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鸭子遇上权贵 下+沐晖番外 by 比作
第 63 章
江舒文没有痛苦或者幸福的表情,一张脸带着浅浅的微笑,携着新婚夫人,从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从一句恭喜走向另一句恭喜。两位家长谈笑着迎来送往,不断地恭维别人也被别人恭维。
“还是李老先生有面子啊!能够做‘静雅’新馆的第一个客人,剪彩啊!”
“哪里哪里!我李某可不敢称为‘静雅’新馆剪彩,就算是有也是撞上了,巧了!呵呵……”李宣兆的笑声里有些得意。
“其实……‘静雅’新馆的第一个客人另有其人。”是家晖端着酒杯在一边说。一句话,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相隔甚远的客人也因为家晖提高声音的这句话翘首望过来。
“那……为新馆剪彩的是……”
“徐沐,徐先生。”家晖清楚地说,“徐先生在新馆招待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我们也感荣幸。”
话音未落,众人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我,一致地看过来。
“你就算是想不引人注目也不可能了。”康平轻笑着在我耳边低声说,“你请的是谁,连我都很好奇。”
看情势我是很难无辜地置身事外,索性笑着走进瞩目的中心,朗声说道:“这样看来我的确是有幸 对‘静雅’新馆先睹为快,那天,我在这里款待了我的好朋友,他应该是第一位客人,他就是刚刚离开的方信先生。”于是,我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不知情的不过是一声感叹,知情的则面色难看。康平有些意外,李维岩也地向我看过来……
不远的江舒文走过来,端着酒杯和我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看着我认真地说:“徐先生,谢谢你!”
我笑了,“为了朋友做这些不过是小事一桩。恭喜你!能够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容易,预祝你达成所愿!”
对于我这种古里古怪的祝福,江舒文会心地笑了,是的,我的意思并不隐讳,既然付出了代价,就一定要达成目标才好。相信我的祝福会比任何人的都要实际。
又踱步到社交的边缘,家晖跟在后面。
我斜睨着他,“怎么今天这么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去?”
“不好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抢先使用新馆,但是既然目标已经达到,就应该让需要知道的人知道才行啊!难道闷声发大财?”家晖笑着说。
我横了他一眼,“不怕李宣兆那只老狐狸卯上我?”
“凭他!”家晖说,“广德还斗不过金宝,退一步来说我也不怕他。说什么他是为新馆剪彩,我辛苦建成的杰作真的要你来剪彩才行,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会请你来的。”
“是么?”我“呵呵”笑出来。
“徐沐,”家晖的声音里突然有些犹豫,转头看他,脸色的确有些为难,“不管怎样,我还是把话递到好了。马凌远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他……想见你一面。”
我听了,有些愣憧,“他来了!来参加婚礼?”
家晖摇摇头,“不像,否则不会人到了却不露面。”
“他想对我说什么?”
“不知道。”
“是他想见我,不是我想见他。想见我,叫他自己来。”
家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我刚从大厅的一边走到另一边,便看到马凌远一身正装地走进大厅。马凌远的出现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新加坡地产大鳄的领头人,年轻英俊,尚且单身,我笑着看他从一个包围圈杀出,又落进了另一个,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家晖不远不近地站在附近,康平皱着眉头看着他走向我,李维岩则是若有所思……
马凌远在我面前站定,脸色略显苍白,眉宇之间是疲惫的神态,一瞬间,我似乎又回到那爱着他的年月,但只是那一瞬间……
“听说你要见我?”我说。
马凌远点点头,说:“我有话跟你说。”
我眉毛一挑,有什么好说的呢?“你不觉得……”他紧跟着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情需要彻底谈谈吗?”
我看着马凌远,看到了熟悉的坚持,沉吟着,点点头。马凌远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那边就有个休息室,不如……”没等他说完,我举步朝休息室走去,心里隐隐觉得,这一谈,就将是盖棺定论,为以前的一段感情彻底地贴上封条标签,未必不是好事。一旁观察着的家晖先走过去,为我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凌远紧跟着我走了进去,门在身后关上,我知道家晖会站在门口等候。
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的相,两人都找不到熟悉的开始。寂静片刻,我皱着眉头,催促他有话就说。
马凌远坐下来,看着我,艰难地开口:“对不起,那的绯闻是我做的,对不起。”
我看着他,轻笑出来,“不算什么,我做了三年公关这是事实。”
他垂下眼帘,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我问。
他摇摇头,有些沮丧,“你竟然毫不惊讶。”
“除了你,谁能将我了解得这么清楚,谁又有对付我的必要?”我笑着说,“意料之中当然毫不惊讶。”
“在L县那晚,赵慈告诉我……你立了遗嘱。”马凌远说。
我笑了,“看来我应该感谢赵先生,是他一句话,马先生就手下留情了?也开始帮忙遮着掩着了,不然,我徐沐说不定真的艳名远播、成为笑柄,就连香港也待不下去了!”
“沐……”
“你没有这么叫我的资格。”我平静地说。
马凌远皱着眉头看着我:“那……李维岩有这么叫你的资格吗?”
我眉毛一扬,“这跟马先生有任何关系吗?”
“徐沐!”
“有事?”
马凌远叹了口气,颓然地捧着额头,“我……错了,错怪你了,我们……”
“赵慈告诉你,我背叛了你要抢丰瑞,你相信;赵慈告诉你,我立了遗嘱,你这才觉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句话抵得过你我之间的信任和情分,究竟是你我的情分太薄还是赵慈的影响太大?”我斜眼睨着他,“呵呵!马凌远,你该好好看看你自己,如果真的有心,可别耽误了人家赵慈的幸福!至于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一直以为,不管怎样你都是爱我,站在我这一边的!”马凌远猛然抬起头,“是因为康平……还是李维岩?你选择了金宝集团,%的股份也是李维岩的,你以为,李维岩就能给你想要的?他就能……”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爱我,只有你才有能力爱我!”我瞪着他,毫不掩饰地嗤笑,“你早做什么去了?当初为什么一言不发让我走?为什么任我游荡整整三年?为什么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吸气又呼出去,“你以为我徐沐……是什么?”
“沐……”
“已经结束了。”我说,“你也好,赵慈也好,都与我没有关系。他日商场再见,你我也只能公事公办。”
“徐沐,我不可能放手的!”他决绝地说。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柔情却莫名奇妙地有些可怜他。“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话,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已经结束了,无可挽回了。如果是我的遗嘱让你在意,那我可以马上修改,这点事情,我还是可以为你做的。”
看着马凌远错愕的眼神,心里还有满满的话,陡然间发觉没有说出口的必要,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不管是多年的情分还是满腔的委屈,都没有活的必要了。我起身离开,非常清楚,心里不再有马凌远这个人,但却依然翻江倒海,难过……真的难过……原来我也不过如此,我也会变化,我也会忘情……曾经那么珍视的感情,为之付出一切,原来人最爱的都是自己,我也不例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一切都已过去……不知不觉中眼里已满是泪水,不为什么,为的是终于逝去的感情,曾经以为是所有,原来也可以什么也不是……
推开大门,迎面而来仍然是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家晖关切地看着我,我挤出一丝苦笑,制止了他跟随的脚步,只想一个人彻底的安静。方信,看来这一晚不仅是你的诀别,也是我的诀别。不是跟谁说再见,而是跟自己。
在这个无人的露台,夜色正浓,可以听到大厅里笑语声声,却不想加入进去。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相似的露台,在两个黑暗的角落,我和凌远互相瞪视,不愿退让。那样奔放无忌的青春年华,变成了如今难以抹去的无奈……
一只手抚上我的肩膀,“明地和广德联姻,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是李维岩,“还是丰瑞的人不识趣地打扰你了?”
我没有回头,“都不是。只是觉得这世界无奈太多,想简单的快乐也越来越难。”
身后,李维岩温柔地贴过来,双手交叉在我的腰前,色胆包天地亲吻舔舐着我的脖颈,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里可是公开场合……你就不怕?”
“不怕……”
我闭上眼睛,任他厮磨良久,索性将身体倚在他的身上。
“看,有人先行离席了。”李维岩从身后拥着我,目光看着楼下的大门。是马凌远,身后跟着几个助手,一步步地走出园。我看着马凌远有些不甘心的背影,感到的仍是无奈。分分合合又能改变什么呢?我的身上永远打上了他的印记,他的心里也永远有我的角落,我们只能带着对方的气息继续生活,因为曾经有那么一段生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的身上,带着所有曾经的情感印记,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跟着我去经历新的一天……
我的身后已经有温暖的怀抱,这个时候,我绝对不会回头望……
“李夫人!”康平的声音,“有什么美丽的夜景吗?怎么看得如此入神!”
“呃……没有,只是我有些头疼,受不了大厅的喧闹。”
原来,李夫人就在附近。她有没有看到……脑子里在飞速地思考,意识却难以支配身体,我倚在李维岩身上一动不动,李维岩也一动不动。
“李先生呢?”康平说,“我为您找来李先生好吗?”
“不……不必了。”李夫人急忙说,“不介意的话,康先生能陪我到那边坐坐吗?”
“荣幸之至。”
耳边是李维岩的叹气,“康平真是不简单。”
我挣脱了李维岩的怀抱,说:“你太太不舒服,还是去看看吧。”
“徐沐?”
“我想一个人静静。”
身后有他离开的脚步声,清楚地告诉我,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小小需要而改变。还记得以前的自己生性颇为薄凉,总是觉得人生在世归根结底不过是独自一个人罢了。父母会离开自己,子女会有自己的生活,爱人……那是最善变而不可靠的。现在看来,竟是对的。我背弃过人家,人家也背弃过我,到最后不过还是一个人……
一双手臂温柔地圈在我的腰上,默默地在身后温暖着我。
“怎么又回来了?你太太没事吧!”我说。
那双手臂僵硬片刻,又用力收了收,耳后一声几乎分辨不出的叹息。不是李维岩!我侧头看回去……
“家晖?”
家晖将头埋进我的后背,闷闷地答应,“嗯。”
我身体紧张了一会儿,随即又放松下来,转回头看着茫茫夜色,安心地将自己依靠在他的身上,觉得这个时刻有些小小的倦怠,还有温暖。
【人物表】
徐 沐:本故事的主角
马凌远:徐沐的恋人 丰瑞集团主席
马宁蓝:徐沐前未婚妻 丰瑞集团的前继承人 马凌远的妹妹
赵 慈:马凌远的心腹,主管瑞新科技
高 峻:徐沐的客人,但对徐沐很有好感
李维岩:商业巨子,简单地说,就是徐沐带薪泡了他老婆
叶太太:马家的支持者,丰瑞集团董事,主管餐饮娱乐方面的瑞航
叶家昭:叶家的儿子,主持静雅
叶家晖:叶家的儿子,叶家昭的弟弟,主持静雅
康 平:康氏地产继承人之一,康敏的哥哥,徐沐的床上伙伴,自称为其朋友
康 敏:康平的妹妹
李清h:广德集团的女儿
李清野:朝辉信托证券部投资经理,李清h的异母哥哥
江舒文:明地集团的继承人
方 信:某公司的继承人,江舒文的情人,马凌远的前情人
韩 韵:隆兴集团女继承人
张新昊:嘉年华集团的二公子,小孩子都知道的“梦幻嘉年华”就是他家开的
LILY:背景神秘的贵妇,徐沐的游轮伴游客人
CANDY:蓝衫公关的红牌
秦 刚:蓝衫公关的老板,以壮大红灯事业为志向
小 苏(苏大姑娘):蓝衫的工作人员,负责联络的
李庄文燕:庄氏的大小姐,李维岩之妻,曾经是徐沐的客人
庄平燕:庄氏的二小姐
王 昆:静雅工作人员,叶家昭叶家晖两兄弟的心腹
PS:仔细查看一下才知道,把最重要的“丰瑞集团”,写成了“丰润集团”,造成前后不一致,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改过来,只好在这里说明了,真是抱歉!真是有必要回头看看啊,不然自己都搞忘了。
6
东风无奈
项目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进行,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家晖忙于“静雅”新馆的市场开拓,方信失去了了联络,明地和广德迅速推出了新的合作项目,我和李维岩也约会如常。
当你忧心于一件事的时候,觉得烦闷不堪;当这件事突然之间解决掉,又会觉得刹那空虚。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带来快乐也好,苦闷也好,熟悉了,就像个老朋友,离去总会给人带来感叹。面对凌远,我真的转身而去,一瞬间放弃执着和对抗,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从生命中剥离,虽然平静,但我也变得空荡而迷茫。
生活的奇妙在于,当一个目标达成,另一个目标就会出现;当一种烦恼消失,另一个烦恼就会冒出来。
出了个长差回来,一出电梯,便看见乔秘书和一群女孩窃窃私语,站在我的必经之路。
“……李太太她可是看得紧啊……”
“就是,这些年也不见她……”
见我站在眼前,秘书们作鸟兽散,留下乔秘书笑眯眯地看着我,“徐先生回来了!是不是刚下飞机啊,直接就到公司来……”
“跟我进来一下。”
“哦。”乔秘书心虚地垂下脸,刚才的几个女孩虽然没有看向这里,但眉间眼底都在密切地观察着,我瞪了一眼,乔秘书立刻也变得严肃起来。
走进办公室,放下东西,我径自整理收拾着需要存档的文件,一边发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徐先生!”乔秘书委屈地说,“我们也没说什么!”
我转头看她,她认命地说:“就是这段时间,李太太动不动就到公司探班,不光是看李先生,还问您在不在,问了又不说做什么,感觉有点奇怪。”
我横了乔秘书一眼,“怎么奇怪了?”
“我进金宝三年,从没见过李太太这么频地出现,所以……我们就……”
“就开始谈论起李先生的隐私了?”
“没有下了!徐先生,对不起!”乔秘书低着头。
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因为你是我的秘书,所以对你的要求才比别人高。谈论同事和上司的事情是免不了的,但是不要在公司,这样对你不好。”
乔秘书抬起头,眼睛又开始亮晶晶了,笑着跑出去给我端了杯水。
“李先生呢?”
“带着刘秘书开会呢。”
乔秘书出去了,我则莫名奇妙地心神不宁起来,是啊,最近李夫人来的勤,对李维岩和我都很关注,虽然我是真的不在意,但这其中多多少少预示着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家晖阴沉地打电话给我,我知道,新的烦恼又不期而至了。
“徐沐,”家晖叹了口气,“你知道‘静雅’是什么地方,我已经不止一听人提起,所以,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家晖低沉的声音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你……和李维岩的事情,很多人曾在‘静雅’谈起,暧昧的绯闻满天飞,我想,消息肯定已经传遍了业界。”
听了,我心一沉,但好像清楚迟早会有这一天,也并没有太惊讶。正如之前跟李维岩说过的,有些事情无法回避。
“徐沐?”家晖叫道。
“我在听。”我说。
“有必要让李维岩尽快知道,才能理。这种事情总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家晖说。
“家晖,谢谢!”
放下电话,我马上拨通康平。
“是我,徐沐。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有没有听过我和李维岩的传闻。”
康平叹了口气,“我正在想这件事情是否值得告诉你。最近的确有这样的说法,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没有证据。”
“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证据。”的
“我在想是否有人别有用心,传闻,防不了堵不住,但破坏力又很强。徐沐,想开了也不用放在心上,商界是现实的,传闻在利益面前实在不堪一击。”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谢了!”
“呃……那天,江舒文的婚礼上,我看见李太太在露台边站了很久……”
我心中一动,“我知道了,谢谢!”
放下电话,心里反倒是一阵轻松。来了,来了,第二只靴子也该落地了。
不知不觉之间,我和李维岩不再是一夜露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从未说出口,那个敏感的话题谁也不去碰,碰了就要面对重重荆棘,就没有办法再回头。心里存了拖一天是一天的打算,但拖到如今难道还能再拖吗?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千方百计要逃避的,恰恰是逃避不得的……
我坐了良久遂起身出去,已经静不下心来,不如回家休息。推门出去,只见久违了的庄平燕正在跟乔秘书说话。
“李先生正在开会,不如庄小姐略等一等?”乔秘书摆出招牌笑容。
“不用了,把这个交给李先生吧!这是庄氏和金宝第二阶段合作的项目规划,请他先看看,我会再给李先生打电话的。”庄平燕说完便往电梯走,见了我,又转回身来。“徐先生。”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
“庄小姐,”我一点头,“正好我也要出去……”
“我正想找徐先生谈谈呢!”没等我说完,庄平燕突兀地打断我,“既然遇见了,不如就在这里说说。”
我略一迟疑,“呃……好,那,就请到我的办公室吧!”
冲乔秘书示意一下,她便乖巧地去准备茶水。我将门打开做了“请进”的手势,庄平燕扬着头走进来。引着庄平燕坐下,对上她一副来者不善的表情。
乔秘书端来茶水有礼地放在我们面前。
庄平燕冷笑两声,说,“没想到,徐先生这般人才,却喜欢给人家做小。”
我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名人不说暗话,这个时候推脱不知道她说什么,就有些虚伪了。放下茶杯还没出门的乔秘书显然受了惊吓,神色惊诧地回头,接着便灵敏地将微微敞开的门重重关上,我看了看靠在门上的她,嗯,还行,知道慌乱之中应该先做什么。
“没想到,庄小姐这么不客气。”我说。
庄平燕面色一凛,“我姐姐的事情就是庄氏的事情,金宝和庄氏可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难道我是金宝是我的吗?还是庄氏是我的?庄小姐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笑了,“金宝和庄氏怎么样那不是我需要理的事情。”
“但金宝是李维岩的命根子,庄氏是李维岩的靠山和搭档,你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不在乎。”
“那……似乎庄小姐找错人了,你略等一会儿就会看到李维岩了,不如直接跟他说。”我也冷笑,冲着乔秘书说:“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乔秘书一点头,开门出去,门随即又被紧紧关上。没有了旁观者,庄平燕反倒安静下来,审慎地看着我,似乎在捉摸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姐姐说的没错,徐先生你的确不简单。”她说,“可惜,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法则,不知道最后你能从李维岩身上得到什么。”的
我也地望着她,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不如问问她,“庄小姐觉得,我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庄平燕略一想想,便笑了,“那要看看他有什么,什么是他能给的,什么是他不能给的。”
“如果庄小姐心中已有答案,那又何苦来找我。”
“徐先生又是何苦?我知道我姐夫很有魅力,但似乎并不值得徐先生为他身败名裂。”她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说:“庄小姐认为我会身败名裂?”
庄平燕眉毛一扬,“庄氏绝对有这个能力。”
“看来庄小姐还不了解我,若论自保,我徐沐还是可以承担的。”
“遗憾的是,我不这么认为。”庄平燕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徐先生从新加坡回香港的时候,并不见得有多强悍。”的
我面色一沉,刚想说话,电话就响了起来。我坐在那里,静静听着电话聒噪且执着地响着,直到它放弃。紧接着便听见敲门声。
“请进。”我说。
刘秘书满面笑容地探头进来,“李先生请庄小姐过去。”
庄平燕笑着看看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庄平燕随刘秘书离开,我再拿起了我的东西,开门出去。不理会乔秘书的站起相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开始让人觉得气闷。
回到家里,关掉手机拔掉电话,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是啊,这几天奔波在飞机上,真的觉得累了。
“叮咚……叮咚……”
我被声音唤醒,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分辨出来是门铃。摇摇晃晃地起身,发现天色已经全黑,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
“叮咚……”门铃还在响着,我走到门口,监视器上是李维岩的影像。我打开玄关的灯,门铃戛然而止。李维岩直视着监视器,我则通过监视器看着李维岩。门里门外,就这样对峙良久。终于,我轻轻一拨,门锁已开。眼看着李维岩将门缓缓推开,同样在门口互相看了一会儿,我转身进去。
“怎么不开手机?”李维岩站在客厅的电话旁,俯身将电话线再插进电话里。
我坐在沙发上,懒懒地说:“想好好睡一觉,不愿别人打扰。”
“找了你一下午都没有找到,我很担心。”李维岩坐到我身边说。
我笑了,“担心我什么呢?再犯老毛病?那就让人笑话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揽住我,我顺从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还能捉住睡眠的余韵。不必多说,两人心知肚明,就算是想说,又能说些什么呢?
“平燕她……”
我摇摇头,李维岩便停了话头。睁开眼睛,离开李维岩的怀抱,我进了卫生间,洗漱一番,觉得神清气爽了才出来。到厨房做了一壶茶,拿了两个杯子,重新坐到李维岩面前。
“今天,庄平燕问我为什么喜欢给人家做小。”我看着李维岩说。
他皱着眉头,“徐沐……”
我做了个手势打断他,“也许你知道,现在我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已经传遍了业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拿你我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摊开手,笑了,“怎样呢?你的看法?”
李维岩看着我,他知道,这一是一定要谈个清楚了。“你知道我就行了,别人说什么你又何必去理会?”
“不必理会?”我笑着说,“那么明天会不会又有人跑来羞辱我一番,还觉得理所当然?”
“徐沐,我已经说过平燕了……”
“庄平燕就是理所当然!”我忽然间有些伤感,“她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说错什么,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他忧虑地望着我,神色间有着理解和恳求,但我依然要说。
“李维岩,你不能让我险到这般狼狈的境地,”我摇摇头,“你不能!”
李维岩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他知道了,说到现在他已经知道我将要说什么,于是……
“我不愿意再这样继续下去,”我说:“李维岩,问题迟早要解决,怎么解决,由你来决定。”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没有过门……我就这样简短地直奔主题,迅速得连我自己都没有预料。
李维岩无意义地转动着桌上的茶杯,盯着、看着……没有喝下一口。沉默良久,他缓缓点头,迟疑地站起身来,看看我,走向门口。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你做出选择就够了,不必给我答案,我还够聪明。”
他脚步略一停顿,随即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从来就有这样好的直觉,商场上每逢不期而至的大战,我总会自觉地提前养精蓄锐,坐在沙发上,我苦笑出来,原来回到家里,睡了个昏天黑地,为的就是这样一场抉择。
第 65 章
一早,睁开眼睛,发现新的一天是这样懒洋洋地到来,没有为什么,第一个念头就是,时间已经过了三天。
这几天我正常上班、正常开会、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地与李维岩探讨企划,正常得连我都觉得有些奇怪――我,过于平静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的人,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也没有一点等待选择或是放弃的自觉。而李维岩并不是这样。如非必须,他不会出现在公司、我的眼前。在越来越少的空闲当中,我有时会想,也许就是因为他有失常的必要,我才有保持正常的必要吧!
但是今天,我有点懒惰……起床时间已经到了,我却不想起来;接着上班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坐在家里,突然不想上班。于是,打发来接我的王司机回去,给乔秘书打了电话。这个上午,我选择了休息,乔秘书可要忙了……
我将小沙发搬到落地窗边,看着触手可及的蓝天,庆幸公寓的附近没有其他高楼。平日里会抱怨阳光无遮挡,但在这样清爽的早晨里,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也是件乐事。可见,人是不能太贪心的,占了一样就好。那我……到底算不算是贪心呢?如果当初不是我贪心,我和凌远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但,难道我就真的能甘于糊里糊涂地乞讨凌远有限的爱情,看着他将我所珍视的一个一个粉碎?要是从头来过,恐怕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我欺骗不了自己。
那么现在的李维岩呢?
看着明净的天空,我自嘲地笑了,真是贪心啊,徐沐,怎么心里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有这样的念头就一定不对吗?有这样的期待就不可以吗?我,已经厌倦了在在这些情爱中博弈的游戏,这就当作是最后一吧!
这偏得的一天用来做什么呢?我将车子从车库开出,不开车的时间久了,技术有些生疏。我游荡在大街小巷,在堵车的长队中逍遥自在,这个时候,时间对我来说是如此的宝贵和关键,偏偏我自己的时间又是这么需要浪费。快到中午了,我调转车头,开向“静雅”。
在门口恰好碰上小弟王昆,见到我便殷勤地跑来,接过我的车钥匙,转手给跟在后边的泊车小弟,嘱咐几句,便引我往里走。
“徐先生,您是约了人还是……”
“闲了,找家昭家晖聊聊。”
“二少爷昨天刚去了新加坡,这会儿只有大少爷在。”
我略一迟疑,“那就去告诉家昭我来了。”
“好。”将我安排在老地方,王昆去了。
看看熟悉的架子上,照例摆着好酒,可惜,如今我是想赖点酒喝也喝不成了。
一会儿,家昭推门进来,看看我,笑了。
“闲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来做什么?”家昭笑着坐下。
本来是普通通一句话,玩笑般说玩笑般听,我现在听了心中却是忽悠一晃。是啊,来做什么?自己想想也觉得没出息,不管好事坏事,想得到的便是这里,来做什么呢?
原来的朋友亲人,为了凌远我通通背弃,接着象报应一般凌远也背弃了我,康平、高峻看似生命中的过客,李维岩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叶家兄弟是多年的相识,还是朋友,还能分担些喜悦和悲伤……
“怎么了?”家昭见我迟迟不答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
我看上家昭略显关切的脸,笑了,“就是在想来做什么呢!想出来了,到了中午,想叶先生请我吃顿饭。”
家昭看着我,明明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也不去戳破,“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别人请徐先生吃饭怕是要排长队的,我真是荣幸。”
“原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要吃好的!”
“好的?”家昭笑了,“刚进店的澳洲九头鲍,让大厨做两个来尝尝。”
我“呵呵”地笑了。
“至于吗?”家昭说,“你就是想天天吃鱼翅捞饭也吃得起啊!占我点便宜就乐成这样!”
“唉呀!怎么吃都不如白吃的香啊!”我舒服地抻了个懒腰,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和家昭说着没营养的话打发时间,是在蓝衫的时候我最喜欢的消遣,那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上不了台面,总算还能装得没心没肺,现在一切都清楚明了,反倒觉得荆棘、举步维艰。
一桌子好菜陆续上来,虽说西餐显得精致文雅,但我还是喜欢中餐,不管是第几道菜通通上来,显得丰盛热闹有气氛。看到了菜自然就想起了酒,盯着家昭,冲酒架子努了努嘴。
“嗬!要求还不少!”家昭笑了,“不是我舍不得,是怕家晖回来找我算帐。”
我用手揉揉肚子,“这个祖宗我已经容忍它很久了,也应该好了,不试怎么知道?今天就拿好酒试试吧!”
“各退一步,先喝点不烈的甜酒看看。”
虽然眼前摆着女人喜爱的马天尼,但也聊胜于无,九头鲍也很够味道。
“家晖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大概下个星期。”
我听了点头,等家晖回来,一切就都有分晓了。
“他回新加坡……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我问得有些犹豫。
家昭笑了,“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从凌远手里得到丰瑞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叶家全力以赴,也要一段时日。”
我眼神闪烁,“怎么说?”
家昭叹了口气,“马凌远的确不简单,要不是这段时间他有些心神不宁,我们确实无机可乘。要想扳倒他,还真得需要一些时日。”
听着家昭的话,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是啊,曾经那么爱,只容得自己欺侮,哪能轮得到别人。
家昭一笑接着说:“怎么?还是会在意?要是你徐沐想保他就早说话,省得我们白费力气。”
“有我就会放弃?我才不信!”我说,“扳吧!若是他能被扳倒,就算不是你们也有别人,倒不如是叶家,几辈子的熟人了。”
人归根结底最爱自己。连我自己也觉得变心变得快,只要是不再有爱,往日千钧重负压在心上,而今任谁都能轻轻巧巧的一替一换,最是方便,轻描淡写地改天换日。不舒服归不舒服,但……真的不在意……
“家晖回去是马凌远要他向董事会说明新馆开张以来的情况,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暗地里的动作。”
“有叶太太坐镇,凌远不会怎样的。”
“听说……你和马凌远还见了一。”家昭犹豫地说。
“哈!虚伪!不必听说,你是亲见吧!”我笑着骂他。
家昭也笑了,吃了口菜,“看来你是真的不在意了?他走得时候沮丧得很。”
我一笑,没有说话。
“不过马凌远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家昭说,“想做的事情恐怕不会放弃。”
“你是在警告我?”我挑挑眉毛,“警告我别走回头路?”
“这可轮不到我来说,不过马凌远有什么动静,我会及时告诉你的。”
我看了看家昭,“真是,玩点阴谋诡计还大张旗鼓。”
“我们想做什么你都心知肚明,真人面前犯不上做小人戚戚状。”
我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都说叶家兄弟厉害,果然!”
家昭笑了,“你也说是叶家兄弟,”他笑得似乎别有用心,“家晖这两年可谓进步神速,他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可能还要多谢你。”
“我?我可从未教他往这方面投入,像他那样单纯的孩子,就应该单纯下去,别弄得像我们一样,个个心底阴暗。”我说。
家昭摇摇头,“没办法啊!有你这么个样板在前面竖着……恐怕有一天他是要冲在前面的。”
“他可还不是马凌远的对手,你仔细看顾着。”我说。
家昭看着我,笑了,笑是笑了,但让人看得不舒服。
“笑就笑了,怎么笑得这么阴险狡诈!”
家昭笑得更加开心……
在“静雅”消磨了一个下午,玩遍了新馆里所有的样,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电影院,趁机把错过的片子看了两部,吃了下午茶又吃了晚饭,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今天的成就在于,事实证明,我可以开始接触酒精了,从少量开始,我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重振雄风。
回到公寓,一出电梯就看见一个快递员捧着束,有些疲惫地靠在我的家门上。见我出来,便不着痕迹地留意,直到确定我就是这家的住户才瞬间摆出灿烂的笑容。
“请问是徐先生吗?”
我点点头。
“这是送给您的,请您签收。”
我看了看单字,没错,是送给我的。接过快递员手里的鲜,仔细看看,是个夸张的心形玫瑰束,上面还被精心保持着些许水珠,看来那快递员也刚到没有多久。
打开门走进去,先到房间欢乐舒服的家常服,转而到厨房泡了壶茶,坐在沙发上,有距离地审视着放在茶几上的娇媚朵,美则美矣,却有些不合时宜。正在出神,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好。”
“是我……听说你今天没有上班,是不舒服吗?”
“不是,前段时间有很多假期被占用,今天恰好想休息。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休息到周末。”我说。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应该没有问题,你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
“谢谢你。”
“收到了吗?”李维岩的声音重新振作了一下,尽量显得欢快。
我了然地看着那捧心形玫瑰说:“收到了,没想到是你送的。”
“是今天我突然想起,我还从未给你送过。”他的声音显得情款款。
“有什么寓意?”
“就算是体会我对你的追求吧!”
“追求?你现在有这个资格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我甚至可以想象李维岩的表情,只听一声叹息,李维岩说:“徐沐,你……就像拿着一条皮鞭在一边守着,让我不敢有半点自欺。”
我闭了闭眼睛,“如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徐沐,你还像一口枯井,越越美……要想到那么美丽的地方,就要不计后果地纵身跳下去……”
我将手机拿开,然后挂掉。我需要的,我等待的不是这些。
临睡前,我对自己说,这第四天已经过去了。
66 开有时
还剩三天,到哪里去好呢?如同鬼使神差,我收拾了简单的衣物,直奔机场。直到我登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我也没有确切的想法,到底回北京做什么?
这些年总是匆匆经过北京,转机到内地的各个地方,但始终没有回到我最初的地方看看,古老的宅子,躲过了政府城市建设的征用,还在那个老地方过自己的岁月。安顿在附近的酒店,徒步走过去。
走在不熟悉的街道,依照记忆寻找那个破旧的路牌,信步走着,也不去问路,找不到就继续找,我……很悠闲。站在岔路口,我依靠直觉停住,反复辨别,拐进去,走了一段路,眼前逐渐熟悉起来,在新的窗子上我能看到旧时的痕迹,路边的青砖也散发着旧日气息。我捕捉着这种气息,看着、闻着、感受着,找到了自己来时的路。在胡同里,不时有人力车与我擦肩而过,车上有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贪图新鲜的情侣,也有独自的旅人,在这里寻找自己想要寻找的。偶尔空置的人力车会在经过时减缓速度,我在分辨路,骑车的人也在分辨着我。我不是游客,我就属于这里,我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
站在一扇门前,我反复打量,门牌号是崭新的,但号码是刻在我心里的那一个。门是漆过的,但也能看得出来已经漆过很久。没变的,是门前的两个石墩、门上的门铛,多年过去,纹依稀还在
抚摸着石墩的纹路,我顺势坐在台阶上。这里有我最初的记忆,昏黄的幸福和悲伤从遥远的年代缓缓走来,带着旧时的气息,这些,只有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小的时候,坐在这里觉得宽大惬意,现在坐在这里只有觉得局促,抬头看看胡同顶上的天,这天没有变。一阵熟悉的鸽哨响起,一群鸽子飞过狭窄的天空,我仰头看着,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是了,当初的天被遍布房顶的电线分割成一块块,鸽子从这割裂的天空中盘旋而过,如今电线不见了,这也在是片完整的天了,可当初简单的快乐已经再难拉住……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感觉身后本要出门的人看到了我便停住了脚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位老奶奶,手里还挽着个篮子,她见了我,竟然一脸的惊讶和怜悯。
“孩子,怎么了?碰着什么烦心事儿了?”她伸出手往我脸上摸来。我往后一仰躲开,老奶奶叹了口气,不由分说地拉我起来,说:“来,进来说说,既然坐在我家的门口了,这就是缘分。”
我就如此突兀地踏进了这个院子,没由得我做任何准备,仿佛站在幕后准备进场,原想做几个呼吸,让自己的眼神更加坚定一些,却不知被谁猛推一把,一头栽上台子。
被老奶奶一路拉着进去,经过院子里墙上挂的一面镜子,我这才看见自己悲伤无助的表情,还有脸上的泪水……
“您是要出去买菜?”坐在阴凉的树下,我问。
老奶奶摇摇手,说:“不急不急!等太阳再落落出去更凉快。”
“您住在这里?”我环顾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几间房。
“住是住在这,但房子可不是我们家的。这是帮人家看房子,我和儿子也有住的地方。这里主人十了年没回来了,怕是不回来了,在北京这么个大地方,我能在这个院子里养老也算是福气了。”老奶奶边说边观察着我,“孩子,人生在世什么事都能遇上,十事八九不如意,凡事看开些。”
我笑了,点点头。“我能参观一下这房子吗?”我问。
“好啊!”老奶奶笑着说,“这不是自家的房子,我们也不能搞点北京的胡同游。隔壁胡同也有个不错的宅子,每天都接待客人参观、吃饭的,挣了不少钱呢!其实这宅子一点也不比那家的差。”
老奶奶一家只住了西边的厢房,正房和东厢都空着,但看得出来被清洁保持得很好。几十年的老家具还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仿佛将门一关,就能回到从前。里间,奶奶生前最爱的雕木床还在那里,妈妈当年也是躺在这张床上,拉着我的手,说了什么呢?那时候我还太小……东厢房里,是我的旧友。当年收拾了自己的最爱投奔新加坡,去了才发现世上,竟然有那许多好玩好看的东西。我是个恋旧的人,但当年随身带着的心爱之物也不知在哪里了。从那时候开始,心爱的就变得多了起来,先是宁蓝,再是凌远……如今,李维岩也算是一个吧!
从房里退出来,向老奶奶告别。
“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老奶奶挽留说。我笑着谢绝,在黄昏中离开,心里舒畅了许多。
这一夜,我做了个难得的好梦。梦见妈妈抱着我,站在老宅的门口,满面笑容地从邻居手里接过栗子,边说笑着,边剥了喂我吃,她的手指上沾满了我的口水,看着我的眼里全是笑意……
接下来的两天,我流连于北京的各古迹,做了一个真正的游客。十年了,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我没心没肺地接受各种旅游的噱头,各种没有意义的冤枉钱,像个小孩一样走到哪吃到哪……从前是快乐容易,钱难赚;现在是不在乎用钱去买一点点短暂的快乐。坐在北京国际机场,我还得意于自己的超脱,直到飞机降落在香港,我才发现,人果然是善于自欺。
这是最后一天,我打开关了三天的手机,准备迎接结果。
回到公寓,一切都是走时的样子,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发了一会呆,我找不到任何会有变化的迹象,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于是我开始平静地收拾行装,将从各个旅游景点买来的纪念整理好,甚至还在考虑分送给乔秘书他们……
“叮咚!叮咚!”
门铃打断了我的动作,我停滞了片刻,转头看向门,心开始狂跳起来。我缓缓地走向门口,监视器里是李维岩的脸,脸上看不出任何征兆。感觉到自己的紧张,我自嘲地笑了,轻轻将门打开。
李维岩站在门外,眼里有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被安慰的渴望。他一进门便抱住我吻上来,神情急切动作粗鲁,好像饥渴的人遇到甘泉……
“我……跟文燕提出离婚了。”他的轻声叹息就像我耳边的炸雷。他搂着发呆的我往床边移动,“现在,我有资格得到你了吗?沐……”声音消失在嘴唇相碰中,我们一头栽倒在床上,急切得像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Zuo爱……
李维岩扯掉我的衣服,又扯掉自己的,全身覆盖上来,我则欣然迎接……一切都是慌乱的,敷衍地前戏、迷乱地亲吻,直到他一鼓作气冲进我的身体,我们不约而同满足地叹息……眼前的李维岩是严厉的,粗鲁的动作,狂乱地索求,我就像是被穿成串的虾子,明明是想蜷缩,却被迫被竹签穿直……李维岩禁锢着我的手脚,逼我用舒展的姿势接受暴雨袭击,我的四肢紧张颤抖,却只能承受……是的,仿佛在被他征服,好像是在被他尽情享用,但是……强硬之中……仍有快乐侵袭……他的冲刺、我的嚎叫,我们这么无所顾忌、没有顾虑……仿佛有鼓声在为我们伴奏,声音就“隆隆”地响在耳边,节奏越来越快,直到我最后的高叫伴着他的,坠入一片黑暗……
良久,神智才又回到这里,李维岩拥着我也是精疲力竭,我想说话,却找不到呼吸。两人抱在一起喘了很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弄伤我了……”
你也伤了我,”李维岩说,“这几天你就这么不见了,让我伤心……”
你……真的决定了?”我看着他。
我笑了。
“果然是徐沐,”他说,“喜欢兵行险招,要么就得到,要么就失去,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也不给我留……”
我笑着吻上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也许,真的一切都会如最初那般……晴朗、幸福……
“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他问。
我们依旧吻着,“以后有时间的时候再告诉你……”
吻着吻着,李维岩又翻身覆上来,身体接触严丝合缝,我们互相看着、瞪着,呼吸又逐渐粗重起来……
67
这不是我习惯于出现的场合,但是当我发现既然回避不了,就只能接受这新鲜的际遇。
三天后,家晖回到香港,捎了我最爱的新加坡小食,顺便打了电话叮嘱,就算是能喝酒了也不要以为身体复原了。和家晖的电话一起到来的,是李夫人消息。一张散发着幽香的卡片被乔秘书放在我的桌上,打开看了,结果和家晖正在讲的电话被我草草收尾。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作为一个被损害了尊严的女人,李夫人尤其显得彬彬有礼。待人接物良好的习惯和品质显示了她的教养。坐在一个普通的茶馆里,两人看似同茶一般清心寡欲,眼里的神情却全然不符。在李夫人的眼里我看不清自己的影子,甚至抱着什么心态来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当李夫人打了电话相约,我答应得毫不迟疑。
“约徐先生出来,是想谈谈关于我先生的事情。”李夫人娓娓道来。
“请说。”
“我不愿失去我的丈夫,如果徐先生能够不趟这潭浑水,相信是个明智的选择。”李夫人保持着微笑。
我看着李夫人,也笑了。“原来归根结底,李夫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李夫人看着我,“难道想保住自己的丈夫就是普通的女人?”
“不。”我摇摇头,“是方式。”李夫人等待我的解释。
“大多数的女人,在男人有外遇的时候,会觉得是第三者的错,那个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男人,而不是男人不好。”我笑着说,“这也就是李夫人为什么第一时间找上我的原因。”
李夫人也笑了,“女人知道是男人的错,但又不想失去男人,那她会怎么做呢?有些女人善于自欺欺人,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我垂下眼,撇撇嘴说,“瞧,我并不了解女人。”
“而我了解男人。”李夫人说,“我知道男人离不开什么,需要什么,起码,我知道李维岩离不开什么,需要什么。”
我点点头,“我相信,而我的确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是李夫人找我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说。”
“我想跟你打赌。”
我失笑,“打赌?我以为你是要我远远走开,而且这种场面不是还应该有什么怒火啊、眼泪啊、支票啊之类的东西吗?”
李夫人看着我说,“我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徐先生是那么骄傲的人,我很理解维岩为什么对你感谢兴趣。如果不是危及到我的婚姻,我是不会在意徐先生这样的人在他身边帮助他的。”
我抬眼看着李夫人,她的意思非常清楚,如果不是李维岩要离婚,我的存在她是不放在心上的。
她接着说:“我只想和徐先生打个赌,猜一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事实会令徐先生有所决定,到时候你的决定跟我也毫无干系。”
我心中暗暗叹气,不愧为庄氏的大小姐,在李维岩身边这么多年,这个女人精明强干,是以柔克刚的典型,而这个要求,我难以拒绝。
“怎么个赌法?”
李夫人笑了,“那我们就看看李维岩到底最在意什么?是你?是我?还是你我能够为他带来的……东西。”
我皱皱眉头。“李夫人打算怎么做?”
“当年是庄氏扶持了金宝,现在金宝强大了就想把庄氏一脚踢开?莫说是金宝,就算是被称为商界传奇的汤执也不会轻易与庄氏作对,何况李维岩要跟我离婚,摆明了要扫庄氏的面子,徐先生认为,庄氏会善罢甘休吗?”李夫人微笑着娓娓道来,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虽然金宝现在蒸蒸日上,但根基却没有庄氏来得稳,这些年也是树大招风,庄氏要想动它,绝非难事。再高的大厦,只要触动了那关键的一点,也会瞬间崩塌,徐先生是同道中人,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我想想,笑了,“所以,李夫人想赌的是,李维岩是要金宝还是要离婚?”
李夫人笑着点点头。
“李夫人觉得我会傻到答应吗?李维岩已经做了决定,难道我会画蛇添足地去做这种无谓的考验?”我摇摇头,“我不跟你赌。”
李夫人看着我,沉默片刻,说:“徐先生果然聪明,但不管你愿不愿赌,这都是将会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徐先生才华横溢,但是只凭你和他两个人,是不可能力挽狂澜的。无论如何,他都会面临第二选择。”
我和李夫人对视着,心里清楚她说的话就是事实。说是赌,这话也没错。商场之上胜负难料,我若是赌,李夫人和庄氏未必不是赌。说什么因为扫了庄氏的面子而大动干戈,说不定庄氏早就将金宝看作是一块肥肉,这仅仅是开战的理由。我从来都相信自己的能力,对李维岩也从不吝啬我的信任,既然不可避免,不如迎头一战。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我垂下眼帘,放下茶钱,转身离开。
我回到金宝大厦,直接到了李维岩的办公室。
“准备好应付庄氏了吗?”看着他,我直白地问。
李维岩看看我,笑了,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因素,现在,李维岩的一颦一笑都能够让我的心微微一动。他嘴角扯起熟悉的笑纹,说:“如果能够避免当然好,如果避免不了索性就迎头碰上。”
我看着他,“心理准备你是有了,物质准备呢?”
“有你在,我怕什么!”李维岩伸手搂住我,“那天说出来,就知道会有这一遭。金宝要比庄氏更加年轻、有活力,就算是场硬仗,我们也没问题。”
我笑着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希望这场风波真的能快快平息,这么多年了,我是真的觉得累了……
庄氏的进攻审慎地默默展开,先是取消所有在谈项目,已经进行的则在死抠合同细节,一下子打乱了金宝的资金运行;后是利用手中金宝的股份操纵股价,动摇股民和市场对金宝的信心。商场之中没有秘密,所有的结盟与对立都是通过具体的商业运作显示出来,庄氏与金宝的商战引起业界一片哗然,财经媒体也找到了令人兴奋的噱头,每天都在公报双方得失,虽然也有媒体顺杆而上,隐晦地猜测李氏夫妇的关系是否有变,但……没有人真正知道这是为什么……
金宝内部严阵以待,一方面调集人手理流动资金的问题,另一方面,我和李维岩则频出席商业的活动,在这个时候展示自己也是信心的表现。有的时候李维岩甚至会携眷出席。在前天晚上的宴会,一个商界长辈看着远应酬地李氏夫妇,迂回地向我刺探,还感慨地说,“早就过了多头争霸的年代,守着这么一片大好市场,何必呢!”我想起了电影《阮玲玉》中的一句话,“女人站起来了,并不意味着男人必须倒下去,大家可以都站着,这个世界足够大。”但是在感情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位置,甚至不是站起来和倒下去,而是……只有一个位置。
李夫人表现出做人太太的职责和本分,这就是她想要的。庄氏和金宝的冲突她可以置身事外,尚未尘埃落定,李夫人断断不会将婚姻危机公之于众,有什么需要交待的,会等盖棺定论再说。
一连几天,我清查了金宝所有项目的资金状况,可喜的是尽管在建项目不少,但大都已经交付中期款,还有一些项目已经在盈利,内地的马铃薯项目也取得了进展,只是鉴于目前的状况,金宝还不能全力以赴地争取内地相关的业务。
康平来过电话,我没有多说什么。他体贴地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需要他的话,只管开口……其实,有朋友帮忙是件好事,但我心里执拗地认为,这是我和李维岩两个人并肩作战的事情,别人还是不宜涉足太。
“徐沐,有的时候太倔强也不是好事,识时务者为俊杰,需要帮助的时候就要说话,”也许是因为我冷淡的语气,康平似乎有些恼了,“这样吧,我会把庄氏和康氏所有在建项目的进程传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我一时间愣住了,“……那可是康氏的机密,你就对我这么放心?”
