响,是李维岩。“吃晚饭了吗?”
“刚吃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高田?”李维岩说,“晚餐又喝了不少的酒,刘秘书带着他们又去happy了,临走时高田还反复问起你。”

“问我什么?”
“连高田都看出来了,你脸色不对,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啊?”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你的事,再说已经过去了。”我说,“什么时候签约?”
“后天。”李维岩笑了,“到今天才看出你的手段,真是厉害!跟高田谈判能得到这个结果,算是商界佳话了!”
“不卖命干,怎么对得起你的高薪,我还背着你的债呢!”
“是吗?”李维岩哧哧笑着,“其实,我喜欢你在另一方面……卖命干……”
我一愣也笑出来,“李先生在调戏我吗?”
“不,”他声音沉下来,“是真的有些想你了。难以置信,才两个小时不见。真的没事?”
我沉默半晌,说:“明天见。”有人想念,总是好事。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从猫眼看出去,是家晖,表情沮丧。
开了门,家晖立刻换上笑脸,拎着袋子给我看,“‘静雅’新出的养生粥,”说着便侧身进房间,放在桌上打开,“快趁热尝尝。”
我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面前是一碗香气四溢的粥,抬眼是家晖歉疚的眼神。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不错啊,很香。”
“那多吃点!”家晖有些高兴。
我一口一口吃着,吃了一半便不吃了。
“怎么不吃完,这点哪够啊!”家晖说。
我扬扬眉毛,“我刚吃过,叫的外卖粥,现在吃不下了……你看,没人照顾我也不会饿死,是该自己独立的时候了。”
家晖咬着嘴唇低头不说话。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也心存不忍,叹了口气,又拿起勺子吃起粥来。一口一口吃下去,家晖的脸色也在逐渐好转,“喜欢的话明天我再送过来。”
“不用了,明天不会在家里吃。”我看着家晖说,“不早了,先回去吧。”
看着家晖离开,我心里也明白,就是因为认定家晖会顺着我,自己才会这样不依不饶地别扭。躺在床上,心里很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烦躁随行。昨夜与李维岩纠缠,中午与家晖争执,现在又不断为难他……
合上眼睛,不知所……
“沐!过来坐下,听我念一段文章!”宁蓝坐在阳光掩映的庭院中,冲我笑着,她拉我过去,靠在我怀里,“你好好听着啊!”
“……火那么壮大,水却熄灭它。水那么壮大,土却掩藏它。土那么壮大,风却吹散它。风那么壮大,山却阻挡它。山那么壮大,人却铲移它。人那么壮大,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却动摇它。权位、生死、爱恨、名利……那么壮大,时间却消磨它。――时间最壮大吗?不,是‘心’。当心空无一物,它便无边无涯。”宁蓝静静地念着,文是好文,但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面,几朵云彩飘在天上,鸟儿在梢头鸣叫,感受清风,怀抱玉人……便是最煞风景的言语。
“你说,李碧华说得好不好?”宁蓝抬头看我。
“好是好,就是太悲观……我们这么年轻,等到心空无一物了,估计也七老八十了。”
宁蓝嗔怪:“你正经一点!看她说的多好,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她转脸望着我,“你说,这些能动摇我们吗?”
我笑了,“权位和权威,我们没有吗?生死,每个人都要面对。爱恨,我们只有爱没有恨。怎么动摇啊?”
“心空无一物,自然无法动摇。”宁蓝仍在陶醉。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空无一物?那就不是人了。”我逗着宁蓝,“什么都不想,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宁蓝笑着来捏我的鼻子,我大笑着躲开……阳光、绿叶、鲜、清风、宁蓝的铃声般的笑声……

我在园的气息中醒来,眼前是夜里的公寓,耳边还是宁蓝的声音。权位、生死、爱恨、名利……动摇了谁?“动摇了我啊……”夜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宁蓝,对不起……那样的清风白云,竟然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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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就是动力啊!
看到大人们的回帖,就……就再也坚持不住……赶快写了新的发了上来,人家明明准备明天再发的……这一章徐沐心情比较混乱啊……
大人们也勤快点,和小多多交流吧!看这里,看这里,看着里》》》》》》》》

订婚仪式
李清野的事情我没有过问,但显然他们已经有了成果。金宝与广德的地产项目合作敲定,趁着这股东风,广德与明地喜庆联姻,订婚仪式邀请了金宝的高层。李清野不着痕迹地得到朝晖信托,李维岩手里一份朝晖信托的股票也足够操纵一时。不论是李清野借势于李维岩,还是李维岩利用了李清野,两人都很开心。我心情差些,因为……江舒文的订婚仪式请柬上有我的名字。想起似云淡风情的方信,不知订婚当天能不能见到他。
几天来,李维岩时时骚扰,渐渐地也习惯了和他耳鬓厮磨。
一直没有理会家晖,直到家昭一个电话将我请到“静雅食肆”。
主食是“静雅”的新品养生粥,还有十分讨好的卤猪脚,自打看到它我心里就在想,到底能不能吃,几款精致小菜,对面是家昭面无表情的脸。
看着我对着美食表情丰富的脸,家昭绷了一阵,“噗哧”一声笑出来,“徐沐,你就饶了家晖吧!这么大人了还在闹别扭,像话吗!”
“我把家晖怎么了吗?”
家昭看看我,叹了口气,“这些天都是低气压盘旋啊!家晖哪里得罪你了?这段时间他对你的关心照顾,我这个当哥哥的都没享受过……”
“我只是认为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他再照顾了,这也叫欺负他?”
“原来如此。”家昭眼里一副了然的神情,“你就是在欺负他!这些天家晖有很多工作,本来就很累。”
我垂下眼,不作声。
“好啦!”家昭拨了个电话,对我说,“我还有事,有人陪你吃饭。”
家昭起身走了,我闷闷地喝了碗粥,只听一阵脚步,家晖站在旁边。
抬眼看看,家晖确实满脸疲态。“不坐下,怎么陪我吃饭?”
家晖一笑坐下,我把卤猪手放到他面前,“帮我吃了。”我笑着说,“看你的样子,现在需要照顾的不是我,是你啊!”
“这几天是工程的要紧时候,要时刻盯着,这段时间过去就没事了。”家晖动手吃饭,我就坐在对面看着。家晖一边吃着,一边不时与不时经过的职员示意,偶尔还会过来带着夹子的职员站在一边请示工作,家晖三言两语切中要害、指令明确,解决得干净利索。家晖举手投足,完全是个成熟稳健的男人了,恐怕只有我还不知浅地对他任性吧!
见我研究他的眼神,家晖有些讶异,放下手里的骨头,说:“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是觉得陌生。”我说,“你早就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商界精英了,而我还在考虑让你给我送粥喝。”
家晖有些羞涩地看着我说:“你说真的?”
我点点头,“和四年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候你还是跟在家昭后面实习的学院派,现在早就历练出来了,不得小觑。”
家晖听了,眼里闪着兴奋,“如果这是真心话,那我可要庆祝一下了!徐沐你不常夸人的,徐沐的肯定可就是个金字招牌!”

“上你回新加坡做企划说明时我就这么觉得了。扩建项目结束以后,再找点更大的项目试试吧!”
家晖看着我,眼睛变得幽黝黑,“不管成了什么,给你送粥也是个重要的任务啊!”他点点眼前的养生粥说,“什么时候想吃啊?”
我笑了,“想吃就给你打电话吧!”
电话铃声响起,我拿出手机接听。
“李维岩?”
那边叹了口气,说:“还是这么连名带姓地叫啊!”
“你是老板啊!什么事?”
“晚上有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然后……我送你回家……”
我笑出来,“重点在哪里?”
“宴会和送你回家,都是重点。”李维岩的声音也含着笑意,“别忘了下午还有年中说明会。”
我答应了挂机,抬头看到家晖称不上好的脸色。“上的事情,你觉得很荒唐?”我直接问他,既然住在“静雅”,跟李维岩过夜的事情就根本瞒不住叶家兄弟,何况,家晖也是因为这个冲我发脾气的。
家晖咬咬嘴唇,“只是觉得……他跟你不合适。”
“怕我再……”
“不是!”家晖连忙打断我,“你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声音倒是越说越轻。
“家晖,你要看顾好我啊!理智和感情往往都是骗人的,万一……我还要靠你照顾呢!”
家晖听了,看着我缓缓点头,样子如同那遥远的一晚,我心怀不安和决绝地要去新加坡,他回答“当然”的那个时刻。

不管在商场还是情场,李维岩都是个高手,充满霸气、手腕强硬,只要他认可的事情,就会强力推行。他不着痕迹地巧妙化解我流露出的尴尬,而贴身助手刘秘书当然也是心知肚明,难得被李维岩搞得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毫无疑问,李维岩是个让人放心的情人,是个如山般宽厚的所在,不论何时,只要我累了,往后一靠,就会倚上他的坚强。而现在,什么都不想不顾,专心做喜欢的事情,对我疲惫的身心来说太重要了。
相应的,商场搏杀就是我喜欢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运用智慧达到目的更让人兴奋和得意了。刘秘书含蓄地向我表示尊敬,乔秘书每天活力四射、精神抖擞地为我工作,金宝职员每天例行公事的问候也越来越有感情……看来我始终是杆别人用的枪,只享受冲锋陷阵,而不想得到敌人的首级……
在公事上,我和李威严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在私事上,李维岩的示好强硬得不容拒绝,风光日渐旖旎……日子一天天过去,项目一个个进行,李维岩放下手里的合同揉了揉眼睛,说:“下个星期去夏威夷签约,你跟我一起去。”
“夏威夷?这么古怪的地方?”
“古怪?那是旅游胜地!虽然已经算是大路货了。”
我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是说作为谈生意的地点未免太怪!”
“就是因为在夏威夷,我才有兴趣谈这个小case,看在可以顺便休息的份上。”李维岩将手边的文件丢给我,是关于节能照明的。
“这不是个小项目啊!搞好了会波及千家万户的。”我看着文件说,“进入家庭的节能照明产品,现在进入正是时候啊!”
“白炽灯的历史使命就快结束了?”李维岩问,“还记得小时候那么温暖的光,哪像现在,到哪里都白一片的节能灯。”
“所以不节能啊,大量的能量都转化为热能了,白炽灯要淘汰还有一二十年呢!”我说,“但是进入这个领域是没有错的!别忘了,还有大量的公共照明。”
李维岩望着窗外思索。
“反正是水到渠成的项目,你自己去就够了,我留下来还有事。”我说。
李维岩转头过来,邪邪地笑了,“你去也有重要的事啊!”他起身走过来,环住我的腰,脸庞紧接着凑过来,“我们这段太累了,渡个假也好啊!”

我退一步,他进一步,直到将我抵在门上,笑着,嘴唇压过来,辗转……
“李太太!”刘秘书的声音从门缝中细细地传过来。
“李先生在吗?”李夫人的声音。
“在,不过……正在和徐先生谈事情。”
“那……”
“你夫人到了!”我一把推开李维岩,看着彼此都气喘吁吁,一脸暧昧的景象。我抚平气息,抓起沙发上的文件,便开门出去。
“李夫人!”我冲女人一点头,笑着将文件交给刘秘书,“复印一份给我,原件给李先生。”
李夫人掩饰着脸上微微惊讶的神色,一点头便进门去,“维岩……”
我回到办公室坐下,不觉为刚才自己明显饿怒气而吃惊。李太太存在的事实我一清二楚啊,甚至,是先认识李太太,差点送了李维岩一顶绿帽子……世事难料啊……那天在秦刚的办公室里将杂志毫不在意地一摔……谁能想到今天?

不知是不是巧合,明地和广德的订婚仪式选在“静雅”,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商业合作的发布仪式。我始终没有跟方信联系,只在陆续到来的显贵中,寻找着方信的影子。李维岩携眷参加,早就在会场中左右逢源。由于双方老人都在,订婚的一对便站在门口迎接问候,我迎上了久违的江舒文和李清h。
“恭喜恭喜!”
“真是一对璧人啊!”
……
人们恭喜道贺,我也不例外。走上前去,和江舒文对视片刻,伸手相握。
“徐先生!谢谢你能来!”江舒文说道。
“应该的,两大集团的联手,是值得庆贺的事情!”我笑着说。
江舒文眼神闪烁,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是的,我不是来恭喜江舒文获得佳偶,而是恭贺集团的联盟成功。他不着痕迹地捏了捏我的手,了然一笑。
我转向李清h,“李小姐,许久不见,越发光彩照人了!”
李清h矜持地一笑,含蓄地低头。我一时间有些诧异,很久前的游船上,李清h的表现远远没有这么……富有“人情味”。转头再看江舒文,心中一沉,也许是我在多事,除了在情感漩涡里翻来覆去的本人,其他人有知道些什么呢?
门口摆满了篮和贺礼,拥有“静雅”的丰瑞集团的条幅醒目地挂在那里,“马凌远”三个字飘动在角落,看来这个订婚仪式注定和我八字不合,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喜庆的传统音乐只让我觉得眼前这些说说笑笑的人们更加虚伪,包括正在跟广德集团掌门人李宣兆寒暄的李维岩,他的身边站着雍容的李夫人。
我站在一边,忽然很有兴趣就这样观察着李维岩夫妇……他稳稳地杀进名利场的中心,这里是他的战场,来来往往游刃有余;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名利场中的一切就如同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在她看来理当如此。真是一对上佳的组合。寒暄中,李夫人四顾,无意中看到我,冲我从容玩味地一笑,我举杯回敬。
广德集团的李宣兆也曾称霸一方、风光一时,我站在远仔细端详,李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仍神采奕奕、锋芒毕露,和康秉华算是两种风格。后者在笑容中算计,前者是摆明了不好惹。李老爷子带着儿子一起问候来宾,人群中,李清野在角落里也微笑着饮酒,见到我,微微点头示意。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看得见的实力作为后盾,神采也会不一样。同样是角落,李清野现在看来倒是很享受这份清闲。仪式还没有开始,我也选了一个角落,静静喝着……呃……甜水。
方信,我看见方信,经过江舒文和李清h,信步走进会场,江舒文的目光寞落的目光掉落在他身后,眼光一扫,便向我走来。我的眼光在方信脸上逡巡半晌,却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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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最后

方信向我走来,脸上竟有淡淡微笑,只看得我怒从心起。
“你在做什么?”我问,“还出现在这里?看着他订婚?”
方信看着远一对新人,说:“这么盛大的订婚,我怎能不见识一下?”
“哼!”我冷笑,“也许以后的婚礼会更加盛大。”
方信笑了,说:“你自己还不是痴心一片?在新加坡立的遗嘱,忘了?”
我地嘲笑自己,无话可说。
“为什么呢?真是奇怪不是吗?”方信说,“一面立了遗嘱,一面收购丰瑞。马凌远,他对这些太在意……我不相信你不了解。”
“我……只想做到最后……”我说。
“尽力而已。”方信说,“我们都一样,做到不能再做,如果真的到了尽头,转身离开就是了。”
我怀疑地看着方信,还记得游船上他明亮自信甜蜜的神情,到时候,真能转头离开?也许转头离开不难,难的是心也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方信地看着我,嘴角保持着微笑,但这笑容透着丝丝苦涩,“能发生什么事情?你能说清楚你和马凌远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低下头去,“当年他那么明确地爱你,我的努力没有任何用,但是现在……他又因为什么动摇了?他为了什么,舒文也就为了什么,可能谁都无法回避这些问题。”
我只觉心头一片黑暗,眼前五彩纷呈、香鬓交错,却是无限凄凉。
“在新加坡,那天你突然来看我,是想说些什么吗?”我问。
方信呵呵笑了,“是啊!本来是想诉诉苦的,没想到看到你在立遗嘱,那么义无反顾地明确立场,我怎么会煞风景呢?”
“结果还不是一样?没有任何用。”我说。
“也许,所有人的结果都是一样。”方信垂下头,抿着嘴唇。
我看着他,问:“刚才你说要做到最后,你已经尽力了吗?”
方信低头沉默片刻,还没等说话,就听见人们的掌声。
人们开始鼓掌,喧闹声也逐渐沉淀,原来会场大门关上,江舒文和李清h缓缓走进。订婚仪式并不特别讲求正规,两人只是在众人的欢呼中走上缓台,明地集团和广德集团的负责人走上台,是江舒文的叔叔江承和李宣兆。
李宣兆是上了年纪的前辈,所以清了清嗓子,首先说话。
“今天请到这么多好朋友来见证江家的才俊江舒文和我女儿的订婚仪式,是我的荣幸。”李宣兆笑着说,“看着两个孩子感情甜蜜,我这做父亲的心里也高兴!年纪大了,就像看着小辈们成家立业,今天我把女儿清h交给舒文,也很放心!我祝愿他们……”
我看着李宣兆的笑容,似乎确有女儿终身有靠的喜悦,但踌躇满志的表情昭示着另一方面的满足。李清h光彩照人、笑容甜美,站在一边,挽着江舒文的手臂,不时还会抬头看看身边的爱人……那是真正幸福的表情。江舒文温文地笑着,站在那里,忽而望到这边,停顿了几秒,又转向别。方信也安静地……望着他的望,我无法分辨两人的心情,只能地叹息。不知不觉中开始在人群中搜索着李维岩的身影,还有他身边的她……
江承也简单恭贺了几句,喜庆的话语在我看来苍白失色,只觉得眼前一切可笑之极,身边杵着一个伤心人,台上微笑着接受道贺的那个人也是一样,本是如书卷般温文尔雅、如清风般随性所至的两个自在的人,如今就在这里被权利和欲望包围和亵渎……
人群中笑语连连,没人注意角落里轻声的叹息,众人的目光被一对准新人吸引,李清h挽着江舒文款款走来,众人纷纷举杯。她一路笑着,江舒文一转头便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领到方信面前。
“方先生,谢谢您光临!”李清h笑靥如地问候,让我想到这也一定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方信淡淡一笑说,“舒文的订婚仪式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李清h举起了酒杯,“舒文,咱们跟方先生喝一杯吧!”
江舒文举起了酒杯,地看着方信,什么也没有说。一抹清亮的声音,方信的酒杯已经碰上江舒文的,他嘴边带着顽皮的笑容,目光在江舒文脸上流转。两人喝了酒,李清h的脸上,笑容也变了颜色……李清h挽着江舒文离开。
“李清h知道你们的关系?”我问,方信点头。我呵呵笑着说:“怪不得!李清h原想打雁,却被雁儿啄了眼。”
方信说:“又多了一个想不开的人……要是真的心情不好,一会儿咱们喝酒去!”

我白了方信一眼,“我心情不好吗?好得很!”
方信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甘吗?一定会!但……现实总要笑着面对。
有人冲方信打招呼,方信对我一笑走开,我差点忘了,这也是个世家子弟。独自站了一会,只见李清野走过来。
“李家的贵客,怎么就缩在角落里?”他笑着说。
“李家的公子,怎么也缩在角落里?”
李清野故作悲伤地自嘲:“落难的凤凰还不如鸡呢!”
“怎会?”我小声说,“朝晖信托不是已经到手了吗?别老虎不发威,叫别人当病猫啊。”
李清野神情闪烁,“怎么会到我的手里?李维岩才是决定胜负的砝码。”
我微微一愣又赶忙用笑容掩饰,“李维岩不是在帮你吗?”
“苛捐杂税太多……”李清野说,“倒是徐先生是大才干,李维岩才肯不追究上的借资。”
“原本我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过,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商量。”
李清野笑了,“要人帮忙就要付出代价,这点道理我还懂得,朝晖信托会很好的报答李维岩的,眼前就已经有一件事了……”
什么事,我没问也不想问。商场上是讲究互相利用,说好听了就是“互利互惠”,一副“你好我也好”的局面。如果达到双赢,那是修成正果;如果因利反目,那是道行不够。谁也怨不得谁!政治家会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同样适用于商场。就连我,当初不也是要借助李清野达到自己的目的吗?我得到丰瑞,他得到机会……
“剩下的就是你和李维岩的事情,我的使命完成了。”我淡淡地说。
李清野抬眼看着我,“知道吗?徐先生你是个另类……”
我挑起眉毛无声询问。
“你了解商场上的一切,为人果断、手腕高超,明明了解却又这么投入。”李清野说,“哪怕是明明知道会失败。”
我看看他,说:“你是说丰瑞?我明知道会失败还是坚持那么做?”
“不是吗?”李清野笑了,“我打听了马凌远这个人,就连只见一面的人都会觉得那是个对权力地位异常执着的人,我不信你不知道。知道,却依然坚持。”
我突然想到方信刚刚说过的话,“做到最后……”
“不好意思,徐先生,是我不知所谓,说这些话。”李清野见我沉默,连忙说。我释然一笑,也许真的是连自己也不耐烦了,厌倦了两人之间的拉拉扯扯,想走一条速战速决的道路,将所有赌注都押上去,一决胜负,不再拖延……

背靠角落的好是可以随意观察这欢场中的人们,谁见了谁、谁在尴尬谁在借故推拒、谁和谁在悄悄谈论谁……一目了然,好一副众生相啊!尤其是,我看到了丰瑞集团的代表。赵慈正在与江承把酒言欢,不知道丰瑞是否已经开始了那个与明地的联合项目。李维岩携眷经过,看见赵慈便停下脚步寒暄,两人的面部表情堪称虚伪的最佳教科书。方信认识许多朋友哪!一路走一路笑,江舒文在不远总是在用目光追随,方信,看情形你的胜算还很大啊……只见庄平燕袅袅婷婷地走进会场,直奔姐姐李庄文燕,李夫人离开李维岩迎上,姐妹两人一欢笑……
就像欧洲皇室的反复联姻,大集团就这么几家,翻来覆去算算都是亲戚。江舒文的一个订婚仪式,从前的情人、曾经的追求者、商场上的朋友和敌人就这样会聚一堂,好像一条绳上的蚂蚱。
穿过人群,庄平燕看到了我,依然在跟李夫人谈笑,但眼神却明确地飘过来。不过是个曾经给她姐姐惹过麻烦的鸭子、现在是姐夫的工作伙伴,却看不清她一样的目光里是什么内容,只好举杯示意便罢。
李夫人回头望望,似乎在问妹妹在看什么,庄平燕巧笑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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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夏威夷
手上几个项目同时进行,不同的项目小组车轮般前来汇报进程,项目进行中遇到沟沟坎坎这是常事,难就难在同时进行项目的人员调配上,两个项目的谈判签约撞车,需要临时启用一个副手打头阵。正在绞尽脑汁思索,李维岩打通了内线电话。
“徐先生……”他扬着尾音说,“你没有忘了我们的夏威夷之旅吧!”
“李先生,”我同样腔调,“有事就说,别婆婆妈妈!”
“徐沐,对我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李维岩嗔怪,“别忘了我是你的老板。”
“李维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牢牢记住这一点,并且希望你不要对下属我有不适当的言行。”我说得严肃认真。
等了许久,电话那边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疏忽,怎么能跟你斗嘴呢!你和高田的唇枪舌战我还记忆犹新。”
“承蒙李先生看得起。”
“呵呵,真是不能得罪你啊!”李维岩说,“做些准备吧,我们后天出发。”
所谓准备,对我来说就是将已经熟悉的“绿色照明”项目再温习一遍,不过的确,只从眼前的资料来看,这是一个不值得我亲自前去的case。将所有的协调事务交给乔秘书,再加上有时可以随时电话沟通、网络沟通外加传真沟通,我和李维岩带着刘秘书,奔向夏威夷。
31层高的Sheraton Waikiki酒店位于夏威夷檀香山最华的威基基海滩旅游区,面对迷人的大海,离夏威夷著名的景观很近。喜欢军事的话可以去看美国陆军博物馆、珍珠港,想要购物可以到皇家夏威夷购物中心、国际市场,还有夏威夷动物园、钻石山……一路走来,不知道是来签约还是来旅行。
酒店大堂,刘秘书取来访卡,递过来的只有一个。我心中有些尴尬,难不成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先生带着助理出差,两人省到只住一间房?转头看看李维岩,他理所当然地接过刘秘书递过的房卡,面不改色,甚至有些挑衅地对我说:“徐沐,跟我走吧!”刘秘书在一边竟然毫无反应。我有些自嘲,如果连总裁都不在乎的话,我还在意个鬼!
刘秘书领着我们到房间,一开门便是个宽敞的客厅,客厅连接了左右两个独立的房间,我这才明白原来是一个公寓大套间。“因为有可能会见些商业上的朋友,我想还是在房间里安排个会客厅比较好。”刘秘书边走边说,“对了,这两个房间都是套间,里面空间独立又舒服,各自带一个工作间。要是两位商量事情的话,会客厅也很值得被利用。”
“安排得很好,这我们的任务很重啊!徐先生,在夏威夷也要准备加班啊!”
我笑笑说,“刘秘书,你也太狠了吧!我原想来度假的!”
“呵呵!”刘秘书有些不好意思,说,“对徐先生来说,度假可不容易!我还准备趁着这签约不会很麻烦,把上马铃薯项目的跟进文件都拿来了呢!”
我斜睨着李维岩,“李先生应该有所表示吧!属下这么辛苦。”
李维岩邪邪地笑了,趁刘秘书在打点行李,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当然,一定会好好犒劳你的,相信我……”接着便恢复音量说,“夏威夷啊夏威夷……”还眨了眨眼睛,
我非常冷静地说:“知道吗?你就像是个因为春游而兴奋过度的小学生。”
身后传来刘秘书竭力忍耐的细碎笑声,“李……李先生,行李……已经都到了。”刘秘书断断续续地说。
我轻笑一声,过去拿起箱子,朝右边的房间走去。“对了,”走到房门又回头,“别忘了明天的叫早,我不习惯自己定闹表的。”看了看李维岩尴尬的表情,我心满意足地回头。
“呃……徐先生,三十分钟后我们下去晚餐。”刘秘书赶紧插话,我答应着。
夏威夷州名称来自波里尼西亚语 意为“原始的家”Original home,洲居然是“芙蓉”,多么有中国意味。夏威夷是度假的胜地,以“忘却一切烦恼,全身心地轻松”著称,在这里,只有一日接一日的狂欢,蓝天白云海浪沙滩,五个岛屿绚丽缤纷,还有热情非凡的夏威夷人。最引人的地方是威基基海滩――Waikiki Beach,那里全年风和日丽水蓝天青,可以游泳、冲浪、荡舟,甚至捕鱼。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冲你欢快地打招呼,“阿罗哈!”还有手拿环的夏威夷人,就好像见面要握手一样,送个环给你要比握手简单的多,一路走过去,我们的脖子上就套了层层环。一套以夏威夷布裁制的夏威夷衫通行各,自己身上淡素的衣服好像有些不合时宜。在这里,什么都不是必需的,唯有快乐,纵情忘形在这里是理所当然……
对我来说本来不是个新鲜的地方,但是当走进餐厅,看着穿着各异面带笑容的人们,才发觉自己这么久以来被绷得太紧了,这里是夏威夷式的宴会,虽然没有岛屿上一些公认的宴会有名,但也算是具有夏威夷风情了。转头看看,刘秘书已经穿上了夏威夷衫,李维岩也是一身休闲,享受这里轻松的气氛。
“怎么?我穿休闲装很怪吗?”李维岩问。
我摇摇头,“没有。”不是很怪,只是没有见过,我只见过穿正装或者……什么都不穿的李维岩。“就算还不是最佳的旅行季节,但是,是哪个天才安排要在这里签约的?”我坐下来,喝着饮料问。
“是对方的老板,据说在夏威夷也有些产业,一般在旅行淡季他会在这里长驻。”刘秘书说。
李维岩说:“明天我和刘秘书去签约,你在酒店里休息一下,如果香港有事就你来理。”
我抬眼看了看李维岩,“原来我来这里就是看行李的。”
刘秘书笑了,打圆场说:“这个项目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商谈的了,对方安排在夏威夷可见轻松,徐先生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锻炼锻炼。”

我一笑了之,也好,我还要看看之前洽谈的几个项目的进行情况呢!眼前摆着美酒佳肴,其中有著名的猪肉饭团、月亮鱼,还有烤猪。夏威夷没有什么传统菜肴,它从一开始就接受了波利尼西亚的烹调风格,再加上后来广大移民带来的家乡菜,这里的食品也是具有东西方的各种特色。真是个没有隔阂、没有种族之分的快乐地方,就连饮食也是这样。

夜里,夏威夷依然喧闹,但我们则回到房间,难得能够远离一切安静几天,这种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和李维岩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梳洗之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9点的财经新闻赶了个尾巴,要等半夜的那一档还要很久,百无聊赖地切换频道时,听到重重的敲门声,我关了电视去开门。
李维岩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一杯酒,见我开门便直接进来,一手揽住我,用脚将门关上,笑着说:“既然你不理我,只好我来理你了!”
“明天的签约,你不用准备一下?”
李维岩喝了口酒,“你的胃怎么样了?是不是还不能喝酒?”
我看看他手里的酒杯有些遗憾,“是啊!在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能喝酒。”
他听了“哧哧”笑起来,又喝了口酒,“我有办法……”说着嘴唇便压过来,顶开我的,充满酒香余味的唇舌和我接触,一时间气息翻腾。李维岩缓缓地结束这个长吻,说:“怎么样,能品出是什么年份吗?”
我也暧昧地笑了,“不能,因为太少。”
“那我们就多来点……”他喝了口酒咽下,又凑过来……
我喜欢这样,喜欢他夹杂着酒味和雪茄香味的碰触和驰骋,一地耸动刺激着我,反复的蒸腾酝酿着最后的爆发……很奇怪的,我从不担心他对肉体的控制力,他的一招一式,甚至他到达终极的脆弱呻吟,同样引诱着我……最后的瞬间如期到来,但他还是亲吻着纠缠,我不怀好意地抓痛他的后背,他停下一路吻下的嘴唇,抬眼看看我,下身固执地在我体内搅动,“所以啊!”他说得如同叹息,“让你明天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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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知偶遇
早上照常起床,夏威夷的空气果然让人觉得舒畅,酒店直面海滩,简单地吃过早饭,便到海滩上逡巡。脱了鞋,细纱从脚趾缝中涌出,如同羽毛般轻抚着脚底,眼前的美景仿佛就是人生的一切,想起浮士德的那句感叹,也许环境真的能够净化心灵。在这里,没人知道我是谁,我也远离了烦恼。
太阳渐渐大了起来,我跑到酒店买了件夸张的夏威夷衫,换上又出来。还记得这里的路边商铺着实迷人,对那里的小吃我同样难以忘怀。夏威夷的传统主食是芋头有15多个品种,靠海吃海,海鲜又极其丰富,所以街头的摊档里总有鲜美的海鲜及芋头、椰子,风味千种糅合来自世界各地的口味特色。到商铺买了顶草帽,闲闲地游荡在街上,走得饿了,也找个地方坐下,要些小吃,享受着阳光海风,并且可以不注意自己的吃相。
还没到中午时间,但是已有很多人占据了路边小吃罩在阳伞下的桌椅吃吃喝喝。我乐于看这里的人,“阿罗哈”声音四起,大都是整个家庭出游,父母和孩子笑成一团……家人啊,我的家人都不在了,如同家人一般的人,都被我背弃了。除了北京的那栋老房子,我没有任何散发着古旧香气的回忆,一直都出够了钱托人照顾,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呃……徐先生?”一个阴影遮盖了我,抬头一看,居然是高田键,也穿着里胡哨的夏威夷衫,想起他在谈判桌前的模样,眼前的高田键显得稚嫩好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键,怎么突然走到这边……”
声音很熟悉,我回过头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瞬间两人愣在那里。“高峻?”
站在我面前的是久违了的高峻,还是穿着稍嫌保守的休闲装,看着我的眼里充满惊讶。我则冲他一笑,“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他缓缓地说。
“呃……峻,不如坐下来说话。”站在一边观察的高田键说。
一张摆着夏威夷各色小吃的桌子旁,三人围坐,气氛诡异。
“一年多了,你没什么变化。”高峻面色阴沉。
“没有变化就是万幸,借你吉言。”我笑着说,“自从你到欧洲出差,我们就在没见过吧!时间过得真快!”
“不是我到欧洲出差,而是回来之后你就消失在香港。”高峻看着我说,“我把香港挖地三尺找了快半年,都没有找到。”

我盈盈笑容僵在脸上,竟找不出话说。那正是我秘密回到新加坡的时候,正在紧张思量怎么征服董事会、怎么得到马凌远……康平也是在生意场上偶然遇到,高峻……是啊,对高峻来说,我就是失踪了。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
高峻看着我不说话,高田坐在一边不作声,我心里叹了口气,说:“说说你吧!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高峻沉吟片刻,说,“欧洲回来,半年后我去了日本。你在做什么?怎么到了夏威夷,来度假?”
“是来做事的!”我说。
高田在一边插嘴,“在夏威夷做事?徐先生,不必这么操劳吧!”
“你们认识?”高峻问。
“是啊!”高田说,“上在香港的谈判,在徐先生那里我没得到半点好,真是场艰难的交锋啊!”
“没得到半点好?”我笑着说,“若是我不小心,那就被高田先生逼上绝路了!那个项目我们利益大致均等,各取所需而已。我要的,高田你不一定想要。”对视着,我们呵呵笑起来,转头装上高峻诧异的神色。
“你是说……”他迟疑着说。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金宝集团总裁特别助理。”高田说。
“李维岩的特别助理?”高峻说,“徐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恩客突然发现自己的私宠来头不小,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高峻脸上的神色让我觉得十分新鲜。我笑着说,“对不起,不是有意隐瞒。想做什么,我有我的自由。你可以当我任性妄为,游戏人生。”我摊摊手。
高峻缓缓说,“怪不得……你从来就跟别人不一样。”
我抬眼笑笑,“不一样?哪里呢?”
高峻低头不说话。我看看眼前两人,“你们……是合作伙伴?”
高田笑了,“峻是我的哥哥。”
这下轮到我睁大眼睛,“你是日本人?”
高峻摇摇头说:“我应该叫高田峻的。我母亲带着我嫁给了日本人,键是我的弟弟。所以他中文才说得那么好啊,因为母亲是中国人。”
我垂头看看桌上诱人小吃,颜色五彩纷呈,就好像人的一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颜色。笑了,重新开始自己没有吃相的吃法,边吃边说,“真是想不到!……你们不吃些吗?”
高田键笑着跟着吃了起来,高峻好像没有什么心情。
“徐先生在夏威夷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高田健问。
“还好。”我答得漫不经心。
“如果有休息的时间,不如到我们的别墅小住几天。”高田键说。
我看看高田,心中十分感慨。人们都知道夏威夷是美国的领土,但早在1988年日本就有13万人去夏威夷旅行,日本人这几年在夏威夷大量购买土地等不动产,兴建旅馆和别墅,个人和企业均在那里投资。如今夏威夷8%的高级饭店和几乎全部高尔夫球场,均为日本人所有,从这一点上看,日本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国家。
我笑了,“我是陪老板来的,恐怕不能单独行动。”
“李维岩?”高峻冷冷地说,“看来你和他的缘分不浅啊!”
我知道他指的是最初的际遇――八卦杂志的封面,还记得当时他会担心而问我是否需要他帮忙理,现在看我为李维岩效力,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我一时有些心虚,因为我和李维岩的暧昧关系自己是心知肚明。
看着高峻称得上是冷峻的表情,心里有些反感,什么啊!我跟谁有缘分不关你高峻的事情。不想面对高峻还没有调整好的心情,自觉也没有要承受这些的义务,我站起身来放下小费,对面前的两位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住在Sheraton Waikiki,有事联系!”转身便走,至于他们的反应,懒得去看。
所谓人生何不相逢,到了夏威夷居然还能碰到老情人,真是!一路摇摇晃晃回了酒店,一进门便看到李维岩坐在那里,笑吟吟地等着我回来。

他上下打量我,笑了,“徐沐,这么一身绿绿还真是适合你。”
“入乡随俗,不懂吗?”我白了他一眼,“上午顺利?”
李维岩点点头,“一切都好。对方需要的是资金投入,我们就尽快拨款过去。”
我坐在他的身边,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说:“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现在国际节能形势这么严峻,推广节能照明产品势在必行,到时候再介入就晚了。”
李维岩凑过来,一手揽住我,“你这么看好?”
“不要小看政府的力量!”我找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我们可以把目光放在发展中国家,后发国家的政府力量都是可观的,这是发展的需要。”
“你是说,节能照明会在后发国家遍地开?”
“发达国家的相关设备相对完备,我们没有什么发展空间,后发国家就不一样。现在能源成为全球瞩目的焦点,环境啊、能量啊,全世界都在关注后发国家使用能源的问题,这些都与节能相关。现代社会,就算是可以少吃少喝不娱乐,难道还能回到没有电的时代?”
李维岩干脆抱住我,下巴放在我额头上,我挣扎一下,却没有效果。
“接着说。”他催促。
“我的意思是,等到后发国家调动全社会的力量来推广节能照明产品的时候,我们在这个项目上所投入的本钱就会有丰厚的回报。”我说,“你跟内地很多地方关系不错,建议关注国内的节能形势,了解政府大宗采购的情况。在自己的国家,就算利润较少也是为祖国建设做贡献嘛!”
“做贡献我不介意,但也要有做商人的本分……”他顺着额头亲下来,“徐沐,你总是能令我惊讶……”
我躲开他的偷袭,说:“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这些。”
他把我拉回来,唇对唇地说:“也许我能想到,但是你总是先我一步,也许做这个项目是我早有感觉,但是你总能说得清除透彻……”话语消失在热吻中。
接着便是夏威夷传统的玩法:海滩上各种运动、海水里各种探险、到夏威夷的著名岛上参加狂欢节日……晚上从茂宜岛回来,已经累得睁不开眼,支撑着洗了澡出来,便听见李维岩在敲门。满心不耐地开门,只见他也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有事?”我问。
李维岩打着哈气进门,“没事。快点睡觉,困死我了!”说着便进去卧室,再没声息。我跟进去一看,只见他已经倒在床上,一手揪着被子,半盖在身上,人……已经酣然睡去。叹了口气,也爬上床,睡觉而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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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之间
夏威夷的早晨是伴着喧闹的清朗,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偏头一看,李维岩的睡脸,心中一时间有些恍惚……
当初,第一和凌远同床,醒来看到凌远,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而是全然地放松,就旁若无人地睡在我的床上,那一刻,突然觉得这一天都是崭新的。之后有多少冲突、纠葛,总是在一觉醒来时化解在他没有防备的睡脸上。后来也有几,是康平。醒过来的时候,都是他睁着眼睛看着我,见我醒了便笑笑坐起。至于李维岩,说不清楚。也许曾经我先于他醒来,也许也有他先于我醒来的时候,但总是觉得不过是一夜露水,谈不上什么长久……没谈过也没想过。也许夏威夷的早晨格外神奇,李维岩这样褪去平日的武装和虚伪,这么真实地睡在身边,甚至睡得一心一意,心里的感觉变得奇怪起来……
早晨的阳光温和但执着地透过纱帘,那是夜里拉开厚厚的窗帘看了看夜景,却忘了再拉上……窗户虽然还遮着纱帘,但已经不再严丝合缝,现在,光也能透的进来,也许,总有拉开纱帘、敞开窗户的时候……
“在看什么?”
我从遐想中惊醒,李维岩眯着睡眼,悠悠地看着我,“看着什么呢这么专心!”
“看你呢。”我轻声说。
李维岩“哧哧”笑着,“胡说,你在望着窗户出神。”
“知道我看什么还问!”