“哼!你徐沐是什么人我自问还算清楚。”没等我说话,康平就挂了电话。几个小时之后,康平打电话来要我接收传真,一会儿,传真机里便吐出了康氏地产的机密资料。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告诉乔秘书不要打扰,我拿着资料,坐在沙发上,却难于集中精神,目光扫过一行行字,却全然不知自己在看什么……
正在发呆,便听见有人敲门,接着是乔秘书怯怯的声音,“徐先生,呃……有客人找您……”我还记得自己告诉她不要打扰我,眉头刚刚皱起来,便听见乔秘书说:“是叶家晖先生。”
答应了一声,我起身将康平的资料锁在柜子里,然后将门打开,家晖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忧虑,见了我便绽开笑脸。“专程来请你吃饭,有没有空?”
我看看外面的工作区,职员们已经陆续离开,下班的时间已经过了。知道李维岩中午就出去谈事情了,现在整个顶层也没有几个人。我让乔秘书下班,接着把家晖让进办公室,“略等我一会吧!”
家晖走进来,四看看,苦笑起来,“看来,你是真的跟庄氏对上了。”
“怎么?”我边收拾东西,边回头看他,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啊,我的办公室是有些凌乱,各种资料四堆叠,几件外套胡乱地仍在一边,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进出我的办公室,所以办公室也一向是自己打扫,只是这些日子……
我笑着拎起一件外套,“不是请我吃饭吗?我已经准备好了。”
下楼坐上家晖的车,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一片混沌中,陡然被烟味呛到,便咳嗽着醒来,只见家晖正有些狼狈地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盒里。“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问。
“也没多久。对不起,把你弄醒了。”家晖说。
我向车窗外望望,发现停在地下车库里。“这是哪里?还以为你会带我去‘静雅’,怎么,有新的好去?”
家晖看着我,做了个怪相,“也许吧!总之跟我走好了。”
走出电梯,发现这里是一栋公寓。途中我疑问地看向家晖,他都含笑不语。直到停在一扇门前,输了密码进去,才发现这里是……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我换鞋进去,宽敞的大厅、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开放的厨房和虚掩着门的卧室。
“怎么样?还不错吧!”家晖笑着说,“算是我的……私宅。”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私宅?怎么说的这么暧昧!打算在这里请我吃饭?”
家晖扬着眉毛说:“有什么奇怪?我做给你吃。”说着他拉我走进卧室,拿走我的外套,让我坐在床上,“知道你累了,你先睡一会,等我准备好了再叫你。”
看着这样的家晖,我觉得很是新奇,“家昭让你出来自己住?”
他一边安顿我,一边说:“我也这么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房子。”
“看来你喜欢简单的家具,温馨的风格。”我边看看周围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看着我脱掉外衣,他拉开被子让我躺在床上,再为我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家晖在轻声叫我的名字,我想睁开眼睛,可是睡眠那样执着地拉着我。一阵安静之后,当我几乎又陷那黑暗温柔的地方,只觉嘴唇被什么东西柔软地依附着、吮吸着……它越探越,将我从睡梦中一点点地拉出来……温柔而执拗地舔舐,让我不自觉地呻吟出声……突然,那柔软的触觉消失了……
第 68 章
我睁开眼睛,眼前已是黑暗,柔和的光从卧室的门缝中透过来。我躺在床上,疑惑刚才的感觉是否是梦境。我抚上嘴唇,还能感受到温暖和湿润……
起身出去,只见餐厅的桌上摆了几样精致小菜,是我喜欢的口味。家晖还在厨房里。
“没想到你的手艺不错!”我说。
“啊?”家晖有些尴尬,“是吗?你……醒了?”
我端详着他,无辜地笑了,“刚刚醒。”
坐在餐桌前,手边是家晖特调的淡酒,喝了一口,几乎就是捎带酒精的饮料。吃了几口,我夸张地点点头,“真是不错啊!看来‘静雅’也真能够熏陶人。我记得你以前是根本不会做这些的。”
家晖笑了,“你刚刚还夸奖我手艺不错。”
“哦,那是卖相,没想到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不错。”
“你喜欢就好。”家晖说。
工作了一整天,又睡了一会儿,肚子真的有些饿了。专心致志地吃了饭,拿了餐巾抹抹嘴,才有心情问问家晖的新加坡之行。
“这回去有什么感受?”
“说真话?”
我一挑眉毛,“当然!”
家晖地看着我,一抿嘴,笑了,“真是难为了马凌远,当年怎么费尽心力争得的丰瑞?真是难为了你,怎么绞尽脑汁去争的丰瑞?真是难为了我,要怎么学习去争得丰瑞……”
我沉默片刻,说:“去争,就是因为想得到;想得到,当然要付出辛苦。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又何必去争?”
家晖撇撇嘴,“既然你们都那么喜欢,我当然想试试喽!”
“真是!”我横了家晖一眼,“你以为是选冰淇淋啊!试试新口味!”
“我早就过了选冰淇淋的年纪了,徐沐。”家晖语气严肃起来。
我笑了,说:“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家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金宝和庄氏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打起来?”
“你觉得庄氏和金宝不应该有冲突?”
家晖摇摇头,“恰恰相反,冲突是必然的。庄氏自然不会看着金宝做大,但是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动手,就有点不可理解了。”
我垂下头,发现说实话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家晖既然问了,我就不会隐瞒。“如果……是因为我呢?”我抬起头来,直视家晖,“李维岩想离婚……为了我。”
家晖的一张脸,惨白……
家晖坚持送我回家,一路无话
“那……谢谢你送我回来。”站在公寓门口,我道别。家晖默不做声地点点头。打开门,一脚踏进黑暗。还没有开灯,家晖忽然从背后抱住我,“家晖?”
他将头埋进我的后背,闷闷地说:“只是几天,几天而已。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准备好了想开口,没想到,回新加坡的这几天……我就失去了你……”
“家晖……”
“只是离开了几天,我就失去了你。”
我缓缓转过身去,抱住家晖。“家晖,这,我是真的想试试,就再试一。这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要再理我。是好是坏,我都想自己承担,我不能再依赖你……”
轻轻挣脱家晖的怀抱,我关上了门。靠在门上,觉得这一刻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我将自己交给了命运,决心再努力一,看看神会把我抛向哪里。
“叮咚!”门铃在头上响了,转头看向监视器,是家晖。
我按下通话键,“家晖……”
冰冷的机器里传来家晖温暖的声音,“我是想告诉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说话,庄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家晖转头走了……
仗还是要打,该做的准备一样也不能落下,不管外界和内部都是怎样猜测庄氏跟金宝翻脸的原因,但是金宝的职员们都因为压力和危机感而全力以赴。乔秘书这几天每天都跟着我一起加班,叫她出去约会也不去。李维岩和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常常是匆匆见上一面,互相交换关切的眼神,有时短暂的一吻,搞得两人都象刚刚萌动的年轻人一样心跳加速。果然……阻碍是感情的加热器。
康平的资料多多少少给我提供了庄氏投资方式的信息,虽然金宝这些年来同庄氏合作密切,但是合作的方式却是最原始的家族模式,每个合同都是照章制定,但是进行起来多少都有余地,于是金宝在与庄氏合作的项目中大都懒懒散散。现今庄氏面目狰狞地按合同办事,金宝的现金流自然就变得混乱,直接影响了其他在建项目的进程。庄氏自己的业务也不是没有漏洞,但是……要求康平来配合,实在有些不合适,他没有必要为了金宝跟庄氏不愉快。我把资料一张张地塞进碎纸机里,了解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拨通了李维岩的电话,“喂”,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不是看到是我的号码,就装可怜吧!”我笑着打趣。
那边传来他的笑声,“呵呵,被你识破了。”
“怎么样,很累吧!”
“那些老家伙一个个精明得很,话里话外都是两不相帮。”
“两不相帮的话信都别信,哪一边失了势,还不是痛打落水狗。不过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起码一开始就没有后顾之忧。辛苦你了!”
“你也不轻松啊!我听刘秘书说,你把所有项目的资金流量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结果怎么样?”
“还不错,你有一批得力的手下啊!”我说,“早知道我们面临这种状况,马铃薯的项目干脆就不上。”
“怎么这么说!反正一期工程已经投产了,没什么影响。不是说内地那边非常合作,同意我们延期开始二期投资吗?”
“那是王淼的功劳,没有通知我,自己就去跟当地政府谈了,也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但是他成功了,不是吗?”
我笑了,“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李维岩沉默片刻,说:“这可是你第一主动邀请我共进晚餐啊!”
“是吗?”
“请客的人说得算!到哪里?”
“我只知道个‘静雅’,那里圈子里的人太多,不如……”
“就去那里!”李维岩说,“让那些老家伙们看看又怎么样!”
走进“静雅”的食肆,只见李维岩已经在大厅等候,站在不远,我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看着李维岩。他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即使眉目之间有着疲惫的神色,也没有使他的英俊挺拔损失半分……如果可能的话,徐沐,就把这个男人变成自己的吧!
李维岩一抬眼,看到了我,我笑着走过去。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他说。
“想看看我们之间是否有默契。”
“怎么说?”
“我就站在那里,心里默念你的名字。”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抬头看到我了。”
李维岩“噗哧”一声笑了,伸手搭着我的肩膀说:“徐沐,你总能给人带来有趣的体验。”
“是啊,刚才是否将你带回了2年前?”
“2年前?”李维岩苦笑道,“那时候我只是个穷小子,每天只想拼命挣钱往上爬,哪里来得风雪月。”
我转头看看他,记起我2岁时的风雪月、自由潇洒……
正往前走着,李维岩突然停住,搭在我肩上的手默默放下。我往前一看,李夫人正站在不远。
“真巧啊!”李夫人走过来,“我刚和朋友吃完饭,你们……是刚到吧!”
“是,也是想过来吃饭。”李维岩平静地说。
“文燕!”李夫人身后走过来一个女人,庄平燕挽着她的手臂,“早就知道李先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样一看要比杂志上的照片帅多了!”
“哪里!”李夫人上前挽住李维岩说,“等你嫁了就知道了,老夫老妻的,什么样的都能看习惯。维岩,徐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彭玉小姐,这位是维岩的好朋友徐沐先生。庄平燕,我的妹妹,相信徐先生也应该认识。”这就是所谓上层社会的礼貌,只要见了面,不管是不是想结识,都要如此琐地介绍一番。而我,是真的不想和李夫人在同一个场景中出现,相信我们两个都很别扭。
“彭小姐。”我和李维岩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先生,徐先生,哎呀!香港的帅哥这么多,我为什么还要远赴重洋到异国他乡,真是失策啊!”彭玉夸张地感叹。
“姐姐,我们也该走了,不要耽误姐夫和徐先生吃饭。”庄平燕拉着彭玉就要走,冷冷地说。
李夫人笑了,“那……徐先生,我们就再见了。”李夫人袅袅婷婷地离开,
我和李维岩站在原地,似乎脚步一下子就沉重了许多,直到侍者过来引路才走进去,找了位置坐下。
“怎么?心情不好了?”李维岩说。
“你呢?好像也不轻松。”
我们对视着,良久。
“我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文燕,但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他伸手过来,握住我的,这样简单的接触也能在感官上得到满足,最平凡普通的拉手也能让我微微心动。他看着我,“你呢?怎么了?”
我笑了,“只是在这里遇见,有些别扭。”
这一晚,我感叹于“静雅”的环境清幽、音乐动听、灯光迷蒙……
第 69 章
“你打算怎么做?”我坐在李维岩办公室里宽大的沙发上,问在办公桌后正襟危坐的李维岩。
庄氏和金宝开战已经快两个月了,该用的手段双方都用得差不多,谁都没有绝对的优势,但论实力,庄氏毕竟是根蒂固的老牌企业,业界若有若无的人情网络也帮了他们不少的忙。虽然金宝并没有败相,但是的确需要一个凌厉的招式,彻底确定不败的地位。
李维岩看着我,笑了。“别皱着眉头啊徐沐,我们还有个朝晖信托呢!”是啊!还有一个李清野呢!“你怎么这幅表情?”轮到李维岩皱眉头了。
“你也快升到狐狸的级别了,果然是老奸巨滑啊!”
“哼!”李维岩说,“朝晖手里一定有庄氏的股票,再把我持有的股份也给朝晖来运作,配合点小道消息,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想了想说:“这样的确能让庄氏的股价有波动,但这只是起到干扰的作用,并不能动其根本。”
李维岩笑了,“当然是另有玄机!庄氏正在谈一项大合同的二期,之前我们在资金流上掐对方的脖子,庄氏要顺利过关就全靠这谈判。我们恶意干扰它的股价,就会造成合作方的犹豫,而我,恰好知道庄氏合作方是个非常小心的人,他大可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再签约。庄氏的资金补不上去,自然就会停止,这场争执就会不了了之。”
我淡淡一笑,“如果庄氏只是为了争一口气的话,结果倒像是会不了了之。”
“他们不争一口气,争什么呢?”
我抬眼看着李维岩,“为了一口气还不必用这么大的动作,这段时间的争斗,外界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庄氏想吞了金宝。”
“吞了我?只怕庄氏没有那么好的胃口。”
我一笑说:“很多事情,差的只是一个借口,现在他们有足够的借口来说事。你不要当庄氏在耍脾气,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李维岩看着我,说:“放心吧!我心里清楚得很。”
接下来的日子,我专注于巩固公司内部的各个环节衔接问题,历来大厦将倾,都是内部最先出现纰漏,不管李维岩在外面做什么,我都不希望他的后盾不够扎实,一个星期下来,职员们见识了我严厉的一面,见到我时开始不苟言笑。李维岩与李清野商量股市上的运作,我还是回避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不大愿意插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现在也是一样,我负责将李清野介绍给李维岩,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缘分了。我没有再跟家晖联络,有一公务宴会上遇到家昭,他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我的态度有些别扭,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家晖……这也是个公务宴会,疲劳和压力让我有些心不在焉。
“我不知道你已经可以喝酒了,有医嘱吗?”
我转头看见康平笑吟吟地望着我,“嗨!幸亏还有你在这里。”
“怎么?觉得无聊?”康平走过来,“你不是应该最忙吗?还是金宝胜券在握了?”
我笑了,“得了你的资料,本应该胜券在握,可惜庄氏这个对手强悍了点。你的资料我已经粉碎了,有用的信息记在了脑子里。”
“用得上就好。”
“不怕我翻过来捉康氏的漏洞?”我斜睨着他,“不过你的那个海岛的计划还要仔细考察才行。”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康平笑了,“昨天才把那个合作计划无限期搁置。不是我故意与庄氏作对,现在局势不稳,一切等稳定了再说。”
“我听说你要庄氏按时交货付款?”我说。
康平摊开手,“难道不对吗?合同上就那么写的。不是我小气,问题是庄氏和金宝斗来斗去,一不小心把谁斗垮了都不好,到时候我跟谁要钱要货?”
看着康平装模作样,我“噗哧”一声笑出来,“真是一付铜臭嘴脸!”
他也“呵呵”笑了,“我就是这么跟庄氏说的,一字不差。”
“在商言商,庄氏当然表示理解。我记得康氏和金宝也有合作的项目,双方都很有默契地将付款日期延期了三个月……”
“那是我进康氏之前的合同,我不负责催债。”康平淡淡地说。
“谢谢!”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你还没回答我,你可以喝酒了吗?”康平有些顽皮地眨眨眼睛。
我笑了,“已经问过你那个严厉的医生老爷爷了,越看越觉得他象小时候电视里的‘动脑筋爷爷’。”
“动脑筋爷爷?”看起来康平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是了,小的时候我在北京,他还不知道在世界哪一个地方,怎么会知道“动脑筋爷爷”!我笑看着康平,摇摇头,“没什么。”
“这两天金宝的股价有小的波动,你知道吗?”康平问。
我点点头,“股价波动属于正常,幅度也不大,为什么你会这么重视?”
康平抿抿嘴说:“是我听来的小道消息,你姑且听听。据说有人想恶意炒作金宝的股票,打击市场的信心。本来只是听说也没有佐证,但这两天的股价波动让我有不好的感觉。”
小道消息?听到这样的小道消息恐怕要费不少的时间和金钱,我略微想想,说:“因为金宝上市的时间并不长,它的股东都相当的平民化,很分散,有人想炒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金宝和庄氏气通枝连,庄氏就有金宝不少的股份。”
“称得上是股东的也就数李夫人了,但作为一个企业,庄氏还没有正式地……”我突然停住,抬眼正对上康平的眼睛,“庄氏很有可能私下收购金宝的股份?”
康平说:“你也说是种可能了。业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一旦突然发难,就很难应付。”
我倒吸了口气,“看来,庄氏吞掉金宝的野心早就有了,它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购股份而不被我们察觉。”
“前提是,如果庄氏真的这样做的话。”康平补充说,“本来想观察几天再通知你,今天正好遇上。”
我苦笑着点点头。
康平说:“看来老天帮我啊!心里想着你,就会遇见你。”
我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打趣我?”
“那我能怎么办?这么没有精神的徐沐不多见啊!”
我笑了,的确,面对商场上的竞争,我很少会没有精神。只是刚才在想,李维岩想用来对付庄氏的那一招,若是被庄氏抢先利用,那……可就太可笑了。
“不好意思,我想回去了。”我掩饰不住我的忧虑,商场较量有时贵在争分夺秒。康平体谅地点头,我向主人略微寒暄便离开了。
“回公司。”我上车对王司机说。王司机善于察言观色,见我神情严肃便没有多话,驶向公司的车速也快了许多。
坐在车上,我反复考虑康平传来信息的背后可能性。就这争斗而言是有其偶然性的,但是我和李维岩都清楚,庄氏对金宝的关注可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上。
“喂,刘秘书,我是徐沐。”我拨通了刘秘书的电话,“我需要金宝集团最新的股东情况,还有,针对这两天股价的波动,你马上组织研究小组分析原因,看有没有特殊的动向,尤其是要关注是否有群体性的统一倾向的动作。”
“好,我马上去办。”
“我很快就回公司,你先把已经掌握的股东资料给我送来。”
“是。”
顾不上其他的事情,搞清楚股价波动的原因成为我眼里的第一要务。每逢大事总能考验金宝的人力资源,研究小组迅速拿出方案逐一落实,甚至与每个可能趋同的股东联系,侧面了解信息,短短几天,结果就摆在了我的桌面上。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这些年庄氏真是心积虑啊!虽然股份不多,但干扰市场已经足够了,对立的双方想到同一个招数还真是有些讽刺。
对于金宝来说利好的消息已经通过媒体发布出去了,短期之内,还没有更加实际的理方法,不知道李清野那边的进程怎么样了,我需要跟李维岩商量对策。
我直奔李维岩的办公室,到了门口,刘秘书迎上来,“徐先生,李夫人来了,现在正在李先生办公室里。”
李夫人?我停了片刻,到刘秘书桌上拿起电话拨通。
“我是徐沐,现在方便进去吗?”
那边听了便直接挂掉,我正在愣神,只见李维岩的办公室门已经打开,李维岩在门边冲我点头示意我进去,我直直走进去,撞上李夫人的目光,顾不得身后刘秘书的怪异神情。不知道这两人正在商讨什么,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开口,只是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李维岩。
李维岩迅速翻阅一遍,“啪”地一声扔到桌子上。“哼!庄氏手里还真握了不少金宝的股票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李夫人轻叹了口气说,“这几天金宝股价的波动就是庄氏操作的。”
我有些惊讶,难不成李夫人是跑来告诉李维岩,庄氏要利用股市袭击金宝?
李维岩说,“你知道我请你来是要签离婚协议书的,不是跟你谈论股票的。”
这同样令我惊讶,没想到,我会坐在这里观摩一对夫妻的离婚谈判。
李夫人无奈地笑了,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我知道。但人做一件事情,总要考虑是否在适当的时机,衡量利弊。维岩,你知道我手里也有金宝的股份。虽然我的再加上他们收购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足够让你的股价跳水了!”李夫人说,“我现在还没有给他们,因为你还是我的丈夫。如果现在我们离婚,于情于理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李维岩瞪着李夫人,“庄氏对金宝的野心不是今天才有,我不是不知道。”
“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维岩,你现在跟我离婚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为了金宝,哪怕你拖一拖。”李夫人显得语重心长,“究竟我是为你好还是别有所图,你可以自己想一想。我手里的金宝股份加上庄氏收购的,一旦善加利用,你也知道会对金宝构成什么样的损失。要在平常,我相信你有能力应付,但现在金宝已经伤了元气再无余力,何必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李夫人转头看了看我,接着对李维岩说:“你想离婚,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凡事想的稳妥些好。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先走了,你万事小心吧!”
李夫人具有女子足够的狠辣,当着我的面,一条条道理摆出来,好像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因素不需要考虑。这样主动上门提供情报摆正立场,的确是个不小的人情。李维岩没有阻拦李夫人的匆匆离开,女人走时搅起的空气将放在桌上的文件带落在地上,我将那张纸捡起来,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书上,“李维岩”的签名孤零零地在唱着独角戏……
“本来……”李维岩苦笑道,“本来想今天把问题解决的。”
我也苦笑,“离婚协议书,我还是第一见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徐沐……”
“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股票的事情吧!”我默默将签着“李维岩”名字的文件叠好,放在我的衣兜里,转身离开。
第7章 孤注一掷
日子总是要过的,每当我觉得莫名其妙的烦躁和苦闷,就会这样对自己说。在最近夜里的一个梦境中,我回到了北京老宅子的那条胡同,看见年迈的奶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我瘪着嘴,满手泥巴地跑回来,便会安慰我,最后总要坠上一句,“日子总是要过的……”还好。我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曾经痛苦的时候,希望自己连心都不要有;曾经麻木的时候,对自己面对一切的冷漠都觉得恐惧;如今,心灰了又活过来,也是一样的害怕和紧张。它就是这样默默地、潜在地威胁着我,快乐的时候也会煞风景地跳出来提醒我,逼迫我看清楚现实。不管怎样,为了金宝的利益,李维岩拖延离婚的事情还是伤了我。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作为一个商人,难道还有第二个选择?不顾后果的一意孤行,我所不取,但是如此直白不假思索地取舍,又让我觉得难过和不安。
连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我开始不去想除了李维岩本身的其他事情,李维岩也再没有提过他的太太,一夜之间,一切都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谓,我们都一致地回避离婚的话题,好像庄氏和金宝只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如果李清野的动作再快一些就好了。”李维岩说。
我看了看他,“别忘了你也是跟他商量才几天,这种事情总要有个完备的方案和计划才行。”
“是,我们就拖一拖……拖到朝晖发难还不是难事。”李维岩说,“本来想先发制人,现在变成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多庄氏的股份。”我说。
李维岩笑了,“我怎么会有很多?我持有的股份还不够翻起大浪,我要李清野秘密地直接跟庄氏的一些小股东联系,暂时用金宝的股份交换,签订对他们只赚不赔的协议。”
“那李清野就责任重大了。”
“对他的能力我有信心,”李维岩说,“做了那么多年的信托,他知道应该怎么选择股东。等量凑齐了就开始,在朝晖信托的庄氏散户也不少,到时候一拥而上,不怕庄氏不收手。”
“这件事情怎么想李清野都是关键,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谈的。”
李维岩看看我,说:“该给的利益我都给了,再说,是我们帮助他获得一席之地的,这是他报答的好机会。”
我点点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插手,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李维岩仰头躺在椅子上,有些疲惫。我起身走过去,安慰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闭着眼睛捉住我的手贴向了他的唇。
“什么日子啊!忙得连去你那里的时间都没有。”李维岩叹息。
“难道有时间你就有力气吗?”我揶揄他。
李维岩瞪圆了眼睛故作愤怒,“你侮辱我!”他按下了通话键,对刘秘书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接着起身,将我推推搡搡地按到在那宽大的沙发上,抬手锁住了办公室的门,转过头来是一脸的凶相。
我挑衅地笑了,“李先生发情还真迅速啊!这地方倒是够大,但是外面听见什么就不好了。”
李维岩欺身压上来,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放心……这门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他低头吻上我,手下有条不紊地接触着两人的束缚,看着他眼里的情欲,刹那间,我也觉得欲火上升,是啊……已经很久了……
男人在某些方面是个单纯的动物。冲动就是冲动,天塌下来也要先解决了再说,如果把欲火焚身的男人们比作禽兽也不失恰当,在李维岩的办公室里,就有这样的禽兽两只……
我衣着整齐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李维岩的外套,不期而至的激情让我有些不舒服,李维岩帮我清理了身体、整理了衣服,坐在我身边一吻,说让我安静地睡一会儿,自己拿着文件出去了。躺在沙发上,身体是激烈之后的疲惫,一旦放松下来,真的是连手指都不想动,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在这个时刻,我诡异地开始思考我和李维岩在一起的可能性……一场场一幕幕,看起来也许像是生生世世,其实也可能不过是一场露水……从来没有这样不确定过,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条什么样的路,也是,别人的心,我怎么去确定呢!佛家有语,有爱便生怖,自己现在就困在这个“怖”的圈子里,挣扎不出……眼前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保住金宝……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听见门响,接着身下的沙发凹陷下去,一只手轻撩着我额前的头发,睁开眼睛,是李维岩。
“把你吵醒了?”他问。
我摇摇头。转头看看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去,这一天很快又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成果?”我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
李维岩无声笑了,“金宝的职员们都很能干,这段时间守得不错。”他俯下头轻轻一吻,“还有你,但凡是能利用到的地方都做到敲骨吸髓,真不简单。”
我轻呼一口气,“最后的一总攻就要看你了。”
“徐沐,辛苦你了,”他的手抚上我的脸,“这几天你瘦了很多……”
暮色里,眼前的男人成为一个浓重的剪影,接着这个剪影便实实在在地伏在了我的身上,李维岩无声地抱住我,我知道,身心俱疲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一串音符打破了宁静,李维岩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喂,我是李维岩。”
他安静地听着,许久,接着挂断手机。“徐沐,”李维岩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明天,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李清野的动作还是很快的。”看着他,我笑了。
明天吗?如果明天就能够开始这场争斗的闭幕式,那可真是太好了……
“一起吃饭?”
“不了,想回去休息。”
回绝了李维岩,我坚持要王司机送我回去,明天将开始另一轮苦战,休息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掏出家里的钥匙,抬眼便看到家晖等在公寓门前,手里拎着熟悉的容器,我心里微微一颤,那……是粥。
走到家晖面前,只见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笑道:“你要来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你怎么这付样子!”家晖生气地说。
“我……我怎么了?”我笑着回避他的瞪视,上前开门。
家晖跟着我进了餐厅,麻利地将粥摆在桌上,“你洗洗手,过来把它吃了。”
看着粥我有些犹豫,“我已经吃过了,实在是吃不下。”
“吃过了未必,你吃不下才是真的,你看看你自己,几天的功夫,怎么瘦成这样!”家晖不依不饶,我只好换了衣服,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在家晖的注视下,我缓缓将一勺粥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咽下。
“时间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我无意识地用勺搅着粥,心里暗自着急。
家晖看看我,说:“看你吃完了我再回去。”
我皱起了眉头,“家晖,我真的很累,想休息。粥我会吃完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家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似乎是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不耐烦地放下勺子,“我已经说了,你先回去吧!”
“你吃完了我马上就走,想我快点走你就快点吃啊!”家晖说。
我吸了一口气,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口,胃里翻腾的反应让我紧咬住牙关,脸上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好一会儿才逐渐平息。长出了一口气,我放下勺子。
“怎么了?不好吃?”家晖警惕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吃。”我闭了闭眼睛,软弱地说。
“为什么不想吃?”家晖盯着我看,“说啊,为什么不想吃?”
“我……”我看着家晖,他不容我躲闪,“我……怕吐……”
家晖“噌”地站起身来,椅子摩擦地板的声响吓了我一跳。“你……再说一遍?”家晖声色俱厉,“不想吃是因为……怕吐?”
我不想回答。他隔着桌子揪住我的衣领,“是不是又开始呕吐了?因为不想呕吐就不吃东西?什么时候的事?啊?”
“别这么激动,我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你不用担心。”
“我不用担心?”家晖用力将我摔到椅背上,我一阵眩晕,“为了个李维岩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能爱惜爱惜你自己!你不要总是这样……”
“叶家晖!”我瞪着他,“应该做什么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有求你来关心我!要是看不惯,你大可以走!”
家晖愣在那里,满眼的受伤和委屈,看着他,我一阵后悔。“对不起,家晖,是我口不择言。”我垂下头说,“我是有些呕吐的迹象,但不是很糟糕。”我抬头看着他,“这一你不要再管我,我能自己理好。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的。”
家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好像在分辨我的话,又好像在分辨我这个人。 “我是不可能不管你的,你记住,我永远会站在一边看着你。要我不管你,就照顾好你自己。”说完家晖便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粥,我又吃了两口,不想忍受胃里再翻江倒海,冲进洗手间一阵呕吐,吐得自己都有些眩晕。简单洗漱之后,我躺到床上,床头是那天李维岩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拿起来看了看李维岩中规中矩的签字,一笑,闭上了眼睛。
71 人不胜天
股价开始大幅度波动了,不过不是庄氏,而是金宝……
我看着电脑面无表情,惊惧地看着数字的变换,一颗心随着金宝的股价跌到谷底,身边的李维岩面色铁青,刘秘书则是目瞪口呆……
“马上准备好资金收购!他们出多少我们收多少,一定要把股价抬上去!”李维岩沉声发出指令,刘秘书答应着拨通电话。
我看了看股市中迅速的换手,对刘秘书补充说:“先往上抬3角,略微稳一稳再看。”
一时间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今天不应该是我们对庄氏发难吗?将电脑切换到庄氏股票的走势,竟然平稳如常。对手……居然丝毫不加掩饰……
“乔秘书,马上电话联系李夫人,问她有没有动手里金宝的股票。”我平静地传达我的指令,“刘秘书,联络李清野,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李维岩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死死盯着金宝的股价,看着价格一点点地又升上去,但谁也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徐先生,李夫人说金宝的股票她一点也没有动。”
“徐先生,联络不上李清野……”
我和李维岩都明白,能够短时期内组织起来这种进攻的人,只有李清野,他手里有金宝拿出去交换的股票,合起来也有不小的数目,再加上庄氏所掌握的一同发难,瞬间便乾坤倒转。只见金宝的股价,在刚刚站稳不久,又是一轮极速下滑,巨大的抛盘在慢慢形成……
如果这确实是李清野做的,那就算金宝有再多的资金也禁不住高位的接盘,“刘秘书,”我说,“通知他们,现在不要接,等跌过1块钱再抬回3角。”
“是!”刘秘书照办。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竭尽全力保证不跌过股民的心理承受能力,否则大面积的杀跌形势一旦出现,金宝便会有大量市值凭空蒸发。
“乔秘书,马上聚集所有能够聚集的资金,得出一个总数告诉我。”乔秘书应声而去,虽然挽回大局很难,但……我还要试一试。
到了上午收盘,金宝股价下挫了整整8%,看着电脑上最后一秒的变换,坐在这里的人都一身的冷汗,长出口气。现在整个金宝大厦的职员们都会看着股市惊讶惶惑吧,但我无暇顾及,支开两位秘书,我握住李维岩的手。
李维岩转头看着我,眼里有着的挫败,“李清野……”
我点点头,“一定是他。”
“是我信错了他。”李维岩咬着嘴唇,追悔莫及。
“你愿意向别人借钱吗?”
“什么?”
我看着他说:“既然已经出了状况,首要的事情当然是解决它,现在追究原因没有任何意义,离下午开市,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
“跟谁借?”
“跟康平,跟叶家晖,跟每一个有可能借给我们钱的人借!”
李维岩赤目圆睁,咬着牙关看着我。我也看着李维岩,一边看着,一边拿起电话,拨通……
“康平,是我。”我看着李维岩说,“如果你想买些金宝的股票玩玩,那么现在就是个好时机,如果不感兴趣,就算了。”
电话那边康平“哧哧”笑了,“徐沐,你就算是开口也真是与众不同。说实话,我没有准备,调来资金也是明天的事,不可能引人注目大举收购,我只有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力而为了。”
“那我就看明天了,谢谢!”我挂掉电话,看看李维岩,拿起来又拨……“啪”地一声,李维岩按住我的手。看着他,我缓缓将手抽出,“商场上,讲究的不是气节,是韬晦。”
有人轻轻敲门,乔秘书走进来,体贴地拿来了饭盒,到中午了,该吃饭了。
“乔秘书,”李维岩说,“通知刘秘书,给每一个董事打电话,就说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同仇敌忾,都尽力稳定金宝的股价,金宝的股价稳定了,大家才不会有大的损失。”
“是,马上办。”乔秘书应声而去。
“还要小心庄氏,”我说,“你应该全力以赴个人收购金宝,免得金宝易主,相信庄氏也在趁低收购。”
我拿了饭盒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吃,只听李维岩低声说:“有机会,替我谢谢康平。”
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开市,刘秘书拿着资金报告进来,我看了一眼直接递给了李维岩。回到我的办公室,打开信箱。
“朋友,我需要收购金宝的股票,越多越好……”
下午,开市了……
我们守在电脑前,尽管金宝在全力支撑,但终究抵挡不住庄家抛盘引起的散户恐慌,间或有小小的上升趋势,但还是淹没在最终的一条直线里――金宝跌停。
李维岩看着承接不住的股价跌成了一条直线,依然端坐不动,但眼圈都急红了。这第一天,甚至谈不上什么较量,大败就是大败。
我拍拍李维岩的肩膀,“明天还会开市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听见门响,乔秘书跟了进来,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我问。
“徐先生,您这几天脸色真的不太好,中午的饭盒您又几乎没动,不如,我给您做杯蜂蜜水吧!”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担心,我笑着点头。
连夜将对策研究了一遍,在这样的战争里面,招数全无新意可言,这不是创意、不是企划,是实力的较量,跟庄氏多年的包藏祸心比起来,金宝的应对实在仓促。首要的是保证李维岩对金宝的股份绝对控制,今天一天都是抛盘,也能看到庄氏并未使出全力。不出手不代表不想出手,明天庄氏会引领第二个抛盘,等跌到一定程度就是他们全面收购的时候。所幸除去李维岩拨给李清野用于交换庄氏股份的部分外,他持有的还占多数。但是庄氏多年来私下收购和今天抄底的有多少谁也不知道,加上拨给李清野的部分,再加上李夫人所持有的,李维岩对金宝的所有权岌岌可危。
最让人丧气的是,谁也没有想到,李清野会临阵倒戈。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金宝大厦。一路走来看得出职员的情绪,虽没有到天下大乱的程度,但从前台到后勤,到都是肃穆的面孔,望向我的眼神中充满着期待和不安。我微笑着一一打招呼,但进了专用电梯,却是连自己也笑不出来,情势太严峻了。我们手里所剩的资金少得可怜,但无论如何,在开市的时候准时坐在电脑前,哪怕是看着股价继续下跌,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庄氏时抛时收考验着我们的耐性,整整一个上午,坐在李维岩的办公室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康平不时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收购的数目。上午收市的时候,又跌了6%。
我的手机适时地响了,是李清野。
“徐先生,可能的话中午和我见上一面吧!”李清野说,“我现在在金宝附近的咖啡厅,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听到电话挂机的声音,我略一考虑,对李维岩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李维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点点头。我转身离开,他那猛兽被困般的无力刺痛了我。
我不能夸口自己知道李维岩现在的心情,是即使知道也无法真正理解,这毕竟是他奋斗多年的公司,曾经出尽风头、无限风光地站在业界的最前沿,李维岩李先生的传奇被无数梦想成功的人们挂在嘴边,难道就因为一个绝对正确的决定和一个无法预料的背叛就毁于一旦?别说是他,就连是我也不能忍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商场之上更是成王败寇,我无法想象李维岩失去了一切会有什么反应。没有关系,还有我呢!就算失去了一切,李维岩,有你有我,再创一片天空并非难事……我咬着嘴唇下了楼,走在街上寻找李清野所说的咖啡厅,将全身的力气一步步地踏出去……
两层楼的落地窗,淡绿色的招牌没有给我丝毫舒适的感觉。站在路边,我看到二层窗户边李清野熟悉的身影,他也看见了我,和他对视片刻,我走进去。
上了二层,在李清野对面坐下,发现面前已经摆上了一杯果汁。
“虽然不知道为什,但是前一段时间,你好像不喝刺激性的饮料。”李清野看着我说。
我笑了,“李先生真是体贴,确是这样。”
他上下打量了我,轻出了口气,“我以为徐先生会满脸的焦虑,谁知道见了,虽然有些憔悴,但还是淡定自若。”
“我的确是满心的焦虑,金宝的形势……很糟糕。”我看着李清野。
他垂下眼帘。
“为什么?”我问。
“为了朝晖信托,我只能这么做。” 李清野平静地说,“我一直没有办法摆脱李维岩的控制,这对我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听了,点点头,“是啊……一个绝佳的机会……”还记得李维岩曾说,这是一个李清野报答金宝的机会,同样是机会却有天差地别的意义,真是讽刺。“卖了一个金宝,得到一个朝晖。”
“我知道你和李维岩相交已久……”他说,“这件事牵扯到你,我也觉得很遗憾。”
我笑了,“还以为我赴约出来,会有些更有营养的话听听。”
“徐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李清野说,“所以,有样东西我要送给你。”
李清野拿出一份文件摆在桌上,推向我。
我拿起翻阅,“这是报关的资料?”
李清野笑了,“是庄氏今年最大一批入关货物的资料,其中牵制了大量资金。”
我抬眼看看李清野,转而低头仔细研究。没错,货物量很大,申报的又是价值不菲的高新产品,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报关向来都有报关的技巧,所谓合理地减少成本。庄氏这样的大企业,已经保持了多年的信誉,钻空子的手段也同样高超。”李清野笑着说,“有些事情,海关是可查可不查,但是对企业来说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对成熟的、资金流动严丝合缝的企业来说就更不一样了。”我接着说。毫无疑问,我已经清楚地领会了李清野的意图,一旦找到其中的破绽,货物被海关扣留,光是每天巨额的海关保管费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何况还要拨出余力跟金宝斗。
“我已经得到了朝晖信托,对庄氏交代的事情也办得很利索。但是我欠徐先生的情是事实。这份文件就给你好好研究吧!相信会有用。”李清野看着我说。
“你这是在还人情?”我瞪着他,“真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
李清野垂下头,笑了,“我挣脱的是李维岩,人情还得是你,怎么会一样?”他抬眼看着我说,“何况,越是难以得到的,一旦得到就会倍加珍惜;越是艰难的时候,就越能够看清人心,不是吗?”
这……又是考验……
李清野走了,我坐在原位,考验……这可是个不能轻易进行的高风险项目,考验了别人,承受结果的却是自己,先不论要考验的人是否能够经得住考验,先要问自己是否能够经得住难以预测的结果才是。我……不做这种无谓的事情,我要的不是黑白分明,不过是糊里糊涂的幸福罢了……
看了看眼前的果汁,试着小口喝着,一杯果汁下肚,引发了久违的肠胃需求,不但没有反胃,竟还有些饿了,看来我不过是个脆弱的动物。
72
回到公司,坐在那里,只觉得疲惫至极。最难琢磨的永远是人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做每件事情都有理由,不管是名正言顺还是匪夷所思,更分辨不得对错,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选择永远是必然的,我亦如此。办公室的门关着,我不知道外面的人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但我应该做点什么才是。打开了信箱,见到了回信。
“正在聚集资金,请支撑到明天开市。”
聪明的家伙,一定是研究了股市,知道是金宝在和庄氏斗。但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是否支撑了,无论是庄氏还是金宝都动了元气……就看明天谁能够坚持到底。有可靠的朋友多收购一些,既能阻止庄氏的收购,又能解决金宝的资金不足,这个眼前能用的最好法子了。
下午的行情不用看我也知道,单靠金宝的投入和康平有限的帮忙还成不了事,再度跌停在所难免,不过明天便有可靠的朋友出手,眼下还是研究手里这份资料好一些。如果真如李清野所言,一旦货物被海关扣住,那庄氏不但要支付数额巨大的海关保管费,还要为不能及时供货给下家负上责任。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时形势不妙的就是庄氏了。
细细地翻看一遍,逐条逐项地研究,虽然有时隐约看到些痕迹,但是单凭一份报关资料很难找到突破,毕竟我对庄氏的内部运行不甚了解。我不了解,但是李维岩应该多少知道一些。打开电脑,不出意料地,金宝又是一根绿线,不知道李维岩现在正在做什么。
拨通乔秘书的电话,“李先生是不是还在办公室里?”
“呃……是的,还在,李先生办公室的门没有关。”
“让刘秘书到我这里来一趟。”
“刘秘书不在座位上,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
“呃……”略微想了想,还是自己过去商量比较好,“谢谢,不用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拿着庄氏的报关资料,去找李维岩。
在李维岩虚掩的门前,我停了下来。
……
“维岩,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挽回一切还来得及啊!”是李夫人。“外面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明天……”
“谢谢你,没有动手里的股票……”
他们……已经谈了多久……我不由自主地站在门口倾听。
李夫人柔柔的声音,“维岩,我们不要这样好吗?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
“是啊,你和我的孩子。”
门内一片寂静,我在门口同样形同木雕,如老僧入定。
“我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但是……维岩,不要再斗了。我既然嫁了你就是你的人,让庄氏得到金宝对我又有什么好呢?难道你的心血化为虚有我就会很开心吗?维岩,我只想能和你平平安安生活,不要再坚持了,看在孩子的份上……”
“文燕……”
“失去那么多,值得吗?我不会束缚你的,只要我们还保留婚姻,我不会束缚你,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跟徐先生有情,就继续来往,我不会反对的,”李夫人的话消失在呜咽声中,“我们就保持着原样生活,好吗?维岩,想想我们的孩子,好吗?我不会让你失去金宝的,我出面来做这件事,好吗?维岩,想想你自己这半辈子,失去了金宝,你会怎么样?你还有什么?”
“文燕……”
“既然是真的有情,徐先生那样的人才,又怎么会跟我一个女人争名分呢?如果你为难,我去跟徐先生解释……”
李夫人在等待,我也在等待回答,好一阵寂静。接着,我听见了李维岩沙哑的声音,“我会自己跟他解释……”好像一只手掌骤然握紧我的心脏,待我承受不了这种负荷,他又调笑着松开,站在虚掩的门前,我张着嘴大口喘气,静静地等待自己逐渐平息下来。
我心里阵阵发苦,怒极反笑,不得不咧开嘴来嘲笑自己。是啊!有几个人会像我一样呢?想起那天在L县,李维岩问我,为什么?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不通我为了什么。在他看来,为了真性情而抛弃所有,是不能用理智来判断的行为,他也许还在想,为什么我不会一边娶了宁蓝,一边和凌远说爱?即使和宁蓝真的没有感情,也不至于为了凌远将手中的权势地位放得一干二净。原来,他是真的疑惑……是怎么开始的呢?那天他也许是喝醉了,但我是清醒的,因为贪恋他的温暖,清醒着俯就,不能怨别人。
我,真是无可救药了!相信了一又一,伤心了一又一,原来,只有我在“玩”真性情的游戏……现在我要怎么做呢?走进去告诉他,不要担心,明天金宝的股价就会上涨?拿出李清野给的资料,说只要善加利用就会庄氏自顾不暇?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吗?再去乞求、讨要,就不是我徐沐了。我……不要了!
“徐先生?”刘秘书拿着文件过来,见我站在门外。
我转头看他,笑了。是啊!已经在李维岩办公室门口站了半天,刘秘书看着我,神色有些诧异,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开。
“徐沐!”李维岩的声音。我转头看去,撞见他无奈痛苦的眼神,李夫人站在他的身后,含蓄地表达胜利……我看着,把这一幕记在心里,转身……
经过长长的办公区,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很灿烂,却也一定难掩凄惶……
“徐沐……”晚上,李维岩敲开我的公寓,我平静地为他开门,请他进来。
站在那里,他神色凄苦地说:“你……能理解吗?”
我莞尔,“当然能够理解,权位、财富,还有亲情……”
他走上前抱住我,下巴在我肩上厮磨,气息渲染着我的耳际,“沐……”
“觉得沮丧吗?”我任他抱住,平静地说。
他点点头,抱我更紧,“那么多……阻挡我的那么多……”
我冷笑,“是啊!不管做什么总有很多阻碍,你不是一向能够扫平一切,勇往直前吗?”我的嘲讽语气震动了他,他略松了松手,抽身看着我,我笑着说,“不过,这的障碍太强大了,争不过,理所应当。”
他垂头不语。我审视着这个男人,心里竟然没有预想的痛楚,甚至有些不忍看他沮丧的样子……不管怎样,他做了他能为我做的一切,已经做了最大让步,结果是这样,但我怎能责怪他!