他凑过来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颈窝,“这一觉真是舒服,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我推开他,“躲远点!你有味道。”
“谁睡醒了没有味道?”李维岩抱怨道,“什么明星、总统起床时都是……”
我呵呵笑了,起身下床。一个新的早晨这样开始了。
李维岩和我撇下刘秘书自由活动,于是我们逛了著名的购物街,吃了著名的小吃,做这些著名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恰恰变成了最普通的人――穿着绿绿的夏威夷衫,走在到都是喧闹色彩的街上,张扬成了每个人的标志,在这身皮下你看不出来谁是什么地位、有多少钱……所以,当我们回到酒店,一眼便看见一人衣着优雅,坐在大堂里,在绿绿的环境里那么引人注目。
“徐沐!”高峻扬起手来想引起我的注意,我无奈迎上。
“李维岩先生!你好。”高峻保持着微笑。
“您是……就是……”李维岩看着高峻在苦苦思索,似乎想起了什么。
高峻笑着说:“不错,我们是见过,在上的慈善宴会,我们简单聊了几句。”
李维岩不确定地问:“高田先生?”
“正是。我是高田峻,难得李先生还记得我。”
李维岩笑了,“怎会忘记?高田先生当日的风采令人印象刻啊!”
“我和徐沐也是老相识,既然你们到了夏威夷,希望能够请到二位到寒舍小住几天。”
我看着高峻,昨天还是一副“我的失落都是因为你”的样子,看来经过一夜已经想得清楚了很多,但还是不愿意突发的状况来打扰我的旅行。
“呃……得到你的邀请真是荣幸……”李维岩边应付着边看向我。
“徐沐,”高峻满面诚恳,“一年来都找不到你,这遇到,无论如何也好好好聊聊。键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希望能够请到贵客。”
李维岩站在一旁沉吟,在这种情况下聪明地不作声,也在忖度现在的状况。我叹了口气,说:“不管怎样,高田键是我们金宝的合作伙伴,趁这个机会增加了解对以后的合作也是好事。高先生,那我们就打扰了。”虽然答应去,但我话说得明白,不是为了你高峻而去。
高峻一笑,说:“那好,今晚我在别墅准备了个小PARTY,还邀请了周围几个不错的邻居。晚饭前就等待二位的光临了,有司机等在酒店,随时可以走。”他冲李维岩一点头说,“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潇洒地告别,转身离去。
我闭闭眼睛,长出一口气,看来接下来的假期不会轻松。李维岩站在身边等着我,聪明而善解人意。我自己笑了,走向电梯。
午后的阳光惹人喜爱,我拿了昨天李维岩签的合同坐在落地窗前仔细阅读。这是一个刚刚兴起的行业,但很有前途。就我的想法来说,这个合同有些粗糙,但毕竟是刚开始的项目,最基础的工作都没有做好,以后的需要,一点点追加也可以,反正已经争取到了最佳的权利,至于什么时候使用、怎么用就是我们说的算的事情了。
李维岩缓缓走过来,递来一杯清水,揶揄我说:“怎么样?徐助理可看出了什么问题?”
“知道你不着急,心也不在这里,所以签得简单些。除此之外没什么毛病。”
“不知道的还以为金宝是你的呢!”李维岩做到身边,“这么替我操劳?”
我把合同还给他,“怎么是替你?我不是在还债吗?”
他听了面色一沉,“你这么看重我一时的戏言?”
我转头看他,“根据我的了解,不是戏言才对。”
他也看着我,一会儿才轻轻地说:“也许一开始不是……”
我冷冷一笑起身离开。
“徐沐!”李维岩连名带姓地叫我,好像是多年相的儿时同伴,带着些不客气又很亲切。我转头看他,他迟疑地说:“到了这个地步,你不会是想满一年后一走了之吧!”
我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这个地步……是什么地步?”

“徐沐!”李维岩开始有些生气。
我倒是笑了,“想留我?那要有充分的理由,看你……能到什么地步。”
李维岩听了,坐在那里,仿佛就连拿着酒杯的手都在参与思考。我笑着回房间,关上门,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连自己也听得出来,是在迂回地……要一个承诺……突然自己也变得紧张起来,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李维岩真的能给,我该怎么办……靠在门上,又觉得自己好笑。李维岩,他能给我什么呢?人家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金童玉女般地相配,金宝和庄氏也配合地天衣无缝,在名利场上的双人舞跳的曼妙多姿、眩人心神……凭什么……为了一个徐沐吗?
被自己提起的心又被自己放下,放下了,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

收拾了简单的随身衣物,背着一个小包出了房间。敲敲李维岩的房门,推开,见他也在收拾东西。
“有没有睡一会?”看见我,他问。
“有。”我看着他收拾,说,“不用全带走,带两件衣服就够了。”
李维岩笑道:“这里的房间不退?”
“当然不退,又不会都住在那里,尽量快点回来。”我说。
“好。你的朋友,听你的。”他说的时候满脸顽皮的暧昧。
我歪头笑了,别有意地说:“徐沐的朋友总会比你多一些……”他脸色微微一变,但终究忍住。真佩服他,竟然忍住没问高峻和我的关系。
李维岩把几件衣服粗鲁地塞到包里,接着打了个电话给刘秘书,要他自由活动,不必管我们,“我们到高田键的别墅去住一阵,回来后找你。”
我斜睨着李维岩拎起自己的包,他站在那里用眼神询问。我起身带头出门,下到大堂。刚一露面,就有一斯文小伙上前询问,这就是高峻留在这里的司机了。真是家教甚严,等了几个小时,态度依然良好如春风拂面。
坐在车里,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李维岩不时有些骚扰的小动作。倒是司机个性开朗,沿途介绍风土人情和景色,但其中没有透露半点关于自己老板的信息,是个称职的司机。我们穿过华的旅游区,不久便看见一个个大型的别墅区、高尔夫球场……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车子拐进一个别墅区,就好像进了一个森林公园,一栋栋的房子相隔不算远,但枝杈掩映得清净自在、不受干扰。继续入下去,便看见最为壮丽的一栋别墅,门前已经显示出欢乐的样子,一群人在附近的树上搭闪灯,晚会的安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车子停在干净俐落的偏门,高峻和高田键已经在那里等候。
“欢迎欢迎!”高田键上前迎接,一阵寒暄过后,高田键说:“还是先带二位到房间看看,自家别墅可能没有酒店的服务周到,有什么需要及时提出来啊!”
“哪里,高田先生太客气了。”李维岩笑着说。
两位高田引我们上楼去,这是一共三层的别墅,一楼是开阔的大厅和游乐室,二楼开始便是客房了。踏上二楼,高田键引着李维岩向里走,我刚要跟过去,只觉高峻一只手温柔地揽住,“徐沐,你的房间在三楼。”
这一句话说出,走在前面的李维岩听了也停下脚步回头。这种安排不能不说有些诡异,但是所谓客随主便,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我一笑,向李维岩使了个眼色便跟着高峻继续上楼。
三楼又是一番景象,一上楼便是个不小的缓步厅,几个房间相连,自成体系。高峻推开其中一间的房门,介绍着窗户的朝向和卫生间的位置,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地方很大,淋浴房、浴缸,甚至还有个大小适中的桑拿间。“不介意和我共用一个卫生间吧!”高峻指着与这边门相对的另一扇门说。
“你住在那边?”我问。
高峻前去把那一扇门打开,果然,里面是正在被人居住的样子,一件浴衣随意地搭在高背椅上,床边小桌上还有一本半开的书。
“欢迎到我的房间里做客。”高峻笑着,“不如你先安顿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一会儿我会过来找你。”说着,他便从卫生间的门出去。门轻轻关上,我也返回了我的房间。
不能否认,这是个很舒适的房间,但我的心情却离“舒适”这个词很远。高峻的企图不言而喻,他自己也没打算掩饰,没错,这就是高峻的性格,曾经那么长时间的亲密接触,对他我是有些了解的。这……算是……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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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潮暗涌
在窗前坐了一会,看外面人们忙碌,在园里摆放晚会用具,简易的桌椅被蒙上大幅台布,在人们的手里瞬间变成高雅的所在。高贵的烛台被点燃,在逐渐降临的夜色中发出越发明显的光。听见有人在敲门,开门一看,是高峻。我转头看看卫生间的门,心里明白高峻的刻意尊重。
“先下去喝点东西吧,李先生也在楼下呢。”高峻说。我点头跟着下楼,坐在这个会客厅里,才发觉这里的布局讲究不俗,既可以通透地望见庭院,又可以安心地坐在这里享受安宁,虽然清净但不孤单。选择了一个偏僻的位置,背靠墙壁,眼前是整个客厅的场景。高田键在为大家倒酒,李维岩站在窗前向外张望,高峻坐在那里不时说上几句。
李维岩转头看见高田键在倒第四杯酒,说:“如果那是给徐沐准备的就不必了,他不能喝酒,有没有比较温和的饮料给他?”
高田键笑了,“是我不好,忘了徐先生不喝酒。”
“怎么?你不能喝酒吗?”高峻奇怪地问道。
我叹了口气说,“是啊,现在我滴酒不能沾了,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
高田键叫人准备了果汁,帮佣端过来时李维岩上前接过,再拿给我,体贴得很。这样人手拿了喝的东西,话也就多了起来。
“我们认识的时候,您是高田先生,听徐沐说了才知道,您在香港的时候叫高峻,高先生是日本人吗?”李维岩问。
高峻笑着说:“国籍上来说,是的。血统上我是华裔。”
“高田键先生是我们金宝的合作伙伴,这个世界真是小啊!”
“李先生说得好。古语也这么描绘这个奇妙的世界,又是咫尺天涯,又是天涯若比邻,远和近、遇和散、分与合都是奇妙的缘分。”
高田键说:“谁能想到,徐沐先生会坐在夏威夷的街头小吃大快朵颐,而我们恰恰经过呢!呵呵……”
我没有参与到谈话中,一会儿,帮佣跑来说客人们在陆续到达,高田键一笑便出去招呼。我站起身来向窗外看,果然有几个青年男女说笑着正往这边走来,有黑发黑眼的东方人也有金发碧眼的西方人。高峻也起身示意我们一起出去,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扶着我的手肘,边走边说,“party!开始了!”我笑着转头,看见李维岩有些阴沉的脸。
简单的介绍之后,年轻人很容易便融合到一起。在这里,只有名字作为代号,人们不求互相了解,只是在一起娱乐。吃点东西、喝点东西,聊些不痛不痒的天气、风景还有国际政治。
李维岩有天生的气质,站在那里便孤傲不群、一副老成沧桑的样子,替我去拿水便一去不回,一对美国的姐妹有意无意绕在他的身边,逐渐凑近开始聊天,李维岩一边应酬,一边冲我使眼色。我只做没看见,坐在一边吃东西。男孩们玩了一会便跟着高田键到游戏室玩桌球,临走还招呼了女孩子,但是只一会就有几个笑着跑出来,说什么赌注太惊人。高峻在这种场合下是一个好主人,他关注着客人们的需要,尽量让每个人都觉得舒适。很快他就绕到了我旁边坐下,“你会让我觉得这个party办得很失败。”他看看我,叹口气说。
“坐在一边享受美食也是种快乐啊!我并没有受到冷落。”我笑了。
高峻担忧地望着我,犹豫地说:“也许我不该问,但是……这一年多,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偏头想想,“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安静、节制,以前你是很活跃的,喜欢热闹。”
我想想,微微笑了,“原来我以前是那样子啊……谢谢你,高峻,我只是大病了一场,身体弱了,酒也不能喝……”
“还有些忧郁……”高峻打断我说,“还记得你神采飞扬的样子,你……”
“时间会改变人的!”我说,“人总要长大的。”
高峻开始沉默,我则继续吃我的番茄h豆。高峻叹了口气,突然伸手向我的嘴边,我下意识一躲,抬眼看看高峻,他伸出的手只是停顿在半空,我看着他没有再躲。他继续伸手,抚上我的嘴角,“这里有番茄汁。”高峻收回了手,在餐巾上擦了擦,起身离开,“徐沐,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心疼。”
我看着高峻走开的背影,一时有些发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原来,还是会在生命里留下印记……即使真的想永远忘记……又吃了口豆子,嘴里还在咀嚼,抬眼边看着李维岩端着杯清水站在不远。见我看他,他便一步步走来坐下,“对不起,水拿来得慢了点。”
我看看不远的美国两姐妹,说:“特殊情况,情有可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笑了。
在这个庭院里感受不到夏威夷的风情,但是受惠于这里的气候,真的适合夜晚户外活动。在游戏房里赌球的一伙人哈哈大笑着出来,运动了一阵都饿了,厨师连忙端出新做的沙拉,庭院里又热闹起来。
李维岩一直坐在我的身边,那对美国姐妹则不断从远抛着媚眼过来,我转头看看李维岩,说:“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失礼于女士吗?那眼神可是很热切的啊!”
李维岩凑过来,邪邪地笑了,“那我能问问你,你和高峻是什么关系吗?他可不光是眼神热切,还动手动脚呢!”
我迎着李维岩的目光而上,巧笑着说:“高峻啊!老情人了!”

李维岩“哼哼”冷笑,“我就知道!”
我笑着起身离开,加入热闹的一边,笑看男男女女的的迎来送往、交锋不断,走到餐台前,再取一杯清水。
“高田家的酒好,是这里公认的事情,徐先生为什么钟情于清水呢?”身边的一个女人拿起了一杯酒,问道。见我诧异,便笑着说,“我叫LUCY,刚才高田先生向徐先生介绍过的。”
“对不起,请不要认为我唐突,并不是忘记了小姐的名字,而是身边突然出现美女,是男人都会有些发傻的。”我并没有说谎,这位东方丽人的确浑身上下挥洒着东方之美,内敛却不容忽视。
“徐先生真会说话,这里最迷的人是徐先生你啊!”LUCY眼光流转,“大家都在偷偷地观察徐先生你……”
“我?”我呵呵笑着,“我有什么特别吗?”
LUCY扫视着散落在各的人们,说:“这里最优秀的三个男人都在注目于你,也许徐先生没有在意,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女人来说,这可是件很敏感的事情呢!”
听了这话我哈哈笑起来,对LUCY好感倍增,这么直截了当的自嘲是我所欣赏的方式,何况还是这样一位美女。“人们常说,能拿自己开玩笑的人一定颇有自信,LUCY小姐的自信令人激赏。”
LUCY笑道:“徐先生也不简单啊!那三个欣赏你的男人,是徐先生心知肚明,还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我看回自己的座位,却发现已经被那对姐妹占据,李维岩一边倾听,一边不时看向这边。
“小姐这么追究,事情就会变得很无趣了。” 我轻笑着,转身离开。
三个?注目于我徐沐的人又岂止三个!
老位子回不去了,又觉得这样的party有些无聊,跟不认识的人没话说,跟认识的人说又要费心费力,不如到客厅里清静一会。倚在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窗之隔的人们在庭院里喧闹。这样好,不会过分嘈杂,也不会过分孤单。
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呢!自从回到香港,就好像没有安宁过,即使是一个人在家,心里也是乱的。而这个陌生的地方恰恰会让人觉得宁静。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感受着夏威夷的夜晚,忽然觉得有被人打扰的感觉,睁眼一看,高天键站在玄关的阴影里,好像正往厅里走,却意外地看见这里已经被我占据。
“徐先生!怎么不到外面享受?”高田键走进来。
“那高田先生为什么也要到这里呢?”
高田键笑了,“是我不对,看见徐先生在这里应该高兴才对,一直没有机会跟徐先生聊天。”他走过来和我并排坐下。
“聊什么呢?”我问。
“聊你!”高田键看着我说,“虽然峻没有跟我提过,但你一定就是他在香港的情人。为了找你,他在香港耽误了很多时间呢!”
我笑了,“也许是吧!”
“那么现在是时过境迁了?恕我直言,徐先生和李先生之间似乎有些暧昧。”
我转头看他,“果然是直言,问题是,高田先生到底想说些什么?”
高田键直直看着我,张了张嘴,又颓然吐气,“是啊!到底想说什么呢!喝了酒的人面对清醒的人就是有些吃亏啊!”他笑笑说,“只是觉得,我们和徐先生的缘分不会只是这样……”
“谢谢!我姑且把这话当作……恭维……”
我们相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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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叙旧欢
面对卫生间的门,在想,我怎么会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另一个人呢?这样由卫生间相通房间的设计很早就在国外流行了,但是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这样到底有什么好,也许是受了国外贵族夫妇各有房间的影响。不管这种设计到底是为什么,但是现在的我很想站在淋浴下,好好冲个澡。刚才眼见高峻向我道了晚安便进房间了,不知道……