“我已经联络了可靠的朋友,明天一开市,就会收购金宝的股份,至于以后的事情,你大可放心。其实这一,庄氏未必占尽便宜,”我拿出李清野给我的文件,交给李维岩,“跟海关接触一下,查到庄氏这批货有问题就尽快扣下,”我边说,李维岩边看文件,“金宝这边再催要之前项目的中期款,甚至可以放风给媒体,庄氏一旦付不出来,就必然会停止对金宝的钳制,那,你就赢了。”
他听着、看着,眼中发出兴奋的神采,“那我们就赢了!沐!”
我新奇地看看他,笑着摇了摇头纠正,“不是我们,是你。赢了之后,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离婚也好,不离也罢,这是你的自由。”望进他的眼睛,“我也有这种自由……你的事情跟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沐……”他满脸的惊诧,“我们不是可以……”
我举起双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今天在你的办公室外,我已经听到了你的决定,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
“徐沐,你也知道金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只是……”李维岩急切地说,“只是一时迷惑……”
“好,就当你是一时迷惑,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能当作没发生过。原本以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会再较真了,但后来我发现,我还是我,一点都没有变,容不下一粒沙子。”我笑了,“哦,对了,我忘了恭喜你,你要做爸爸了,恭喜!”
李维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抬手摸上他的脸,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再见!”
将门打开,礼貌地请李维岩出去,将他的痛苦神色挡在门外。转头,经过玄关的镜子,又退回来,仔细端详。镜里,我的样子又寂寞、又狼狈。
73
事情刚刚发生时,你会觉得天地之间,惟其重要,但静静地过了些日子之后,也只能是死猪不怕滚水烫,连自己都意外自己看得开。李维岩有条不紊地收复失地,没有干扰我但也没有放过我,似乎在有意让我平静一段时间,而我自有打算。
李维岩离开香港,到纽约签约出差,带着刘秘书随行。我将辞呈封在信封里,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并附上银行账号,留言嘱咐别忘了将薪水划过去。
那天,放下最后一个case,相信以后的交接也会很顺利。跟乔秘书打了招呼说已经可以下班了,顺便送她一瓶名贵香水,再托她把一个礼盒带给刘秘书。
“今天什么日子啊!送礼物?”小乔秘书笑颜如。
“平日里跟我做事很辛苦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笑了,“度过了这危机就万事大吉,知道我们创造了多少利润吗?”
“啊!”乔秘书恍然大悟,“那今年年底的红包一定很丰富啦!”
“年底还太久,我先给你们奖金。”我掏出一叠红包,“明天再发给大家,就说是徐沐感谢各位的不辞辛劳,这抵制了庄氏的攻击,我们确是干出了成绩!”
乔秘书眼睛一亮,转脸说:“还是徐先生亲自给得好!”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我有事不能来,你就代劳了,也让大家高高兴兴地过个周末。”
小乔左思右想,同意了。“明天没给您安排活动啊!”
“一点私事。”
我收拾好办公室的私人用品,打电话叫王司机上来帮我拿。
“徐先生怎么收拾东西啊!是要到外地驻扎吗?我还没有听说哩!”王司机说。
我看着后视镜里的他,笑了。“王司机,你给我开多长时间的车了?”
“一年多?哟,这么算算是整一年啊!”
“对,是周年!我应该给你个大红包的。”
“不要这样啦!我不知道还要给徐先生开多少年的车呢!”
我坚持说,“周年纪念是要给的,我这里没有红包,奖金就放在座位上,你就凑和着吧!”
“哎哟!徐先生,谢谢您啊!”
“明天不用接我。”我下了车,管理员帮我抱了东西上去。
整整一年,谁能想到一年过得这么快,而我停止得如此及时。我失去了一些,也得到了一些,现在的我不见得比一年前更富有,也不见得有什么损失,而且该还的债也还了,心情出乎意料地这么平静。
不得不佩服,李夫人不愧是康氏的大小姐,她了解李维岩,也看得透我。什么打赌,不过是为了让我看清这个世界的浅显规则罢了。事已至此,难道我还会不顾及自尊回到最初?不会了!好高超的手腕,打破了僵局,收复了失城……一个荒唐的故事草草收尾。
其实早就应该清楚,李维岩你是真的不明白。以你我的手段,难道真的能够被打压的不得翻身?难道名利场上的损失就真的无法弥补?李维岩,你小瞧了我徐沐,也小瞧了自己。不,你是怕,怕失去。也许你之所以强,是因为你有强的资本和梦想,失去了显示自己的高台,发觉自己脚下的土地不再高人一筹,你就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强者……李夫人说的就是事实,她知道你离不开什么,需要什么,而我从未想过去了解。
接下来的情节连我也能够想象得到……
说什么离婚的谣言,你也说是谣言了,李氏夫妻恩爱,常常出双入对,场面上的人物都看得见,再过几个月,李维岩的头子就要降生了,这个时候继续这种炒作对孩子也是不好的影响。先前是对媒体朋友的容忍,如果再继续下去,就别怪金宝和庄氏翻脸无情了……徐沐?你是说金宝集团前总裁特别助理?当年的合约也就是一年,虽然金宝对失去一员干将非常遗憾,但是人各有志,徐先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只能祝福他了……
呆呆坐在家里,看着天色亮了又暗,真没意思!我翻出一件休闲衣服穿上,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荡,经过曾经熟悉的酒吧,就拐个弯开进去。华灯初上,人还不多,要了几杯洋酒,痛快地喝下去,迷蒙着双眼看着昏暗灯光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们跟我都毫无关系,但我还是笑呵呵地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名利场上就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有人想去究……甚至是我和我的胃,也懒得抽丝剥茧地去想,现在这样,多好,不知为什么,连胃也不痛了,它也懒得计较。那我的心呢,乱了又灰……一年前是这样灰着心,一年后,我徒劳地转了个圈,又回来了……
夜色渐渐浓了,酒吧的门口开始出现靓丽的身影,三三两两的漂亮男孩聚在一起,在专门在这里找客人的鸭子,看着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我笑了。现在也搞不清楚当初的想法,只是遇见了秦刚,就入了蓝衫,似乎没有太多的考虑,原来以为这是一个根本不必用脑的职业,乐得让自己混沌,现在看来,做什么不需要算计呢?
“先生,能请我喝杯酒吗?”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干净、清秀的男孩子,穿着打扮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营生。见我看他,他也大胆地直视着我,似乎在说,“是否看得中我?”
我“呵呵”笑出来,“只是一杯酒?”
他抿着嘴也笑着,看着我的眼睛别具风情,“那要看先生还想要做什么。”
我一把将他的腰搂住,臀贴着臀,腿贴着腿,向酒保示意,很快,一杯洋酒就摆在男孩的眼前。他无声地笑着,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你常来这里?”我问,“每天晚上都能找到男人出去?”
怀里的人仰起头来,有些诧异,“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想了解一下这个职业是否有发展。”不知道蓝衫生意怎么样。
“呵呵……”小鸭子笑出声来,“先生真有趣。”
他看着我的眼神妩媚,但我知道,在他心里我也许只是一张会走路的钞票,顿时失去了戏谑的兴致。
“你也很有趣。”我说,将杯中的酒喝干,把酒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我开车冲到“静雅”,几乎将车顶上玻璃门,王昆脸色煞白地看着我冲他笑。我直接进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包间,要王昆找了家昭家晖来,顺便让小弟开了瓶最贵的红酒,倒了三杯等待。
家昭家晖一会儿便陆续到来,我举着酒杯对这两人说:“来吧朋友,当是为我庆祝,喝了这杯酒。”说完便一饮而尽,家晖徒劳地伸出手,却来不及阻止。
“有好事情?”家昭警惕地观察着我,问。
“有!”我点点头,“金宝赢了!我和李维岩也尘埃落定了!”
话一出口,只见家昭惊讶,家晖脸色苍白地说:“早就想到了,金宝这干得漂亮,狠狠给了庄氏一个耳光。”
我看着家晖,又倒满酒杯一饮而尽,含糊地笑了,“是啊……干得漂亮……”
“你和李维岩也名正言顺了。”家晖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大口,这酒有些烈,刚才我莽撞的两杯已经让我有些晕了,我冲着家晖笑了,想让自己晕晕乎乎什么都不想吗?喝酒是个好的选择。家昭这才听出点眉目,皱着眉头问:“金宝和庄氏这场仗打得天翻地覆,是因为你?”
我?是因为我吗?早就又满上了一杯喝起来,家晖也没有拦我,但眼前的家昭家晖,不知为什么开始有些模糊,我眨眨眼睛想看得清楚,却觉得有滚烫的液体滑下我的脸庞。
“徐沐?!”家昭家晖满脸惊诧地望着我。
“啊?哦,”我想起还没有回答家昭的问题,“怎么会是因为我呢!真是!”皱着眉头看着家昭,好像他是个一无所知乱说话的孩子,“现在好啊!债也还完了!一身的轻松!”
“你别喝了!”家晖伸手过来抢走我的酒杯。
我有些委屈,“不多!以前我喝了多少你也没这么小气啊!”我生气了,拍着桌子,想去抢回来,却被家晖趁势抱在怀里,“徐沐……”家晖这一声直撞进我心里,我老实地让他抱着,偏着头,看到家昭叹着气默默离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维岩他……”家晖犹豫着开口,接着说,“算了!来,我们不管他!徐沐,你需要休息,我领你去房间。”
家晖扶着我走,走在熟悉的走廊里,我发现自己其实清醒得很,跑到这里来借酒装疯,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想醉而不得,想任性妄为却没有理由,像个鸵鸟,想找片沙子把脑袋埋进去不听不看却找不到……到最后,还是……
家晖示意小弟打开房门,“来,进去好好睡一会儿……”
站在房门口,我苦笑出声,“家晖,你说得没错,到头来伤了心还不是要你来照顾我?”我抱住家晖,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说,“不过这一,我也要有些骨气,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我不能再依赖你,今天我本不该来找你们,对不起……”说完我推开家晖,阻止了他要上前扶我的双手,冲他凄凉的一笑,自己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倒在床上……
第 7 章
电视里播报着财经新闻,我边听边缓慢地收拾东西,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放进去,我有得是时间。这几天我出奇的平静,但心里却十分地不安,理智告诉我接受这一切,但委屈和愤怒却像埋在火山里的岩浆,不断在寻找出口喷发,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可以自在宣泄的地方去,只是还没有想好去哪里。
李维岩很识趣,没有再打扰我。康平来过电话,说愿意将股票以合理的价格转让给李维岩,我说了谢谢,要他直接跟李维岩联系。这些天新闻里都在总结、盘点庄氏和金宝的遭遇战,所谓的分析师将一场混乱的应战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时不时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口若悬河的人们发笑,看来有些偶像和楷模就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侃出来的。
耳边是电视的聒噪,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摊在地上的各种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家当竟然有这么多了,是财富,也是负担。忽然想起当年从北京到新加坡,手里不过是半箱衣物,衣服里包得都是自己喜爱的玩物,正应了当年流行的一顺口溜,叫“家庭没温暖,社会没地位,事业没基础,爱情没着落。”到如今,还不是一样,多的不过是身外之物。家庭,我没有;社会地位,不过是个虚名;事业?根基都被挖的一干二净了;爱情……到头来却是个笑话。
拿起那天鬼使神差般收起的李维岩的离婚协议书,只有李维岩签的名字,李夫人够聪明,那时她连看也不看……为什么会收起来呢?也许那时已经预感到了今天吧!这是我,这段感情存在的唯一证据,即使只是个没有效力的法律文件……只是感情放弃了,还要证据做什么?没等我反应过来,“呲啦”一声,我的一双手已经将那张纸撕成了两半,看着毁掉的文件,一时间我有些发愣。接着撕下李维岩签字的一角,一点一点撕个粉碎……已经毁了,就不在意毁得更彻底些。
“叮咚!叮咚!”
正在发呆的边缘,门铃响了。我皱皱眉头,这个时候真的不想见人。去开门,家晖站在门外。
“你还好吗?”
我看着家晖,想笑、想说很好,但又无力作假,“不好。”我看着他说。
“怎么,不请我进去吗?”家晖先是一愣,接着故作轻松。我迟疑了片刻,让开门口,请他进去。
“不知道你的胃怎么样了,我带了点吃的来,一会儿……”他直奔餐桌,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转头看到我张扬了一屋子的东西,“你……你在收拾东西?”他看着我,一脸意外的表情。
我点点头,手里接着忙活,“是啊,很多东西应该整理一下。”
他走过来坐下,四观望,看见我摊在地上敞开着的行李箱,脸色一变。“你要走?”
我看了看家晖,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只是想出去逛逛。”
“你要到哪里去?”家晖问。
“还没想好。”
“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我也第一想到这个问题,如果这里是我的家,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是香港、新加坡,我度过了多年的光阴,却没有一个地方称得上是我的归宿,如果回,也应该是回北京吧,那里好歹还算是我的家……
“你不想回来了是吗?”家晖“呼”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
“我……”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是,是我还没有想好。”
家晖看着我,神色落寞,“李维岩就那么好?没有他就会让你这么难过,难过到想一走了之?”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家晖如此直接地戳到我的痛,让我有些难以忍受。“不是为了谁,是我想换个环境。”我皱着眉头,隐忍着。
“哼!”家晖冷笑,“你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想骗我?”
我听着家晖的挖苦,想生气,却被更大的伤感压倒。在这场博弈中,也许我并没有付出太多,也谈不上伤心欲绝,但是尊严受到的损害却让我难以接受。现在,连家晖都可以毫不避讳地指摘我,巨大的失败感几乎将我淹没……
“被我说中了?你无话可说了?”家晖在一边叫嚣,想打破我的沉默。
我惨笑,“被你说中了又怎样?又不赢房子赢地。你得到了什么?我又失去了什么?”
家晖直直地看着我,眼神犀利,我躲避着,不与他对视。
“徐沐,你能告诉我,爱……是什么吗?”他的声音迷离。
我在回答他,也好像在回答自己。“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怕受伤的话,就不要去爱,爱了,得不到,就要学会放手。有时候,接受这一切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可我已经爱了,从头到尾我都很清楚,但是学不了你,再痛也放不开!”家晖说着走过来,红着眼睛问,“你可以一走了之,那我怎么办?”他发红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伤痛,“家晖……”
“我在问你,你走了,我怎么办?”
十几年了,当初那别扭的青涩少年、因为暗恋宁蓝而与我对头的少年、沉默寡言却知道倾听的害羞少年……家晖,早就长大了,而我却从未真正地考虑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需要我全身心去思考、去把握的事情太多了……
恍惚之间,家晖上前大力地抱住我,吻上我,把我推进房间,推倒在床上,“我想要你,哪怕一也好……总好过没有!”一边说,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他在征服、我在挣扎……“这么多年的守候,你也不领情,你的眼睛能看到所有人,就是看不到我!”
我知道他对我有情,但我以为他不会说出来,尤其在这个纷乱的时刻,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覆在我的身上,神情散乱而热切。他的行为激怒了我,他的表白刺激了我,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一个“爱”字,让我伤了又伤、痛了又痛,到头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为什么要爱,到底有没有爱……而他,偏偏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我停止了挣扎,“你真的想要?”我躺在床上,瞪着他,眼眶发热……
见我不再动作,家晖一愣,看着我说:“想要!”
终于,我找到了宣泄委屈和痛苦的去。家晖,既然你要爱,就要先了解爱有多痛!“你不会以为,这是穿着衣服就能要的吧!去!把衣服脱掉!”
家晖听了,支着手肘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将自己舒服地倚在床上,一个可以观赏的好位置,用眼神催促家晖。家晖和我对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地除去身上的衣服,直到完全赤裸。
我上下打量着家晖,这是副年轻的身体,散发着光泽,一定富有弹性,充满活力但并不稚气。被我的目光逡巡良久,家晖的气息已有些不稳。看着他下身,我恶劣地笑了,“原来,你是真的长大了……”家晖的身上立刻渲染出一片红晕。
“害羞吗?”我严厉地问,“接下来要害羞的地方多了!你害羞的话,我怎么做!”我瞪着家晖,他垂下眼睛。“过来,到床上来。”我说。
他缓缓走过来,上了床,我翻身上去,搂着他。“你是想抱我呢,还是想被我抱?”我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眉毛,“怎样都好。”他说。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笑了,“怎样都好?那我可就要抱你了,第一,会很不舒服的。”家晖看着我,没说话,我接着说,“不过我会小心的……”
我在他的上方,一只手将它的双腕禁锢,另一只手,沾满了润滑油的手指在家晖的身体里逡巡,没有亲吻,没有抚慰,只有让他感到不安的陌生感觉,他不自觉地靠向我,想得到些许安慰,但我手指的动作和严厉的眼神总是在警告他,他就只能躺在那里,无助地望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就喜欢看他无助的样子。
“你爱我吗?”我问。
家晖喘着粗气,“爱……”
我“呵呵”笑出来,“爱?这些年倒是有几个人这么说过,但结果呢,不过如此!”家晖望着我,眼里带着些心痛,我手下用力,他“啊”地叫出来,“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是……是……我也不知道。”家晖在我的手指折磨下,话说得磕磕绊绊,“第一见到你,你就是个大人了,而我还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孩子……啊……我……我第一看到有人敢顶撞宁蓝……你知道,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得到优待……但是你……你把她气跑了却毫不在意……那天你笑得……好像……所有阳光都在你脸上……啊嗯……”
“就这样?”我用我的动作表达我的不满,逐渐加进手指,家晖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然后呢?”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离不开你……你在香港这三年,我一直暗地里看着你……沐……我爱你……真的爱你……啊……那是……啊……”
我找到了家晖身体里的哪一个地方,反复地摩挲,“怎样?告诉我,是这里吗?嗯?是吗?”我严厉地问他,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随着我的手指起伏,“快说话!”
“啊……是……是这里……”
“是吗?”我恶劣地将手指抽出来,你舒服是吧!我偏不要你舒服!不意外地听到家晖失落的叹息。我笑看着家晖,他浑身潮红无力地躺在那里,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神祉,眼前的这副躯体由我随意控制。
“沐,我知道你难过,你怎么折磨我都行,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家晖眼里水光潋滟,我看着看着,便将嘴唇压上他的,自此,辗转不息……明明是他一直守在我身边,明明是我在不分青红皂白地欺负他,他竟然还用那么温柔的目光怜惜地看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我开始恼火自己的迁怒……
“沐?”他的手抚上我的后背,咬着我的肩头,轻吻一点点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当他舔上我的耳廓,只觉得一阵酥麻蜿蜒而上,侧头迎接他的嘴唇,辗转吮吸,再分开,家晖的眼里满是情欲……
我抵着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家晖看着我,抑制不住气息起伏,看得出他的紧张,但他清楚地摇摇头。
我吸一口气,缓缓地进入,家晖随着我的动作仰起头,眉头轻皱,剧烈喘息,我一挺身,干脆地没入,引来家晖困在喉咙里的一声轻叫,象是无力抵抗的小兽委屈的叫声。我俯首吻下去,将家晖的手引向两人连接的地方,“家晖,看,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的手颤抖着摸索,看向我的迷蒙眼睛,开始发亮……
我在他的身上起伏,反复攻击那敏感的一点,双手和嘴唇不断给他最需要的抚慰,他的眉头依然皱着,但喉咙里的声音逐渐找到了熟悉的音调,我用身体爱着他,在他身上轻跳,轻柔轻柔,狂暴时狂暴,直到我们都忘却身在何方,追逐着原始的快乐,在激情的声音中跨过极限……
谢谢momo大人最先提出来的“尘埃落定”,还有很多大人也很赞同,虽然这不是最后的盖棺定论。仅仅大人的几个标题都很棒,打算留着以后再用。
可以说,徐沐这伤的并不全是感情,而是一种信念和愿望,信念和愿望的落空是很可怕的。这一章他和家晖肉体上的发展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单从这个角度来说,家晖首占据了优势,因为在徐沐的观念里面他恐怕是要欠家晖的情了,之后的发展还要小慢慢道来。
我一直有一种观念,感情的事情掺杂了太多其他的因素,并不是单纯的情感就能够在现实生活中获胜的,即使是过着体面生活的有能力的人,人总会屈从一些现实,到最后你甚至说不清楚是人屈服了现实,还是接纳并利用了现实,徐沐并不是个单纯的人,也不是个信奉单纯的人,他看多了现实的无奈,非常清楚,但还总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有所突破,有的时候过于清高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接下来,该是他平静看待自己生活的时候了。
这一章的标题也拜托大家了!
75
这一觉睡得好长,我睁开眼睛,睡意粘腻地捉着我,又使我将眼睛闭上,这样浓郁的梦境,让我有些舍不得离开。闭着眼睛挪动身体,想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朦胧之中,温暖清爽的手臂揽住我,落在温柔的怀里,额上是另一股熟悉的气息……我缓缓睁开眼睛,所有的记忆霎时回到脑海……
记得和家晖在床上纠缠不已;记得给家晖清理身体时埋怨自己的忘乎所以;记得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家晖虽然疲惫但眼睛依然黑亮……身边拥抱着我的是家晖……我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不意外地对上家晖的双眼,家晖有着淡淡的羞涩,但依然执着地看着我。纵然昨夜家晖与我是你情我愿,但我以混乱的心情与一心一意的家晖欢好,终究还是我的不对。
“对不起……”我看着家晖,脱口而出。
家晖的神色突然变得错愕、尴尬起来,眼底有着伤感,瞬间我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对不起……”我攀上他的脖颈、吻上他唇,为了我刚才说的那句“对不起”而说“对不起”。
厮磨一阵,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刻和心情。家晖闭着眼睛养神,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在想什么?”我问。
家晖睁开眼睛,“在想,昨晚带来的食物还能不能吃。”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饿了?”
家晖笑着不说话。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着我便要起身。
“一个晚上而已,热热就能吃。”家晖拉住我。
我摇摇头,看着他依然虚弱的样子,狭促地笑了,“就算是能吃你也吃不得。”家晖略一想想便明白了,闭上眼睛绷着脸,依然难掩羞赧。
将火打开,将米加了水放在上面,家晖这种情况只能喝点清淡的稀粥。
坐在一边,我开始理智地面对目前的状况,我……和家晖……我再一叹气,自己真是恶劣,昨夜的一切,不是趁人之危,更谈不上引诱欺骗,但就是让我觉得内疚和惭愧。家晖心里有我,这我知道,但我的心里有他吗?我还在为别人暗自神伤,家晖的出现正好能够转移我的注意,难道这就是我和家晖上床的理由?何况,那不是普通的Xing爱,而是对一个男人完全的占有……
我将自己撑在餐桌上,看着稀粥一点点地溢出米香,变得粘稠,我的思绪也是一样的凝结在一,化不开。
将床边桌拉过来,桌上是蒸腾着热气的米粥,家晖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看着看着,我坐在床边又陷入沉思。“你不吃吗?”
“什么?”我回过神来。
家晖将我的发呆看在眼里,但依然微笑着,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不吃吗?”
“哦,我再盛一碗。”
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撒了鱼片,香气四溢。沉默了一会儿,家晖说:“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每……你都会像我这样,必须躺在床上,喝粥?”
我笑出来,侧头想想,“纵欲过度的时候应该会吧,平时不会。”看了看家晖,“你还难过吗?那里有没有不舒服?”
原以为家晖会低头脸红,谁知他迎着我的目光,认真地问:“你呢?昨晚你觉得舒服吗?”
我心中一动,看着家晖同样认真地说:“如果感觉不美妙,也不会让你觉得难过,你是第一,我有些莽撞。”
家晖笑了,“你舒服就好。”
看到他的笑容,眼前的粥有些吃不下去了,想了想,我说:“你愿意的话,过几天换你来做我。”
家晖笑着,“好啊,过几天再说……”他吃了几口,说:“给我哥哥打个电话吧,就说今天的晚宴我去不了了。”
我找到家晖的手机,递过去,家晖不接,双手捧起粥,很自然地说:“你替我打。”我看了看家晖,分辨不出他平静表情里的含义,他一边喝着粥,一边用眼神催促,我拨下了电话号码。
“家晖?”是家昭的声音。
“是我,徐沐。”我说。
电话那边停顿片刻,“哦,你跟家晖在一起啊!”
“是,呃……”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不知该怎样开口,抬眼便看见家晖正专注地看着我,“呃……家晖现在在我这里,”我说,“他说今天晚上有个晚宴,他去不了了。”
电话那端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不久传来家昭平静的声音,“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家晖继续吃粥,但我心里一丝诡异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直到家晖将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我收拾了东西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家晖刚才举动的意义。猛地转头,只见家晖躺在宽大的床上依然虚弱的样子,皱着眉头,我转身走向厨房……还以为家晖永远是跟在我身后的小家伙,有时还会想象不出家晖同样会在商场中拼杀,总是觉得叶家兄弟中家昭是狡猾难以应付的那个,没想到,小看家晖的正是我自己。
昨夜的激情自然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刚才家晖的每一个举动都说明了他的成熟和心计。将我的懊悔看在眼里但只字未提;见我犹豫却当作毫不知情;让我打给家昭的电话更是……他甚至不屑于玩弄手段,明明白白地要我知道,他要我做什么……问题是,他要我做的,我做得到吗?
“徐沐!”家晖在叫我。我迟疑着走进房门,见他慵懒地陷在被子里,“沐,能陪我再睡一会儿吗?”他的神态让我无法拒绝。我上了床,躺下来,和家晖头靠着头,气息熏染着气息,似乎世上没有比这更加自然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我也昏昏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诡异而混乱,每天都过得匆忙,我却反应不出其内在的意义。家晖几乎和我住在了一起,在最初修养身体的几天后,他复制了我公寓的钥匙,接着他便来去自如。在家晖上班的时候,我整理了散落在公寓四的衣物,但还是下意识地将出游的必需物品收拾到一个旅行箱里,放到衣柜的最,这多多少少给了我一些怪异的安全感――我随时可以离开――但究竟到哪里去,依旧一片茫然。
家晖打来电话,“沐,今晚我们在‘静雅’吃饭吧!庆祝我下午谈成了一笔大单。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去。”
要面对家昭,我多少有些顾虑,我不知道现在和家晖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懒得开车,叫了出租车到华的街上,离“静雅”还有一段距离便选择走路。华的香港都透着忙碌,虽是傍晚,但人们还是行色匆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混沌糊涂,这种事情,就算是由时间慢慢地想也不见得会有眉目。大厦上巨大的楼宇荧屏上转播着上个时段的财经新闻,李维岩的身影赫然其上,金宝近日获得了世界知名企业的合作合同,股价一路飙升,气势更盛于前……新闻里说了什么我没有听,站在那里,只是奇怪人心的变化,变的应该是我的心吧!李维岩在闪光灯下依然俊朗,但我却心情平静,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根本没有空闲去想关于李维岩的事情,一个叶家晖,已经消耗了我所有的精力和智慧。
一辆车子缓缓地停在我的身后,待我发现,车窗便降了下来。
“这么巧!”车子里,康平微笑地看着我。
“是很巧。”我说,恐怕康平早就将我在李维岩影响之前发呆的样子看了个够。
“想去哪里我送你,徐沐一个人在街上走的情形可不是每天都能碰上的。”
我笑了,“要去‘静雅’,走几步就到了。”
“真巧,我也约了客户。”康平打开车门,我笑着上了车。
康平看了看我说:“听到你辞职的消息我很惊讶。”
“外面都怎么说?这段时间我可没看财经新闻。”我说。
“原本以为我能帮到你……”口气有些落寞。
我转头看向他,“你确实帮到了我啊!还一直想对你亲口说声谢谢!”
“我变了吗?”他突然问。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康平叹了口气,“看来环境是能改变人的,得到的越多,就越会怕失去,越是一无所有,就越能随兴而为。在这么一滩污水里呆着,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污水的一部分。这时候若还以为自己能够像从前那样胆大妄为、有担当,就是个笑话了。”
我胸口一滞,“你似乎是别有意。”
“是我再问你啊,我变了吗?”
我想了想,“变得更加成熟稳重、顾全大局?”
“哈!另一个意思就是畏首畏尾,屈从于现实法则,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淡淡笑了,“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
“每个人都会变,但你好像还是老样子。”康平说,“或者也有变化,我看不出来。”
街上霓虹闪烁,黑暗让一切皆如梦境,前面就是“静雅”,而我还沉浸在康平的话中。“我以为,你是想说关于李维岩的事情,开导我。”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没进这潭浑水,如果我能够,现在我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捉住你不再放开!”车停了,康平地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望着他,心中感慨,世事十之八九不遂人愿,不是来错了地点,就是来错了时间……
“徐沐,下车!”
我转过头,发现家晖已经打开了车门。
76梦醒时分
“下车!”家晖有些紧张地说,看来是听到了康平说的话。我转头再看康平,他摆出一副恋恋情的模样。我起身下车,家晖“啪”地关上车门,拉着我就走。
“怎么会和他一起来?”家晖边走边问。
“路上遇见的。”我回头看看康平,他仍在车里,冲家晖努努嘴,接着狭促地眨眨眼睛。心里叹了口气,我已经懒得去分辨这半真半假的说辞。
“你走着来的?”
“只是走了一段路。你在等我?”
“是啊,在门口等你呢!”
家晖一路搂着我走,经过了大堂、经过了雅间,最后经过了表情怪异的王昆,进了一别致的包间,家昭已经坐在那里。看不见满桌的佳肴,我眼里只有家昭略带审视的目光。我的感觉……真的象拐了人家的宝贝,再面对人家的家长一样尴尬,一顿饭就这么不冷不热地开始。
“沐,你尝尝这道新菜。”家晖伸手搂上我的腰,亲热地帮我布菜,家昭的目光在我和家晖身上来回逡巡,没有说出口的话用眼睛全都说了出来。我无法掩饰自己尴尬的神色,但家晖依然选择我行我素。
一会儿,王昆敲门进来,在家晖耳边说了些什么,家晖起身说:“有点事情,我去一下。”
“是……”家昭含蓄地问。
家晖点点头,两兄弟的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没有什么别的感觉,“静雅”的事情,我早已失去了过问的资格。
家晖走了,我和家昭面对面地吃饭
和我对视一阵,忽然叹了口气,仿佛全身的力道都叹了出去。
“从小,家晖就喜欢跟你别扭,那时候你以为他是个叛逆的孩子,殊不知在别人面前他就懂事得很。”家昭缓缓地说。
我看着家昭,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你抱歉什么!这么多年追着你、缠着你的是家晖,这我很清楚。”家昭苦笑,“家晖是个独立的大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早便知道他只对你一个人特殊,我也尊重他的选择,毕竟你是徐沐。”
我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晖爱上你,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对家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家昭看着我,“之前你有你的选择是你的事,但是现在……”
“我不能给他什么承诺。”我打断家昭,“就算是现在我说我爱家晖爱得要死,你会相信吗?我一直很看重和你们的情谊,所以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家昭瞪着我,接着无奈地笑了,“自己的弟弟要倒贴,做哥哥的真的很无力。哼!懒得管你们!”
看着家昭,我犹豫地说:“如果以后会有让你不愉快的地方,我先说声对不起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一些想做的事情,”我说,“和家晖……对我来说有些突然。我不知道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你要知道,我决不会存心害家晖。”
“他是我弟弟!”
“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不把他当兄弟?”
“你只是把他当兄弟?”家昭皱着眉头。
我摇摇头,是这样但又不是这样。我一直都那么依赖家晖,可以对他毫不顾忌的撒娇耍赖,知道且享受着他的包容,但是……究竟是什么,我……“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也想不清楚……”我投降似地举地双手、低着头,这一刻是真的明白了这些天郁结在胸中的烦闷,那就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对家晖是什么样的感情,不清楚就不能判断,不能判断就只能原地不动,被动地接受突如其来 的种种,这样的境我不习惯。
门一声轻响,我和家昭转头看去,家晖回来了。
“做什么呢?怎么举着手。”家晖一把握住我的手,拉下来,就再没放开。我难掩一脸的抑郁,任他拉着,近来这种迅速变脸的本事我差了很多,好在家晖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来,多吃点密制茄子,又好吃又不刺激胃。”家晖热情推荐,我很合作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抬眼捕捉到家晖向家昭瞪过去警告的一瞥,家昭撇撇嘴回应,接下来的气氛堪称其乐融融。
“我记得,我是来庆祝你成功地谈了笔单子,怎么不说说?”我问家晖。
家晖笑了,“一个借口而已,怎么比得上你叱咤风云。”
“太谦虚了就是骄傲。”家昭冲着家晖说,转头向我,“这可不是谁都能谈来的单子,红磨坊要登陆‘静雅’了。”他说着,嘴角掩饰不住微笑。
“真的?”我睁大了眼睛,“家晖,恭喜你!你让香港成为全世界第三个能够承载红磨坊的地方!”
面对我直白的祝贺,家晖的脸色发红,“这是沾了香港这块地方的光啊!”
“香港的娱乐界将是‘静雅’的天下了!在娱乐界这会载入史册的!家晖,你真是了不起!”我兴奋地说,转念想到……“凌远真是有福气啊……”话出口,却没有人接话。我看了看家晖家昭,“扑哧”一声笑了,“怎么,马凌远提不得?”
“不会。”家昭看着我说,“只是‘静雅’做大,不见得是他的福气。”
我一愣,接着一笑,轻轻抛出,“关我什么事!”眼看这份轻松就要断裂,沉默划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家晖举起酒杯,“谢谢你!”他郑重地说。
我没有反应过来,“谢什么?”
“你刚才的夸奖啊!”家晖的眼神迷蒙,“谢谢你那么肯定我……”
“怎么这么严肃!我一直都很肯定你。”我说。
家晖摇摇头,“这一尤为重要,这是真正的肯定。”
对上家晖的眼睛,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前的郑重背后有许多我没有看见的努力,“你让我觉得……觉得自己……”我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表达略带愧疚的感觉,“我真的那么苛刻?”
家晖无奈地笑了,“是你太优秀,你身边的人也太优秀,所以,你看不见我也很正常。”话说得心酸无力。
家昭平静地看着我们,他叹了口气说:“我吃饱了,有事情要理。”说完便出去,临走时的一个眼色,房间里瞬间就只剩下我和家晖两个人。
我沉默许久,“你会让我觉得内疚。”我说。
“如果这份内疚能够帮到我,我不介意你继续内疚下去。”
“帮到你什么?”
“留住你。”
“只是留住我?”
“将你留在我身边。”
“这跟我的肯定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自己对你来说有价值。”
“人的价值不仅通过这些体现,有时候感情的力量能够左右一切。”
“但是留你在身边,光靠感情还远远不够。”
“还需要什么?”
“至少要有和你一起飞的能力。”
“我很势力?”
“不,只是你喜欢有作为的人。”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不喜欢坐享其成的成功人士,你爱白手起家、有野心的人。”
“你是这样的野心家吗?”
“我爱你,想得到你,我的野心不比他们小。”
“爱?我爱你吗?”
“你只是喜欢我,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我转头看向家晖,熟悉的脸庞山有着我不熟悉的神色。是的,我喜欢家晖,更谈不上反感。自从那一夜的意外,家晖便不断地诱惑我,每他的引诱都能成功地挑起我的欲望。我总希望他能够在我上面做我,这样的话多少能减轻一些我心里的负担。但不知为什么,每他都执着地躺在床上要我做他。现在我明白了,如果这份内疚能够帮到他……
“我有些迷惑,我需要些时间……”
“你还是想走。”家晖苦笑,“你的衣柜里,有你早就收拾好的旅行箱,我……偶然间看见的。”
“我会走,但我也会回来。”我看着家晖,“而且,家晖,我已经知道你有足够的力量来做你想做的事,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徐沐……”
“相信我,我知道并且清楚,所以,让我自己判断。”
沉默半晌,家晖问:“到哪里?”
我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连去哪里都不知道,我摇摇头。
“那什么时候走?”
“等想到了去哪里再走。”
家晖看着我,好一阵。终于,他点点头,“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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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哈哈哈!上了半年榜啦!
第 77 章
接着是一段毫无波澜的日子,过了许多天,对我来说只是一天。到底去哪里呢?去找宁蓝,了结多年来的心事?我还没有勇气;去五大洲八大洋四渡个假?走也走过了,没有新鲜感;找个无人荒岛或是偏远山区生活?那是矫情……也许,回家、回北京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开始慢慢安排吃光冰箱里的食物,将该整理的衣物清洗打包放好,公寓被我一天天地格式化,家晖每天都会回来,将所有的变化看在眼里却不露神色,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对他也是种折磨。
打开邮箱,一封来路熟悉的邮件已经发来半月有余。“不如到我这里来休息休息,包吃包住,路费自理。”瞬间,我改变了去,这还需要些时间才能成行。
我精心地布置餐桌,请“静雅”将最拿手的菜肴送到家里,还给家晖留了话,“晚上请你吃饭,早点回来。”
天色渐暗,我电亮桌上的蜡烛。家晖坐在对面,他的目光从餐桌上的鲜、烛台,流转到雅致的桌布、餐具……隐忍地微笑着,“果然很丰盛。”他没有问我原因,因为他一定知道,我想好了去哪里。这是一顿令人愉悦地晚餐,我们聊着旧事,只观风月、无关得失,尽情地嘲笑别人、揶揄自己……没有人提到我要走的事,家晖笑着,和我一样享受着,这一刻,我开始了解他柔软的心……烛光里,我们轻轻碰杯,酒喝多了,目光朦胧,性情也开始自由奔放,家晖凑过来说了些什么,我转头吻上他的唇,有些烫……
仰望着家晖,我“哧哧”地笑着。刚才问他:“真的不想做我一?”得到的答案是覆在我身上的家晖,他舔舐着我唇、耳、颈、胸……接着迷茫地问:“我该怎么做?”
“跟女人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我在他的吻下喃喃地说。
“那不一样……”他的声音闷在我的颈窝里,他轻轻一舔,我就好象被电击中了脊椎。我有些烦躁,“那我怎么做你,你就怎么做我!”
“好。”家晖答应着,话音未落,他的手指便冲进我的身体,我倒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挺起,正好迎合他洒落在我胸前的吻。
“唔……家晖……”他的手指在我身体里蛮横地摩挲,我皱起了眉头,“家晖,你……”
“嗯?”家晖另一手抚上我的……“嗯啊……”这是我难以抵抗的另一种刺激,“呵呵……”耳边传来家晖的轻笑,他吻着我,“你不就是这么做我的?”手上加大了力度。我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眯起眼睛,索性任自己随着感官的指引漂浮。家晖看着我,“沐,原来能够控制你的身体也是件会令人上瘾的事……”话语消失在互相吮吸的嘴唇中,恍惚之间,家晖抽出手指,冲进我的身体……
“啊!”我们同时喊叫出来,仿佛前面的一切前戏都是表面的技巧戏码,从这一刻开始,才是肉体真正的交流……无所谓节奏、无所谓方向……在这个时候,只要嚎叫着冲撞就好了,占有与被占有、控制与被控制……家晖的强势开始表现得淋漓尽致,容不得我半点敷衍和推拒,脑后敏感的神经被他一地拉扯,我开始陷入迷茫,在家晖似永无止境地抽动中,我逐渐攀登……他开始强悍地冲撞。
“徐沐!”家晖着撞向我,“嗯啊……”我如溺水的人,双手四寻找可以攀附的依靠;“不许忘了我!”他又一地撞过来;“不要忘了回来!”他撞进我身体的最,我徒劳地张着嘴,却不出任何声音,抓着家晖的身体,在他一下下地进攻中,抽搐着身体,直到落入黑色天鹅绒般的黑暗……
坐在飞机上,我禁不住想,今天家晖回到公寓会是怎样凄凉的景象。没有告诉他哪一天走,他也没有问。一连几天,他按响门铃后自己开门进来,总会先找我。有一天,我听见了门铃没有理会,从浴室里出来,便看到家晖呆呆地站在门口,眼里充满着失落和绝望,几乎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待看到我,他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眼里的光芒让我不忍与之对视,因为我知道,走,是不可能改变的。今天家晖上班,我拉着箱子走到门口又回来。在公寓最显眼的地方留下了便签,希望能让家晖好过一些。
飞机上满员载客,正是于的季节,我的目的地又是那样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忙的人在飞机上也会用手提电脑办公;疲惫的人选择在飞机上补眠;还有个小型旅行团,团员们一脸兴奋的神色;像我这样,想逃到一个地方想清楚的人显然并不多见。泰航的空中先生明显要多一些,服务同样周到。没错,我的目的地是泰国,那是曾我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时经历的最后一个童话般的国度。
现在的泰国,有我那可靠的兄弟。
下了飞机,直奔老城区。
曼谷是个有趣的城市,高楼大厦很多、破街烂巷同样不少,在夜的时候,还会有贫困的养象人,和自己的大象一起沿街巡游,半表演半乞讨地填饱大象的肚子,有时候,夜中耸立的立交桥下,你还能看到大象的影子。和现代的新城相比,老城更能体现泰国的传统味道。沿河住着悠闲地人家,家家都有房前房后两道门,一条通向陆路,一条通向水路。人们沿河挂起种植的草,在阳光下这是一片清新景色。
租了条船,我和游客一样在水中蜿蜒前进,船哥招来卖水果的船,两条船靠在一起就可以做生意,泰国最传统的水上交易现在依然发挥着作用。我买了串鸡蛋香蕉,边吃边看两岸,这个地方多年没有变化,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会怎么样。熟悉的房子就在前面,二层楼上当年栽下的草更加茂盛,房子前面的河水倒没有从前清澈,和房子相连的小码头里停着泰国传统的木船,不知道它的利用率如何。
在这个码头停靠,上了岸就是门前。没等我敲门门就开了,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我,在阳光下笑了。
“对不住了,占用了你的资金。”
他眉毛一扬,“谁说的?我是趁低接了金宝的股票,抄了个底。”
“卖了?”
“卖了,一点点的出货,很平稳。”
是啊,金宝接得也一定很平稳,我苦苦地笑了……
“这分你3%的红利。”
我“哧哧”笑着,“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感谢你了,这两年没少麻烦你。”我上下打量着他,“不过看起来你过得很好,比我好多了……”
“徐沐,欢迎你来泰国。”泰雅张开双臂。
“我不记得马来有这种礼节。”我笑着拥抱上去,心中一片温暖。
“泰雅!我……啊,对不起。”门里还有一个声音。
我笑着放开,“你朋友?”泰雅笑着拉我进去。
“介绍一下,这是我多年的兄弟,徐沐;这是我在泰国的朋友,素姬。”
眼前是个漂亮的过分的高挑女子,浓眉大眼,魔鬼身材,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美感,只消看几眼我就明白了,“你好,我是徐沐。”
“你好。前几天就知道你要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素姬有些紧张地冲我笑笑,转向泰雅说,“我买了些东西,放在门口了,我晚上还要上班,你陪徐先生好好玩玩。”含羞向我点点头,便离开了。
“他是……”我狐疑地看向泰雅。
“是变性人。”泰雅自然地说,“今年初才攒够了钱做了最后的手术,他刚刚适应这个完整新的身份还不久。”
我笑了,“难怪,在门外我明明听到的是男人的声音。不过,他依然完美。”
“多谢夸奖。”泰雅说。
“难道只有这一句话?”我挑高了眉毛,“以后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没有什么可以补充?”
泰雅微笑着说:“目前,他是我的情人。”
我捅了他一拳,这是许久以来我最开心的时刻,“怎么来形容这种情况呢?铁树开?还是枯木逢春?”
泰雅忍耐地说:“听起来都是略带鄙视的好词。”
“哈哈!”我大笑,“快带我去我的房间,顺便指给我你的房间。”
“为什么?”
“半夜尿尿好绕开走啊!”
“去!”
我跟着泰雅上了二楼,进了房间,窗外满是草,再往下就是河水。
“先休息一下。”泰雅替我关上门。
坐在窗前,吸气,真是个自在的地方。有人说,同学毕业后遇见,交谈相时保持的还会是在校园里那份简单的心境,也许这就是泰雅给我带来的轻松感觉吧!大学时马来裔的同学,共同经历了彼此的故事,结成了长久的友谊。只是,这些年真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都是我在红尘之中折腾,连我们自己的公司都没有看顾。
躺在床上,正在冥想,手机忽然响起,及时伸手拿起,响声又戛然而止。看看手机,号码是家晖。这是摆明了试探的电话,不需要我接。给家晖发了个信息,“我在曼谷。”是啊,让你知道我在哪里,随时都开着手机,这样你会不会放心一点呢?我将手盖在眼上,想把家晖站在门口,怅然所失的表情抹去。
睡了一会儿,等在醒来,天已经黑了。我简单洗漱后下楼,看见泰雅正在等着我。“今天我们出去吃好吗?”
“管吃管住的可是你,我没有意见。”
“想吃什么?”
我无奈地笑笑,“咖喱就免了,我的胃受不得刺激。”
“几年不见,添了新伤啊!”
我们且热地并肩走出去,我心里发苦,添了新伤的又何止是我的胃。
吃过饭,走在街上,就算是曼谷,声色场所也很发达,看到一个个明显意义的招牌,我又联想到了香港,如果“静雅”开在这里,生意一定强不过这些草台班子。泰国的Se情服务更为齐备的是芭堤雅,那里整整一条街,甚至有衣着暴露的女孩举着价格牌在街上为店里拉客,二层楼上临街的阳台上还不断有美女和人妖挥袖招摇。和芭堤雅相比,这里的声色游戏要含蓄的多。
“前面是酒吧一条街,去喝点什么?”泰雅问。
“好,我请客。”
跟着泰雅进了一家酒吧,一群游客使这里喧闹非常,闪光灯不断闪烁。要了两杯啤酒来享受这个夜晚,我转头四顾,这里的外国人中似乎中国人最多。
只是一转头,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袅袅婷婷地穿梭在游客之中,不时有人拉住他摸下胸或臀,或是拍照合影。一路走去,他一只手里已满是钞票,另一只随时准备揽上陌生人的脖子。手里的钞票像是个摇曳的招牌,摆明了的无情无义、现金结帐……
“那是……”
“素姬。他在这间酒吧客串。”
“你……就任他在酒吧工作?”我张大了嘴,“你又不是没有这个财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选择那种生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不想干涉。”泰雅说,“如果他想依靠我,他会说的。”
素姬偶然一个转身,见了我们,对泰雅展开温柔地一笑,然后走向另一群游客。看着泰雅,我小心翼翼地问:“以前的事情……还没有忘吗?”
泰雅笑了,“不是不能忘记,而是不需要忘记了。”他用手捂住胸口,“都在这里,融为血肉。”他看着我,“你以为,我是因为忘不了过去才这样不在乎?”
“我还以为你活过来了,怎么还是这么别扭!”
泰雅摇摇头,“这是素姬努力的结果,不要以为变性人就不需要奋斗。这里的工作已经好多了,他还会参加定期的官方歌舞表演。最开始他是在芭堤雅的游轮上,陪着客人跳舞亲嘴,摸一下2株。”
“谈论这些,不会让你觉得不快吗?”我不理解泰雅云淡风轻的表情。
“那是我看得开了,何必那么辛苦?人和人,难道非要绑在一起才会幸福?才叫有情?”泰雅说,“各过各的生活,不需要什么观念的冲撞,需要的话,就只索取对方自己需要的那部分,这样多好,单纯而平静。看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手术,努力到这个阶层,也很了不起。”
素姬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我徒劳地只看到在这里享受异域风情、放荡形骸的游客。“喜欢的话就要索取,既然索取就要全部,你说的那样我做不到,这是对感情的蔑视和亵渎。”
“那就多了烦恼与伤心,有些时候,莫名其妙的纠葛甚至胜于感情本身。”泰雅转向我,“难道那就不是对感情的亵渎吗?”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是想得到幸福,就不可避免地受伤,另一种人是害怕受伤,就永远体会不到幸福。”我说,“我是前一种人。”
“那我就是后一种,得不到幸福,但我得到了平静。”泰雅看着我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要以为我可怜,在我看来,你才是陷在旋涡中挣扎不出。”
我上上下下看着他,“不是在泰国呆久了,也沾了佛学的气息吧!原以为你只是来散散心,没想到,你在这里一住就是快十年。”
“怎样呢?”
“后悔没有早点跑来将你拉走。”
“也许你住下来,也不会走了。”泰雅说,犹如神谕。
我心中一颤,家晖还在等着我……“胡说,最多住两个月,接着我还要到别去。”
泰雅一笑,“随你。”似乎这是个不值得他争论的话题。
面对执着的家晖,我觉得疲惫,并不觉得自己值得他这样对待,要承担的情感太多太重;面对漠然的泰雅,我觉得心慌,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自己痛了又痛的过往,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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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标题拜托大家了!
第 78 章
在曼谷老城、河畔的生活就这样进行,平静得甚至分不出从哪一刻开始,不知道哪一刻算是结束。泰雅和素姬的生活真如泰雅所说,互不干涉。素姬夜里工作,总是早上回来,等他洗漱停当也正是泰雅醒来的时候。几我偶然早起,经过隔壁泰雅的房间便听见那令人血脉贲张的激情声响。泰雅白天在家里准时上班,雷打不动地关注股市、期市,周末休息,很有规律。我的手机偶尔会响一声便断掉,那是家晖根本不想让我接的电话,是的,我的手机不会关机,为手机充电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我本是在家里白吃白住,甚至连脑子都懒得动,谁知泰雅会喜欢播报市场信息,丰瑞、金宝之类的股价不问都会自动报出,还看不懂我厌烦的眼神,最后加一句,“你来了也是有用,我不必这么寂寞,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要知道素姬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
“我也不感兴趣。”我说,“公司把我开掉算了,这些年我只找麻烦没有建树,以后你就是唯一的老板,好吧!”
泰雅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夏季、雨季、凉季,泰国的三个季节接踵而来,日子犹如门前的河水滑过,来了又走,看不到一点痕迹。有时卖水果的女孩划船经过,我会买点香蕉,再说声:“浓浓水晶晶。”(小姐你真漂亮)搏得素不相识的人一笑成了我最近的兴趣。有时,晚上会到素姬工作的酒吧去,如今我对素姬的工作非常习惯,在他看来,被人摸一下、合个影,就像是在用费高昂的身体赚取之前投资的本钱,没有人能怀疑在他望向泰雅时眼里的柔情,他工作的酒吧成了我消遣的主要地方。我百无聊赖地到酒吧去夜夜笙歌,认识了几个素姬的同伴,有时甚至会和素姬一起下班回来。泰雅说的很对,这种不用动脑,什么都不想的生活的确很轻易地就能度过。
如果你带朋友回来过夜,我不会介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泰雅突然说。我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这里也快一年了,也没见你出门寻欢。”泰雅平静地说,“素姬说你很受他的朋友欢迎,你可以考虑。”
我瞪了泰雅一眼,目光别有意地在他的敏感部位留恋,“我喜欢在下面,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
泰雅咧开嘴笑,听到一些响动,我转头一看,是刚刚起床的素姬,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我一时间尴尬到极点,“素姬,我开玩笑的……我们兄弟之间经常这样……”
素姬没办法马上转过脸色,勉为其难地笑笑。“哈哈……”泰雅没有良心地大笑,揽着素姬离开。留下我坐在这里无所事事。
这天晚上,素姬难得的没有出去工作,三个人吃过晚饭,互相看着。白天说了那样不合时宜的话,现在的我有明显像个大大电灯泡,于是我识趣地借故躲开,早早上床睡觉。
“徐沐,不要走嘛!”泰雅不怀好意地说,“素姬亲手做的点心还在烤箱里呢!”
“谢谢素姬!”我冲素姬点点头,又对泰雅说,“我的份就留给你了!”
“是吗?”泰雅将素姬揽在怀里,吻了下去,吻的人热情奔放,被吻的人柔软呻吟,两人堪称声色俱佳,我脸色一变,连忙走出去。
“就这么走了,素姬会伤心的。”身后事泰雅调笑的声音,我翻了翻白眼,决定不去理会。走在楼梯上,突然感到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转身回望,这个角度看不见这对情人的亲密,但听得到浓浓温软的泰语,在空气中飘过,有着它特有的风情。这一瞬间记起了多年前那个相似的夜晚,泰雅也是这样逗我,也是和心爱的人说着泰语。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那时的恋情对他来说是个无底的甜蜜陷阱,希望一辈子都不再脱身,那时的他连眼睛都闪闪发亮……只是当年他怀里的人,如今已经化身为土,自己撒手而去却为泰雅编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默默地站了一会,我转身上楼。世事难料,让人实在难以抉择,生活究竟应该是一丝不苟,还是随性而为……躺在床上,我决定真的早睡。
我陡然睁开眼睛,茫然若失。眼前的黑暗和耳边的流水声提醒我,这是在泰国,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刚才,我梦见了凌远,这是个奇怪的,也是个美妙的梦。梦见凌远裸着身体,睡在我的身边,脸上的笑容就如得到丰瑞的那一夜,舒展、畅快……梦里的他,反反复复地在问一句话,“沐,你爱我吗?说啊,说你爱我!”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房中的一切在夜色中都变得清清楚楚,有的时候,夜醒来,会有不知身在何的错觉,我躺在床上,目光从这里转向那里,一时间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泰国,为什么一来就是这么久……躺在那里,闭上眼睛静静地回想梦中的一切,明知道那是不曾存在的场景,但是,我宁可从中获得喜悦,即使天亮之后什么都没有变。
“沐,你爱我吗?”凌远认真的表情如此清晰,“说啊,说你爱我!”他捉住我,不断追问。我说了什么?记不清楚了,只是一个梦境。我重重地叹息,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所谓,区区梦境就让我如此留恋,毕竟那是一段不去怀疑、倾力付出的岁月,有的时候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也是种幸福。凌远从未问过我爱不爱他,倒是我,不断在他耳边诉说,那个时候,大声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也是快乐的过程……现在呢?自己也变成了懂得保留、懂得适度的俗人……
从这一夜起,我便常常想起从前在新加坡的种种,而香港的事情则彷若隔世,在家坐了几天,我决定到曾经游览过的地方看看,在曼谷,泰国的大王宫和玉佛寺是我的首选。
特意选择了庄重文雅的衣服,长衣长裤,在泰国这个崇尚佛教的国家,游客所表示的尊重是很必要的。先是坐船行到岸边,上岸后超条很近的小路过去,就是大王宫、玉佛寺了。但是这条小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各种摊贩占据了大部分的道路,地上到都是垃圾,由此也能看出小乘佛法的特征,尊崇佛法也尊重世俗。我一步步迈过去,走出去就是豁然开朗的广场,排在游客的后面,进了这个令人赞叹的地方。
穿过回廊,并不雄伟但精致到匪夷所思的玉佛寺就在眼前。眼前的玉佛寺依然金光闪耀,阳光在这里会让人燥热地苦不堪言,但也可以造就这样华丽的折射景观。是的,华丽都不足以形容,一面是纯金的巨大佛塔,一面是斑斓招摇的佛殿,在古老的泰国,这的确足以显示王室的威严。
泰国人虔诚地拜见玉佛,那是泰国王室的至宝,每到换季的时候,由国王亲自为玉佛换上衣服,那是名副其实的金缕衣,供奉玉佛的殿堂外墙,原本是一块块五彩宝石镶成,原来的皇家寺庙如今对国民开放,只好一块块换上仿制品,但摄人心魄的效果丝毫不减。而我则专注于这曾经将我带回年幼痴想的景色,还记得初看见阳光下的玉佛寺,那一片五彩缤纷宝石镶成的殿堂就如从神话中来到眼前……我仰望着寺庙斑斓的顶尖,阳光刺的眼睛好痛……
“哼!乡巴佬,嘴都合不上了!”是谁?如此娇俏地声音……“啊!不过这里是真的美啊!这就是泰国,传统的佛学和人性天赋自由的结合体,看,你能想象宝相森严的玉佛旁边,有这么性感的门神吗……”
是宁蓝,勉为其难地陪我到泰国,禁不住一路地讽刺挖苦,当我水土不服又尽心照顾……那个纯情的年代连自己都觉得奢侈。
我走进回廊,坐在阴影中。如果知道后来会有那么多的伤害和无奈,我还会爱凌远吗?如果我和宁蓝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过一对商界夫妇该过的生活,我是不是还会有这么多的遗憾?有时候也厌恶自己,如果结局就是这样,那曾经的爱和痛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一片熙攘之中,一串音符执着地响着,那是手机的铃声,一会儿断掉,接着又响……我掏出手机,有种神谕般的触动,这是……
“喂。”
“徐沐?”是……赵慈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是我。”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寂静,“快点回来吧,凌远……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抬眼看阳光下宝光四射的建筑,看着人们满面笑容地走过,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梦境。
“徐沐,你回来吧!见他一面……”赵慈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清晰,连他隐忍的哽咽也听得清楚,“凌远突发脑出血,脑干受损,这……是救不回来了……”
我缓缓挂掉手机,看,又有一批新的游客涌入,他们第一眼看见玉佛寺的时候,如我一样的惊诧。
79
第 79 章
我机械地走出去,机械地回到河上,机械地坐在屋子里,直到太阳一路西行,余辉洒在我的身上。听到泰雅和素姬的欢声笑语,接着他们打开门进来,我机械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坐得久了,生怕一动,自己就会破裂、粉碎。泰雅惊讶地看着我,示意素姬回避,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用目光一点点软化我僵硬的身躯,直到我长出一口气,瞬间便感到心口的闷疼。
“出了什么事?”泰雅问,“你的脸色白的就像是见了鬼。”
我忍受着心口的疼,看着泰雅。
“别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你需要我来救你,但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我见了鬼,”我双唇蠕动半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我爱的人就要变成鬼了。”
泰雅疑惑地看着我。
“也许你不了解,但我却觉得自己好笑,”我咬着嘴唇,“明明……明明已经不爱了,感觉早就不在了,为什么我还是这样……”
泰雅看看我,“是……马凌远出了事?”
我悲哀地望着他,“为什么说是马凌远,为什么不猜别人?”
泰雅转过头去不看我,说:“不管是爱还是不爱,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爱了,就不会简单逝去;不爱,也不是个能轻易出口的论断。”
“你还爱熙林吗?”
泰雅似堕入前尘,眯着眼睛看着河水半晌,说:“还爱。”
“那你爱素姬吗?”
泰雅转头看向我,“也爱。”
“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这个,我就要苦苦分析自己,非要判断出一个自己真爱的?”泰雅说,“徐沐,你太认真!感情的事情不需要用理智分析,你的心就是你的心,不要自己歪曲了它。”
我垂下头,“凌远……可能活不成了……”
泰雅叹了口气,“我很难过。你打算怎样呢?”
“我……想去看他……”
“那你还等什么?”
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
一辆黑色的车等在那里,我一出来便缓缓驶近,一人打开车门出来,赵慈派了一个我熟悉的人来接我,是陈欣。
“徐先生!”陈欣跑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旅行箱,“赵先生派我来接您。”
我点点头,坐到车里,看着陈欣从车后跑到车前,开门坐进来。
汽车飞驰,我没有心情说话,但是知道陈欣数从后视镜中默默看我。在他眼中,我是什么样子呢?
两年时间,陈欣,姿态声势自是更上一层楼;我,用一年玩了个伤心的游戏,再用另一年休养生息;凌远,不论之前是怎样的死里逃生、风光无限,现在却濒临死亡……
不必问到哪里去,一定是先见凌远。还是那栋园小楼,温馨舒适,没有半点医院的样子。不是原来的病房,而是重症特别监护室。门关着,玻璃那边的帘子拉着,看样子有医生在里面。赵慈坐在门外,抬眼看我,满目血丝。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这个时候,说什么、怎么说都不重要。坐在这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人胸口跳动的心和我的是同一个频率。
“谈不上是车祸,”默默坐了许久,赵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只是一个小小的追尾,我也在车上……凌远被闪了一下,头向后撞在靠背上……这算什么呢?车里的人都被闪了一下,头都撞到了靠背上,但偏偏凌远……”
“是上一车祸的后遗症?”我平静地问。
赵慈点点头,“脑干出血……”脑干出血,四个字在走廊上萦绕不去……
门开了,还是那位肖医生。他走到赵慈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
“什么意思?”我问。
赵慈笑了,“继续等待奇迹。”
我看了看他,说:“还是收起你的嘴脸吧!比哭还难看。”
“也许,我不该叫你回来。”赵慈说,“凌远应该不愿意让你看见他这副样子。”接着他又“呵呵”笑出来,“可是我这些年,总是帮着他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多可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最后一,就让我错帮到底好了,现在凌远一定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想见你,还是不想让你见到他,反正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不如我帮他选。”
监护室里的帘子被“唰”地拉开,被掩住面目地护士开门出来。
我起身,慢慢走到玻璃跟前……那……不是凌远,不应该是凌远……身体在被单之下显得单薄弱小,而凌远的面目……他头颅肿大、变形,各种管子差满头脸,似乎是那些笨重的仪器在带动他的每一呼吸,这只是个等待活命的虚弱身体,不是……我的凌远……虚情假意也好、飞扬跋扈也好、伤我害我也好,那终究是我的凌远,改变不了的意气风发、阴险狡诈、野心勃勃……但是这个,不是。
赵慈走到我身边,“就算是这个样子,哪怕能多活一天,我也不想放弃。”
“他呢?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我说。
赵慈苦笑,“这么多年,哪一件事不是听了他的为了他做?结果呢?开头是错,结尾还是错!我说过,这一,我帮他选。”
我闭上眼睛,这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他……应该知道你。”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赵慈看向我,“重要的是,现在的丰瑞谁来主持。”
“你问我?”
“除了你,满世界都是凌远的敌人。”
“这么笃定?再想来一招金蝉脱壳?”
赵慈笑了,“巧了,委托书还是原来的那一份,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我转头看他,“这难道不是另一场阴谋?”
“你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一,还是上一?”
我缓缓摇头,“都没有。我怨的,不是你保护凌远,而是凌远不信我。他不信我,我又何必!既然他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又何必在乎丰瑞变成谁的,谁想要就拿去好了,他不会在意的。”
“我在意!起码,凌远还在的时候,我不允许他人染指。要是……凌远走了,那是凌远自己不要,不是争不过谁。”
“我也是你口中的‘他人’。”
“对凌远来说不是。”
“我……怕麻烦……”
赵慈咬着嘴唇,死盯着被各种器械捆绑、束缚的凌远,不做一声。
我就住在医院里,这个时候,我开始感激这个不像医院的医院了,空置的单间病房好像是酒店套间。听不到痛苦的呻吟也感受不到医护的崇高,只是每看到凌远,都让我对所谓的医疗手段更加厌恶。
“他有救吗?”我站在监护室外,看着凌远和那些冰冷的机器一起呼吸。
“尽人事罢了。”肖新一毫不客气地说,“脑干出血,另一半还要看天命。”
“最好的情况是什么?”
“植物人。”肖医生撇撇嘴,“不过,从医学上说,脑死亡就是一个人的死亡,跟肉体没有关系。那是最没用的植物人,根本没有醒来的希望。”
“你总是这么直白地跟病人的家人解释病情吗?”
“如果有人想用病人苟延残喘的身体来安慰自己的话。”肖医生还是那么冷静,他突然转头,“你称得上是病人家属吗?”
我笑了,也看向他,“没错,我可不是病人家属,也不会痛苦到不顾他的尊严。”
肖新一轻轻叹了口气,“劝劝赵慈吧!”
我看着监护室里的凌远说:“让凌远自己决定吧!”
赵慈不能无期限地封锁消息,两天后,丰瑞董事会主席马凌远病重入院的新闻成为所有财经类媒体的头条。
我站在玻璃墙前,这具无声无息的躯体不知道自己又将挑起轩然大波。正想着,眼前的玻璃上突然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我看着玻璃映出来的他,他看着玻璃映出来的我,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开始第一句话。
他走近,从身后抱住我,下颚放在我的肩上,“徐沐……”
看到他,我就明白了,他怎么可能不来呢?马凌远重病入院,先不说叶家会借机做些动作,家晖怎么会想不到我会回来?
“你去找了赵慈?”我抚上他紧抱着我腰的手,他点点头。
“现在,丰瑞是一团乱吧!”我说,“想要什么的话就去尽力争取吧!”
“沐?”
“凌远……不会回来了……”
“他……真的救不过来了吗?”家晖透过玻璃看去,一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他看见了凌远的病状,也是不忍心。
“要是死了,自然不再回来;要是活了,我也不会让他回去。”
“沐?!”
我转过身来,看着家晖,说:“家晖,如果我告诉你,要是他缓过来,我就会把他带走,走得远远的。你会希望他死,还是他活?”
家晖皱着眉头,满眼惊诧地看着我,“沐!”慌乱的表情爬上他的脸颊。
“说啊!你会想他死还是想他活?”
“我……”家晖恨恨地看着我,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撞上玻璃,“徐沐,我告诉你,不管他死还是活,我都决不放手!你这个狼心狗肺招人恨的王八蛋!”
“你恨我?”我看着家晖,缓缓地说,“那是因为你爱我……”我伸出双手抱住他,“谢谢你,家晖,在这个时候来看我……”
凌远的危在旦夕,无意中打破了我和家晖之间微妙的僵局。快一年了,落入熟悉的怀抱,才知道这个怀抱是在怎样的焦急等待,不知道会不会像我当年,等待得久了,都快忘了等待的理由,麻木的生活甚至不去想明天,待真的拥有,却又发现不过是春梦一场、闹剧一桩……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看着水中的倒影活一辈子,做一辈的美梦……
赵慈的力量不够,辛苦地压制董事们的行动,但无济于事。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位董事都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媒体借机对丰瑞进行全面盘点,预测下一届董事会主席的人选成了最流行的话题,不知道有没有打扰远隔重洋的宁蓝。
而我依然住在医院里,只是每天探视凌远,在允许的时候穿上隔离服,坐到凌远身边。
“觉得有趣吗?”我问凌远,“像不像乌鸦争食?今天,吴董事说了那么失态的话,再过些天,你就能看到他们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这么讲还算是恭维,应该说是群魔乱舞才对!所以说,最沉的还是叶太太,她说希望你身体能够尽快复原,呵呵,你能复原吗?”
我四看看,这个房间可谓是铜墙铁壁,连个窗户都没有,一扇玻璃对着走廊,看见的只有偶尔经过的人,凌远看不见外面的春暖开,也不知道这个医院有个美丽的园。
“人家说,到弥留之际就会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上车祸那一瞬间你想到了什么?现在呢?还是真的脑子坏了,什么都想不了?”
“如果要你重活一遍,你还会选择这种生活吗?有的人总是想下辈子要过的不一样,但又未必有这种勇气。不管是好是坏,这一辈子的酸甜苦辣自己都经历过,心里有数,要过未知的另一辈子,还真是有些可怕……另一辈子,你想怎么活呢?”
凌远用沉默回答我,我瞥了一眼床头的仪器,心跳还是有条不紊地一下下跳动,连点波动都没有,“看来,你是真的听不见啊……”我蔑视地说。
我离开凌远,到大园去吸取天地精华,对自己都感到惊讶,也许平静的确是最好的伪装……
赵慈再忙再累,每天都要在这玻璃前站上半个小时,有的时候能碰上,有的时候遇不着。
“为什么不进去?”我问。
赵慈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我看了看放满病房并以各种方式与凌远身体连接的仪器,真的进去置身其中,的确不如站在外面看看了事。
“还是不放弃?”我再问。
赵慈依然不作声。
看着赵慈的脸,我还很想问,凌远他到底有没有珍惜过你……
我又做梦了,梦见凌远一脸无辜的样子,“徐沐,有机会,你一定要带我去北京看看。”
“北京?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在忙什么呢?只觉得手里全都是要做的工作。
“我想去看看你的北京,你在那里不是还有房子吗?”他很认真。
“怎么?真的想去?”我抬眼看他,思索着,“那,我得安排安排,北京是有老房子,但也住满了人啊!我奶奶和我的父母,还有我大伯伯一家,要住,你只能住我那间厢房了。”
“好啊,你的地方我才去!”凌远笑着出去……
清晨醒来,我回忆着梦中的凌远,那样年轻、干净的样子,现在躺在监护室里的那一个,变得难以让人容忍。
穿了隔离服,我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之前的满腔愤懑不知不觉沉淀下来,这的确是凌远……那个牵扯了我所有痴念,却又无法原谅的凌远……
“凌远,你有没有后悔?”我问他,“有没有后悔遇到我?有没有后悔不择手段得到丰瑞?有没有后悔那样对待宁蓝和你父亲?有没有后悔错待我?”我看着他没有反应地躺在那里,就在眼前,却无法触摸,“这么多年,你活得好吗?开心吗?你真的得到自由了吗?”
“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有多可怜吗?毫无知觉、受人摆布,不是每一个病人都像你一样显得这么没有尊严的,你受得了吗?”
我长长叹了口气,“累的话,就走吧!无论到哪里,只要你想去。就此一身轻松,不好吗?”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紧握着拳头,想到这个世界上抓点什么,但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毫无例外地撒手而去,什么都带不走……
我伸手,轻轻碰触着他的指尖,抚摸着他的手心,我闭上了眼睛。
护士们面无表情地将凌远身上的管子拿掉,如同在解放被生命束缚的人,直到他清清爽爽地躺在那里,我看着他,没有什么时候会比这一刻更加理解,什么叫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眼睛一闭,连盖棺定论说了些什么都懒得去管。
人们从房间里退去,盖在他身上的白布只掩到胸口,我俯下身躯,将唇贴上他没有温度的唇,我的心情和初碰触他双唇的时候一样纯洁、宁静。
转过头去,只见赵慈站在门口,泪流满面。
“过来,送送他。”我说。
赵慈流着泪,摇摇头,“从头到尾,有资格这样送他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走向门口,“你觉得,凌远也是这么想的吗?”经过赵慈,我出去。接下来或隆重、或烦琐的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那不是想念,而是做戏,我需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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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难道不为小的精神感动吗?5字啊5字,还更新的这么及时,含泪飘走……
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哇咔咔!落黄昏大人也加入了我期待的长评队伍,嘿嘿!看大人们的评论还真的是一种享受啊!
上一章用“前尘如梦”吧,很贴切啊!谢谢hailan的提醒,也谢谢为小分担想标题之苦的大人们,这一章内容很多,但是主题鲜明,也拜托各位了!
先行预告,大概25日左右我要出差,连着十一也不回来,十一以后才会更新,所以之前我会更新到25日左右,哇,说不定就是结局了,难过,不想告别徐沐啊!不过还有方信、还有方信、还有方信……自我催眠中……
所以!嘿嘿,大人们不如趁着机会好好想想给小的长评啊!!!哇咔咔!
第 8 章
“丰瑞集团董事会前主席马凌远先生英年早逝,享年33岁……新加坡最大地产集团将由谁主持成为一个星期以来业界热议的焦点,就目前丰瑞集团董事会的人员来看……”财经新闻的主播煞有介事地播报,匆匆提及凌远病逝,紧接着便转入老生常谈,整整一个星期,说来说去就是这点信息,还每天必报,主持丰瑞的人选迟迟不能确定。我坐在罗嘉利道的房子里,每天听听新闻,看看,凌远的告别会我也没有参加。
家晖不时会打来电话,说一些丰瑞的情况。没有提到别的事情,但他的声音无时不在透露他想见我的心情,而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已经耗尽我全部心力,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家晖。
曾经问过赵慈,凌远生前有没有透露过关于身后事的想法,赵慈摇头,他转而问我,我突然记起那个清晰的梦境,“你一定要带我去北京看看……”不管是真是假,我突然冒出一句话,“烧了吧!”
“烧……烧了?”赵慈意外地看着我,“凌远的钱,就算把新加坡所有的墓地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
“难道要我扛个棺材走?”我说,“他想去北京看看,住在那里,我带他去。”
赵慈叹了口气,我转向他,“要不要保留点凌远的骨灰,留个念想?”
“哼,要么就不要,要么就全是我的,我这辈子都遮遮掩掩、犹犹豫豫,从没有尽兴过。人都死了,我还矫情什么!”赵慈冷笑,“要拿全拿走,我不要!谁知道拿的是胳膊是腿,是上面是下面。”
我略想想,“那还是拿下面比较有纪念意义,随便舀一勺,形同摸奖,你真的不想试试?”
赵慈脸色发青,但还是忍了下来。
“赵慈,”我突发奇想,“不知道骨灰让不让带上飞机啊!是可以随身携带呢,还是要打包到箱子里,要不干脆你发个快递给我?”
赵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过两天,凌远的律师宣读遗嘱,你要到场。”
“凌远立了遗嘱?”我有些惊讶,“那样的人会相信自己有走的这一天吗?”
“跟你学的。”赵慈说,“很多事情做的时候不知道,但偏偏用得着。”
看着赵慈的神情,我禁不住躲闪,“别说是我立遗嘱防的,这种事情你别往我身上赖!”
赵慈咬牙切齿地说:“没心没肺!”
“你们都到罗嘉利道来吧,我懒得出去。”
自从凌远走后,我和赵慈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或者积极起来,隔三差五就会见一面,互相损毁。原因我们都很清楚,他了解我、我知道他,在这个需要安慰又不能垮掉的时候,在对方面前自己都不用装模作样,偶尔故作轻松的你来我往,我们自嘲并嘲笑对方,甚至嘲笑着凌远,平平淡淡地说着他,尽力将他的死自然地接受,好像他就是一件东西,而我们只是很平常的谈论而已,就好像生活仍是生活,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只是我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想起凌远的点点滴滴,曾经的伤痛似乎不值一提,曾经的甜蜜扩大了无数倍……
刚煮好茶,只听得门铃响,看了看时间,约会的人们到了。
马凌远的御用律师坐在中间,用万般遗憾和无奈的语气简单地表达了对马凌远的哀思,这是律师惯用的开场白。散坐在各的人很有耐心地听着,人不多,我、赵慈、马家的老管家,还有公司的律师和一些各方代表,没有人有心情喝我煮的新茶……
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始拿出凌远的遗嘱条文,念道:“首先是马凌远先生名下价值15万的不动产,马先生生前遗愿,将这些不动产委托赵慈先生管理,支付其父亲有生之年的一切用度。其父百年之后,将其中十分之一赠予照顾其父亲的管家张先生,十分之九赠予其姐马宁蓝小姐。”
我的目光在几个陌生人之间逡巡,那些代理人中,有一个是宁蓝的吧!不知宁蓝过得怎么样……
“其是马先生所持有的动产,包括有价债券等。马凌远先生持有的除了丰瑞集团之外的所有有价债券,赠予其姨母李韩香兰,感谢李太太多年前对马先生母子的照顾;马先生所持有丰瑞集团23%的股份,其中5%的股份赠予赵慈先生,感谢赵先生多年的辅佐和情意,其中18%的股份,全部赠予徐沐先生。”
没有任何交代,只有一句公文,不知道凌远是对我无话可说,还是话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律师合上文件,“以上就是马先生的遗嘱,我有幸被指派为马先生遗嘱的执行人,请各位在近期到律师楼签署相关的文件,如果没有什么异议,那么今天我们需要交代的事情就到这里了。”
人们陆续离开,律师临走前与我握手,说:“现在开始,徐先生您就是丰瑞集团最大的股东,恭喜……”我看着他略带谄媚的表情,点点头。恭喜?是啊,一个人的身死对很多人来说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得到实惠的人们会在感激悼念他之余,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
赵慈也站起身来,“丰瑞终究还得是你来主持,这,就不要推脱了。”
“你也成了丰瑞的大股东啊,想以后跟我一起共事?”
赵慈“哧哧”笑着,“你看,谁也把握不了命运。”
“凌远把马伯伯托付给你了,我这里先谢谢你,好好照顾他。”我看着赵慈,“不管凌远有没有把感情给你,但他把最难以给出的信任,给了你。”
赵慈看看我,嘴角浮现无奈的笑容,“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的,不如别人得到的那一份好?”
我们对视着,心中明了。赵慈希望得到凌远的青睐,我苦于自己得不到凌远的信任,也许这两样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分开,两个人都为没有得到想要的而遗憾,倒不如只成全一个人。
本能也好,有心也好,赵慈依然有条不紊地在完成一个主席助理的职责,丰瑞最大股东产生的消息迅速占满各大媒体的头条,我窝在罗嘉利道等着风头过去。最大的股东不意味着能够拿到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何况我一直在犹豫,到底是披挂上阵、劳心劳力,还是躲在幕后吃红利,乐得逍遥。
“目前丰瑞集团最大的股东是徐沐先生,他持有丰瑞18%的股份。徐沐先生两年之前曾经主持过丰瑞的董事会,但如昙一现便离开了丰瑞,徐沐先生还没有回应媒体和界内的一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最新的消息。据了解,在徐沐先生主持丰瑞的时候曾有出色的表现,‘荣耀新城’等多个知名项目就是在他主持期间立项的,在本国市场上成绩斐然……”
“叮咚!”门铃响起,我走到门口一看,家晖的脸出现在监视器上,我出了门,经过院子,打开大门。
家晖站在门口表情坚决地看着我,没有行动的意思。
“愣着做什么?”我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只好先开口,“不想进来?”
看了看我,家晖便先行一步进了屋子,我跟着他进去,关上门,“想喝点什么?我刚煮了茶,是奶茶。”没有回答,我回头看了看家晖,“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家晖说。
我手上一顿,“怎么会?前些天是有些心情不好,你能理解的。”
到了两杯奶茶端过去,一杯放在家晖前面,一杯拿在自己手里。家晖无意识地转着杯子,说:“现在你是丰瑞最大的股东了。”
“然后呢?”
“你什么时候主持丰瑞?现在各方都在观望。”
“叶家现在有什么想法?”
“凌远在的话,我们迟早能把他拉下马;现在是你徐沐,叶家要想掌权可就难了。”家晖顿了顿,接着说,“这一年,我们全力以赴,得到丰瑞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现在……就算能从头开始,对我来说,也失去了从头开始的意义。”
我看了看家晖,“这不是你原本想跟我说的话,你来是想说什么?”
家晖自嘲地笑笑,“我想说……原本想得到丰瑞,得到你,到头来,我的努力就这么被掩盖的干干净净……我永远都比不上你,更谈不上照顾你,我不能失去你,但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我打了个呵欠,“家晖,下午有事吗?”
家晖摇摇头。我起身拉起他的手,拉他进了卧房,他有些惊讶,“徐沐?”
“我这些天都没有睡好,来陪我睡个午觉吧,最好一直睡到天黑。”
自己先躺到床上,要家晖脱掉外衣躺上来。
静静地躺了一会,转头看向闭着眼睛的家晖,“我以为你会搂着我睡。”
家晖睫毛颤动,我几乎以为他就要睁开眼睛,结果他闭着眼睛伸出了手臂,将我揽到怀里,侧身过来,双臂环绕着我。我向家晖的颈窝蹭了蹭,“家晖,谢谢你来看我……”
一阵寂静之后,我迷迷糊糊堕入梦乡,恍惚之间,感到家晖在亲吻我的额发,闭着眼睛仰起头,他迟疑地轻吻了下我的嘴唇,我便又窝到舒服的地方,睡去。
家晖,你还不知道吗?我始终是一个需要人宠,需要人爱的人,能宠我能爱我就是我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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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上一章用妹眼如丝大人的“随风而逝”吧,还有笨小云也推荐这个,smilefish的“雪落无声”特很有意境,决定用在后面的某章,嘿嘿!
这一章也拜托大人们了。
故事写到快结尾就连自己也不愿意,所以每天拖拖拉拉,想的云山雾罩,也理不清思路,大人们多多包涵了!
81
27-9-19 23:2:5
第 81 章
这些天过得十分忙乱,先是见了董事会,没有多费周折就又当上了董事长,本质上和上一没有区别,但是少了份客套,多了份悠闲。赵慈坐在身边,开会的时候总觉得他有些神色恍惚,偶尔瞥一眼和他对上,也能看出来他眼底的悲哀。唉!看什么呢?坐在习惯的位置,身边的人却不一样,赵慈时常触景生情也是他自己难以抑制的事情。
我要求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对董事会述职,自己述职的同时也旁听别人的,这省去了我对丰瑞全面了解的辛苦,听听就好了。家晖汇报“静雅”业绩的时候,我不光在意他对“静雅”做出的贡献,同时也在欣赏他这个人,汇报中几眼神交汇,他不由自主减缓的语速让我抿出嘴角的一丝暧昧的微笑。这些天,家晖再发扬了不请自来的精神,于是我干脆地又配套钥匙给他,一连几个夜晚,有声有色。再抬眼,则发现叶太太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坦白地迎视上去,对自己欣赏家晖的态度毫不掩饰。
几天下来,董事们神态各异,兴致缺缺,无非是觉得折腾了一番还是老样子。我倒十分关注叶太太的表现,这是位值得尊敬的女性,何况还有两个能干的儿子,和不知积攒了多少可以翻身的力量。我的关注并非提防,而是充满兴致,对于丰瑞,我不想也没有投入很大的心力,接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不代表还要沿袭以前的风格,按我的意思,主席嘛,就是个股东代表嘛,老老实实吃红利好了,找个能干的人来做总经理,好过去自己承担。所以,当叶太太十分有礼地邀请我喝茶,我也十分有礼地答应了,并且对这场谈话很感兴趣。
室内装饰了小桥流水、竹藤水车,是个不小的茶楼。茶座散落在各,桌椅可见随意搬动的些微凌乱,这里什么人都有,但装饰巧妙的掩映将每个茶座分开,保护了一定的私密性。我和叶太太就坐在这里,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叶太太看着我,笑了,说:“从北京到新加坡,从新加坡到香港,从香港再回来,无论怎么看,徐先生总会提起别人的兴趣。”
“叶太太才是最吸引人的,您沉睿智,也很……神秘,”我环顾左右,“我不知道您还喜欢客家茶楼。”
叶太太低头微笑,“先夫生前很喜欢来这里,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坐坐,你不得不承认,这里有让人不知不觉放松的气氛。”她望着一位不远的老太太,说:“就拿那位老太太来说,她每天都会来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将茶水喝得发白,老板照样续水。”
“我明白,这里是让人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人的地方。”
叶太太地看着我,“徐先生果然聪明过人。”
“叶太太,我记得以前您不叫我徐先生的,虽然和您接触得不多,但是叶伯伯生前也没有和我这么见外。我和家昭家晖也是同辈,您大可不必……”我一笑,“还是……您有什么顾虑?”
她沉吟半晌,“人总是会随着环境变化的,你我可不是从前那么单纯的关系,除了过往的交情,还有同是丰瑞董事的关系,工作的时候,你总不能叫我伯母吧!”
我苦笑,“有话请您直说,徐沐只是个小辈。”
“那我倚老卖老,不客气了。”叶太太微笑着说,“关于丰瑞,马凌远在世的时候,叶家下了不小的力气,想来你也知道。”
见我点头,她接着说:“不幸的事件打乱了叶家的计划,但叶家并非没有能力再争取一,几年下来打下的根基不容忽视。”
“不知道,叶太太是想得到丰瑞呢?还是控制丰瑞呢?得到?” 我看着她,摇摇头,“这难度太大。控制?以叶太太这两年的威望,再加上两个能干的儿子都有不凡的表现,倒是可行。”
“董事们对你还有信心,不论是得到还是控制都不容易。”
我接着说:“家昭和家晖虽然出色,但家昭似乎志不在于此,家晖想赢得丰瑞的理由也不单纯,我重新入主丰瑞,叶家顿失方向。叶太太找我,是想知道我们是敌是友,今后应该如何相?”
叶太太笑了,“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商场之上,不怕自己没有实力做什么,最怕积蓄的力量不知投向哪里。”
我垂头想了想,说:“其实我早就有些想法,这样看来,似乎能和叶太太一拍即合。”
“怎么说?”
“董事长和总经理,可以合二为一也可以一分为二,丰瑞是家族企业出身,一人身兼二职只是传统,现在血换了几轮,也该有些新的做法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叶太太做后盾,家晖来做总经理,应该会做得很好。”
“家晖?”叶太太神情闪烁,“呵呵,看来,你和家晖的交情真是不一般。”
我看了看叶太太,“您……有话想说?”……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家晖总能在平静中获得快乐。一个个普通的夜晚,我埋首于丰瑞的事务整理,家晖总会在我手边放上清香的柚子茶,然后坐在一边。
“也不帮帮我?”我扔过去一摞文件。
家晖摇摇头,“连‘静雅’我也不想顾了。”
“陪了我这么久,家昭不会有意见?”
“之前的一年我可是全力以赴的工作啊!应该把今年的份也干出来了。”
“那……就不想让我看看你历练的结果?前些日子,是谁在抱怨我掩盖了他努力的痕迹?”我喝着茶,笑着说。
一点一点地,将家晖拉进丰瑞的核心,让他熟悉我的思维方式、借鉴我的商场经验、了解我的价值取向、树立我的经营理念、掌握我的发展预期……在他望着我的眼神中看到惊讶和钦佩,在他的眼中看到我对他的激赏。
接着,开始不着痕迹地要家晖陪我出席董事会,让他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私下再交换意见。家晖将这些当成有趣的游戏,逐渐地对丰瑞的过去和未来开始真正地感兴趣。每当提出一个问题后,家晖充满斗志的眼神都会让我觉得,权位果然是男人世界中不可缺少的追逐。
夜晚,从浴室里洗漱出来,看见家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嘴角露着淡淡的微笑。
“在想什么?”我掀开薄被,躺上床。
家晖转过身来拥住我,“想接下来的香艳镜头啊!”他说着,一只手摸索着我的下身,我想躲开,终究被他一把抓住。
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他灵巧的手指,“怎么?想强Jian?”
“不。”他吻过来,“是你情我愿的奸……”
他的手指伸进我的身体,接着是他,缓缓地进出几乎就是对我甜蜜的折磨,我用身体催促他浇灭我燃烧的欲火,当两人筋疲力尽地平息在床上,我听见他喃喃地说:“但愿我们就这样……永远……这样多好……”
“家晖。”
“嗯?”
“做我的助理吧!”
“赵慈呢?”
“他做不了多久,我需要你的帮忙。”
家晖转头看着我,眼睛发亮,“我能帮到你?”
“当然,最近几个企划案还不都是你做的?”我也看着他,“你的能力做我的助理,绰绰有余。”
坐在办公室里,我整理着桌上所有的文件,这段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我将丰瑞里里外外梳理了一遍,每一个层都整顿的形同我的设想,安排了合适的人力,等一切上了轨道,管理这么大的集团公司也并非难事。起码,走也要给家晖留一个鲜少瑕疵的丰瑞啊!何况今后几年的发展路径已经确认,家晖来掌舵应该驾轻就熟,再不济,背后还有叶太太的支持。从今以后,我就做一个吃红利的老太爷好了。
有人轻轻地敲门,“请进。”
赵慈费力地打开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陶罐,我知道……那是凌远;一只手拿着个信封,我知道……那……应该是辞呈。
赵慈左手放下信封,封面上果然写着“辞呈”二字,右手将抱着的罐子放在我的桌上,该来的总是要来,这一刻我并不意外。
他坐下,地看着陶罐,“凌远交给你了。”看着看着,眼圈红了。我暗暗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掩饰不了,凌远走了,我们的世界并不是没有变化。
我拿过他的辞呈,“为什么?”
赵慈“哧哧”笑了,仿佛在嘲笑自己,“原以为可以留下,但是……这是个没有凌远的丰瑞,突然之间,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我也笑了,“知道吗?我还在想,你能在丰瑞坚持多久,为了帮我留到现在,谢谢你!”我叹了口气说,“离开也好,不如到走走,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人总有放下的那一天。”
“好像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他说。
“因为死的是凌远。”
“你伤心吗?”沉默片刻,赵慈看着我问。
“人人都看得出来你伤心,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怎么还管起我来。”
“我没看见你有掉一滴眼泪。”
我微笑,“那我……算是笑看仇人入土?”
赵慈地看着我,“不,也许你比所有的人都要伤心。我走了,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毕竟我也是依靠丰瑞吃饭的股东。凌远的父亲,你放心。”
他说完一笑,转身离开,我虽依然微笑,但泪水终于流出眼眶,看着眼前这普通的罐子,它的特别之,是承载着凌远在世上停留过的唯一证据……
凌远,这一是真的再见了,人家说“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两人得有多的缘分啊!有缘结恩情,有缘结仇怨,还有这个缘分相逢……一笑……泯恩仇……你我恩仇尽泯,不过是因为其中一个在世上消失……悲哀的是,另一个还会在世上过自己的生活,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改变。原以为,摒弃了感情就是摒弃了一切,谁曾想总有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天。我抚上陶罐,准备一下吧,凌远,过阵子我就带你去北京。
家晖冲进我的办公室,拿着文件摔在我的面前,“这算什么!”
我低头一看,是前天刚签的委托书,律师的效率还挺快。“看清楚,只是一份委托书,而且你的权限写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是拿着整个集团拱手让人的人。”
家晖瞪着我,“为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需要有人来管理啊!”
家晖看着我,一脸的了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又想走!你……”
“我只是想回趟老家,回北京去,把……凌远带回去。”
“凌远?”家晖皱着眉头,不安地说:“这一……又是多久?”
我走到家晖面前,抱住他的双肩,“家晖,只要你肯爱我、肯等我,我就一定回来,不会很久,相信我!”
“上一,你走了一年,要不是因为凌远,你觉得你会多久才回来?”家晖看着我,“沐,你不要再考验我。”
“不是我要考验你,我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统统托付给了你,家晖,你还在怀疑什么?”
“你托付给我的东西,你自己都不在乎。”家晖看向我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我。
我吸一口气,“你等我,求你试着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在我能回来的时候。”
家晖看着我,似乎在分辨我说的话,最后他落寞地后退,“你走吧,不过我再说一遍,不要再考验我,我不是超人,我也有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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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将文发上来。谢谢hailan大人的长评啊,写得比较刻,也很和文章的主旨,但是为什么没有那个闪闪的“精”字?现在小好忙啊!留言以后再说,谢谢大人们!
第 82 章
昨晚,告诉家晖我今天要走,家晖只是轻叹了口气,说:“那你是参加不了我就任总经理的新闻发布会了。”
我眨了眨眼睛,“不是还有个董事长?”