我轻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里面没有回音。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犹豫很是好笑。我徐沐是什么人!怎么会在乎这个?我打开卫生间的门,脱掉浴袍,打开淋浴……真是……很舒服……
高峻房间一侧的门在响,而我恰好披上浴衣,高峻走进来,看到我没有丝毫意外,我也没有觉得慌乱,任他上下大量着我,从容地将敞开的浴衣用带子系上。
“看来我是来得晚了。”高峻笑道。
“也许是恰到好。”我抽了条毛巾擦头发,走到镜子前。
“不介意一起用卫生间吧!”高峻看着我,眼中闪着有趣的光芒。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他开始毫无顾忌地脱衣,也放弃了浴缸,选择了淋浴。
卫生间里水汽蒸腾,我对着镜子洗漱,不可避免地将高峻看得一清二楚……修长而有力量的躯体,被水珠装饰得别有风情,是的,高峻从来就是个很温柔的情人……但是……这种摆明了的勾引倒像是有意地挑衅,我轻笑着,从容将自己收拾好,看了镜子中高峻一眼,开门出去。

早上起的很早,在这里好象人也变得学会健康生活了。坐在早餐桌上,看着两位高田和一位李先生姗姗来迟,互问是否睡得可好。他们刚吃一半,我便已经吃完了。刚放下餐具擦擦嘴,高峻便递过一杯热牛奶。
“既然胃不好就多喝点东西。”高峻说,“慢点喝,等等我,一会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气氛不是不尴尬的,我可以立刻感受到李维岩和高田键射过来的目光。我笑着接受高峻的好意,顺便问:“今天大家有什么活动吗?”
高田键喝了口水,说:“其实,我很想邀请李先生去打高尔夫球的。不知道李先生是否赏脸?”
李维岩看着我的眼神闪烁,笑着说:“都说夏威夷的日产高尔夫球场最好,有机会体验怎会放过机会!”
“真遗憾,我不会打高尔夫,不然一定会参加。”我说。
高峻说:“没关系,我们先散散步,然后我可以陪你打网球。”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满脸黑线,高峻这种毫不掩饰的体贴,像是在宣告,又是在示威。我垂下眼,决定只顾自己喝牛奶好了。
散步,其实可以完成很多事情,比如……叙旧。高峻带我用脚丈量土地,才发现高田家的别墅不仅仅是一栋漂亮的房子而已。我们越走越远,风景也越来越好。太阳光逐渐热烈,仿佛唤醒了沉睡慵懒的大地,脚下的每一株小草都在光芒中伸直了腰板,挺拔起来,光照之下,世界的颜色更加鲜明。
“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高峻问。
“说实话?”我自嘲地笑了,“过得很惨。”
高峻停下脚步看看我,说:“徐沐,你真是个谜!有时候怎么看也看不透,有时候你自己又异常的坦白。”
我叹了口气,继续走,“我以为你不需要听客套虚应的话。”
高峻跟上我,说:“找不到你,觉得难过;见到了你,又觉得陌生。”
“我对你也是知之甚少。不管怎样,谢谢你找我,这份情我还是领的。”
沉默了许久,高峻说,“不打算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去做公关,为什么又成了李维岩的助手?为什么原来潇洒快乐的性格变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连酒都不能喝?”
“让我自己说吗?”我笑了,“高峻,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查吧!你一定查得到。”
高峻望着我,笑了,“好像是我的不对。这么美丽的风景在,是我在煞风景。”
谁也没再说话,感受微风拂过、闻草木气息,这里是都市中体会不到舒畅。再往前走,便看见被平整得十分考究的草地。
“高尔夫球场到了,”高峻说,“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战果。”
“我对高尔夫不感兴趣,不如打网球吧!”我伸出双臂伸展开来,抻了又抻,“怎么样?你身体还行吧!”
高峻笑了,“我以为,昨天你已经对我身体上的肌肉很清楚了。”
“免费欣赏,我怎么会错过。”我说。高峻呵呵笑着,带我往网球场去。
“我不会手下留情。”高峻说,“你是一个这么好的对手。”

“我会很期待!”
和高峻打网球是件有趣的事情,一站上网球场,我争强好胜,他也绝不示弱。你来我往,专心致志地斗下去,眼前只是对手……运动当中,你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一个人的个性,运动越激烈,人在其中就越难以掩饰,每个假动作、每个战术的进行,都能反映出人们最真实的个性。高峻擅长的是稳中求胜,他先是试探我的球路,再作出反应,但从始至终都是光明正大地宣告――他要赢。
我则清楚自己喜欢剑走偏锋,我在场上频地出险招,或者以刁钻的角度得分,或者球失去控制,跌到场外。几番对抗下来,我和高峻基本持平,两人都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还要再比吗?”他大声问。
我摇摇头,走向球网,看他也走过来,“我们的比赛充分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笑着抱着球拍。
“不论是走一步看十步也好,喜欢冒险取巧也好,结果……往往都是一样。”
高峻接话说:“辛苦钻营也好,老实奋进也好,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们互相看着,笑了。
“看球要比高尔夫有趣多了!”
我这才发现,高田键和李维岩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场外观看。高田键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接着说:“球会打出一番哲理啊!”
“你们战绩如何?”高峻走过去。
李维岩说:“高田先生的球艺精湛,我甘拜下风。”
“显然李先生有些心不在焉。”高田键说,“打球不过是种娱乐,生意场上李先生可是所向披靡啊!”
我和高峻走向场外,听着他们面不改色地互相吹捧。四人边走边聊,往别墅走去。李维岩不着痕迹地拉住我的手肘,步伐与高田兄弟慢了半拍,“徐沐,知道你什么样的表情最诱人吗?”
我抬眼看他,他接着说:“认真的时候。以后,我会常约你打网球的,高尔夫,确实没有什么意思。”说完便笑着大踏步往前走。
我追上去,“知道我为什么很认真地打球吗?”这是李维岩挑起眉毛,我接着说:“因为我想要赢,而不是为了给谁看什么诱人的表情!”
“啊!真是咄咄逼人!”他说。
我承认,到了这里我开始变得随性而来,能忍的不想忍,能理解的不想理解,能一笑了之的不想一笑了之……

午餐过后,时间变成了个人的自由活动。我表达了希望能在别墅里休息,最多到庭院里走走。李维岩则婉转拒绝了高田和高峻的各种建议,四个人都窝在这栋房子里,看起来有些怪异。午后,周边的邻居――一位金发碧眼的小姐前来拜访高田键,并暗示别墅旁边的人工湖听说很美但她还没有见过,高田体贴地陪同。李维岩则刻意地陪着我,在客厅也好,园也好,一转头,总能看见他似乎也在享受美景和好天气,“别忘了,原本是我们想来好好度假的。”李维岩说。
安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夜幕降临。高田携美女建议大家到某个岛上参加个夏威夷式宴会,高峻几句话说得他笑着自己找乐去了。剩下三人坐在起居室里,高峻打开放在那里的一架钢琴,灵动的手指下滑出一串悦耳的音符。
“两位,想听点什么?”高峻坐在那里,接受点歌。
李维岩笑了,“没想到高先生有这样的雅兴!”
“很意外吗?”高峻笑着说,“徐沐应该了解,我是个……”
“很温柔的人。”我接话,“不过没在商场上遇见过,不知道时候会是一副什么嘴脸啊!”
见我在调侃他,高峻垂下头,简单弹了个曲子,“不管那会是一副什么嘴脸,你记住现在这个就好。”
“SALI’S GARDON。”我点了首曲子。
略带忧伤的音乐响起……

入夜,又是卫生间里的碰面。我将自己泡在浴缸里,泡泡浴很适合放松因上午运动而紧绷的肌肉,我不在意高峻会不会突然进来,甚至还打开了卫生间里的电视,悠闲地观看。
不久,高峻进来,看见我悠闲的样子不觉失笑。“为什么你的样子让我觉得……我的浴缸是如此的舒适?”
我看看他,故作遗憾的表情,“可惜,这里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的确可惜,”他点点头,“你身上的泡沫太多了。”
我有礼貌地一笑。
高峻麻利地脱掉衣服,进到淋浴房,面对着我,还不时眨眨眼睛。我心里暗叹一声,也许还是电视节目不够吸引人的缘故。享受了一会儿,我也站起身来,放掉浴缸里的水,将自己冲洗干净。披上浴袍,开门出去。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止,不久,高峻敲响了我这一侧卫生间的门。
“我以为……我会勾引到你……”高峻叹息。
“我从来不缺床伴。”我自信地微笑。
“那会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人呢?”高峻的眼中充满情欲,但我却下意识地有些想躲闪。
记忆中,和高峻Zuo爱是件很舒服的事情,他为人绅士、稳重,就连床上也有不例外的温柔,常常是分不清楚到底是谁服务了谁。但是现在,我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抗拒。是不能接受高峻这个人?我看了看高峻,心里摇摇头,不会;是不能接受和他上床?想起他的行事,心里又否定了,不会;是因为我现在已经有的床伴?因为李维岩吗?
高峻见我沉默,走过来递上他的嘴唇,在我唇上辗转吮吸……我还在问自己,因为李维岩吗?如果是因为这个,徐沐,你不是太可笑了吗?他是你什么人,你又是他什么人……
高峻将我拥入怀里,抱着我放到床上。我欣然接受高峻的抚摸和挑拨,再告诉自己,我徐沐应该是个多么自由的人……
高峻覆上我的身体,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望着我,然后吻下来,先是轻柔,后是强烈,唇齿之间我感受到他的情绪……先是手指在我身体里逡巡,接着是高峻的火热,直到冲进我最,高峻叹息一声俯下头来。他轻轻地律动,唇厮磨在我的唇上,“沐,我好想你啊……别再让我找不到你……”高峻熟悉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一招一式地挑拨让我也禁不住颤抖……他一手拖住我的腰,一手将我的双手禁锢在我头上,就这么半强迫地,要我接受他的一切……时而冲锋、时而耸动,他的汗水一滴滴地掉落在我的脸上,淫靡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沐,不要咬着嘴唇,”高峻一边动作一边用舌头画着我嘴唇的轮廓,“舒服的话就叫出来啊……你不是喜欢叫出来的吗……”他一个俯冲,我仰起头张开嘴,呻吟声半卡在喉咙里……高峻将唇贴在我的喉咙上轻咬,一个又一个俯冲,“啊……”声音终于冲破关卡,盘旋在纠缠着的躯体周围,高峻也愈发动情,他抱着我起伏不定……直到终极……
我仰着头躺在那里,身体是迸发之后的松懈。高峻从我身体里退出来,接着手指又直插进去,他附在我身上亲吻,手指则找到他熟悉的一点反复磨蹭。我皱着眉头动动身体抗议,但高峻毫不理会。我伸手按住他侵犯我的手指,高峻又吻上来,轻声说:“都交给我吧,沐,相信我……都交给我……”他拉住我的双手到我的头顶,我如同一条鱼,伸展在他的眼前……
他熟悉我每一个地方,嘴唇游弋在我的耳后、颈窝、胸膛……一串火苗又被他点起……恍惚中被他抬起身体翻转过来,另一个躯体紧贴在后背……
“高峻!”我猛地清醒过来,严厉地叫道。
高峻顺着我的脊背一路吻过来,含住我的耳垂,“求你……徐沐,求你……”说着,他便从身后挺身而入,“嗯啊!”我将叫声埋在枕上……
他一手捉住我的欲望,一手撑在我身侧,前身紧贴我的背,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刺下来,我被前后夹攻早已失去了反应的力量,他的喘息侵扰着我的脊背,边吻边喃喃地说,“交给我……沐……你放心交给我……”我在高峻的声音中逐渐放松,感受,享受,随波逐流……前端的一阵抽搐,引发了身后高峻的低吼……世界……又平静下来了……
知道高峻抱起我放到温水里,知道他在帮我清理,知道他恰到好地在按摩我的腰,知道……但是……我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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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小的生日,连自己都忘了……还是美容院打电话来才知道,汗!所以发上一章新的,之后就需要大人们耐心等待了……因为,我连一个字的存货都没有……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抽刀断水
一夜的梦境,纷复杂,画面一幅幅闪现,记忆却留不下半点痕迹。阳光中,我醒过来,仍旧是迷迷糊糊,转过头去,想再睡,却睡不踏实。
“醒了?”

我揉揉眼睛,高峻就坐在床边。他笑着说,“吃点东西?”
高峻拉过来一个床上餐台,一碗白粥,一小碟芝麻咸菜摆在我的眼前。“要是不喜欢,还有肉松,我给你拿来?”高峻体贴地问。
“什么时候了?”我问。
“早餐时间早就过了,对不起,是我不好。”高峻笑着说,“李先生问起,我说你有些不舒服,想晚点起。他还想上来看看你。”他边说边注意我的反应。
我笑着没有说话,将粥喝完,芝麻咸菜确实很对我的胃口。“谢谢!”
高峻收了餐具,笑着出去了。
我起身洗漱完毕,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有点苍白疲惫,纵欲的结果真是明显啊!收拾好自己,又开始收拾衣物,还是那个小背包。
下了楼到客厅,却发现三个人都坐在客厅里,见到我,面色不一。
高峻淡然一笑,说:“稍息一会,下午我们出去到湖边看看,昨天键去了,说景致又有变化,居然飞来了几只野雁,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还在。”
高田键附和着点头。
李维岩上下打量着我,面色阴沉,“听说你不太舒服?”
“是,觉得有些累了。”我直视李维岩,毫不回避。李维岩和我对视片刻,垂下眼帘。
我转头向高峻,“高峻,陪我出去走走。”
高峻听了一愣,李维岩和高田键也有些惊讶。高峻在我的注视下,点点走,跟我走出去。
未到中午,阳光不是很烈,地面反上的气息清爽,在绿色的包围中人总是会精神愉悦。
“高峻,下午我想和李维岩离开,谢谢你的招待。”我说。
高峻沉默一阵,说:“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轻轻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高峻停止脚步,转身看着我,说:“我以为……我们更加亲近了,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更加疏远了。”
“我想我们很难保持这种关系。”
“这种关系?”高峻说,“如果……我真心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生活呢?”
我转头看着高峻,他眼神认真而热切,心中一阵恍惚。除了宁蓝,这是……第一有人对我这么说,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你这么说,我很荣幸,谢谢你!但是……那不是我所希望的。”我说,“高峻,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很妙的回忆,很美的经历,打不是我想要的。”
“你……只是把我当作一段艳遇?”高峻低声询问。
我笑了,“难道你把我当成这一世不变的归宿?高峻,我们都老大不小了,见得多了,谁都骗不了谁,也骗不了自己。”
“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我摇头,“在这一刻,我相信你的诚意。但是别忘了,我可是很早就认识你了!跟你上床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如果我还是从前那个公关,你会对我说这些话吗?如果这是你一直的心声,为什么那么久,你都是个绝不拖欠的好恩客呢?”
高峻看着我,又低下头,叹了口气说:“我承认,人是会自私的。”
“这是人之常情,我理解。”我温和地说,“但是我有理由不接受你的好意。”
高峻说:“那时候,确实犹豫过。但是后来你失踪,我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你,甚至我还找过康平打听你的消息……”

“他也不会知道。”
高峻点头,“是,他不知道,也在找。那时候突然觉得,徐沐,你是那么特殊的存在,没有人可以替代。我只想把你找出来,然后带你走。”他接着说,“可是我的继父突然病危,他临终前希望我能留在日本,帮助键。我一拖再拖,也终究得到日本去。”
“那段时间我去了新加坡,如果你能晚点离开,可能会碰上我回香港。”我说,“时过境迁了,高峻,我们没有在对的时间和对的地点相遇。”
他抬眼看看我,无奈地笑了,“能把这些归结为……命中注定?”
我看着他落寞的样子,说:“不管怎样,谢谢你,高峻。”
“你和李维岩……”高峻眼中充满询问,“也许我不应该问。”
我笑了,“谁也分不清是一时还是一世,好在我们都有足够的力量来应付。”
他吸一口气说,“再纠缠,就是我不好了。但是希望你能记得,在日本,还有一个高峻,有事情随时可以找我。”
我笑着点头,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回到别墅,高峻说去准备“最后的午餐”,虽然保持着绅士的微笑,但眼里总有些遗憾的味道。李维岩坐在客厅里,见我坐下,便直直看向我,什么也没说,但有些压迫感。
“我打算吃过午饭就走,你怎么样?”我说。
李维岩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舒展开眉头,“正好,我也觉得这里有些无趣。”
这顿午餐吃得有些寂寞,只有高田键饶有兴致,看看我,看看高峻,又看看李维岩。摆明了是一副事不关己、场外看戏的姿态。我凌厉地瞪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高田愣在那里,一会儿便低头收敛。
还是来时的那个司机,还是来时的那条路,我和李维岩还是没有交谈,但这不是因为不愿在言谈中透露信息,被司机听到,而是都没有想说话的欲望。李维岩沉默严肃地坐在那里,我则是身心疲惫。很多事情……这么多的事情都是剪不断理还乱。

回到酒店,进到房间,我瞬间觉得轻松了许多,看来只有自己的地方才是最能够放松的,高峻那里毕竟是别人的家,而且还有一个隔着卫生间,随时需要迎战的对手,这两天,言语上、肢体上可都没少斗。
回到酒店也是无声无息地度过,不过电话询问了乔秘书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的情况,好像只有马铃薯的项目有些问题,电话里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说那边的项目负责人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正在协商解决。
夜里正在吹头发,李维岩又敲响我的门,一进门便盯着我微微敞开的浴袍,脸色倒是越来越难看,一转头,出去了。有什么奇怪吗?我浑身上下什么是他没见过的?回到卫生间里又拿起风筒,突然发现了李维岩脸色发青的原因。
镜子里的徐沐充满了Se情的味道,我轻轻抚上自己的胸膛,高峻啊高峻,你还真是手下无情!星星点点的吻痕散落在我的身上,从微敞的浴袍里顽强地窜出来,怪不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笑了。佛语有云,有情便生怖。我和李维岩之间,就算是无情,有欲也会生怖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同样睡到日上三竿,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啊,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不知道家昭家晖怎么样了,按照我的推测,家晖“静雅”扩建工程的成功就是叶家正式跟马凌远开战的开始……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餐饮娱乐项目,有的时候,一点点势力的均衡被打破,就会产生莫大的变化……如果……有一天,让我看到马凌远的失势,我会是种什么心情?将权势看作生命的人一旦失去权势会是一副什么模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也许我的软肋就是马凌远,凌远的软肋是权势,这么看来,我徐沐的软肋也就等于是权势?我在阳光里无声地笑了……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世界没有单纯的因果,只有纠缠不休、分不清源头命运。
将自己收拾利索出了房间,只见李维岩坐在阳光窗边颇为悠闲地喝着茶。见我出来,照样温柔一笑,似乎昨夜咬牙切齿地从我房里走出去只是个可笑的梦。
我走过去坐下来,李维岩为我添了杯茶,“睡得可好?”
“还好。”我说,“你呢?”
李维岩笑了,“也很好。”
阳光下面,两个人相视饮茶,看起来毫无芥蒂。

刘秘书具有猎犬般的嗅觉,明明没有通知他,但他却能准确地知道我们回来了,一到中午便前来敲门,说找到了比较有特色的餐馆。一顿饭下来,我有些可怜刘秘书了,在我和李维岩之间周旋,谁也不愿得罪。李维岩稍一起身他便知道从旁服务挪移座椅,我只要抬眼一看空调的温度,他就知道请来服务员将冷气开小,不同寻常的殷勤备至,是因为感受到我和李维岩之间发生过什么虽然微笑但根蒂固的事情。看着李维岩,我多了份探究和轻笑。
好在,这段尴尬的假期没有再维持下去,当接到乔秘书的电话,得知内地马铃薯项目出现了问题,我说不清自己是紧张还是……得以短暂回避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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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就是动力!今天的动力好大啊!!!实在对不起,有点晚了,情节进展也没有很多,那是因为小今天刚刚签订了装修合同,事情有的忙了!