“一个总经理就够累的,还当什么董事长!我会说你在疗养。”家晖翻过身去,不再说话。
我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今天一早,家晖穿戴整齐地走了,看不出丝毫留恋。一个小时后,我将凌远的骨灰放进箱子里,出发。出关的时候报了关,我和凌远搭乘同一架飞机飞往北京。坐在座位上,心里仍是化不开的浓浓郁结,早上看到家晖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想起客家茶楼里,叶太太坚决的态度,家晖啊,能让我早点回来的只有你自己了。
……
“您有话想说?”
叶太太点点头,“我知道家晖跟你关系很近,这个时候,你给家晖丰瑞的经营权,知道的人会怎么说?”
我吸一口气,“家晖已经3岁了,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要能够承受。”
“包括承受他母亲的异样眼光?”
“叶太太!”
“你和马凌远之间的事情,我管不到,但是,家晖是我的儿子!就算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我无法纠正,我也不希望他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叶太太温和的语气里透着强硬,“如果你真的要家晖经营丰瑞、站稳脚跟,就要给他时间,让他证明自己的实力。要他在别人的眼中是个名副其实的总经理,而不是依靠你这个董事长的力量,占据着不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我望着叶太太,“我对家晖很有信心,我不知道您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人言可畏啊,孩子。”
“您希望我……怎么做?”
“离开一段时间,随便到哪里去,看看家晖在没有你做后盾时的表现,”她说,“如果他能够将丰瑞的业绩提高2%,就意味着他能够胜任,你们的事情我从此乐见其成。”
我缓缓地说:“叶太太不会只有这一个方面的考虑吧!”
“我有什么可隐瞒的呢?如果这段时间能够改变他对你的看法,那就更好了,人总有成熟的一天。” 叶太太轻轻皱着眉头说。
“您拒绝承认家晖对我的感情?”
叶太太看着我,笑了,“看来,你对他对你的感情很有信心。那你对家晖是什么感情,能明确的告诉我吗?我是他的母亲,要你亲Kou交代也不过分吧!”
我看着叶太太,一时间难以开口。
“如果,连你自己对自己的感情都不清楚,那为什么不也给自己时间想明白呢?”
我沉吟片刻,“您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我没有遵从的必要。”
“你若考虑到家晖呢?”叶太太说,“你的决定会影响家晖一生,有什么样的起因就会让他背负什么样的结果,怎么做对家晖最好,你应该清楚。你能承担得起他的感情,我无话可说,你若承担不起,我希望你不要草率决定。”
“2%,对丰瑞这么大的集团来说是高速增长了,实现2%的增长,您预计要多长时间?”
“既然你对家晖这么有信心,就应该会相信他能做到,多长时间呢?如果他真的有实力,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情,你不会连这点时间都吝于付出吧!”
看着叶太太,我知道,可以将这看作商场上的你来我往,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母亲为儿子的担忧。但不管怎样,她点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我到底是能否承诺对家晖的感情,而这一点,我尚不自知。没错,我可以不理会这些,惬意地享受家晖的关爱和辅佐,但是经历过这许多的波折之后,我真的想安定的生活,也许,这个时候应该审慎抉择,对家晖再公平一些……
但当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真的……要这么坚持吗?有我临走前一段时间打的底子,只要家晖主持丰瑞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达到目的并非难事,需要时间而已。总之,不管我是否想得清楚,这都是最后一,家晖,只要你证明了自己,我就一定会回来!
……
早已和北京的代理人联系过,当我带着凌远走进充满阳光的院子,照看屋子的老奶奶和她的儿子正等在那里,穿着得体的衣服,一副拘谨的样子。待见了我,老奶奶便满脸笑开,“孩子,是你啊!”
我站在她的面前,“是我,这回来想多住些日子。”
她的儿子站在一旁,见母亲认识我,便陪着笑脸不作声。
“你就是张先生说的房主啊,上来了也不说一声,徐……徐先生?”
我笑着说:“叫我徐沐就好了,我……还是住原来的地方。”说着,我指了指东厢房。
“啊!住哪里都一样,我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老奶奶带着我进了久违了的老房子,旧日时光一下子笼罩过来,让我浮躁的心安定下来。
请老奶奶出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抱着凌远坐下来。四看着,在想应该把他放在哪里。房间里的摆设还能看出青春的影子,简单的家具被年幼的我刻上成长的痕迹,一张窄窄的床曾陪伴我度过多年……看,凌远,这就是我生活过的地方,和新加坡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你能想象当年宴会上意气风发的驸马爷,在这里生活了将近2年吗?这里的节奏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吧!又古老,又静谧,保持着自己的韵味,还有着些微追赶时代的紧迫,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梦境……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吧,喜欢的话你就留下来,也不错。
一串脚步声接近我的房门,来者似乎有些迟疑,好像在侧耳倾听我的动静,我在屋里也在倾听他的动静,停留了片刻才谨慎地敲敲门。
“哪位?”我在屋里问道。
“呃……是我,小王,”是老奶奶的儿子吧,自称小王,看来是在对我表达尊重。“我妈要我问您,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起身打开门,比我年长一些的小王站在门外,我一笑,说:“不用客气,不如,每天都多做我的一份饭菜好了。”我拿出钱递给他,“这算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
小王看着我手里的钱略微迟疑,我上前一步塞到他的手里,“没什么可顾虑的,我只想吃点喜欢的东西,你尽可以去买,好的就行。”
我关上门,将凌远随便放在靠窗的桌子上,不想再考虑这些虚伪的事情,把凌远当作瓶也好,装饰也好,他就静静地在我身边,不就很好了吗?
日子平稳地开始,但是我的心却并不平稳。在最短的时间内安装网线,国内没有新加坡企业新闻的消息来源,我只有依靠网上的信息来了解家晖的动作。第一条新闻,叶家晖就任新加坡丰瑞集团总经理,就任不久的董事长徐沐退居幕后修养。照片上的家晖展示着我不熟悉的自信笑容,他站在众星捧月的位置上,那样的潇洒自如,心里有些钝钝的闷痛,这个家伙在微笑的时候,我可是在飞机上黯然神伤呢!
“凌远,我对叶家晖很有信心,你看呢?”我对桌上沉默敦实的陶罐说。
我很少同隔壁母子两人一同吃饭,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奶奶要儿子按时将饭菜送到我的房里,我总是在凌远面前略放一放,再吃。没事的时候会走到北京的胡同里逛逛,工作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与泰雅连线。是的,现在终于有时间、有心情忙活自己的小公司了。之前求着泰雅把我的股份收购算了,泰雅但笑不语,说得多了,他便不耐烦地说:“什么大公司?稀罕!不过是我们两人的皮包公司,你就当成做着玩!”
我对凌远说:“看,连泰雅的春天也到了,他开始学我说话了。”从连线的影像中看得出来,泰雅身后时而闪过的身影是素姬的。
“素姬不用上班了吗?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家里。”我问。
“嗯,最近他想尝试不上班的生活,”泰雅淡淡地说。
“反正你养得起。”
“你还是赶快看看江西那个公司拆了卖给谁好吧!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不是很快?等我几分钟……”
“对了,”泰雅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人找我们接洽,要转让持有的丰瑞股份。”
我心头一震,“%?”
泰雅笑了,“没错,是金宝集团。居然能够查到我,真是没想到。”
我哼了一声,“是上托市时我们介入太了吧!让李维岩发现了蛛丝马迹。”
“怎么?不想要?这摆明了是给你的,你不要可就便宜我了!”
“要!为什么不要!”
“那我就准备签约了。”泰雅说,“还要向社会公布金宝集团所持丰瑞集团%的股份向泰资公司转让。”
“那是你的事。”
“怎会?所有股份将转入你的名下。”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泰雅笑了,“放心,价格低得几乎白送,你不了多少。”
看见素姬走过来,温柔地递过一杯水,泰雅看了看我,果断地关掉视频。
我愣了半晌,决定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家既然给,收着就是了。
“你说呢?凌远?”
……
除了为了年少时注册的公司出出力,我生活的主要内容是追逐关于家晖的消息。家晖的手段从生涩到成熟,他的名字从被媒体轻轻带过,到频地出现在财经专线上,家晖逐渐展露才华。
我密切地关注着丰瑞的举动,家晖的每一出击,我都跟随他一起经受考验,每一成功,我都在电脑前举杯祝贺,丰瑞的每一业绩发布都能够让我看到新的希望。我没有看错家晖,他得到了丰瑞的赋予他的权利,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点点地接近我渴望的目标,在新加坡的商界,家晖渐渐引人注目,成了新宠,在他力所能及的天地里尽情翱翔!
只是,快半年了,我2小时保持开机的手机从来没有响过,有时我甚至忘了它回旋的音乐是怎样的起伏。
第83章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仰头看看天空,湛蓝地无边无际,万里无云。我只带着随身的小提包回到新加坡,在机场的更衣室里看了看自己,不知道见到家晖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短短半年,家晖创造了奇迹!不,是我和家晖一起创造了骄人的业绩。他了解我为丰瑞发展订出的基调,每一步都牢牢把握住了集团行走的方向,稳中取胜,继承了传统,也引入了鲜活的气息。几天前丰瑞发布了绩报,我……可以回来了。
走进丰瑞大厦,相识的员工都惊讶而欣喜地问候,我微笑着走进专用电梯,知道家晖就在上面。走到秘书面前,说:“家晖在吗?”
年轻的女孩看看我,“请问……”这应该是新来的职员。
“我是徐沐。”
“哦,是徐先生!”女孩恭敬地说,接着她拨通内线,“叶先生,徐沐先生回来了。”一阵沉默之后,女孩微笑着请我先坐坐,“叶先生请您等一会儿,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有些意外,家晖居然要我等,想了想,还是耐心地坐下来,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部门主管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见了我,欣喜地打了招呼,我冲他笑着点点头,走进家晖的办公室。
宽敞的办公室里,落地窗户使这个空间仿佛与天空相接,家晖就站在这一片蓝色的背景前,他看着我,微笑着。
“家晖!”我笑着走向他,想拥抱他,但走了几步,我便停下来,因为家晖就站在原地,矜持地,微笑着。
“家晖,我回来了。”我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就站在我面前吗?” 语气有些冷淡。
我愣了愣,尴尬地笑了,“家晖,你……还在生我的气?”
家晖撇撇嘴,“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你将丰瑞这么大的事业交给我,我怎么会不识抬举!”
我看着家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家晖,你是怪我这又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听我说,有些事情也许你并不知道,你母亲建议我先离开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
“我知道。”家晖冷冷地说,“你走了以后没几天她就跟我说了,只要我将丰瑞的业绩提高2%,你就会回来,看,我母亲没有说谎,你真的回来了。”
看着家晖的表情,我一阵心慌,忧郁地说:“家晖,我……不应该回来吗?”
他笑了,“回不回来,是你徐董事长自己的事情,既然回来了,我可以告诉你,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没有辜负你的重托。”
“家晖,”我缓缓开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你知道的,我回来,不是为了丰瑞,而是为了你,我以为你在等我……”
“等?”家晖点着头,“是啊,我是在等,等待是一件太疲惫、太不安的事情,也许我早就不想等了。”
我闭了闭眼睛,吸一口气,耐心地说:“现在不用再等了,不是吗?我说过,这是最后一,家晖,如果我的做法欠妥,请你原谅我理解我,这半年,我也不好过,我也是……”
“我不想再说这些事情,”家晖举起双手,“我也曾经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但它就是这样一天天、一点点地改变,我开始觉得坚持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所以,”他微笑着摊开手,“不知道是哪一天,它就消失了。”家晖双手比划,“‘倏!’地一声,不见了。”
“倏!”地一声,不见了?仿佛有一只手“唰”地抽走我的心,胸中只剩下酸酸的疼痛,站在那里,我一动也不敢动,等待这令人窒息的感觉过去。轻轻地,我点点头,眼睛看着地面,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家晖坐回椅子上,边整理手边的文件,边说:“回来了也好,我一个人很累,可以的话你就尽快上班吧!你的办公室都保持着原样,随时可以使用。”
他语气平淡,我却感到其中的残忍,只觉浑身冰冷,我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克制自己,才不会被家晖看出我在颤抖。沉默地站了一会,我慢慢走出去。经过职员们欢迎的笑脸和殷勤的招呼,我咬着牙,微笑。
我走进电梯,电梯在下降,我的心也在下降,那个爱我的人不见了,在我爱上他之后……是啊,我……爱上家晖……多年他付出的点点滴滴,还有这半年来我时时刻刻的追随,潜移默化了我的心。以为那是个永远不会离去的依靠,于是放心地要他等,放心地让自己爱,结果……又是我错了。
感觉不到应有的伤心,有些麻木,站在对面街上,仰望高耸的丰瑞大厦,我看不到家晖的窗子,只有些阳光刺眼的疼痛。这些日子,不只是家晖在等,我也在等,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等待,谁知道……也许真的是年纪大了,连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变老、变硬,变得笑也不容易,哭也不容易,情啊爱啊,曾经波涛汹涌地奔腾而过,扯得撕心裂肺,现在留下斑驳水渍,仍然固执地留在心里,难以抛弃,也许,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爱了吧!爱,多么不容易!
站在街上,茫然地看着人车来往,想起来时雀跃的心情,现在的我有说不出的沮丧和失落,没有需要等待的结果,也没有将要努力的方向。向左,向右,看了又看,终于拦了辆出租计程车,提着来时的小提包,坐进去,沉默片刻,对司机说:“请到樟宜国际机场。”
拿着今天最后一趟航班的机票,我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大厅,找了个座位坐下。想想今天的经历,仿佛像是做梦。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凌远,我能据理力争;面对李维岩,我可以滔滔不绝;但面对家晖,我却表现得如此口拙,这半年来积攒了那么多的话,在他的面前却张口结舌,也许,是我欠他太多,连解释都会觉得是自己在找借口吧!犹豫再三,还是想给家晖打个电话。
“喂。”电话通了。
“家晖,是我。”
那边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家晖轻轻的呼吸。
我叹了口气,说:“我在机场,可能的话,会尽快回北京。我会把丰瑞的股份转让一部分给你,叶家得到丰瑞,对丰瑞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家晖依然沉默。
我吸了一口气,“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我打电话,是想说……我也爱你……”
“叮”,话刚出口,便听见手机一响,再看,屏幕闪了几下变成一片黑暗,拿着手机,我有些发愣,这是种什么样的机缘,从离开香港到泰国开始,为了家晖,我小心地保持着手机的通畅,一年半来按时充电成为牢不可破的习惯。如今,家晖不再在乎我,手机也在这个时候配合地断电。看看手机,又抬头茫然地看着候机室里行色匆匆的人们,不知道家晖有没有听到我的那句话。
隔绝了联系,坐在这里,我开始从头梳理这些年的生活,自己真是可笑又可叹。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没有再回北京的理由。上回北京,回家是为了送凌远,留下来是为了与家晖重聚,现在我为什么又要回去呢?为了凌远?不会;为了家晖?不是。那为什么第一直觉还是回去?难道说,又是想逃?
我严厉地审视着自己,多年来,逃避似乎成了我的坏习惯。为了宁蓝,逃离新加坡;为了凌远,逃到香港;因为李维岩,远走泰国;为了家晖,回去北京……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没有达到,反倒是越发地看不清眼前,搞得伤了别人,疼了自己。这一,不是不伤心,只是难以流露和排解,好像心里筑了一条大坝,任一边翻江倒海,另一边却平静如常。这难道还要灰溜溜地避开?人家都不在乎了,始终放不下的还是自己吧!
“飞往北京的航班开始登机……”候机厅里,温柔的声音反复播报,人们开始拖着行李到登机口排队登机,我木然地跟着站起身来,排到队尾,一点点地往前挪。我看着身边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不一,有的兴奋,有的疲惫。兴奋的人,也许渴望见到一个新的地方;疲惫的人,也许是奔波数日就要回家……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知道自己将要到那个地方去做什么,我呢?手里反复把玩登机牌,心下一片茫然……
“先生?”
我回过神来,服务员微笑地看着我,在等着拿我的登机牌,下意识地将登机牌交给她。
“先生,祝您旅途愉快!”她又微笑着将登机牌递给我,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笑脸,好像被这温柔的祝愿惊醒,接过登机牌,我转身离开。
“先生!先生!飞机已经准备起飞了!”服务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就当送走的是以前的徐沐吧!我不想走了,再也不想逃了……
回到了罗嘉利道,找出钥匙开门进去,意外地发现庭院的园整齐有致地冲我展现它的美丽,原以为那不过是片杂草丛生的野地。进了房门,房里一片轻松气象,在门口放下手提包,我四看看。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微风轻拂着窗帘,光影在地上不断变换;厨房的台面上摆着茶壶茶杯,一边是我最爱的草茶,只剩了小半袋;书房里有些零乱,一本翻开的书,书页随着微风招摇,荡来荡去;卧室的床上扔着件睡衣,不远的地上还有折叠整齐的睡裤,家晖……从来都喜欢只穿睡衣入睡……
坐在床上向后仰躺,心下一阵轻松,“哧哧”笑出来,没想到,被家晖耍了一把。叶家晖,如果这就是你一直生活的地方,如果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这里,那你真是把我骗得好苦!如果是要我尝尝为你伤心得滋味,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揉揉胸口,刚才是真的伤了心!突然觉得狠累,将自己挪到床上,昏昏睡去。
“啊!”
只听见一声惊叫,我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只见一片黑暗,又闭上,我不知睡了多久,也不介意继续睡下去。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啪”地一声,刺眼的灯光洒下,我想抬手捂住眼睛,却被人牢牢按住。
“徐沐!是你吗?徐沐?”是家晖急切的声音。
他双手抓住我的肩拼命摇晃,“徐沐!睁开眼睛,你说说话!徐沐……”
我眯着眼睛看向家晖,只见他满脸惊恐,还带着泪痕。
“家晖,你怎么了?”我伸手摸上他的脸。
“你……你不是上了飞机?那架飞机的旅客名单里有你的名字,手机也关了机……”
“手机没电了,我没有回北京。”我慢慢地解释,“出了什么事?”
“你没上那架飞机……”家晖无力地倒坐在地上,喃喃地说,“他没上那架飞机……谢谢老天,他没上那架飞机……”
“那架飞机?”我瞬间有种不祥的感觉,“那架飞机怎么了?”我跳起来,打开电视,果然,随便一个频道都在播报最新的航班失事情况,最新的伤亡情况还不清楚,画面上到是人们焦急的面孔,得到名单的亲属们泣不成声……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如果……我上了那架飞机……
关掉电视,我在家晖身边坐下,抱住他,“我没上那架飞机啊,家晖……”
家晖抽泣着说,“我以为,是我害死你……那么爱你……居然是我害死你……我等了这么久……居然……”
“我没有上那架飞机……”我紧紧抱了抱家晖,安慰着……
不久,听见门响,接着也是一声惊叫,接着便听见家昭的声音,“家晖!家晖!我看到徐沐的手提包就在……”
家昭冲进来,见到我和家晖便如定格般停住,家晖还在我怀里喃喃地诉说,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我很好”“我不是就在这里”……家昭看着我,眼圈也有些发红,接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家晖就交给我了。
这一夜在安慰与倾诉中度过,我和家晖和衣躺在床上,拥抱在一起,如婴儿般无欲无求,气息渲染着对方,心中一片宁静,看着家晖因疲惫而睡去,我想我找到了渴望已久的幸福……
8(end)
雪落无声
坐在丰瑞的办公室里,我开始回到董事长的位置操劳,每天都过得忙忙碌碌。知道家晖就坐在我的隔壁,不时他会拿着文件过来一本正经地讨论,这种新鲜的经验让我觉得有趣。虽然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家晖有时候也避而不谈,但我还是耿耿于怀。
“我觉得这个企划和以前你做的马铃薯项目有异曲同工之妙。”家晖说。
“为什么我回来那天那么对我?”我打断他。
家晖看了看我,接着说:“不过这我们要是启动这个项目的话,还要基于市场的表现才对,政府方面获得支持即可,不必过分依赖。”
“我明白等待很累,但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了吗?”我不依不饶。
家晖还是看着手中的文件,“不过从丰瑞目前的发展轨道来看,就算这是个好的项目也不必介入,赚钱的事业有很多,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我从他手中抽出文件,扔在一边,“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收拾东西是要做什么?”
家晖叹了口气说:“我在城里新买了房子。”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星期。”
我沉默片刻,说:“我回来了,你就要搬走,看来那天你说的并不是气话。”
家晖看着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给你点空间想清楚。我在你面前晃来晃去的,会干扰你。”
我皱皱眉头,“什么事情需要你离开?”
家晖低着头缓缓地开口,“我要你想清楚,对我,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你……需要……我想清楚?”我强调着“需要”两个字。
他点点头,“我不想再经历那么痛苦的等待,不想只有被动地等待决定,所以,这一你要想清楚,作个决定。”
我看了看家晖,“我以为,你已经很清楚我了。”
“不够清楚。”
“那天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盯着家晖。
他摇摇头,“我只是很生气。”
“既然知道我为什么走,那你气我什么?”
“我知道是我母亲逼你做了决定,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走,而是……你从来都没有试图了解我。”家晖看着我,“你自以为这样对我来说是好的,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替我作了决定,那么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我地看着家晖,“所以,你说那样的话,只要我伤心你就解恨了?”
“你伤心了?”家晖抬眼看我。
“伤心了。”我点点头。
家晖笑了,“那好啊!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也有为我伤心的一天!”他站起身,走向门口,接着转过身来,郑重地说:“我明天搬走,你想想清楚。爱我,就留下来,如果你不爱,不管我有多么不舍,也请你走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只觉得我们都是如此地容易犯傻,先是我,再是他。经历了这么多,还有浪费时间的必要吗?
估计家晖已经回到了座位,我拨通了电话,“家晖,别忘了今晚还有商务宴会,6点钟一起去吧!”
“好。”
“还有,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出去,请提前告诉我一声。”
家晖沉默片刻,说:“好。”
几天后的晚餐前,家晖一边在操作台前切洋葱,一边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他明天要搬出去。
家晖把收拾好的东西事先放在了门口,我站在一边数数,不多,一共两只旅行箱,还有一只提包,他的跑车应该能够放下。但是……加上我的行李就不够装了,我有三只箱子,是昨天趁他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收拾出来的,能带走的我都打算带走,只是没想到一个人生活起来不知不觉就积攒了这么多东西,是财富也是负担看来只有我自己开车跟过去了。
这顿晚餐很丰盛,精制的沙拉和可口的小牛肉,点心是外卖的,酒是自己的,家晖虽没有明说,但他一直忙碌在厨房,就是想亲手为我做顿“最后的”晚餐。他吃得很沉闷,我吃得很享受,而且在考虑以后是否每个星期都请家晖做一,平时大家太忙,请个菲佣就行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牛肉,“真是太好吃了!”说着,用面包擦了擦盘子,剩下的酱汁和流出的半熟蛋黄可是非常美味的。
家晖看了看我,苦笑出来,没有作声。
“怎么?”我说,“心情不好?”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怎么会心情好呢?已经对我说了明天要走,我还吃得如此没心没肺。
“你做的晚餐,我来收拾桌子,你去看看电视,刚好是财经专线的新闻。”我笑着站起来,家晖没说什么便坐到客厅。听到新闻响起来,我这边开始清理厨房,最后泡了一壶草茶,端进客厅。
家晖不在,一会儿,只见他穿戴整齐地从房里出来。
“这么晚,要去哪里?”我问。
家晖瞪了我一眼,“反正也要搬出去,不如现在就走,新房子还要收拾一下。”
我听了便点头“哦,好!”我走进房里,边走边说,“等我一下,我送你出去。”随手将家晖的“不用……”挡在门外。我迅速换上衣服,看来一个晚上的慢待惹得小家伙要发威了。
打开房门,家晖站在那里被迫等我,见我出来便率先走出去。我一路上看了水电瓦斯,小心地关好大门。看着家晖提着两只箱子走向自己的跑车,我拎起他的提包放到自己的车里。
家晖回头看见,说:“你做什么?”
我一脸无辜,“一起去看看你的新宅啊?怎么,不方便?”
“那倒不是,但是……”
“不是就走吧,我去看看总不过份。”
家晖撇撇嘴,开车先走,我在后面跟着,拉着他的提包还有我的三只箱子。
看得出来这是个高尚的公寓区,住户大都是在这个城市奋斗出头的年轻人,充满新鲜和活力。3层的高楼里,家晖的房子在27层,一梯一户的设计,价值不菲。家晖拿了张卡刷在电梯里,到27层便是叶家晖自己的天地了。拎着他的提包走进去,只见房内装饰简单,景致全靠家俱和灯光点缀,没有华人喜好在墙上搞设计的习惯,带着明显洋派的意味。我放下提包,四看看,嗯,好,宽敞的大厅,开放的厨房,还有跟卧室连接在一的宽大的浴室,更好的是这里只有一间卧室。转头看看家晖故作忙碌的身影,这小子还是很强调自己的私人空间嘛!接着是到存在的落地窗,不错,我喜欢!
“已经可以住进来了吗?”我问,“到都是崭新的。”
“当然,你也看见了,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住在这里应该会很舒服。”
家晖站在一边看着我,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我离开,我又转了一圈,“只有一个衣柜吗?”
“呃……不是,那面墙上还有一隐性的。”
“哦,我看到了……”
转头再看看家晖,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看我,真是没有眼色!你累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我应该抓紧时间。”说着我打开门,“家晖,我敲门的话,你会开门吧!”
家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不开?”
“好,那我……走了。”我地看着家晖,“你自己多保重。”
家晖看着我,有垂下眼,无声地点点头。我出去,关上门。
下楼,到车里费力地将三只行李箱拎出来,比较艰难的样子引来大楼的物业帮忙,他们微笑着将我送进电梯,我想这是个在这里居住的很好开始。
拨通电话,“家晖,开门!”
电梯停在27层,家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将三只箱子拉进屋里,看着我径自大开隐蔽的衣柜,将衣物不客气地挂进去……
“你在做什么!”家晖跑过来,推开我忙碌的手。
我一边以最快速度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去,一边说:“如你所见。”
家晖咬着嘴唇,“你想清楚了?”
“我一直都很清楚,现在是你不清楚。”我说,“你犯傻的时候,我不能也跟着犯傻。”
“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我现在给你答案,我也可以说得很确定,但你会相信吗?”我看着他,“我们都三十多岁了,长大了,成熟了,谁也骗不了谁了,我明明知道我们在一起会很舒服,生活起来不是嘴上的爱恨情仇。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你却还在纠缠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家晖,生活教会了我,我只看行动,也只在乎行动!”
“不是口头上的承诺,而是要你自己想清楚!别再不明不白地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要我痛苦,我承担不起!”家晖瞪着我。
暗暗叹了口气,我说:“你爱我吗?家晖。”我看着他的眼睛。
家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还能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要你亲口说,你爱不爱我。”我坚持。
家晖看着我,“我爱你!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就希望你能看见我,我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强就是为了能够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这些年来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爱你……”他无法再说下去,因为他的嘴唇正被我的捉住……我自然知道家晖爱我,多年来他一直在提醒我。但此时此刻,我一定要他亲口说出来,为的是提醒他,永远不要忘记或刻意回避,叶家晖爱徐沐!
家晖挣扎着,一把推开我,“别想蒙混过去!”
我摊开双手,说:“瞧,你爱我,而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样不好吗?以后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相爱却莫名其妙的分开,但是家晖,这一刻,我是真心诚意的,我不愿意我们再因为旁的事情而蹉跎甚至错过,我觉得这样说,远远要比一句简单的我爱你诚恳得多……”
我伸出双手抱住家晖,叹着气说:“你不知道我是多么依赖你,在痛苦的时候,我是多么庆幸,我还有你。家晖,不用怀疑什么,我们只要想想以后就好了。”
家晖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也肯将身体的重量交给我,我吻上他,辗转吮吸……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在我们翻云覆雨的混沌时刻,我也没有忘记对家晖再说一遍,“我爱你……”
不愿麻烦是我和家晖共同的习惯,既然已经搬来,不如就住下来好了,我很喜欢家晖挑的房子,家晖身上也显示出狗的特性,在自己的地盘上放松了很多。据说叶太太和家昭有一天曾专门光顾家晖的房子,恰好那天我晚些回来。他们见到我的个人物品散落在各,家晖也毫不掩饰我们的同居生活,事后我估计叶太会找时间和我谈谈,但几董事会后,叶太太都如常离开,抱持着让人羡慕的优雅风度,她看向我的眼神,几乎让我以为客家茶馆的事情就是一场梦。
几天之后,我没有见到叶太太,却见到了家昭。坐在沐浴在阳光里的咖啡店,家昭一上来便气势逼人。
“为什么就决定留下来?”家昭略带质问的口气。
“本来就没有想走。”我说。
“那为什么决定跟家晖在一起?”家昭接着问。
我看了看他,在想应该怎么表达,接着迟疑地开口,“我看到一个人,曾经多年承他的关心和照顾,他浑身上下都在无声地说,他需要我,而我也真的需要他。在这个时候,若还跟自己计较什么是爱、有多爱,就是个傻子了!”
我接着说:“我知道你做哥哥的总要确认一下,放心,我不会介意。”
家昭“噗哧”一声笑了,“我管你介不介意!”
我也笑了,“你是来开我的玩笑吧!我和家晖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这个人精还不知道?”
家昭叹了口气,“真是不知是对是错,你让我弟弟吃了不少苦头,记住以后好好补偿。”
“生活在一起,付出就是付出,我不会和补偿混为一谈。”
家昭看着我,笑了,“你说得没错。”
“你现在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啊!搞定了张董的千金,还成了董事会的新进成员,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么关心我。”
我摇摇头,“我在关心我自己,这辈子你就别指望家晖开枝散叶了,叶家靠的是你,你若不尽快有所成就,免不了有人还会打扰我和家晖。”
家昭斜睨着我,“你们就好好享受吧!不用你们操心!到时候看着我幸福别羡慕就好!呵呵……”
阳光里,家昭笑着,一脸的无邪几乎让人忘记这是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这让我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模糊的场景,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话,家昭就是这样笑着,家晖坐在一边抿嘴笑得含蓄,宁蓝头枕在手臂上,侧头看着我们微笑,凌远会意地牵动着嘴角,想忍住却终究笑出来……这不可能是曾经发生过的画面,但它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温暖、惬意,清晰可见……
人生在世,总要得到一些、失去一些。辜负一些人、被一些人辜负,还有许多人,谈不上辜负与背弃,淡淡地你来我往。更多的是称不上是有缘份的人,和你打个照面、擦肩而过。如果什么事情都牢牢记住,就是负担了,每个人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已经很好……
家晖,就是属于我的那一份,宁静、温暖、安全,也充满激情……
我们的生活,自在清闲,请了菲佣做家务,两人都不用动手。家晖喝茶喜欢乱丢杯子,收集杯子这项工作通常是由我来做。
对于丰瑞的工作,家晖比我敬业得多,常常从办公室谈到家里,有时连激情过后,他都会莫名其妙地蹦出对某一项目的新想法,据他说,那是他思考问题的最佳时机和状态,现在他已经充分享受到进取的乐趣。
床上?呃……目前还算协调,但还有待进步――这种事情……需要互动,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好,只要家晖战胜羞赧,再自由奔放一些,再无所顾忌一些,再尽情享受一些,就更完美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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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天会把番外发上来,嘿嘿!
看这里,看这里》》》》》》》》》》》》》》》》
有些遗憾,开头很耐心,结尾很仓促,因为搞得自己也有些累,真想让他们马上幸福起来!飞机的情节,嘿嘿,很俗啊!但是很有效,而且以小的经验,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足以比美电视情节了,巧得可怕,所以还是用了这样的机缘,足够震撼,可以转折。完结有些仓促,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有时间的时候我会慢慢改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大人们有兴趣重看的话,会发现结尾的部分有很大的不同呢!不过,要这样至少还要一个月以后我才有时间动手了,匆忙完结也是因为这一个月不能按时和大人们见面,未免有些吊人胃口。这么多字,错字一定不少,欢迎大家来捉虫啊!谢谢大人们,跟文跟了这么久,写文的人也觉得有责任按时更新,如果觉得小写文有些虎头蛇尾,那真的是装修加上工作,小精力有限啊~~
之后还有方信的番外,我打算慢慢写,写得有些不一样才好,所以还在冥思苦想。谢谢!
沐晖番外
尽管数不多,但每回到香港,都会碰见熟悉的人们,不管是你想见的,还是不想见的……没有办法,圈子这么小。这到香港有两件事,一是参加康平的订婚宴会,二是和江舒文谈判集团合作开发,都是熟人,都有一段难以抹去的记忆,但是,脸上的表情则不会透露出分毫。
我和叶家晖,一个是丰瑞集团的董事长,一个是丰瑞集团的总经理,参加这类宴会,家晖总会更出风头一些。他正端着酒杯侃侃而谈,身边聚集着青年才俊和……样女子,难怪,近一年来,财经杂志的努力的确让家晖有了一群粉丝。他一边聊着,还不时看向我这边。家晖在工作中,有时会表现出被我操纵的不耐,但在生活上,我才是被他牢牢控制的那一个,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感受到,再用特有的方式提醒我,他不会离开。
家晖没有走过来,康平来了。人尚未到,笑容已经传递过来,我同样举杯,迎接他。
“突出重围可真不容易啊!”我笑着调侃。
康平点点头,“订个婚就已经这么麻烦,结婚还了得!”
“未婚妻很漂亮!恭喜!你会幸福的!”我说的是实话。刚刚结束的仪式上,那女孩表现得非常优雅。
“借你吉言!”康平温文地笑了。我则感叹世事变化,人的愈加温和,常常也代表着对显示的接受。
“这两年,你怎么样?”康平问的是我,眼睛看的却是家晖,“你很少来香港,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
“很好,很宁静,很充实。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些。”
“充实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康平看着我说,“看得出来,家晖还是很紧张你,好好珍惜吧!”
“我正在珍惜。”我看向场子,只见李维岩夫妇姗姗来迟,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康平的父亲正迎上去说话。李维岩目光一扫,看见了家晖,接着便对上了我的眼睛,我微微一笑便看向别。
“李维岩这两年劲头不小,做了几个项目都很成功,”康平说,“你们……也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吧!”
“是啊,和李先生是久违了。”
“李维岩也是更上一层楼啊!”康平看了看场里,笑着说,“我敢打赌,他正在努力地往这边走,只是你喜欢占据偏僻的角落,李维岩想不着痕迹地走过来,颇要费时费力。”
我撇撇嘴,“你在调侃我!”
康平一挑眉毛,“没错!”
我瞪了他一眼,“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等我们都准备好的时候。”
“恭喜你!”
“你不是已经说过?”
“看得出来,你很认真,这更值得恭喜。”我看着康平说。
康平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说很多话,但最后说出来的,也只有“谢谢!”
“有空到新加坡来坐坐。”我也看着康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不知我是否打扰到二位?”李维岩的声音。
康平一笑,“感谢李先生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会。”
“恭喜!”李维岩说。
“那我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李先生请自便。”康平冲我一点头,离开。
李维岩看着我,说:“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是啊,好久。”
一阵沉默后,李维岩说:“我以为,至少能接到你的一个电话。”
我想了想,“不知道你是指……”
“%的丰瑞股份,换不到你一点信息。”李维岩看着我。
“哦,不过是休养了一段时间,没见外人,也没有联系。”我说,“听说这两年你过得不错。”
李维岩没有答话。他叹了口气说:“徐沐,你……有没有恨我?”
“恨你?”我有些意外,“你是说以前的事情?”
“我……有私心,既想保住所有,又想把你留在身边……没想到……”
“过去的事了,你大可放心。”我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看不出来?”我笑了,“没什么好怨的,你我都一样。就像一场谈判,我要你专心对我舍弃一切,你要我包容所有还相助事业,谈不拢,就算了,现在看来,你我一样的无情无义,还有什么好说?”
“你就象一把剑,好的坏的,从来都是毫不留情。”李维岩说。
“都这么熟了,再来些虚的,反倒是不够尊重。”
沉默片刻,只听李维岩轻声地说:“徐沐,你……是一场梦幻,那么美,让人沉迷,分不清自己是真心的还是一时迷惑……”
“如果这是夸奖,我说声谢谢!”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好像连想想都觉得累。那个时候,还真是荒唐。爱吗?不爱吗?自己还没分清楚呢,就勇往直前了,就难过得一塌糊涂,说不清宣泄的到底是哪一段感情。
“李先生,”家晖走过来,“打扰了,借一下徐先生,不介意吧!”
李维岩看看我们,客套地点点头,家晖拉着我离开。
“你还真是紧密盯人啊!”我说。
家晖笑了,“看得出你有些不耐烦了,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说,不走做什么?”
我看了看全场,个个都是名利场塑造出来的标准人物,心里有些厌烦。“家晖,很久没有参加这样的宴会了,有些烦,我先走,你替我跟康平说一声。”
“直接回‘静雅’吧,好好休息。”家晖嘱咐。我点头离开。
这已经是第三杯酒了,家晖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阿波罗”,这是最出名的同志酒吧。难得的轻松时刻,怎么会直接去“静雅”呢?去看家昭那张幸福的脸吗?还有一个酷似家昭的小家伙!
一个打扮鲜亮的MB坐在我的身边,“先生,能请我喝杯酒吗?”目光流转,风情无限。我冲酒保点头示意,随便他点什么酒。这年头风水轮流转,转来转去还是原来那点风水,古老的行业从来就没有什么本质变化。
“先生,你好靓啊!晚上我跟你走,好不好?”
“跟我走?到哪里?”
男孩瘪着嘴,“明知故问啊!”
“现在这行好不好赚啊?”我上下打量他,“看起来一个月能赚不少呢!”
男孩看看我,有些得意也有些奇怪,“还好,先生怎么问这个?”
“想看看我重操旧业的可能性。”我淡淡地说。
“什么?”男孩睁大眼睛看着我,“你……”
“以前是同行。”我倒是很平静。
“那……”男孩也上下打量我,“现在你上岸了?看样子过得很好啊!这身西服要不少钱呢!”
“上岸?”我低头想想,“算是吧!不过是以前做散户,现在被人包。”
“包啊!”男孩撇撇嘴,“那倒是挺轻松,但是不自由。”
“是啊!”想到如今家晖每天粘腻在身边,我有同感,“连吃个饭都不自由。”
“你都被人包了当然不能跟别的客人吃饭啦!”男孩一副懂得行情的样子。
我看着他,笑了,“你还真有职业道德啊!”
“那当然……”他也笑。
门口进来一个人,好像还在适应昏暗的灯光,我悠闲地看着他,直到他发现我,走过来。
“你金主?”男孩低声问。
我点点头,撇撇嘴,“你看,刚离开一会就追来了。这年头,挣口饭吃不容易啊!”
“这样的金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男孩望望家晖再看着我,好像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又年轻又靓!真是!”
“谢谢你的酒!”男孩转脸煞到另一个男子,冲我抛个媚眼走了。
看着家晖走过来,我笑得诡异。
“怎么了?”家晖坐下,转头看了看刚走的小鸭子,“笑得这么难看。”
“难看?刚才还有人夸我靓呢!”
家晖笑了,也要了杯酒。“是啊!你是风采依旧,王董还要把女儿介绍给你,拼了命地要给你当秘书,要你多多提携呢!”
我斜睨着他,“不是吧!我看到了全场的莺莺燕燕都在围着你转啊!”
“羡慕?嫉妒?恨?”家晖挑衅,“要不是你板着脸,她们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他捉起我的手,“看来还是得有一个标志性的东西才行。”说着便掏出一只锦盒。
“不会吧!”我说,“如果里面是戒指,你不会在这种场合给我吧!”
家晖打开盒盖,里面并排放着两只简朴的白金戒指,简单大方,线条流畅。他拉起我的左手便为我套上了一只。“你教的,办事要看准时机,过程虽然重要,但是结果更具有意义。看?套上了!”
我叹了口气,抓起他的左手,将另一只也给他套上,“我们是最缺乏情调的一对了。”
“就是,还得遮遮掩掩。”家晖抱怨。
“如果这个消息爆出去,我敢肯定财经媒体整整一年都有新闻可做。”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突然想到,“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路过一家珠宝店,顺便就买了。”
“啊?”
“虽然‘买’这个举动算是临时起意,但这个想法是早就有了。”
我撇撇嘴,没作声,临时起意!
家晖看着我,“嘿嘿”笑出来,脸上有酒意带来的红润,明目张胆地握着我的手,轻声说:“这是泰雅和素姬的公司特意帮我定做的,我自己设计的,改了好几,害得素姬整整做了一个月……”
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看手里的戒指,“还真看不出来这有什么设计,”家晖有些尴尬,我转而一笑,“不过,倒是像你的风格,是不是把所有的雕饰都去掉了?”
家晖笑了,喝了杯中酒,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我忙伸手拦住,“刚才你已经喝了不少。”
“没关系,今天也难得能多喝点。”家晖接过酒保推上桌的酒,凑过来,“明天没有什么急事,我们到‘静雅’……”
“谁说明天没事?明天还有和明地集团的谈判,江舒文这些年也是越磨越厉害了,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家晖轻轻叹气,“知道了。”
我侧头看着他,“好像有点不高兴的味道?”
家晖耸耸肩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比你强。”
我想想,说:“觉得被我控制了?”
家晖笑了,“论实力,不得不听从你;论感情,心甘情愿跟随你。就算是控制,也是甜蜜的控制。”
我皱皱眉头,“家晖,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老得会比你早,你早已比我强。经验这种东西,非要岁月磨砺才行,你要耐心些。”
“你是我的了,除了这个,别的都不重要。”家晖我紧握的手。
我一口喝掉杯中酒,“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不是谁的。生时一个人,死时也一样,但是家晖,从生到死之间,遇到谁,和谁在一起,真情还是假意,有这些,才真的是足够了。”
家晖看着我,也一口喝掉杯中酒,站起身来,“走吧,不早了,明天的谈判你还要好好跟我说说。”
我们付了帐,起身往门口走。酒吧比来时更加热闹,可能是已经接近午夜的原因。在人群中穿梭,走到一半,便被人挡住。
“Sam,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同行?”一个高大男子搂着刚才的MB,不着痕迹地挡住我和家晖的去路,不住打量我,“年纪大了点,不过还真是别有味道。”
家晖一听,变了脸色,我连忙拉住他,这人喝了不少酒,在这里发火恐怕得不偿失。
“Dave哥啊!”叫Sam的MB贴上男人的身体,“人家可是被包的,有主了。”
“哦!”男人看看家晖,冲我挑逗地一笑,“什么时候想要真男人就来找我啊!在这里打听打听,没人不知道我!”
“Dave哥!人家还在这里呢!”Sam佯装生气。
“呵呵!好,今天不要别人,好吧!”
我但笑不语,男人带着男孩扬长而去,转头看见家晖铁青的脸。
“什么被包的?”
我看着家晖笑了,“不过是打听一下现在鸭子的收入罢了!”伸手搂住家晖,“你说我每天陪你吃、陪你睡、陪你工作、陪你出席各种场合……这不就是被你包了吗?现在这行还挺好赚的,怎么想你都应该额外给我点零用钱……”
平时不发脾气的人,一旦被惹毛,结果是难以预料的!
家晖将我就近拖到“静雅”,闯进一间空房就推我到床上,迅速地除去我身上的衣物,嘴唇堵住我的……
我用力推开他大口喘气,他已经分开我的双腿,下身抵住我,颇具威胁性。
“你刚才说什么?”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便伸进来。
“家晖!”我有些着急,身体里的手指并不老实,“这里没有润滑剂,我会疼的……”
“怎会?下午不是刚做过?”家晖加大了手指的力度,反复挑逗我敏感的一点,他愉悦地看着我浑身冒汗,身体不自觉地随之起伏,“看?这里还是松的。”
“家晖……”
“刚才说你是被我包养的,是吧!”家晖恶劣地抽出手指冲进来。
“啊!”没有足够的润滑,我还是会有点疼。
身上的家晖毫不留情地开拓着,我则逐渐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嗯……
“被我包养,就要有被包养的样子……”家晖抬起我的胯抱住,猛冲……
“啊!家晖……慢点……慢点啊……”我死命抓着他,过快的频率让我面临毁灭的错觉,身体反复扭动调整……
“啪!”家晖一巴掌打在我的臀上,“别动!就这样……就这个角度……好……”他叹着气,“哦……舒服……”
家晖满足地看着我,“你说得对,找不着北的样子,真是好看!”
这……这明明是前天晚上我做他的时候说的挑逗之词,“你……”我抬起上身想抓上他,他又是几个猛冲,“不要动!”
“嗯啊!”我情不自禁地仰着头,张大嘴呼吸。
“是这里吧!嗯?”家晖喘着粗气,用更快的速度来回摩擦。
“家……家晖……啊……啊……啊……”
他的手又转到前面,我只觉得全身血液灌到脑顶……走投无路……被逼得走投无路……接着家晖又突然停下,来势汹汹的大潮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我不耐地皱着眉头,他咬着后齿说:“不着急,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来……”
我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他,猛地收了收小腹便听见家晖的闷哼,接着又是几个猛烈的冲撞,冲散了我的意志……
“沐,你惹到我了……”家晖牢牢禁锢住我的胯,以更迅猛的频率毫不留情地享用着我,“啊!嗯啊!啊!……”下身的波涛再度被挑起,一波波地翻滚,直到从唯一的出口宣泄出去,家晖也一阵痉挛,身上一软,伏在我的身上。
家晖吻上我的唇,我转头避开,现在最需要的是空气……
家晖将头埋进我的颈窝,满头汗水沾到我的身上,他抱紧我,咬着耳朵说:“徐沐,你是我的……”
我……我之前说的……实在不够全面,家晖在我下面的时候……羞涩得……让人心醉……家晖在我上面的时候,他真的是……毫不羞涩……无所顾忌……
我几乎要堕入梦乡,只听家晖在耳边絮叨,“是谁说要好好准备明天的谈判的?现在是不是该好好讨论一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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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鸭子遇上权贵 番外 昨日之岛 by 比作
昨日之岛 1
“新加坡丰瑞集团董事长马凌远先生于昨天下午3时在新加坡的私人医院中去世,享年33岁,丰瑞集团董事长助理赵慈今日向媒体宣布,马凌远先生的告别会将于两天后在天府墓园举行,但具体下葬的时间和地点尚未决定……”
方信端起的咖啡在嘴边停留了数秒,最终还是放下。坐在窗边翻报纸的汤执看了看方信,没有作声。
方信转头对汤执说:“我要去趟新加坡。”
汤执叹了口气,“需要我给你订机票?”
“不必。”方信淡淡地说。下一条新闻接踵而至,说的居然是天气,方信抬手关掉。
寂静良久,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靠近电话的汤执接起。
“哦,是大哥啊!”汤执一开口,本来起身想离开的方信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汤执看了看方信,边听边点头,“大哥放心,信在我这里,不会有问题。……是……是,我会的,嫂子最近身体怎么样?……嗯,那还是要多注意才行!……多谢大哥提携……呃……最近信会出门几天……不会不会……好,我跟着一起去……嗯,不跟信说话吗?……好的,大哥再见!”
方信皱着眉头,“我爸又说什么?”
汤执温和地看着他,“没什么,我跟你一起去新加坡好吗?”
“不需要!”
“可是,大哥很坚持……”
方信咬着嘴唇打断汤执,“你不是张学良,我也不是什么赵四!要跟你也是我方信自己要跟,不是父亲一句话就能把儿子卖了!”
“胡说些什么?”汤执也站起来,“大哥只是关心你!你从前再怎样胡闹他也是纵容着你!你跟我在一起,他也没说什么,还不是尊重你!”
“尊重我?那你又何必借给他一亿!”方信摔下句话便走,接着又转过身来指着汤执,“我走我的,你别跟过来!”
方信离开房间,汤执只觉得眼前是一只佯装叫嚣的小狗,嘟囔着,“哪来那么大火气?真是不会尊重长辈!”还记得自己初见到方信,3岁的成功男人遇见18岁的青涩少年。
“快!叫汤叔叔!” 方青州对自己的儿子说,看得出来,方信看了看自己,有些犹豫。
“不可不可!老哥哥,咱们是忘年之交,但是方信的年纪不过是我的弟弟,我可不能担这么大的辈份!叫声大哥就行了!”汤执连忙说。
“叫你叔叔是他的福气!你的经验阅历,哪里当不得!”
在方青州的催逼下,方信叫了声“叔叔。”声音清脆动听,汤执就此长了辈份。一晃多年之后,方信也是3岁的人了,居然用成熟的音色警告自己,真是世道变了!
第二天,汤执看着方信起早乘船出岛,招手叫来农,“把岛上备用的船收拾出来吧!”方信坐上飞机,发现身边的座位被汤执占据,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轻哼一声,偏过头去。汤执递过一张请柬,“丰瑞集团发来的,我可是应邀参加,中兴地产和丰瑞集团也有合作,既是同行,又是伙伴。丰瑞的掌舵去逝了,我自然要去。”
方信瞥了一眼,心里嘀咕,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看着窗外的朵朵白云,方信知道,这去新加坡,不仅是到年曾经交好的旧情人,自己想见的还有一个人――徐沐。马凌远去逝,徐沐不可能不在。方信暗暗叹了口气,当年和马凌远在床上激情,侧头便看见徐沐温润的笑脸,气过怨过,终究舍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以为那是一段动人心魄、欣悦成全的感情,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徐沐和马凌远的撕心裂肺、分道扬镳。两个人对于方信来说都是特别的存在,只是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汤执在一边默默观察,知道马凌远曾经是方信的入幕之宾,更清楚是江舒文伤了方信,让他投向自己的怀抱,但这段时间汤执抚平伤痛的努力,让他依然无法忍受方信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无奈。“无奈”是个可怕的感觉,它并不激烈,但是日久了却同样能够吞噬蓬勃的心境,与这样的敌人战斗,汤执可谓费尽心力。
“想喝点什么?”汤执说,其实,是他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才是。
这句不关痛痒的话有效地打断了方信的思绪,他茫然地看了看汤执,“矿泉水。”
“时间还长着呢,不如喝点淡酒。”汤执招来服务员,不久,两杯马天尼放在他们面前,“喝点酒,放轻松。”汤执捏了捏方信的手,递过一杯。
方信接过喝了一口,“你哪里看到我不够轻松?”
“那我有话直说,”汤执干脆握住方信的手,“近来你敏感得很,搞得我说话都要小心,不知道哪句话会触你的霉头。比如你父亲的事……”
“哼!”
“听我说完。”汤执耐心地安抚,“那一亿是我借给他的没错,但不是白借。新亚的那块地,你父亲可是要便宜我的,那一亿的利息照付。换作是别人,这个生意我也会做。这,是你想歪了。”
“你那一亿可是他的救命钱,拿一块滩涂地做交易,得了便宜的不是你!”
“现在只是区区一块滩涂,但到了我的手里,你就看着它遍地生吧!”汤执说,“那块地不值得大力气去拿,眼下这种方法得到正合我意。”
“自古以来同行相轧,在你这里却是同行相亲!”方信略带嘲讽。
汤执一笑,“别人挣钱不代表我就要受穷,这个世界钱多得是,大家一块赚钱嘛!”
方信感受着身边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气息,再一在不自觉间被吸引,这是个真正沉稳、成熟的男人,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该做什么,屡屡创造的商界神话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未雨绸缪、按部就班的必然结果,他曾经是自己的偶像,即使是现在,有时也摆脱不了这种根蒂固的印象。真是,方信自嘲地一笑,这个偶像明明也会像孩子一样赖床,不喜欢吃的东西决计不吃,面对不喜欢的人虽然面子上会假笑但背后则会大呼恶心,甚至还会在床上不遗余力地撒娇……他不同于自己曾经有过的任何男人,有张有弛,惬意地享受成功带来的快乐,又不会被成功所束缚……
方信看了看汤执,不置可否。马凌远背负的东西太多太重,那些包袱让他充满魅力,却又累他错失幸福;江舒文……方信皱了皱眉头,还是不愿去想,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那种被刺伤的感觉。依然清晰……
他转头看向窗外,空中的云朵本是白色,阳光却能神奇地将其变得绚丽多彩,好像人生的际遇,染上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等阳光退去,白的还是白的,管他是富贵还是窘迫……就好像凌远,现在不过是默默地消失,化身为尘,谁还管他曾经有什么爱恨情仇……不应该走的人突然走了,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这样凭空消失,那时候自己的执著会不会变得毫无意义?
方信看着云朵,汤执看着方信。
汤执暗暗感谢马凌远的告别会,若非如此,方信是很难如此积极地从岛上出来。一年多来,汤执甚至分不清楚这个美丽的小岛,到底是方信的修养之地还是困兽之。日子一天天过去,方信不听不想不看,却偏偏听了看了想了;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偏偏敏感得连自己说话都小心翼翼。跟了自己,他本是一副追逐享乐、肉体相交的态度,但又越来越在意自己跟方家的联系,不自觉地维护和自己的简单相,汤执感到这是一件好事,郁闷的是方信却不自知。
小睡了一会儿,方信被空中小姐温柔的声音唤醒,“本航班的目的地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就要到了,请您……”
“睡得可好?”汤执问。
方信看看汤执,好像仍在懵懂的梦中。当他们脚踏上了新加坡的土地,汤执发现方信的眼中露出些许迷茫。方信突然意识到,马凌远的去逝对自己来说,除了震惊只有震惊,惊讶过了,自己也来了,但还真没有多少悲伤在心里,时过境迁啊!
“想去哪里?”汤执等待方信的决定。
“先住店!”方信说。
昨日之岛 2
告别会设置在天府墓园,只是个单纯的告别会,甚至没有下葬的环节。布置大方的灵堂正中,是马凌远的一张黑白照片,就算是平时的照片也有些显得剑拔弩张。方信走到门口抬眼看见遗像,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进去。照例做了祭奠的程序,只见亲属的位置站着赵慈,赵慈见了他,眼神闪烁,微微点头示意。拜了灵,便到一边坐下,在这里,方信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自己乐得清静。
汤执可不一样了。
还没进来,就有人从门口跑进来,对赵慈附耳这般,紧接着丰瑞一伙人集体出迎,后面还跟着颇为仰慕的其他祭奠者。丰瑞的丧事,来的大部分是地产同行,在这里,有谁不知道汤执的大名呢?
看着丰瑞的作派,方信有些不屑一顾,他几乎能从一些人的脸上看出得意的表情,始终肃穆的赵慈不卑不亢,看不出是因为悲伤还是疲惫,总之他没有浪费精力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至于徐沐,方信的目光早就扫遍全场,哪里有他的影子!
“汤先生,请到贵宾室里休息吧!”一位引路员说。
“不必,”汤执看看坐在一边的方信,径自走过去,“我坐这里就好,这里有我的朋友,你们不要客气。”汤执话说得客套,语气却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引路员张张嘴,没说什么。人们的目光看过来,方信有些烦躁,皱着眉头说:“一定要这么引人注目?”
汤执地看着方信,“我早就说过,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很动听,但不合时宜。”方信咬着嘴唇。
“方先生,好久不见!”赵慈走过来,方信站起身。
“不如和汤先生一起到贵宾室休息,说话也方便一些。”赵慈说。
方信看了看赵慈,点头听从,汤执跟在后面,自视为理所应当。走进贵宾室,倒是见到了大把熟悉的人。东南亚各国地产集团的老总,平时生意往来甚多,这样汇聚一堂的情形还真少见,谁也没有死人的面子大。汤执迅速展开了新一轮的话题,方信和赵慈坐在一边,当年,因为马凌远,两人也颇为熟悉。
方信看着赵慈疲惫的面孔,说:“你真是辛苦了!”
“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以后想辛苦也没机会了。真的没想到你会来。”
“好歹相交一场,最后怎么能不来看看?”
赵慈点点头,沉默片刻后转移了话题,“现在在做什么?”
方信一笑,“什么都没做,休息。”
看了看不远的汤执,赵慈说:“我听说了你在香港的行事,干得漂亮!”
轻轻叹了口气,方信笑道:“再漂亮,也不过是离开,就好像凌远的告别会,再庄重也不过是对他的告别,什么都不能改变。”
“人死了,什么都做不成了。但是活着的人,还会有许多可能。”赵慈悠悠地说,“如果从那时起,汤先生就在你的身边,那这份缘份也值得你珍惜。”
方信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慈,若是从前,他可不会这样直接地表达自己的看法。也许,是马凌远的离开让人变得更加和善宽容。但是现在,方信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方信看看四周,“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各路诸侯齐聚。”
“不过是想看看丰瑞的将来。”赵慈说,“可惜,他们注定讨不到便宜。”
“接任的主席……应该是徐沐吧!”方信说。
赵慈笑了,“说说理由?”
“徐沐的遗嘱受益人是马凌远,马凌远的受益人也应该会有徐沐的名字。除了徐沐,他能放心把丰瑞交给谁?”
赵慈看着方信,沉地微笑,“结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徐沐的话,别人就只能喝汤了。”
两人相视一笑。
“徐沐……怎么没有来?”方信问道,“他应该还在新加坡吧!”
“还在。”赵慈点点头,“知道他在罗嘉利道的房子吗?他现在住在那里。”
方信沉默良久,“我本该想到,这种场合,徐沐……的确有不出现的理由。”
“缘份是个奇妙的东西……”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清楚两人就能心领神会。
没过多久,方信起身要走,赵慈送汤执和方信离开。在灵堂门口,方信突然淡淡地说:“遗像是徐沐选的吧!”
赵慈有些惊讶,“呃……没错。”
“怪不得!”方信说,“只有徐沐才会有这样的心思,如此真实直白,也只有这张照片才是真正的马凌远。”
赵慈回头看看照片,作为遗像,这张照片的确透出与众不同的精气神,遗像一般会流露出安详、宁静的神色,但在这张照片里,似乎马凌远并没有因为死亡而做任何妥协……
回到住,方信一副疲惫的模样,脱掉外衣,斜靠在沙发上。
“打听到了徐沐的消息?”汤执轻描淡写地问。
方信点点头。汤执没有再问。
那日汤执夜回来,不意外地看见方信坐在炉火边。
“怎么还没睡?”汤执到方信跟前,分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方信皱着眉头,“不是说过夜里不要坐船吗?在港口睡一晚又怎么样?”
“这些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来。”汤执坐在那里舒服地叹气,“还是家里好啊!”
“夜里海上出的事故不是一起两起,每个出事的人都觉得不会有事。”
汤执看着方信,笑了,“好,听你的,以后不会了。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着急。”
方信“哼”了一声,“你自己不当回事,我急什么!”说着便站起身来,看样子打算休息。路过汤执,衣角被他拉住,“不陪我坐一会儿?”
“我也累了。”
“这出去,听到了些徐沐的消息。”
方信转头看看汤执,回身坐下,看着汤执,固执地不肯开口询问。
汤执暗自觉得好笑,沉默一阵,只见胃口吊得足了才缓缓开讲,“徐沐离开了金宝集团,而且走得悄无声息。”
方信有些惊讶,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好像有一段时间了。金宝集团一个董事长助理的去留似乎还不足够重要,政府没有规定这个职位的人员变动要告知公众,新闻里没有提及也不奇怪。若是不刻意询问,金宝的人也不会说。”
“这去香港,见到了李维岩?”
汤执点头。
“那他气色如何?”
汤执想想,“这金宝与庄氏狭路相逢并未吃亏,算是一场漂亮的演出。李维岩本该风头更盛才对,但是……别人恭维他,他的反应的确有些……兴致缺缺。”汤执仔细地考虑,应该选用怎样的词语描述才恰当,“这战争中,庄氏的大小姐一直坚定地站在丈夫身边,下了不少幕后的功夫,本来觉得实属不易,后来听说她已经怀有身孕,这就不奇怪了。”
方信听了,思索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悲伤无奈。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汤执似乎在炉火地映照下看到方信眼角有些湿润。方信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向炉火,不管是段什么样的感情,既然有如同炉火般的明艳温暖,就也一定有被火灼烧的疼痛,也许还会留下经久不去的伤痕……
“徐沐现在人在哪里?”沉默良久,方信问。
汤执摇摇头,“没有人知道。”
方信再陷入了沉思,直到汤执走过来,吻上他的额角,方信仰头看向汤执,炉火映照,只见汤执眼中一片流光溢彩,“帮我找找他吧!”方信略带恳求的声音让汤执有些嫉妒。点点头,拉起方信一同往楼上走,汤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少见方信显出柔弱的神情,而今天这样动人的表情却不是为了自己,也许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是张牙舞爪的小兽,远不及他人面前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走到方信卧室门前,汤执抱了抱方信,然后放开,“早点睡吧!”刚要转头,手却被方信拉住,方信悠悠地说:“今晚不陪我?”
汤执看向方信,只见他一脸的落寞,这曾经被自己千方百计抹平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又出现在他的脸上。这是方信少见的邀约,汤执没有迟疑,拥着方信走进去,黑暗中两人倒在床上……
这是方信得到的有关徐沐的最后消息,这个夜晚却是汤执的美好记忆。
经过润滑的手指直捣黄龙,方信的呻吟声渐渐从嘴角溢出,汤执耐心地开发多日没有碰触的禁忌之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有时候,看着也是一种满足。方信皱着眉头看着汤执,开始发出不满的喘息,虚弱的手无力地捉住汤执的臂膀,在催促他的进入……
“嗯啊!”方信媚眼如丝,汤执一路追击,毫无保留地在方信身上“隆隆”开过,眼前的人似乎因为落寞而更需要肉体接触的温暖……汤执不遗余力地冲撞着方信,眼看着身下的小兽变得战栗、驯服、娇媚……
在同样的激情中,汤执固执地想着,妩媚也好,迷乱也好,只有“落寞”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的脸上……方信应该如多年前的初见……温暖而明亮……
从那时开始,方信就在追逐徐沐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汤执在一边默默观察,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追逐,不为别的,因为方信知道徐沐受了伤。金宝与庄氏的对战、李夫人怀孕的消息、徐沐离开金宝集团……种种迹象只表明了一件事。如徐沐那样傲气,在马凌远之后再遭遇背弃,不知道他会怎样面对这场变故。难过的不是说再见,而是先说再见的总是别人……香港没有他,新加坡没有他,就连欧洲市场和美国业内也都不着痕迹地查过,这一年不知道他躲到了哪里,怎样默默舔舐伤口……想到徐沐,方信就想到自己,有些际遇是如此的相像。
夜里,方信支开汤执,驱车开到曾经去过的罗嘉利道,将车停在门口,抬眼便看到院子里露出的昏黄灯光,让人有种温暖的感觉。徐沐……应该在里面吧!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刚想打开车门便看见宅子大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门前的灯光柔和,映照出似曾相识的脸庞,这是……方信仔细分辨,是……“静雅”的叶家晖?只见他站在关闭的门前,默默地站着,良久,才发动了停在路边的汽车。方信低头想想,笑了。关上车门,调头离去,看来,徐沐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既然朋友安然无恙,自己当然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新加坡整洁宽敞的街道上,方信心情愉快地飞驰,这还真是个公平的世界,徐沐痛苦的时候还有叶家晖,自己失意的时候,汤执恰好出现……得与失之间还真的做不出合适的选择……
昨日之岛 3
方信毫不怀疑这是个良辰吉日,看,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去往“静雅”的路上连红灯都少见,一路顺畅。身边坐着汤执,没有人能否认他是地产界的风流人物,有他出现的宴会都会凭添光彩,何况这样的人愿意做他方信的陪同。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方信一点都不敢怠慢,不但自己会表现出色,而且还带了汤执这样的人去――今天,是江舒文的大喜之日,是方信爱人的结婚之日。
爱人?是的,爱人。爱人要结婚了,站在身边的人不但不是我,甚至,连站在那里的资格都没有……方信笑着,心里发苦,不管怎样,这是最后一天,没想到走到最后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么快就来临。
恨他?这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即使走到了最后,仍是他伤了自己的心;无奈,这才是最煎熬的感受,有再多的力气也使不出,撕心裂肺地喊叫也只能换来空荡荡的回声;默然,这才是最悲哀的选择,咬紧牙关不出一声,任心中翻江倒海,也要面不改色……
汤执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十分紧张,他侧头看看方信,笔挺的西装、镶金的纽扣、淡粉色的衬衫、精致的领带,袖口掩映着镶钻的手表,从上到下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整个人却散发着引人注目的光彩,还有……汤执仔细分辨着……还有一丝凄然的绝望。
不过是明地和广德的婚礼,再说自己长年不在香港,这也算不上什么非来不可的场合,但是方信开口,汤执理所应当的奉陪。
“几天后有一个朋友婚礼,能陪我一起去吗?”那天晚餐,方信力求语气自然平淡,看似无所谓。
汤执看了看方信,“好啊!手里的事情也办完了,正好陪你。”
方信轻哼一声,“手里的事情?来香港只是为了你的业务?”
“当然!还有……大哥最近时常提起你,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
“那不是我的家!”方信一锤定音。
“真的打算在香港生活?”汤执问,“就算是这样,也要有个平稳的生活好让家里放心。”
平稳的生活……平常一句话,刺进方信的心里,手里的叉子停顿了几秒,直到引来汤执探究的目光,方信才强自镇定。平稳的生活……曾经以为会有,曾经以为幸福就在眼前,甚至还不自量力地计划着、憧憬着……付出所有的感情,依然抵不过……
要么她,要么我!舒文,你可以选!曾经说得那么自信……真是可笑!
信,我不是为了她……
不管为了什么,江舒文舍弃的都是方信!
汤执伸手掰开方信拿着叉子的手,方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手攥得生疼,一道红红的印子印在手上,看向汤执,只见他微笑着看着自己,“小牛排要是这么难切,我可是要向酒店投诉了!”
方信神经质的一笑,干脆刀叉都扔掉,“我吃饱了。”
汤执招来服务生,轻声吩咐,一会儿,一杯浓浓的酸奶摆在方信眼前。“记得你很喜欢吃的。”汤执说。
瞥了眼酸奶,方信负气般瞪着汤执,轻哼一声,“现在不喜欢了,人的口味会随着时间改变的,别以为我还是小孩子!”
汤执只是微笑,“对不起,不过浪费了不好。”
“哼!”方信用一副解决垃圾的表情一口口吃掉,汤执没有错过他唇舌之间回味的表情,这个小家伙,还是很喜欢吃酸奶的。
“记着,上午1点来接我!”方信提醒汤执不要忘记陪他参加婚礼的事情,说完又加一句,“还有,怎么帅怎么穿!”
“好。”汤执什么也没有多问。
什么也没有问,多年来第一接到方信的邀请去做一件事情,汤执有些感慨。和方信的每接触时间都不长,不够接触到方信的生活,但方信的父亲方青州却时常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令人头痛的儿子。学业完成了却不回公司帮忙,不喜欢女人却在男人身边游荡,其他子女积极地要继承家业而他却不屑一顾,离得太远,没有什么可拿来诱惑的,自然就难以约束。
“这些我都能忍,唯独传宗接代这件事,”方青州叹着气,“这些年来,不能忍也变得能忍了,指望信去和女人结婚是不可能了。”
汤执沉吟着,“这种事情,不是信自己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实上,如果他真的只是喜欢男人,那么独自一人的留学期间,他必定受过不少精神上的煎熬。”
“我也想开了,他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但总要找个好男人吧!”方青州皱着眉头,“这孩子,看不清什么是自己能得到的,什么是得不到的。我又不能明说,只能找人查他,知道了就乱担心。”
“不如大嫂……”
“毕竟不是他的亲妈,这些年他有意疏远这个家,我心里清楚,他过不了这道坎。”……
这个时常让大哥皱眉担心的人就坐在身边,外表看起来很不错,但是方信眼底淡淡的忧伤让汤执有些警觉,如此郑重其事,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场合。
伴着方信进门,迎上来的人夸张地问候,大叫“幸会幸会”,汤执笑着回应,却在时刻关注方信的反应。汤执四看看,看不到今天的主角。“汤先生来得正是时候,新人们正在休息室里准备出场呢!”
方信面色一滞,接着又摆上最灿烂的笑容,没有理会汤执,径直往前走,汤执连忙跟上。
“哎呀!汤先生!您能到场小女的婚礼……我李家真是蓬荜生辉啊!”江承和李宣兆从人群中快步走出迎上去,只看得见汤执,李宣兆笑得眼睛都迷了起来。
“是啊!这真是个惊喜!汤先生常年在海外,舒文结婚这样的小事也就没敢打扰您,没想到您还是来了!呵呵!”江承说。
“两位世伯太客气了!本来我是不知道的,我的朋友说他要参加一个好朋友的婚礼,我这才跟了来,这真是机缘巧合啊!”汤执笑着说,每一个字人们都能清楚地听到,“方信。”说着,他从侍者的托盘上拿了杯酒递给方信,“马天尼,行吗?”
方信笑着接过,随即对江承说:“江伯伯,恭喜了!李小姐和舒文堪称金童玉女,绝妙的一对,我真为舒文开心!真心祝愿他们幸福!”
“呃……谢谢!”方信温文尔雅,笑得很开心,因为他看见江承惊讶、尴尬的表情,你以为我会哭天抢地、痛苦不迭?不,我会笑着看着这一切!
所有的人都被汤执和方信吸引,直到新人入场,才勉强记起今天的主题。
在婚礼进行曲中,江舒文首先入场,经过人们的祝贺,走到牧师跟前。方信怡然地站在前排,虽然笑着,但也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是的,前排,要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江舒文正稳步走着,猛然间和方信的目光相对,脚步明显变的慌乱。
江舒文转过身来,准备迎接新娘,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微笑着的方信,眼神里有着伤痛和不解。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来吗?方信咬着牙冲他笑笑。
站在一边的汤执找到了症结所在,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他看了看江舒文,不得不承认他有足够的魅力和气度,可惜……
方信脸上笑着,身体却开始轻微地颤抖,汤执靠近方信,一手揽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说:“如果是为了这个男人,信,你今天的表现棒极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今天这个场景。”
方信抬眼看了看汤执,只见他满眼都是恳切的关心,倚重着他的臂膀缓解身体的紧张,笑着说:“谢谢你今天能陪我来,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艰难。”
“不管怎样,信,你干得漂亮!”汤执不介意当众表现得更加暧昧。
还是那象征着幸福的婚礼进行曲,李宣兆携李清h入场。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方信更是一副真心诚意的样子在鼓掌。一步步走来,李清h的目光羞涩地落在江舒文的身上,但不久,她的表情也变得僵硬。江舒文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方信,直到李宣兆走到他跟前,江李清h的手交给他。一对新人,冲着牧师站好。
“……你愿意嫁给江舒文先生为妻吗?”
李清h柔和的声音,“我愿意。”
牧师转向江舒文,“江舒文先生……”
“我要先走……”侧头向着汤执,方信的声音颤抖,即使这样心积虑的表现,但自己实在无法冷静地听到爱人对别人说“我愿意”,甚至方信能够预料到当江舒文说出这三个字时自己绝对难以保持平静的表情,一把刀就悬在心上,已经千疮百孔,不能忍受自己眼睁睁看着刀掉下来……
没有多余的话,似乎汤执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来临,他拉着方信转身就走,脚步飞快,方信甚至觉得他在拉着自己逃跑……一路上少不了寒暄告别,李宣兆从前台赶过来相送。牧师依照规矩要宣读的誓词也停了下来,方信不敢回头,他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但他不敢再看一眼。舒文,你已经选择自己的路,那么就不要对另一条路有丝毫留恋,自己也是一样,江舒文的决定也替自己选了一条,既然选了,就要坚定地走下去……
昨日之岛
司机就等在门口,方信和汤执坐进车里,汤执在等方信说话,但他只看见方信疲惫地倚在靠背上。乖巧的司机看到了老板的眼色,发动了车子,开始没有目的的来回转圈。
“再走下去,就要围着香港转一圈了。”过了很久,方信轻声说。
“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想去什么地方吗?”汤执的声音里充满歉意,方信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会做戏,明明是……
“我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方信冷冷地说。
汤执笑了,“不过,我有些饿了,还想喝点热的东西,不介意陪我吃个午饭吧!”
方信用沉默回答,汤执冲司机说了个餐厅的名字。
不久,车停了下来,汤执说的餐厅应该就在这里。方信向窗外看去,外面是阳光灿烂的正午,方信只觉得自己从身体里往外发冷,看着几乎是眩目的阳光有些退缩,本来打算打开车门的手,不知为什么就停在车门上。正在迟疑,车门从外面打开,一只手握住了方信的,汤执一手护住方信的头,一手绅士地将他扶出,一路走进去,手并没有松开。
一杯热茶放在方信面前,“手那么冰,先喝点热的。”汤执说。
方信一笑,“我以为你会给我一杯酒,温暖,酒的效果会更快一些。”
“先吃些东西,再喝不迟。”
方信不觉得自己有胃口,但是面前的食物都是好入口的东西,甚至还有水蒸蛋。一点点地吃着,他开始觉得温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今天……谢谢你!”方信恢复了些状态。
“谢什么!不过是一场婚礼。”汤执看似毫不在意地说,但他没有错过方信听到“婚礼”两个字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沉默良久,方信“哧”地一声笑出来,“你又在装模作样。”他看着汤执说,“如果你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父亲,我会更加感激。”
汤执若有所思,“不要以为你的事情能够瞒过他,他对你的关注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不用我说,江舒文的婚礼只要见诸报端,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方信笑了,有些自弃的意味。
“有什么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活还是离开?”
方信摇摇头,所有的精力全部用来对抗爱人结婚这件事情带来的痛苦和折磨,想这些?还没有时间。
“如果没有什么好的计划,以前的那个提议,你现在不妨考虑一下。”汤执缓缓地说。
方信迅速抬眼看了看汤执,“你……还有那种想法?”
汤执点点头。
良久,方信笑得有些凄凉,“为什么你就可以多年不变,为什么我遇到的人就不能够坚持?”
汤执倾身握住方信有些颤抖的手,“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世上任何一种坚持都需要条件。”
方信皱着眉头,抽出了手。
“不用给我正式的回答,哪怕只是先尝试一下也可以。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可以包容,你知道的。”
“我不再是孩子。”
“我没当你是孩子。”汤执说,“而且2岁,也不是个孩子。”
方信看向汤执,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十年了,你好像没有变老。”
“你也没有变得更成熟。”
沉默……氤氲飘散在午后的阳光里。
方信回到自己的公寓,看似随意地跟汤执告别后,一个人走进屋子,才发现寂寞如初冬的冷气,一点点渗透着自己。这个时候,真不适合一个人独,方信戏谑着自己,和衣倒在床上,抬眼看见床头一张自己笑得没心没肺的照片,还有一边的江舒文,方信闭上了眼睛,一场婚礼将所有的力气都抽掉了,现在真是连将像框砸掉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信在床上缩成一团,婚礼上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眼泪夺眶而出……方信“呵呵”地笑出来,有什么用?就算是最后仰首挺胸地离开,又有什么用?失去的赢不回来,这几年的真情也仍是被摧折践踏,除了面子上好看些,什么都没有改变……说到底,自己也在做戏……嘴角再难弯出微笑的弧度,方信紧咬着牙关,真的不想听到自己的啜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声响起,方信睁开眼睛,发现夜幕已悄悄降临,响亮的铃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伸手接起,“喂……”
没有人说话,仔细听听,那边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瞬间,方信知道,那是……江舒文。方信也没有说话,满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何说起。说什么呢?舒文,祝你幸福。舒文,我恨你!舒文,再见!舒文,舒文……方信皱起眉头,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静静地听着江舒文的气息,听到声音,就好像人也在身边,曾经就是这样安静自在地相,不必刻意说什么,偶尔眼神碰触、相视一笑,安稳和幸福就会在心中蔓延。方信闭上眼睛,握着电话,贪恋着这最后的时刻。
忽然,听到那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咔嗒”一声,电话断了,好像也在方信心上重重敲了一记。听着冰冷的忙音,方信攥紧了拳头,将下唇咬得生疼。到最后,仍是江舒文先说了“再见”……
发呆了半晌,方信起身梳洗,换了衣服,茫然地出门、下楼、开车,不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忍受黑暗的屋子和冰冷的呼吸。
刚刚将车子开上地面,就见一个身影挡在车前,停住一看,是汤执。
汤执绕过车头径自拉开车门坐进来,“很多年没有逛过香港,不如跟你一起到走走。”
方信看了看汤执,没有说话,开车便走。
这是一间嘈杂的酒吧,时间晚了,这里却正是热闹时候。方信笑看着汤执的不适应,后者正尽量不在这奔放的环境中皱起眉头。看着眼前是年轻人的放浪做派,个个头上似安了遥控器,脚底似装了弹簧,一群青年呼啸而过,显而易见的不良因子,还真是有些不适。转头,只见方信正笑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汤执笑了,坐在吧台方信身边,看看方信面前的烈酒,向酒保要了姜汁汽水。
“哈!”方信这才有些意外,“几年不见,不会老朽成这个样子了吧!”
汤执抿嘴一笑,“我可从来都不是乖宝宝,玩腻了的东西!”
“哼!”方信有些轻蔑地一笑,开始和酒保玩滑杯子的游戏,酒保远远将满载着美酒的杯子划过来,方信则一饮而尽,不久,方信面前就摆满了晶莹的口杯。听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方信脱下外套,跳进舞池……
汤执在一边看着,这个人,从哪里能看出来已经快3岁了呢?这个年纪,自己已经娶妻生子,事业有成,经历了亲人的逝去,方信……也许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心痛……他以为这样疯狂地甩头就能将一切甩掉吗?
方信跳了一阵,只觉得头晕眼、脚底轻浮,跌跌撞撞地回到吧台休息,示意酒保再来一杯。酒保看了看台面上的酒杯,很有眼色地看了看汤执,汤执微微点头,一杯销魂汤又滑了过来。
方信触着杯子,没有着急喝下,自己呵呵地笑了,“怎么今天,连酒量都变少了?往常,我要能喝的多!”
汤执温言道:“你今天很累,晚上也没有吃东西,当然不胜酒力。”
方信瞪着汤执,“知道吗?我最恨你这样装模作样!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破!真是恨得人牙根发痒!”
“你想我说什么?”汤执笑了,“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说不过是被人甩了偏要一副活不起的样子给谁看?说你不是想装出这幅可怜相引起我的同情?”
方信听着,看着汤执,喘着粗气,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汤执说得没错,想反驳都找不到说辞。是的,安慰,自己真的是想找个人来安慰。
方信闭了闭眼睛,将杯中就一饮而尽,自嘲地笑了,我……还真是可悲啊!放下钱,拿起外套边往外走。
拿出车钥匙刚插进车门,一只手便将他推开,起手开门。
“你不会喝成这个样子还想开车吧!”汤执推着他绕到副驾驶,开门让他坐进去。方信看着汤执坐在驾驶座,没有别扭,说:“我很清醒。”
“我知道你很清醒,只是手脚和大脑的配合有些迟钝。”
“哧……”方信笑出来,几乎笑出眼泪,赶忙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没见汤执发动车子,方信睁开眼睛,只见汤执正看着自己。方信没有说话,也回看着他。
汤执伸手揽住方信的颈项,嘴唇压了上去。当汤执吻下来,方信并不意外但终究没有躲开,渐渐地回应那个吻,让自己冰冷的嘴唇变得炙热……汤执抬起头看看方信,轻抚着他嘴角的笑容,“你确定……你不是在哭?怎么笑得这么凄惨。”
方信一愣,再难恢复从容。
汤执若有所思地说:“无论是谁,知道自己不过是别人的替代都会觉得有损尊严。”方信的脸彻底垮下来,想闪躲却又被汤执捉住,“但我实在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汤执驱车回到自己的酒店,绅士地走到另一侧,为方信打开车门。方信面无表情地跟着汤执进了电梯。到了顶层,打开总统套房,汤执拉着方信进去。“很抱歉,我在香港的房子还在大修,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汤执直接将方信带到宽大的床上,“如果我们从这里开始,不知你会不会介意。”
看了看汤执,方信说:“我想洗澡。”
汤执笑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一起做……”从浴室开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
汤执覆在方信身上,很仔细地亲吻着身下的人,唇舌在方信的胸膛上徘徊,手也在他的身下抚慰,感受着方信的身体从僵硬到柔软,气息从平缓到急促……
“嗯……”汤执出其不意地轻咬,方信便呻吟出声。这就对了!汤执想,没有比一场激烈的Xing爱更能转移人的注意力了,嗯……这样的方信也着实迷人……
汤执一路吻下去,直到将方信含在嘴里,不意外地看到方信开始不安地扭动,唇舌的亲密描绘控制着方信时紧时松的腿部肌肉……
“啊!啊……”汤执唇舌的一个迅猛地完全包容,从脚底窜到头顶的电流让方信全身为之颤抖,双手捉住汤执的头发,“你……”
汤执抬起头,又一路吻上去,埋进方信的脖颈,“想要吗?”
“嗯……嗯……”方信呻吟着不答话。
汤执吻上方信的唇,手沾了润滑油绕到后面,缓慢却执着地探索。
“唔!唔!”方信的呻吟被汤执吞在口里,汤执反复摩擦那一点,“啊……”方信推开汤执,大口地呼吸着、呻吟着……
“我想进去……”汤执在方信耳边轻声说,方信浑身一战,仿佛这一句话要比之前所有的爱抚还要能挑起情欲,看了看汤执,方信翻过身去,跪在床上。
汤执从身后覆上来,灼人的热度反复摩擦,汤执一边吻着方信后颈,一边缓缓顶进方信的身体,等全部没入接着便是一个猛烈的抽插,“哈啊!”方信身体一抖,汤执伸臂扶住……
“啊……嗯……嗯……”方信在汤执的连贯撞击下呻吟,只觉得自己的头晃得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趴在床上,双手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嗯……”肉欲的漩涡将自己一点点地吞进,这样很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事情,只管眼下……
“啊!”汤执猛地将方信抱起,坐在自己身上,惹来方信一声惊叫。
“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了,嗯?信?”汤执抱着他,下身没有停止运动。方信仰头靠在汤执的肩上,这么紧密地契合,让方信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汤执喘息着,“放松,信,相信我……”他一手搂住方信的胸膛,一手照顾方信下身的灼热,唇舌舔舐着方信敏感的后颈,方信身体软化下来,双眼迷蒙,似乎在宣告自己的放任……
“嗯……嗯啊……文……啊!”方信含糊不清的呻吟惹来汤执又一个有力的穿刺,“你刚才说什么?嗯?”汤执大力进攻着,扶着方信胸膛的手上移握住他的脖颈,喘息着,方信承受着让人发麻的激烈,双手去掰卡在自己咽喉上的禁锢。
“说啊!”汤执将方信的头扭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说!我是谁?”
方信努力睁大迷蒙的眼睛,“汤……汤执……”
汤执吻上方信的唇,手上加紧动作,“唔……”方信身体一阵抽搐,最后高昂的叫声尽数落在汤执的唇间。汤执抱紧方信又顶了几下,才将自己的热情释放出来。
两人筋疲力尽地靠坐在一起,汤执看看眼前一塌糊涂的床单和怀里的方信,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荒唐了。
良久,“我想洗澡……”方信闭着眼睛,虚弱地说。
听到方信沙哑的声音,汤执温柔地笑了,“好,我们一起……”
温暖的水流抚慰着方信的身体,蒸腾的水气让他觉得这只是个梦,只有身后紧贴着的躯体告诉他,刚刚做了些什么。坐在浴缸里,靠在汤执身上,方信皱起眉头,对自己有些厌恶。
汤执伸手抚摸着方信的眉心,说:“是不舒服,还是觉得和我……”
“不是!”方信斩钉截铁地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汤执低头舔舐着方信的耳廓,“信,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方信略一躲闪,“我知道。”
“你不知道,”汤执说,“今天晚上,刚才在床上,你就是在保护你自己。”
方信转头瞪着汤执,知道别人将自己看得通透并不会是舒服的感觉。
“而且你选择了非常合适的对象,”汤执也看着他,“利用谁都不如利用我。”
方信咬着嘴唇别开头。
“还是那句话,以前的提议你不妨考虑,面对我你不用有任何负担,就当是一度假,假期的长短由你决定,嗯?”汤执吻上方信的后颈。一阵酥麻的感觉窜上方信的神经,身体不觉一颤,“嗯?好好想想,我有一个小岛,四周都是海,一年四季的景色都很迷人,你一定会喜欢……”
迟疑着,方信开口:“那年……我2岁……”
“嗯,2岁,我一直在等你的决定,不过这些年好像你根本就把它忘了。”汤执说,“现在终于有时间想想我了。”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不知道我父亲会是什么脸色。”
“我也不知道。”
“那……反正闲来无事,不妨一起看看……”
昨日之岛 5
那年,方信2岁,风华正茂,阳光无限,正是任意挥洒岁月的时候……
谈完了正事,方青州看着窗外泳池边的方信,对汤执说:“有时间就教教我这个儿子吧!刚念了两年书,倒是念得神情恍惚,不知道每天在想什么!”汤执顺着方青州的目光看去,只见方信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正看着池水发呆,他沐浴在阳光里却散发出寂寞萧索的味道。
看见水里的倒影,方信抬起头,看了看汤执,敷衍地叫了声“叔叔。”
汤执挑挑眉毛,“叔叔”这个称谓总会让他觉得不舒服,“不想叫就不要叫,你父亲不在的时候可以叫我名字。”
“汤执!”方信斜睨着汤执水中的倒影,挑衅地叫了一声。
“恩!”汤执笑着点点头,摆出一副享受的样子,方信没了乐趣,转头继续看水。汤执在方信身边坐下来,方信有些意外,疑惑地看着汤执,汤执无辜地回望过去,两人就这样看了又看,依旧无声。
“大学生活怎么样?”汤执终于打破沉默。
“就那样!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方信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感受自然不同。”汤执说,“我比较好奇你的感受。”
“好奇?好奇心杀死猫。”方信悠悠地说。
汤执笑笑,“这么好的假期,怎么没带些朋友回来?有女朋友吗?”
方信皱起眉头,“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对不起!”汤执连忙说,“不过要是女孩子方面有什么麻烦,我不介意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会有些好主意。”
这话好像触到了方信的痛,“哼!”方信冷笑,“原来在女人方面你很在行!”
“不,只是看得多。”
方信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悠悠地说:“我在女孩子方面……没有任何麻烦……”不知为什么,汤执觉得身边的这个孩子更加忧郁了。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似乎是新近流行的欢快旋律,方信看了看,嘴角露出笑容,接起手机,“Hey!Andy!”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串话语,汤执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他看见刚刚展露的笑容凝固在方信的嘴角。
“哦!是和Kate一起去?”声音有些落寞,方信固执地含笑听着,“不,我不去了,谢谢!”有些强打精神呢!汤执想。“没关系,我去了你还要顾到我,不打扰你和Kate的好时光。”这一句似乎有些苦涩,汤执想。“呵呵”方信干笑两声,“谢谢!我这边也有漂亮的女孩子,我就近奋战好了……嗯……再见!”
真是有气无力的声音,汤执看着方信,还有垂头丧气的人儿。
“Andy……”汤执迟疑地开口,“就是你上带回来玩的朋友?”
方信仍旧看着水面。
“很阳光的男孩子。”汤执轻描淡写地评价着,“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方信猛地站起身来,抬腿就走。汤执看着方信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坐在安静的角落,与眼前的文气男子聊天,汤执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今天晚上共度的伙伴。这是个档不低的gay吧,昏暗的灯光和典雅的音乐很适合汤执的品味,这里相遇的人也都有不俗的谈吐,一夜之后互不拖欠,是个寻找夜伴的好地方。
汤执轻声说了个略荤的笑话,眼前人十分配合地“呵呵”笑出来,汤执充满眼中的笑意在看见入口犹豫的身影后,迅速敛去。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失陪!”汤执匆匆放下句话便起身离开,文气男子皱着眉头,看见汤执大步走向门口的年轻人,脸上便浮现了然的神情。
面对突然出现的汤执,方信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你……你……”他迅速左右看看,确定父亲不在这里。汤执捉住方信的手臂,拉着他便出来,方信惊魂未定,听话地任其摆布。
“你……跟踪我?”户外的广场上,方信底气不足。
汤执瞪着方信,“怎么会到那里去?”
看着汤执,方信动了动嘴唇,重复道:“你跟踪我!”
汤执叹了口气,“我没有跟踪你,相反,是你打扰了我的约会。”
“你?”方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在那里约会?”
“没错!”汤执理直气壮地说,“现在轮到你说,为什么会去那里?”
“你……是……”方信还沉浸在惊讶中,“不对!你有个儿子,你结过婚!”
汤执有些无力,索性拉了方信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父亲……知道你是……吗?”方信垂着眼睛,低声说。
“如果他问,我会照实说。”汤执回答,“你呢?”
方信沉默良久,“请不要告诉我父亲,我……会自己跟他说。”
汤执看了看年轻但布满愁云的面孔,说:“有没有试过跟女孩子交往?”
“试过……但是没有用。”方信咬着嘴唇。
“跟男人试过没有?”
“啊?”方信有些慌乱,迟疑半天,说,“本来,今天想试试。”
汤执踩了脚刹车,缓缓将车子停到路边。“你能再说一遍吗?”
汤执炯炯的眼神似乎吓到了方信,“我……我说……”方信犹豫地说,“我想找个男人试试……”
汤执紧盯着方信, “说吧,怎么回事?你一定有需要请教我的地方,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跟你父亲说的。”
方信死盯着自己的膝盖,眼角渐渐发红,“我……只是想试试……”
汤执伸手握住他僵硬的肩,“慢慢说,不用紧张。”方信咬着嘴唇不说话,泪水眼看就要从眼里滴出来。
“好吧!”汤执叹了口气,“你不喜欢女孩子?”
方信默默地点点头。
“那……喜欢男孩子?”
方信认真地想着,缓缓点头。
汤执忽然想到……“喜欢那个叫Andy的?”
方信猛地抬起头,满脸警惕地看着汤执。
汤执笑了,“Andy我见过,是个很好的男孩,你眼光不错。”他接着说,“不过,你和女孩子试过没有?”他用眼神示意方信,自己指的是床第之间。
方信吸了口气,“试过,不过……我不感兴趣。”
“所以才想找男人试试?”汤执下了结论。
“方信,”过了很久,汤执缓缓地说,“当遇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认识它,然后接受它。”
“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这样的,只是不多。”方信小声说。
“只要自己接受了,就没有什么可让你烦恼的了。这样的人的确不多,所以你要学着分辨别人。”汤执微笑着,“还有,有些事情是不能乱试的,可能的话,找一个喜欢你的人试,第一,不要找陌生人。”
“你呢?”方信看向汤执,“你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这么回事。”
方信皱着眉头,“我是说,你不是结过婚还有孩子?”