谢谢youayou,根据大人的提示,小想出了上一章的名字,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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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智仁心
即使是毫不轻松的假期,也是假期。一回到金宝大厦,乔秘书问了好便笑着说:“徐先生,看来夏威夷是真的养人啊!这才几天,您就容光焕发……”
“好了!”乔秘书动听的声音被我打断,我笑着说,“你再接着说就说出格了!”
乔秘书微笑着随我进了办公室。
“李先生到了吗?”我问。
“还没有,上午应该会直接到新开的楼盘参加典礼。”
“现在召集所有在香港的与马铃薯项目相关的人员一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你先把目前马铃薯项目进展情况和问题报告拿给我。”乔秘书一点头出去了。
在夏威夷的电话里,乔秘书只是说项目出了点问题,驻扎在内地的项目经理很是着急,但是香港的总负责人认为所出的问题责任并不在金宝集团,他能够解决。但我不这么看,在我的眼里与内地合作的开发项目商业风险是可控的,但是政策风险是未知的,有时候在商业运作上一个小小的瑕疵就有可能引起严重的后果。当乔秘书把资料拿过来后,我大概一看,立刻印证了我的担心。
当地盛产马铃薯,马铃薯也是这里世世代代口粮,但是在高山二半山地区,种了马铃薯也很难运出来,老百姓常常是有了收成也挣不到钱。金宝集团的介入正逢其时,在当地建厂对马铃薯进行加工,我看好的马铃薯加工产品就是淀粉。当前的淀粉市场良莠不齐,就算是制作精良的淀粉也不够精细和高级。之前金宝在当地建起了第一个淀粉加工厂,买进了最先进的加工设备,召集了当地轻壮年进行培训,一切都井井有条地进行。当生产出的第一批淀粉拿到香港接受专家验看,在场所有专家和经营淀粉的厂商代表都笑着对李维岩说,“人家都说金宝这回掺了一脚的泥土,没想到这倒是桶金子。”的确,金宝加工出来的精淀粉颗粒细致、品质白滑,是业界产品的佼佼者,第一道淀粉就这么精细,几家需要淀粉进行再加工的厂商代表当场表示会密切关注金宝的产品。本来按照商业运作,这将是个成功的范例,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么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
当地政府见项目展开顺利便要求金宝迅速加大建厂力度,希望在年底之前5个金宝淀粉工厂在当地不同区域建成,这样当地的老百姓当年便可受惠,但是金宝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来同时建厂,于是,当地政府便追加了一份合约,即运用政府的力量与银行协商大额贷款,支持金宝的马铃薯开发项目,这样一来,资金便没有问题,马铃薯前景甚好,于是政府的宣传工作走在了前面。大力发展马铃薯,种多少收多少。不怕卖不出去,老百姓便开始倾力种植,如今各个方面的投资过半,问题出现了。
诺大的会议室里,马铃薯项目的负责团队围坐在一起,面貌从容,见我进来一点肃穆的气氛硬是添了进来。
“看起来,各位对解决这件事情胸有成竹啊!”我笑着说。
眼前的菁英对着我的笑容竟都出奇一致地严肃起来。
“直接理这件事的是谁?”我问。
“呃……是我。”坐在左手的一位说话了。他叫王淼,是负责驻扎在当地的项目经理。“事情是这样的,当我们需要银行贷款进行二期建设的时候,当地银行竟然拒绝贷款给我们,理由是他们并不看好马铃薯项目,金宝在银行那里也没有多年的信誉基础。所以我直接找到了当地政府,坦白地说,当地政府方面也是尽了力,但几番交涉下来,我们只能得到三分之一的贷款,没有钱,工厂自然建不下去。”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已经两个星期了。”
“为什么没有及时向总部汇报?”
“呃……”王淼看了看香港负责这个项目的庄凯年。
庄凯年看了看我,说:“徐先生,当时王经理已经将事情汇报给我了,但我始终认为,当地政府既然已经在合同上签署清楚,负责协调银行贷款的事情,那么就应该按照合同办事。现在他们不能履行合约,自然要负责任。”
“你认为这件事情不难解决?”
庄凯年点点头。
王淼在一边着急了,“按道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是实际情况是……当地的老百姓已经响应号召大面积种植马铃薯了,都知道会从中得到实惠,期望很高。如果我们不能按时建厂,年底也不可能照诺言收购马铃薯,那个时候……老百姓怎么办?”
“我认为政府应该负责对公众解释,这是政府的责任。”庄凯年说。
我环视一圈,“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
项目组开始窃窃私语,逐渐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一般的看法是,这件事情错不在我们,但是不能、也很难将责任完全撇清。解决的办法呢,要么就大张旗鼓地说明是政府没有履行合约,要么……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真是个异常棘手的问题。
“王淼,你说说你的想法,有什么具体的解决方法?”
众人对我直接点王淼发言有些惊讶,庄凯年面色有些不好。
王淼说:“我认为,现在不管是谁的责任,这件事情我们都必须尽力解决,如果理不好,会酿成社会问题,也非常影响金宝的声誉。”话一出口,众人都在仔细思考。我则暗暗点头。
“我认为,王淼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我环顾左右,“我们有抵抗风险的能力,政府有抵抗风险的能力,但是农民没有。当地农民生活本来就很贫困,我们在那里兴建工厂,带动马铃薯的种植,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本来是一件好事,而这件好事并不是出了问题,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不管问题出现在谁身上,是谁的责任,只要我们没有按计划完成年内投产的目标,后果就会十分严重。
“首先是当地农民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也许几年之内恢复不了种植马铃薯的信心,那么就算是我们的工厂建好了,拿什么去生产淀粉?其,当地政府就会失去信誉,而我们金宝集团也一定是众矢之的,失去在当地的口碑。再,我们在内地同省其他地区正在进行的商业项目一定会受影响,牵扯面很大。所以,这不仅仅是一个项目一个环节的问题。”
我一边说,众人有的点头,有的垂头思考。
“徐先生说的是没错,但我们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在这个项目上我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利益。”庄凯年说,“如果我们不计成本坚持年内投产,那么对金宝整体会有很大影响,甚至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笑着说,“你是怕金宝的资金流一旦因此断开,那么千里长堤就会毁于一旦。”
庄凯年点头。
“你的想法没有错,越是经营得法蒸蒸日上的公司,资金的流动就越要求精确,就金宝而言,想办法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资金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是再困难,我们也要试一试。否则,我们在内地该省开拓市场所做的所有努力就会前功尽弃,而且在整个西北地区都会造成难以消除的不良影响。”我正色说,“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各位有心理准备,我们将要进行的工作要承担十分重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支出,我们要将公司现有的所有在建项目进行资金上的清查,核对出每笔资金的交付日期,要将整个集团大项目的资金交付流程细化以天来计算,包括适当的预留时间来规避风险。我可以想象整个集团都会对马铃薯开发项目的工作人员产生抵触和怨怼的情绪,请各位将所有的压力转变成动力。度过这难关,我们会成为传奇,度不过去,也许对各位的前途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你们会失去一个成就的机会。”
说完,我示意散会,回到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乔秘书井井有条地进行细致的分工,一份份文件拿到我的桌上,我先做了个呼吸,接下来要打的都是硬仗了。
“李先生回来了吗?”
“回来了。”乔秘书说。
我按下电话,“我可以过去吗?”
“过来吧!”李维岩的声音。
我敲敲李维岩的门,推门进去,装上他如常的眼神和表情。
“我要求明天召开紧急董事会,”我坐在他的对面,一张巨大的老板台相隔,“马铃薯项目需要汇报情况。”
李维岩先是看看我,略一思索,便点头要刘秘书去通知。
“马铃薯项目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认为事情很大?”他问。
“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在我看来,情况十分严峻。我希望立刻成立特别小组,专项负责马铃薯项目的资金筹集问题。现在原有的项目小组也无法展开工作,我建议就用马铃薯项目的原班人马,彻查公司所有在建的大项目,看看能否从中找到一条资金流动的路线,解马铃薯项目的燃眉之急。”
李维岩看着我,若有所思。“你总是这么做生意的吗?”他问。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了,“我就是这样,爱走险路,有时候险路就是捷径。”
他点点头,也笑了,“相信你清楚,就算是放弃这个项目,对金宝来说,所有损失都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你坚持,是因为……”
“如果能够顺利解决,农民、政府还有我们,大家都高兴又有什么不好?”
“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会走得通。”李维岩地望过来,这是我们自夏威夷归来第一赤裸裸地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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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就是动力!怎么看还是有H的章节回帖多啊!可是,应该有才会有的,小不会刻意去写,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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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回路转
“内地的银行不是很听政府的话吗?以前还不是说贷给谁就贷给谁!”一个人说,边说边打了杯咖啡。
另一人接话,“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死账坏账啊!现在是市场经济,银行也在独立运作了,考虑自己的风险控制问题,总的来说是好事。市场越规范,生意就越好做啊!”
“可惜,咱们没占到规范的便宜,倒被……”说话的人一转头看见了我,剩下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咖啡险些没有洒出来。“徐先生!”
我笑了,难道我长了杀人毛?“大家都没下班?”
“啊!是。都在会议室里呢!”说着领我过去,另一个人跟在后面。
一进门,之间桌子上堆满了资料和文件,是啊,一个项目的前后文件资料就很多,何况是清查这么多项目。在座的除了马铃薯项目的几个人,还有各个项目抽调过来的人员,因为需要他们随时解释具体的情况和来龙去脉,所以暂时参与几天,之后恐怕又要各忙各的了。
上午开过了董事会,所有马铃薯项目成员列席听会。虽然阻力很大,但在李维岩的帮助下,我还是成功说服了董事们继续这个项目,如果我们解决了问题就会给金宝带来巨大的声誉,但我最在意的还是没有风险抵御能力的当地农民。机会已经争取来了,剩下的就看我们的本事了。我坐在那里,大家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拿过一本项目流程,我也仔细核对起来。
一连几天,卡死每个项目的最后付款期,寻找每一个延期的可能,将资金的流量细化到不能再细,各个环节通力配合,精密程度前所未有。终于,第一批资金又流向了内地的大山里。我把王淼留下,派了另一个擅于监督工程的人去,事已至此,各方面的沟通我不打算再多余的力气,新去内地的人得到了我的指示:只问工程,如期进行,其他的一概不管不顾。另一方面,李维岩也在积极运筹从这边的银行借款,双管齐下,希望最后能有好的结果。
揉着头,走到公寓门口,看见家晖站在那里,手臂上搭着西服,还拎了……应该是“静雅”的招牌粥。
“金宝可真是会用人,当个特别助理也能累成这个样子。”家晖跟着我进了门,“这么久没有见到你,看来你真是累坏了。”
“谁说当助理就不会累?”
“我以为你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家晖把我拉到桌边,打开了带来的东西,果然,是个卖相很好的粥。
“就算是诸葛亮,也得自己亲手制作木牛流马啊!何况我一个小小的铜臭商人?”我毫不客气地开始吃,“这几天真是很累啊。”
家晖笑了,“一会我给你捏捏头。”见我怀疑地看着他,他接着说,“好歹我也是餐饮娱乐出身,你不会以为‘静雅’的美眉们连按摩都不会吧!”
“打算进军皮肉生意?”我皱着眉头问。
“本来没这个打算,但是时事铸就。想当年香港的夜总会多么风光,回归祖国后不也是说‘马照跑,舞照跳’?赶上了金融风暴,夜总会才会一夜之间衰落,现在经济好了,这种事情想避免也没有办法,何况确实是个赚钱的生意。”
“派专人负责吧,自己不要插手。”我说。家晖点头。
我吃了口粥,又笑出来,“呵呵,连这个行当也能成为经济的风向标啊!”
“世界变化太快。” 家晖说,“夏威夷怎么样?”
我陡然想起了高峻,淡淡地说:“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可惜去得季节不对。”
坐在沙发上,一阵疲倦侵袭,头又开始突突地疼。家晖默默地伸手过来,微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手指有力地一下一下抹去头上瘀肿的感觉。从眉骨到太阳穴,疲劳一点点逝去,我闭着眼睛接受家晖的好意。
“马凌远……”家晖喃喃地说。
我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家晖直视着我的眼睛,犹豫地说:“丰瑞……近来不太好。”
我歪头想想,“还好金宝没有项目跟丰瑞合作。”
“马凌远现在的境比较艰难,一些项目上得太猛,资金流出现了问题。”
资金流,又是资金流,我现在发愁的不也是资金流吗?
家晖接着说:“进来马凌远的状态确实不是很好,看起来也没有从前那样强势精明了,一些董事已经开始公开表达对他的不满。”

我看着家晖的脸,神情闪烁,“那不正是令堂有所动作的好时机?”
家晖神色一暗,“哥哥昨天刚回新加坡去,也许是有什么事情。现在‘静雅’我全权负责。”
“真是羡慕你们兄弟。”我不无感慨,家昭将残酷地斗争都揽到自己身上,只要“静雅”还在家晖手上,家晖就有操控的筹码。而马凌远呢,只会怀疑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丰瑞那边已经乱得可以,家晖说得还算是保守。
“你……恨凌远吗?”家晖问。
我有些意外,抬眼看看,还是家晖那纯净的双眼。“不恨。”我摇摇头。
“能够原谅他?”家晖追问。
我笑了,“早就原谅他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值得再和自己为难。”
“那你……”家晖有些急躁,“想没想过,凌远会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我现在只是个给别人打工的,手上没有半点丰瑞的股份。”
“找你再续前缘呢?”家晖问。
我失笑,“你觉得可能吗?”看着家晖执着地表情,我接着说,“就算死他来找我,我也不可能回头。是,我原谅他,也不恨他,但是不代表我能够接受他。对我来说,马凌远已经不属于我的生活了,甚至,对他我不会有任何考虑。”
家晖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哥哥今天来电话,说马凌远一直在打听你的事情,说是打听,其实他自己已经了解得十分清楚。所以我想……也许他会……”
“那不管你和我的事情,那是马凌远的事。找你所说的,他现在应该已经焦头烂额,没有时间来想从前的麻烦事。”
家晖淡淡笑了,这个笑容告诉我,他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甚至在我面前也懂得用笑容来掩饰自己保留的意见。
这晚睡得很好,家晖不顾我的拒绝坚持为我按摩,在放松的舒适中,我放心地睡去,再睁开眼睛,天已大亮,家晖自然不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挑战依然继续。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才能考验一个团队的综合实力,而金宝的人力资源不显然颇具水平。早上一到公司,乔秘书笑着递过来一份文件,呵!一天晚上,小团队又颇有进展。
“他们人呢?”我问。
“天亮了才走的,就留下我来确认一些环节。”乔秘书说。
“呵呵,你也走吧,今天放你一天假,到美容院去保养保养。”我笑着说。
乔秘书有些惊讶,“难道……徐先生,我看起来很憔悴吗?”
“啊?”
“您都说要我去美容院做脸了!”乔秘书一脸悲哀,我兴起了打趣的念头。
“哎呀!”我故作紧张地凑近了看看,“难怪我会有这种感觉,果然……”
“什么?”乔秘书放下资料捧着脸。
“我再仔细看看……”我几乎将眼睛贴在乔秘书的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她如临大敌,“皱纹啊!这里……这里……还有……”我每说一句,乔秘书便哀叫一声,我尽力忍住笑意,这个小姑娘,真是……
门突然被推开,“徐沐!银行那边……”是李维岩,他看到我和乔秘书的情形便愣在那里,场面变得尴尬起来,乔秘书小脸迅速变得严肃,退开几步,定了定神便急忙走出去。我看着李维岩笑了,他却不说话。
“刚才你说,银行那边怎么样?”我问。
李维岩虎着脸关上门,阴沉地说:“银行那边有消息了,应该可以再贷些,但还是不够用。”
“没关系!”我兴奋地说,“能贷就好!金宝本身还有钱可挖。”
“看来你的心情还真是不错啊!”他说。

“你都亲自把贷款跑下来了,我还不高兴?”我说
“看来我不应该担心,你来解决这件事一定是绰绰有余,”李维岩咬咬牙说,“否则,你那还有心情在这里跟秘书调笑。”
我叹了口气,“我只是跟乔秘书开个玩笑,这几天大家都绷得太紧张。”
李维岩轻哼一声转身出去。我没有继续这件事情,因为接下来我还得继续寻找孔方兄。