“现在我只喜欢男人,我过世的太太是种不可能再遇到的人。”
“那你对女人还有感觉?”
汤执淡淡地笑着,“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报告。”
“可是……我的事情你都……”
“那是因为你需要我的意见。”汤执打断方信,“何况你也没有什么牵涉到别人的事情。”
方信红着眼睛瞪着汤执。
“不要这样瞪我,我可是为了你浪费了一美妙的约会!”
方信收回眼神,默默坐着,有些像沉默的抗议。
汤执一笑,“我送你回家。”
车子重新启动,“记住,要善于保护自己,相信自己并且接受,有事你可以找我。”
那孩子究竟在想什么?汤执想着,这段时间只要自己来到方家,就能看到方信可以隐藏的身影,隐藏着,并且不住窥视着自己。
“老弟,前些天丰华的韩老跟我谈了新发地的事情,你有空帮我看看……”
汤执答应着,眼睛的余光却在注意方信的动向。汤执和方青州坐在庭院里喝茶,方信就在树丛掩映的那一边,拿着本书,目光却不时地飘过来。
“新发地的项目是一定会有发展,但是周期比较长,还要看老哥你其他项目的情况。”
“嗯。”方青州点点头,“我再看看。”
“需要资金的话你尽管说,”汤执喝了口茶,“最近有一笔资金正在回笼,下半年我不打算有什么动作了,放着也是放着。”
“呵呵!用的时候再说,老规矩,给你抽成。”
“老哥,你生生把老弟逼成了放高利贷的啊!”
“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哈哈……”
屋里电话铃响,帮佣接了,便叫“老爷!”方青州笑着起身,拍了拍汤执的肩膀,“我先过去,喝完了茶就来找我。”
汤执点头。默默地坐在那里,看也不看方信的方向,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看你还能挺多久。果然,不久,汤执就看见方信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汤执摆出惊讶的神情,“咦?你是从哪里来的?一直没看见你!”
装蒜!方信心里恨恨,手里把玩着书。
“有事找我?”汤执问。
“我……想了解……你这样人的生活。”方信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说。
汤执看了看方信,“问吧!”
“你……多久约会一?”方信犹豫地问。
汤执看了看他,想想,“没有固定的时间,大都是觉得需要就去约会。”
“需要……是什么程度的……需要?”
看着方信,汤执突然兴起逗弄的念头,他倾身靠近方信,用暧昧的声音说:“需要……就是……”边说,边刻意地瞄向方信的下身。
“呃……”方信注意到汤执目光的方向不自觉地躲闪,“那你一般都找什么样的人?”
“看得顺眼的人。”
“有固定的……人吗?”
汤执开始觉得方信的问题并不简单,“没有特别固定的,不过有一些交往比较好的。”
“那……就是说,一般的人你就可以?”
汤执皱皱眉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信看看汤执,接着别开眼,“那……你看我行不行?”
汤执一愣,看着方信不说话。
被汤执看得不舒服,方信转过头来好像在分辨,“是你说的,最好不要找陌生人,我还想试试,你说应该怎么办?我就认识你一个这样的人。”
“哧”,汤执笑出来,真是个孩子!
见汤执笑了,方信恼火起来,横眉立目地起身就要走,汤执一把将他捉住。
“信,如果我原本不认识你,偶然遇见,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拐到床上,你是个很……吸引人的男孩。”汤执很认真地说。方信听了面色缓和起来,还多了一丝羞赧。“但是,我不但认识你,而且你我两家交情颇,如果你是我,你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方信站在那里,咬着嘴唇,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妥。“我们……可以不让人知道。”
汤执摇摇头,“在这种事情上,我不会欺瞒你父亲,别忘了,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
“你才几岁!”方信猛然挣脱汤执的手,“叫你叔叔!哼!”
“想不叫也可以,等你确定了自己,告诉你父亲,再说吧!”
方信咬着嘴唇走了。坐在那里,汤执看着方信的背影,自己刚才没有说假话,如果遇到方信这样的孩子,他是一定不会错过的,何况自己有这样选择自己生活的力量……
昨日之岛 6
进了家门,方信觉得有些疲惫,把行李放在了门口。
“少爷回来了!”帮佣见了方信连忙招呼。
“我父亲在吗?”
“老爷出去应酬了,刚才汤先生打过电话,说他们一会儿回来。”帮佣应着,接着叫人把行李拿上楼。
“不忙!”方信拦住了要拿行李的手,“先放这里吧!”还是放在门口现实一些,一会儿,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拿着行李就走。度过了煎熬的几个月,这个假期注定要成为摊牌的时候。方信坐在大厅里,默默等候。
Andy……方信地叹息,不说出来,那团伙就像在自己胸口里燃烧;说出来,就连朋友也做不成。方信自己笑出来,“死猪不怕滚水汤”,反正已经说了,不如就一说到底吧!
不知坐了多久,听见帮佣说话,“老爷回来了!”
方信这才听见门响,起身站在门口。
方青州进了门,红着脸笑着,宴会上喝了酒。看见方信他更是高兴,“你回来了!呵呵,刚才我还在跟你汤叔叔聊天,说你放假回来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方信往父亲身后一看,汤执也微笑着站在那里。
“快过来!”方青州拉着方信,叫着汤执,要坐到沙发上,“咱们好好聊聊!”
“父亲!”方信叫住方青州,他知道也许今晚不是摊派的好时机,但是自己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父亲,我……有话跟您说。”
“哦?”看着方信认真的样子,方青州收起笑容,看了看汤执,汤执会意地一笑。方青州点点头说,“好,那……到我的书房。”
看着父子两人进了书房,门关上,汤执坐在沙发上沉吟半晌,方信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帮佣为汤执端来热茶,这很受汤执的欢迎,宴会上虚与委蛇的疲惫似乎就能融化在眼前的热茶里。
汤执坐在客厅,刚端起茶杯,陡然听到书房里方青州的大声呵斥,他放下茶杯,静静地听着,愤怒的叫嚣中还夹杂着方信的声音。转头看看,书房的大门紧闭,在一边帮佣的大嫂正担心地张望。见到汤执看向她,仿佛求救似地叫了声“汤先生……”
汤执微笑表示没事,让大嫂先离开。心里琢磨,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直好脾气的老哥大动肝火,方信一直也是安静的孩子,除了有些不合群,没有惹祸的记录,莫非……汤执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方信他不会真的如此之接地向他父亲……
“咣”地一声门响,方信从书房冲出来,直接走到门口拎起行李开门就要走,只听方青州跟在后面大和:“不准离开这个家!你敢走,就是想要我死!”
汤执见状冲过去截住方信,抢下行李扔到一边,“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解决,惟独是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方信听了愣在原地,喘着粗气,方青州也气喘吁吁地坐到沙发上。帮佣闻声赶来,“把少爷的东西拿到楼上去。”汤执吩咐,接着对方信说,“你留在这里。”
转身扶起方青州,“老哥,不是你说的吗?要遇事不慌,来,先喝点茶。”
方青州好像才发现汤执还在,看了看方信,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身形显出疲惫和无奈。汤执也看了方信一眼,扶着方青州走上去。
真是失败!方信坐在庭院里,捧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还在为Andy的回答而心痛,耳边满是父亲的咆哮。
感到身边有人坐下,抬起头来,是汤执。
看着方信挫败的样子,汤执有些心疼,几个月不见方信好像成熟了许多,但执拗的个性没有变。“后悔吗?”
方信张了张嘴,但是在没有力气说什么,只有摇摇头。
“也许……你选择了个最傻的方式。”汤执说,“也最直接、英勇。”
方信“哧”地笑出来,有气无力,象在笑自己。
方信搓了搓脸,站起来跺跺脚,象在重整精神。看了看汤执,“想去喝酒吗?”
汤执笑了,“你开车,我刚才已经喝了点。”
汤执考虑周全,临走时还不忘告诉帮佣,老爷问起就说少爷跟汤执出去了。
方信开着车,看路线,汤执发现他是要到几个月前两人撞见的那个酒吧。
下了车,关上车门,看了看酒吧的招牌,方信心说,真实的自己要寻找的生活就从这里开始吧!方信看看汤执,走了进去,汤执跟在后面没有阻拦。
“你还真是说话算话。”方信坐在吧台上说,“把事情告诉我父亲就意味着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来这种地方?”
“不。是意味着你接受了,并向世界宣告了自己的身份。”汤执看似漫不经心。
“你是怎么向你父亲说这件事的?”方信喝了口就,想尽快安抚自己。
汤执苦笑,“我的双亲早就去世了,我没有什么人好交代的。”
“那你的夫人呢?”
“她很清楚我。很遗憾,她去的时候太年轻。”
“你的儿子呢?不需要向他交代吗?”方信有些执着。
汤执笑了,“等他足够大了,我会对他说。但这不是交代,只是通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可能活在别人的生活里。”
方信上下打量着汤执,“你还真是没有什么顾虑。”
“所谓顾虑,是要看你怎么想。你觉得这是个问题,那就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不是,那就没有问题。”汤执喝了口酒。方信不明白同样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汤执就能如此悠然、惬意。
“也许……你真的足够成功……”方信轻声说。
汤执看着方信握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拉过方信的手握住,这个故作镇静的男孩心里正一团乱吧!“我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是因为喜欢了一个男孩,我发现自己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受不了他向女孩献殷勤。”
这果然引起了方信的兴趣,“然后呢?”他问。
“没有然后,就这样知道了自己,然后就是接受自己。”
“你夫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我,并且愿意跟我结婚,所幸我也很爱她,除了她,我不爱任何女人。”汤执说。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这样的女人?”
汤执笑了,“你可以试试。”
方信也笑了,“做梦吧!”他抽出自己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我父亲会生气多久?他会接受吗?”
“不知道。你觉得呢?”
方信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大动肝火。我还有弟弟、妹妹,断不了方家的香火。”方信顿了顿,“再说,我是同性恋,这不正好吗?不会影响他的家庭幸福,对谁都没有威胁。”
“你父亲很爱你。”
“我不知道。”
“你以为他为什么和淑慧连孩子都不小了,仍然不让他们回大屋住?”汤执看着方信,“淑慧不是第三者,人家也是光明正大地嫁过来,却连婚礼都不办?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他说的?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方信心不在焉。
汤执叹了口气,“信,你今年2岁,不是孩子了。”
方信默默咬着酒杯,不是孩子了?多么想当个孩子,是孩子,就没必要理这些有的没的。
“你喜欢同性,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感到抱歉,但你也不能不顾及你父亲的心情,这个假期,好好陪陪他,尽到自己的责任就好。”汤执说。
“我现在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清楚,你要我想他的心情?”方信看着汤执,“还是你自己是个超人,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
汤执没有再说什么。方信放下酒杯开始打量周围,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特别,安静和谐的音乐静静流淌,昏暗的灯光里人们围坐交谈,偶尔会有一对同性伴侣在舞池起舞。按仔细观察,便会看到都是风光旖旎。不远的角落里,有人在拥吻;身边的两个人正在牵着手含情脉脉;斜对面的两个人放下酒钱相携而去……
“你平日就是在这里找伴的?”方信问。
“偶尔。”对着方信疑问的眼神,汤执笑着说,“你不会以为每我都要找新的床伴吧,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只跟我过了一夜就厌了。”
方信摆出一副上下打量的神态,“呵呵”笑了,“不知道身材怎么样。”
“身材?”汤执也笑,做了副怪样子,“不如找个时间你来看看,也许你会喜欢。”
“你……今天没约?”方信看着汤执笑。
“你有想法?”
“不如,今天就让我看看好了。”方信笑着,略带邪气。
汤执看了看方信,想了想,“你……确定?”
“没有什么理由不确定。”
一阵沉默之后,汤执喝光了杯中酒,“这个酒吧出去不远就是酒店,而且还很不错。”
“既然你轻车熟路,我跟着你走就好了。”
两个男人对视着,似乎也在对峙着,最后汤执扔下酒钱,率先走了出去。
汤执抚摸着眼前的身体,有些醉酒的方信身上泛起潮红。“做过?”
“呵呵……”方信笑起来,“是啊,做过。听你的话,不是陌生人。”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确认自己到底是哪一种人,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汤执埋首于方信的颈窝,舔舐着他的耳廓,“习惯在上面还是下面?”
“嗯……”方信闭目享受着丝丝酥麻,“都行,看你吧!”
汤执一边吻着,一边将手指伸进方信的嘴里,沾满了唾液,便探进方信下身,轻揉。“我猜也是。”方信轻声说。
“也是什么?”
“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一定是喜欢在上面……嗯……”没等方信说完,汤执便不客气地捅进一根手指,搅动。
“对我这么有信心?”汤执的声音也有些含糊起来。
“嗯……也不看看你是谁!阅人无数。”
汤执失笑,“从没有人在床上如此夸奖我。”手上很不安分。
方信微微皱眉,感受着身体里逐渐增加的手指,“正……正因为你阅人无数,才是个适合我的好床伴,嗯……没有负担,可以享受……”
“既然如此夸奖,我怎能不更卖力呢?”汤执说着,覆身上去,开始了一个缠绵的吻。
“嗯……”方信感受着身体的略微不适,上面,是汤执正在缓缓进入。汤执全部进入,自己也禁不住满足地叹气,接着猛地抽出再冲进去,似乎在巩固自己开辟的疆土,刚猛的动作引来方信无法抑制的叫声。知道方信的敏感之,汤执开始不紧不慢地开拓,双眼看着方信,不愿放过这个男孩在自己身下流露出来的任何脆弱表情。是的,他知道方信这一晚苦苦压抑的痛苦心情,除了原始的欲望,还有什么能够让这夜晚快点过去。
“啊!啊!啊!”汤执托起方信的胯开始结实的动作,引来方信急促的叫声,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方信只觉得自己漂浮在海浪上,被力量抛起,又重重落下,方信放松着身体,有时会骤然感受到不由自主地肌肉紧张。这种甜蜜的折磨似乎永无止境。
眼前开始一片模糊,只有身体里的欲望路线清晰地游走、集中,方信只觉自己被牢牢捉住,在猛烈地冲撞中无法逃避,直到欲望冲体而出……
全身尚且瘫软,身体被汤执抱住亲吻,接着,听见汤执在耳边说,“转过身去,信,时间还早得很……”
“啊……嗯……”被人从背后贯穿,方信蜷缩着身体经受一波波地感官挑战,恍惚之中,他突然想,自己没看错,汤执,的确有驰骋床第的本事,这场情事,全部交给他就好了……自己……只管享受……
最后的爆发过后,方信趴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汤执将他搂过来,重重的喘息飘落在方信的额头,两人静静地等待气息平缓下来。
“信,也许有一天你会觉得累,那时候就来找我吧!”汤执突然说。
“什么?”方信无力地问。
汤执紧了紧搂住方信的手,“如果有一天,你想找个人做伴侣,不如想想我。”
方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一笑,“哦,谢谢!如果你想安慰我,那么我已经得到安慰了。”
“我非常认真,如果是为你,我倒愿意考虑放弃现在的放荡生活。”汤执的眼神告诉方信,这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提议,“你也不妨好好考虑。”
方信看了看汤执,“我几乎以为这是真的了,你我不过是做了一,你总是这么轻率吗?”
汤执笑了,吻上方信红润的嘴唇,“不是轻率,是蓄谋已久。”
方信听了,仰头躲开,疑惑地看着他。汤执执着地吻上,“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
方信皱着眉,心里闪过一丝刺痛。吸引人?Andy那番无情的话倒不像是对一个吸引人的人说的。
“你不怕要向我父亲解释?”方信有些挑衅。
“如果你同意,我不介意向他说。”汤执说。方信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微笑的嘴角充满自信,似乎什么事情都能看得通透,做得游刃有余、尽在掌握,没有什么可以束缚、阻碍,他的身边应该是个安全的所在。但是……
“我不习惯躲在别人身后,如果我要跟你在一起,也是我自己跟我父亲说。”
汤执审视着方信,“几个月不见,你好像……长大了很多。”
方信笑了,“很难想象,人会一夜之间明白很多事情。”
汤执看了看方信倔强的脸,叹了口气,“我能想得到你给我的答案。”
方信笑着闭上了眼睛,刚才的激情的确非常消耗体力。
沉默了许久,久到汤执以为方信已经睡去,但忽又听见方信轻叹一声。
“你……相信爱情吗?”方信忧郁地说,“我是说,在同性之间。”
汤执看着方信缓缓地说,“虽然不容易,但是我相信有。”
方信的嘴角泛起难以分辨的弧度,汤执看见方信微微笑了,笑容里呆着苦涩。多年以来,每当汤执回想起这一刻,都会觉得方信略带苦涩的微笑,就像有着淡淡苦味的巧克力,虽然苦,但香气浓郁、唇齿留香、值得回味……
不久,汤执收到方信的卡片,从信封里拆出来。
“没有一个人经过一夜就厌了吗?
我厌了。
所以我走了。”
汤执看着卡片苦笑,上面是英伦的风景。
“信?他说要多念几年书。我也由着他了,也许过些年他会懂事些……”方青州说。
从那时开始,汤执就很少见到方信,有时不过象惊鸿一瞥,两人各自的世界都有足够的事情去做。
昨日之岛 7
“真的不考虑考虑?”汤执边翻看报表边问。
“不了,我现在这样很好。”方信皱皱眉头。
汤执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方信对面。“真的不想帮我?”
方信摇摇头,“不是不想帮,是我有什么能力帮?你真的需要我吗?再说,我真的懒得做这些事情,懒得掺和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有汤叙帮你还不够?”
汤执看得出来,一提到出去做事,方信就一脸的为难,但是看着方信窝在岛上,汤执心里也是免不了的忧虑。原本以为前段时间去了趟新加坡,方信心情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回来之后还是老样子。面对方信的坚持,汤执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去打破。笑了笑,扶着方信的头,轻吻了一下,“好,那你就多歇段时间,我就多累累吧!”
汤执避重就轻,说得像玩笑,方信也微笑配合,好像自己只是想偷懒。
“不如你先去睡,我还有还一阵才好。”汤执说。
方信笑着,“等你一起吧!”
方信喝着茶,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正浓,看不到秀丽的风景,凝神聚气,倒能够听到若有若无的潮汐声。这种提议,汤执已经侧面提过几,每也都是方信稍一回避便自然岔开。汤执没有坚持,让方信觉得轻松不少,毕竟夕日偶像的影响力还有作用。
厌倦,是方信无法摆脱的感受。厌倦思考、厌倦应酬、厌倦进取、厌倦期待……保持现在平静的心情是方信唯一能够做到的,他知道自己的懈怠,却无能为力。之前,每当夜忍受着心被撕裂的痛苦,自己都会盼望心死的那一天;如今,堪堪度过了刻骨之痛,真变得麻木,又觉得有些担忧。
徐沐和马凌远的错失让他觉得遗憾,但江舒文背叛的后果,却是方信整个世界的崩塌……原来有些东西不过是美好的童话……原来有些故事根本就不应该开始……原来自己珍视的感情是现实生活中最最边缘的调剂……方信弯着嘴角嘲笑自己,不怪别人,怪自己,爱做梦……江舒文,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像他幸福的样子,便会恨得咬紧牙关;想像他不如意,心里又会阵阵刺痛。原来伤口不过是表面上平整一片,看似无恙的表皮之下,依然血肉模糊……
方信陷入沉思,汤执在一边看着他时而轻皱眉头,时而微微苦笑,暗自叹了口气,汤执放下手里的报表,一叠纸张落在桌上的声音唤醒了方信。他转过头来,正对上汤执看过来的目光,“看完了?”方信问。
“没有,”汤执起身双手撑在方信座椅两侧,躬身看着他,“明天再说。”
方信被汤执圈在手臂中,“明天?今日事今日毕可是你的准则。累了?吃点苦味巧克力会不会好些?”
汤执一挑眉毛,“为什么你觉得巧克力有用?”
“你每吃苦味巧克力都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方信笑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吃巧克力,幸好是苦味的。”
汤执看着方信无声笑了,“休息和工作同样重要也是我的信条。”汤执拉起方信,“我们去睡。”
十几分钟后……
“让你在我的房间,是因为你说搂着我睡会休息的更好,不是让你搞小动作的!”方信的语气有些恼怒。
“在休息的时候适当娱乐,也是我的信条。”汤执的声音有些慵懒,“看,你的身体也很乐意啊!”
“你……唔……”方信的声音消失在一个温暖暧昧的动作里……
汤执的个性使然,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就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方信看着手里的一打文件,轻轻皱起了眉头。
“知道我家娘子不喜抛头露面,怎么,在家里帮我也不行?”汤执轻佻地捏起方信的下颚,半做戏腔。
方信“噗哧”一声笑出来,“年轻的时候装装小流氓就算了,现在……”方信上下打量半晌,“老流氓不似从前吃香了。”
汤执收回了手,“随你怎么说。反正最近我累得很,让汤叙这么早到公司来也不知是对是错。既然让他放手试试,那我就只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方信拍拍手上的文件,“看来这是汤叙派给我的工作了!”
“就当是帮帮我,恩?”
看着汤执认真的目光,想到近来他连睡眠都很少,方信张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方信欲说还休的样子,让汤执禁不住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有你帮忙,起码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觉。”说着,眨了眨眼睛。这些日子常常是汤执要工作到很晚,又怕打扰方信,所以两人都是各睡各的房间。
方信将汤执推开,“受不了你!快点做事吧!”
汤执笑笑,做回椅子,正经开始做事。方信喜欢看认真起来的汤执,那么自信,那么有力,似乎没有什么是他承受不起的。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能游刃有余地接受,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什么时候该铺陈,什么时候该要结果……这样的人,天生就散发着光芒,鬼知道他究竟看上了自己什么。
当方信收回目光,汤执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落在他的身上。并不是忙到不能分身的地步,但是……真的想让方信离开自己的世界,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方信一页页地翻着文件,看样子是想先有个概念,再仔细考量,轻轻皱起的眉头,牵动着汤执的思绪。不同于最初的别扭,方信近来越发柔顺,连发脾气都很少,像是什么都看得开,其实是彻底的麻木,无所谓,不在乎,甚至连得去争辩。每天都平静的生活,却又不像是在生活。汤执越发怀念方信最初的叛逆,那样的他看起来更有精神。
“这个……”方信抬起头,便对上汤执看过来的目光。
“什么?”汤执扬起眉毛,话接得飞快。
看了看汤执,“你不会一直在看我吧!”
汤执笑了,“我以为念力还是有效果的,怎么你不知道我在看你吗?”
“幼稚!”方信起身,收起文件,“我到楼上去看。”
“信!”汤执叫住方信,他可不想错过和方信秉烛夜“工作”的机会。
方信回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过两天给你补救方案,在这之前不要打扰我。”说完便走。
汤执看着方信的背影,自嘲地一叹,看来还是不能一同入睡。
两天后,方信将一份完整的方案递给汤执,交在汤执手上的瞬间,方信突然有种学生交作业的紧张感,实际上这两天方信认真地思考解决办法,潜意识里还真的有被考验的感觉,毕竟这个人是在商场叱吒风云的人物,再不承认,自己也是听着父亲对他的赞誉长大的。
汤执握住方信的手,笑着说“谢谢!”
“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实践经验,你就当作参考好了。”方信说。
汤执点头,“别忘了你是留学多年的商学高材生,我可是很有信心。”
方信皱了皱眉,“商学是实践中的学问,我……荒废了。”
“在商家耳濡目染的成长,学到的往往比你预料的多。”
方信看着汤执,有种无力感。算了,自己也会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当真,不过是帮帮忙。
三天后,又一份文件放在方信面前,“要汤叙跟进的案子,结果疏漏百出,时间不多了,只好麻烦你。”汤执的表情理所当然,看不出一点预谋的痕迹。方信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想拒绝,汤执却没容他插话,“负责带汤叙的老何头发都快白了,上的事情就按照你的想法进行的,效果很好,这你再帮帮忙,老何就能喘口气了。”方信对着文件行注目礼,却找不到驳回的话。
几个月后,方信将一打文件放在汤执面前,“你应该给我薪水。”
汤执笑了,“怎么没有,连我都给你,怎么样?”
“哼”了一声,方信要走。
汤执一把捉住他的手,“不陪我坐一会儿?”
“几乎整晚没睡!”方信点点那摞文件,“我要去休息。”
“好,好,”汤执笑得诡异,“你先去睡,我做好了事情就去找你。”
方信转脸疑问地看着汤执,汤执认真的说:“今天就是我付报酬的时候。”
方信脸上一红,挣脱了手,走开。
汤执在背后笑得狡猾,几个月来的心思费尽,看来是成功地激起了方信的兴趣,方信也越来越入汤执的事业。对项目的探讨,对问题的解决,每完成一件任务,就是跨越了一项挑战,对生于富贵之家的方信来说都是可贵的收获。越成功就越自信,越自信就越成功,人的价值在挑战中实现,这是汤执多年来信不疑的信条,也只有挑战才能让人保持应有的活力,他期待在方信身上看到这些。
方信,不该是委曲求全、麻木无奈的方信,而是充满活力、神采飞扬的方信。
“到公司来帮我吧!”一番激情云雨过后,汤执吻着方信的发梢,轻声地说。
方信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听。汤执识趣地没有说下去,打着汤叙的旗号,要方信一点点地介入事务,看来这条路没有错。只是如今汤叙犯错的几率也很小了,不过汤执总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标。
昨日之岛 8
“我叫汤叙。”一个声音打扰了坐在院子里沉思的方信。
转头,只见一个高挑男孩站在树丛掩映中,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男孩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方信眯起眼睛,浓重的眉眼轮廓,薄薄的嘴唇,有些魁梧的身材,隐约有着汤执的影子,脸上是比年纪更加成熟的表情。
方信笑了,“我叫方信。”
汤叙看着方信的笑容,一时有些晕眩。
直到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那个阳光充足的午后,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远不知名的地方,若有所思。恬静的样子令自己突然很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然后,他转过头来,宽容、了解的一笑。
“原来你就是方信。”
方信听了,挑挑眉毛,“原来你就是汤叙。”
“小孩子没大没小!”汤执走进院子,毫不避嫌地将手搭在方信腰上,“汤叙,叫方叔叔。”
汤叙看了看方信,脸上并没有为难的神色,只是沉吟不语。
汤执眉毛一皱就要说话,方信先笑了出来,“我当不了你叔叔,就叫名字好了。”
看着方信,汤执会心一笑。当初方信也是18岁,自己也正是方信这个年纪,不想叫叔叔啊,都是一样的倔强。想起方信那时叫着“叔叔”的不甘模样,汤执感叹,“看起来,你还真算是乖孩子了。看我这个儿子,不听管教。不过,你不想叫还真是对了。”说着便看向方信。
这家伙在想什么呢?汤执的眼神让方信想起昨晚的翻云覆雨。方信皱皱眉。
汤叙看着两人之间流转着自己不了解的种种,心中一阵烦闷,转头走开。
“对不起,临时决定要他在岛上住几天,没有告诉你。”汤执说。
“没什么,这是你的地方。”方信毫不在意。
汤执听了又皱起眉头,“信,是我没有表达得清楚还是你有意回避?我认为这样的事情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是我不对。但是你要清楚,这里也不是我的地方,是我们的。”
看着汤执着重咬着“我的”和“我们的”字眼,方信淡淡笑了,敷衍着说,“是,我们的。”
汤执看着方信那一副不愿计较的样子,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还真怀念你小时倔强叛逆的样子。”
“倔强有什么用?坚持有什么用?都这么大了,还能不知道这些?”
汤执看着方信走回屋子,方信话里有话,听得汤执一阵心痛。
汤叙的存在没有给两人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偶尔对公司业务的讨论,方信显得兴致缺缺,汤执会笑着迁就,但汤叙常常瞪过去,得到的则是方信满不在乎的冷笑。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还要汤执软语相劝。
住在这里,汤叙不是不别扭的,自己的存在感轻微到这种程度他始料未及,原以为会是父亲情人身份的方信不自在,没想到多余的却是自己。与汤执、方信同住一层,夜里出去找水喝,还能听见从方信门缝里传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声音,没有半分压抑,听得人遐想联翩,真是一点也不收敛。想到这些,汤叙就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午后下了楼梯,便见方信坐在窗前,望着远不知名的地方。汤叙想想,好像方信表现最多的表情就是这样毫无意义地发呆。
汤叙走近,“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方信转过头来,“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汤叙“哧”地一声笑了,“原来是父亲养了个男人,还要我叫叔叔!”
方信抬眼看了看汤叙,“汤执养我,用了你的钱?”
“没有。”汤叙实话实说。
“那关你什么事!”方信冷冷地说,“还有,我说过,我做不了也不愿做你叔叔。做你的叔叔,意味着对你我还有一份责任。”方信一笑,“而我,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所以,你是你,我是我,各有各的生活。能够相便相,不能相也无所谓。这个宅子足够大,大到看不见你也正常。”
汤叙看着方信良久,笑了,“还真是理直气壮。为什么会跟了我父亲?你欣赏他什么?”
方信站起身来,“我做事情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喜欢。喜欢做就做,厌烦了就离开,没有什么可说的。”说完便要走。
汤叙一闪身阻住方信的去路,眉毛一扬,笑着说:“在这一点上,我也一样。方先生哪天厌了,不如跟我说一声。既然是养,被谁养不一样?我是不会让人轻易厌倦的。”
汤叙抿嘴的弧度和汤执很是相像,方信甚至不会怀疑这个早熟的孩子在若干年后会变成另一个汤执。“想跟你父亲比?你还嫩了点。等长大了再看,你会否抵得上他十分之一。”方信绕开汤叙走了,嘴角带着轻笑。
汤叙站在原地,有些泄气。原本是想找茬折辱这个男人,但似乎却被这个男人折辱了一番。原本是句玩笑话,但看着方信的背影,心中似乎有个地方轻轻地动了动,玩笑也说得不像是玩笑了。汤叙叹了口气,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方信刚迈上楼梯便看见汤执望着自己笑。想当作没看见,却被汤执亲热地搂住了肩。“怎么?我儿子今后赶不上我的十分之一?承蒙你抬举啊!”汤执笑着说,“这小子眼光倒是很好,可惜是我先下手为强。”
方信对汤执的玩笑不理会,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拨开,继续走。
“那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我都不当回事你还会生气?再说你根本不会介意。”汤执跟着方信,边走边说,“我还不了解你?”
汤执一直跟着他走进书房,面对方信的冷眼终于收起笑脸,“信,到底是什么事?你冷着脸对我已经好几天了,我搞不清楚哪里惹到你了!”
“搞不清楚吗?”方信坐下来,看着汤执。
“搞不清楚!”汤执说,“每晚床上都是好好的,一醒过来你就变样!”
“想我不变?容易!”方信一字一字地说,“你取消跟我弟弟合作。”
“原来是为了这个。”汤执眼神闪烁,试探地说,“那只是正常的合作,一个小小的科技公司而已,你有必要这么在意?”
方信瞪着汤执,“就像你说的,你知道我介意什么,不介意什么。你做之前就应该知道我会介意,而且非常!”
“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他想发展,我就算是帮忙又怎么了?何况我也有利可图。”
方信冷笑,“有利可图?接济我父亲,你有利可图;之前帮我妹夫也是有利可图;现在莫名其妙地投资什么科技公司,还是有利可图!对我家里,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汤执皱起眉头,“你一定要说得这么难听?”
“只是说说你就觉得难听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这么做会让我多难受!”
“你难受是因为你没有想通。”与方信的凌厉相比,汤执有些平静,“信,不要跟我一沾边,你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这不像是你。”
方信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我说过,我的就是你的,这些都是我们的,你就真的不了解我想说什么?”汤执坐到方信身边。
方信皱着眉,摇摇头,“你这是一厢情愿。”
看着方信,汤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算是我一厢情愿,但我做的这些对你没有任何束缚。就像你自己说的,厌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方信叹了口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想让你知道,在我的身边,你最自由、最随性。放不开的是你自己,只要你放开,就会明白。”汤执缓缓地说。
“汤执,你见过我依赖过谁吗?”方信轻轻地说。
汤执想了想,摇摇头。
方信倾身靠在汤执身上,“但我是真的在依赖你,这么长时间,若不是因为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度过。”
汤执低头吻吻方信的额头,“一切都过去了吗?”
“不知道。”方信摇头,“只要不再痛了,对我来说就是成功。第一觉得麻木是这么美好,就算没有尽头也能够说笑、吃饭、睡觉、Zuo爱,什么都不耽误,有时还能体会其中快乐。”
“你确定这是在夸我?”汤执苦笑,“如果只是这样,那我会伤心的。”
“你?不会。”方信说。
汤执搂着方信,心中暗暗叹气,方信这样感性的表现可太珍贵了,和他一样闭上眼睛,静静地依偎。
没有多久,方信离开汤执的怀抱,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转过身来,表情严肃。“汤执,要么放弃投资,要么让我看到你能得到丰厚的利润,否则……”
汤执笑了,“做生意这种事情,说不清楚是家学渊源还是血缘遗传,总之,你不要小看你的弟弟。”
“我拭目以待。”方信转身出去。
昨日之岛 9
汤叙看着方信下楼,走进院子,经过自己的时候看也没看。暗暗叹了口气,上楼到书房。
“爸爸,”汤叙敲敲门,进去,“我惹事了?”他偏头示意方信离去的方向。
汤执看着儿子,笑了,“是我惹事了。”
汤叙撇撇嘴,“他就那么好?您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他不好?那你发什么宏愿?”汤执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不忘奚落,“我可是都听见了。”
汤叙沉默片刻,坐到汤执旁边,“爸爸你看上的人,我也想要。不只是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谢谢你,如果我理解成……这是对我的肯定。”汤执说,“每个孩子都这样吗?”
汤叙耸耸肩,“不知道。”
“我的东西都可以留给你,至于方信,他并不属于我。”
“方信……他有什么过人之吗?”汤叙若有所思,“我是说,你对他那么迁就。”
汤执坐在那里想了想,“卑躬屈膝也好,迁就也好。既然是真的喜欢,就不会计较那么多。方信很倔强,他跟我别扭,也许是在恼火自己不得不在我身边。”汤执叹了口气,“如果他可以选择,也有足够的力量,那么即使在我身边,也会觉得舒畅很多吧!”
汤叙皱皱眉头,“我看人是越复杂就越想不开,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亏得你们还都算是商界精英。”
“儿子,至于被你贬低至此吗?”
汤叙“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开口,“我听说,方信和明地集团的江舒文……有些瓜葛……”
汤执目光如电,“你背地里查他?”
“查查父亲的情人,也不为过。如果我交了女朋友,说不定你会连人家祖宗三代都会搞得一清二楚。”汤叙毫不示弱。
汤执扬起眉毛,等着下文。
“我的意思是……如果伤口没有痊愈,遮不住也盖不住,与其让它默默流脓疼痛,不如揭开疮疤,看着新肉生长。有的时候,过分的保护不见得就是最好的选择。”汤叙缓缓地说,“至少也要让他明白自己的境,搞清楚这份平静是谁给的,不然也是对他的……不尊重。”
汤执看着汤叙,若有所思。“旁观者清?”
汤叙摇摇头,“只是觉得所谓感情是件奇妙的事情,爸爸你变笨了。在缠夹不清的时候,不妨也用些策略。做买卖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人家看的就是你的实力和结果,只要遵守游戏规则。”
汤执听着,微笑。抽出一份文件交给汤叙,“这是投资组建新华科技公司的计划,以后就由你来盯。”
汤叙接过,看了看,“方山?”
“信的弟弟。”
“别有用心?”汤叙拍了拍手里的文件。
“至于这份心要怎么用,还要看你。”汤执说。
汤叙叹了口气,“哪有父亲要儿子帮忙追求情人的!”
“我要的是利润,丰厚的利润。”汤执说,“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汤叙想了想,“我怎么决定都行?”
汤执点头。
汤叙笑了,“那我……要方信叔叔帮我。”一声“叔叔”叫得拿腔拿调。
汤执看着儿子,沉吟片刻,“也好,我想他是愿意去盯的。”
“不怕我搞怪欺负他?”
汤执“呵呵”笑出来,“就凭你?你跟信比还差得远呢!”
汤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又转身,似笑非笑,“爸爸,如果有一天,我告诉您我也喜欢男人,您会怎么样?”
汤执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汤叙笑了,走开。
汤执坐在那里,有些泄气。是啊,似乎从未想过,如果汤叙也选择了男人,那汤家……汤执自嘲地笑了,绝后吗?自己曾经唾弃过中国传统的生殖崇拜,但现在说起,心中还真会有小小的在意,但是,什么都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所感受到的幸福相比啊!
汤执走到窗前,只见方信懒散地将自己窝在院子的藤椅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在嘲弄着什么。看着远,又是看着远。即使眼光看得再远,但只要身心还困守在这个岛上,方信就没有真正放开的那一天。也许汤叙那小子说得对,有的时候,慢性病也需要下些猛药,纵然吐血,吐出来的也是困扰健康的黑血。即使身心受到打击变得虚弱,但恢复的过程却看起来会更有希望。
方信就是那样,笑着,生活着,自以为一切都还好,一切都可以无所谓,其实病痛正在一点点地侵蚀,反倒不如……
“信!”汤执站在窗前叫着方信。
方信慵懒地仰起头,和汤执对视。汤执笑着,“晚上我们出去如何?”
方信皱皱眉头,“出去?做什么?”
“就算是很熟了,也要经常约会嘛!”看见方信要站起身来,汤执连忙出声制止,“你不要起来!等我,等我下楼接你。”
方信一愣,又坐回身去,轻笑,“老夫聊发少年狂?”
“是又怎么样!”汤执回身往楼下跑,汤叙想做什么不想去管,只要自己守在方信身边就行。曾经荒唐了多少岁月,既然老天给了这个机会,就彻头彻尾地栽进去一回好了。没错,老夫聊发少年狂。
在这个地方,船和车一样必不可少。汤执一句“出去”,就意味着两人要坐3多分钟的船,再上岸开车寻找一家合适的餐馆,好在这里讲究情调,是欧陆风情,随便坐在哪里都能感受到轻松自然。再热闹的地方,金发碧眼的人们也会呢哝软语,尽量不干扰别人。
坐在精致的木椅上,眼前摆着有些粗糙但着实奔放的菜肴,方信看着汤执满脸笑意,不仅感叹,“和你比起来,我父亲还算得上是好父亲了。”
“怎么?”
“起码,他还没有明目张胆地当着我的面,约慧姨出去,把我自己丢在家里。”
汤执说:“这下你可知道,就算不是你有意,但你还是干扰了大哥和淑慧的正常生活。”
方信笑笑,“所以我才待在离他们安全可靠的距离。”说着白了汤执一眼,“如果不是某人爱管闲事,搞什么投资,我甚至可以跟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汤执地看着方信,“信,我常常想,等到有一天,你真的能够理解他们了,你才算真正放过了自己。”
方信吃了口东西,“奇怪的是我已经觉得自己很理解了,也在尽力,而你却总觉得我在找别扭。”
“人对感情是贪得无厌的,”汤执说,“大哥以前希望你能宽容,现在希望你能接受。你总是把自己排除在外,我倒不介意独占着你,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我在你这里,他应该很放心。”
“关于投资方山的科技公司,”汤执说,“我交给汤叙负责了。”
方信看看汤执,“那是你的事。”
“现在也成了你的事。”汤执笑了,“汤叙说他需要你的帮助,而我,也希望你能亲眼看到你所说的丰厚利润,你总不希望我会赔本吧!”
“我为什么一定要答应?”方信低头吃东西。
“汤叙那孩子玩丢了几千万不要紧,耽误了大事可划不来。”汤执收起笑脸,“信,你要公道一些,尽力去做一,看看我到底是为了控制你而下了绊马索,还是坦坦荡荡地做生意。不能每一跟方家扯上关系,我都要经受你的猜疑,这对我不够公平。嗯?”
方信看着汤执,探究着他眼里的认真,沉吟半晌。这个男人,总有着掌握一切的自信,就连这样的恳求,也显得张弛有度。自己是有些害怕没错,曾经将一切都交给别人,结果是受人牵绊,无法保护自己。如今想多保留一些,同样的不轻松。也许感情的游戏不是大获全胜,就是全军覆没,没有中间的道路可走。
“好。我会尽力去做。我也会找到答案。”方信放下刀叉,合上手掌。
汤执的笑意从眼睛开始,慢慢地,渗透到了脸颊、嘴角,他用双手合住方信的,得意地、自信地、不容辩驳地说:“谢谢!”
昨日之岛 1
方山方似,连起来读很像是“方生方死”,自己这对弟妹的名字颇具禅的味道。加上自己的名字,“方信方生方死”,禅味之外,又有些无奈。
方信下了车,便看见方山就站在写字楼前迎接自己,态度拘谨。
“大哥!”方山有些紧张。
方信点点头,便率先进入大厦,方山、汤叙跟在后面。不知为什么,这对弟妹对自己都有些天然的敬畏,心中一时慨然,有心结的恐怕不只是自己。
新华科技还是刚成立的小公司,在这栋写字楼里占据了半层,已是不错的开端。总部选在香港,不仅是因为方家事业根基在此,也是因为香港这弹丸之地却堪称世界总部基地,专门为公司服务的科技公司,只要占据了这块蛋糕的一角,便足够吃成胖子。
几天来,方信已经看出事情有些不对。明明是要自己帮助汤叙,现在看来,摆明了自己就是汤执在新华科技的代表,这种不尴不尬的身份,居然得到了方家和汤执的一致认同。就连汤叙也会狡猾地说:“方叔叔,我手里的项目还有好几个,现在刚刚起步还不敢分心,您就多担待吧!”
走进会议室,只见几个年轻人已经在等待,见他们进来,纷纷站起。按座坐下,方山开始挨个介绍,每介绍一个,方信便点点头,人员组成大都是方山的同学和朋友,也都是做软件开发核技术维护这一行。
简单介绍之后,便开始进入正题。方信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了一圈,只见凡是与自己对视的人都神色严肃、精神紧张。突然想起临走时,汤执半开玩笑地捧着自己的脸说:“信,只是一场游戏,自己轻松了,做事才会更加妥贴。对我要有信心,就当是对我胸有成竹的小小考验和折磨,嗯?”汤执真是个狡猾的家伙,他在提醒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看着人们越发严肃的脸,方信轻轻笑了,他看向方山,“你先说说,为什么想组建一个科技公司?”
“啊?”方山一愣。周围的人们也脸色一变。这个时候问原因,的确有些不合时宜。再说,资金已经到位,公司已经成立,说这些有什么用?
“放轻松,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想做实体。”方信说,“为了钱?看起来,你们都不缺。为了名?从零做起到声名大震,这路未免太漫长。还是为了……”
“为了……”方山接过话头,“为了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来开发科技产品,做我们认为市场需要的事情。毕竟这些,不是我们在哪个科技公司做个中层就能实现的。”
方信看着方山,笑了,“很直接的想法,虽然简单,但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回答。”方信翻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资料,“现在,为我作一下整体的介绍吧!”
一个科技公司的建立,有的空手起家,有的依托于某项半成品的产品。方山组建的新华科技眼下正有一个不错的开发项目,几乎已经成型,针对市场略作调整就可以直接投放市场,这是新华科技有别于其他的地方。而方山准备介绍的,就是这个令他们投入全部心血的项目。
会议室的灯光暗下,功放开启,方山起身走到前面,开始讲解:“我们认为,新华科技的优势,在于已经有一项开发成型的商务服务软件――智友系统,它有别于目前在用的所有商务系统,具有更高的安全性和实用性。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有效排除由于信息过多而造成的系统冗余和间歇性瘫痪,将众多的信息进行自动归类……”
这个项目,方信早就将资料详细看过,如今令他惊讶的是方山明显的变化。刚才还略显怯懦,现在谈到自己的成果,便显得充满自信、神采飞扬。看来,他对自己的专业相当的有信心。当年他选择学习计算机专业,方信还是有些惊讶的,更令他惊讶的是,父亲居然没有阻拦。妹妹学了更加风月的西洋油画,嫁了个搞土木工程的丈夫,虽然与地产相关,但难以介入整个集团的运营,只是负责具体的项目。如今,方家地道商学出身的只有自己,不知道这是种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多年的有意疏远,避免纷争,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们认为智友系统能够根本解决目前一些公司面临的困扰,会有广泛的市场,也会有相当的利润。以智友系统为依托,我们还可以提供范围更广的技术服务,针对不同公司的特点,设计开发独特的软件……”
听到这里,方信知道精华的部分已经演绎完毕,剩下的这些,还只是几个年轻人的美好愿望,他合上手里的资料,静静地等待方山讲完。
他摆出了明确的姿态,方山也识趣地草草收尾,坐下来,等待方信说话。
方信看看方山,又看看其他人,“你们之中,有人精通商学吗?知道一个公司应该如何运作,如何将自己的理念与市场的需要相妥协相结合吗?”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平静地开口,“这就是我们需要你们的原因。”
方信笑了,刚才介绍过,这个年轻人名叫田岩。方信了解过这里所有人的资料,知道田岩除了技术过硬,头脑也十分灵活,这可能受家学渊源的影响,他的亲属里面不乏具有影响力的企业家。若不是方山的父亲就是知名的大亨,这组伙伴寻找投资的目光就会直接落在田岩的身上。
“不错!”方信说,“这就是你们需要我们的原因。所以,我希望各位首先要清楚的是,这不仅是一项金钱上的投资,我们还有更多的人力支援,这也是一个科技公司发展壮大的重要依靠。”
“但我们的技术产品始终是最核心的竞争力……”一个人微皱着眉头说。
“我没有否认这一点,我也知道你们对自己的技术非常有信心。”方信笑了,“我的意思是,在公司起步的初期,请各位服从公司营销环节的安排,不要因为个人的想法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在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既然带来了大笔资金,那么结果就要对得起投资方,也对得起你们的辛苦。”
方信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最先要考虑的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安全。”
“我们的产品很安全……”
“那你们安全吗?”方信打断了插话,“任何一个公司,在选用商务系统的时候,不仅考虑到系统本身的优劣,更重要的是,这个系统是否来自一个可靠的技术支持方,提供技术支持的人是否能够忠诚地为这个公司服务。要知道,如果在这方面出了问题,那就不仅仅是什么工作效率的问题,公司还要面临更大的风险。”
方信虽然笑着,但言辞上却丝毫不留情面,“那么现在,你们问问自己,如果你是客户,你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小科技公司。”
话一出口,方山低头皱眉,几个年轻人无言以对,汤叙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本来是公司建成伊始、欢欣鼓舞的气氛,瞬间变成有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忧虑局面。
“所以……”方信再度开口,“所以,你们需要汤执先生的支持。不要以为有好的产品就有跟大集团合作的资本,不要以为有了资金就万事俱备,跟发展运营相比,资金的援助不值一提。这就是汤叙先生和我坐在这里的原因,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是放不下那几千万吧!”
汤叙笑出声来,“方先生太严肃了,不过说的没错。在我看来,几千万是小事,而能够把新华科技做出来,才是我们在做所有人的目标。具体的人事安排,方山先生已经将报告提交上来了,我们原则上非常同意你们的安排,就这么办。新华科技的所有事务,总负责人是方信先生,另外在营销策划方面,我们会派人过来,大家不必担心,都是年轻人,应该很好共事。”
方信侧眼看了看汤叙,明明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这段时间的共同工作,已经让方信了解了他的实力,曾跟汤执说起他的这个继承人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换来的只是汤执不置可否的微笑。
简单的会议开完,一行人走出来。
“为什么对自己家人那么苛刻?”汤叙在方信身边轻声说,“就技术来说,他们已经很优秀乐,也具有合作的价值。”
“人不怕失败,不怕一无所有,怕的是有了一些堪堪叫做成果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有了一切。”方信冷冷地说,“我这是为他们好。”
汤叙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方山一行人送方信到大厦外,汤叙和随行人员纷纷上了车,方信在打开的车门前略一停顿,突然回身走到方山身前,看了看这个刚被自己弄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弟弟。
“方山,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你们的产品会这么好。”方山听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方信自己倒是有些尴尬起来,点点头说,“做得不错!”回头便走。
“哥!”方信转头,看到方山带着还不自然的笑容,“谢谢你!”
方信笑笑,上了车。
车载报话机响起,司机接听之后,请示方信:“方先生,汤叙先生有点事情回分公司,问您要不要去?”
方信想想,“告诉他,我就不去了,我直接回家。”
为了配合新华科技,方信决定暂时住在香港;为了配合方信,汤执也重新启用了在香港的宅子,整个集团的工作重心也跟着转移回了香港。汤执有意地将自己和方信在香港的宅子称为“家”,显然得到了良好的效果,一个多月下来,方信也找不到其他的称谓来称呼这个地方了。
方信一走进院子,便看见汤执坐在院里悠闲地喝茶。
“下午茶?”方信笑着说,“这个时间天气可是很热啊。”
看到方信,汤执笑了,“就猜你会回家吃饭,我让刘嫂准备了你喜欢的蒸菜。”
方信微笑着坐在汤执对面,捏起一块茶点扔到嘴里,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还真有点饿了。汤执看着方信,沐浴着阳光的他稍微有些疲倦,是啊,从无所事事到现在与明确的目标,身心都会有一个适应的阶段。回到香港的方信对外界事物表现得更加关注,不知不觉间人也更加活跃了,这真是件好事。离开那个岛,迎来的是整个世界,汤执越发满意自己的决定。
“到新华科技开会,怎么样?”
“没怎么样。”方信惬意地享受着阳光,不愿多谈。
汤执笑了,默默相陪。
离开熟悉的小岛,在一望无际的陆地上,有时会觉得没来由的心慌。的确,这里是让人觉得舒适轻松的地方,方信心里非常清楚,一切都是因为有汤执,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昨日之岛 11
同香港众多的中小科技公司一样,新华科技的亮相平淡无奇。方信甚至有时觉得,在金融热门地段租用一层办公室纯属浪费。除了带领客户“观光”,证明自己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皮包公司外,似乎没什么用。一批营销企划人员的进驻让公司活跃了许多,方信这天踏进新华,只觉忙的气息扑面而来,也有些被感染,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不管怎样,有斗志毕竟是好的。
方山急匆匆地从里面迎出来,将方信引进自己的办公室,田岩和几个主要成员已经坐在里面。
“有好消息?”方信笑着问。
“有!”方山抑制不住兴奋的语气,“撒出去的销售已经有成果了!”
方信有些惊讶,“这么快?”他转向负责营销的主管高A,“看来女将不容小觑啊!”
高A是汤执手下的得力干将,商场之中,有这样精干的女人很不多见。方信之前提出组建营销部门,汤执脑筋一转就推荐了高A。高A听了方信的夸奖,也笑了,“这纯属运气,连我也不能相信,起码,这是过往经验中不存在的情况。”
“是哪一家?”
方山抢着说,“是明地!而且他们已经通知我们,过两天有个专门考察的小组来新华,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如果可行,他们要全部上我们的系统。”
与方山的反应相反,方信听了则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高A接着说,“明地现在是青壮派掌权,江舒文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明地的发展,从各个方面锐意改革倒也不奇怪。只是他们看上了我们这样一个小公司,倒是有些不能理解。我们的人员跟他们接触过,觉得他们确很诚恳,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反应都很正常。所以……”她摊摊手,“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不做这单生意,即使非常非常的意外。”
方信沉吟一阵,本来兴致勃勃地方山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田岩则看着方信,若有所思。
“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方信好听的声音响起,与方山相比平淡得很,“江先生是我的朋友,虽然我没有刻意公开露面,业内也会知道这个公司是我在负责。他们也不会不清楚是汤执先生的投资,再加上我们的系统确实有过人之,我们的信誉就建立在这些基础之上。”
方信声音一顿,接着说,“所以,请各位全力以赴做好这单生意,新华的第一炮一定要打响!方山,你负责组建最可靠的技术小组帮助明地更新系统,高小姐,你那边也派出合适的人帮助技术小组与明地接洽。如果一切顺利,我希望看到的效果是,技术小组进驻明地,不但要根据明地的需求修改系统功能,而且要尽力帮助他们解决在技术上的所有问题。最重要的一点,这单生意我们不但是为了公司的第一笔收入,更要建立起新华科技的形象,安全、服务、稳定、可靠,这才是以后我们财源不断的根本。明白了吗?”
“明白了!”方山、高A点头答应。
“具体的事情你们大胆去做,我的工作是为公司指出方向。”方信说,“遇到难下决定的事情你们随时与我联系。”
方山说,“那……公司大会是要开的,你看什么时候……”
“这是你们的事情。”方信说,“你们是这个公司的脊梁,向所有员工展示你们的风采是很有必要的,对公司发展有帮助,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去定。”方信笑着,“不过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在品牌上作些文章。明地的单子若拿下来了,企划部不妨做些创意,制订一个系列产品,每个公司使用的系统名字不同但同属一个系列。就像你们觉得新华特别,每个公司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不如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也体现出我们技术服务的个性。”
一串悦耳的音符响起,方信拿出自己的手机,是汤执。
“喂?”汤执到北美已有三天,每天都会通话。
“我回来了。”汤执在那边说。
方信笑了,“自己回来的?”
汤执“哧哧”笑出来,“走的时候就留下了车,现在我就在新华的楼下。”
“哦?”方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一辆并不张扬的车子,但有一个张扬的人靠在车上,“似乎无人喝彩啊!”
“怎么?”
方信淡淡地说,“还以为你是商界明星,跺跺脚,香港商界晃三晃。走到哪里都该前呼后拥。怎么连个狗仔队也没有!”
汤执仰起头向上看,知道方信正站在某个窗前看着自己,宽容地笑着,“今天……你心情不佳?”
方信拿着电话,遥远地看着楼下的汤执,一时间说不出话。是啊,心情不佳,所以才对汤执冷言冷语。自从听到“明地”这两个字,心里就像是压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虽能忍受但终究有些憋闷。方信叹了口气。
这边高A也凑到窗前,“原来是大老板!”
方山、田岩这些人听着方信讲电话,本就有些奇怪,高A一说,他们的表情更为丰富。
既然做了就不怕人知道,当年的马凌远、江舒文如是,今天的汤执也如是。方信转头看看眼前这些人,对着电话讲:“这一屋子都是你的员工,大老板既然来了,不如上来见见,好歹也知道是谁掏的腰包啊!”
汤执笑了,“你的今天的晚餐是我的。”
方信挂掉电话,冲高A一使眼色,高A马上给前台拨了电话,自有小弟为汤执泊车。“用不用……”高A刚起了头,方信便摇摇头。打开方山的办公室门,走到前台等待,方山等人急忙跟上。
电梯“叮”地一响,汤执走出来,身后是前去迎接的前台人员,小姑娘看着汤执,一脸仰慕。
看到方信,汤执未说话便先笑了,欢喜的目光在方信脸上一转,然后才看向方信身后的他人。
“老板!”高A显然很高兴。
汤执点点头,“到新华来,怎么样?”
“跟着方先生做事,受益良多啊!”高A笑着。
方信把汤执往里让,“边走边说吧!”
方信领着汤执在不大的公司走了一圈,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正在工作的员工们有的认出了汤执,一脸的惊讶。最后大家到会议室坐下。
面对出资的大老板,方山这边的人有些紧张,汤执看着新华的骨干们,笑了笑。“今天纯属路过,不必这么严肃。”
“于情于理你也该来看看,”方信说,“毕竟新华是你旗下的第一个科技公司。”
“第一个……所以也寄予厚望。”汤执微笑着说,“我喜欢给年轻人机会,很多时候,你们缺少的就是一个机会。比起盈利,我更喜欢看到你们找到用武之地。没什么好说的了,各位就享受一下创业的过程吧!”
汤执看见方信垂下头,似乎有些疲惫,便倾身过去,“不过,你就累了。”
方信抬眼看看汤执的笑容,“我累什么!”
汤执笑了,“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担心盈利的事情。”他接着转向高A,“科技产品核心当然是技术,但营销也是成败的关键。”
“请您放心!”高A笑着说,“我们已经有第一个客户了。”
“哦?”汤执看向方信,只见他面色不善便话锋一转,“今天我请大家吃饭,所有员工都算上。高A去订个好地方,吃的玩的全算我的,我就不去了。”说罢起身,众人也都跟着站起。走过去拍拍方山的肩膀,“阿山,放手去做!”
“是,汤叔。”方山笑着。
汤执走在方信身边,轻声问:“想到哪里吃?我都有些饿了。”
刚才一声“汤叔”听得方信觉得别扭,冷着脸说,“我有些累了,想回家。”
汤执笑了,“好!那咱们就回家!让刘嫂做点好吃的也一样。”
两人旁若无人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跟在后面的人则面色各异,着实尴尬。
走到电梯口,方信表情严肃,转头交待,“在客户来之前各部门就要做好准备,设想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具体的方案定下来马上给我。”电梯到了,方信一点头便走进去,汤执做了手势不必相送,众人站在电梯前,未等电梯合拢,便听见汤执关切的声音,“信,关心新华是好,但也不要太累……”
看着电梯一层层地下去,这几个人若有所思。高A轻快地说,“汤老板从来都是这么和气!说说!想到哪里吃喝玩乐?”
方信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是汤执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搂紧了方信,“这么有精神,不然,咱们再来一场?”说着,一只手便不安分地往方信身前探去。方信动了动身体,汤执笑着吻上他的后颈。
“心情为什么不好?想我了?”
方信吸了一口气,“只是有些烦燥。”
“生理期?”汤执笑出声来,为调笑到方信而兴奋。
方信转头看看汤执,“你确定自己已经多岁?”
汤执抿着嘴笑,“确定。”下身有意顶了顶方信,“正当壮年!”
方信索性转过身来,靠着汤执,“今天……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汤执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方信的意思,“那有没有给你带来麻烦?”
方信抬头看看汤执不甚在乎的样子,又缩回汤执的怀里,“症状相同,原因不同。你是目空一切、为所欲为;我是死猪不怕滚水烫。”
汤执收了收手臂,“舒服吗?”
“还不错啊。”
“那就好。我抱着你觉得舒服,你在我怀里觉得舒服,这就是天理。”
方信沉默。
“哎,知道怎么解释相濡以沫吗?”黑暗中汤执笑着说,“我告诉你,就是用我的口水沾湿你,用你的口水沾湿我。”
方信轻哼一声。
汤执翻身覆上方信,“说起来恶心,但做起来浪漫啊!”说着便吻上他的唇。
方信皱着眉头,“刚才做得有些累了……”
“你精神还很好啊……”
夜还很长呢……
昨日之岛 12
高A这几天一直在忙着与明地沟通,面对新华科技的开山之作,谁也不敢怠慢。明地的掌权人江舒文一方面重视这有可能到来的系统更换,另一方面也愿意和汤执投资的科技公司进一步交往。已经确认考核小组由江舒文名义带队,明地的接洽人自然也希望新华科技的1号出现。
“方山去就可以了,介绍产品的话也说得明白。”方信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看蓝天白云,高A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不相干的世界,这样的好天气真不适合谈工作。
“如果江舒文不出现的话,方山先生应该是没有问题。”高A迟疑着说,“但是,如果江舒文亲自来,您不出席不好吧!”
方信笑笑,“新华科技是我在负责没错,但只是个虚职,新华的最高领导就是方山了。再说江舒文名义上是带领小组,他应该不会这么事必躬亲。”
电话那边高A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有事我随时会请求支援。”
“我会关机,有事你去找汤叙。”方信挂掉电话,胸口有些抑郁。江舒文、江舒文、江舒文……原本只要轻轻一想便会觉得甜蜜;本来只要听到这三个字便会觉得痛苦;现在说起这个名字,却感觉不出自己的心在哪里,好似不再波动,但却无法抑制从心底氤氲而来的悲哀……
方信再抬头看看,发现难拾刚才的坦然。转头看看房子,今天汤执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最近有没有时间?”和汤执对座,方信一边吃晚餐一边说,全副精力都在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自然一些。
汤执眨眨眼睛,“多长时间?”
方信抬眼看着他,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这么问?”
汤执笑了,“还以为你是想约我出去休息几天呢!”
方信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该死,自己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不会吧!”汤执看着方信,“被我猜着了?”
“我……咳咳……”方信刚要开口便呛到,咳嗽起来。
“真是!”汤执将自己的椅子拉到方信身边,伸手轻抚着他的背,“有没有喝汤,还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咳咳……”方信咳嗽得眼圈发红,一副虚弱的样子让汤执心存遐想。方信好不容易将气息平静下来,一转头便对上汤执含情脉脉的眼神。
“你……”没等方信说完,汤执便欺身吻上,方信躲开,汤执索性埋头到方信颈窝耍赖般地亲个不停,“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方信皱起眉头。汤执略带委屈地抬起头,但还是凑在方信身边吃饭。
一段时间的静默让方信有些烦躁,“问你的话还没答呢!”汤执突然说。
“什么?”
“多长时间?”
“几天吧!最好是一个星期。”方信说。
“应该没问题。”汤执看了看方信,“香港毕竟没有岛上开阔,这几个月你是不是闷了?每天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公司,有朋友也不去看看。想到哪里去?”
“不知道。”方信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会到走的人,你推荐个地方。”
“既然是休息,不如就来个专项的活动。”汤执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比如,我们可以来一个床上七日游……”话没说完自己先“哧哧”笑起来。
方信看到汤执难得孩子气的表现,一时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怎么?不喜欢?”汤执说,“那我再想想。”
方信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奈,“你怎么突然……”
“年纪大了就失去了装嫩的权利啊!”汤执瞬间恢复了稳重的表情,笑着看着方信,“不过你的反应可真是好笑……”
“今天你不会一直跟汤叙在一起吧!”
汤执扬扬眉毛,“猜对了!”
方信无语。
“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汤执看了看方信,“不管新华了?这几天应该很关键吧!”
“有实力就有收获,要是新华实力不够,我在不在都没有区别。”方信面无表情。
汤执笑了,“好,我全力配合你。”他夹了点青菜,“有汤叙在,我也能少操点心,干脆不管好了!”
方信微笑着,看着汤执心里却有些虚。为什么想离开,终究还是不想见吧。不见就可以不去思考,索性连一点机会也不给。一个星期,再回来应该就已成定局了。
“我明天安排一下,看什么时候可以走。”汤执说。
方信点点头。
饭后打开电视,财经新闻里除了分析最新的经济、政治新闻,播报的还是那几家数得上的大公司的消息。叶家晖和徐沐,最近越发“出双入对”起来。丰瑞的新闻发布会上,叶家晖仍旧高调亮相,言谈举止老成持重,个人魅力也越发彰显,徐沐依旧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主播正语调严肃地说明这丰瑞推出的地产项目会给市场带来什么影响,画面上是叶家晖精明强干的模样,镜头偏移,摄到徐沐无聊地眨眨眼睛,然后低头挠了挠鼻子。
“呵呵……”方信禁不住笑出声来,电视上这个人装模作样快撑不住了。
还记得游轮上第一见到活生生的徐沐,玩世不恭的表面下有着的无奈,如今能够这样毫不在意地袒露自己的小动作,看来过得很很幸福啊……那时候的自己正爱得晕头转向,幸福得就像踩在云端,是不是应该庆幸,那时的快乐延续了很长时间……
方信向后靠在沙发上,伸直自己的双腿,不过现在自己过得也不错啊,汤执的心意不是不知道,他的身边是个安全温暖的所在,自己已经够幸运了……
汤执端着方信喜欢的绿茶,站在一边,看着爱人脸上流露出来淡淡笑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疼。方信明明在笑,却让人感到他身上浓浓的忧郁。
汤执走过去坐下,将茶递过去,“来香港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去看看他们?”
“谢谢!”方信摇摇头,“反正在新闻里我时常能见。”
汤执一笑,没再说话。
汤执赞赏了高A几句,挂掉电话,起身站在窗前,良久。方信突然提出休息,这让汤执感到意外,原来终究还是为了那个人。汤执的微笑中有着苦涩,方信不想见他,但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想呢?是不愿再与江舒文有什么瓜葛,还是他自己仍旧没有准备好?这个傻孩子,避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来了,不去面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情呢!
叹了口气,汤执拨了电话。
“信,你在哪里?……对不起,原来还想陪你出去走走呢,北美分公司出了点事情……嗯……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毕竟是新成立的,需要我过去理一下。”汤执斟酌着词句,“下午就要走,大概三五天。能等的话就等我回来我们再出去,不然,我找人陪你,最近你是有点累……嗯,那好,注意身体,等我回来。”
方信挂掉电话,轻轻叹了口气。汤执毕竟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人物,公司盘子大了,人也就被绑得厉害。要出去,有汤执陪着还好,若是自己一个人,那就算了。
方山拿着文件等着自己示意,刚才的技术报告被汤执的电话打断,方信也失去了再听下去的兴趣。
“准备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应付明地了。”方信说,“还有,明地小组来的那天,作为新华的老总,方山不能做这个汇报。田岩怎么样?技术部的负责人来说会更好一些。”
高A等人听了点头。一阵铃声传来,高A看了看屏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是明地。”在新华紧锣密鼓准备迎接客户考核的紧张时刻,众人都静静地听高A讲电话。
“汪先生,您好您好!嗯……哎哟,您怎么这么客气!……哦,真的!那我们新华真是太荣幸了!嗯……”高A一边说,一边看着方信,“没错,是应该这样,我们新华的方山先生到时会出面的……啊?您是说……方山先生已经是新华的最高领导了……汪先生真是消息灵通啊!”高A的笑容有些勉强。
方信看着高A,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没错,但这是新华和总公司之间的……哦,对!对!您的考虑很周到,呃……我尽量安排……好的,好的!”高A挂掉电话,看向方信,“方先生,人家是江舒文亲自出马,咱们这边……”
方信轻笑,“他们已经点名要我出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是的。并且说也希望这合作成功之后,能够跟汤先生的集团有所联络,所以……”
方信心里十分清楚,既然江舒文执意要见到自己,那么避开反倒不好。“好,明天你再给那边回电话,就说我会出面。”
“嘿嘿!谢谢方先生!”高A笑得有些狡猾。
“为什么不现在就告诉他们?”方山有些奇怪。
高A伸出手指点着方山的肩膀说,“这么着急的就回过去,倒显得咱们太急于促成这单生意了。”相得久了,这几个年轻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方山避开高A戳过来的手指,“我们本来就希望促成啊!”
“是!地球人都知道!真是!”高A不再解释。
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出生的田岩笑了,“不拖他们点时间,怎么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高部长尽了多大的努力才搞定这件事情啊!事情搞定了,也是给那边的汪先生面子,这面子,咱们的高部长可不是随便就给的!”
高A瞪了恍然大悟的方山一眼,方信看着,抿嘴微笑,转头看看窗外,不知道那会是一番什么景象,怎样情怀。
昨日之岛 13
方信坐在会议室里,悠闲地翻看高瑛整齐地放在每个座位桌前的资料。现在的新华安静得很,外面开放工作间里的年轻人小心地不制造出任何杂音,方山带领着主要人员在大厦门前等待迎接明地老总一行。
不久便听见有人声渐近,接着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不想去碰触的人。
江舒文站在门口,看着方信,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自从那天结婚宴上方信华丽决绝的转身,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魂牵梦绕的人。坐在那里的方信,背靠着阳光,神色之间更加沉稳有度,这一刻让江舒文真切地发现,离那一天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
两家的老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不做声也都没有行动,挤在门外的下属们互相大眼瞪小眼,都是人精,谁也没有贸然行事的打算。
方信将手里的资料放下,站起身来,“江先生请坐。”
江舒文坐下来,看着方信,方信也看着他。一阵沉默后,江舒文“扑哧”一声笑出来,方信也笑了,笑容淡淡的,却充满了畅快。
方信对江舒文说:“合作的事情,让他们谈就可以了吧!”
江舒文笑着点点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方信点点头,冲方山一示意,“交给你了!”说完便走出门去,江舒文起身相随,留下两边的下属,不知如何是好。
“汪先生,看来江先生对我们新华的期望很高,今后我们恐怕会时常打扰您了!”高瑛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啊,是,是啊!”明地的汪全回过神来,连忙附和,“那……我们就看看新华的系统演示可好?”
高瑛笑着,“好!早就准备好了……”
方信信步走到大厦的咖啡座,毫不意外地看见江舒文跟在后面,两人坐定在阳光照耀下的玻璃窗前,却一时无话。
“你刚才笑什么?”方信喝了一口咖啡,说。
江舒文看看方信,“那你又笑什么?”
方信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说:“我笑我自己,有的包袱其实早就放下了,还以为自己仍然背着,累得半死。”
江舒文听了,神色黯然,沉默良久。就在方信不打算听到回答的时候,江舒文轻轻地说:“我也在笑我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能挽回,还坚持做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情,困扰到你也困扰到我自己。”
方信明亮的眼睛对上江舒文的,“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见我了吗?”
江舒文地叹了口气,“现在知道了。有时候觉得人很奇怪,见面要问好,分手要说再见,好象只是一种仪式,但却那么重要。”
方信与江舒文静静地对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他看着这个辜负自己的人,却好像回到初见的时光,有一点微弱的小小牵绊,那是是令人颤抖的心动,现在经历过后平和和放松。
江舒文苦笑出来,“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说再见。你走的时候,没有跟我说再见。”
方信笑了,“你已经说了。”
江舒文转头看了看窗外,“我没有。我以为先说再见的那个人会好受一些。”
方信垂下眼帘,“我只知道,你我之间,说再见的那个……是你。”
沉默片刻,方信说:“新华的系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你想改变计划还来得及,我没有什么怨言。”
江舒文失笑,“为什么我会反悔?新华有汤执在背后,技术也很过硬,有时候尝试一些改变也没什么不好。”
“新华会领明地的情,但我不会领你的情。”方信淡淡地说。
“信,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江舒文被阳光拢着,还是那幅令人欣赏的面目姿态,但方信突然觉得一阵烦闷,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呢?
略带点迟疑,方信说,“好像……我该回去了。”
“是汤执?”
方信看着江舒文,挑挑眉毛,似在回答“怎样呢?”
江舒文微笑着看着他,“我们还是朋友?”
“不是。”方信答得斩钉截铁,“不可能是。”方信倾身向前,“舒文,我们都不要太天真,我们还做什么朋友?你看到我,会想起什么?我看到你又会想起什么?现在你我只是相互认识而已,再要求对方做朋友?那是作秀!不过我也要谢谢你,这如果不是你坚持见面,我也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可以这么轻松。”
江舒文看着方信,有些错愕,“你改变了很多。”
方信回望着江舒文,“舒文,在你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舒文微笑,一边想一边说,“你温柔,平和,安静,善解人意……”
江舒文说一句,方信的面色便暗下几分。方信嘴角微微弯起,奇怪,这是自己吗?变了?自己又变了些什么?
“信!”江舒文伸手覆上方信的,“我很难过,失去你我真得很难过……”
“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方信抽出手,打断江舒文,“还是那句话,既然走了一条路,就不要往另一条路上看一眼,看都不要看。”方信站起身来,“如果不是必要,我们也不必见面。我不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我只要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江舒文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方信,良久,便也缓缓站起来。
方信指指楼上,“他们的工作一定还没有结束,你想去看看吗?”
“我直接走,不过去了。”江舒文的声音里有着疲惫和挫败。
“也好。”方信伸出手,“江先生,希望合作愉快!”
江舒文伸手相握,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想不出应该说什么,方信抽出手,便听见江舒文几不可闻的声音,“再见。”
方信一愣,接着笑了,“看,到底还是你先说再见……再见!舒文。”说完回身边走,等到进了新华的会议室,明地和新华的人已经就不同的板块分散沟通。
方信简单看看,交代了一下,便也离开。
开着车在街上游走,方信直觉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是的,轻松,如同刚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项目,因为完成了,所以轻松,但心里也空落落的。就好像一直爱着一个人,突然有一天不爱了;就好像一直恨着一个人,突然有一天不在乎了……到哪里去呢?回家?汤执出差还没有回来,这个时候,格外想念这个人。
方信将车停到华地段的停车场,下车,开始了自己的游荡。很久没有这样了,有时候漫无目的是种麻醉,也是一种清醒……
两天后,汤执回到香港,傍晚时分,直接到新华接走了方信。
在车里汤执就开始不安分。咬着方信的耳朵说:“我想你……”
方信看看汤执,“你肚子饿吗?我不是很饿。”
汤执笑了,调转车头,直接回家,直接到床上。
方信匍匐在床上,感受汤执的手指在自己身体里进进出出,润滑油早已将体内抹到,汤执还没有罢手的意思。有点小刺激,但更多的是不耐,方信皱起眉头转脸过去,“你到底想不想做?”
半张脸被汤执密密匝匝的吻覆盖,接着便是汤执迅速地冲撞进来。
“啊!”没有任何准备的冲刺让方信更加觉得刺激,心里又有些着恼,“你真是……”
“信,我就喜欢你等待我的样子,”汤执含住方信的耳垂,“真美……”接着一串巩固疆土般地进出,让方信闷哼出声。
“呼……信,说说新华吧,跟了一段时间,觉得怎么样?”汤执放缓了节奏,一下一下,坚定又折磨。
方信恨恨地咬牙,这种手段,既不至于让热情冷却,又不会夺走人的心神,汤执想做什么!
见方信不回应,汤执一个猛烈地贯穿,不意外地听见方信脆弱的呻吟,“说啊!在问你呢!”
方信调整着呼吸,“你一定……嗯……要这个时候说吗?”
汤执笑着亲吻方信的后颈,“就这个时候,才有趣好玩,说的也一定是真话。”一边说着,下身的动作依旧持续。
“呼……”方信竭力去想新华科技的事情,“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是吗?怎么顺利?”
“好……好在有最初的科技产品,在香港的市场……上效果也不错。”
“已经有客户了?是谁?”
谁?不相信你汤执不知道。方信皱皱眉头,“明地。啊……”
似乎刚好擦过方信的敏感之,汤执的声音显得有些无辜,“呼……江舒文胆子不小,全部上新系统风险很大。你们见面了?”
本来欲望的折磨就让人开始不耐烦,这个时候居然还提到江舒文,方信陡然怒从心起,挣扎着要离开,“你不做算了!”
“做!”汤执抱住方信腰胯连忙挺身进出,“怎么不做!而且要好好地做!”本来就是兴奋的身体,汤执几下到位的进出成功地让方信的身体软下来,汤执也开始专注于肉体的交流,房间里除了两人的呻吟就是肉身碰撞的激情声音。
欲望就像是,开到荼靡。不满足于局部的接触,汤执猛地抱起方信,方信背靠在汤执身上,下身更紧密的契合让方信眯起眼睛呜咽出声。汤执的运动加上方信的重量,每一冲击都让两人战栗不已,一点点地接近极乐。方信喜欢背后的体位,而汤执则渴望看见方信的脸,方信轻皱眉头,既渴望又忍耐的表情挑拨着汤执的激情。
“啊……”满足的叹息自方信的唇间溢出,汤执咬着下唇将方信推倒,压在床上略带疯狂地冲撞,“啊!执啊……不行……”方信只觉得自己被带到了癫狂的顶端,眼前一片模糊,只有情人的喘息和一地冲击,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神经却敏感得令人发狂,再分不清是谁在喊叫呻吟,直到冲上极乐的云端……
烟灿烂后的静默,是感受余味,也是从梦境回转。汤执喘息着支起上身,略带晕眩地看着身下汗湿的潮红身体,这是做得有些失控了。
“信?”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沙哑,汤执吻着方信的项背,“你怎么样?”
方信略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体力透支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少见。汤执转身躺倒,搂着方信,扯过薄被为他盖上,一手探向方信的后身。顺着后背直探下去,身体交合的地方还有些松弛湿润,手指轻而易举地便伸了进去。
“嗯……”方信皱起眉头,动了动身子,想反对,却无力。
“我想看看有没有伤到你……”汤执温柔地说,将手指拿到眼前,还好没有可疑的征兆。汤执轻抚着方信,替他伸展开手脚,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对不起,今天实在是太兴奋了。”
待身上的薄汗稍干,汤执抱起方信进了浴室,两人泡在浴缸里,汤执搂着方信,一边说些风月,一边动手清理、按摩。
“我惹到你了?”方信闭着眼睛问。
汤执手下一缓,“为什么这么说?”
方信懒懒地说,“你今天很霸道。”
汤执给了一记响吻,“那是因为你太迷人。”
“哼!”方信冷笑,“骗鬼!”
汤执叹了口气,“好吧,是有些介意。”
“介意什么?”
“介意……江舒文。”
方信听了,睁开眼睛转头看他,被蒸汽熏染过的双眼显得格外清明,汤执一时间有些尴尬。方信微微笑了,“大可不必。”
汤执吻上方信的眼睛,轻声说:“我明明知道。”
方信顺势闭上眼睛,靠在汤执身上,不再说话。
“累了?”
方信点头。
“那就睡吧!”
昨日之岛 1(本番外完结)
这世界就像个用不出错的机器,照着程序自行运转,不管组成着世界的每个螺丝钉有着什么样起伏不平的情绪和爱憎。
方信对新华基本上已经放手了,有了明地这样的大客户,他根本不去担心以后的发展。暂时没有新的客户,但只明地集团一家就有总公司和众多子公司的系统设计,一个单子,够吃一整年。
少了新华的事情,汤叙时不时地那些小事情烦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将事情摆在他面前,便开始明目张胆地观察他的反应。久而久之,在汤叙面前,方信也有了长辈的架子,对工作上的事也会适当地提出意见。
见方信在家里的时间增多,汤执也有意减少自己的工作,尽量让两人都在家里。相的时间多了,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仍然很少。方信喜欢睡懒觉,等到他睁开眼睛,汤执已经晨练完毕回来冲澡了。两人凑凑时间一起吃个早饭,汤执便习惯性地坐在电脑前看股指,方信则在园里流连。好在一天三餐大都在一起吃,这个地方的家味儿也越来越浓了。
一桌子简单精致的菜式,桌前是方信和汤执两个人。
“你很久没去看大哥,抽时间我们一起过去吧!”汤执边吃边说,“毕竟都在一个城市里。”
方信沉吟一阵,“去了,做什么呢?”
“一家人做什么都行啊!你们可以聊聊天。”
方信微微摇头,“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没见过你这么当儿子的。”汤执皱皱眉。
方信看着汤执,没好气地说,“你养了他一个儿子,又帮他另一个儿子开始了事业,你做他儿子好了!”
“你……”汤执皱着眉头,接着叹了口气,微笑着说,“你和我是这种关系,论辈分我算你父亲的晚辈也不为过。方山的项目既然能为我赚钱,我何乐而不为。你不要总是这么计较,奇怪了,你远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啊!”
方信听了,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江舒文的话,他看看眼前的汤执,这个人自以为喜欢的、陪伴的又是不是真正的自己呢?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汤执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
方信有些不耐烦,“你说不说?”
汤执笑开,“想听真话?”
方信眉毛一挑,就要发作,汤执连忙握住他的手,“那我就说了。”汤执将方信握拳的手慢慢伸展开,温和地抚摸着他的手心,说:“你是一个任性的、敏感的、脆弱的、倔强的、善良的、勇敢的、单纯的,一直想找到一个安全的、永恒地方的……我爱的人。”
方信看着汤执,就这样怔住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汤执望向他的眼睛黝黑邃,手心是这人温暖干燥的手指,声音带着蛊惑的力量,温柔且温暖。
“你这样子……让我想吻你。”汤执无奈地推开面前的餐盘。
方信好似从梦中惊醒,抽回自己的手,“吃你的饭!”
汤执有些委屈,补充道:“你还是一个善变的人。”
方信出奇的没有回嘴。
吃过晚饭两人携手回房。那一夜,汤执只觉得方信柔情似水,在自己身下缓缓舒展,就像个温柔的漩涡,让汤执沉醉流连……
方青州站在自家庭院里等待,时才佣人通报说汤先生和大少爷一起来了,他便不能坐在那里故作平静地等待。方信不再将这个地方称之为家已经有很多年了,走的时候还是青涩少年,现在回来已过儿立。方信从未跟家里开口寻求经济支持,但这些年来方青州还是定期往方信的账户上划钱。从一开始不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到现在庆幸他有汤执作为伴侣,方青州同样经历了痛苦的过程。看着汤执的车停在不远,看着两人下车缓缓朝这边走过来,方青州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信和汤执已经走到近前,“大哥,很长时间没来看您,不怪小弟吧!”汤执笑着说。
方青州说,“那么大的家业,可不是说上哪里就去哪里的!”说完边看着方信。
方信看看自己的父亲,轻声叫了一声,“爸。”
“好,好,快进来吧!”方青州高兴地说。
方孙淑惠站在方青州的背后,看着丈夫欢喜的样子,脸上也展露了微笑。眼光一转,对上方信的,顿时有些尴尬,急促地说,“你们聊着,我先上去……”说着就要回避。
“惠姨!”方信突然叫住她,她惊讶地转过头来,只见方信也是一脸的尴尬,不久便见他长出了口气,说:“惠姨,一起坐坐吧!”
方青州也很意外,汤执笑着说,“很久没有一起坐坐了,嫂子就算是有事也先放放吧!”说着便拉着众人到客厅坐下。
汤执是挑起话题的主力,最近业界几个大的动作就是他和方青州的主要话题。方信坐在那里,没怎么说话,转头看看家里的陈设,这么多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只有几个小的地方,能够看出是弟妹喜欢的物什。一抬眼便看到淑惠在对他笑。
“呃……方山表现得非常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一句话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从方信嘴里溜出来。听到方信的话,方青州和汤执不约而同地不再说话。场面就这样突然安静下来。方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知所措。
“看什么啊?接着说方山那边怎么样了?”汤执笑着提醒。
“哦……我是说,方山干的很好。技术过得硬,做得也很扎实。交的朋友也都不错,是一个配合默契的团队。”方信说着便转向汤执,“不过我还是想让自己放手试试,经营一个企业可不仅仅产品过硬就行了,除了技术,其他方面我想让他上上心。”
汤执笑了,“新华是你在负责,这种事情不要问我。”
“不是汤老板你出的钱嘛!事先跟你说一声,新华还刚开始,就算业绩有些起伏你也不要在意。我总不能管一辈子,还得方山自己有本事才行。”
“那你就尽量让他长长本事吧!”
方信看向方青州,“爸爸您也是,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把你那些经验给方山说说。自己留着还能增值啊!”
方青州呵呵笑出来,“这不是还没机会吗?他一直喜欢计算机啊什么的,我就没管。”
方信诧异地看看父亲,“真奇怪,我还以为在这方面您是相当铁腕的。”
方青州地看着方信,“以前我是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不会让我最疼爱的孩子觉得快乐。当父母的,对儿女没有什么要求,无非是希望你们身体健康,快乐地过完一生。”
方信只觉得心中一酸,半天才憋出点笑容,“那恭喜您,方山是个很不错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理想,现在正奋斗得不亦乐乎。”
方青州缓缓点头,“那就好……”
“对了,”汤执说,“我听说方似要到法国留学?”
淑惠点头,“是啊,说是要继续学设计,现在还在准备呢!今天一大早就跑出去会同学了,说要找一种什么布料。”
“呵呵,大哥,您真是不让人羡慕都不行啊!”汤执笑说,“昨天老钱还在跟我抱怨,说他那个儿子专门精通赌博、跑马、泡妞,连个公子都不够格,说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奋斗一辈子为了什么!您在看您这几个!”
方青州笑了,“是啊,我们该知足啊!”
方信见父亲边说边笑边看着自己,心情有些起伏,看看时间已到中午。“有我们的饭吗?”方信看向淑惠,“我可不想饿着出去找东西吃。”
淑惠笑了,“有!怎么没有!都准备好了,好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方信扬扬眉毛,“惠姨怎么知道?”
“虽然是很多年前了,但还是一起吃过几饭的,我还记得。”
方信看着她,又看看方青州,“对不起……”声音低沉,但非常清晰。
没有人接话,汤执伸手,不避嫌地抱住方信紧紧拥了拥。
四个人,一桌丰盛的饭菜,看大家吃得差不多,汤执放下手里的筷子,“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大哥、嫂子说。”
“大哥,您知道我很早就加入美国籍了。”
方青州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所以……我想和信结婚,不知道您怎么看。”汤执说。
剩下三个人都有些发愣。方青州最先反应过来,“那……当然是好事!”
“等等!”方信推开身前的餐盘,“汤执,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事先跟我商量吗?我是答应结婚了没错,但什么时候告诉家人应该由我决定。”
“信……我想征得你父亲的同意,今天大家都在,突然觉得是时候提出来。”
“那也应该是我征求我父亲的意见,你知道我从没有退缩过,你这样……算怎么回事?”
“呃……”方青州抬起手来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我都说了,这是好事,不管是谁告诉我都一样,好事就是好事!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
方信和汤执互相看看,“没有。”“但你们得参加婚礼。”汤执补充道。
“婚礼打算在我们的岛上举行,我们不想张扬,香港这边暂时封锁消息,毕竟……同性恋在这里还不被接受。”方信说。
汤执一笑,“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这些,这些对我们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方信横了汤执一眼,汤执马上闭嘴不言。
方青州微笑着,有些感慨,“不管怎样,你们两个让我很放心,很好,真的……”
“恭喜。”淑惠说,“我会跟方山方似说的。”
方信叹了口气,接着吃东西。
驱车离开的路上,汤执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看身边的方信,只见他安静地望着车外发呆。
“信,”汤执开口,“在想什么?”
方信叹了口气,“今天才发现,我爸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强大。真是奇怪,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那么有力量,那么不可战胜。”
“因为……你变得强大了。”
“我?”方信转头看了看汤执,“我一直都很强大。”
汤执笑了,“你只是在强大面前一直都没有示弱。”
方信轻“哼”一声,“你是一边赞赏我勇气可嘉,一边讽刺我色厉内荏。我已经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小孩子!”
汤执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误会我了……”
“算了,快点回家吧。”
“好!”
汤叙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喜帖。里面的名字让他觉得浑身无力,这的确是个诡异的早晨问候。感叹一阵,他站起身来,出门只接到汤执的办公室前,敲敲门,进去。
他扬扬手里的喜帖,“爸爸,真是惊喜啊!”
汤执看着儿子的样子,“噗哧”一声笑出来,“是啊,请按时出席。”
汤叙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哪里有父亲这么邀请儿子参加自己的婚礼的?”
“怎么?不喜欢?”
汤叙扬眉挑衅地说,“当然不喜欢了,老爸要跟我看上的男人结婚了,您好不允许我心碎片刻?”
汤执看着儿子,笑了,“允许你心碎,毕竟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汤叙把玩着喜帖问:“方伯伯那边……答应了?”
汤执点头。
“还算开通,没被你们气出心脏病吧!”
汤执苦笑,“几年之前也许会。他想通了,知道什么是儿女的生活,什么是自己的。”
汤叙直起身来,“爸,如果我跟你说……我要和一个男人结婚,你会怎么样?”
沉吟片刻,“汤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要相爱。”汤执说。
汤叙审视着父亲,接着纤巧的嘴唇抿起可爱的弧度,“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男人的魅力,但我还是喜欢女人,最好是胸部和臀部都很丰满的。”说完眨眨眼睛,开门就要离开。刚迈出去,他又回转身来,“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求婚的吗?”
汤执笑了,“少儿不宜。”
汤叙摇着头出去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汤执走进卧室,看见方信居然在自斟自饮,“没良心啊!也不等我一起喝。”
方信笑了,指了指已经斟好酒的另一只杯子,汤执感叹着坐下,“我们请得人都是至亲好友,但人数还是不少。结婚是件麻烦事,不过很美好。”
方信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真是没想到,我会跟你结婚。”
汤执失笑,“信,你确定不会反悔?你答应的时候可是十分清醒啊!”
“我是说,人生世事难料,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结局。我跟你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幸福,但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结局。”
“这就是结局。”汤执打断方信,“最后的结局是我们活到七老八十,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方信皱起眉头,“汤执,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说这样肉麻的话。”
汤执正色说,“虽不能说是前生注定,但很早我就知道,如果能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很幸福。而我,就是最适合你的那个男人。”
“什么时候?”
“在你为那个叫什么……就是学校的那个男孩伤心的时候。你没发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打转吗?我看着你在情场追逐,却一无所获,我实在不能再等了,就算是趁虚而入,也认了。谁知道你这么迟钝,到现在才明白。”
方信忽然皱着眉头,怒视汤执。
“信!”汤执有些奇怪,但还保持着平稳的声线,“你怎么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是情意绵绵,是哪句话又……
方信恨恨地瞪了汤执一眼,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要是……要是汤执再抻抻、再绷绷、再……让自己爱上他、追求他、抓住他不放,就不会有这几年的别扭和犹豫。
汤执伸手抚上方信的脸,“说话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方信闭了闭眼睛,说:“我的个性比较恶劣。”
汤执憋住笑,摆出一副“你也知道啊!”的样子。
“所以……”方信想想说,“我不知珍惜也是你自找的。”
汤执表情严肃,地看着方信,接着笑意一点点地从眼睛晕出,撒落在眼梢、嘴角。他站起身来,坐到方信身边,腿挨着腿,身挨着身。“很早,就知道这个小孩有些古怪,喜欢把自己装扮得很强,一直在叫嚣着你不要惹我,却明明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心里柔软得很。总是一副倔强的样子,等着别人招惹。”
方信看着汤执,一时被温言软语迷惑,莫名地有些眩晕。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是了,这酒是容易醉人的……醉了也不怕,有汤执在,自己便可以放心地大哭大笑,醉得不省人事也无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会是最初出柜时的陪伴,也不会是自己失意时的安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就是最温暖、安全的所在……方信想着,温柔地笑了,放下酒杯倚进汤执的怀里,人生如梦,只是但愿这美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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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结局有点诡异,没想到我还得写番外的番外,就是求婚和婚礼,小还没有想好汤执要怎么求婚才行,郁闷啊~~
徐沐也好久没见了,准备再出个沐辉的番外,同志们春节快乐啊!