一天天过去,马铃薯项目的资金就像是拼图一般,被我们一块一块地拼起,每发现一块可以利用的资金都会给这个疲惫的团队打一针兴奋剂,然而……最后一块资金的来临实在是太晚了。已经三天了,只差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但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信心和耐力在逐渐地消耗……
我放下最后一份文件,心里……是疲惫和失望……真的……真的没有机会了么?也许,在等一个月,资金就不是问题,但是时间,无论如何,时间不等人,即使资金到位,工厂也不可能按时投产,而金宝决不可能明知不能生产还收购马铃薯。我看着眼前这些菁英各各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新的发现?”庄凯年扔下手里的文件,问。
一路看下去,大家都垂头丧气地摇摇头。就差这最后一块了,居然找不到弥补的方法。
“呵呵……”在一片愁云惨雾中,王淼居然笑了出来,大家及其诧异地望着他,但只见他捧着一份文件笑个不停。
“王淼!”庄凯年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好的情绪。是的,在这个时候谁会有好心情?王淼见众人望向他,自己也十分激动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这里……这里还有个追加的备注呢!说是……厂商因为各种原因难以及时交货,请求延期两个月……两个月啊!”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如同万物复苏一般,笑容逐渐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我把文件抓过来,仔细看看,更是长出了一口气,够了,加上最后这个大宗付款,够了。我转向乔秘书,说:“立即联系这个项目的经理,要他马上跟厂家商谈。我们愿意接受延期收货,违约金我们还是要收取但可以看在多年合作的份上减免一半,作为代价,我们的资金交付要延期四个月。”
乔秘书笑着,飞奔出去……我回头再看,眼前已是倒下一片,大家伏在桌子上、摊在椅子上……脸上尽是放松的表情。
“大家休息吧!”我说,“王淼,现在钱也有了,你还是回内地去,应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庄凯年,你继续留在香港,以后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王淼做当地的事务。每个项目的进行方法不同,之前的实践证明,马铃薯项目的主题在内地而不是香港,为了避免此类事件再发生,现在将项目工作的重点转向内地。遇到问题,王淼你和庄凯年共同协商,如果没有协商结果,直接报到我这里来。”
话一出口,王淼固然高兴,但是庄凯年神色不佳,我这一调度,便直接削弱了他项目负责人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
我笑笑说,“庄凯年,如果王淼那里进行顺利,我希望你好好留意下一个项目的开展,我会给你几份报告,一个星期后希望你给我结果。还有,资金的路线我们已经确认,但是确保资金按照这个路线和我们的时间精确地运行也同样重要,凯年要继续带领大家做这件事情。”
这下气氛才逐渐缓和。领导一个团队,绝不是奖勤罚懒、提拔能者就行了,还要知人善任,帮助每个人的成长。庄凯年的弱点在于不了解内地民情,不懂得社会效益的保护和获取,我会找个机会给他上这一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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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出差回来不容易啊!嘿嘿!在杭州机场上滞留了好几个小时,不容易啊……
大人们,每一章的标题全靠大家伙啦!谢谢石头大人,56章就用大人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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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情乱
马铃薯项目的问题理论上已经解决了,这个消息瞬间传遍整个金宝大厦,项目小组的职员尽管疲惫但依然精神焕发,理所当然地接受众人的祝贺,加上李维岩费尽心力争取来的银行贷款,项目会进行得很好。王淼已经赶回家说要第一时间飞回内地,这个时候迎接我的是整个秘书团队对我有声无声的尊敬,乔秘书步伐轻快地跟着我回到办公室。
“现在职员们对徐先生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连我也沾了光……”乔秘书欢快地说。
“你沾了什么光!你不是也一样在熬通宵找钱吗?你是个能干而且称职的秘书。”我说,“李先生在做什么?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居然没有出现。”
乔秘书笑了,“我相信李先生是想在这里祝贺徐先生的,但是他昨天就离开香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刘秘书陪着他去的。”
“好,尽快通知李先生,马铃薯项目的事情基本解决了。”我说。我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想做。
今天的下班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这些天来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让人非常疲劳,尽快回家是项目组所有人的愿望。当我提着手包出了办公室,只见乔秘书一身火辣的装扮,见了我,羞涩地一笑。
“你每下班都这样换装吗?”我笑道。

“呵呵……今天有些不同,所以就特意换了件衣服。”乔秘书有些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正尴尬着,只见一位男子捧着束出了电梯。“小乔……”这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见了我便猛地住口。
我笑了,凑近乔秘书低声说:“你男朋友很有内涵呢!小乔,这个昵称很不错啊!”说完笑着离开,顺便与那男子点了点头问候。
直到坐上王司机的车,我还在忍不住笑,在这个高楼大厦钢筋水泥的森林里,为了生存和事业打拼而几乎忘记了性别的男男女女们,还没有忘记表达自己单纯的感情,真是一件又美好又幸运的事情。在这个时刻,不知不觉想起了李维岩。突然发现了自己在胜利的喜悦中有些小小的失落,真是,虽然我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赞美,但是,该有糖果的时候就应该有糖果啊!
和王司机道了别,上楼,在家门口看见家晖。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家晖说,“很久没有看到你这么轻松的表情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我今天确实欢迎你来,刚刚解决了一个棘手的case。”我一边开门一边说。
“什么棘手的事情能让你这么有成就感?”他问。
“相信我,”我戳了戳他的胸膛,“那种事情一年也遇不上一。”
“但是你解决了!不是吗?”家晖照例先走到餐桌旁放下手里的东西。
“是啊!”我坐在桌旁等待他的揭晓,“虽然每都觉得需要不一般的运气,但每我的运气都是刚刚好。”
“每都有的话就不是运气,徐沐,是你自己胆大心细,游刃有余。”家晖从层层包裹中端出一个保温壶,“是粥,”他说,“还有几个精致小菜。”
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能不拿粥当主食呢?”
“再等等吧,好不容易这段时间没有再胃疼。”家晖说。
我笑了,“今天算是我的好日子,不如你喝点酒吧,算是替我庆祝。”
家晖地看看我,摇摇头,“不想喝酒,喝粥一样算是庆祝啊!”
我淡然一笑,家晖望着我忽然神情中散发出浓浓的怜惜,“徐沐,你……寂寞吗?”
我先是一愣,接着笑了,“怎么这么说?”
“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刚才那句话……有些寂寞……”家晖看着我,明明很想躲避,但一时间我竟不能将目光移开,那眼神逼着我直接回答。
“也许吧,我……我也不知道……”我转而笑了,“真是,怎么会呢?你看我生活得这么充实,每天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就不错了,哪有闲功夫无病呻吟!”
看我良久,家晖温柔地笑了,“那我就喝点酒,勾起你的馋虫我可不管啊!”
我笑着看家晖故作欢快地去拿酒,故作饶有兴致地倒在杯子里,故作兴奋地喝掉……我感谢他小小的虚伪和掩饰,因为就在刚才,家晖那样直白的一句话,让我真的觉得前所未有的寂寞……

家晖慢慢地喝着酒,我缓缓地喝着粥,真是一派诡异景象。
“家昭回来了?”我问。
家晖看看我,似乎想看透我话后面的意义,点点头。看着家晖,我笑了。他以为我在关心马凌远。没错,我是在关心,但这目的可就不单纯了。丰瑞的走向直接关系到我徐沐的动作,还有金宝的。李维岩那里还有%的股份,算是大股东了。
“怎样呢?你不会以为我在关心家昭是否一路平安吧!”
家晖笑笑,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经营多年的丰瑞。这回去不过是又争取到小小的地盘。”
我喝了口粥,仔细品味。“要想斗过马凌远和赵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啊!我们在等,等天时地利。”家晖此时也显得老谋算起来。
“那么说,人和这方面没有问题了?”

家晖笑了,“只要你徐沐不在马凌远身边……”
我听了,沉吟许久,“不要小看他!家晖,若凌远只是有勇无谋,他也不可能得到丰瑞,即使有我在也一样。他有他的杀手锏,只是你们的观察还有偏差。”
“我看未必!”家晖断然地说,“也许以前是那样,但是现在他的脑子撞坏了,不然他怎么能够那样对待你!”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对于丰瑞的争夺来说,凌远的弱点恰恰会给他更大的力量,你们谁都没有像他那样对权势的执着。”
家晖地看着我,“是不是仍觉得遗憾?”
我也回望着他,摇摇头,“只是对他的盖棺定论,有些好奇。”我把酒给他倒满。家晖在我面前第一如此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欲望,他对于权利也有着隐藏的野心和自己的看法。时间在不着痕迹地流逝,往往能够带走很多、带来很多……
“多喝点!”我说。
“已经喝了不少,有些晕了,”家晖斜睨着我,“灌醉我有什么好?”
“我不能喝,算是替我。”
“我开了车来。”家晖说。
“那就不要回去了,就住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家晖瞪过来,我坦荡看回去,到最后两人都忍不住微笑。
我不依不饶地拿着酒瓶非要给他倒酒,他笑着躲开,逐渐变成哈哈大笑相当有趣的互相拉扯,家晖“哎哟!”一声,鲜红的酒液被我一不小心倾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我呵呵笑着……
我面前的粥已经见底,家晖的酒也下去了半瓶,半瓶洋酒还是很厉害的,不知不觉就灌了家晖那么多。他手肘支在桌上托着头,迷迷糊糊地笑着,不时难受地理理身上的酒渍、汗渍。
“难受的话去洗个澡吧!”我说,“我有你能穿的浴衣。”
家晖依旧托着头不说话,我干脆拉他起身,一路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
“我没有喝多,头脑还很清醒。”他说。
“那你就把浴衣换上好好洗个澡。能忍受沙发呢就留下,不能忍受呢就回去。”我有些盛气凌人。
家晖白了我一眼,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我笑着出去。整理着餐桌,听到里面开始响起哗哗的水声,不久之后便听见“哎哟!”一声。
连忙跑过去,敲敲门,“家晖,没事吧!”
里面响起了家晖嘟嘟囔囔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
“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我进去了啊!”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我便开门进去。只见家晖蜷缩在浴缸里,闭着眼睛揉着腿。“你怎么了?”
“没站稳,摔了。”
“你喝成这样还想淋浴?真是!”我开始往浴缸里放水,“泡一泡就好了。”
“哦。”此时的家晖就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出去看完了晚间财经新闻,家晖穿着浴袍出来了,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神色间多了份扭捏。
“我酒醒了不少。”他也坐下来,喝着我准备的凉茶,“一会我就回去了。”
我看看他目不斜视的样子,心中好笑,说,“好。”

门铃突兀地响了,我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好奇会是谁。安全系统的视窗上,是李维岩的脸。

犹豫片刻,我打开门,李维岩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疲倦的笑容。“知道问题解决了我就赶回来,你……”他边说便往里走,见到家晖,忽然住了口。
家晖看看我和李维岩,一点头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着边回到浴室。李维岩转头看我,责难的目光刺痛了我。
“我以为会给你一个惊喜。”李维岩说,“没想到是我自己找了个……”
“什么?”我问。
“这两天我跑出去找合作的公司,为了那该死的马铃薯项目。”他阴沉地说,“下午接到电话说问题解决了,我就掉头往回跑。刚回到香港就来想跟你庆祝,原来你已经有节目了!还这么香艳!”
“你乱发什么脾气!胡言乱语什么?”我有些动气。
突然门响,只见家晖又穿回了弄脏的衣服,苍白着脸,只有红红的眼睛能看出是喝了酒,冲我略一点头便打开大门出去。
“家晖!别忘了你不能开车……”我一愣之后便追出去嘱咐,却被李维岩大力拉回来,“你还要做什么!”他眼神凌厉。
我转头看着李维岩,怒火中烧。甩开他的手,冷静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他,明白他在误会什么。“真是奇怪!我不相信在夏威夷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和高峻上床!那个时候你不动声色为什么现在倒摆出这幅样子!”
“高峻!对,你还记得高峻!”李维岩咬着嘴唇说,“就算高峻是你们偶然重逢,我可以忍,但是叶家晖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在你身边,这么久就从来没有消失过!他对你的企图一直就明显且长久,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
“你在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在夏威夷你和高峻在一起,在公司你和乔秘书亲密调笑,在家里你和叶家晖……徐沐,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缓缓地说:“你是在要求我……在肉体上对你忠诚?”
“我以为……我们至少应该有默契!”他显得不解和痛苦。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呵呵……李维岩,你不要告诉我从跟我上床开始,你就没有碰过你太太一根手指!”
李维岩听了脸色一变,说:“那……那不一样……她是……”
“你想说她是女人?”我打断他,“还是想说她是你的太太,拥有跟你上床的合法的权利?”
李维岩茫然失措,张口结舌。我走近李维岩,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瞪着他说:“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你在开口之前,总要想想自己有没有发脾气的资格,李先生!问我之前先想想你是我什么人!你和我算什么!想好了,再来找我!”
我只觉一时气愤难平,不想再看李维岩一眼,拉开房门便出去。李维岩喜欢,就让它在我的公寓里坐着好了,我徐沐怎么会无可去。
快步走出公寓,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个可笑的境地,居然有人在质问我为什么不忠!开玩笑!李维岩是我什么人,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他把我又当作什么人,家庭之外的艳遇?正餐之外的甜点?你李维岩的专属?哼!李维岩,你最好先想想你自己给了我什么,再想要得到什么吧!不要忘了,我徐沐在骨子里也是个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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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修是一件讨厌的事情,我找的装修公司也设计各个陷阱让我跳,我气愤啊!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什么不合情理的情节发生,大家见谅吧!大李的拥护者,不要怪我啊!
谢谢LYZ大人的“峰回路转”,还有hailan的支持,呵呵,上一章就用这个了!大人们接着起名字啊!
回帖就是动力,今天我的动力少了一些刚刚够起步哦……

错乱一夜
走出公寓,呼吸着户外的空气,胸中的郁闷才稍稍有些纾解。
“嘀嘀――”前面有辆车,打开车灯,里面的人按起了喇叭。是家晖。

“怎么还在这里?”我走进车子,问。
家晖闭着眼睛揉揉脑袋,“你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啊!”
看着他这么大个人不知不觉中显露出来的孩子气,我觉得有些好笑。拉开他的车门,说:“下来,到副驾驶坐着去!”
“哦!”家晖摇摇晃晃地下车,绕到另一边上车。
我也坐进车去,“到哪里?‘静雅’?”
“嗯。”家晖点头。
我启动了车子,熟悉的车子,只记得家晖这些年来不断地在用这辆车子接送我,好像我从来都没有载过他。
“这辆车用过很多年了吧!”我说,“怎么没想过换一部?”
“这辆车不好吗?还是你说的,这个车型不过时、不张扬,很适合我。”
我有些惊讶,“是吗?什么时候?”
“呵呵……”他慵懒地笑着,“很早的时候,这部车刚刚面世,那天你看到杂志广告时说的。现在这部车是有些旧了,但真的很适合我。”
我默默地开着车子,周围仿佛堕入了奇异的气氛,在我和家晖之间瞬间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十多年的相交,从少年变成了男人,从纯洁变成了混浊,从可以简单的幸福,到陷入理不清的纠缠……
一阵沉默之后,家晖轻描淡写地开口:“李维岩……怎么样了?”
我先是一松油门,又毫不犹豫地踩下去,“什么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误会我们?”喝了酒的家晖出奇的直接。
“他还没有误会的资格。”
“徐沐,你究竟想要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家晖说。
我叹了口气,“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却是无穷的。很难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能说得明白吗?”
“有时候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但是要得到想要的,就要先得到很多其他的东西才有资格。”家晖望着前面的路说,“以前我不知道想要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
我转头看向他,美酒只是让他的脸色更显羸弱,泛着红丝的眼睛昭示着麻醉的力量,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丰瑞。
一路沉默直到“静雅”,门童见了我们便上来帮忙,一会,家昭也迎了上来,见我扶着家晖,远远地便停下脚步,一脸地探究。
我走上前把家晖靠向家昭,说:“对不起,是我把家晖灌醉了。车子在外面,我先走了,以后再聊。”
家昭猛地把家晖又扔回我的身上,带着玩味地表情说:“我忙着呢!家晖你来照顾吧!‘静雅’有得是客房,不差你这一个人。”说完就走,话说得毫不客气。
我笑道:“没想到‘静雅’经营不善啊!当初可是千金难求一间房,现在入住率变得这么低了!”
家昭回过头来,看着我挑衅的样子笑了,“借你吉言!家晖拜托你了。”
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我扶着家晖进了一间套房。一路上家晖不断坚持自己的清醒,我相信他的清醒,但也知道他清醒的意识不足以控制自己的四肢。拗不过让他自己走,我还要在一边随时搀扶。
坐在床边,家晖抬起头又无力地垂下去,自己动手想脱衣服,却发现双臂被莫名奇妙地缠住,他“哼”了一声,一脸地懊恼。
“事先没有告诉你,那瓶酒可是我从‘静雅’顺走的,后劲不小。”我看着他的努力,笑了,开始动手帮他脱衣。
“我自己来。”家晖倔强地说。
“这可是一难得的经历。”我轻轻地说,“总是你在照顾我,难得我照顾你一。”他眯着眼睛看着我,努力想把眼睛睁大。我无视他,麻利地找出浴衣,帮他换上。我没有喝醉,所以我很清楚家昭说出那句话的意思,陡然间也触动了我的心思。

推他平躺在床上,又倒了一杯冰水放在一边,把昏黄的灯光关上,留下夜灯。
“徐沐……”转头看见家晖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嗯?”我坐在床边。
“你最快乐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家晖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年代飘来。
我最快乐的时候?这些年快乐的瞬间真的不少,但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刚到新加坡,把所有悲伤扔在身后,知道马伯伯对我的青睐,知道自己会闯出一片天地,值得快乐,但最终呢……宁蓝对我青眼有加,那样美丽优秀的女孩,得到那么华丽的爱情值得快乐,但最终呢……凌远,真的爱上了他,爱的人如此倔强却依然委身于我,难道不值得快乐吗?但最终呢……就算是如今,有着良好的社会地位,有着被人羡慕的才华和生活,但我快乐吗?
手上一热,是家晖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笑了,“最快乐的时候,是我在北京,坐在胡同里家门前的台阶上,在树的阴影下,看着人们路过,能听见走街串巷的小买卖人吆喝,还有天空里鸽哨的声音,能闻见阳光和植物的味道。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眼前的烦恼,什么也不想的日子。”
家晖在黑暗中也笑了。我一挑眉毛,“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北京没有我的家人了,但还有个老宅子,不大,但很古老、很舒服,还有着熟悉的味道。”
家晖扬起手,看着我。我笑着俯下身体任他抱着,“总有一天,”他说,“我总有一天回到北京你的胡同、你的家去看看。”
我撑起手肘想要起身,家晖双臂收了收,嘴唇吻上了我的嘴角,我稍一愣,接着微笑。这是一个安静、单纯,甚至称得上安慰、无辜的吻,家晖捕捉到了我嘴边的弧度,更递上自己的嘴唇。鬼使神差,我接纳了这对陌生而又熟悉的嘴唇……温暖的辗转、顽皮的唇舌试探,亲吻,不时伴着两人的轻笑,接着又会唇舌相抵,玩味,起伏……
等待吻自然地结束,我支起上身,“我要回去了。”
家晖微笑着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我。
走出“静雅”的大门,顾不得门童的注目,我闭上眼睛扬起头,让清凉的晚风吹拂,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晚会如此纷乱,理不出半点逻辑……

在夜晚的街上行走,很久没有这种体验。香港的夜生活丰富,霓虹闪烁不逊于夜晚的星空,也有喧闹的人群经过,但我却觉得出奇的宁静。因为我知道,眼前即使再混乱嘈杂,里面没有与我有关的事情。与我有关的人,还留在我的公寓里,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在街上缓缓走着,不可避免地想到李维岩。
和家晖不同,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激烈的磁场,随时能够感受到待发的气势。李维岩的安静给我带来的感觉,有时候比激动更加强烈。知道李维岩这两天在外奔波是为了我的项目,那一瞬间不是不感动,但是……他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戳到了我的痛,令我没有准备……
不,不对!让我恼火的究竟什么呢?我停住脚步,就站在那里,真正让我觉得难以忍受的……是什么呢?
是李维岩对我突如其来的逼迫,逼得我说出了自己最直接的想法。说出来,并不代表我不在乎,恰恰是……我一直耿耿于怀……
我站在原地,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也许真的需要有这样一个机会向自己交代清楚。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我挪到路边,靠在护栏上,一时间觉得自己一塌糊涂。想要什么、拥有什么都是一片模糊,理不清头绪。还有……还有和家晖无害地一吻,是情景所致,也是我不知不觉中太依赖家晖……
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清楚。我甩甩头,想把一切甩开却是徒劳。走累了,招了辆计程车,能做的只有回公寓。

打开公寓的门,意外地发现房间灯火通明。李维岩就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烟雾缭绕,桌上的烟灰缸几乎满了。见我回来他便起身,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不出一声地拎起提包就走。我任由他与我擦肩而过。
奇怪的是,回到公寓见到李维岩,我便莫名奇妙地能将纷乱的思绪收起。看着他离开,我匆匆洗漱,躺在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我,梦见了凌远,像一头倔强的小兽,满怀戒备地独在角落,看着我接受家人的关心,表情毫不在意却不知不觉间支起了自己稚嫩的利爪,冲他慷慨地一笑,小兽表情怪异而严肃。眼前觥筹交错,身边宁蓝如,却都遮盖不了角落里明显地存在。
人生若只如初见,纵然没有了曲折的故事,但也会让故事里千回百转、呕心沥血的人们的到解脱。只是现在,没有谁赢谁输,大家都在默默地接受现实,不同的是,装作接纳的人们仍在痛苦,真正接纳的人们则坦然地将痛苦当作身体的一部分。躺在床上,我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心上,我的痛苦就在这里,像一个老朋友,做着无辜的表情,平静地,在这里……告诉我,到了真正道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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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嘿嘿!虐大李是一定会引起强烈反响的但是不虐不行啊~~~大人们的标题真是越来越有功夫了!谢谢所有为小操劳的大人们!
石头大人的“心乱情乱”坐亨其成大人的“相爱很难"都得我心!但是上一章还是用“心乱情乱”好一些“相爱很难”人家要留着以后用,以后是会有一章说这个问题的!
支持家晖的大人们,难道没有发现他越来越强了吗?嘿嘿!

有堪折
将马铃薯项目的解决方案报给董事会,我的声音显得平静而自然,旁听的项目组成员则个个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和自豪。我建议将这危机的理方法作为一个范例知会所有在建项目的项目组,危机的发生和理方法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借鉴和教训,董事们微笑着点头称是,看我的目光中有着更多的信赖。

坐在李维岩身边,我没有丝毫尴尬,即使有了那样激烈的争吵……,不是争吵,而是直接明白地点破一个事实,不管是否到了成熟的时候。
“我,是否失去了和你亲近的资格?”早上,李维岩通过内线电话,迎头便说了这么一句,“昨天晚上,你的意思是否是结束我们的关系?”声音有些沙哑。
我静静地想了一下,便说:“我不记得我的话里有这个意思,你觉得有吗?还是你对我这个床伴不满意?”
李维岩沉默着。
“但我不希望……你再干涉我的私事。”我说。
李维岩叹了口气,说,“好。”
放下电话,不觉失笑。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样的事情我做起来也是游刃有余。毕竟我应该感谢李维岩,凌远将我毫不留情地推进枯井,李维岩将我拉了出来。不管他是陪着我走下去,还是将我丢在井边,我都应该感谢。抱着这样的心情坐在会议室里,坐在李维岩的身边,觉得没有什么再可以伤害、干扰到我,小心经营现在的一切,就是我最实际的选择。
我平静沉稳地汇报为了解决问题所动用的所有资金、涉及的所有项目,一项项的娓娓道来,旁听的项目组成员兴奋地听着,董事们仔细思考,身边的李维岩却散发出消沉的气息。他简单地作了总结,结束了董事会。
我跟着他回到顶层,刘秘书和乔秘书跟着我们,应该祝贺的时刻,我和李维岩都悄无声息、面目严肃。偶尔一转头,看见乔秘书正冲着我的后背做鬼脸,被我捉到便苦着脸低下头,“徐先生……”乔秘书说得有些心虚。
我笑了,“今晚大家出去聚聚吧!算是成功解决了难题,但是谈不上庆功,因为漏洞也是因为我们的疏忽造成的。”
“徐先生不要太严格啊!”乔秘书也笑了。
“快点通知吧!晚了大家都在回家的路上了,别忘了,我请客!”
乔秘书笑着跑开,一会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徐先生……您……您也参加是吧!”
“我?”我摇摇头,“不了,我想休息,你们好好玩。”
乔秘书小脸拧成一团,“那可不行!没有了徐先生,我们就算是玩也玩不好,好几个人都在问许先生到不到呢!”
刘秘书插话说:“徐先生的身体需要休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
我一笑,继续往前走,身后是乔秘书里去离开的脚步声,身前是李维岩紧张挺直的后背。虽然连头也不回,但是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不管怎样,这的危机解决了,身为董事长却吝啬给下属一个笑脸,刚才的董事会上,明显看见乔秘书从满脸笑容迅速变成老成持重,不过是因为李维岩瞥过去的一眼。
我没有任何的表示,等走到分道扬镳的时候,就自然拐了个弯,朝自己的办公室里走。
“徐沐!”身后是李维岩的声音。
“李先生还有事?”我转身。
只见李维岩站在那里,虽有些疲惫的神态却依然风采不减,他定定地看着我,我挑衅地迎面直视,刘秘书站在一边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辛苦了!徐沐!”李维岩轻轻一句话,化解了正在聚集起来的尴尬,刘秘书听了跟着笑起来,在一旁助阵,我满心的怨气陡然失去了屏障,大大地闪了一下,似乎在跟前打了个趔趄。我微微点头,转身回去。
平衡已经失去,以后的世界恐怕会不得安宁……

下班后,下了楼,远远就看到王司机的车前围着几个人,走近一看,还都熟悉,其中乔秘书打扮得枝招展,见到我便赶忙招呼身边的人。我已走出金宝大厦,眼前齐刷刷地站着马铃薯项目组成员,除了此刻身在内地的王淼。
“徐先生,这可不关我的事!”乔秘书眨着眼睛说,表情和言语明显背道而驰,“是大家都觉得不能放过您的,既然是您出钱,您怎么能够不参加呢!”
年轻的同事们开始聒噪起来,帮腔:“是啊!是啊!”
“徐先生,这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了!最后的聚会您一定要有始有终啊!”
“徐先生!这属您最辛苦了!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徐先生……”
王司机是时候地跳出来,举着双手刚想发表点看法,就被女孩子们半强制、半耍赖地推到一边,再难冲回来。看情形,今晚是躲不过去了。
“我说,就算是让我去,也不能不让我的司机跟去啊!”我说,“你们都喝醉了,谁送我回家?”
话音刚落,女孩子们便跳起脚来欢呼,男孩子们在一旁鼓掌,乔秘书正高兴呢,突然脸色一变说:“同志们快撤!刘秘书看见我们了!”大家哄着我上了车,王司机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车上坐满了年轻人,另一拨则跑到停车场提车。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乔秘书一挥胳膊,“走!到‘滚石’去!往那边走!”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在想,“滚石”又是什么地方,光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喧闹场所,而我……已经……再过几年就要四十岁了,却还记得2岁的光景,那时候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传说中的“滚石”就在眼前,看着外表的装潢,觉得如果是在灯火通明的夜晚,这里会更加吸引人。而天色尚早,刚到吃晚饭的时间,一群人站在这里,有些奇怪的意味。“徐先生,我们先吃点东西?”乔秘书问,我一点头,她又是小手一挥,王司机坚持在外面等候,我们一群人就走进了这个叫做“滚石”的地方。
我是知道由各唱片公司名叫“滚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被诉侵犯版权。跟着乔秘书走,穿过昏暗的大厅,走到后院,赫然是一安静的所在,几个包间都敞着门,出来了一位穿着便服、貌似老板的年轻男人,仔细一看,不就是拿着鲜、叫着“小乔”的男人吗?
乔秘书是个天生的活动家,笑着就安排了房间、点了菜,一伙人呼啦啦坐下,这才明显感受到我的存在,之前的七嘴八舌统统收敛。
我呵呵笑了,说:“乔秘书,有一句古语完全可以形容你今天的表现。”
“什么?”乔秘书睁大眼睛。
我缓缓地让这句话在舌尖上划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众人一愣,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乔秘书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笑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古怪,我单点了一碗粥,眼前的年轻人吃得很高兴但是明显感到气氛的压抑。等到天色渐晚,他们便开始兴奋起来,已经不再是金宝集团中规中矩的职员了,而是一伙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年轻人。
乔秘书带着我们离开餐桌,走进了先前穿过的大厅。刚一开门,一股声浪便迎面而来,此时的大厅热闹非常,就连吧台上也坐满了人,在位置很好的地方有一张大台子空着,是为我们一行人预留的。受气氛的感染,身边的职员们也不时迸发出几声怪叫,在乔秘书的指挥下,各色酒品和小食摆满了台子,她还体贴地端给我一杯软饮料。
音乐开始变得激烈,操作台上DJ的乱叫,引起台下一片呼应,身边的年轻人们也纷纷上场扭起来,从头到脚晃得尽兴。黑暗中不时有标志清楚的男男女女,四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一个稚嫩男孩的模样让我想起了自己的鸭子生涯,呵呵,灯光的闪烁下,你再也分不清善恶美丑,总之是自己最清楚。
逐渐地,我开始疑惑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一切都与我现在的心情不相符,直到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才觉得一些自以为无聊的举动原来是有意义的。

犹豫一阵,我还是起身走向那个角落,灯光昏暗,巡游过来的滚灯不时给我一些光亮,费力地穿过舞池和桌椅座位,直到走到相拥在一起的男子近前,才真的肯定,我没有看错。这是两个拥吻在一起的男人,这个吻看起来有些粗暴和急切,被搂在怀里的男孩眯着眼睛,不时发出呻吟,偶尔抬眼看到我,便开始不安地低下头。抱着他的男人猛地收紧了臂膀,男孩在他耳边轻声嘀咕,那男人不耐地转头,接着我看清楚了他的面孔。
方信站在那里,等到看清楚是我,便松开了男孩的腰肢,低头笑笑,说:“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真是奇怪!”脸上说不清是尴尬还是轻松,但是绝对没有闪躲。
我看着男孩羞涩地逃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信暗淡地笑了,“事情不是摆在眼前?我正在酒吧里和看中的男孩子调情,你就出现在这里打扰我。”
我仔细搜寻方信的脸,看不出答案就只好直接问。“你和江舒文怎么了?”
“没怎么!分分合合是最平常的故事,不是么?”方信看向别。
“方信!”我叫道,“江舒文他……他……”
“他要结婚了……”方信低声说。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积累满腹对他的劝说之辞瞬间化为乌有,连脚下的土地都崩塌了,还谈什么!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方信,不知所措。
方信转头看我,忽然笑了,满脸的不在乎。“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觉得我可怜吗?”
“摆出个不在乎的样子就真的不在乎吗?”我瞪着方信,说不清是哪里来的怒气,还有……的无力,“是,我是觉得你可怜,那时候你幸福的样子哪里去了!现在还看他结婚?争气些就把他抢回来!”
“抢?跟谁强?跟什么抢?”方信冷笑道:“那你也争气些!别眼光只顾围着李维岩转,他的身边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人呢!你要比我好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我瞪着方信,说不出话来。

我们对视半晌,看对方的架势,若不是在这等公共场所就一定会老拳相向。方信也瞪着我,一会儿又笑了,“看你,眼睛都被我气红了。”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知道你窝火,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方信说,“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争不过抢不过,就好像是被绑住了手脚……归根结底是没有立场。还是那句话,做到最后,到做无可做的时候,结局就会出现了。”
“对不起,”我叹息,“是我不好……”
方信摇摇头,“不是我们不好,是这个世界不好……”
我和方信就站在这霓虹闪烁之中,心里确是无法言喻的灰暗。
“方少……”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那个男孩羞涩地站在一边,“我已经收拾好了,您看……”
方信对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微笑,说:“那好了东西我们就走啊!喜欢到哪里去?有熟悉的地方吗?”
“嗯……”男孩点点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我,我看向方信,他报以苦笑。
“我走了!”他说,“徐沐,我会找你的……”
我看着他搂着男孩张扬而去,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拧了一下,酸疼了半天。
“徐先生!”乔秘书从不远挤过来,艰难得很,“徐先生,刚才怎么也找不到您!”
“我想先走了!明天把帐单给我就好。”我不想再说多余的话,也顾不得乔秘书,一个人往大门口走。我必须走,这里污浊的空气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我觉得气闷,气闷得胸口就要炸开!觉得满腹的辛酸找不到出口,就算张开嘴也喊不出声音……
冲出酒吧的大门,街上依然机车呼啸,我吸了几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疲惫不堪。一转头,见到熟悉的身影倚在熟悉的车上,见我看他,他走过来。
“我让王司机先走了,我送你回家。”李维岩说。
我看着他,不说话,突然觉得计较太多也不算是福气,凡事尽兴就好,何必管那些许多?
“我……我是担心那些不懂事的家伙劝你喝酒,所以就过来看看……”李维岩见我不出声,略带尴尬地说。
我走向他,明目张胆地靠在他的身上,“我好累……”
“累了?”他扶住我往车子那边走,“我送你回家。”
这是一段沉默的路程,但我的内心并不安静,到了我的公寓,他下车送我到门口,我打开了门,转头说:“今晚有时间陪陪我吗?”
李维岩看着我,好像在仔细分辨我话的含义,就在我几乎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他轻轻地将我推进门去,公寓里的黑暗也变得有了人的体温。

?61同在天涯
男人就是男人,在性的方面,男人和女人有太多不同。电视剧里常常有女人说,如果不是感情到了,在床上女人是不会城门大开、俯首就范的,男人不一样,冲动起来后,不管是情人还是敌人,大都会跟着感觉走。我和李维岩都刻意回避了那一晚明晃晃的遭遇战,依旧约会,在床上。
一连几天过去,方信没有找我,一张大红喜帖却被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进了办公室,拎着皮包站在桌前,桌上悄无声息的红帖颇有威力。我死死地看着它,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也许,它就是下给方信的最后通牒,也是给我的震慑。坐在椅子上,拈起喜帖拆开,精美豪华的层层叠叠,抛开那些浮华的表面文章,江舒文和李清h的隶体名字印在纸上,倒像是个点缀。这张喜帖,搅乱了我一整天的情绪。
“李清野邀请我们参加他妹妹的结婚仪式。”李维岩边说边给我夹了青菜到碗里。这里是金宝大厦的餐厅,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殷勤让我觉得有些不适。“看来明地和广德算是成功联姻了。”他接着说。
是啊,明地和广德。在商界看来,这婚礼的主角是两个集团而不是两个开始新生活的年轻人,更不会注目于悄然谢幕的方信带着怎样的伤心和不甘。我是个商人,也会分析两地团联手后给香港商界格局带来的变化,但我无法把方信抛在一边。还记得游艇上他真诚地向我诉说马凌远的痴心,不经意间展示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现在,也许我应该和方信好好地喝一杯,原来我们两个的下场都是一样,再的感情,撼动不了权势的地位。
“徐沐?”一抬眼,是李维岩看过来的目光,“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答得没有什么精神,“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要去的。明地和广德联手了,你和李清野怎么样了?就算是帮他得到了朝晖信托也别太苛刻,小心李清野反扑。”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朝晖信托的传言,此刻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就顺便提起。

李维岩笑了,说:“李清野现在只是一条小鱼,翻不起大浪来,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多着呢!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也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你,就算是给人点恩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说。
“李清野跟你抱怨了?”他问。
“没有。”我摇头,“这个圈子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我既然知道朝晖信托最近的动向就自然会得出结论。是你要求李清野不惜工本地围堵那家小公司吧!”
李维岩看看我,撇撇嘴说:“你真是个天生的商人。没办法啊!我需要那几家公司,公司不大,但他们手里的业务和资质是我想要的。”
“不归我管的事情我不会管,总之你自己把握。”我一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开始专心吃饭。
“婚礼还是在‘静雅’举行,看来叶家兄弟的事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李维岩说,“我们可能要去新馆观礼。听说广德为了使用众人期待的新馆还费了不少的事。”
没错,“静雅”的扩建工程已经基本结束,如果能够完全实现当初的设想,“静雅”新馆将是个亮丽的所在,广德想做第一个使用的客户吗?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我问。
李维岩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两个星期后。我可是让人把请帖放到了你的桌上,看都没看?”
我一笑,没有说话。如果可以,我还希望这个所谓的婚礼永远都不要举行!

今天是周末,一到下班时间办公区里就逐渐洋溢起活跃的气氛。我让乔秘书先走,还放了王司机的假,整理完手里的工作,离开金宝大厦。刚想迈步到路边找出租车,只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我的跟前,李维岩伸手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请你吃晚饭?”他说。
我笑笑,“午饭已经在一起吃了,晚上我还有些私事。”
李维岩眨眨眼,说:“去哪里?我送你。”他坚持。
我毫不客气地坐上车,“去‘静雅’。”
李维岩听了稍稍一愣,随即便启动了车子。“‘静雅’就有吸引人的东西?”
“就粥来说,确实有过人之。”我点点头。
“你的私事跟粥有关?”李维岩问。
我冷笑一声,“就算是跟粥有关,也与你无关。不高兴的话可以把我放在下一个路口。”
李维岩咬咬嘴唇,我则看着信号灯一个接一个地经过,我们都没有说话。
良久,“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他的声音就像是在叹息。
我没有接话,看来那天夜里的冲突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只要接近那个敏感的话题,他就容易失控,而我也会轻易动气。
“徐沐?”李维岩轻声说。
我闭了闭眼睛,“我们现在很像是两只冬天的刺猬。”李维岩静静地听着,“离得远了会觉得冷,挨得近了又会刺伤对方。也许有些问题根本回避不了,总有一天……”
“也许,不过是也许。”李维岩打断我,“不要自寻烦恼,现在这样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我笑了,那就等到谁也回避不了的那一天吧!
车到“静雅”,我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真是希奇!怎么你要找的是我?”家昭笑着坐在我的对面。
“怎么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我这么不招人喜欢?”
“你已经够招人喜欢了!不缺我这一个。”家昭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
“听说‘静雅’新馆已经落成,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式开幕。”我问。
家昭笑了,“这要去问家晖,新馆建设是他负责。”
“你少装蒜!”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家昭呵呵地笑起来,“没有什么正式的落成仪式,明地和广德的联姻就足够壮声势了,相信你知道。”
“你和他们的合同中有没有明确标注第一的使用权是他们的?”
“虽然没有正式标注,但是也心照不宣。除了这场婚礼,还有什么大事值得使用新馆?”家昭斜眼看看我,“现在我是真的奇怪了!你想做什么?”
看着他,我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借用一下新馆。”
家昭望着我,笑容也逐渐在脸上化开,“想借用?找家晖商量吧!你的要求他一定会答应。”
“真是越来越老奸巨滑!”
家昭的小弟王昆带着我去找家晖,在新馆的最后修整阶段,家晖是盯在场地里的。走进新馆,眼见着曾经见到的效果图真实地矗立在眼前,才感受到家晖这些日子来真的是做了一件重大的工程。在宽敞的中央大厅,家晖正指挥工人做彩带装饰。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将衬衫的袖子挽起,伸着两只手正在比比划划,皱着眉头,认真地审视着工人的进程。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家晖,几乎没有见过他在工作时候的模样,眼前早已不是青涩的少年,而是一个能够在商界稳稳前进的男人。但是……为什么他的吻……依然那样纯洁、无辜……
“徐沐!”一回过神来,我就正撞上家晖看向我的目光,独当一面的气势迅速隐去,站在我面前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家晖。家晖朝我走过来时步伐果断,等到站在我面前了,眼神便开始有些犹疑不定。
我对王昆说:“你回去吧!”王昆答应一声走了,转过头来,还是家晖别扭的神情。我笑了,“那天把你灌醉了,不好意思。”
“没有,我很清醒!”家晖急忙解释,话说出了口,又别扭地把头低下。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是啊,很清醒,清醒到依然记得那个鬼使神差的吻,是吗?没错,是鬼使神差,那一瞬间我也被蛊惑,我也是到现在念念不忘,真实奇怪。
“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我决定提前绕开敏感的话题,直奔主题。
“什么事?”家晖杨扬眉毛。
“我想用‘静雅’的新馆招待一个朋友。”
“那会有什么问题?”家晖有些不懂。
“我要做这里的第一个客人。”我接着说。

非常正式地,我写了一张请帖。“‘静雅’新馆,旧友一叙。”联络到了方信,打听了地址,没有多说,只管要快递将请帖送去,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我坐在精心布置的新馆大厅里,虚位以待。我说,我要用最好的来招待朋友,鲜、美酒、音乐和佳肴,家晖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二话不说就推迟了广德布置婚礼的进场时间,为了我将这里空出来。而我做这些,却说不清是为了自己还是方信。
方信,信步走来,我站起迎接。他笑着,全然没有在酒吧里见到的颓废模样。
站在桌前我们互相打量,“你今天的领带很适合你。”我说。
“每见你,总是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看着我说。
寂静片刻,我们都哈哈笑出来,“呵呵……”方信没有形象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真是!你我还有这么说话的时候!是女人吗?见了面要互相吹捧外表!”
“哈哈……还不是为了你!我搞了这么一个正经的地方,总要虚伪一下……哈哈……”我笑得越发尽兴,“其实……你的领带颜色实在不怎么样……”
“你也好不到哪去!”方信笑着,“我一进来就看见你沉着脸,好像我有多么需要温暖一样……哈哈……”

阵阵笑声在空旷的大厅上空徘徊、撞击,反响隆隆……引得守在门口的侍者侧目相看。
美酒、佳肴,默默地出现在小舞台的弦乐队放送着舒缓的轻音乐,呃……还有我的甜水。方信干脆将红酒整瓶放在自己的眼前,也不劳动侍者,自己倒得十分干脆,边喝边加品评,顺便用惋惜的眼神看着我。
“你到底还要喝多久甜水?”方信表情狭促。
我自嘲地笑了,“有时候心病已经好了,偏偏身体还在受影响。”
方信听了,偏头想想,叹了口气,面色收敛,“真是,你不经意地说这么一句有哲理的话做什么!”看起来,他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怎么?没有信心?”我看着他。
他摇摇头,“不是没有信心,而是……突然觉得自己都空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想,有可能的话希望能够躺在床上一睡几天。”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说,“看看我!就是个例子。”
方信还真抬眼瞄了瞄我,嘿嘿笑了,“看你有什么用!千疮百孔了,还不甘心,还要再试试。别了马凌远,来了李维岩,出了一个死胡同,又进去了一个!”
我皱皱眉头,“小看我徐沐!我既然跌倒过一,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再摔跟头!”
方信挑着眉毛,“那我们拭目以待。”
“哼!”我看着满桌子的菜,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我选择了中式的请客方法,琳琅满目、五彩纷呈,这样只有两个人的约会不至于太寂寞。
“今后打算怎么办?”我不会傻到去问方信还会不会留情,人总是要向前看。
方信笑了,“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啊!当然是从现在开始,过我自己的日子。”
“江舒文……他愿意?”
“重要的是我不愿意再纠缠下去,想离开。”方信的眼睛映着灯光格外闪亮,“我要开始全力以赴拓展我自己的事业了,如果可能的话再找一个适合我的人。”
“女人?”
“男人!我对女人从来就不感兴趣。”方信说。
我想想说,“一直没有问,你做的是什么生意。”
“小小的家族企业,和明地是同行。”
“那今后在生意场上,还是会碰上。”
“不管是刻意回避,还是寻机报复,不都是因为放不下?”方信神色黯然,“而我,要放下,完完全全地放下,不回避、不对抗,在商言商。”
“虽然做起来很难,但是……恭喜你!”我举着甜水,“也不要期望自己能够真的做得完美。”
方信撇撇嘴,“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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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转身
华美的大厅,善于隐藏自己的侍者,优美的音乐,还有坐在灯光下的两个人。
方信打了个响指,侍者走过来,他在侍者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乐队的琴师略一暂停,便在弦上拉出悠扬的音符。“能请你跳个舞吗?”方信说。

我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因为方信看着我,忍不住侧头笑出来。我也笑了,“别嘲笑我,还没有男人请我跳过舞呢!”我站起身来,“怎么跳呢?我只会男步。”
方信笑着,温柔地拉起我的手,“朋友,相信我。”
开阔的大厅,优雅的音乐,方信拉着我在其中旋转,看得出来,它是在一心一意地享受这个地方、这个时刻。我也抛却了烦恼,一会儿引领,一会儿被引领,这个互相牵扯、均衡、协调、配合的美感游戏,在此时此刻仿佛有更的内涵值得体会。看来跳舞真是个好主意。一曲终了,我真心地站在原地拍拍手。
方信环顾四,轻轻地吹了下口哨,“美轮美奂!叶家晖真是能干。”
我眨眨眼睛,“他很出名?”
“丰瑞的一颗新星啊!叶家兄弟都不是白吃饭的。”方信看看我说,“不是真的连丰瑞的情况都不关心了吧!”
我垂下眼,“我自己的事情都够忙了!”走回餐桌。
方信跟着过来坐下,“丰瑞最近的形势很微妙,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连董事会里的老家伙们都守口如瓶。”
“单说叶家怎么了吧!”我用询问地眼神看着方信。
“势力大增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要想扳倒马凌远还不到气候。”方信说。
“你……”我犹豫着开口,“你对马凌远还有情吗?”
方信看着我,温文地笑了。“时过境迁啊时过境迁,这个词真是很可怕。”
“我倒想问问你,”方信接着说,“你和李维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些什么?”
方信收敛了笑容,“暧昧的传闻。徐沐,你在玩火。”
“你说的火,是什么?”我平静地问。
方信看着我,我们对视着,似乎在互相揣测,沉默中博弈。
“你想要什么结果呢?你相信李维岩吗?”方信开口。
“我不想要什么结果,我也不需要相信他。”我说。我只是在静静地等待结果的出现,这一,我将不做任何努力,我想看看,命运将会把我带到哪里。同样的,也不会再有伤心欲绝,不管今后到来的是什么,我都会平静地承受。
方信认真地看着我,嘴角露出无奈的笑意,“不管事情是怎么样,你都要小心一点,庄氏可不好惹。”
我笑了,“我实在想不出,我现在还拥有什么,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总之,保护好自己。”他接着说,“谢谢你,在这里请我吃饭,这样下一我再来,心里也不会太过难受。抢先使用这个大厅,广德就好像让别人抢了洞房的新郎,谢谢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到。”
“婚礼……你要参加?”
“这么美丽的地方,还有那么盛大的婚礼,我要参加……”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眼前的方信有些不一样了,在没有初见时柔软的香草味道,在他身体中的某一个地方,慢慢变得坚硬起来……

好像日子飞过,我经过门口铺张的婚礼装饰,踏进新馆的大厅,脑海里还是方信在同一个地方的淡淡笑容。
“这么美丽的地方,还有那么盛大的婚礼,我要参加。我不会早早就来,要等到仪式马上就开始的时候再进场,那样的话所有人都会见到我。要穿上最能衬托出我的礼服,还要站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我身边会有出色的伴侣,殷勤、英俊、优秀,满心满眼都是我,我要笑着亲自向那对新人祝福,眼睛里不会有半点痛苦,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因为自己幸福,所以变得慷慨,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到嫉妒。我要让他知道,不是我无法挽回他……而是他草率地错失了我。”那天在豪华气派的大厅,只有我和方信两个人的时候,方信缓缓地、清楚地说。
他的眼里映着水晶吊灯的光芒,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出神地望着某个地方,似乎在想象那婚礼的场景,表情恬淡平和。而听着的我却感到一颗心迅速地下沉,坠得好难受。他抬眼看看我,了解地笑着,里面还带着安慰……
而现在,我再站在这宽敞的大厅里,看着家晖的杰作,这里因为人来人往而显得和那晚有些不同。家昭家晖并不显得忙碌,但却全神贯注地照顾每一个细节,对他们来说,这同样是个重要的时刻,这是“静雅”新馆第一招待这么多高层客人。这个结婚仪式,不仅是商界朋友参加,还不可避免地加上政治的颜色。我看到几个官员匆匆来了又离去,有的则被领到一边包间去了。和喜庆的气氛不同,我的心里陡然感到莫名的悲伤,这世界看起来热热闹闹,其实将这层装饰揭去,不过是一群无奈的人……

“徐沐。”我一回头,是康平。他看着我,有些惊讶,手抚上我的肩膀,“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副表情?”
我垂下头,理了理心情再抬头看他,“没什么,只是有些傻想法。”
康平仔细地看看我,“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吗?”
我笑了,“也好,也不好,好不好的你能说的清?那你……好吗?”
康平苦笑,“我很好,我接手家业还算顺利,有些小问题也能够解决;我也不好,总是会想起你……”
我环顾婚礼的现场,指着旋挂在一侧的条幅说:“有一天,你的名字也会挂在这种大红条幅上,接受人们的祝福,那时候,你还会希望想起我吗?”
康平顺着我的手看去,江舒文和李清h的名字精致而显眼。
“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避免,就再也不要提起。”我瞪着他,心里明白,康平正撞上了枪口,成了我泄愤的对象,但仍然忍不住针对他。
康平沉吟片刻,“每个人面对的事情不同,现在我也不去操心还没有发生的事。徐沐,要是心情不好就来找我。”
我顿时泄了气,“我心情很好。”
“一个人来的?那我陪陪你好吗?我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总是你忙我也忙。”他好脾气地说。
门口有个小小的喧哗,是李维岩偕夫人到场。我看看他们风光无限的模样,转头看向康平,“你不会没带女伴来吧!”
“你不是也没有?我们正可以好好聊聊呢!”
我看着康平体贴的目光,点头笑了。

江承和李宣兆是新人未到之前的主角,看得出来李宣兆的精神焕发,江承也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毕竟是江家娶媳妇,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表现的明显要比订婚时积极。小舞台上是乐队清新的演奏,演讲台上准备了婚礼仪式的一切用品,看得出来,一会儿会有神父到场,虽然神职人员外出主持婚礼的做法由来已久,在我看来则是神也讲究上门服务了。
我低调地躲在角落里,不时瞅瞅身边的康平,“不是应该趁此机会多些社交的吗?怎么不去?”
“站在你的身边就足够显眼的了,我相信这个大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看到了我。”康平笑着说。我白了他一眼,显然这对他毫无用。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刚走进大厅的两个人身上……是方信,而他身边的那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
康平惊讶地说:“汤执!他居然会到,真是给明地面子……”
没错,汤执,他的中兴地产是房地产业真正的老大,从香港起家,但现在已经遍布全世界,汤执虽然算是富二代,但中兴地产又的的确确是在年纪轻轻的他的手中腾飞的。当香港已经不是他主要的战场时,他就移居海外,很少在香港露面了,这个人堪称地产界的传奇。对我来说,他只是个纸上的名字,现在看到本人,四十几岁的年纪,果然是具有非同一般的风度和气派。站在他的身边,方信竟没有丝毫弱势,他一身素色礼服,衬得他越发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他嘴角微笑,一路走来顾盼神飞,隔着人看到了我,冲我会心地一笑。方信,如果他就是你今天的男伴,那么你的目的必定会圆满地达成。
江承和李宣兆从人群中快步走出迎上去,“哎呀!汤先生!您能到场小女的婚礼……我李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李宣兆笑得眼睛都迷了起来。
“是啊!这真是个惊喜!汤先生常年在海外,舒文结婚这样的小事也就没敢打扰您,没想到您还是来了!呵呵!”江承说。
“两位世伯太客气了!本来我是不知道的,我的朋友说他要参加一个好朋友的婚礼,我这才跟了来,这真是机缘巧合啊!”汤执笑着说,每一个字人们都能清楚地听到,“方信。”说着,他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杯酒递给方信,“马天尼,行吗?”
方信笑着接过,随即对江承说:“江伯伯,恭喜了!李小姐和舒文堪称金童玉女,绝妙的一对,我真为舒文开心!真心祝愿他们幸福!”
“呃……谢谢!”方信温文尔雅,笑得越开心,江承的表情就越是惊讶和尴尬,看来,方信和江舒文的关系他早就心知肚明。
所有的人都被汤执和方信吸引,直到新人入场,才勉强记起今天的主题。
在婚礼进行曲中,江舒文首先入场,经过人们的祝贺,走到牧师跟前。当他看到方信怡然地站在前排,脚步明显变的慌乱。江舒文转过身来,准备迎接新娘,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微笑着的方信,眼神里有着伤痛和不解。方信冲他笑笑,汤执低头在方信耳边说了什么,方信笑着说了什么,江舒文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起来。
还是那象征着幸福的婚礼进行曲,李宣兆携李清h入场。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方信更是一副真心诚意的样子在鼓掌。一步步走来,李清h的目光羞涩地落在江舒文的身上,但不久,她的表情也变得僵硬。江舒文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方信,直到李宣兆走到他跟前,江李清h的手交给他。一对新人,冲着牧师站好。
接下来,还是那亘古不变的誓言。多少夫妻,结婚当日发誓得再恳切,离婚的时候也还不是一样的坚定?
“……你愿意嫁给江舒文先生为妻吗?”

李清h柔和的声音,“我愿意。”
牧师转向江舒文,“江舒文先生……”
只见方信在汤执耳边说了什么,汤执便拉着方信转身就走,一路上少不了寒暄告别,李宣兆从前台赶过来相送,江承则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也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的些许骚动,江舒文转过头来,却正看见方信里去的背影。
“……你愿意娶李清h小姐,做她的丈夫,爱她……”牧师的话还在继续。新郎的长久凝视让新娘变得不安,但方信却走得飞快,身边是汤执在一路照应。江舒文面色凄苦,急急向前走了两步,江承急忙挡在他身前。
“舒文,不要急着送客,你还没有回答牧师的话呢!”江承说。
台上的牧师清了清嗓,又问了一遍,“江舒文先生,你愿意做李清h小姐的丈夫吗?”
我不再看向江舒文,过了一会,我清楚地听到一声低沉的“我愿意。”接着,掌声四起,恭贺不断,没有人发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我也真心地鼓掌,江舒文,既然已经预付了惨痛的代价,我也衷心祝福你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

方信华丽地出场,华丽地离去,他当然不想听到爱的人亲口说出“我愿意”,即使他知道,江舒文真的不愿意。但他成功地让江舒文知道自己失去了幸福的机会,不管汤执和他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渊源,我都确信,以他的能力绝对会照顾好方信。突然想起一件事,“康平,还记得汤执有无家室?”
康平看看我,抿嘴笑了,“曾经有过,他是早婚,儿子也已经很大了,只是太太很早便去世。怎么?觉得他很迷人?”
“在你的眼里,我还是个鸭子是吗?”我冷冷地说。
康平愣了,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绝对……”
没等他说完我便笑了,方信,我对你的将来很有信心,你自己也要有信心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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